五天之后,张掖城头的红叶旗依旧在高高飘扬。不过伤痕累累的城墙和城下一堆一堆的死尸都在无声的述说着战斗的残酷。
经过几天的磨合,那些纪律性极差的匈奴兵几乎完全和汉军混为一体,在攻防之间几乎看不出来汉胡的差别。尤其是在姜平宣布参战的匈奴兵可以全部纳入军籍,家人全部入籍的命令之后,这些匈奴兵更是欢天喜地、士气高昂。
几天的攻防战中,红叶军战损已经超过五千,原本准备作为预备队的一万匈奴骑兵也抽调了六千走上城头,东西城门之内分别留下两千骑兵作为预备队,甚至还有一些轻伤未愈的军士也是主动要求参战。已经在城头日夜坚守五天的姜平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暗道:王猛历来是言出法随,此次却已迁延两日,莫非是碰到了什么意外?
原来王猛在在酒泉完成整编后,留下五千军士镇守后,亲率六万大军出征。在行军第二天,大军后卫却是被赫连雄率领的八千骑兵偷袭。在猝不及防之下,绵延几里后营万余军士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守,只得四散奔逃,随军辎重沿着官道丢弃的七零八落。
王猛闻听大惊,立刻安排一万军士迅速返回酒泉协防。自己则在后退数里结营固守收纳逃散士卒,准备快速收拾赫连族部队之后再行驰援张掖。
却说那些劫掠成性的赫连族骑兵被后军的粮草辎重强烈的吸引,一个个离开大队四处抢劫财货。赫连雄见状,带领亲兵队伍四处围堵,在遮拦不住的前提下,也只能放弃,在距离战场三五里之外竖起大旗,等待大军自行集结。
双方象争斗后受伤的野兽一般,各自舔舐着伤口,静静地等待着一击必杀地时机。自从出道一来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地王猛,在中军帐中来回的踱步,静静的思考着下一步的战略。
“禀告大都督,逃散的军士大多已经返回,目前我军将士在四万八千人左右。不过粮草尚不及五日之需。”
王猛说道:“五日粮草足够我们赶到张掖,关键是如何快速击败面前之敌——”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斥候的声音:“急报!在赫连骑兵之后百里左右,大约有二十余万匈奴族人正在快速接近当中!”
王猛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头,暗道一声:看来赫连族人准备全族向西迁徙。如此一来,嘉峪关必将会面对更大的压力。从全局考虑,自己势必要回援了。只不过张掖也是危机重重,姜平能否顶住压力呢?
王猛思忖半晌之后,传令道:“传令酒泉守军,迅速打起某家之大旗,退守嘉峪关。各军将领要誓死坚守城关,除非某家亲至,否则绝对不许一人出关。守城期间任何妄动者斩!苟安,带领八千骑兵前往张掖协防,一路上不要恋战,只要跑到张掖就是大功一件!其余四万人马连夜拔营,前往呼蚕河谷设防。”
和王猛预料的一样,赫连部族吞并酒泉,在嘉峪关城下屡屡受挫之后,便将目光放在当日苟翔偷袭关后的道路。赫连搏亲自带领五万大军潜行肃南,来到了呼蚕河谷。
闻听得汉军在呼蚕河谷扎营之后,赫连搏叹道:“河谷之中全部是碎石,骑兵难以冲锋。如今汉军早有防备,可谓困难重重矣。”
赫连雄道:“阿爷不必忧虑。适才孙儿亲自前往谷中查看,汉军将领实乃庸才尔。大部汉军在山上扎营,完全是重演当年街亭之故事。此乃天赐之机也。”
“哦,果真如此?”
“是的,那山名叫黑山,三面险峻难行,且与周围群山并不相连,南面山坡平缓,足以策马而上。汉军在山顶扎营,只要我等只需将下山之路死死堵住,并切断其汲水之道,数日之后,汉军不战自乱矣。”
“哈哈,实乃狼神之福也!”
黑山之上的王猛冷冷的看着正在山下集结的匈奴兵,传令道:“命令弓弩手把住上山道路,不得有一兵一卒出战。吩咐众家兄弟今明两天好好休息。后天三更造饭,五更出兵,一战功成!”
张掖城中。得到苟安战报的姜平等人有些目瞪口呆了,沮渠弘道:“这赫连一族实乃数典忘祖之辈,居然行此不仁不义之举,我等沮渠族人必和其不死不休!”
姜平思忖半晌后,说道:“此战不但不能依靠大都督的救援,而且我们还必须要提前破局,尽快解决敌军,抽出身去援助大都督。以某家之见,我等继续在西面坚守三天,将苟安将军带来的八千骑兵和四千预备队整编休整。两天之后,某家亲自率领一万骑兵出东门力争一战驱逐东面之敌,回头清缴西面之敌后抽调精锐前去酒泉援救”。
苟翔道:“不可!一万骑兵纵然可以驱逐姑臧五万援军,必将会损失惨重。何来余力清缴西面数万之众?”
突然,犹如震雷一般的响声伴随着厮杀声从东面传来过来。正在众人犹疑准备派出探马查看之际,一骑飞马急速向西城而来。马上一人高声呼喊:“公子,张英将军将城外大军四面围住,亲自带领两千骑兵从敌军背后径直杀到城门,敦请城中守军派遣数千骑兵出城助阵,准备一战全歼敌军。罗云将军在带领两千骑兵出城之前,命小人前来禀告!”
姜平闻言,问道:“来人走到近前,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姜平亲卫之一的姜戈。姜平问道:“确认是张英将军否?就算他沿途不再留下军士把守城关,手下兵将也不过两万有余,焉能聚歼敌军?”原来在刘枫第二次军改之后,将原有的一军五旅的编制,改成一军三旅一部,军士总数不过两万余人。
“确认是张英将军无疑,不过城下援军不过一万余人,除了他带着冲阵的两千骑兵之外,左右两翼各有四千骑兵,敌军后方约莫只有千余步卒排列城松散的防线。”
姜平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张英大哥仅有一万军士居然敢如此布阵?如若敌军站住脚跟,大败就在眼前!沮渠弘,速带领手下两千骑兵驰援。苟翔,留守城墙!苟安,马上集结部队跟随某家出城!告诉兄弟们放弃休整也是事出有因,不要怕辛苦,要发扬连续作战的品格。告诉弟兄们,战后某家请他们喝酒以示赔罪!”说来也是,苟安带领的八千骑兵日夜不休,奔驰五百里方才在两日赶到,这还没有休息到一个时辰就要出城血战,也的确是有些苛刻了。
苟翔道:“将军,不如让某家带队出城接应如何?”
“苟翔,此事就不要与我争抢了。某家和张英相交多年,焉能坐视手足陷于危局乎?”姜平话音未落,便转身走下城墙,留下一个满脸幽怨的苟翔独自在城头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