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崔家决断
清河郡内。
作为大唐首屈一指的世家，崔氏在清河郡的地位非同一般。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的影响力，比皇权还要更大。
世家长年累月的经营，百姓早已习以为常。
皇族一直都在改变，只有世家亘古不换，一直伫立在清河郡之中。
他们会拉拢权贵关系，也会培养自己的朝廷势力，给那些贫苦却有才的士子资助，获得他们的信重，最终成为世家的拥趸。
哪怕当今朝廷，已经逐渐限制世家权势，但他们背后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只是在战乱年代，为了追求尽早安稳，一般不会直接对世家动手。后续的麻烦有很多，想要将之妥善决解决并不容易。
到了现在，同样不好直接动手。
除非世家做出大逆不道之事，朝廷才有借口对他们下手。然而世家这些年也苟了起来，他们的当家人同样不是傻子。
家族传承不可断，实力积攒不可停。
但是表面却风平浪静。
崔氏族中。
一位中年男子，立于厅堂之内。
正是清河崔氏当今族长。
崔叔重！
男子身着一身儒袍，面相显得极其儒雅，看不出半分凌厉逼人之意。
但若仔细观察其目光，则可见崔叔重锋芒。
在崔叔重前方的桌上。
正摆着一份锦帛，其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已经是被摊开了。
显而易见，崔叔重已经看过上面内容。
崔叔重低声说道:
“百家姓……倒是有些意思！”
而在崔叔重身后，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他是崔叔重的亲兄弟。
“三哥，这只是一篇蒙学文章而已，你为何皱眉，难道其中有什么玄机？
虽说那李世民讲什么天下姓氏不分高低贵贱，甚至传令将此文作为官方蒙学文章，也不可能动摇我等家族根基啊！”
崔叔重闻言，先是轻轻点头，随后道:
“老四你说的有道理，但此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李世民可不是好对付的人，当初胆敢小觑轻蔑他的对手，早已成为尘土。
现如今天下一统，其实我等世家早已成为李世民的眼中钉。若非为了家族传承，我倒是真想放下如今的利益虚名。”
被称为四弟的中年男子稍显迟疑，问道:
“现在真有如此严重了？”
崔叔重倒是淡定，他波澜不惊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皇家既然为天下之主，我等世家亦是根基深厚，传承数百上千年，为世人推崇，便是与皇家为敌。
哪怕家族小心谨慎，在皇家心中，依旧是一个死结。只是我们谨小慎微，李世民也没有理由对我等动手，才一直拖延至今。
先前他下令编写氏族志，不就是为了削弱世家名望吗。如今他停下氏族志，却将百家姓定为官学，其中定有你我不曾发现的隐秘。”
中年男子恍然点头，虽然他也想不明白，李世民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这并不影响他是崔叔重的忠实粉丝，出言附和道:
“如今崔家有三哥你做主，纵然李世民费尽心机，也绝不可能成功的。”
崔叔重叹息道:
“莫要高兴得太早了，且看其后手如何！”
作为崔家族长，崔叔重显得很小心，他身负家族传承重任，岂能小觑？
传承数百上千年的家族，岂能在此断绝。
没有一个崔氏族人能够甘心。
便在这时。
厅外有人匆忙赶来:
“启禀族长，有崔朗公子的人来了。”
崔叔重闻言微微皱眉:
“崔朗？
这家伙又有什么事？”
虽然心中不解，但崔叔重还是答应一声，让人将之带了进来，再做询问。
“朗儿又有何事？”
崔叔重自行落座，瞥了一眼来人问道。
作为崔朗的亲随，本身就是崔家的忠仆，此刻在崔叔重面前，小心翼翼道:
“崔平见过族长。
近日长安城又出现一门奇物，名为酱油，可将之加在菜肴之中，味道极其鲜美。”
听见这前半段，崔叔重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混账小子在长安城玩嗨了，吃到一点好东西都这般大费周章？
但他并未打断崔平。
崔平亦是继续说道:
“公子让人前往查探，发现这酱油竟然卖出一坛数百贯的高价，且又与那程咬金有关。
公子猜测，此物应该和先前的消愁酒一样，乃是程咬金从别处得来配方，若是家族能够得到配方，好处恐怕数之不尽。
是以公子想请族长动用族内力量，探查这些配方来自何处，再行决断。”
“一坛数百贯？”
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崔叔重表面故作淡定，心中却是大吃一惊。
他虽然是世家族长，却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寻常百姓家，十贯钱都足够一年耗费了，这一坛便是几十年？
此物未免太夸张了。
讲起这个，崔叔重忍不住想起上次传来的消息，逐渐名扬天下的消愁酒。
实际上崔叔重也喝过消愁酒。
那确实是堪称天下第一的美酒，他从未喝过比消愁酒更好的酒了。
但因为事关宿国公程咬金，秉承着低调的想法，崔叔重没有给出回应。虽然消愁酒利益巨大，想拿到手却没那么简单。
但此刻被崔朗提醒。
崔叔重一下来了精神，若配方并非程咬金独有，他们崔家是否能从此着手，只要获得配方，日后好处说之不尽。
当然了，这些都得先去查探。
如果牵扯太深就算了。
若背后之人没什么背景，崔叔重可不会客气，世家传承哪有这么简单。
若不吞噬其他，如何发展壮大。
这么多年的发展，虽然世家的门面装点得很好，看上去富丽堂皇。
可是在背后，注定会有乌烟瘴气。
说到底就是一个目标。
就是让家族延续，发展壮大，世家这么多年，人越来越多，牵扯自然更大。
无论是培养人才，还是拉拢关系都要钱。
是以消愁酒和酱油，这两门几乎是捡钱的生意，实在是让人垂涎欲滴。
很快，崔叔重有了决定。
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查清楚消息，有了结果之后再确定是否下手。
只要不是明目张胆，崔氏可谓有恃无恐。
天下世家皆属同一阵营！
第九十二章 你们今天不对劲
李世民与程咬金来到陈家庄外。
因为有生意联系的缘故，他们时不时来此，忽视了李君羡和秦叔宝。
想起酱油之事，李世民心情好得不行，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就赚了几千贯。酱油如此好卖，以后岂不是更要赚翻？
这个好消息必须告诉伍云焕。
顺便催促一番，让他尽早提高酱油产量，到时候大家就能一起发财了。
倒是程咬金还算淡定。
虽然酱油的高价令人匪夷所思，但他有消愁酒打底，不至于大惊小怪。
他好奇的问题在于，陈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手里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等到了陈家庄内。
庄户已经认得他们，便是值了个方向。
虽然同程咬金和李世民联手做生意，但陈珏依旧没有闲下来，此刻又去忙碌。
而这恰恰是李世民欣赏的点。
如果因为身份变化，就产生太大的反差，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啊！
在走之前，李世民还问了两句。
陈珏没有在酿造酱油，更不是在造纸，正带着几个人不知鼓捣什么。
如此一来，李世民与程咬金就更好奇了。
“陈珏这小子，每日都神神秘秘的，他到底在做什么，我等赶紧去看看。”
李世民瞥了程咬金一眼，肯定说道。
程咬金接连点头。
沿着庄户所指方向，二人径直来到庄园一侧。
只见其中正在烧火蒸煮，浓烟蒸汽蔓延，依稀能够看见陈珏的身影。
“陈贤弟，我老程又来了！”
和李世民一起看了会，实在琢磨不透他在做什么，程咬金便是直接喊话。
专心做事的陈珏一愣，顿时回过神来，他看向后方，诧异的问道:
“老李、老程，你们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可以说是十分灵性。
二人三番五次的来庄园之中，每次都是蹭吃蹭喝，要么就是拿配方走。
犹如饕餮一般的存在。
当然了，这只是调侃罢了，让他们带走配方，本身就是双方合作。
程咬金先是解释一句:
“陈贤弟，我老程按照你的说法，那些酒楼掌柜，果然是不惜高价购买酱油，你可知道这些酱油究竟卖了多少钱，你定猜不到。”
听得程咬金之言，陈珏暗暗吃惊。
从二人的反应来看，他已然能够猜出，此番售卖酱油的效果，比他想的要更好，但要猜具体的数字，他却没有这本事。
因此陈珏直接问道:
“老程你还是直说吧，这有什么意思？”
程咬金讪讪道:
“除去先前送出去的，剩下五十坛，直接卖了两万多贯，比消愁酒贵多了。”
“两万多贯？！”
这下吃惊的可不只是程咬金、李世民，连陈珏都觉得匪夷所思。
在大唐，一贯钱购买力极强。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酱油的诱惑力啊，中国人骨子里烙印着美食基因，大家对于美味极其推崇，酱油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了。
“确实不错，但等酱油真正量产之后，价格恐怕要降低不少。对于酱油，我本就打算薄利多销，卖得太贵并无意义。
不过在此之前，老程你可以再拿一些酱油去售卖，先赚他一笔也不迟。到时候那些酒楼，怕是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陈珏乐呵呵的解释着。
程咬金意思兴致勃勃:
“陈贤弟你还别说，这些酒楼掌柜，一个个赚得油水极多，自然不缺这点钱。”
陈珏没有纠结太多，点头道:
“可惜如今朝廷对商贾限制极多，若是能够开放商业，并且征收商税的话，不但对大唐好处颇多，你我的生意也能铺开。”
程咬金迟疑看了眼李世民。
但李世民是什么人，他无需程咬金提醒，已经注意到陈珏的这句话。
“开放商业？征收商税？”
两个关键点浮现于心中。
但这次，李世民却没有完全认同陈珏之言，反倒是意味深长的反问:
“陈珏，你方才之言恐怕未必稳妥。
商人逐利，且不事耕种，如果完全放开限制，对我大唐有什么好处？”
陈珏无奈叹息一声，吐槽道:
“老李，不是我说，难怪你不能当皇帝，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
李世民:“……”
程咬金尴尬笑着，心中也是吐槽。
老李你这皇帝当得……
陈珏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
“商贾逐利乃是本性，也是发展的推动。实际上整个社会的发展，都与欲望息息相关，正因为想要，才会去进行改变。
而商贾之利，便是能够推动大唐的经济转换，增加国家的税收，至于耕种之事，不可能所有人都是商贾，总有人去种田。”
见李世民陷入思索之中，陈珏提醒:
“再者说了，想要解决农民耕种的问题，便要先解决土地的问题。而要解决土地的问题，便要对那些世家大族动手。
不过这些也就跟你们提一嘴，可别到外面胡说，你们后面还有关系，我就是个平头百姓，万一惹出麻烦就难受了。”
李世民和程咬金继续沉默。
还真是一言惊人啊。
陈珏不过随口之言，却引发李世民思考，他不由自主正视其商业的问题。
其实自李世民继位以来，没有严令禁止限制商业，也不曾下令推动促进商业，只是前朝政令尽皆如此，他也未做多想。
但现在不同了，经过陈珏提醒，他已经开始思考商贾的正面作用。
见老李在发愣，陈珏晃了晃脑袋，这家伙的身体倒是不错，就是容易走神。
程咬金知道，这些政务上的事，和他关系不大。作为一个武将，就该有自知之明，不要越职办事，那样没有好处。
就算李世民此刻没有想明白，回去也能找来房玄龄和长孙无忌他们，这些大唐顶级谋臣，自然能给他找到答案。
是以，程咬金向前几步，他吸了吸鼻子，忽然闻到浓郁的咸味。
程咬金吃惊问道:
“陈贤弟，你这是在煮盐？”
陈珏先是点头然后摇头，直接明了的对程咬金说道:
“这是我从外面买的粗盐，将之提纯为精盐。”
“粗盐……提纯为精盐？”
程咬金很没水平的重复，嘴角微微抽动。
“你们今天有点不对劲……”
看见这一幕，陈珏无语吐槽道。
第九十三章 拉‘李世民’入伙
别说是程咬金了，连李世民都被惊回神了。
简单明了的一个关键词。
盐。
盐之一物，从古至今都很重要。
只是后世技术发展，使得盐的产量增加且稳定，不必再为此担心顾虑。
但大唐不一样。
哪怕作为华夏历史上，众多朝代之中，最为兴盛的那个，也不曾解决盐的问题，因为技术限制，可供使用的范围很小。
一些后世可通过提纯加工成精盐的粗盐，在如今却是致命之物。人不吃盐会要命，吃了有毒的盐，同样也会要命。
是以，市面上的精盐，都是为达官贵人准备的，如果没钱如何吃得起这个？
寻常百姓吃的盐，不但粗糙，也不便宜。
因为前朝文帝的缘故，大唐并未执行盐铁官营的制度，甚至免于盐税。
但这并没有降低盐的价格，反倒是因为技术问题，市面上时不时出现劣质盐，百姓不知其原理，将之买回食用。
若是严重，甚至会丢了性命！
所以，盐之一字虽然简单，但是往大里说，却关乎大唐百姓安危。
若能寻得有效之法，将盐的产量质量提升，价格却能够下降的话，必定能让百姓安心，有利于大唐的长治久安。
似乎是察觉到二人不太相信的目光。
陈珏颔首一笑，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囊，信誓旦旦向前递去:
“这里面便是我刚提纯出来的精盐。”
看着二人，陈珏心想:
真当咱和你们开玩笑，今天抽的系统奖励，全套的精盐提纯流程。
“这……你此言当真？”
李世民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知道陈珏喜欢给人惊喜，但是他没有想到，惊喜竟然会接二连三。
陈珏撇了撇嘴，虽然被人质疑有点不爽，但仔细想想，他也能够理解，毕竟老李他们没有见过世面，不懂这些很正常。
作为一个四有青年，陈珏当然选择原谅他。
于是陈珏颔首道:
“老李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着急之下，李世民忙不迭将布囊打开，已经能够闻见其中浓郁盐味。
当晶莹剔透的精盐颗粒浮现眼前，李世民张开的嘴已经合不上了。包括一旁的程咬金，先是看了看这盐，然后看向陈珏。
这玩意真的是盐？
如此洁白无瑕，甚至可以说晶莹剔透。
现在市面上售卖的盐，级别最高的便是青盐，从名字就能知晓，这类食盐色泽偏青，自然不可能达到如此素色。
程咬金他们，作为长安城首屈一指的权贵，吃的当然是上品青盐。此刻布囊之中的清澈食盐，简直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不可能啊！”
李世民也没有见过这样式的盐，他急切之中，抓起一撮塞入口中。
看见这一幕的陈珏惊呆了。
老李你这是干啥？
你好歹是大唐亲王，总不至于连盐都没有吃过吧，这硬塞就很夸张！
“咳咳……”
果不其然，盐刚一入口，李世民就面露苦涩，浓郁的咸味涌现。
这踏马太咸了啊！
完全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苦涩味道，哪怕是宫里用的精盐，比之他手中的盐，也有天壤之别，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李世民唯有相信。
“这才是真正的盐啊！”
看着手中洁白透彻的盐，李世民呆了半晌，总算是忍不住开口道。
程咬金啧啧称奇，老李作为大唐皇帝，就算其他方面节约，这些关键物品肯定用最好的，想不到他也这副模样。
所以纠结之后，程咬金也依样画葫芦。
结果被咸的面露苦色。
等他明白李世民所想，立马出言附和:
“我老程从未见过品质如此高的盐。”
但和李世民关心国事不一样，程咬金眼光犀利，他忽然发现了商机:
“不过陈贤弟，你提纯精盐是为何故？
是为了自己吃，还是准备往外面卖，如果要做精盐生意，可以找我老程合作啊，至于分成什么的，完全可以商量。”
不得不说，程咬金是个聪明人。
消愁酒是暴利行业，大唐也是一个爱酒的朝代，几乎天下各处皆有市场。
但消愁酒价格昂贵，也算不上刚需，老是喜欢喝酒的，肯定都是有钱人。不过在长安城内，有钱人很多，这点倒是不必担心。
然而盐就不同了，作为人类生活的必需品，无论是有钱人还是穷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这样一比高下立见。
再者说了，你买了消愁酒，还能留着下次喝。但盐每日都有需要，吃了就会没有，没有又要购买，一个良性循环形成了。
这等基业，岂不是爽翻了？
其实在隋朝时期，程咬金也是贩卖私盐起家，多少明白其中的关节。
陈珏听得此言，也是来了兴趣。
实际上今日获取制盐之法后，陈珏便是让人买来粗盐，随后在此实验。
后面该怎么办，却没有想过。
但作为一个后世之人，陈珏多少明白盐的重要性。换句话来说，此物太过重要，仅凭他们三人，未必能够将之吃下……
盐从某种意义上说，便是国本。
既然与国相关，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国拉进他们的合作之中。而在封建王朝，国家的代表就是皇帝，也就是李世民。
虽然老李有时表现古怪，让陈珏觉得十分诧异。但是他还从未想过，老李便是大唐皇帝，堪称千古一帝级的李世民。
于是，陈珏沉吟说道:
“做生意当然可以，但是这次，只靠我们几个却不一定行，还得另寻他人加入。”
程咬金看了眼李世民，出言问道:
“此话怎讲？”
李世民虽未说话，目光却已灼灼看来，心想:
这大唐还有我老李不行的事？
陈珏稍加斟酌道:
“你们各有背景，别的生意当然没问题，但是这盐却不一样。若是做得太大，说影响大唐民生也不为过，牵扯着实太广。
若是被朝廷盯上，咱们都没有好处。”
哪怕陈珏武力无双，无惧猛将禁军，但他要在大唐生活，就必须顺应朝廷。
李世民若有所思，他看着陈珏:
“那你有何想法？”
听得此言，陈珏异常肯定道:
“老李，你是大唐亲王，想必有渠道联系当今皇帝。若能想法子将他拉入伙，到时候就稳了，也无需顾忌太多东西。”
李世民:“……”
程咬金:“……”
第九十四章 物美价廉的精盐
盐的影响太大，陈珏感觉他们把握不住。
虽然老李和老程，都是有背景的，但与一国之君比起来，差距肯定不小。
若是牵扯到别的，那就更麻烦了。
倒不如直接一点，此刻便拉李世民入伙，后面自然无需担心什么了。
听得陈珏之言，李世民嘴角一抽，想要解释什么，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好家伙！
朕就站在你面前，看我几分像李世民……
程咬金懵逼的同时，脸上浮现憋笑之意，此刻看着陈珏，连连点头道:
“陈贤弟所言有理，我看行！”
紧接着，程咬金又盯着李世民，调侃道:
“王爷，你觉得怎么样？”
李世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但是陈珏方才之言，也是点醒了他。这制盐之术，确实很重要，他也不放心交给别人。
一国命脉，若是被外人掌控，君王如何能够放心。只是陈珏不知李世民底细，忧虑的同时做出选择，准备分出部分利益。
所以说，这波操作没什么问题。
既然要拉‘李世民’入伙，那就拉呗，随随便便多赚点钱，难道不美滋滋？
如今朝廷不禁盐业，有利也有弊，若能通过陈珏的技术，给大唐百姓提供物美价廉的精盐，怎么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撇开所谓的丰功伟绩，其实李世民最看重的就是名声。自从玄武门宰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李世民就开始了奋斗人生。
拼搏一辈子，不就是为了留下身后名吗？
只见李世民颔首道:
“陈珏你说的不无道理，此事便交给孤吧，孤自然会替你安排妥当。”
陈珏诧异打量着李世民:
“老李你口气够大的啊，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当今皇帝，一言九鼎呢。”
李世民:“……”
程咬金感觉自己快要不行了，憋笑这么久，又有惊喜发生，这谁顶得住？
李世民干咳两声，勉强解释道:
“孤与当今的关系，可比你想的更深！”
陈珏点点头，倒也没有纠结什么，毕竟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多联系。
只要老李能把事情办妥，其中过程何足挂齿，反正他躺着也能把钱挣了，这制盐技术一铺开，收益简直是无法想象。
但李世民还有疑惑，他不禁问道:
“若是全部按照你方才的品质，将粗盐加工成精盐，成本如何，价格多少？”
对于李世民的问题，陈珏淡然答道:
“现如今一斤盐的成本，因为购买的粗盐基本上是最便宜的，也就五文钱左右，只要将之定价七文便是暴利了。”
“五文钱、七文钱？”
李世民重复了一遍，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市面上最便宜的粗盐，价格确实在三文钱左右，这个他也知道。但是如此劣质的粗盐，竟能加工成如此雪白晶莹……
简直颠覆他的认知。
至于七文钱的定价，那就更不用说了。
当今市面上，除了最劣质的粗盐三文钱左右外，稍好的青盐依旧在十文钱以上，真正的精品青盐，绝对是三十文以上。
如果真是有钱人，怕是用的盐价格更高。
而陈珏提纯的精盐，显而易见要比最上品的盐还要纯粹，完全看不见杂质存在，如果放到市场上卖，妥妥的七八十文一斤。
若是碰见大户，上百文也不成问题。
但听陈珏之言，这一斤盐的成本不过五文钱，李世民瞬间呆滞。
其实对他来说，盐这件事，赚钱还是次要的。若能以此为突破口，解决百姓用盐艰难的问题，才是他最为看重的。
虽然李渊才是大唐的开国皇帝，但传给李世民的时候，可谓天下疲惫，百废待兴，这就是前朝造的孽啊，他们也没办法。
李世民做了很多，要做的更多。
贞观之治名流青史，却只是盛唐的铺垫，也可以换句话说，若非李世民贞观励精图治，也就没有后面大唐的兴盛了。
想到这里，李世民没忍住喊道:
“这可太好了。”
陈珏盯着他，目光稍显古怪:
“老李，你别太激动了，我虽然有技术，但要做这门生意可不容易。最好还是将朝廷扯进来，有当今支持，才能稳妥。”
听见这话，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认真对陈珏道:
“陈珏你不必担心，孤回去自会办妥，到时候让宫里的人来与你交接吧。”
陈珏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若能将此事做成半官营的，咱们就真的舒坦了。”
“半官营？这又是什么意思？”
没等李世民开口，程咬金先问道。
对于没见过世面的二人，陈珏虽说有些无语，但还是认真解释道:
“大唐至今并无盐税制度，也不曾将盐业归于官营，市面上的食盐良莠不齐。
若是朝廷下达政策，售卖物美价廉的官盐，自然能得百姓推崇。到时候老李你和当今商量好了，收益部分入国库，部分咱们分了。”
李世民顿时愣住，这番话讲得好有道理啊，怎么感觉这波他要血赚？
老李这份钱要给，‘李世民’这份也要给。
所以李世民不太确定道:
“若是将获利分一部分给朝廷，你我能得的可就更少了，你就不觉得可惜？”
但陈珏不以为意道:
“凡事有舍才有得，这盐业事关重大，必定会被朝廷关注。若是形成垄断，甚至与朝廷对立，与其后面麻烦，不如此刻果断些。
再者说了，咱们做的可不止是盐的生意，在此付出些利益，获得当今的好感，往后也算有了后台，难道这不是好事？”
李世民有些唏嘘，他看着陈珏感慨道:
“你说的有些道理。
另外，从此你也算一位义士了！”
若是别家的法子，李世民知道其作用后，自然不会客气，将之收为己有。
毕竟对一国之君而言，他只要付出些奖赏。
反而是分出部分利益，才显得格外艰难，盐业之大，难以想象，现在的大唐虽然还在发展，却也有千万以上人口。
百姓每日用盐，根本无法估量。
最终收益必定十分恐怖。
可是陈珏这样说了，他还真不敢如此，否则丢脸丢大了。
不过……
让朝廷去做这件事，倒也有可行之处。
第九十五章 仓库里的书
“其实这些事对我而言，影响未必有多大。
关键还是老李你，我都要娶你女儿了，肯定不能坑你啊。想想你一个亲王，做这么大的生意，难道不会被当今猜忌？”
见李世民露出沉思之色，陈珏也不介意多提点他几句。哪怕作为大唐亲王，没有太多表现机会，有些道理也必须明白。
听见这话，李世民却不愿意了:
“陈珏你这是什么意思，当今乃是仁德贤明之君，怎会因此而猜忌于我？”
这话倒是令人意外，陈珏忍不住吐槽:
“想不到老李你还是当今铁粉，但不管怎么样，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他心中也是吐槽，李世民是明君不假，但他‘大义灭亲’也是真的。可以想象，哪个下面有个不安分的兄弟，岂能熟视无睹？
一旦起了疑心，在皇家便是绝路。
这下李世民不说话了，这些道理他怎会不明白，老李和李世民都是一个人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
既然你要送钱，难道还有往外推的道理？
程咬金心思转得极快，从陈珏和李世民的对话，他就已经明白一件事。
这盐业，恐怕不是他能掺和的了。
朝廷可以分一杯羹给陈珏，但此事与他程咬金有何关系，根本就扯不着啊！
一旦将盐业收归官营，影响必定巨大。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有了盐业的支撑，大唐的财政收入必定暴涨，顺便还能稳定盐价，妥妥的一举多得，好处无穷啊。
至于问题，恐怕就是当今卖盐之人了。
除了一些基层盐商外，甚至还有世家参与。那些高纯度精盐的方子，基本上都掌握在这些势力手中，没点本事怎么顶得住？
事已至此。
李世民从容不迫道:
“这方子本是你的，既然你愿意分出利益，孤自然不会多言。总之此事孤会尽快办妥，或许你的想法确实是对的。”
听得其若有所思的语气。
陈珏不以为意，他想挣钱的话，其实机会有很多，根本不必顾虑这些。
甚至以消愁酒和酱油的分成，就足以陈家庄发展所需。说到底这里只是一处庄园，顶天几万亩土地，算不了什么。
现如今是大唐初年，满目疮痍的天下逐步休养生息，百姓虽不算富足却也安乐，陈珏本身是条咸鱼，可没造反搞事的想法。
既然来了大唐，老老实实种田不好吗？
借助老李、老程他们的势力，做点生意赚钱，这日子不要太美滋滋。
此事就此说定。
李世民本就欢喜的心情，此刻更是快乐到极点。如果说刚得到李丽质被劫走的消息时，李世民是震惊加愤怒的情绪。
此刻的李世民，则是暗自庆幸了。
幸好自家女儿长得漂亮，若非如此，他怎能遇见陈珏这等大才呢？
女儿不是不重要，关键要看结果如何。
显然这波不亏。
李世民做生意赚钱，便相当于大唐赚钱，整个天下都是跟着获益。
这样的驸马哪里找？
虽然制盐之法这等意外之喜，使得李世民与程咬金稍显凌乱，但二人并非平头百姓，自然不会纠结太久，很快调整过来。
除了酱油这事，李世民和程咬金找过来，当然也有书铺的事情了。
此事李世民交给程咬金处置，程咬金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任务却完成得十分妥当，早已将店铺准备就绪，只等书册了。
待陈珏印刷完成后，便是直接开始售卖。
可以想象。
这等纸质书籍，一旦出现在长安城内，必定会在短时间引发轩然大波。
纸出现已经很久了，却依旧无法取代锦帛的地位。无非就是两个原因，第一是纸容易被损坏，第二则是质量参差不齐。
然而陈家庄生产的纸张，不但价格便宜，质量也算是上乘。如此纸张，将四书五经等文章印刷成册，售卖价格异常低廉。
结果根本不用考虑啊。
作为大唐都城，读书人最多的地方，那些士子会作何反应，连程咬金这个大老粗都能想象到，更别说其他人了。
书生平日里就喜欢咋咋呼呼，一旦看见纸质书册，多半要惊得大惊失色，然后口耳相传，一波接着一波，效率奇高。
是以李世民朗声道:
“对了陈珏，这几日你都印出多少书了？”
听得此言。
陈珏微微抬头道:
“书啊……上次老李你派人送来后，我就快马加鞭的赶工，现如今屯了三千余册了，现在都放在仓库里，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这些新印出来的书，主要以四书五经为主，我还把三国演义的故事写了一部分下来，算是印做第一册，后面慢慢来。”
虽然活字印刷术的效率，相对于初始的雕版印刷术效率更高，但如今的人工服务，也快不到哪里去，陈珏已经是赶紧了。
就这两天印出三千册，已经很不容易了。
“三千册？”
李世民闻言一愣，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才过去几天时间，陈珏也尚未招募太多工人，怎么就有三千册了？
但想起此前种种，他的猜疑都被打脸。
吃一堑长一智的李世民点头道:
“那你先带我们去看看！”
陈珏也不含糊，径直答应道:
“那行。
老李、老程你们跟我一起吧！”
三人齐行，陈珏在最前方，过不多时，他们就到了一处密封仓库中。
将大门打开，便能窥见其中内容。
整整齐齐的书卷，此刻全部堆积在一起，明明是死气沉沉的画面，但在李世民眼中却不同，这就像是圣人的传讯。
这些书拿到市面上，甚至能让某些大儒直接高潮，然后写文吹捧李世民，称之为世间祥瑞，哪怕并不是天生而成的。
“东西都在这里了，你们准备带走吗？”
陈珏若有所思的问道。
“好好好。”
李世民万分感慨道:
“当然要带走，有了这些书，我们的书铺就能开张了，这是大好事啊！”
“……”
陈珏不免无语，一个书铺而已。
难道有消愁酒这些赚钱？
可他怎么知道，这些书除了卖钱，其他深层含义，才是李世民注意的。
不管怎样，李世民隐隐有种感觉。
天下异变即将到来。
也不知此间消息传出后，世家欲要如何自处？
这是在掘他们的根啊！
第九十六章 简单的快乐
印刷术的效率，让李世民吃惊。
但这意外之喜，无疑令人心情舒爽，他满意的看着陈珏，朗声道:
“待会孤便派人将书拉走。
对了，那些火锅底料，你可还有了？”
说完正事，李世民不禁怀念其美食了，只见他目光灼灼望着陈珏。
上次给他的那包，自然已经被吃完了。
程咬金还算大气，虽然抱着炫耀的意思，却也请了众人到此一并分享。
李世民则是在皇宫之中，与长孙无垢等吃了一顿美味的火锅。还真别说，火锅吃的时候爽，拉的时候难，后面还是想吃。
这波转折，令陈珏有些意外，但他没有纠结太多。若是上次的那些底料，其实他也消耗殆尽，可是后面他又抽到了啊！
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陈珏已经是看开了。毕竟庄园逐渐步入正轨，食堂之中菜肴味道不差，何必纠结于火锅呢？
不过老李他们，终究见识短浅。
也能理解。
“火锅底料啊，我这恰好还有一些，你要的话就拿去吧，老程你要么？”
陈珏没有忘记程咬金。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往来，他和程咬金关系极好，但再好的关系也要经营。
程咬金眼前一亮，舔了舔嘴唇道:
“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有耽搁，陈珏找了个地方，从系统空间中，将几包火锅底料提取。
一人两包，给足了面子！
李世民看着底料，神色振奋的说道:
“陈珏，你就等着孤的好消息吧！”
……
李世民与程咬金离去。
过不多时。
便有人驱使马车赶来，将庄园书籍运往城中。
此刻。
陈珏与李丽质站在一起。
“陈珏，你真的好厉害啊！”
看了眼身旁俊朗少年，陈珏面相并不成熟，可是他的气质非凡，显得格外出众，加上其他种种，李丽质下意识感慨。
陈珏倒是淡定，他微笑说道:
“我们都已定下婚约，作为你的未来夫君，厉害一点难道不是正常的？”
李丽质低着头，害羞的同时反驳:
“我们又尚未成婚，本姑娘才不理你呢。”
陈珏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长乐啊，你以为我为何与你爹合作，不就是为了与他打好关系，如今利益纠缠下，恐怕你想跑，也已经跑不了了。”
讲这句话的时候，陈珏有些得意。
听得此言，李丽质羞恼的同时，竟有几分欢喜，此中可见陈珏的情意。
她岂会不喜欢陈珏？
只是嘴硬罢了。
当初在长安城内抢婚，便是让李丽质倾心，但是作为女子的矜持，使得她依旧坚持着底线，可是内心早已潜移默化。
她贵为大唐公主，甚至可以说是大唐最受宠的公主，却只是笼中鸟而已。
如今在庄园之中，她固然不能游历天下。
却跟着陈珏，见识到许多不曾见过的事物。作为庄园私塾的老师，那些孩童对她的尊敬、爱戴，绝非虚情假意。
现在，她走在庄园之中。
那些庄户是崇敬有加，没有公主身份的加持，只是由衷而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她在宫中完全不同。
哪怕作为知书达理的公主，李丽质从来不会仗势欺人，可那些宫女内侍，皆是唯唯诺诺，想要真心相交谈何容易？
唯有在陈珏面前，在陈家庄内。
她不需要刻意伪装！
若是有朝一日，能与陈珏一并游历四方，那就太美好了。人生一世何其短暂，那些不曾见过的风景，终究是令人期待的。
思绪良多，但李丽质确实开心。
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事，脸色竟然有些恍惚，看着陈珏迟疑开口道:
“陈珏，若是以后你发现本姑娘有事瞒着你，你会因此生我的气吗？”
“哦？什么事？”
陈珏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看他有些戏谑的表情，李丽质也明白陈珏意思，连忙低着头否定:
“秘密，不告诉你！”
陈珏有些纠结:
“哪有你这样的，既然是秘密，方才就不该这样说。此刻勾起我的兴趣，却是遮遮掩掩，万一我生气了，便去城里找花魁。”
“……”
李丽质一怔，随后伸手到陈珏后腰，张牙舞爪的捏了下去，还说道:
“你敢去找花魁，我就把你阉了。”
陈珏一哆嗦，顿时感觉身下一凉，自己的幸福生活尚未开始，便结束了？
但陈珏还是很淡定的。
李丽质的美，不是那种艳俗的美，显得格外典雅，让人觉得百看不厌。
反正在庄园之中，想那么多干什么？
二人嬉闹。
……
且说李世民回到长安城。
陈珏的一番话，给他体悟良多。
是以他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将长孙无忌和房玄龄二人找来。这次用不上孔颖达了，他只是一介大儒，此事派不上用场。
此刻天色昏昏，李世民看着二人道:
“辅机，玄龄，朕有些事想问你们。”
李世民乃是勤勉之君，此前也常突然召集他们，所以他们对此并不意外。反倒是李世民此刻神情，好似有些不同寻常。
今日到底要说什么紧要之事？
身为大唐天子，李世民的洞察力极强，他自然看出二人的心中疑惑。
他没有耽搁太久，便是问道:
“当今天下，对商贾限制颇多，若是朕下旨解开限制，征收商税的话。
对我大唐究竟是利还是弊？”
“放开限制，征收商税？”
长孙无忌与房玄龄相视一眼。
也许在别的时候，二人会不对付，可是在李世民之前，谈及天下国事，二人还是很认真的，若是以私欲乱国事，必定让李世民不满。
房玄龄思量之后，小心问道:
“陛下，这是那位同您说的？”
李世民不置可否点点头。
听到这犹如哑谜的对话，长孙无垢却是门前，那位还能是哪个？
肯定是那陈珏。
也不知其年纪轻轻，怎么就那么多想法？
此刻引起李世民兴趣，无论是否实施，麻烦的肯定是他们。毕竟其中利弊，行使措施等等，全都要他们来琢磨。
商业，也是一个由来已久的话题了。
重农抑商恐有千年，大唐如今的政策不过遵循古制。若是要将之彻底改变，恐怕没有那么容易，甚至会变得很麻烦。
说到底，便是触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第九十七章 试点推广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简单。
也许放开商业限制，征收商税不过简单的几个字，但想要实行却不容易。
因为这件事，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
也许在最开始的时候，重农抑商确实是有利于国家稳定的。但是这么长时间发展下来，早就形成了一些潜规则。
人皆在限制之中，轻易无法挣脱。
想要打破这些东西，就不可避免的受到反击，甚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看见二人沉默，李世民点名问道:
“玄龄，你先来说说吧！”
既然李世民都开口了，房玄龄岂有不答的道理，他认真考虑过后: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却有可行之处。
当今天下百废俱兴，固然需要百姓耕种土地，但是商业繁荣亦能让大唐富强，但是应该如何实施，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对此，李世民从容不迫道:
“辅机，你来讲讲吧！”
长孙无忌自不客气，也就是在李世民面前，他在外面颇喜争强好胜。
虽然是嘴皮子上……
“启禀陛下，臣也觉得右仆射所言有理，现在的大唐百废俱兴，说到底便是缺钱二字，若只是百姓赋税，自然捉襟见肘。
再加上世家存在，朝廷也不能大张旗鼓，有不少百姓隐户难寻踪迹。
并且有前朝为鉴，若是百姓赋税太重，对于我大唐稳定殊为不利。若能使商业发展，并且以商税补充财政，好处甚多。”
其实二人的想法差不多，只是长孙无忌讲得更加深入细致，李世民点头。
“如此说来，此事倒是可行，能你们觉得，应该如何实行才算稳妥？”
只此一言，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就明白，李世民是真的想做这件事。
房玄龄倒是还好，长孙无垢其实有点酸。
他酸的不是别人，而是素未谋面的陈珏，抢了他儿媳妇也就算了，现在连陛下的宠信都要抢，三言两语决定国策？
这太夸张了。
从商业上进行改革，长孙无忌他们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正因为影响太大，无人敢轻易提出此事，毕竟大唐需要的是稳定。
可从此看出，李世民已然下定决心。
这时他们就得出谋划策。
很快。
房玄龄颔首道:
“陛下，若要进行商业改革，就绝不能操之过急，而应该循序渐进。
适当在某些方面放开限制，在从一些地方着手征税，然后逐步推广开来，最终将计划完全实施，才能尽量避免乱象发生。”
李世民缓缓点头，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你们可有什么详细之法？”
长孙无忌赶紧补充:
“既然是改革，不如从长安城开始，现如今长安城内禁夜市，将此限制放开以做尝试，再……征收消愁酒、酱油等税收。
等见效之后，纵然有顽固之臣想要反对，也是无话可说了。大唐正是欣欣向荣之时，无论是建设天下，还是开疆扩土，皆需钱财。”
将消愁酒这些，长孙无忌都是有考虑的。
作为长安城内首屈一指的权贵，这些东西背后的人，他早已查得清清楚楚。
消愁酒卖得如此火热，一日就是几万贯啊！
其背后之人竟是程咬金！
长孙无忌知道消息时，也是一脸懵逼，程咬金这厮竟然这么牛批？
按这个速度赚下去，岂不是要富可敌国？
这两天出现的酱油，长孙无忌虽未尝过，却也听说过这个东西。然后他又派人去查，发现酱油竟然还是程咬金的。
好家伙。
长孙无忌简直酸得牙疼。
他好似看见程咬金数钱数得手抽筋。
这可真是‘痛苦’啊！
于是乎。
长孙无忌趁着此刻提出，既然李世民要收商税，那就从程咬金下手好了。
如此心情才算好些。
李世民闻言愕然:
“消愁酒、酱油？”
其实李世民的想法和长孙无忌一样，如果没有发生意外，消愁酒该是他的产业啊！
现在钱都让程咬金赚了，多收点税很应该。
但酱油什么鬼？
这可是朕的私产啊，这钱都要进内库的。
想来是长孙无忌查到了程咬金，却没有查到李世民，不知道酱油的背景。
李世民干咳一声，说道:
“辅机所言可以一试，先解长安城夜市限制，再征收消愁酒等税收，若是效果良好，再逐步推广，想要解禁，便要纳税。
只要国库有钱，种种计划皆无问题，朕也不至于为了一些钱粮煞费苦心，使得外族挑衅侵扰，现在也没有出兵反击。”
这正是李世民不爽的地方。
他派遣李?前往西域建立安息都护府，就是因为朝廷没有远征的钱。若是有钱的话，那还考虑什么，直接将之灭了就好。
岂能让小小外族在大唐头上作威作福？
长孙无忌没有注意到，李世民只讲了一个消愁酒，他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程咬金想赚钱当然可以，但卖酒这样的暴利，当然要交一份重税。
李世民亦是如此觉得。
房玄龄没有异议，他不曾刻意调查此事，却也知道消愁酒是程咬金产业。
至此，这件事已然议定。
但李世民并未放二人离去，因为除了这件事，他还有另一件事没说:
“辅机、玄龄，你们可知近日长安盐价如何？”
话题转变得有些快，房玄龄与长孙无忌稍显诧异，认真回想才说道:
“最便宜的食盐，应当也在五文以上了。”
李世民微微点头，然后郑重其事道:
“若是朕准备重新实施盐铁官营之策，你们二人觉得意下如何？”
“盐铁官营？”
二人面面相觑，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唐承隋制。
这点确实不假。
是以隋朝不曾执行盐铁官营，而是放任盐业发展，也不曾设置盐税。
想不到李世民竟然再度提起。
毫无疑问。
这件事肯定与陈珏有关。
但此刻关键不是这个。
而是他们应该如何回答李世民的问题！
这次长孙无忌先开口道: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现如今盐业不在朝廷掌控，想要实行盐铁官营，恐怕是千难万难。
各方阻力事小，关键在于朝廷盐铁官营后，未必对大唐有利。若是使得盐价上涨，百姓无盐可吃就麻烦了。”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盐铁官营的关键，便是朝廷掌控盐业，将盐业收入补充税收。
可万一朝廷掌控盐业后，无法满足百姓需求，便成了一个死结。
到那时，私盐四起，更加麻烦。
第九十八章 青莲书屋
长孙无忌的担心很正常。
朝廷固然掌控大权，此刻却尚未统管盐业，若是贸然在此下手，恐怕引得天大波澜，要知道zr这盐之一字，关系太多人了。
便犹如一个蛋糕，事到如今，早被其他人瓜分了。此刻突然进来一个人，想要将蛋糕端走，那些既得利益者如何甘心？
最大的可能便是掀了桌子。
大家都不好过。
想要解决此等困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说起来容易，要做却不简单。
虽然前些日子，李世民看长孙无忌也有些不爽，但是二人的关系早在征战天下之前便已开始，当然不会怀疑他的忠心。
这些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可李世民提出此事，难道他会没有把握吗？
在此。
房玄龄的眼光要更好一些，他不只是考虑到了这件事本身，更是注意到李世民的表现，陛下……似乎很有把握啊！
于是乎，房玄龄沉吟道:
“当今盐业，其根基为世家门阀掌控，如今朝廷并不具备官营的实力，若是各方不愿配合，别说获得配方，连盐场都难回收。
陛下似乎早有预料，莫非已有对策？”
李世民看了二人一眼，这两个重臣都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这件事注定不易，它的阻力甚至比试行夜市商税更大。
只见他点了点头道:
“玄龄你说得不错，朕确实已有对策。
乃是一提纯制盐之法，不但效果极佳，成本也是十分低廉。能够将粗盐制成可用之盐，或许用不上各处的盐厂了。”
其实制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有的地方产的粗盐，其中含有有毒物质，若是被人食用，便会中毒而死，有害无利。
至今无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因此各方制盐，皆是先寻得可用粗盐，然后再进行加工提纯，最后售卖。
于是价格昂贵，非比寻常！
唯有陈珏，可谓是给了李世民一个惊喜，他的法子不是简单的加工，完全能够去除毒素，将那些荒废盐井归为使用。
听得李世民之言，长孙无忌和房玄龄震惊了，他们乃是大唐首屈一指的文臣，此刻却是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说。
“陛下方才说的是真的？”
几乎是同时，二人开口问道。
李世民神色淡淡:
“这是自然，难道朕还会骗你们？”
见得李世民这幅表情，房玄龄忽然悟了，联系前后之事，一切豁然开朗。
这波又是陈珏啊！
莫名之间。
房玄龄不知如何形容心中想法。
当初在陈家庄内，与陈珏第一次见面，便品尝了饺子这等美味。他回去也是令人依样画葫芦，自然是吃过不少次。
说句题外话，自从程咬金等人复刻饺子，已经在各家权贵中慢慢传开。虽然没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却也呈现扩散态势。
吃饺子的同时，陈珏一言出众人惊，建设安西都护府成了大唐国策。
这个时候，房玄龄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只觉得陈珏是灵感突现。
但方才李世民之言，让房玄龄明白，这陈珏底蕴貌似有些深厚啊！
直到李世民坦然说出，此等制盐之法……
简直颠覆想象。
当世竟然有这种制盐法？
如果真有，那他们方才担心的事根本不值一提。纵然各家掀桌子又如何，李世民完全可以重新做一个，还更加物美价廉。
而桌子掀完，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想到这里。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哪里有不明白的地方？
他们连忙上前行礼道:
“陛下圣明，臣等深感佩服！”
瞥见二人如此，李世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笑意，他从容道:
“二位爱卿，其中细则，仍需仔细商议！”
……
翌日。
长安城内。
一家平平无奇的书铺，在西市坊中开业了。
这里是大唐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虽然大唐的商业没有大宋繁荣。
但是此刻的长安城，也是不容小觑的。
这条街道来往之人，要么是高官权贵，要么就是世家豪富，反正身份不俗。如果没有小钱钱，多半是不敢到这来。
总之，在此的有钱人未必识字，但识字的人必定有钱。没有一点底气，怎敢到处晃荡，当然得老老实实搁家待着了。
此番卖书，陈珏并未安排计划。
其实这种事情，若是营销过度未必是什么好事。倒不如顺其自然，或许会有奇效，读书人这么多，总有识货之人路过。
因此，程咬金安排一些人看顾。
没有搞出太大的阵仗。
一家悄无声息开张的书铺，或许应该毫无关注，然后持续沉寂下去。
但现实却未必如此。
因为这家书铺，名为——
青莲书屋！
一个简单明了的名字，妥妥的蹭热度啊！
陈珏虽未安排其他操作。
但仅仅这四个大字，由陈珏亲手书写而成，便足以形成一道风尚。
既然老程和老李都说咱火了，自己蹭自己的热度有啥问题，那肯定稳得很啊！
此前流传的《赠李秦》诗作，便是陈珏的字迹，那些临摹过的书生，必定能够辨认出来，其他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顾客上门了。
街道之上。
一道熟悉的身影浮现，正是青莲居士的铁粉徐坤，他旁边跟着几个朋友。
当他们路过书铺时，恰到好处的看了眼。
“嗯？！”
徐坤眉头顿时皱起，冷哼一声道:
“青莲书屋？好大的口气！”
既然是朋友，那当然是志同道合之辈，若是想法截然不同，如何为伍？
所以他们都是青莲居士的拥趸。
“这家书铺好生放肆，青莲二字是他们能随便用的吗，看起来还是新开张的。”
有人忍不住说道。
又有一人说道:
“正是如此，虽说居士不求名利，未曾泄露身份，也不是他人能胡来。不过看这牌匾上的字迹……怎么感觉有些熟悉啊？”
徐坤诧异抬头，他仔细看了片刻，眼中的惊怒变得匪夷所思，说道:
“这怎么可能，这牌匾难道是居士所写？”
“徐兄的意思是说，这上面的字迹真是居士的，那这店难道是居士开的？”
“按你们这样说，居士难道就在店中？”
几人面面相觑。
这个想法浮现，他们心中怦怦直跳。
犹如将要见到偶像的忐忑。
徐坤也是差别不大，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目光坚定，语气肯定道:
“诸位，来都来了，我们进去看看！”
第九十九章 众书生奋起的决心
看见那熟悉的字迹，徐坤等人脸色骤变。
他们没有迟疑太久，已然有了决定，便是进入书铺之中，准备一探究竟。
青莲书屋之名，自然与青莲居士有关。
外面的牌匾，多半也是青莲居士的手笔，只是不知其中会是什么情况？
“似乎平平无奇，没有什么特殊的！”
徐坤没有开口，却在心中暗自腹诽。
他的目光异常犀利，从周边仔细扫过，寻找青莲居士的同时，观察四方。
“掌柜的，你们这里叫青莲书屋？”
看着门旁的掌柜，有人开口说道。
虽然书铺的生意，是程咬金一手操办起来的。可说到底，这事与他没有太多关系，是以此人乃李世民指派的。
掌柜看了眼来人，这几位算是开门之后的第一批顾客了，便是点头道:
“小店确实名为青莲书屋，几位客人有何指教？”
徐坤等人迟疑不定。
这掌柜的不像是青莲居士啊？
但这也说不准。
天下有大才之人，未必长得相貌英俊，气度非凡，平平无奇也是可能。
又有人忍不住问道:
“掌柜的，您可是青莲居士？”
掌柜闻言一愣，表情有些古怪，看了徐坤等人两眼，微微摇头说道:
“客官想什么呢，在下可没有这般才华，不过细细说来，这书铺，确实和青莲居士有所关联，但其中细节，便要诸位自己探究了。”
“此言当真？”
徐坤忽然欣喜，急切开口问道。
虽然掌柜的坦言自己并非青莲居士，但他方才之言，瞬间吸引了徐坤注意。
这青莲书屋，竟然真与青莲居士有关？
那可太好了。
毫无疑问，徐坤作为青莲居士的铁粉，他当然想要见一见其真容。
但从始至终，青莲居士就没有露面过，此前的诗作被张贴于街道，后面的蒙学文章亦是如此，谁也不知居士身份。
然而掌柜方才泄露消息，首先能够确定的一点是，青莲居士确实存在。
其次，便是他们距离青莲居士越来越近了。
不管怎样。
既然此处以
与青莲居士有关，他们如何能够错过？
徐坤当机立断道:
“如此甚好，那我等就仔细看看！”
左右同僚并无异议。
严格来说，他们还没真正进入书屋，并且全盘观察书屋之中的布置。
大步跨入。
书铺外面看着普通，但内部空间却是不小。别家足以建一个大酒楼的地盘，此间却开了一处书铺，令人觉得有些费解。
但越是古怪，徐坤等人就越亢奋。
这里可是居士的书铺，牛批一点不是很正常吗，怎能与寻常书铺相比？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前两棵立柱。
其上似乎写着一副对联。
“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
简简单单两句，却是将读书要义显露无疑。
“好对啊！”
徐坤情不自禁赞叹道。
原本他还有些猜疑，看到这里，已经信了大半，此对必定出自居士之手。
居士不愧是居士，随随便便就是如此名对。
当一个人的形象树立，对于知晓其事迹的观众来说，心中便存在滤镜。做坏事尚能洗白，更别说此对确实有过人之处。
那些个书生，亦是惊叹连连。
这幅对子乃是劝学之意。
他们这等读书人，甚至是已经有一定名气的读书人，觉得十分受用。
但书铺之中的惊喜，显然不止于此。
没等徐坤欣赏完，旁边的书生侧目看去，顿时面露异色，急切喊道:
“徐兄、吴兄……你们看左右墙上。”
“墙上……”
徐坤下意识看去，口中喃喃，随后惊愕: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紧接着看向另一侧: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好诗啊好诗！”
等他口中轻轻念诵，便只剩下一句称颂。
刹那之间，徐坤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波未免太强了些吧。
此前一首诗作传出，让长安学子惊为天人。但后面没有作品出现，便被称为江郎才尽，受到不少质疑，让徐坤等人愤愤不平。
可这种时候，他们还真没有办法与之争论。
因为青莲居士并未显露身份，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究竟是做什么的。
一首诗作可以扬名，却无法完全支撑。
幸好后面两篇文章，固然没有那般华美的词藻，却得到了朝廷的认可。
才让一些人闭上了嘴。
但是关于诗作的质疑尚在，更有甚者，直接说那首《赠李秦》并非青莲居士所作，而是他人带笔，被其冒名传出。
现如今，看见这两首诗。
徐坤不只是想到了佳作，更是那些满口胡言之人，注定要被这诗作打脸。
两首诗都是劝学诗，放在书铺再合适不过。
显得恰到好处。
如此佳作出现一首已是惊人，更不要说两首一并出场，实在是恐怖如斯。
“好一个‘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真不愧是青莲居士啊！”
左右有人惊叹。
有人附和道:
“这首诗确实惊艳，但是在下以为，另外的那首诗更加意义深远。虽然没有种种词藻堆砌，却有着简单直白的吸引力。
说句实在话，看了这两首诗，我已经不想什么风花雪月了。我等少年儿郎，难道不应该珍惜时间，回去发愤图强吗？”
听得此言，众人顿时羞愧不已。
他们的觉悟还是不够高啊，连局势都写出如此诗作来劝学，他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学习，人生都是需要奋斗的啊！
徐坤深以为然，拱手道:
“好，王兄所言有理，既然到了这书铺之中，我们就不用去什么酒楼了。
先看完书铺之中，再回去读书也不迟。”
众人纷纷附和，这个时候如果还想着花天酒地，未免太过掉档次了。作为一个有志气的读书人，当然应该坚决抵制诱惑。
这逐渐改变的气氛，徐坤暗暗下定决心。
虽然自家并不缺钱，却不能沉迷酒色之中，唯有全力以赴的学习，才能使自己进步啊，做到居士诗作之中的描绘。
结合诗作，几人由衷感慨。
难怪居士才华如此不俗，原来也是一个寒窗苦读的学子，想必已经成为大儒。
他们更要为了偶像努力啊！
第一百章 匪夷所思的价格
但这并未结束。
众人注意力很快被同一位置吸引。
那里有一首诗。
却不同于方才的两首诗作。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这首诗乃是宋朝汪洙所做《神童诗》，奈何陈珏只有唐诗大全，他自然记不住神童诗全篇，只能写出几个关键点了。
但哪怕只有几个关键句子，态度也足够明显了。
“难道青莲居士，是当今朝堂上哪位大儒？”
徐坤脸色微变喃喃自语。
若是没有朝廷的关系，怎会写出这首诗作，除了劝学，更有为官的功利。
其余几人亦是面面相觑。
他们和徐坤一般，有些捉摸不定，但是细细想来，就没有什么特殊了。
他们读书，难道不是为了金榜题名吗？
武人要在外建功立业获得封赏，他们这些读书人，唯有科举改变命运。
科举根源难以说清，然后在隋朝获得发展，杨广固然有一定功劳，又怎能完全算在他的身上，后世同样在进行变革。
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正因为科举的出现，原本被世家垄断的朝堂，逐渐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使得天下为之改变。
“真是说得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这说的不就是你我读书人吗？”
徐坤猛然正色，朗声说道。
其余众人更是如此，他们已然觉得亢奋，准备回去大战三天三夜。
这波直接鸡血拉满，上头也是正常情况。
书铺之中三首诗，随便一首都足以名扬天下。这等劝学诗作，写得如此经典，注定要名留史册，为后世人敬仰。
想到这里，徐坤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都怪偶像太过给力了，他们都快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了，岂非舍本逐末？
作为居士的书铺，定有不同寻常之处。
这一点根本无需思量，徐坤就察觉到关键，他瞪大了眼睛说道:
“这些都是纸书？”
虽然纸的历史有很久，东汉蔡侯也进行改良，可纸张还没到全面普及的程度，若是真到那一步，就没洛阳纸贵的故事了。
所以说，现如今的书籍，主流载体便是竹简。唯有有钱人才能用得上纸书和帛书，并且这些范围也算不上太广。
主要是竹简除了刻写麻烦了些，保存等效果都很不错。不像纸张一般，容易出现问题，一不小心毁损，那就真的麻烦了。
经徐坤的提醒，其他人也发现了异样。
这怎么可能？
徐坤迟疑看向掌柜，问道:
“敢问掌柜，在下是否能翻阅这些书？”
掌柜点头道:
“只要不损坏书本，自然可以随便翻阅。”
“好。”
徐坤点头，便是捡起一本《论语》翻开。
其他人也是一样。
“不可能啊，这些书上字迹，为何如此工整，排布也是井然有序。”
几乎是一瞬间，有人懵逼说道。
“是啊，用纸写字，怎么可能如此整齐划一，未免太匪夷所思了。这倒像是……用印的，并且这纸张质量，也太好了吧！”
虽然雕版印刷术未曾传播，可是印玺由来已久，哪怕没有联想到一起，此刻也看出端倪，这些书确实不像抄写的。
徐坤陷入思索之中，也是认同了这一点。
书铺之中全部是纸书，全然不见繁重的竹简。一本书内容甚多，平日里数个甚至十数个竹简才能写尽，此刻只要一本簿册。
“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
又有人发出自己的惊叹。
哪怕他们都是文化人，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没有直呼‘卧槽’已经很给面子了，当然顾不上其他的事。
这样的技术，这样的纸张，徐坤感慨:
“这样一本论语，可以随身携带，但是竹简却繁重难以背负，想必价格不菲。”
掌柜虽然没有插嘴，但他一直关注此间情况，知道自己该出手了:
“几位客官多虑了，这些书可不贵，哪怕是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
徐坤瞪大眼睛反问:
“此言当真？”
掌柜嘿嘿一笑，意味深长道:
“就像客官手中那本论语，价格不过百钱而已，其他的也都差别不大。”
“百钱？”
不只是徐坤，在场士子都惊呆了。
一斤盐要五文钱，换算成如今，百钱也是相当于大几十块钱了。
但道理并非如此。
因为大唐的书籍，价值不是后世能比。
知识改变命运，但这个时代的大部分知识，都被世家把控掌握着。一本书价值不菲，哪怕要借去抄阅都麻烦得很。
若是遇见卖书的，怕是也得几贯钱一套。
而一套的内容也就一本纸书。
他们方才都看了，纸书看起来不大，可其中自己规整有度，完全将典籍记录下来，这质量和手感，岂是竹简能比的？
换句话来说。
以这些纸张的质量，百钱都未必能够买到。
“掌柜的，你怕不是说错了吧？”
有人开口问道。
掌柜不以为意:
“诸位放心，青莲书屋的书册，皆是物美价廉，若是喜欢可以买些回去。”
这些众人能够确定了。
此间书册当真只要百钱，一个匪夷所思的价格，说出去都无人相信啊。
既然如此，那当然要买几本书回去！
纵然他们家中有书，却也不会觉得书多，这个价格比白菜都便宜了。
徐坤转身看向那些诗作，好似幡然醒悟。
“这就是居士的想法吗？
这个价格卖书，和救济有何差别，居士就是居士，此等气度非同一般。”
感慨两句，徐坤低头看书。
能够安心读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蓦然间。
他看见了一本很有意思的书。
“《三国演义》？这是什么？”
徐坤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好像没有典籍叫这个名字，反倒像是史书一般，又或是史书改编的话本？
“作者:青莲居士……”
一步步看去，四个熟悉的字浮现，徐坤惊讶浮于神色，完全无法遮掩。
这本书竟然是居士写的？
其中到底是什么内容，实在太令人好奇了，别的什么都是次要的，仅凭青莲居士四字，就足以他们细心翻阅此书了。
短短时间，几人全都围了过来。
第一百零一章 断章太可恨
“这名字好生奇怪啊！”
站在徐坤身旁的王兄，此刻瞪大了眼睛，神色颇为异样的开口道。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惊疑道:
“这书当真是居士写的？”
在他们印象之中，青莲居士便是高逼格的代名词，岂会写什么话本故事？
但三国演义这名，一听就感觉不对劲。
徐坤若有所思的同时，没有轻易否定手中这本书，而是悄然将之翻开道:
“倒也不必如此武断，既然此书就在眼前，那就先看一些再说不迟！”
几人一愣，亦是点头答应。
而后。
翻开首页，便是出现一篇词。
大唐流行诗作，词属于冷门行业，但这并不影响几人识别出其文学价值。
“《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不读不要紧，一读便完全吸引了徐坤注意，这本书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市面上的话本，他们不是没有听过，总是一些无趣至极的事情。什么风花雪月，才子佳人，他们需要听故事吗？
作为有钱的读书人，他们个个都是高富帅。
想要佳人还不简单？
随便找个楼坊，只要你的钱袋够厚，妹子就能给你最为贴心的服务……
咳咳，走题了。
徐坤眼中好似闪过一缕精芒，方才的些许迟疑已然消失不见，居士真不愧是居士，开篇之作就如此惊艳，匪夷所思。
何止是徐坤，其他几人也被临江仙震惊。
这不同于方才的劝学诗作，全凭读下来，顿时觉得热血沸腾，感慨世事无常，只想问这世间，究竟谁才是英雄？
他们不再围着徐坤了，这么多人看一本书是什么道理，书铺之中书籍众多，三国演义也摆着不少，他们各自取了一本。
不得不说，这些书籍质量着实不错。
完全称得上物美价廉。
“且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过了临江仙的铺垫，故事逐渐开始铺垫，众人心绪完全沉入故事之中。
一段段看下去，竟然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好书！”
徐坤下意识出言赞叹。
这种时候，用再多的夸耀都是其次，但他确实感觉自己情绪被引动。
作为一个读书人lsp，他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万花丛中过，叶叶都沾身，可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竟然想要去战场上厮杀。
从桃园三结义开始，到剿灭黄巾起义……
跌宕起伏的剧情，简直令人迷醉，三国的故事确实非凡，看得直教人上头，这般英雄辈出的年代，可歌可泣的气概。
众人正看得兴起时，有人懵逼道:
“怎么没了？”
立马有人附和:
“故事正到酣畅淋漓之处，结果却是没头没尾，实在令人可恨啊！”
徐坤刚好看完，亦是呆滞开口:
“就这？”
等几人缓了缓，可算回过神来:
“这故事不过刚刚开始，可是此书却没有后续，掌柜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柜颇为淡定道:
“诸位客官稍安勿躁，这《三国演义》乃是青莲居士倾情力作，现如今只连载到第一部，若要看后续，只能期待第二部了。”
“……”
徐坤咬着牙，虽然很不情愿，也只能这样答应下来。正看得兴起时，却突如其来的断了，简直比吃了翔还难受啊！
王姓学子几人亦是如此。
这年头不都这样，老有作者卡着关键剧情断章，读者恨不得上门送刀片。
还真别说，徐坤确实有此想法。
奈何他们只知青莲居士之名，却不曾见过其真面目，更别说上门催更了。
念及此处，徐坤变得有些后悔。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他们肯定不看这书，现在抓耳挠腮岂不痛苦？
掌柜的深以为然。
作为书铺的管理，他岂会没有看过这些书，恰好被三国演义吸引注意力，结果恰到好处的断章，直接让他哑火了。
这就跟好不容易铺垫起来的氛围。
你带妹子去网吧？
简直让人直呼:就这？就这！
但真别说，掌柜看见徐坤等人不太妙的脸色，心中却是暗爽。自己一个人难受是难受，看着一群人难受，他就有点高兴了。
貌似自己不是最惨的。
最起码下次后续到了，他肯定是第一个看。
因此。
掌柜笑容满面道:
“不知几位客官，可还要买书？”
徐坤脸上愤愤不平，但他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且不说这里的书有多少，反正这质量，这价格，买回去就是血赚。
只见他宛如发泄般喊到:
“买，当然要买，这里的所有书，全部给本公子来一本，这……《三国演义》给本公子来十本……不二十本，送去……”
掌柜虽然见过世面，但看得徐坤大手笔，也是暗自吃惊，想不到这位竟然是大客户啊，也是没有犹豫，连连点头道:
“客官放心，稍后就让人送去！”
至于徐坤为何要来二十本三国演义，原因其实很简单。自己一个人不爽怎么行，当然要买回去，让别人也一起不爽。
一个人等更新太无趣了，一伙人才热闹。
至于其他人，他们虽然不是穷人，也没有太过奢靡，而是仔细挑选一番，从中买了些他们喜欢或者需要的书籍回去。
总之，这波确实卖了许多书。
临走之前。
徐坤看着掌柜，深吸一口气说道:
“掌柜的，你若是再见居士，定叫他不要耽搁时间，早日将三国后续写出。”
掌柜的不断点头，心中却是暗想，自己确实知道青莲居士这个人，奈何也是从未见过，哪有什么机会去当面催更啊？
就这样徐坤一行离去。
他们还信誓旦旦的表示:
“待我等归去，定会好好宣传这书铺，居士既然开了书铺，自然不能埋没于此。”
掌柜乐得如此。
虽然书铺赚钱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李世民安排的任务，他若是完成的漂亮，难道会没有好处，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李世民虽然节俭，却不是小气之人。
……
国子监内。
心情烦躁的众人，早已没了寻花问柳之念。
他们只想回到书舍休息。
静静等待书册送来。
第一百零二章 徐坤误我
躺在书舍之中。
徐坤不过微闭双眸，便能想象到刘关张兄弟的神威，简直是感同身受。
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何等肆意霸气。
桃园三结义的意气，更是让士子艳羡，几个志同道合的兄弟，同心协力。
忽然间。
外头传来动静，有人喊道:
“徐兄，外面有人找，说是送什么书来！”
这番话直接惊醒徐坤，让他本就不重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他连忙站起身来，然后飞也似的冲了出去，显得急不可耐。
一旁的同学笑着调侃道:
“又不是什么美女佳人，你何必如此着急？”
徐坤没有解释，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兄弟你先别着急，等下有你嗨的，二十本三国演义，好歹给你送一本。
作为青莲书屋的大客户，徐坤确实买了不少书，两个伙计将书送来。
其中还有几个同行士子买的。
将包装好的书分开，王姓学子几人也都到场，将自己买的书拿走了。
这阵仗不大也不小。
自然引来一些人围观，他们不禁好奇起来，徐坤到底买了什么书？
此处可是国子监，作为大唐第一学府，他们的资源待遇也是极好的。若是想要看什么书，完全可以前去直接借阅。
既然有人围观，徐坤有了想法。
虽然他被断章得很郁闷，但居士开的书铺，他怎么可能不支持呢？
若要宣传，此刻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将包裹打开，其中的纸质书籍便是出现于众人眼前，是那么的真实。
“这是什么书？”
有人问。
虽然明知不是一个问题，徐坤还是说道:
“这是纸书！”
此言一出，围观的几个学子满面呆滞:
“这真的是纸书？”
他们下意识靠近，徐坤巴不得如此:
“难道我还会骗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就仔细看看好了，岂会有假？”
既然徐坤开口，他们也不客气。
然后议论开始了。
“这……这……这真的是纸书，这纸张不像是宣纸，但是质量竟然如此不俗，完全没有掉色渲染的表现，手感也是极佳！”
“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书中字迹排布如此整齐，简直匪夷所思，看上去一目了然，这可比竹简看上去舒服多了。”
“徐兄，你这些书到底是哪里买的，必定是出了大价钱买的孤本。如此书册，甚至能称之为传家之宝，实在是厉害。”
“……”
听着众人吹捧，徐坤微微一笑道:
“诸位客气了，其实这些书价格并不贵，也不是什么孤本。若是想买的话，一百文钱就能买一本了，可以说便宜得很。”
“一百文？这怎么可能！”
听到价格的时候，众人完全震惊了。
有人不信邪的问道:
“这等价格，怎么可能买到如此质量的纸书，徐兄你难道在诓我们，若真是一百文钱就能买到，你是在何处买来的？”
徐坤点头答道:
“还真别不信，便是西市坊的太平街，大伙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几人顿时意动。
虽然这些经典，他们基本上都读过，但是花一百文买回去，哪怕不读做收藏，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更别说他们肯定还要读。
徐坤打量众人一眼，缓缓说道:
“其实诸位有所不知，那书铺可不是一般的书铺，与青莲居士息息相关。其中更有几首青莲居士的新作，实在是惊艳无比。”
“此言当真？”
有人惊讶说道，眼里反光。
显然青莲居士的粉丝，不止徐坤几个，同道中人可谓是不计其数。
紧接着，徐坤安排上:
“那书铺名为青莲书屋，今日我在其中看见一篇奇文，竟是青莲居士所做，读过之后难以释怀，特意多买了些。
几位也不必着急，今晚先看一看这本书，明日再去书铺之中也不急。”
几人觉得有道理。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此子竟然暗藏祸心！
看起来送书是好事，但其背后的缘由，说出去都没人信，实在是太扯了。
只见徐坤从中取出几本三国，然后每人奉上一本，完全没有吝啬。不过是几百文钱而已，去红妆坊吃顿饭都不够。
“三国演义？”
这个古怪的名字，吸引了众人注意。
作为读书人，他们对于历史或多或少有些了解，哪怕未曾完全读过三国志，也知道三国这个时期，乃是汉朝之后。
“徐兄，这就是你说的奇书？”
对此，有人不解发出疑问。
但徐坤信誓旦旦道:
“诸位放心吧，将此书带回去仔细观看，等待明日再来感谢本公子也不迟。”
说完，徐坤倒是先走了。
这些人看着徐坤的背影，固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各自回到书舍之中。
准备好好学习一番。
这里足有二十本三国演义，国子监虽然人不多，但也人不少，徐坤便是随缘发书，路上看见了熟人，便是发上一本。
道路一旁，某人探出头来。
竟然是孔颖达。
作为国子监副校长，他时不时在这里闲观，恰好看见了徐坤发书。
从最开始他就看见了，觉得有些意思，便是慢慢跟在后面，也不知其要干什么，竟然一路走来，一路发书，古怪得很。
“三国演义？这是什么书？”
孔颖达好奇心被勾起。
当看见徐坤带着的书越来越少时，他知道自己不能犹豫了，便是干咳两声，缓缓走到徐坤面前，故作神色淡然道:
“徐坤，你在此做什么？”
徐坤闻言抬起头，看见是孔颖达的时候，顿时吃了一惊，低着头答道:
“学生见过孔司业，学生……学生只是路过。”
孔颖达不以为意，面带微笑道:
“当真是路过吗，方才老夫看你给其他学子发书，不知道是什么书？”
听得此言，徐坤表现有些纠结。
虽然他看三国演义很得劲，但说到底这是闲书，像孔司业这等大儒，万一看了之后，训斥他不务正业，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徐坤考虑如何拒绝时，孔颖达已经有些不耐烦，直接开口索要:
“你何来这般迟疑，难道他人看得三国演义，老夫就看不得此书了？”
显然，孔颖达对三国演义的好奇，除了方才种种，更有青莲居士之名。
除了诗作，此人还能写出什么文章来？
想不到孔颖达这般笃定，徐坤顿时一怔，他知道这波不给不行了。
低头看了眼怀中，三国演义只剩一本了。
买了二十本，方才已经送去了十九本，看孔颖达的架势，最后一本也得无了。
看来明日还得再去一趟。
未做迟疑。
徐坤果断将书交给孔颖达，匆忙行礼，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尴尬的场景。
虽然有点慌，但徐坤心中亢奋。
他莫名期待这个夜晚了。
……
天色昏昏，不知何时。
某处书舍传出喊声:
“徐坤误我！”
另一处书舍附和:
“徐坤误我！”
此四字竟是此起彼伏……
第一百零三章 诸位，在下是一片好心啊！
立政殿内。
此处乃是长孙无垢的寝宫，若是没有特殊情况，李世民也多在此夜宿。
此刻李世民正在翻看一本书。
若是走得近些，便能看见书册之上写着三国演义四字，简单明了。
“陛下还在看这三国？”
长孙无垢缓步走到李世民身旁，嘴角露出淡淡微笑，柔声说道:
“怎么今日陛下这般喜欢看书？”
李世民轻轻抬头，看了长孙无垢一眼，只是平静小小，稍显亢奋道:
“这本书便是陈珏先前讲的三国演义故事，如今刊印成册，倒是有种不同的感觉，还真别说，这三国故事着实精彩。
看着此书，朕便像是想起了当年，和秦琼等人冲锋陷阵，为我大唐开疆扩土的时候，这就是少年意气啊，哈哈哈。”
讲到此处，李世民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
长孙无垢能够理解李世民之言，虽然她不曾时时跟随李世民南征北战，却知道战场上的艰辛不易，其中自有男儿豪气。
是以长孙无垢颔首道:
“那陛下莫要耽搁太晚了，早些休息吧！”
李世民点了点头。
白天李世民忙碌政务，自然没有太多时间看书。也就晚上闲暇之时，他饶有兴趣的打开三国演义，不出意外的被吸引了。
虽然三国对于战事的描写，未必完全真实，但有些东西还是颇为巧妙。犹如战场调兵遣将，竟然描绘得井井有条。
“莫非这陈珏还精通兵法？”
李世民下意识想到。
一册三国演义，总共也就二十话，这个字数已然不少了。可李世民看书速度极快，很快就看到最后一行，其间数个大字。
请听下回分解……
这可把李世民气得够呛，虽然从身份和能力上，李世民不同于普通人。但是在看书一事上，他与常人又有何区别？
陈珏断章卡得恰到好处，将李世民好不容易酝酿起的一口气噎了回去。
此种感觉可太难受了。
但李世民终究是九五之尊，大唐皇帝，不至于因此乱了分寸。短暂闭目之后，终于是缓过一口气来，只是嘴角依旧抽搐。
长孙无垢未曾睡下，她在一旁做自己的事。
忽然看见李世民神色异样，不禁觉得有些奇怪，陛下不是在看书吗，怎么像是有些生气，难道有人激怒了他？
沉吟片刻，长孙无垢好奇道: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李世民勉强笑着:
“无妨，朕只是有些乏了。”
长孙无垢若有所思，但她并未继续追问下去，做人就该有所分寸。
锋芒毕露的双眸中，李世民寒光闪烁:
“该死的陈珏，竟然写到关键之处断了，真该将之拉进宫中当太监。
一了百了！”
不过想起李丽质，李世民还是憋下这口气，女儿的终身幸福很重要。
这也要怪他自己，明知陈珏不是什么好人，为何就忍不住这双手，将三国演义打开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呀！
也不知后续何日才能写出。
念及此处，李世民顿时有些蠢蠢欲动，别人不知道青莲居士是何人，他却是清清楚楚，要不直接跑去陈家庄催更？
怀揣着如此念头，李世民沉沉睡去。
这一夜。
注定有许多人无法安宁。
正因为他们看了三国演义，先是被这激荡人心的剧情给吸引，然后恰到好处的断章，几乎令人歇斯底里，陷入疯狂。
其中就包括了孔颖达。
他虽是孔门传人，一代大儒，却也有着七情六欲。原本就对青莲居士好奇，此刻便是耐着性子仔细翻看，陷入其中。
等看完一本书，只见精彩之处，却没有结局，简直令人抓耳挠腮。
“这青莲居士，简直不当人子！”
和其他人不一样，孔颖达没有埋怨徐坤，毕竟这书是他主动要来的。
若是早知此刻，他肯定不会要这书。
……
天色初亮。
徐坤心满意足的睁开双眼。
虽然在书铺之中，他被三国演义第一册气得够呛，现在早已缓了过来。
而他高兴的原因，无疑是送出的那些书，想必会有人因此失眠。大家一起等更新，对他个人而言，无疑感觉好多了。
当窗外光亮照入，徐坤推开了房门。
门外的场景浮现眼中，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神色竟是显得有些惶恐。
“诸位……早上好啊，怎么来了此处？”
徐坤讪讪笑道。
不错，此刻站在门外的，便是昨日回去看三国的众士子，一个个都顶着黑眼圈，愤愤不平的盯着徐坤，近乎咬牙切齿。
“你说我等来干什么？”
有人出言怒喝。
又有人补充道:
“你看看我们的模样，都是你惹的祸！”
徐坤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依旧一副担心的表情，心中却乐开花了。
这结果不正是他想要的？
只见他小心翼翼道:
“这与在下有什么关系？”
立马有人道:
“若不是你昨日给我们的那本书，我们岂会读完之后，彻夜难眠？”
“是极是极，徐坤你定暗藏祸心……”
听着这些带着玩笑的狂喷，徐坤一本正经:
“诸位这是什么话，在下赠书给诸位，乃是一片好心，如何成了恶人？
那在下就问诸位几句，这三国写得如何，是否精彩，是否激动人心？”
这波三连问，直接让众人哑口无言。
好像是这个道理……
他们之所以睡不着，不正是因为三国太精彩，太好看了，加上这断章，简直是匪夷所思，才莫名怒上心头，到此质问。
细细回想的话，徐坤发现好书，然后分享于他们，并无不当之处。
看见众人反应，徐坤知道此事成了。
他微微一笑道:
“诸位也不要着急，虽然三国第一册只有这些，但后续剧情并未结束，只是需要些时间，居士自然会将之发布。
既然大伙都来了，要不我等一起去青莲书屋看看，或许会有其他收获。”
众人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
反正先过去看看再说。
徐坤心中满意而笑，这正是他想看见的，起到了推广书屋的效果。
从今日开始，书屋知名度。
将以几何倍速增长。
用不了多久，青莲书屋就能名扬长安城，到时候就不止是读书人了。
附庸风雅的事情，很多人喜欢做。
第一百零四章 最接近真相的一次
在众士子口耳相传下。
青莲书屋知名度飞速扩散，但凡在长安城的读书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潮流一旦形成，便不可阻挡而来。
人群纷纷涌来青莲书屋，他们都想看看，与青莲居士有关的书铺，究竟是何等模样，包括那些匪夷所思的纸书。
而在其中。
有着一位身影，玉树临风，挺直站立，颇有翩翩公子的架势。只是此刻，他眼中神色微妙，也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此人正是崔朗。
作为崔家嫡系子孙，在长安城也算风云人物。听得青莲书屋的消息后，哪怕他对青莲居士不感冒，也是有了兴趣。
如此被众书生趋之若鹜的地方，到底有何神奇之处，是否有那么厉害。
“公子，你要进去看看吗？”
在崔朗身侧，站着其亲随。
崔朗微一抬头，表现波澜不惊，这是世家子弟的基本修养，他淡淡道:
“既然来了，当然要去看看。
这青莲居士，喜欢藏头露尾，却能得到如此拥趸，若是有机会的话，本公子倒是想与他见上一面，或许有些意思。”
亲随听得崔朗之言，连忙附和道:
“公子愿意与这厮见面，乃是其天大的荣幸，公子可是崔家嫡传，这等身份，比起宫中皇子也不逞多让，岂是常人能比。”
崔朗摆了摆手，说道:
“此话不可再说了。”
但是看他表情，欣喜之色未加掩饰。
简单对话之后，崔朗没有耽搁时间，便是带人准备进入书铺之中。
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人气攀升的缘故，青莲书屋往来客人极多，哪怕其中面积不小，也不可能一口气全部容纳，只能是排队入内。
若是别的书铺，谁敢搞排队这套，怕是众人转身就走。但因为青莲居士的缘故，加上一些关于纸书的传闻，众人都耐住性子。
崔朗带人向前，离开有人将之拦住:
“要进书铺必须排队。”
崔朗闻言挑眉，心中有些不爽，若是让其他人排队就算了，他可是崔家的人，竟然也要如此，简直不把崔家放在眼里。
是以崔朗没忍住问道:
“排队？你知道本公子的身份吗？”
那人不屑一顾道:
“你是什么身份，纵然是宫中皇子，想要进去也得老老实实排队。”
这是李世民的安排，他们都是宫中之人。
“……”
崔朗沉默了，这份果决是他预料之外。
可人家都这样说了，哪怕崔朗感觉很丢脸，也只能老老实实闭上嘴。
真要在此与人争执，才是最好笑的。
身旁亲随想要表态，崔朗却伸手将之拦住，然后故作淡定的开口:
“走吧，我们去排队。”
“公子……”
“行了，晚些再看也无妨。”
此刻表现，无疑令人惊叹，世家不愧是世家，气度涵养如此不俗。
可崔朗平静表面下，内心却并非淡定，如果不是此间人多，他定要好好惩治二人，竟然敢不给他崔家嫡系的面子。
不管怎样，崔朗带人排队。
前方人群不断前进，也不知过去多久，崔朗二人也逐渐靠近门口。
“装神弄鬼，本公子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是不是故作玄虚。”
崔朗冷哼一声，低声自语。
既然是按规矩来，自然无人阻拦崔朗，他便坦然入内，准备一探究竟。
“这就是青莲书屋？似乎没什么特殊的。”
崔朗调侃说道。
但他话音未落，忽然看见前方墙上诗句，顿时为之一愣，哑口无言。
旁边有人议论纷纷:
“真不愧是青莲居士，一首劝学诗竟能写得这般惊艳，实乃才学非凡啊。”
“是也是也，若是我等有这般诗才就好了，天下何处去不得。便是陛下见了，定会赞叹不已，便有了升迁的机会。”
崔朗缄默，虽然不愿意承认，可他也明白这首诗写得极好，最起码以他的水平，绝对写不出如此诗作，只能望而兴叹了。
紧接着，崔朗转念一想，这不过是一首诗而已，能说明什么东西？
这让他勉强找回些许自信。
青莲居士隐藏身份，谁知道他究竟是何人，自己可是名门望族出身！
仅此一条，天下又有几个能比？
可没等崔朗想明白，方才议论的几人又开口了，语气显得有几分激动:
“你们快看左右，还有居士的诗作。”
“还有？”
崔朗一脸懵逼，难以置信看去:
“劝君莫惜金缕衣……”
两边的诗作看下来，崔朗完全震惊了，这样的水平又将他甩出老远。
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涌现。
“真是该死，凭什么此人无名之辈，竟有这般才学，或许……这根本不是一人所做。”
崔朗好似发现了真相，眼中闪过精芒。
他看着身旁众人，想要证明自己想法的正确性，直接不屑的说道:
“这些诗作风格各有不同，尔等怎知都是青莲居士所做，说不定是他人所写，被这青莲居士欺世盗名之辈，冒名顶替了。”
还真别说。
这是崔朗最接近真相的一次。
可是如此无稽之谈，纵然从崔朗口中说出，他人也没有相信的意思。
青莲居士没有表明身份不假，但这样就说他冒名顶替，岂不是可笑？
若青莲居士冒名顶替，那这些诗作又是何人所写，当今文坛可有此等人物，恐怕无人能够说出，大唐还在发展阶段。
唐诗更是逐渐起步。
这种被忽视的感觉，让崔朗感觉很受伤，他甚至有种感觉，众人虽未出言反驳，心中却是在嘲笑他，根本不屑一顾。
想到这里，崔朗还想要辩解。
却又不知如何辩解。
到最后，崔朗咬牙切齿，忍气吞声，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纠结了。
此间众人，大多都是青莲居士的粉丝，怎么也叫不醒装睡的人。
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
一种慷慨之意弥涌胸口。
最终。
崔朗将注意力放在面前书架上。
既然叫做青莲书屋，自然是来卖书的，期间密密麻麻摆了许多书册。
“这是……纸书？”
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瞥了眼人群，小心取下一本观察。
竟然真的是纸书！
质量绝对上乘。
崔朗的脸色忽然变得异样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崔朗的直觉
纸书……
有些现实之物，代表意义未必相同。
最起码在崔朗看来，这本书不仅是一本书，更是另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掌柜的，这书……多少钱？”
沉吟之后，崔朗开口询问。
掌柜并不在乎崔朗身份，既然有客人询问，他没有犹豫回答道:
“这本书一百文，客官要买吗？”
“一百文！”
这个数字，犹如晴天霹雳般炸响。
将崔朗的脑海彻底轰开。
世家能够传承千年，原因有很多，因为他们最开始就是强大家族，并且掌握生存的命脉，能够维持家族的传承延续……
但至关重要的一点，便是知识。
知识就是书籍，但是这个书籍，未必与此间书册相同。因为竹简所编也算是书，但二者的差别可谓是天壤之别。
书籍可谓世家立足之本，若世家没有传承，和普通百姓有何差别？
当所有人都能轻而易举读书学习时，世家顶多就是有钱的土豪而已，根本称不上名门，如何能够影响整个天下？
崔朗有时候是头铁，但他绝对是聪明人。
只是短短瞬间，便想到其中关键，而这恰好是李世民的破解之法。
世家存在太久了。
能够影响天下的局势，对于皇权而言，这样的势力根本不应该存在。
若是直接动手，以李世民如今的力量，当然能够轻易解决这些世家。但后续的影响，却没有那么容易被消除掉。
唯有通过其他方法，从另一个方面切入，才能一劳永逸，彻底解决问题。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崔朗这才回过神来，他呆滞的看着手中书本，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想到方才的问题，崔朗已经没有心情继续看下去了。他摇了摇头，然后拿着书去结账，带着亲随出了书铺。
在外面，崔朗看见了许多人排队。
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时间，青莲书屋就能名扬天下了。
这般廉价的书册，再也不能成为世家手中利器，去拉拢天下学子。没有了读书人的支持，世家的影响力必定衰弱。
“不行，绝不能让此事发生！”
崔朗下定决心。
他是世家中人，更是其中嫡系，世家的兴衰，与他可谓息息相关。
让人如何甘心如此。
随从顿时吃了一惊，不明白崔朗何出此言。
但他还算有眼力见，虽不知公子为何突然情绪大变，但其如此定有原因，自己老老实实看着就行，不可胡言乱语。
很快，崔朗转身看向随从:
“你立刻赶回家族，告知父亲青莲书屋之事，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随从惊呆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竟成了坐以待毙。
可崔朗的话，于他而言便是天，有的时候不需要明白意思，却必须将之做好，若非如此，便算不上一个合格的随从。
看着随从离去的身影，崔朗如释重负。
虽不知结果如何，但他已经尽力去做，想必以父亲睿智，不会有太大问题。
……
这两天李世民心情好得不行。
书铺虽然刚刚开张，却已经成了长安城风靡的时尚。每日都有不计其数的书生入内，最终选择购买的也是众多。
若不是陈珏又印了一批，根本不够用。
一本书售价不高，利润当然也不太高，可是薄利多销也是不容小觑。
反正李世民感觉内库越发充盈。
有钱的感觉就是好。
此前国库空荡荡，内库常虚虚，每当朝堂上商议要钱的事时，都难受得很。
不过今天，李世民也有事情要做。
单靠卖书挣钱，显然是不稳妥的，必须多路开花，共建美好大唐。
这就是另一个计划了。
没错。
自从上次和长孙无忌、房玄龄商量之后，李世民便打算今日与群臣摊牌。
无论是夜市试行，还是盐铁官营。
都是重中之重。
盐铁官营，说的是盐和铁，其中铁是从始至终都受到朝廷管制。盐在隋朝时期放开限制，使得天下贩盐者不计其数。
食盐的质量也是良莠不齐。
改变将从此开始。
朝堂之中。
群臣皆已抵达，李世民高坐龙椅之上，目光澹澹在众人身上扫过:
“诸位爱卿，有何事启奏？”
李世民开口之后，群臣还是踊跃进言的，只是其中没有什么主题。
甚至有人提到了青莲书屋。
他们并不清楚，所谓的青莲书屋，竟然是李世民名下的一家产业。
等应付得差不多了。
便到长孙无忌与房玄龄出手的时候。
二人也是老队友了，配合的默契度，当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较的。
“启禀陛下，臣有一事启奏！”
房玄龄出列拱手道。
李世民看着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爱卿直言无妨。”
房玄龄这才说道:
“陛下，大唐如今百废俱兴，无论治理天下，还是征战外族，皆要大量钱财，然百姓赋税难增，使得国库空虚至此。
臣请陛下设立商税，放开商贾限制，以商税增加国库收入，以资天下。”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很多商贾都没什么文化，但也有很多文化人都是商贾。满朝文武之中，有多少牵扯其中，这件事情谁也说不准。
因此提到商税二字，顿时有人坐不住了:
“陛下，左仆射所言甚谬，开放商贾限制万万不可，增收商税更是不行。抑制商贾乃是祖制，祖制不可违，还请陛下深思。”
“臣附议！”
“臣附议！”
“……”
“启禀陛下，臣愿为天下商贾表率，请陛下增收商税，从我程家酒坊开始。”
方才还群情激奋的百官，瞬间呆滞。
程家酒坊之名，众人并不陌生，他们都知道这是程咬金家的产业。
其中消愁酒，可谓是日进斗金。
这么赚钱的产业，可把众人羡慕得不轻，偏偏他们只能看着没办法。
毕竟消愁酒的配方，天下独一份。
然而就是这堪称捡钱的产业，程咬金竟然傻了吧唧的，要给李世民送钱？
是不是撒！
可在朝堂之上，无人敢说这种话。
就算程咬金心不黑，他们也不敢招惹，这位也是名声响亮的武将啊！
李世民却饶有兴趣的点点头，问道:
“程爱卿为何有此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