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没有受骗者 又哪来的骗子
陈扬告诉老常，他与于解放是朋友，还有马振国和周玉刚，他们四个经常一起喝酒。
老常问了不少生意上的问题，以及在上海的一些情况，陈扬都如实做了回答。
“这一次，我是带着几十包鞋子刚到上海，于解放就迫不及待的把邵东新介绍给我。”
“你以前认识这个邵东新吗？”
“不认识。”
“于解放是什么时候邀请你加入的？”
“第一次见面时，于解放压根就没有说事。他只介绍，邵东新是个收藏家，专门收藏各种古玩和字画。”
“接着呢？”
“接着是马振国和周玉刚来找我，他俩与我见了面，问我对邵东新这个人有什么感觉。”
“感觉？”
“对，感觉。我对他俩说，没有初次认识他俩时的那种轻松的感觉。我的意思是说，这个邵东新给我的第一感觉不好。”
老常继续问道：“你就是凭这个第一感觉，才决定不加入这次投资吗？”
陈扬道：“也是，也不是。一个刚认识的人，一个第一感觉不好的人，让我拿出十万块交给他，我就是最傻我也不敢。”
“也是也不是？”
“对，有钱不赚是傻瓜，啥钱都赚也是傻瓜。投资十万，转手之后能赚二十万。在我看来，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的生意。”
“所以，你一开始就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可以这么说，但我也患得患失，怕失去一次发大财的机会。”
老常微微点头，“所以你成功的阻止了老板娘叶菁。”
“是的，没有我的劝阻，她可能要损失十万块。”
“你为什么不阻止其他人？比方说马振国和周玉刚，他俩也是你的朋友啊。”
陈扬苦笑，“万一这不是骗局呢。让他俩失去赚钱的机会，事后我怎么向他俩交待。不过，我的小心谨慎，让他俩起了防范意识，也使他俩各少损失三万块。”
“这是怎么回事？”
“他俩原定每人投资五万块，但事实上，二人各只拿出了两万块。”
一个多小时，才结束了对陈扬的询问。
陈扬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点睡意都没有。
叶菁来了。
还没说几句话，马振国和周玉刚二人垂头丧气的来了。
这注定是不眠之夜。
陈扬问叶菁，有没有酒和肉。
叶菁说有，起身出门去拿。
陈扬给马周二人发烟，“两位哥哥，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后悔也没有用，还是打起精神，想想怎么善后吧。”
周玉刚指了指马振国，“老马比我强点，两万块钱，一万三是自己的，只有七千是公家的。熬个一两年，就能把窟窿补回来。”
“那你呢？”
“我就惨多了，两万块钱里，公家的占一万五。要是公司现在就查我，我直接死翘翘。”
陈扬爽快的说，“关于这个问题，你俩不必担心。老周，还有老马，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由我负责挡着。”
马周二人赶紧道谢，同时感叹，有陈扬这个朋友，是他们这辈子的幸运。
二人对经济损失不是十分后悔，而是担心公司前来查帐，毕竟二人是在挪用公款。
现在有陈扬垫底，两个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马周二人还得感谢陈扬，因为正是受了他的影响，两个人都少损失三万块。
叶菁和服务员一起，搬来六瓶白酒，以及猪头肉和花生米。
放下东西，叶菁带着服务员离开。
“来来，老马，老周，咱们仨来个一醉方休。我保证明天醒来，太阳照旧从东方升起。”
三个人，关上门，推杯换盏，你来我往，把六瓶五十七度的白酒全部干掉。
其实陈扬喝得少，一瓶不到，其他的全部马周二人喝了。
结果是醉倒一双，陈扬没有倒下。
隔一天早上，传来了两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是于解放找到了。
于解放被捆绑起来，扔在一出租屋的一个箱子里，差点窒息而死。
现在经过抢救，于解放的命已经保住了。
第二个好消息，这个诈骗团伙共十三人，其中十人在香港落网，现在正在押往上海的路上。
第一个坏消息，这个诈骗团伙的三个主犯，邵东新、李泽仁和程显文，都还没有落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个坏消息，两百多万被骗巨款，尚未追回一分，估计也难以追回了。
过了几天，警方通知，可以去医院探望于解放了。
通过对落网者的审讯，桉情也基本明朗。
陈扬与马振国和周玉刚一起，买了不少东西，去医院探望于解放。
可是，于解放单位来人，抢先一步，陈扬他们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
经警方同意，于解放单位派来的人，直接把于解放给带走了。
陈马周三人明白，估计以后再也见不到于解放了。
此次诈骗桉件，于解放自己被骗整整十万块。
而这十万块里，公款高达百分之九十。
仅这一个罪，就够于解放进去待十年以上的了。
从医院回来，陈马周三人唏嘘不已，少不了又要喝酒，又把自己喝醉。
但生活还要继续，生意更得继续。
浙东旅社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毕竟都是生意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愿赌服输，这次上了当，那就吃一堑长一智。
陈扬的第二批室内拖鞋到了。
这一批一共有五千五百双，其中二弟的有两千五百双。
仍然在第一时间销售一空。
马振国和周玉刚二人最积极，每人要了五百双。
这叫做墙内损失墙外补，多做点私人生意，争取尽快把损失的两万块补回来。
陈扬做得更精，第二批室内拖鞋还在路上，他就通知二弟准备第三批了。
去省城书画院购买书画的事，陈扬只好往后推迟。
赚钱和花钱是两回事。
去省城书画院是花钱，留在上海是赚钱，赚钱比花钱重要。
小商品批发，再加上室内拖鞋批发，就是陈扬的生意。
根据原来的计划，陈扬开始进行调整。
原来的小商品批发，涉及六个大类三十一个小类。
经过调整，基本不赚钱的不再涉及，只剩下六个大类二十五个小类。
陈扬的主要精力，用在鞋类的批发上。
第271章 抓住新的商机
室内拖鞋出厂价每双八毛，陈扬的批发价每双一块两毛，看似利润巨大。
但室内拖鞋的技术含量太低，甚至不如手工做的布鞋，会有很多个体户紧跟而上。
陈扬知道，任何一种畅销产品，很快就会有无数同行冒出来与你竞争。
不断创新，加快产品替代，是企业不倒的不二法门。
把鞋子卖出去，有叶菁负责，陈扬用不着操心。
销售渠道还是原来的两个部分。
一个部分在上海本地，全市六十多个销售点，叶菁只需派人把货送过去，然后就是坐等收钱。
另一个部分在自己的旅社，及周边其他旅社，通过旅社里的房客，把产品销往全国各地。
根据陈扬的安排，叶菁定了一条规矩。本市的客户，一个月结帐一次。而外地的客户，必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叶菁干得很棒，陈扬也插不上手。
陈扬要做的事，是骑上叶菁的自行车，把上海的十几个百货商店跑了个遍。
一番奔波和折腾，陈扬买了三十多双鞋，其中一些还是进口鞋。
这些鞋拿回家去，供二弟参考，设计出新的款式和花样。
陈扬还有一个体会，卖鞋的比做鞋的赚得还要多。
就拿室内拖鞋来说，二弟他们是生产者，每双出厂价八毛，利润大约是一毛五分。
陈扬作为批发商，拿过来之后，每双加价四毛，批发价达到每双一块两毛，利润率高达百分之三十三点三。
哪怕降个一毛两毛，每双也还有两毛的利润，也比二弟他们赚得多。
作为批发商，关键还是稳定的销售渠道，并不断的拓展新的销售渠道。
但现在，首先要抓的环节是生产。
陈扬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叶菁，他要回家一趟。
四天以后，陈扬已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啃着刚蒸熟的玉米。
二弟站在大哥身边，讨好的拿着木盘，木盘上搁着几根玉米。
“大哥，你带回来的整箱子鞋，是不是送给我的？”
陈扬笑道：“我纠正一下，不是送给你的，是卖给你的。”
“你也太小气了，大哥。”
“三十多双鞋，将近一百二十块。老三，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二弟的脑子，也比以前转得快，“好吧，我让蔡福满和蔡朝阳也负担一些，我们三个人均摊，一个人四十块。”
陈扬笑了，“老三，你这叫成本转嫁。”
二弟问道：“你这趟回来，是不是有大动作？”
陈扬哦了一声，“你看出来了？”
“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就猜到了。”
陈扬点点头，“家庭作坊的生产方式该淘汰了。老三，你既要扩大规模，又要改变生产方式，才能跟上市场的实际需要。”
“室内拖鞋还做不做？”
“一边继续做室内拖鞋，一边开拓其他鞋类。就现在分析，以你的生产能力，还可以生产休闲鞋。”
“好，我可以马上进行。”
陈扬问道：“最近村里有什么事吗？”
二弟挠着脑袋想了想，“主要有两件事。一是童小芳住院动手术，刚从医院回家，现在应该快好了。”
“噢，回头我看望他去。”
“二是咱们的豆腐主任，因为赌博被抓了。罚款六百，拘留十天。”
“啊，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现在豆腐还在拘留所呢。”
陈扬咧嘴直乐，“呵呵……苍天啊，大地啊，谁敢抓村主任的赌啊。”
二弟笑道：“这回豆腐赌博，去的是别的地方。抓赌的也不是公社的人和区派出所的人，是县公安局，谁说情也没有用，谁也不敢去说情。”
雅文吧
陈扬乐个不停，“好，好。呵呵，狗日的豆腐，终于有人治他了。”
陈兵也笑个不停，“大哥，你这话要是让豆腐听见，他非骂死你不可。”
过了一个晚上，陈扬买了几样礼品，去看望童小芳。
童小芳家正在建造新房，离旧房差十余米，所以旧房子还没拆掉。
这边造房子和进医院，那边又没时间做生意，童小芳的经济状况一下子陷入了窘境。
陈扬安慰童小芳，“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芳哥，你也别着急，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童小芳发愁，“扬，我就是完全康复了，我又能做什么呢？”
“做鞋，与蔡福满他们一样。我认为这个路子不错，非常有前途。”
“扬，那你得帮助我。”
“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的。”
童小芳听从了陈扬的劝，他又与蔡福满是朋友，入做鞋这行没有问题。
“扬，谢谢你啊。”
“不客气。”陈扬笑着问道：“小芳哥，听说蔡根夫被拘留了？”
童小芳也笑了，“是被拘留了。我和支书陈生梅跑去说情，不仅没用，还被严厉批评了一顿。”
陈扬想到一个问题，“小芳哥，豆腐的村主任一职，不会被撤了吧？”
童小芳笑着反问，“你是希望他被撤，还是不要被撤？”
“呵呵……这个问题问得好。”
“说来听听。”
陈扬笑着说道：“怎么说呢。就是把豆腐的村主任撤了，也轮不到我当。豆腐跟我关系不错，他当村主任，至少不会给我找麻烦。所以，与其让别人当，还不如让豆腐继续当。”
“哈哈，很多人都这么说。说豆腐虽然是个赌棍，但至少不会害人。用你的话说……怎么说来着？”
“人畜无害，豆腐属于他娘的人畜无害。”
两个人狠狠的笑了一会。
过了三天，豆腐拘留期到，被放回来了。
白天，豆腐没有露面，大概面子上过不去。
晚上，豆腐和老婆童玉芬一起来找陈扬。
豆腐家也在造新房，前不久也向陈扬借了一千块。
新房还没造好，还需要投入。
这回被抓赌，当场没收三百多块钱，又被罚了六百块，相当于损失了一千块。
陈扬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豆腐的痛处戳。
“豆腐，我很好奇，为啥人家罚款三百，你却被罚款六百呢？”
豆腐嘿嘿笑着，“这个问题……扬，这个问题以后讨论行不？”
童玉芬气道：“扬，那是因为他还聚赌。参与赌博罚三百，聚众赌博罚三百，加起来就是六百。”
第272章 狗改不了吃屎
当着豆腐的面，陈扬还扇风点火。
“嫂子，我看拘留十天少了，应该拘留一百天一千天。”
童玉芬道：“扬，你得对。”
蔡根夫苦笑，“咒我，扬，你就咒我吧。”
陈扬也是放肆，当面奚落，捧腹大笑。
笑过之后，童玉芬不好意的说，“扬，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吗？”
陈扬二话不说，拿出一千块钱，再拿出已经写好的借条，还有钢笔和印泥。
童玉芬道声谢谢，拿起钱开始数数。
蔡根夫好奇的问，“扬，我都这德行了，还欠着你一千块没还，你就对我这么放心？”
“错，我是对嫂子放心。”
“我还不起怎么办？”
“区区一千块加一千块，你还得起，嫂子更还得起。”
“扬，谢了。”
这边，童玉芬数完钱，确认无误，再在借条上签字画押。
办完事，两口子起身告辞。
可是，两口子下楼后，豆腐走了，童玉芬却没走。
童玉芬借口与陈扬的大妹说话，先把豆腐打发走，自己重新上楼找陈扬。
“嫂子，你还有事？”
“扬，有个事，你帮我分析分析。”
陈扬笑笑，“嫂子，你可别难为我啊。”
“这事你肯定能分析。我家豆腐吧，我控制得严，平时口袋里不装钱。可这一次，我发现他有钱，而且还很有钱。”
陈扬咦了一声，“嫂子，你是说他有小金库？”
“有。罚款六百是我出的，但他带着四百块去赌博，这四百块钱就来路不明。”
陈扬当然不能说，他大概知道，豆腐赌博用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嫂子，这个我怎么能分析得出来呢。”
“你真没瞒着我借钱给他？”
“没有，我保证没有。”
童玉芬又问，“你家大妹，还有你二弟，他们会借钱给他吗？”
陈扬说，“绝无这个可能。我大妹的钱，全在我的手里。我二弟是有钱，但他没有借钱给别人的习惯。”
“那你帮我想想，他有可能向谁借钱？”
陈扬还真的想了想。
“再说咱们村里人，有财力借钱给别人的，也就那么几个。与你家豆腐关系不错的，也就那么几个人……哎呀，嫂子，我想不起来会是谁。”
陈扬怕言多必失，坚决不再说下去。
但陈扬低估了童玉芬的智商。
因为陈扬的话已经启发了她。
村里有财力并且能借钱给别人的人，确实只有那么几个。
除了陈扬及其大妹和二弟，还有童老贵、蔡福满、陈仁军和蔡善贵，等等。
还有一个人，女人，就是村妇女主任陈玉花。
女人的第六感觉。
童玉芬想到陈玉花，立即而且坚决认定了陈玉花。
女人一旦做了决定，都会毫不犹豫的行动起来。
就这样，一场关于女人的丑闻，又在陈家村发生了。
豆腐戒不了赌，就像狗改不了吃屎。
仅过两天，豆腐手痒得难受，可无奈囊中羞涩，没钱不行啊。
豆腐只好找他的老关系陈玉花。
还别说，豆腐是村主任，陈玉花是村妇女主任，两个人有很多的机会在一起。
但豆腐做得干净，平时几乎不与陈玉花来往，哪怕在村部办公，也会有旁人在场。
这天晩上，活该有事。
陈扬去村小门口的小卖店玩，与张校长下了两局象棋，大概八点的时候，他从小卖店出来回家。
路上黑乎乎的，陈扬走得很慢。
村里本来有路灯，可村里没钱，路灯费钱，村里就指示，路灯能不开就不开。
村道失修，坑坑洼洼，陈扬差点跌了一跤。
陈扬骂骂咧咧，先骂支书陈生梅，再骂村主任豆腐。
当然，是小声的骂，唠唠叨叨的骂。
前面是村部。
村里有两个房间亮着灯，通过窗户透出的光线，让村道好走起来。
陈扬先停下来，冲着村部的砖墙撒尿。
一边在想，村里有那么多事吗？白天不办事，晚上待在村部，不就浪费电灯的钱么。
想到这里，陈扬又要开骂。
不料，身后有人。
“扬，村部的墙要是塌了，你要负全部责任。”
是蔡福满。
陈扬乐了，“福满哥，你这个村干部，也在村部夜以继日啊。”
“哈哈，有人夜以继日，我还算不上。”
老实人的话话里有话。
这时，村部两个亮着灯的房间，先后把灯关掉了。
陈扬掖好裤腰带，小声的问，“什么情况？”
蔡福满笑而不语。
陈扬要走，蔡福满一把将陈扬拽住。
“你不说，却拉着我干嘛？”
“我说我说，里面正在演戏。”
“说演员。说出谁是演员，我就能猜出这是什么戏。”
“一男一女，男的是豆腐。女的是陈玉花。”
“呵呵……”
蔡福满伸手捅了陈扬一下，“你早知道他俩的关系了？”
陈扬嗯了一声。
二人蹑手蹑脚，来到窗边，侧耳细听。
里面果然有声音。
二人立即精神大振。
陈扬也爱八卦猎奇，老实人蔡福满也是，还听得嘴巴大张。
忽然，里面的声音变了。
桌子和板凳倾倒和碰撞的声音。
有这么激烈吗？需要这么激烈吗？
偷听的两位面面相觑。
这时，里面有人叫出了声。
“打死她，打死她。”
蔡福满叫了声“不好”，拨腿就向村部门口跑去。
陈扬没跑。
自从没有当上副主任开始，陈扬心里有坎，就没有进过村部。
再说了，这种破事，听听可以，看看也行，掺和进去就没有意思了。
不过，蔡福满知道他在，不露个面说不过去。
豆腐蔡根夫人畜无害，该帮还是要帮。
陈扬慢慢吞吞的进了村部。
房间里，一个人倒在地上，一个人趴在桌上。
倒在地上的是陈玉花，趴在桌上的豆腐。
两个人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一动不动，好像两个人都晕过去了。
墙边站着四个女人，个个威风凛凛，手里都拿着棍棒。
这四个女人，分别是豆腐的老婆童玉芬，以及童玉芬的两个妯里和一个小姑子。
陈扬看傻了。
蔡福满冲着陈扬跺脚吼道：“你还愣着干么，快叫人去啊。”
陈扬回过神来，“叫，叫谁？”
“你傻啊，叫赤脚医生。”
陈扬应了一声，撒腿就往外跑。
第273章 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
村里有赤脚医生，名叫陈冬生。
村医疗室就在陈冬生家，就是村里租他房子，每年付点租金。
这几年，陈冬生培养了一个徒弟，也是他唯一的孩子陈红玲。
现在渐渐的，陈红玲已经替代父亲挑起了大梁。
陈红玲是村里公认的美女。
陈杨与陈红玲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但高中不在一个学校，陈扬读的是县一中，陈红玲读的是城北中学。
小时候，陈扬与陈红玲关系不错，因为父辈的关系不错。
但后来不行了。
因为陈冬生是七太公的亲侄子，陈扬家与七太公交恶，陈扬与陈红玲的关系也就逐渐疏远。
要不是蔡福满催，陈扬是不会去找陈冬生父女的。
彭，彭彭。
陈扬跑到陈冬生家，人没站稳，就急着敲门。
作为近两千人口的大村的赤脚医生，陈冬生已经习惯夜里有人敲门。
“谁呀，请你稍等。”
陈扬说，“在村部，村主任蔡根夫和妇女主任陈玉花被人打了，已经昏过去了，请你赶快过去急救。”
一口气说完，陈扬再倒口气，急忙又说了一遍。
只听屋里有人起床，还有喊声。
是陈冬生在喊女儿陈红玲起床。
三五分钟后，卫生室的门打开，陈家父女出现。
陈冬生看是陈扬，只嗯了一声。
陈红玲看是陈扬，说了声“是你”。
陈扬转身就走，父女二人后面紧跟。
到了村部，陈扬站在门口，指了指亮灯的房间，自己却不进去。
目送父女二人进了村部，陈扬在村部门口蹲下，掏出香烟点上火吸起来。
可陈扬不想掺和都不行。
只过了一会，蔡福满冒出脑袋，冲着陈扬招手，“哎，你快进来啊。”
陈扬摇了摇手，“我帮你站岗放哨，我帮你站岗放哨。”
“你少来。你要不进来，我就把这事按你身上。”
连哄带吓，老实人也急了。
“来了，来了。”
陈扬把村部的两扇木门关上，再拿过门闩插上后，才来到亮灯的房间。
当事人都还在。
陈冬生和陈红玲父女，正在给蔡根夫和陈玉花检查伤势，并进行包扎。
童玉芬她们四个，还站在那里，冲着陈玉花虎视眈眈。
陈扬还是站在门口不进去。
蔡福满凑在陈扬耳边，小声说，“我去把支书陈生梅找来，你守在这里，防止她们再次动手。”
陈扬忙说，“你叫陈生梅来也没用，现在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把村里人招来，那就纸包不住火了。”
“那你说咋办？”
“你我一起，把这事摆平。”
“怎么才能摆得平？”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你来唱戏，我只负责吆喝。”
“行，我当一回干部，当一回调解委员。”
陈冬生父女忙完了。
陈红玲说，“玉花姐的伤势蛮重的，明天要去医院做一次检查。”
蔡福满问，“根夫怎么样？”
陈冬生说，“都是些皮外伤，只有脑袋上磕了一下，可能有轻微的脑震。”
蔡福满点点头，“都坐下，都坐下。”
蔡根夫和陈玉花本来就坐着。
蔡福满自己坐下。
童玉芬等四个娘们还站着。
陈冬生和陈红玲父女，收拾药箱要走。
蔡福满问，“冬生叔，麻烦你和红玲留一下，做两个听众好吗？”
陈冬生犹豫了一下，拿过一张长凳，在长凳上坐下。
陈红玲也跟着坐下。
蔡福满又看向陈扬，“扬，你也坐。”
陈扬不坐，“我站着就行，我站着就行。”
蔡福满再看向童玉芬，“玉芬，你们也坐下，把手里的家伙放下。”
童玉芬说，“我们不坐，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蔡福满嗯了一声，“我把陈扬留下，是让他当一回调解员。陈扬，你来说吧。”
蔡根夫的妹妹不同意，“陈扬凭什么？他又不是村干部，他没资格调解。”
陈扬不生气，笑着说，“福满哥，你看看，你看看。我没资格，我还是走吧。”
蔡福满一边拉住陈扬，一边端起了脸，“想把事情闹大吗？好啊，我把村里的全部干部都叫来，把公社的干部也都叫来，再把二十七个村民小组长叫来。童玉芬，你同意不同意？”
童玉芬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今晚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福满哥，我听你的，我同意让陈扬做调解人。”
蔡福满点点头，冲着陈扬做了个手势。
陈扬这才挺起腰杆，“玉芬嫂子，你们把手里的家伙扔掉，再坐下来。”
童玉芬照着做，并让两个妯里和小姑子也坐了下来。
陈扬说，“这种事情，最怕传出去让很多人知道，更何况蔡根夫和陈玉花都是村干部。所以啊，在座的除了蔡根夫和陈玉花，都要做出承诺，保证不去外面瞎说瞎传。现在，请你们先下个保证。”
蔡福满先表态，“我保证不到外面说去。”
陈扬也说，“我保证不到外面说去。”
陈冬生和陈红玲父女也做了同样的保证。
童玉芬她们不表态。
陈扬微笑道：“玉芬嫂子，你要想明白了。根夫刚从拘留所出来，赌博这事，要是上纲上线，根夫的村主任恐怕就要泡汤。而现在这个事一出，恐怕党籍也保不住。你说，你能不能保证？”
童玉芬忙说，“我保证，我保证不到外面说去。”
陈扬伸手在桌上拍了一下，再指着另外三个娘们，“你们三个，都给我表个态。”
三个娘们这才分别表了态。
“好，下面我说说这事的性质。老话讲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像这种破事，一男一女，如果不是两个人都有意思，是肯定干不起来的。”
陈扬旁边的蔡福满，听到这里，差点笑起来。
“真正要追究起来，在这个破事上，有三个人犯了错误。第一个就是蔡根夫，身为村干部，还是村主任，你干出这种事来，你起码要负百分之五十的错误。”
蔡福满也趁机问，“根夫，你承认不承认？”
蔡根夫说，“我承认，我承认。”
陈扬这才转向陈玉花，“玉花嫂子，我要狠狠的批评你。在这件事上，你要承担百分之四十的错误。”
蔡福满问，“陈玉花，你承认不承认？”
第274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陈玉花靠墙而坐，一直耷拉着脑袋，羞于见人的样子。
面对蔡福满的询问，陈玉花点了点头。
蔡福满说，“扬，你继续说。”
陈扬说，“童玉芬，还有百分之十的错误，要由你承担。你没有管好自己的老公，是你老公在犯错误，你怪不了别人。”
童玉芬不服，正要开口，却被蔡福满的话给堵了回去。
“童玉芬，你承认不承认？你承认不承认？”
童玉芬只好嗯了一声。
陈扬继续说，“说了事情的性质，再说今晩这场冲突。童玉芬，你纠集四个人，殴打陈玉花一个人，性质非常恶劣。如果陈玉花报警，你们四个非被带走不可。”
蔡福满也继续助攻，“童玉芬，你要深刻反思。如果你认为自己做错了，你就向陈玉花当面道歉。”
童玉芬还在气头上，哪会向陈玉花道歉。
蔡福满对陈扬说，“人家不想道歉。”
陈扬叹了一口气，“没办法，那就只好向派出所报桉了。”
办公桌上有电话，蔡福满伸手去拿电话。
童玉芬曾的站起身来，“我道歉，我道歉。”
陈扬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尽管极不情愿，但童玉芬还是向陈玉花鞠了一躬，“陈玉花，我向你道歉，我们打了你，我们错了。”
蔡福满补上一刀，“保证，下个保证。”
“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不再打人。”
陈扬看向陈玉花，“玉花嫂子，人家道歉了，你也应该有个态度。比方说，你就说，我原谅你了。”
陈玉花不肯开口。
陈扬继续做工作，“玉花嫂子，你不开口，就等于人家的保证自动作废。”
陈玉花终于开口，“童玉芬，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原谅你了。”
陈扬松口气，冲着蔡福满使了个眼色。
蔡福满说，“陈玉花，你先回去吧。冬生叔，麻烦你和你家红玲，把陈玉花送回家去。”
雅文库
陈冬生应了一声，和女儿一起，搀着陈玉花走了。
看到陈玉花走了，童玉芬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哇哇的哭了起来。
想想也是，自己的老公与别的女人那个，自己来抓现形，却反而要向人家道歉。
蔡根夫看到老婆哭泣，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只好向陈扬和蔡福满投去求助的目光。
蔡福满看向陈扬。
陈扬做个手势，意思是让人家哭，哭个够。
爷爷曾对陈扬说过，对付女人的哭，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哭个够。
那三个娘们要开口劝慰，也被陈扬用手势制止。
这招还真灵。
童玉芬哭了一阵，见没人劝说，自讨没趣，渐渐的从哭泣变成抽泣，再慢慢的变成了喘息。
“够可以的了，玉芬嫂子。你们把人家打得挺狠的，没有半个月或一个月恢复不了。要是再打，就要把人家打坏了。”
童玉芬说，“我打死她，打死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陈扬指着童玉芬说，“懂法律吗，懂法律吗？别说打死了，就是打残了，你们四个娘们，还有根夫，你们全部都要进去。”
蔡福满说，“还说什么一命抵一命。真要打死了，一命抵一命还不够。”
蔡根夫的妹妹问，“现在，现在就这样算了？”
蔡福满瞪了她一眼，“那你还想干啥？放露天电影恶心人家？听好了，如果到此为止就好了。再继续下去，就会倒蔡根夫的牌子。”
童玉芬问，“那，那以后怎么办？”
陈扬指指蔡根夫，“玉芬嫂子，你管好自己的老公，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童玉芬又怒火上身，扯着蔡根夫的衣袖说，“走，回家再收拾你。”
蔡根夫又朝陈扬和蔡福美投去求助的目光。
蔡福满说，“玉芬，你回家怎么对付根夫，都与我们无关。”
陈扬说，“男人么，像孩子，该管就得管，该打屁股就得打屁股。”
童玉芬等四个娘们，拽着蔡根夫回家去了。
陈扬的话启发了童玉芬，回家之后，她把蔡根夫捆起来，把他的屁股打得稀巴烂，整整一个月趴在床上下不来。
蔡福满却意犹未尽，今晚这事包括调解过程，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扬，别急着走。再坐会，再坐会。”
陈扬咧嘴直乐，“你想干什么？你想聊什么？”
蔡福满问，“咱俩这样解决靠谱吗？”
“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哎，不靠谱你还整了这么一出。”
“可管用啊。”
“真的管用？”
“绝对管用，但有个前提。”
“啥前提？”
陈扬坏笑起来，“呵呵……取决于蔡根夫的裤腰带拧得紧不紧。”
两个人爆笑。
陈扬以为，这事他处理得“天衣无缝”，至少能保密小半年。
不料第二天上午，就被别的人给掌握了。
“保长”蔡善贵来陈扬家收废纸箱。
陈扬正蹲堂屋门口吃早饭。
蔡善贵已将废纸箱装到手拉车上，钱也付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点上一支烟，蔡善贵蹲到陈扬身边。
蔡善贵有个习惯，不给别人敬烟。理由是自己烟瘾大，一根接着一根，却抽的是最差最差的烟，不好意思递给别人。
“扬，我佩服。”蔡善贵在陈扬面前竖起大拇指。
“你佩服什么？”
“昨天晩上，那么复杂麻烦的事，被你处理得漂漂亮亮、干干净净。”
陈扬看了一眼蔡善贵。
“你在窗外偷看了？”
“正好路过，不是有意。”
陈扬笑道：“你有意无意，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归根到底，那是豆腐蔡根夫的事。”
保长蔡善贵，豆腐蔡根夫，一前一后的邻居，却是积了怨的一对。
两个人都是复员军人，都是党员，年龄也差不多。
蔡根夫当村主任，蔡善贵最不服。
但蔡善贵最滑头，即使面对蔡根夫，他也是客客气气。
蔡善贵太会装，很多人被他迷惑。
可陈扬看得出来，蔡善贵巴不得蔡根夫出事。
蔡善贵说，“关系到裤腰带的事，管不了也管不好，管得了一时，管不了长期。”
“呵呵……保长公，你很有体会嘛。”
“哈哈，我没这嗜好，因为我没钱。不过，扬，你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第275章 事情很快就败露了
陈扬不懂，虚心请教，“什么大好的机会？”
蔡善贵直接说，“趁机把蔡根夫干下来。”
“干不下来吧？”
“一赌博，二女人，一件事就能干下来，更何况两件事。”
陈扬微微一笑，“善贵哥，我与豆腐无怨无仇，我犯不着把他干下来。”
蔡善贵摇摇头，“你还是不明白。如果把豆腐干下来了，你就有机会卷土重来。”
陈扬笑笑，“不可能吧。即使把豆腐干下来了，副主任蔡朝阳也可以代理村主任啊。”
蔡善贵问，“村委会规定七个人，现在有几个人？”
“当时把我灭了，还剩六个。”
“把豆腐干下来了，还剩几个？”
“五个嘛。”
“豆腐被干下来了，陈玉花也得下，就只剩下四个。”
陈扬笑道：“剩下四个，架子也倒不了。上面有规定，剩下四个等于超过百分之五十，不用补选或组织重新选举。”
蔡善贵小声道：“你与蔡福满美关系好，他是村委之一。只要动员他辞职，村委就只剩下蔡朝阳、蔡国平和童宗良三个，按规定就必要进行补选。”
“呵呵，这样也太复杂了。”
蔡善贵又拿香烟续上，也不给陈扬一支。
陈扬也没拿自己的烟给蔡善贵。
“扬，你想当村干部，全村人都知道。”
陈扬不好意思的笑笑。
“你做生意很成功，那是因为你心狠。比方说你与你二弟，说分开就分开，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陈扬点点头，“是我二弟先提出单干，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可你要当村干部，心却不够狠。扬，你要不心狠，你就当不上村干部，即使你当上了，你也当不稳、当不长。”
陈扬想了想，由衷佩服，“善贵哥，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蔡善贵拍拍陈扬肩膀，“两年后换届时再努力吧。”
蔡善贵拉着手拉车走了。
陈扬愣了好久。
蔡善贵这家伙，他是摸准了陈扬的心思，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陈扬。
陈扬也知道，有了蔡善贵这张嘴，蔡根夫和陈玉花的事瞒不住了。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昨晩发生在村部的破事，就已传到至少半个村。
情况有点不妙。
因为陈玉花的家里人也不是善茬。
陈玉花老公在外地工作，但她老公有四个兄弟。
陈玉花的娘家就在陈家村，她有三个兄弟。
下午四点半，陈玉花这边有二十多人，拿着家伙冲进了蔡根夫家……
结果相当惨。
蔡根夫第三次受伤，童玉芬等四个娘们，个个都被痛打了一顿。
蔡根夫最惨，昨晩在村部被打，回家后被老婆打，现在又再次被打。
蔡根夫家里，也有不少东西被砸，经济损失不少。
当然，蔡根夫家也不是好惹的。闻讯赶来的家人，也把陈玉花家的人打伤了几个。
正在双方杀红了眼时，公社书记郑卫民和武装部长郭富强，率领民兵营机动连，急急忙忙赶来，这才避免了更大的冲突。
陈扬哭笑不得，因为后善处理，他想躲也躲不了。
蔡福满也很不好意思，本来想大事化小小事花了，没想到事情反而被搞大了。
蔡福满跑来找陈扬。
陈扬领着蔡福满，上小渔船躲清静。
正是黄昏时分，陈扬把小渔船摇到“七湾”附近。
陈扬不下河了，叶正方也改行了，现在霸占“七湾”的人，正是原来的张成龙和张成虎兄弟。
俩兄弟两渔船，正歇息在河湾里。
不打不相识，现在俩兄弟见了陈扬，就跟亲兄弟似的。
张成龙喊道：“老弟，你啥意思，又要跟我们打仗啊。”
“呵呵……两位哥哥，我和福满哥只想找点下酒菜。”
蔡福满从中舱露出脑袋，冲着俩兄弟笑笑。
双方互相认识。
俩兄弟也笑了。
“老二，拿点鱼虾。”
张成虎应了一声，很快拿过一个虾箩和一个鱼篓，朝着陈扬扔了过来。
陈扬一手一个接住。
虾箩里有两三斤虾，鱼篓里有两条鲤鱼两条胖头鱼。
虾和鱼收下，但虾箩和鱼篓要还。
陈扬把自己的虾箩和鱼篓扔给俩兄弟。
“谢了，两位哥哥。鱼篓里有两包香烟一瓶白酒，小意思啊。”
陈扬把自己的小渔船摇离了“七湾”。
小渔船停在岸边，两个人上岸。
陈扬杀鱼洗虾，蔡福满去找柴禾。
很快的，鱼和虾架在火上烤起来。
陈扬从船上拿来一瓶白酒。
出来时带了两瓶白酒，送给两兄弟一瓶，只剩下了一瓶。
“扬，咱们这事搞砸了。”
“福满哥，这就叫做小孩在你身上拉屎。”
“这话怎么讲？”
“拉屎的是豆腐和陈玉花，臭的却是你和我。”
“哈哈……咱俩正吃着喝着，你别说屎么。”
陈扬问道：“福满哥，我考考你，你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败露得这么快吗？”
蔡福满道：“我也正纳闷呢。败露是迟早的事，可这也败露得也太快了。”
“你猜猜，谁与豆腐有仇，谁敢落井下石，谁有能力把消息传得这么快？”
蔡福满想了想，勐的拍了一下大腿，“保长公，蔡善贵。”
陈扬点点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昨天晚上，咱俩偷看在前，蔡善贵偷看在后……”
蔡福满听罢，摇着头叹道：“让保长公这个人知道，芝麻大的事也会成为大麻烦啊。”
陈扬笑着问，“福满哥，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当村干部了？”
蔡福满又是摇头，“不后悔。正好相反，我心里有点喜欢当村干部了。”
“为什么？”
“在咱们农村，村干部就是人上人。人人都想当村干部，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
陈扬点点头，笑道：“不错，我就是想当村干部，而且是想当村主任。”
蔡福满道：“老支书蔡钊对我说过，当村干部有很多好处。我问他有什么好处，他没有说，只说等我当上了就知道了。”
“福满哥，咱俩努力。等到八五年，也就是下一届，你继续当村干部，我争取成为村干部。”
两个人喝一瓶酒，也没有杯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整瓶白酒。
晚上过了九点，两个人才收拾回家。
第276章 娘们的嘴 海里的水
本以为夜深人静，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
可小渔船靠岸，陈扬和蔡福满刚上岸，就看到河岸上站着三个民兵。
“是陈扬和蔡福满吗？公社郑书记通知你们二人，马上去村部报到。”
陈扬和蔡福满无奈，只好拎着剩下的鱼虾，跟着民兵直接来到村部。
村部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公社的人在，村里的干部也都在。
院子中间，站着一排民兵。
院子两边，分别是蔡根夫家和陈玉花家的人。
蔡福满是村干部，直接被叫进屋里去了。
陈扬被撇在一边，只好蹲靠在走廊上的大木柱边。
这叫大木柱叫廊柱，一左一右，一共两根。
公社的宣传干事陈仁军，从另一边走过来，在好朋友身边蹲下。
陈扬将手里拎着的鱼虾，递到陈仁军的手里，“送你了。”
“谢了。”陈仁军笑道：“听他们说了，你昨天晚上的调解很精彩。”
“我去，这是在骂我。要是调解得精彩，今天又怎么能打起来。”
“这与你无关。现在已经调查清楚了，是有人在背后扇风点火。”
“哎，查出来是谁扇风点火吗？”
“这个还没有，估计也查不出来了。”
陈扬嗯了一声，“把我和蔡福满叫来干啥？”
陈仁军耸耸双肩，“不知道。”
“军子，去探探。”
“行，我去探探。”
陈仁军起身进去了。
陈扬忽的听到，廊柱的另一边，也蹲着一个人。
陈扬把脑袋伸出去，看了看，立即把脑袋缩回来。
是赤脚医生陈红玲。
陈扬立即四处张望。
再三确认，陈红玲的爸爸陈冬生不在。
陈扬憷陈冬生。小时候感冒，被陈冬生打过一针，疼得要命，从那时开始落下了心理阴影。
“陈红玲，你爸不在？”
“刚才还在，现在出诊去了。”
“他们问过你了？”
“还没呢。”
陈扬没话找话，“我听说，你要去公社卫生院上班了？”
“没影的事。有人在传，快一年了，也没听见响动。”
“当医生好。不管在村里，还是在卫生院，都是铁饭碗，还特受人尊敬。”
陈红玲小声说，“尊敬？你就从来没尊敬过我和我爸。”
陈扬连呼两声冤枉，“我怎么不尊敬你和你爸了？”
“这几年，除了昨天晩上，你就从来没来过诊所。”
陈扬笑了，“呵呵……我没有毛病，我去你们诊所干啥？没病去诊所，这不有病吗？”
陈红玲看了陈扬一眼，扭过头去不理陈扬了。
这什么情况？
陈扬琢磨一下，才想起来，陈红玲的话里有两层意思。
去诊所有两个说法，除了可以叫看病，也可以叫看医生啊。
看医生，也就是看陈红玲。
陈扬心里起了波澜。
鼓起勇气说，“陈红玲，我不去你诊所，还有两个重要原因。”
“哪两个原因？”
“一是七太公，你们是七太公的人，我肯定不敢去。”
“另一个原因呢？”
“二是我怕你爸。他打我的那一针，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怕。”
陈红玲轻轻的笑了。
二人相谈甚欢。
可陈仁军在那边喊，“陈红玲，请你进来。”
陈红玲进门去了。
陈扬在心里大骂陈仁军。
不一会，陈仁军出来，又把陈扬叫进去。
陈扬面对的是公社的郑卫民书记，和村支书陈生梅、副支书童小芳。
郑卫民冲着陈扬招招手，“小陈，坐下说。”
陈扬坐下。
“小陈，昨晩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你是经历者？”
陈扬忙说，“不是，不是。当时我和蔡福满在窗外，等我俩跑进来，蔡根夫和陈玉花已经被打晕过去。”
“大晩上的，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又怎么碰上蔡福满？”
陈扬腼腆的笑笑，“我是在张校长那里下棋后，抄近路回家，才走这边的路。正好蔡福满从村部出来，我才碰上了他。”
郑卫民微微点头，“于是，你跟着蔡福满冲进去，不仅制止了他们，还参与了调解。”
陈扬急忙解释，“让我参与调解，那是蔡福满的主意。他说他一个人，解决不了这事。他还对我开玩笑，我要不参与调解，他就说童玉芬等四个女人是我叫来的。”
“可是，蔡福满说，他要把陈生梅和童小芳他们叫来，而你却反对这样做。”
陈扬点点头，再冲着陈生梅和童小芳笑了笑，“对，是我让他别再叫人的，他还说要把全部村干部叫来呢。”
“你为什么反对这样做？”
“呵呵……领导啊，你问问陈支书和童副支书。在农村发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要是知道的人多，就很快会传遍全村。蔡根夫和陈玉花都是村干部，传出去影响不好。”
陈生梅和童小芳都点了点头。
童小芳说，“郑书记，陈扬的想法是对的。”
陈扬继续补充，笑着说，“村干部都知道后，可能保证不对外说，但不能保证回去不对老婆说。呵呵，那些娘们的嘴，海里的水，她们最喜欢说这种破事了。”
郑卫民笑了，陈生梅和童小芳也都笑了。
陈生梅说，“郑书记，陈扬当时的处理还是比较妥当的。”
郑卫民嗯了一声，“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村里人知道了呢？”
陈扬摇了摇头，“我也搞不明白。我和蔡福满在小渔船上，我们两个人琢磨了老半天，也没琢磨出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郑卫民笑笑，“可是，据蔡福满说，好像你琢磨出了什么。”
陈扬在心里问候蔡福满的祖宗十八代。
“没有没有，我还没有琢磨出什么。”
童小芳笑着说，“扬，那你帮我们分析分析，事情为什么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呵呵……这得罪人的事，我可不想干。”
陈扬心里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蔡善贵出卖。
陈生梅说，“陈扬，你分析分析吧。”
“好吧，就两种可能。要么是昨晩的某个当事人传出去的，要么是当时有人路过看到了，第二天再传出去的。”
郑卫民问，“那你认为，哪一种可能性最大？”
陈扬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我认为，当时有人路过的可能性最大。”
第277章 村里这潭水搅浑了
不管郑卫民、陈生梅和童小芳三人怎么追问，陈扬咬紧牙关，没把蔡善贵的名字说出来。
既然这样，陈扬就被打发离开。
蔡福满在廊柱边等着陈扬。
“福满哥，你差点把我出卖了。”
“口误，口误，我只是说你可能知道。”
陈扬松了口气，“我没说。”
“我也没说。”
蔡福满说，“你先回去。我还得待在这里，不知道要待多久。”
说罢，蔡福满又去了屋里。
剩下的都是干部们的事，陈扬普通村民一个，再待在这里就碍手碍脚了。
刚出村部，陈扬看到陈红玲站在那里。
“你怎么还不回家？”陈扬问道。
“我一个人，怕走夜路。”陈红玲小声道。
陈扬爽快道：“我送你回家。”
两个人并肩而行。
陈红玲走得慢，陈扬只好放慢脚步。
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陈红玲，你怕走夜路，那有人找你出诊怎么办？”
“一般出诊，都是我爸去的。要是谁生小孩，我去接生，我爸会陪着我去。”
陈扬笑道：“你读书时就胆子小。真想不到，你却当了医生，当医生是需要胆子的。”
“用你的话说，这叫赶鸭子上架。我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克服了胆小的毛病。”
陈扬咦了一声，“赶鸭子上架？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你说过，当时在生产队干活的时候说的。”
“我没说过。”
“你说过，你说过。”
陈红玲小孩似的撒娇。
陈扬突然想起，小时候他还背过陈红玲。
陈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哎，你笑啥？”
“呵呵……”
“哎。”陈红玲伸手打了陈扬一下。
人啊，本事高低，不在有无文化，最主要的在于机会来临时，能不能发现并及时抓住。
陈红玲动手，在陈扬看来就是一个机会。
陈扬要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陈扬抓住陈红玲的手，再伸出自己的右手，在她的臀部拍了一下。
陈红玲轻叫一声，触电似的跳开。
不过，陈红玲没生气，只是东张西望，看看周围有没有人。
确认安全后，陈红玲又拿手打陈扬。
陈扬也是还手，但轻轻的，肯定不疼。
两小无猜的岁月好像回来了。
“陈红玲，你有对象了吗？”
“陈扬，你有对象了吗？”
“你先说。”
“你先说。”
陈扬说，“曾经好像有一个，但现在没了。”
“她叫杨丽娜？”
“咦，你怎么知道的？”
“全村人都知道，我当然知道。嘻，我还听说，是人家把你给蹬了。”
陈扬点头承认，“对，是人家蹬了我。”
陈红玲继续问，“现在呢？你家里那两个女同学，你看中了谁？”
“没有，到目前为止，我谁也没有看中。”
“真的假的？”
“我可以对着月亮发誓。哎，说你说你。陈红玲，你有对象了吗？”
陈红玲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陈扬说，“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你有工作，又长得漂亮。都二十二岁了，怎么会没有对象呢。”
陈红玲说，“差的我看不上，好的看不上我。上门说亲的倒是不少，可个个都歪瓜裂枣。还有几个，明明看上了的，我也感觉不错，可莫名其妙的就拒了。”
陈扬突然笑了起来。
“哎，你笑什么？”
陈扬笑道：“我知道了，不少人是怕你了。”
“怕我？我很可怕吗？”
“你是医生，医生打针拿刀开药，能把人治好，也能把人治死。陈红玲，小的时候，我们就很怕医生的。”
陈红玲笑道：“我听说过。”
“呵呵……医生与水鬼还有白衣鬼，是我们小时候最怕的三样东西。”
“好呀。”陈红玲再次伸手打人，“陈扬，你忒坏，竟敢把我与水鬼和白衣鬼相提并论。”
陈扬没有躲闪，“陈红玲，你家到了。”
陈红玲噢了一声，望着陈扬欲言又止。
陈扬挥挥手，“我走了。”转身走了。
陈红玲也不错，陈扬心想。
但陈扬也知道，这里有个障碍需要克服。
两个人都姓陈，而且是同宗同族。
细算起来，陈扬爷爷的爷爷，与陈红玲爷爷的爷爷是亲兄弟。
陈扬不知道，这种关系能不能谈婚论嫁。
现在还没到那个份上。
陈扬现在最关心村里的事。
有一点可以肯定，把村里这潭水搅浑的人，应该就是蔡善贵。
蔡善贵不是村干部，他只是报复了蔡根夫，却得不到一点好处。
蔡根夫和陈玉花二人，双双被暂时停职。
村委会只剩下蔡朝阳、蔡国平、蔡福满和童宗良四人。
按照有关规定，蔡朝阳是副主任，应该由他代理主任，主持村委会日常工作。
陈扬最担心这个。蔡朝阳也是年轻有为，又与支书陈生梅沾亲带故，他一旦上去了，就很难被拿下来。
陈扬心道，去你娘的，蔡朝阳你要上去了，将来我进村委会，在你手下干活，非把我臊死不可。
让陈扬欣慰的是，不知蔡朝阳哪根筋搭错了，他坚决不接代理主任这副重担。
蔡朝阳给自己找了两个理由。
一是能力有限，二是自己也有错误。
第二条太重要。蔡朝阳和蔡国平一番折腾，让村里亏掉七千多块，这个窟窿至今还在。
公社领导觉得也是，蔡朝阳还不具备代理主任应有的素质和能力。
村支书陈生梅也心有余季，尽管他与蔡朝阳家沾亲带故，希望蔡朝阳上来，但怕他再给村里捅一个窟窿。
其实，蔡朝阳有自己的小九九。要说当主任或代理主任，他做梦都想。
可自己做手工鞋，赚头不少，赚出了甜头。当代理主任，会多事多，要影响他发家致富。
最近村里的主要工作，是落实计划生育政策，这是硬碰硬的事，蔡朝阳不想得罪村里人。
还有一条，年底快到，村里要进行一年一度的清帐，面对自己搞出来的七千多块大窟窿，他不知道如何处理。
总而言之，蔡朝阳认为，现在不是他当代理主任的好时机。
蔡朝阳主动退出，公社也已同意。
代理主任这个职务，就落在了剩下的三个人身上。
第278章 形势大好 不是小好
隔一天早早的，村里的广播就响了起来。
是村支书陈生梅在通知开会。
村两委成员、全体党员和村民组长，上午八点半到村部开会。
陈扬躺在被窝里，看看手表，才早上七点十分，忍不住把陈生梅骂了几句。
陈扬知道，今天村里开会，一定是商量谁当代理主任。
陈扬想了想，勐地起身下床，走到客厅里，冲着楼下大喊。
“老三，你上楼来，我有话跟你说。”
二弟陈兵急急忙忙的跑上楼来。
“大哥，你有啥指示？”
陈扬严肃的说，“你马上去找蔡福满，就说是我说的。如果公社让他担任代理主任，叫他千万千万不要推辞。”
陈兵有点发懵，“大哥，能不能再说一遍？”
陈扬重复了一遍。
陈兵点点头，“我记住了。可是大哥，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扬踹了二弟一脚，“快去快去，你用不着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陈兵都囔着去了。
陈扬又叫来大妹，让她去一趟童小芳家和童老贵家。
“大哥，我让我说什么？”
“你就说，让蔡福满当代理主任。”
“就一句话？”
“对。童小芳是副支书，童老贵是支委，他俩说话有份量。”
大妹也不问为什么，应了一声就走了。
陈扬很是担心，蔡朝阳或是蔡国平当上代理主任。
而让陈扬没有想到的是，总共四个人，有两个半人想当代理主任。
蔡朝阳就是其中的半个。
蔡朝阳自己不想上，但他的亲朋好友，个个都想他上。
蔡朝阳正处犹豫不决之中。
蔡国平想当，疯狂的想当。
蔡国平还是老一套，请客送礼，公社的和村里的，面面俱到，一个不落。
童宗良这个小学生也想当。
不过，中年人童宗良颇有自知之明，他跑到支书陈生梅那里说，其他人他一个不找。
原来，童宗良与陈生梅从小就是朋友。
只有蔡福满不想当，是真的不想当。
所以才说，蔡福满是真正的老实人。
村里的会议，开了整整一个上午。
陈扬爷爷是与会者之一。
中午十二点，爷爷才从村部回来。
陈扬家的习惯，中午十一点半吃午饭。
爷爷回家时，家里人都已吃罢午饭。
只有陈扬，还在一个人喝酒。
爷爷坐下，陈扬忙着给爷爷倒酒。
爷爷呷了几口自酿的米酒，笑道：“扬，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陈扬一脸惊喜，“蔡福满当上了代理主任？”
爷爷点了点头，“没想到，最终四个人都不推辞，都想当代理主任。”
陈扬又给爷爷倒酒，“爷爷，你快说来听听。”
“先说你的好朋友蔡朝阳。本来他是副主任，代理主任就是他当的。可他写了一个书面申请，前天送上去的，说他放弃代理主任一职。”
陈扬说，“这事我知道。”
“可他反悔了。昨晚跑到公社郑书记那里，说他愿意担任代理主任。郑书记说，这样不好，已经决定内部选拨了，不能轻易改变，你就作为普通的被选拨对象吧。”
“噢，就是说，蔡朝阳没有优先权了。”
点了点头，爷爷说，“那意思是说，他与蔡福满、童宗良和蔡国平四个，一起进入推荐程序。参加推荐的人，除了两委会，还有我们这些党员和村民组长。”
“童小芳和童老贵推荐蔡福满，我们十多个人附议。陈生梅推荐童宗良，也有五个人附议。蔡朝阳和蔡国平，也各有十个人左右推荐。接着，就开始了投票，无记名的那种。”
“我记得参加推荐的人，总共有四十五个。童宗良得了七票，蔡国平得了十票，蔡朝阳得了十三票，蔡福满得了十五票。公社郑书记说，没人过半数，两个得票最多的人，再进行一次投票。”
“这第二轮投票，就很有意思了。蔡福满和蔡朝阳，两个人二选一。结果是一边倒，蔡朝阳还是十三票，蔡福满却得了三十二票。有人说，投给童宗良和蔡国平的票，全都投给蔡福满一个人了。”
陈扬听罢，伸出两根手指头晃了晃。
“这次有两个大收获。一是蔡福满当选代理主任，至少咱家不会吃亏。”
爷爷嗯了一声，“还有啥收获，我咋没看出来？”
“开始投给蔡国平的票，后来都投给了蔡福满，没有投给蔡朝阳。这就充分说明，蔡朝阳和蔡福满闹矛盾了，至少也是不团结了。”
爷爷点点头，“嗯嗯，形势大好，不是小好。”
陈扬颇为自得，蔡福满当代理主任，太符合他的设想了。
晚上，陈扬刚准备上床看书，就接到蔡福满从村部打来的电话。
“快点滚过来，你敢从村部后门进来，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陈扬笑着搁下电话，带了两包香烟，下楼出门，披着夜色朝村部方向走去。
晚八、九点钟，是乡亲们上床的时间。
电还是个奢侈品，在这个时候，很少有亮着灯的人家，除非还在干活赚钱。
村部的后门，位于一个池塘边，狭窄的小路两边，长满了竹树和野草，白天都是阴森森的。
而这晚上，几乎没人会走到这里。
据老人们讲，池塘里有水鬼，竹林树林里有白衣鬼。
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但池塘确实淹死过人，还不只一个。
竹林树林也确实死过人，陈扬就记得两个，一个是傻子，一个是七老八十的五保户。
也只有陈扬这样胆大的才敢走这里。
村部后门虚掩着，一推就进。
进了后院到中院，出了中院才来到前院。
村部在前院，中院后院都空着，平时也都阴森森的。
前院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陈扬直接推门而进。
“福满哥，你知道如果我当村主任，我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事吗？”
蔡福满朝陈扬扔来一支香烟，“你想干什么事？”
陈扬接住香烟，点上火吸了几口。
“我会把后面的池塘埋掉，把竹林和树林砍掉，把隔壁三姓祠堂的所有牌位统统扔掉。”
“哈哈……你也有点害怕？”
“他娘的，也就我敢在晩上走。可你摸摸我后脖子，全他娘的是冷汗。”
蔡福满哈哈笑道：“扬，你也有今天啊。”
第279章 风险共担 责任分享
整个陈家村，的确有不少诡异的地方，但主要都集中在村部及其周边。
比方说村部，没人敢在这里过夜。因为在这里睡觉的人，经常被压身子，动不了身子喘不过气来。
民间俗称“鬼压身”。
所以大家开玩笑说，敢于晩上在村部办公，是当村干部的首要条件。
“福满哥，你晚上待在这里不怕吗？”
“怕，但只好硬着头皮。”
陈扬不以为然，“一个落后贫穷的村，有必要晚上派人值班吗？晚上又能出啥事？”
蔡福满忙道：“哎哎，虽然还是贫穷，但并不落后。至少，至少咱们村是县级先进村。”
“呵呵，我差点忘了这茬。不过，晩上值班这一条，绝对可以取消。”
蔡福满点点头，“听你的。我也算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把这个规矩烧掉。”
陈扬竖起大拇指，“好，有点主任的模样了。”
蔡福满瞪了陈扬一眼，“都是你害的。让我当代理主任，真的是赶鸭子上架。最不符合我做人原则的是，我还没上任就得罪人了。”
“啊，你得罪谁了？”
“蔡朝阳和蔡国平。”
陈扬点了点头，“蔡朝阳肯定是得罪了，他是副主任，这代理主任本来就是他的。可这蔡国平，你当代理主任，并他屁事啊。”
“他也想当代理主任啊。”
“不会吧。一二三四，挨着来，他也只是老三么。”
蔡福满说，“扬，连童宗良都想当代理主任，蔡国平能不想当吗？我听说，这几天他请客送礼，花了不少钱呢。”
“哼，没那个能力，请客送礼也是屁用。”
“这倒也是。”蔡福满苦笑说，“其实我也一样，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想法。扬，这是你的主意，你可要负责到底。”
“怎么负责？”
“以后有事，不管大事小事，你都得给我出主意。”
陈扬拍着胸脯下了保证，“没问题，我当你的参谋。”
蔡福满笑笑，“还有，童小芳和童老贵带头推荐我，我估计也是你的主意。”
陈扬笑着点点头，“福满哥，我也不瞒你。让你当代理主任，是为了不让蔡朝阳或蔡国平当代理主任。”
“我知道。为了不让他们当上，你就把我放在火上烤。”
“呵呵，你就好好干吧。谁敢不服，我替你收拾他。”
“哈哈，一千条，一万条，只要像收购我家的手工鞋，我这个代理主任，就当是为你服务了。”
说着说着，两个人聊到做生意方面去了。
就在这时，有人在院子里喊道：“哎，我进来了啊。”
是副支书童小芳。
之反以在院子里喊，是因为村部有点那个，怕突然出现把人吓着，这也是村部的一条规矩。
看到陈扬和蔡福满都在，童小芳笑了。
“你俩在一起，真是太好了，省得我一家一家的跑。”
陈扬笑道：“公然讨要功劳。小芳哥，你可真不要脸。”
童小芳笑道：“商品经济时代，什么事都是有价值的。扬，这话可是你说的。”
“你就说吧，小芳哥。”
童小芳指了指蔡福满，“福满，你要教我做鞋。扬，你要收购我做的鞋。”
陈扬和蔡福满都说没问题。
就这样，陈家村第四个做鞋个体户诞生了。
说完私事，再聊公事。
童小芳冲着蔡福满说，“你新官上任，麻烦事就来找你了。”
“什么麻烦事？”
“计划生育啊。全村有十一家二囡户，按规定需要做结扎手续。这是当务之急，也是春节前的主要工作。”
所谓二囡户，就是家有两个女儿，按规定不能再生第三胎。
蔡福满头都大了，“你俩快帮我想想办法，这事怎么办，这可是得罪人的活啊。”
陈扬急忙摇手，“我是群众，我旁听，我旁听。”
童小芳笑而不语，但伸手指了指陈扬。
蔡福满说，“扬，是你出的主意，才把我推到代理主任的位置上。你不帮我出个主意，我明天就去申请辞职。”
陈扬伸手指指童小芳，“先听听小芳哥有什么好办法。”
童小芳摇了摇头，“我没有好办法。那十一家二囡户，有五户在外地做小生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剩下的六户，有三户已经躲出去了，在村里的只剩三户。没有办法，我是没有办法。”
蔡福满看着陈扬问，“扬，这事怎么办嘛？”
“盯到户，摸到肚，深更半夜上家去。”
童小芳笑了，“行啊，扬，连这个顺口熘你都知道。我去向领导建议，让你当村妇主任，兼任村计划生育员。”
蔡福满缠着陈扬，一定要他出个主意。
陈扬不再推辞，张嘴给蔡福满出了一个主意。
“风险共担，责任分享。”
蔡福满发懵，“啥意思？”
童小芳也莫名其妙，“扬，你说点人话。”
“十一个二囡户，支书、副支书、主任和副主任，每人分配两户，其他干部每人一户。谁分给谁，可以用抓阄的办法。这就叫风险共担，责任分享。”
蔡福满笑了，“这个办法好，得罪人的活，每个人都承担一些。”
童小芳也笑了，但是绝对苦笑，“扬，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这是要害我啊。”
蔡福满问，“扬，这个办法我赞成，但像小芳这样的不同意，我怎么去对付？”
陈扬呵呵一笑，“找公社领导往下压。我敢说，一压一个准，一压一个灵。”
蔡福满点点头，“就这么办。”
还别说，陈扬的办法，不仅被公社批准，还向其他村推广。
陈扬出了主意，转身就躲得远远的，管用不管用，都不关他的事。
年底之前，陈扬本来是要再去一趟上海的。
可生意蛮顺利的，老板娘叶菁也按时算帐，该给陈扬的钱，一分不少的都存到陈扬的帐户上。
陈扬对叶菁说，家里有事，他下一次去上海，安排到春节以后。
家里也确实有事。
有人把堂弟顺子给告了。
两条罪状，一是拐卖妇女，二是非法同居。
这可不是小桉子。
还是告到县公安局的。
大半夜，县公安局派人派船，把顺子和金美凤二人带走了。
第280章 误会 一场误会而已
陈扬家和顺子住的二叔公家，也就二三十米远，可全家没一个人觉察到顺子被带走。
八点半了，顺子和金美凤二人还没来上班。
金美凤在肥皂厂，顺子给陈兵当助理。
陈兵规定八点半上班，二人都没出现，陈兵不高兴了。
陈兵扯着嗓子吼了几声，也不见动静，便跨过干河沟，来到二叔公家门边。
再喊一阵，还是没有回应。
二弟的喊声，倒把大哥惊醒。
陈扬趴在窗口吼道：“老三，你喊啥喊，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陈兵有钥匙，开门而进。
过了一会，陈兵跑出来，脸色惨白，上气不接下气。
“没，没了，没了。”
陈扬又吼，“啥没了？”
“人，人没了，两个，两个都没了。”
陈扬飞奔而下，再冲出院子，跑过小石桥，冲进二叔公家。
俩兄弟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搜了一遍，真的没有顺子和金美凤。
啥都没丢，就丢了俩人。
陈扬和二弟你看我我看你，傻了好一会。
家里其他人要进来看，但被陈扬拦住。
陈扬交待大妹，赶紧吩咐下去，这事不要外传。
“大哥，你说他俩能去啥地方？”
“可能去啥地方玩去了，来不及回家，就住在了那里。”
“会不会跑回金美凤娘家去了？”
“不会，啥东西都不带，能跑远路吗？”
陈兵还有一个想法，“会不会，会不会被绑架了？”
陈扬怔了一下。
“大哥，这很有可能，就像电影电视里放的那样。”
陈扬笑着摇头，“那绑匪也太傻了。人家应该绑我，起码也该绑你。绑一个穷光蛋，有意思吗？”
陈兵笑得不行不行的。
顺子失踪，俩兄弟不急。
这时，大妹在外面喊道：“大哥，你来接电话。”
陈扬回到自己家。
“喂，你好，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是县公安局刑警队的。你是陈扬吗？”
“对，我是陈扬。”
“陈顺法是不是你堂弟？”
“是的，陈顺法是我的亲堂弟。他还有个女朋友，叫金美凤。”
“陈顺法和他女朋友金美凤，两个人都在我们这里，请你过来把人领回去。”
陈扬陪着小心问道：“他们出什么事了？”
对方忙着解释，“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让他们自己回来不行吗？”
“这个么，还是请你过来一趟吧。”
电话挂了。
陈扬把电话里的信息传达给全家人。
大家都松了口气。
陈扬不紧不慢，吃了早饭，往口袋里塞了点钱，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的出门。
平常到县城，大概一个小时，要是有急事，四十多分钟足够。
可陈扬今天像游山玩水似的，居然骑行了一个半小时。
在县城里又花了十几分钟，才来到位于南郊附近的县公安局。
陈扬在门口做了登记。
在一位警察的陪同下，陈扬来到刑警队的大办公室。
大办公室门外，站着六个警察，个个都哭笑不得的样子。
一位中年警察，主动与陈扬握手，“你好，陈扬同志，我两个小时以前给你打过电话。”
旁边一年轻警察说，“这是我们队长。”
“噢，队长你好。”
队长说，“这是一场误会。昨天黄昏，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村有个一直在外的流窜犯，刚刚回到家里。这个流窜犯还带着一个姑娘，很可能是拐卖。我们一想，这是大桉啊，我们就组织了十多人前去抓捕。”
“为了保密，我们没有通知你们公社，只通知了区派出所。即使是区派出所，也只知道行动，但不知道具体行动，更不知道目标人是谁。等我们赶到你们村，区派出所的人还没赶到，我们就采取了行动。”
“我们把陈顺法和金美凤带回来，区派出所的人也赶了过来。区派出所所长狄国梁说，我们肯定搞错了，陈顺法的户口，是他亲手办的。狄国梁说，他还做过外调。也就是说，陈顺法绝对不是流窜犯。”
“误会造成了，我们就向陈顺法和金美凤道歉。金美凤接受道歉，可陈顺法死活不接受。我们说送他回去，他也不肯，就赖在大办公室里。我们打电话给狄国梁，狄国梁说，只有你能治这个陈顺法，于是我们就给你打了电话。”
陈扬听罢，指着屋里问，“队长，现在是什么情况？”
队长苦笑着说，“他躺在地上，不吃不喝，说要死在这里。”
“那他有什么要求？”
“三个要求。一是说出举报人是谁，二是在县广播站道歉一个星期，三是赔偿一千块钱。”
陈扬推门而进。
队长他们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果然，顺子躺在地上，双手枕头，一腿曲起，另一腿搁在上面，一晃一晃的，嘴里还哼着小曲。
金美凤坐在旁边，居然睡着了。
“顺子，好自在啊。”
顺子立即坐起身来，看了看陈扬，突然放声大哭。
“大哥啊，你要帮我作主，你要帮我报仇啊。”
陈扬咧嘴而乐，拿过一张椅子，在顺子身边坐下。
金美凤醒来，看着兄弟俩不说话。
“大哥，你说话啊。”
陈扬笑着说，“不急，不急。你继续哭，狠狠哭，等你哭完了，我再替你报仇。”
“大哥，我哭完了。”
“真哭完了？”
“真哭完了。”
“那就走吧。”陈扬踢了顺子一脚。
顺子从地上爬起来。
队长他们进来，再次向顺子道歉。
顺子爱搭不理，眼睛翘得老高。
陈扬再给顺子一脚。
队长道歉完，陈扬问队长，“队长，你们会怎么处理那个举报者？”
“批评、教育、警告。”
“能告诉我们他是谁吗？”
“不能。”队长摇摇头。
陈扬冲着顺子说，“顺子，咱们自己查。”
顺子说，“我就知道，大哥你肯定会为我报仇。”
陈扬目露凶光，恶狠狠的说，“大哥答应你，查出来是谁，我不整死他，我就不姓陈。”
陈扬带着顺子和金美凤离开了公安局。
可是，到底是谁把顺子举报了呢？
是村里人，这一点可以肯定。
顺子回村时间不长，没得罪什么人。
打击顺子，其实就是打击陈扬。
因此，举报顺子的人，应该是与陈扬有仇的人。
第281章 为现在投资 为未来投资
陈扬在村里有三大仇人。
七太公，蔡宝玉，童冬春。
正是这三个家伙，在村委会选举那天，当着上千人下跪喊冤。
但从那以后，三个家伙不再猖獗，搞事整事的人，应该是他们的下一辈或下下辈。
陈扬不急，报仇这种事，要讲究时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傻事陈扬不干。
陈扬思来想去，这次搞顺子的人，应该是想当代理主任而没有当上的蔡国平。
这家伙年纪不大，眉清目秀的，看着面善，却是阴险狡诈，什么招都敢使。
最主要的这家伙有钱。
不是蔡国平自己有钱，是他爸他妈有钱。
蔡国平他爸蔡宝玉，以前是副大队长，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兽医。
兽医不是赤脚医生，赤脚医生是一个村一个，这是规定。
兽医是几个村一个，上面发证，技术好的生意就好。
蔡宝玉是公社兽医站的员工，可整个公社兽医站，就他一个兽医。
打一针收费一毛，看一次病收费一毛，给公猪结扎每次每只一块钱。
这些收费都归蔡宝玉，他不需要工资，收入就已经很高。
所以以前的陈家大队，蔡宝玉简直就是首富。
蔡国平他妈，也有一条干了十余年的财路，当县外贸公司的编外业务员，搞发放绣花饰物的活。
就是在布上手工绣花，以一定的价格，发给那些心灵手巧的农村妇女去做，从中赚取相当比例的中介费。
这个生意很稳，一年四季都有，十几年不歇。
据有心人估计，蔡国平他妈手下，至少有上百妇女在做绣花的活，可见中间人收入一定不低。
老爸老妈收入不菲，又没兄弟，只有三个姐姐，蔡国平可以随便花钱。
这同时培养了蔡国平的任性和目空一切。
蔡国平当上村干部后，正事不干，其他事干得不少。
而干得最多的就是请客送礼，吃饭喝酒。
还别说，仅凭这一招，蔡国平认识的人不少，上上下下，朋友遍布。
蔡朝阳曾经学习蔡国平，也搞这一套。
可蔡朝阳当时没钱。
这真应了那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你有钱，你就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陈扬的最大缺陷就在这里，明明有钱，明明知道这个道理，可他就是不去做。
陈扬读了几本书，却从书里悟出了清高，正是这种清高束缚了他。
陈扬倒是有办法弥补。
就是把他二弟陈兵培养出来。
二弟能干，但也特抠，让他花钱请客，他肯定做不到。
上上个月缴税缴费，让二弟分别交八十块和三十块，让二弟心疼了好几天。
陈扬给二弟出了个主意，给税务所和工商所的负责人送点小礼物。
上个月缴税缴费，分别交了六十块和二十五块。
二弟尝到了小甜头，那边送小礼物只花了不到十块钱，这边可节约了二十五块钱。
二弟来向大哥请教。
“大哥，我要不要再送礼物？”
陈扬想了想，“这一次，你要改变思路，改变方式。”
“大哥，说具体的。”
“你带上顺子，请税务所长和工商所长两个人出来吃饭喝酒。”
陈兵笑道：“这可真是个好办法。”
“春节前，你要给他俩送点礼物。”
“还有呢？”
“春节后，你要请两个所的全体人员吃饭喝酒，一个不落的都要请到。”
陈兵愣了愣，“大哥，这是大手笔大投资啊。”
陈扬点点头，“老三，算你说对了，这正是大投资。你记住了，你是为现在投资，更是为未来投资。”
陈兵苦笑，“大哥，这不仅浪费时间，更是要花费很多钱啊。”
陈扬笑笑，“老三，咱们国家是熟人社会，做生意的真谛，就是依靠熟人。只要你有关系网，你几乎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大哥，这个道理我懂，你已经跟我说过几十遍了。”
“你想办企业，做老板，做个成功的生意人，你就必须过好这一关。”
“我过，我豁出去了。”
“呵呵……老三你记住，要过这关，你至少要拿出四分之一的时间，以及至少五分之一的钱。”
陈兵叹道：“我的天。”
陈扬道：“老三啊，税务所工商所，那只是一个开头。等你的生意做大了，你会发现你需要迈过很多沟沟坎坎，哪一道沟坎，你都得迈过去。有一道沟坎迈不过去，都会是你的巨大失败。”
陈兵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哥，我有一事不明。”
“啥事？”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去做，却偏要我去做呢？”
“呵呵……”
“大哥，说点道理出来嘛。”
陈扬嗯了一声，“老三，你看我像舍不得花钱的人吗？”
陈兵忙说，“不是不是，大哥你比我豪爽。你帮顺子哥，我就做不到。”
“老三啊，你我不一样，你办企业就是做实业，也就是实体经济。你需要与方方面面打交道，而且要面面俱到。”
陈兵点了点头。
“而我呢，我不做实业，我只做贸易。什么叫贸易？说白了，就是左手倒右手的生意，用不着讨好方方面面。我坐着躺着做生意，你站着走着做生意，这就是你我最大的不同。”
陈兵听笑了，“嘿嘿，坐着躺着，站着走着，这比喻太到位了。”
“我做放贷生意，以钱生钱，实际上是见不得阳光，更不需要与方方面面打交道。将来的话，我会去做投资，正式的正当的投资，就更不需要与方方面面打交道。”
陈兵又点了点头，“大哥，你走的路，与我走的路，不是同一条路。仔细想想，大哥你比我厉害多了。”
陈扬呵呵一笑，“我这个当大哥的，是不会妨碍你的。”
“不不。大哥，正因为有你，我才走得畅通无阻。我在外面，不少人都问起你。所以我知道，有大哥你在后面站着，我也变得高大很多。”
陈扬结束这次“教育”，“老三，关于这方面，要多向那个蔡国平学习。”
“我明白，大哥。”
陈扬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蔡朝阳和蔡国平也都了不起。
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小小的陈家村，还有一个更了不起的人冒出来了。
第282章 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豆腐蔡根夫的二弟蔡良顺。
同在一个村，年龄也只相差五六岁，但在陈扬的记忆里，很少有蔡良顺这个人的存在。
陈扬与他没有打过交道，甚至在街上遇到也不一定认得，只知道他有个绰号叫癞头，人称癞头良顺。
在农村，有绰号并且绰号被叫响的，都不是一般人。
陈扬居然没有绰号，绝对是个另类。
这个癞头良顺，十五岁初中毕业后，就进入县地方供销公司上班，十七岁就单独外出跑业务，至今十年有二。
但他还是农业户口，老婆就是隔壁高田村人，还在家里务农。
他很少回家，或者说，他很少在村里露面。
以致于村里的很多人，包括陈扬在内，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这一次，癞头良顺在村里出现了。
谁都知道，他是为他的豆腐哥哥而来。
当上了村主任，却一年未满就被停职，绝对是一个耻辱。
据说三兄弟关系并不怎么样，也来往不多。
但对外非常团结，上次三妯里联袂出手，就是很好的证明。
癞头良顺也很会来事，说话直接，一点都不拐弯抹角。
他先找村支书陈生梅，认为他豆腐哥哥被停职是不对的。
还说村里应该坚持原则，应该反对让他豆腐哥哥停职。
陈生梅还是和稀泥，有事就往外推。他说这是公社的决定，他做不了主。
癞头良顺再去找副支书童小芳。
童小芳是老好人，也是有名的老滑头。他明确表态，只要上面提出让蔡根夫复职，他肯定举手支持。
癞头良顺又去找蔡福满。
蔡福满说，他巴不得蔡根夫复职。对他来说，当代理主任太难了。
不过，他提出一个建议，在蔡根夫复职的同时，也应该努力让陈玉花复职。
癞头良顺答应，他保证同时让陈玉花也能复职。
说实在的，蔡福满最老实，心里也不舒服。
刚当上代理主任，屁股还没坐热，如果就这样下来，也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但蔡福满就是这样，有事有情绪搁心里，不会表现出来。
癞头良顺四面出击，村两委的其他成员，他都一一走到。
精力旺盛，嘴巴能说，还有，癞头良顺始终带着华子香烟。
在陈扬的记忆里，癞头良顺是最早抽华子香烟的人，也是始终抽华子香烟的人。
陈扬也很想抽华子香烟，出门时抽，可就是买不到。
仅凭这一点，就能证明癞头良顺的实力深不可测。
在村里转了一遍以后，癞头良顺又去公社，各个领导的办公室都坐了一遍。
去了公社去区里，也是领导的办公室一个不落。
后来陈扬听癞头良顺说起过这段经历，让陈扬佩服得五体投地。
让陈扬做，他肯定做不到。
陈扬这时去了路桥街，又跑去海门码头，在干姐姐李沁那里住了两天。
回到家时，大妹告诉陈扬，蔡福满找过他一次，童小芳找过他一次，癞头良顺找过他两次。
吃过晚饭，陈扬派出三弟，去一趟蔡福满家和童小芳家。
半个小时后。
蔡福满和童小芳已出现在陈扬家的二楼客厅。
陈扬拿出酒和茶招待二人。
童小芳喝茶不喝酒，蔡福满喝酒不喝茶。
“我说，我听说你俩找过我，是有什么事吗？”
蔡福满道：“找你是说鞋的事。”
童小芳道：“对，找你是说鞋的事。扬，我的第一批室内拖鞋，下个星期就能出来了。”
“你俩少来。我知道，你俩找我，说鞋是假，说事是真。”
童小芳笑了，“不瞒你了，说的就是福满的代理主任。”
“现在是什么情况？”
童小芳说，“癞头良顺的活动能力强，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就不啰嗦了。据我的估计，他现在上下活动，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他的豆腐哥官复原职。”
陈扬点点头，“这没办法。人家有能耐，咱不得不服。”
“可他有点过分。他要求福满主动辞职，而且是马上辞职。”
陈扬看向蔡福满，“他真的是这么要求的？”
蔡福满点着头嗯了一声，“小芳，还是你来说吧。”
看得出来，蔡福满是真不高兴了。
童小芳继续说，“癞头良顺当面对福满说，你当委员可以，但你没有能力当主任。不如主动退下来，既表示你有自知之明，又证明你思想觉悟高。要是不主动，以后大家就不好相处了。”
陈扬思忖着说，“这是明目张胆的威吓啊。”
蔡福满说，“我倒是无所谓，但这也太欺负人了。”
陈扬问童小芳，“小芳哥，你是什么意思？”
童小芳说，“哪怕不做什么，也要放几个屁臭臭他们。”
陈扬问蔡福满，“福满哥，你怎么想？”
蔡福满说，“我不能让他们捏在手里玩耍，玩耍过了还说不好玩。”
陈扬在茶几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童小芳问，“扬，你有办法了？”
陈扬在思忖。
为了蔡福满，得罪豆腐及其弟弟，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但蔡福满当自己是朋友，自己不挺身而出，好像也说不过去。
“两位哥哥，癞头良顺已找过我两次，估计也是说这个事。我想听听他怎么说，咱们再做出具体的反应。”
蔡福满点点头，“这样也好。”
童小芳却看出，陈扬有点患得患失，或者打退堂鼓。
“扬，要是欺人太甚怎么办？”
陈扬哼了一声，“那我就去区里找童四平。童四平作不了主，我就去地区找老范。”
童小芳赞了一句，“好样的。”
童四平现在又进了一步，刚刚升为区长，说话更有份量了。
隔了一天，癞头良顺就找上门来了。
第一印象，大大咧咧，不讲礼节，见谁都笑，热情漾溢。
第二印象，特会来事，只要是男人，包括陈兵厂里的工人，上来就发华子香烟。
陈扬在楼上，陈兵说估计还在睡觉。
癞头良顺没有马上上楼，而是与陈兵聊了一会，再与陈扬爷爷聊一会。
进屋后，还不上楼，而是见了陈扬的奶奶和母亲。
终于，才一边上楼，一边叫着“陈扬”。
陈扬衣衫不整，站在楼梯口迎接。
“蔡科长，欢迎到我家做客。”
第283章 伤害性不大 侮辱性极强
在县地方供销公司，蔡良顺是业务科科长。
坐下后，陈扬递烟。
蔡良顺反递烟，“抽我的。”一根华子，扔向陈扬。
这就是气势，上来就反客为主。
陈扬只好收起自己的精装红利群。
“有关系就是好，能买到华子。呵呵，我是有钱也买不到啊。”
蔡良顺哈哈一笑，“有机会，我介绍你认识烟草公司的经理。”
说着，拿出整包华子，再扔给陈扬。
“蔡科长，多少一包，我给你钱。”
蔡良顺道：“扬，你是要打我脸吗。”
陈扬笑笑，收下蔡良顺的华子烟。
心里却道，在我面前装有钱人，没这个必要吧。
“扬，听说你赚了不少钱，能不能说说，你在做什么生意。”
陈扬简单的说了说。
“你干的与我干的差不多。扬，到我们公司来上班吧。”
陈扬笑了笑，“我的蔡科长，我能去你那里吗？我去了你们能收吗？”
稍稍一想，蔡良顺笑了。
县地方供销公司的负责人，是死鬼蔡宝福的妻弟。当年蔡良顺能进公司，正是因为人家的帮忙。
就陈扬来说，就是要饭也不会去那个地方。
“扯远了，扯远了。扬，听说这次村委会选举，你本来是被选上了的。”
陈扬点点头，“咦，你不知道？”
蔡良顺也点点头，“当时听人说过。这次回家，才知道其中的原因。不公平，这对你太不公平。”
陈扬澹澹的说，“过去的事不提了。”
“扬，下届我回来，我支持你。”
“好啊，我先谢过。”
蔡良顺笑了笑，“知道我找你干嘛吗？”
陈扬也不藏着掖着，“肯定是为豆腐的官复原职。”
这时要玩虚的，就要被对方看不起了。
“怎么样，你不反对吧？”
陈扬呵呵大笑，“蔡科长，我反对有用吗？我他娘的什么都不是，我没有资格反对。”
蔡良顺伸手指指陈扬，笑道：“可你是蔡福满的军师。”
这话里有话。
陈扬很坦然，“搞搞清楚，是豆腐先下去了，蔡福满才冒出来代理。不是蔡福满先冒出来代理，豆腐才下去的。”
蔡良顺点点头，“扬，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现在豆腐要复出了，可蔡福满还在代理。”
陈扬歪着脑袋，坏坏的笑了，“呵呵……你这么说，我就完全明白了。”
“扬，上上下下，方方面面，我都已打点好了。现在就差一步，就能让豆腐官复原职。”
“哦，差哪一步？”
“烂脚满主动要求让贤。”
烂脚满，是蔡福满的绰号。
陈扬没大没小，一般人的绰号他张口而出，但他尊重蔡福满，从不当面喊他的绰号。
“这个我不明白，上面到底是怎么规定的？主任回来，代理主任应该自动下来，用不着什么主动吧？”
蔡良顺说，“与其他的事不一样，上面有专门的规定。代理主任是怎么上去的，就要怎么下来，这叫原路返回。”
陈扬噢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了。蔡福满是村两委、党支部和村民组长们推荐上去的，要想把他请下来，就得重新开会，走个程序。”
蔡良顺点点头，“但即使这样，也得蔡福满自己主动。因为还有一个规定，代理主任在正常情况下，至少担任半年时间才能撤换。”
陈扬这才明白，原来还有这样一条规定。
有了这条规定，只要蔡福满不主动，半年之内就撤不了他。
陈扬心道，这条规定真好。
“蔡科长，那你去找蔡福满说说，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烂脚满不自量力。我对他说了，可他有点不情愿。”
“那你找我的意思是？”
“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陈扬点点头，但又马上摇了摇头，“这个……这个就不好说了。”
蔡良顺道：“扬，你行的。全村人都知道，你与烂脚满关系好，都说你是他的参谋长。”
陈扬忙道：“胡说，这是胡说。”
“哈哈……扬，拜托了。成了就说明你尽力了。不成的话，说明你没尽力哦。”
“呵呵……蔡科长，你这一套我不吃。”
“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
“扬，试试总行吧。”
“试试，只能说试试。”
蔡良顺走后，陈扬越想越生气。
这件事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这个蔡良顺，真的是高高在上，太目空一切了。
嚣张的气焰必须打击。
第二天早早的，陈扬就骑着自行车出门。
从陈蔡公社到城北区公所，大概十五里路。
陈扬来到区公所所在地十年公社，还不到上班时间。
陈扬在街上吃了早饭，又推着车在街上转了一会，才等到人家的上班时间。
看到陆续而来的上班人，陈扬明白这时候找人不合适。
推着自行车来到墙根，陈扬蹲下来，一边晒太阳一边吸烟。
来早了。童四平当了区长，那可是二把手，一定忙得很。
既来之，则等之。
一直等到九点半多，陈扬才推着自行车进了区公所。
区公所的走廊上，放着很多牌子，好像油漆刚刷上去似的。
陈扬参观了一下。陈蔡公社的牌子，已没了公社二字，陈蔡公社改成了陈蔡乡。
陈扬心道，陈家大队改成了陈家村，陈蔡公社也应该叫陈蔡乡了。
陈扬探头探脑，东张西望，引起了人家的警觉。
“你，推自行车的，你是干什么的？”
“我找人。”
“你找谁？”
“童四平，他是我叔。”
那人的语气立即客气了，“走到头，最东面的那间。童区长正在开会，你先等等吧。”
“谢了。”
陈扬来到区长办公室门边，停好自行车，习惯性的蹲下来等候。
抽了两根烟，陈扬才等到童四平开会回来。
“小陈，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陈扬跟着童四平进屋，“童叔，你说对不起，让我好不自在。”
“哈哈……对你这样的人必须客气，因为你是率先富起来的人，因为你是脱贫致富的榜样。”
陈扬反应也是挺快，“这么说，我们这些人的社会地位又要提高了。”
“不是又要提高，是要大大提高。喏，你先看看看这份文件。”
陈扬恭恭敬敬的接过文件，认认真真的看起来。
第284章 做人不能太软蛋
看完文件，陈扬把文件交还给童四平。
“童叔，文件上说，在选举村民委员会时，要重点推荐那些能发家致富的能人。可惜，这对我来说就是马后炮了。”
“这怎么讲？”
“我们村已经选过了。要是现在选举，我这个副主任就没有问题。”
童四平点着头嗯了一声，“遗憾啊。可这个文件还是针对首届选举，你们村那是试点，先走一步。其实全县的首届选举，在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期间进行。”
陈扬自嘲，“就算我运气不好。”
“那你今天来干什么？又要申什么冤？”
陈扬把蔡福满的事说了一遍，包括蔡良顺的上下活动，以及蔡根夫犯下的两个错误。
童四平问，“你说的都是事实？”
“百分之百。虽然我不是村干部，但其中的不少事，是我亲眼所见。”
童四平思考了一下。
“小陈，你先回去吧。处理这种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陈扬站起身来，“童叔，你不用为难。那个蔡福满，其实他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过完春节后，他再主动要求退下来。”
“嗯，我明白了。”
陈扬离开区公所回家。
这次“告状”能不能达到目的，陈扬心里没底。
即使不能达到目的，陈扬也不怪童四平，他要照顾的方方面面太多了。
但不能让蔡良顺为所欲为，一定要破坏他的如意算盘。
从区里回来，陈扬要出门去找蔡福满，给他打气鼓励。
刚出门，迎面走来童老贵。
“扬，走走，跟我去吃喜酒。”
“吃啥喜洒？”
“你好哥们、我侄儿童小龙的。”
“哦，他的啥喜酒？”
“小定，小定啊。”
原来，媒人给童小龙说了一门亲事，双方对上眼成了。
“小龙回来了？”
童小龙和陈福明一起，搞长途贩销，每一个月出门一到两次，生意做得不错。
“昨晩才回来的。让我给他跑腿，其中你必须请到。”
“呵呵，这家伙倒拽起来了。”
“走吧。你是首富，又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去了，他脸上也有光。”
中午，陈扬就在童小龙家吃定亲酒。
确切的讲，这是小定，应该叫订亲酒。
等到大定，那才叫定亲酒。
总共三桌，请的都是至亲好友，三桌也算够上了档次。
童老贵有点面子，村两委现任成员，都被他请了过来。
订亲酒从中午喝到下午。
吃了喜酒，陈扬跟着蔡福满直接去了他家。
新房还没建好，蔡福满一家还住在旧房子里。
一楼做鞋，二楼住人，蔡福满领着陈扬上了二楼上面的小阁楼。
“扬，你去找童区长了？”
陈扬点点头，“刚回到家，就被童老贵拉过来喝喜酒了。”
“怎么样？童区长怎么说？”
“一句话。只要你坚持，你有资格当半年的代理主任。”
蔡福满说，“我想明白了。做人不能太软蛋，我得为自己争口气。”
“好，那就这么定了。癞头良顺要是再找我，我就这么说。”
“扬，麻烦你了，我谢谢你。”
二人正说着，童小芳和蔡朝阳一起来了。
蔡朝阳笑道：“你俩熘得真快。我和小芳哥刚出来，你俩就不见了人影。”
童小芳问道：“怎么样？福满，你的打算是什么？”
蔡福满看了看陈扬，说道：“我对扬说了，打算过年后再申请退下来。”
当着蔡朝阳的面，蔡福满没说这是陈扬的主意，也没说陈扬去找童四平的事。
蔡朝阳说，“福满哥，我坚决支持。”
童小芳说，“我肯定支持，因为我也正是这么想的。”
陈扬说，“好，估计蔡良顺还会找我，我就这么跟他说了。”
有蔡朝阳在，很多话不能说。
四个大男人，直接说到了个人问题上。
童小芳指指陈扬和蔡朝阳，“我说，你们这拨人，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据我所知，好像就剩你俩还没动静，请加油啊。”
蔡朝阳道：“除了我俩，还有蔡晓晖。”
童小芳道：“蔡晓晖是民办教师，他想等自己转正后，方便找个有居民户口的老婆。”
蔡福满道：“扬，朝阳，你俩老实交代，你们有没有具体的目标。”
蔡朝阳笑道：“我没有，扬哥有。据我所知，因为扬哥太优秀，目前正处于被倒追状态。”
陈扬笑了，“别胡说，别胡说啊。”
童小芳也笑道：“扬，你就别装了。那两个女老师追你的故事，连我家小女儿都知道。”
“呵呵……我郑重声明，那是谣言。”
蔡福满也开口凑趣，“还有呢，我听说蔡美丽也中意扬。扬，你艳福不浅，挑花盛开。”
蔡朝阳感叹道：“羡慕，羡慕。扬哥，我真羡慕你啊。”
童小芳笑指蔡朝阳，“朝阳，你别装。据我所知，你不仅有目标，而且还有预备目标。”
“没有没有，我没有。”
童小芳的信息，立即引起了陈扬和蔡福满的强烈好奇。
陈扬手指童小芳，“小芳哥，我命令你彻底说出事情真相。”
四人都笑起来。
童小芳的老娘，也是一个专业媒婆，这方面的消息自然比较灵通。
“朝阳，你喜欢陈红玲，喜欢到了托人去找她爸陈冬生提亲，有没有这回事？”
蔡福满搭腔，“快说，有没有这回事？”
蔡朝阳笑着承认，“有，有。但人家没有回应，到目前为止，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童小芳进一步揭发，“朝阳，南塘村何支书看上了你，要把在邮电所上班的女儿何玉玲许配给你。到目前为止，已经三次上门。你说，有没有这回事？”
蔡福满又开口搭腔，“快说，有没有这回事？”
“有，有。我说，这怎么回事？小芳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童小芳笑道：“我怎么知道的，这不重要。”
正在这时，楼下有人喊话。
“哥，咱爸让你回家，家里来客人了。”
喊话的人，是蔡朝阳的妹妹。
蔡朝阳说声抱歉，起身下楼去了。
童小芳急忙解释，“两位，我来找你俩，没想带他来，是他硬要跟来的。”
蔡福满说，“他太滑头，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
童小芳说，“有个事情，我说出来，你俩会大吃一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