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才是皇后
杜凝云想到这里,果断抱紧弱小的自己。以她的逻辑,不管怎么想,都是戚蔺想取她小命。
轰隆隆的雷声仍旧在响。弄墨搂着杜凝云,将杜凝云送到床上,然后便看见杜凝云瞬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球。
大雨滂沱,雨滴顺着屋顶的瓦片快速滑落,又被风吹着,噼噼啪啪的砸在门上、窗上。轰隆隆的雷声夹在在雨声中,忽远忽近,而杜凝云伴随着雷声抖得很有节奏。
待墨和弄墨守在杜凝云的床边,看着床上发抖的一坨沉默不语。
次日清晨。
雨过天晴的小梁山连空气都带着几丝凉意。
杜凝云见今日天气好,便想出去走走,却又担心撞见戚蔺。干脆继续去看杜凝霞跳舞。
但到了杜凝霞练舞之所,却只有吴娘子坐着,并不见杜凝霞的身影。
杜凝云便上前问道:“杜凝霞人呢?”
吴娘子知道杜凝云是忠意伯府真正金尊玉贵的娇小姐,就赶忙说:“刚才福儿说霞姑娘昨夜受了凉,病了。”
杜凝云嘴角微抽。
杜凝霞病了,她还没见杜凝霞病过呢。
但杜凝霞把宫宴的表演看的极重,借病偷懒明显不可能,想来是真病了。
杜凝云想着,向待墨说:“你们先去请大夫。”自己则径直前往杜凝霞的住处。
杜凝霞的确受凉病了。
杜凝霞练舞极勤,白日里苦心练舞,夜里心焦如煎,唯恐自己在宫宴上出什么差错。
昨日狂风暴雨温度骤降,杜凝霞屋子的窗莫名的开了,让杜凝霞一大早就发起了高热。
小梁山庄里虽有府医,但这府医医术平平,虽然卯时便被喊去给杜凝霞开了药,但杜凝霞服过药,如今天都大亮了还高热不止。
这药竟无半点用处。
杜凝云到的时候,福儿跪倒在杜凝霞的床头,急得直喊:“大小姐您救救我家姑娘吧,只有您能救她了,您行行好,救救她吧!”
待墨直接把她扯到了一旁,冷声道:“我家姑娘是医师吗?乱攀扯什么?”
福儿只能倒地痛哭。
杜凝云一时心中也纳罕的紧。
上辈子没有她和忠意伯的支持,杜凝霞顺顺利利的参加了宫宴,虽然表现平平,但也将美名传扬出去。
怎么这次有忠意伯大力支持,又是特意请来吴娘子,又是想着伯府炎热,让杜凝霞来了避暑的小梁山庄练舞。
怎么反让杜凝霞病的脸色苍白泛黄,双唇毫无血色。离宫宴可没几天了。
杜凝云想着,赶忙向丫鬟们说:“还愣着做什么,备马车,现在就带着她回京。”
杜凝霞,我的报复还未开始,你若是死了,可就太便宜你了。
杜凝云想着,看着小丫鬟们手忙脚乱的抬起杜凝霞要走,偏偏才抬出院门没多远。待墨就已经匆忙的跑来说:
“姑娘,昨日大雨,冲垮了一小段路,现在那路只有两人宽,马车过不去。”
杜凝云愣住了。
福儿也愣住了。
这是天要亡杜凝霞么?
杜凝云想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杜凝霞,眼神有些复杂。
而福儿已经哭喊道:
“姑娘,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倒下了,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命苦么?
杜凝云默了一瞬,上辈子的杜凝霞因六皇子突然暴毙,败给了她。
但杜凝霞并不是完全败了,前脚六皇子死了。后脚杜凝霞就嫁给了一位外地富商,她在宫中也听闻过杜凝霞后来的消息。
巨富的富商把杜凝霞这个忠意伯府出身,并且是太后姐姐的夫人当祖宗对待。杜凝霞的日子简直不要太舒坦。
正合了她那一声富贵荣华的神鸾牡丹命,杜凝霞怎么会命苦呢?
杜凝云想着,赶忙命人将杜凝霞抬了回去。然后便让人把府医喊来,重新开药给杜凝霞喂下。
偏杜凝霞仍旧高烧不退,让杜凝云忍不住想念后世的那些白药片,和往人身上扎的针。
但此时什么都没有,只能看着杜凝霞病的奄奄一息,无能为力。
杜凝云自己都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忍不住在杜凝霞跟前说:“你不是一心压过我么?你不是想做皇妃么?怎么现在一副病的要死的模样!”
一直毫无反应的杜凝霞眼皮子立即动了动,杜凝云见状,便接着说:“马上就该宫宴了,六皇子也会在宫宴上,若你能在宫宴上大放异彩。凭你以忠意伯府嫡女的身份前去,六皇子正妃舍你起谁?”
杜凝霞的反应更大了,更是呢喃道:“六皇子!”
“你还想不想做六皇子正妃了?”
“想。正妃之位是我的,皇后之位是我的。”杜凝霞迷迷糊糊的说:“杜凝云,你不要再挣扎了,我才是皇后。”
杜凝云听见这话,眼神瞬间幽暗了下去,身上平和的气息也瞬间诡异了起来。
我才是……皇后。
杜凝霞,你也回忆起这些不该知道的事了?
杜凝云忍不住把手放在了杜凝霞的脖子上。满是寒意的眼神此时更是写满了杀意。
杜凝霞本就比她聪慧,若杜凝霞也知道前生之事,她岂不是要被杜凝霞玩死。
“大小姐,姑娘的脖子怎么了?”
杜凝云心思变幻间,福儿小心翼翼的问道。
大小姐忽然好凶的样子。
杜凝云听见声音,收回手柔柔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帮霞姐姐掖掖被子。”言罢,就把薄薄的锦被往上盖了盖。只是盖着盖着,就盖过杜凝霞的鼻尖,大有捂死杜凝霞之意
福儿在旁边默默的吞了口唾沫,赶忙说:“大小姐,要掖被角么?我来我来。”
您别摆出一副杀人的架势来。
杜凝云觉察到福儿惊慌的眼神,抿着小嘴微微一笑,肉乎乎的脸儿颊上便出现两个小巧的酒窝,瞧着又可爱又乖巧,软糯糯很好糊弄的小绵羊模样。
但方才杀气腾腾的的确是杜凝云,福儿赶忙移开视线,不敢再看杜凝云。
而杜凝云也一概方才的殷勤,也不催底下人去请大夫了,只说:“路不通,福儿,你好好伺候着吧。”言罢,直接领着待墨等人离开。
杜凝云走后不久。
杜凝霞忽然瞪圆了眼睛醒来,顿时喜坏了福儿。
但杜凝霞一见是霞儿,又看到熟悉的床幔,眼神瞬间就变了。
梦里她和六皇子已经盘算好如何陷害杜凝云,正激动的深情相拥。
朱红描金的龙凤木纹床垂着明黄、鹅黄二色的床幔被她紧紧攥住。她正被六皇子拥着,入眼便是窗边的描金珐琅蓝侍女瓶。耳边能听见六皇子深情的呢喃:“我心里只有你,从来就没有过杜凝云。霞儿,朕的皇后只能是你…”
这一切是那样的真实。
真实的让杜凝霞沉醉在迷梦之中,只待几日后杜凝云被陷害,被废除皇后之位。一心只盼着自己头戴凤冠,和六皇子携手登上后位。
可一睁眼!
杜凝霞瞪着眼睛四处张望,一颗躁动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她还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二房嫡女,还在小梁山庄。
第六十一章 我才是皇后2
福儿不知道杜凝霞在想什么,见杜凝霞睁开眼后两眼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福儿还以为杜凝霞是中邪了,便赶忙扶杜凝霞坐起来,给杜凝霞喂水,又轻声呼唤杜凝霞的名字,想以此将杜凝霞的魂儿喊回来。
却不想杜凝霞瞪着两眼,目光呆滞,凭她怎么喊,也只瞪着前方,半点回神的意思都无。
福儿急的在床边走来走去,只能拉上床幔,赶忙让府医来把脉。
府医却说:“脉象平稳,姑娘已经无碍了。”
福儿简直要哭了,想起杜凝霞瞪得极大的眼睛,怒道:“若无事我还会喊你来吗?你瞧仔细了。”
府医只好再度把脉,但杜凝霞吃了两剂药,如今病气尽消。那里能把出什么。
府医只能说:“实在没了病症。”
福儿只好掀开床幔一角,说:“你看看,到现在还瞪着眼睛,没回神呢。”
府医顺势一看,病没看出来什么,魂倒是飞上了九霄云外,瞪着眼睛张大嘴巴,整个人都酥在原地。
福儿见状忙放下床幔,捉起床边的的小巧梅瓶就往这府医身上打,边打还边喊:“好你个狗东西,你看什么!”
府医见要挨打猛然回神,赶忙抱着药箱出去,一面还说:“我说好了你说不好,你叫我看的,你还打我。”言罢,转身就跑。
留下福儿气的发抖。
旁人不知缘由,也不好拦,只赶忙问福儿,听福儿说:“我看姑娘神色不对,便要他好好瞧瞧,结果他硬说没事。但姑娘一直瞪着眼一动不动,我不放心,就掀开了一点床幔,让他看看姑娘是怎么了。谁知道他只看姑娘貌美,根本不看姑娘是怎么的病。”
福儿说着就哭了起来。
众人赶忙安慰她,又一同去看杜凝霞,见杜凝霞仍旧两眼盯着床幔,一个个吓得口不能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
杜凝霞渐渐回转过来,只觉两眼干涩作痛,腹中也饿的紧。便喊福儿去给她盛饭。
福儿听见声音,也不敢提方才的事,只赶忙去备饭。
等到第二日。
杜凝云来看望时,杜凝霞已经好全了,只是福儿担心她有个好歹,好说歹说的全杜凝霞再将养一日。
杜凝云见状,就似是而非的说:“姐姐虽美,却终究是我赢了。”
杜凝霞闻言一脸茫然,赢什么赢?
杜凝云见状眼神微闪,却不多言,只笑吟吟的问道:“姐姐,这句话是不是听着就很厉害。”
杜凝霞嘴角微抽。
这话有什么厉害的。
却也没说什么,有些敷衍的笑着说:“实在是太厉害了。”
杜凝云细观杜凝霞的神色,却没看出半点端倪。杜凝云心中的小人无力的扶额。
完全看不透。
还是寻机会杀了她吧。
杜凝云想着,笑盈盈的看着杜凝霞。看了许久,却想不出什么闲聊的话,便尴尬的坐了一阵。
想先回去,但想起来时的炎热。杜凝云坐在冰盆边上,实在不想动弹。便安静的倚着摆了冰盆的书桌坐着。
杜凝霞脑海中仍只有皇后梦,根本不想理会杜凝云,见杜凝云做到书桌处发呆。杜凝霞干脆翻身过去,对着杏色的床幔也发起呆来。
脑海中都是自己头戴富丽堂皇的凤冠,身着锦绣华服,和六皇子执手走上皇后凤位的画面。
杜凝云更不想理杜凝霞。又见桌上摞了几本书,便随意拿起一本,见其上印着《风月宝鉴》四字。
杜凝云的笑容就有些微妙了。
《风月宝鉴》也是实打实的闺中禁看闲书。杜凝霞不愧是杜凝霞,这等闲书也敢明晃晃的放在明面上,也真不怕被人发现。
但杜凝云早已看腻了这等书,便将这本放回去,又拿一本,却见书名赫然是《牡丹亭》。
挨个拿来看:《西厢记》《长生殿》《桃花扇》等杂书一应俱全。瞧书页磨损程度,还必定是书主人时常翻看。
杜凝云的笑容越发微妙了起来。随意翻开一本,又见书页上满是写满批注,扉页还有填词、小曲儿。
杜凝云大致翻看一边,心中忽然蹦出一个好笑又好气的想法。
二房母女想让她多看闲书移了性情,痴于情情爱爱无法自拔。可实际上杜凝霞才是入戏最深,看这一首首对男女爱情满怀憧憬酸诗。
杜凝云只觉牙酸的紧,忍不住说:“想不到姐姐竟有如此诗才,京中才女无姐姐之名,倒是不妥当了。”
杜凝霞那里想到杜凝云会拿桌上的书来看,又说什么诗才。杜凝霞想起诗的内容,顿时涨红了脸,赶忙喊道:“你怎么能偷动我的东西。”
杜凝云的手僵了僵,很快便歉声说:“一时无聊动了姐姐的书,是我的过错,凝云在此向姐姐赔礼了。”
杜凝霞闻言心中的怒气一滞。
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她和阿娘是真小人,事事以己为先。而杜凝云母女虽严以待人,却也是严以律己。
正如今日之事,换成是她,她一定会以杜凝云私藏杂书为由闹个天翻地覆,管叫杜凝云脸面丢尽。
可杜凝云这个傻子,竟向她赔礼道歉来了。
杜凝霞想着,心中冷笑,却像以前一样柔柔的笑了起来,柔声说:“好云儿,姐姐吓唬你呢,你还当真了。咱们姐妹间分什么你我,这些书你若想看便看。”
多看些,最好对这些书的内容深信不疑才好呢。
杜凝云听见这突然温柔的话,却只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杜凝霞这又唱哪门子戏?
刚才还疾言厉色,这会儿又成好姐妹了?
第六十二章 坏主意
杜凝云想着,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心中却忽然浮上一个坏主意。
既然杜凝霞爱看这些,自己何不设计一本能引着杜凝霞上钩的闲书,让杜凝霞看去呢。
杜凝云想着,忽然想起千百年后的各种重生复仇流小说。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这些重生复仇的古言小说虽然描写的很假,但这东西,上头。
无论主角是什么身份,开始时是皇子、公主还是庶女、丫鬟乃至乞丐,都无所谓。
只要是主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完美是印证了什么叫英雄不问出处。
若能有一本暗合杜凝霞野心重生复仇流小说出现在杜凝霞的手里,让杜凝霞拜读。杜凝霞的野心怎会不疯长。
杜凝云想着,一手托腮,竟觉此事可行。
时间过的很快,仿佛才刚刚开始,天上耀眼的太阳就开始收敛光辉,缓缓西坠。
夜幕将临。
漫天洁白的云彩像是害怕被夜幕蒙上黑影,纷纷摄来红日的余辉作为胭脂涂抹,为自己披上金红的霞光。
杜凝云在小梁山庄朝京城望去,庞大的盛景城仿佛被金红霞云笼罩拥簇,美得如同画卷。
但杜凝云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开始在纸上书写小说的大致设定。
第一本么,主角当然要厉害一些。
她欢笑起来,漫天霞云都比不过她眼角的一丝笑意,冷漠起来,又好似天山之上最纯洁的冰雪。
她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能艳压所有人。即便灰黑脏烂的麻衣布衫,也会让所有人沦为陪衬。
她善良单纯,冷酷无情的帝王感于她的单纯,将她视做心头宝。风流多情的王爷愿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直到白头。更有年少轻狂唇红齿白的异族太子对她念念不忘,不止一次向她各种表露真情。
还有高傲霸气的将军、温文尔雅的书生、娇逸温顺的小公爷……杜凝云将各类男子设定都堆了上去,让全天下的男子看一眼女主将要把女主爱的死去活来。
杜凝云这才把第一本的大致内容收起来,铺开纸,一面回忆,一面书写第二本的设定。
上辈子皇宫成景点后,景点的一个售票员最爱看庶女重生复仇的宅斗小说。
那女主怎么来着。
嗯,容貌清丽脱俗,但她的死敌比她美,还比她地位高,还是天生凤命。女主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只能仗着自己的智慧和自己知晓未来,一次次让死敌丢尽脸面。
对,女主曾经爱的人不爱女主,只爱死敌。女主就让他和死敌误会多多,反目成仇。
哦对对对,忘了狗血。这个曾经不爱女主的人一定要忽然发现自己原来爱的是女主,然后带着迟来的爱情去倒贴女主,被女主各种虐。最后还要认清女主死敌的真面目,为女主而死。
杜凝云想着,又恐杜凝霞代入感不够,便添上女主和皇帝真心相爱。但女主的死敌却仗着身份权势成了皇后,处处欺负女主。最后女主揭露了皇后的丑恶嘴脸,自己成了皇后。
杜凝云写到这里才满意的点点头。
上辈子皇宫成了景点,游客能有多少好看的。她便趴在检票员小姑娘身边,和检票员一起追看这些小说。
虽然不会写,但大致的设定和剧情走向她都清楚的很。
想来只要请人写出来,杜凝霞也会爱看的紧。
杜凝云想着,坐在桌边一时也闲的紧。
想起上辈子曾看过的狗血情节,便拿着笔,在纸上写了一段又一段,写完了自己拿起来一看,把圆圆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待杜凝云放下笔时,天都已经黑沉了下来。待墨催着她用饭,杜凝云只能将自己写的散碎文稿都锁进桌上的小匣子里。
却不知自己走后,便有人悄悄溜进来,直接将匣子抱走,并且留下一个一模一样的描金孔雀纹匣。
不多时。
匣子便出现在小梁山另一座山庄内,送到这山庄的主人戚蔺跟前。
戚蔺拿到匣子,摸出一个钥匙轻易的打开了锁。
随意拿出一张纸一看:
只见第一句便是:冷酷无情的霸道总裁一张脸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说:
“女人,你是在挑衅我。”
“女人,你在玩火!”
“女人,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是不是男人”
戚蔺看到这话足足愣了十秒。
而再往下看,却是一句:总裁用强,女主昏迷,总裁把女主抱回了别墅,管家擦着眼泪说:“少爷第一次带女人回来。”
仆人说:“少爷竟然笑了。”
戚蔺努力的理解了其中陌生的词汇,却越往下看眉头越皱的死紧。
这男子竟对未曾成婚的女子用强。
再往下看。这女子居然不追究,还带着男子的孩子独自离开故土,还觉得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即便自己饿死也要把孩子养大。
戚蔺越发皱紧了眉。
等等,女子一胎生了一胎七个?取名周一、周二、周三…
再往下看,一胎三十个,总裁跪求我原谅??
一胎一百零八个,一百零八次吊打总裁,总裁疯了???
戚蔺一向镇静,此时只觉脑瓜子嗡嗡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再看这些散碎的句子足足写了三页有余。戚蔺果断将这三页统统拿开,专看后面写满字的几张。
庶女爱错了人,惨死后院。
有可能,若女子误嫁虎狼之辈,娘家有不管不问,死还是解脱呢。
嗯??
死了又复活?还诈尸到没嫁人的十几岁。这庶出还一心以庶压嫡,嘶,这庶出还男人一见就爱?还成了皇后?
戚蔺两眼望天,心情复杂。很想去敲开杜凝云的脑壳,看看杜凝云脑壳里都装了什么。
而再往下看,便是一个貌比天仙,单纯善良女以美貌和性格征服世界的狗血故事。
这个故事里,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异性,男子,长的还行,都会被女主迷的死去活来。最后女主怀了一个父不详放孩子难产离世,孩子被皇帝、王爷等等等人抢当爹!!
戚蔺捏着这薄薄的纸看了许久,手抖在抖。
但想起杜凝云那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肉肉小脸,想起杜凝云幼时娇憨可爱的非要和他拉钩钩,要他娶她。
戚蔺看着这几张薄薄的纸,心情复杂。
这个未婚妻忽然有些不想要了怎么办?
戚蔺想着,脑海中忽然蹦出杜凝云欢天喜地嫁给六皇子的画面。戚蔺瞬间黑了脸。
奇葩些就奇葩些吧,总归日后看紧些就是了。到底是自己在北疆念了五年的小东西,实在放弃不得。
第六十三章 文岳先生
戚蔺想着,忍不住摇摇头,将纸放回匣子重新锁上。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
杜凝云忘了他,可他在北疆五年,拉钩做的约定是他活着的信念。
他对杜凝云或许不是喜欢,但杜凝云早已是他的执念,刻入骨髓的执念。
戚蔺将匣子给了手下,不多时,被悄无声息替换掉的匣子又悄无声息的换了回去。
杜凝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匣子已经被替换了一次,临睡前还特意跑去看了两眼,才放心的睡下。
夜幕早已降临,小梁山上繁星如盖。
山下则过来一队拉着泥土、碎石和石板的车队,拉到山路的缺口处,车上的人便下来连夜赶工。
几日后。
忠意伯府的马车载着杜凝云和杜凝霞姐妹回京,山路已经是平整的坦途。
回到忠意伯府,杜凝霞仍忙着练舞。而杜凝云却一改数日的闲散,一边底下人去寻善于写话本的话本先生。
一边想着秦天的雕版印刷过于缓慢,便用自己手里的散碎银子,命人在自家的铁匠铺订购了大批的带字小模块备用。
同时还死缠烂打的从忠意伯手中敲出一个地段颇好,门面不小的铺子改造一番,便引来一伙伶人在里面伴随着琴声鼓声活灵活现的开演。
因这里面没人以戏剧那样唱出来,而是把自己看做书生小姐那样演出来,到也新奇。
又因茶水免费,前七天入场免费。里面虽闷些,但还是飞快的打出了名儿,不小的剧场两三天便挤满了人。
杜凝云得知后,便抓紧时间将自己写的两个稿子的剧情重新设计了一番。
两三天的功夫,两个一个比一个狗血天雷滚滚的小说构思便横空出世。
一本全天下的人都爱我。
一本我命由我不由天庶女逆袭。
杜凝云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便大方的拿出四百两银子,请话本先生来写。
世间本就不缺见钱眼开之辈,杜凝云又出手阔绰。
四百两银子轻易便招来一个善于描写大族内宅私事以及儿女情长的话本先生。
这先生还自豪的拍着胸脯说道:“无论你们有什么奇思妙想,只管交给我。我齐九岽号称文岳先生,无论是什么,我都妥妥的给你们写出来。”
只是底下人把杜凝云写好的故事大纲以及足足列了三页的各项要求时。
说书先生的脸绿了。这纲子不是扯么?
“人都死了怎么还能复活呢?”
“嗨呀!这有什么?那桃花扇里的杜丽娘不也复活了吗?”
“人杜丽娘是真情感动神灵才得以重返人间,可这里面呢?可这人汲汲营营坏事没少做。既不感天动地,也没什么大善大德,她凭什么就复活到过去了?这也不是复活,哪有死了就复活到过去的,要能这样,天下人都赶快去死好了。”
伯府的下人那里懂这东西,闻言只不耐烦的说:“你照着写就是了,还那么多事。银子要不要了?想要银子就照着写。”
说书先生被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但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说书先生觉得自己没有陶公那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风亮节。
并且在心中说:当初陶公若有二百两银子可得,指不定也折腰了。
想来陶公若知说书先生的想法,必定抡起棺材板抽死这自己心不正还要贬低他人的说书人。
但这一点才放下,说书先生就指着杜凝云写的大纲,气急败坏的说:“这都是什么?怎么叫我写大家庶女如何与当家主母斗的事情了?这等教人为恶的事,我!我怎么能写!”
下人只管办事,那里管这事如何,闻言只说:“莺莺传里的崔莺莺还和张生私定终身;桃花扇离得杜丽娘还和柳梦梅亭边苟且。也没见谁家的女孩去学她们,何况你写就完了,那里这么多事?”
下人说着,面带不耐的将白花花的银子往文岳先生面前一摔,口里直说:“你就说这书你写不写,若真不写别碍着我找下家!”
说书先生顿时慌了。想拒绝却又舍不得这银子,想答应良心又过不去,挣扎一二,说书先生气呼呼的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加银子!”
众人默。沉默着拿出第二份文稿,并且又摔下二百两。
文岳先生拿起第二份文稿一看,见上面的女子人见人爱,所有人都为她痴狂。而这女子游走与各个男子之间,最后生了一个父不详的孩子难产而亡,众男还争当爹。
文岳先生的表情很精彩。
但看着桌上的一大摞银子,终究是认了。只是忍不住向这几人问道:“这等奇思妙想究竟是何人所想?”是那边吹来的歹风毒气,想出这些不正经的东西。
众人这下没有再沉默,想起待墨的话,只说:“千年一梦。”
“啥?”
“少废话,千年一梦提,文岳先生著。懂么?再废话我们就寻别人去。有这四百两银子,我们不怕没人写。”
文岳先生果断抱紧桌上的银子,遁了。
消息传回伯府。
杜凝云也默了默。
觉得不合理,觉得教坏人,却只要给银子够了就肯写。她是还夸这文岳先生生财有道,还是损他见钱眼开?
杜凝云只觉满心的槽点不知从何吐起。
只是书算是有人来写,杜凝云也不甚在意这过程。
只是这文岳先生年岁偏大,吹嘘的虽然厉害,但写出来的总是缺了点味道。还写的极慢。
杜凝云写了三日,才送来一个庶女逆袭的开头。还开头写大家贵女用一根银钗子陷害庶妹。
杜凝云看了只觉嫌弃。
随将银钗改为朝阳五凤钗挂珠钗。又见他写高门女穿着碎花红绫袄子等等,更是提笔改成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等。
而如此一改,衣食住行上凡有涉及,少不得一一更正,更到最后,杜凝云干脆的将笔一撂。
命弄墨将伯府常见规矩一一书写,又列下名贵饰物、布料、衣裙款式花样等等。写好了便命人将这些交给文岳先生,命他重写开头,只叫他写的苦不堪言。
但杜凝云却没时间管了。
宫宴即将开始。
杜凝云也忙着打扮自己。
上辈子大夫人只带了她和杜凝霞前去宫宴。
可这辈子大夫人不仅带了她们两个,还带上了杜凝霜、杜凝雪和杜凝喜姐妹。临出发时谢湘铃挽着杜凝霞的手硬跟着上了马车,更凭空多了一个根本不够身份的谢湘铃。
但马车已经出发。
也不可能硬把谢湘铃撵下去。
偏谢湘铃和杜凝霞、杜凝喜三人坐在一起。谢湘铃见杜凝霞三人衣着皆是蜀锦所致,秀丽非常。
杜凝霞竖着端庄的元宝髻,头戴华贵的赤金莲花冠,栩栩如生的莲花旁配上栩栩如生的花丝镶嵌的金蜻蜓,小花苞的金步摇。脖颈间带着配套的莲花型长命锁,就连腰间坠着的镂空玉质禁步也是镂空的荷花。
谢湘铃看看杜凝霞再看看自己身上家常的,还是住进伯府后伯府份例的锦衣。脖间腰上空空荡荡。头上更是只有一支金雀衔珠簪,两支缠金丝双股银钗和一朵自己做的绢花。谢湘铃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雀,又见杜凝喜这两个原本是外室女的庶女。
却见杜凝喜二人也都头上珠翠。脖间也都带着纯金的璎珞圈,浑身衣饰,怎么看都比她富丽堂皇的多。
让谢湘铃忍不住向杜凝霞说:“我既然和你同去,你倒是匀我两支簪子。你看我头上多素净,连她们两个都比我好呢。”
第六十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杜凝霞闻言忍不住皱起眉头。
杜凝喜和杜凝欢即便曾经是外室女,但她们现在却是正经的忠意伯府庶女。是正儿八经来参加宫宴的,自然会好好打扮。
可你谢湘铃原本就没够到参加宫宴的资格,又是自己硬挤上马车。打扮的不华丽,能怪谁?原本宫宴就没你的事。
但杜凝霞对两个庶妹全无好感,全当没听见谢湘铃的话。
但杜凝喜两个却不是吃素的,听见谢湘铃这明显瞧不起她们的话,又见杜凝霞沉默不管。
杜凝喜第一个说:“我们两个是正经随着大太太参加宫宴的,自然打扮的比你好。不像你,厚着脸皮硬挤上来。”
谢湘铃顿时恼了,当即亮出了指甲,恶狠狠的喊道:“你们两个小妇养的也敢来说我,信不信我挠烂你们的脸,管叫你们没脸见人!”
杜凝喜的脸,偏杜凝喜半点不怕她,立即龇着牙,气势汹汹的说:
“你敢抓伤我的脸,我们姐妹必定会抓回去。”说着还亮出她才养的指甲,虽然不是很长,但杀伤力绝对比谢湘铃葱管似的长指甲好用。
杜凝欢也在一旁恶狠狠的瞪着眼睛,附和说:“你敢抓我姐姐,我就和姐姐一起扒了你的衣裳。反正我们原本就没想着参加宫宴。”
谢湘铃那里想到杜凝喜和杜凝欢会这样凶,但看着杜凝喜两人那你敢动手我们就弄死你的架势。
谢湘铃真没敢继续和她们横,只一脸委屈的去拉杜凝霞的手,埋怨的说:“你看她们!”
杜凝喜也不怕杜凝霞,当即说道:“嫡姐,你要是帮着她挠我们,我们两个一定还手。”
杜凝欢说话更狠:“我们就没想着能参加宫宴,你们要是想欺负我们,大家便都撕破这脸皮,都不必去了!”
杜凝霞看她们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就撕打过来的架势,也不敢招惹。当即说道:“都是姐妹,你们这是做什么?”说着就示意杜凝喜和谢湘铃安分些。
杜凝喜那里理她,一双眼睛瞪着谢湘铃,只想活扒她。
谢湘铃害怕的往杜凝霞身上躲,惹得杜凝霞说:“你可安分些。这次宫宴是要给皇子选妃的,多少年难得一次,错过这次那里还有机会。”
谢湘铃想想谢老夫人喋喋不休的教导,只能忍耐下去。却还是不依不饶的说:“可我身上太素净了,姐姐好歹匀我些东西。”
杜凝霞怎么肯给,当即说道:“你当我是什么都有的杜凝云么?我头上的是她借给我的,我若是给你,这宫宴我还参不参加了?”
谢湘铃眼馋杜凝霞头顶的金冠,却听杜凝霞说:“你别和我耍横。大夫人只有杜凝云一个嫡女,杜凝云已经订婚。我就是忠意伯府正经培养的嫡女,我今日若因你有什么闪失,坏了忠意伯的事。你就祈祷忠意伯留你们谢家人一条全尸吧。”
谢湘铃想起那日二老爷对谢老夫人的交代,想起谢老夫人的话。双手抓着罗裙低头不语。
马车走的很快。
待过了宫门,马车缓缓驶了许久,才下了马车。
秦天的宫宴两年三年一度。
故而宫宴的地方是固定的,表面贴着汉白玉的高台沿湖而建,形如月牙从高渐低。
杜凝云跟着大夫人一步步走上高台,坐在忠意伯府的位置上。但位置是早已定下的。谢湘铃自己挤上来,此处没有她的席位。
随行的宫人见状,便赶忙来问。
大夫人便说是忠意伯府二房的外家。
宫人问门第。
大夫人迟疑了片刻,便低声说:“原本是官家,如今没落成商户,暂居我忠意伯府。”
可高台上一片寂静,再低声也有人听见,旁边立即有人笑道:“李夫人何时这般好性了?带了这么多人还不算,怎么连妯娌的外家女儿都带来了。”
大夫人眼中寒光一闪,却完全没有给谢湘铃留面子的意思,直接说:“原本没想带她,今早上我们来时她硬上了马车,我也不能硬撵她下去。”
言罢。
只听一阵阵低笑声传来,让谢湘铃面红耳赤,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宫人将大夫人没有护着谢湘铃的意思,便赶忙说:“忠意伯夫人,此处皆是勋贵人家。这位姑娘在此不妥,我这就领了她去下面落座吧。”
大夫人求之不得,当即点头说道:“去吧去吧。”
又是一阵笑,却只冲着谢湘铃一人。
谢湘铃知道大夫人不喜她,就求救的看向杜凝霞,杜凝霞却低头不语。让谢湘铃只能低着头跟着宫人从高台往下走。
可才上去就又下来,其中尴尬非本人亲历谁能体会。谢湘铃一路难为情的头都不愿抬,却才到高台下,就一头装在一个人身上。
谢湘铃下意识的抬头看,只见这男子里穿月白,外罩琥珀色肩绣四爪龙纹的排穗袍。头顶也只用白玉冠子束起头发,一身装束瞧着不甚奢华。
但他肩上明晃晃的龙纹,腰间的玉佩更是几条白玉龙盘绕,中间大大咧咧的一个‘钺’字。
谢湘铃立即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吓愣在原地。
而男子身边的随从见谢湘铃衣着平凡,又身在高台之下,料定谢湘铃家世平平,当即怒斥道:“见到六皇子殿下为何不避!”
谢湘铃闻言,越发的手足无措,想辩解却张开嘴就哑住。一时记得眼泪之流。
六皇子是个怜香惜玉的。见谢湘铃凤眼含情,泪盈盈的小模样实在招人。而她衣着平平,举止虽不似京中贵女,却别有一般姿媚处。
六皇子便勾唇一笑,只说:“你可撞疼了?宫里贵人多,你撞了我倒是不碍事,可不能再撞到别人了。”
六皇子说完,便温和一笑,虽纠缠之意,却让谢湘铃沉醉其中。痴望着六皇子向高台上走去。
宫人却不以为然的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六皇子待谁都如此。虽然你模样不错,但你身为商家女,连做庶妃都没资格,还想什么?”
说着,就继续向前。谢湘铃心中暗恼,却也只能快步跟上。
高台上。
六皇子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渐渐来到高台的最高处。
却在路过忠意伯府的席位时稍稍亭下脚步,想微笑着向杜凝云点头示意。
但穿着苍葭色锦衣的杜凝云在夜色中并不显眼。
偏杜凝云不显眼也就算了,杜凝云旁边还坐着披金着翠,艳光四射的杜凝霞。
人靠衣装,何况杜凝霞本就生的极美。
六皇子的目光直接越过杜凝云,落在杜凝霞那张明媚鲜妍、灿若云霞的娇媚小脸上。心中忍不住说:若能得这般貌美者为妾,岂不美哉!
六皇子眼神中便多了几分温柔缱绻,也忘了杜凝云,当场就微笑着和杜凝霞对视起来。
只是六皇子坐下一寻思才后知后觉的在心中暗悔道:
只顾着看人,竟忘了这是选妃的宫宴。自己在忠意伯府那里停了,只怕旁人要误以为他看重忠意伯府杜凝霞了。
杜凝霞是忠意伯府二房女,二房可半点用处都无。
他刚才到底是抽了哪门子的风,竟下意识的在忠意伯府处停了。
第六十五章 醉酒 (上架求首订!)
六皇子忽然很想抽自己一耳光,没事在忠意伯府那里停什么停?疯了吗?
六皇子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一道冷冽的目光看向他。下意识的回望过去,却见戚蔺正盯着他,肃穆的表情好似十分正经,眼神却骇人的紧。
六皇子想起杜凝云退婚的事,顿觉心虚。但转念一想,自己方才看的是杜凝霞,又没看杜凝云,顿时皱着眉头瞪了回去:
我又没看你未来妻子,你瞪什么?我可是文臣支持的皇子,可不稀得你戚家的支持!
六皇子想着,在心中冷哼一声,说:早晚要杜凝云再退一次婚,才叫你知道本皇子的厉害。
但六皇子又发现,戚蔺看了自己两眼后,带着些许不善的眼神就落在了杜凝云身上。
而杜凝云明显收到了目光,明显打了个寒噤。
六皇子莫名的有些想笑,只是还没笑出来,更凌厉的眼神就再次移到了他身上,仿佛在说:
诱我妻室的狗贼!
六皇子心中怒火更甚,他背后站着当朝丞相,站的是数位文臣表率。
纵使你戚蔺在北疆横行无忌,但京城是文臣的地盘,那里有武将在京城嚣张的份?
但很明显。
戚蔺不管这些,看六皇子的眼神依旧不善。只是更多时候都在看杜凝云。
而杜凝云被戚蔺这样持续的看着,后背被冷汗湿透。而她眼神躲闪坐立不安的模样更像是心虚。
让一直关注着杜凝云的戚蔺越发皱起眉头,冷冷的剜了眼六皇子。
狗贼,都是你!
六皇子却渐渐平静下来,被瞪一眼又少不了一块肉。六皇子开始心中还有些压力,渐渐也就无所谓了。
加上太后和其余皇子相继前来。
众人一一行礼过后。
便轮到要在宫宴上献艺的各家贵女前来行礼。
六皇子眼尖的发现杜凝霞也在。而且在行完礼转身出发之际。
杜凝霞红着脸偷偷看他,在他回望过来时,抿着唇儿甜甜一笑,快步离去。
六皇子见此,唇边却勾起一抹带着轻蔑的冷笑。
忠意伯府的这两个嫡女可真一个比一个轻浮。
杜凝云是自作多情,他笑一笑,给了玉佩,就要死要活的闹着退婚。
而这个杜凝霞更不自重,他还没表示什么,她就浪起来。
六皇子想着眼中闪过几分得意,想起杜凝霞的美貌,又在心中说:这样美貌,若能养在身侧,也是一大乐事。
可惜,她不是忠意伯夫人肚子里出来的。
而四皇子眼神一直在模样最出挑的杜凝霞身上,偏杜凝霞眼里只有六皇子,这让四皇子怎么不恼。当即冷笑道:
“六皇弟方才和忠意伯府的杜姑娘相视一笑,难道。”
六皇子却赶忙摇了摇头,说:“方才向我笑的是忠意伯府的杜姑娘吗?我并不认得她,只是她看向我,我以礼还笑罢了。”
六皇子说完,便反问道:“不过。皇兄连她是什么人都这样清楚,莫非?”
四皇子瞬间黑了脸,嫌弃的说:“呸,谁和你一样。”见一个爱一个。
六皇子不接话,心中却略有几分遗憾。
可惜了这美人,怪只怪她父亲无能。而他们这些做皇子的从来就不是为娶妻而娶妻,他们要的是妻子背后的势力。
娶一个空有美貌的杜凝霞。六皇子端起桌上的青玉杯,轻轻抿了口酒,心中却满是冷意:
争皇位够难了,谁会闲到给自己增加难度。
六皇子想着,在心中冷哼一声,下意识的看向杜凝云。
杜凝云太好骗了。
若杜凝云退婚成功,转而嫁给他。凭忠意伯夫人对杜凝云的宠爱,整个忠意伯府都将是他手里的刀。
可惜…
六皇子眼神一暗,可惜这杜凝云退婚即将成功之际,竟然自己反悔不退了。
六皇子想着,心中忽然涌上一个大胆的想法:
杜凝云是真的好哄骗,指不定他哄上几句,杜凝云嫁给戚蔺也要为他所用呢。
六皇子想着,忽见杜凝云起身离席,只有一个宫女引着她,顿时眼前一亮。赶忙也寻了个借口离席。
而杜凝云原本打算看安安静静的坐等宫宴结束。
却不想戚蔺目光灼灼,隔大老远也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冷汗直冒,一颗心砰砰砰的直跳。
让她紧张之下,只好借饮茶平复内心的惊慌。
却不想桌上只有青果饮和葡萄酒,虽然都甜丝丝的味道不错。但渐渐喝的多了,杜凝云只觉头昏脑涨,腹中好似火烧。
而最主要的是,不知不觉十几杯果酒下肚,小腹的异样感觉。让杜凝云忍不住脸色微变,绷着小脸向大夫人说:“母亲,我多饮了酒,此间太热,出去吹吹风。”
大夫人白了她一眼,却没说什么。
杜凝云心虚不敢和戚蔺对视,但大夫人却对视了两眼,并且想起一些和忠意伯的往事,误以为戚蔺是向杜凝云使眼色。
也使得杜凝云才走,就看见戚蔺也离席的大夫人幽幽一叹,心中说道:“女儿长大了。”
跟猪跑了。
一门心思都在出恭上的杜凝云完全没有意识不对。
随着宫人步入净房,解决生理问题后。
杜凝云再出来时,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她对宫宴没什么兴趣。而她是已经定下婚期的人,宫宴同样对她没兴趣。
这宫宴有她无她实在没什么区别。
杜凝云想着,随着宫人继续前行,只是越走头就越发昏的厉害。才走到假山处,眼前的宫人便渐渐一分为三。
杜凝云知道自己醉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十几杯果饮就能让自己醉成这样。
杜凝云还是清楚的知道自己醉了。眼前的景物也渐渐开始晃荡,杜凝云忽见假山的不远处有石桌和小石墩。
杜凝云脑子一抽,突然快走两步,抱住了石桌。
好在这石桌凉丝丝的,让杜凝云忽然回神。及时从石桌上弹了起来,安安稳稳的坐在了石墩上。并且向宫人说:“此处凉爽,我在此处吹吹风。你且先回。”
宫人先是被杜凝云奇怪的举动弄的一愣,但也很快便笑着说:“杜姑娘是已经订过婚的人,在不在宫宴上也无妨。但您一个人在此处…”
宫人还没说完,就听见六皇子清朗的嗓音:“你去吧。我亦在附近纳凉,杜姑娘在此不会有事。”
而在假山的另一边,正欲出来的戚蔺顿时停下脚步,抿紧了唇。却回身隐在假山的阴影里。
六皇子没注意到戚蔺,只笑着看着杜凝云,几句话把宫女打发走。便走到杜凝云对面的石墩坐下,收敛了笑容唉声叹道:“云儿,你为何不退婚?”
杜凝云借着酒意,胆子也大了,当即嫌弃的挑眉看向六皇子,说:
“六殿下想要臣女退婚?”
上辈子和杜凝霞一起逼问让出后位,嫌我二嫁的是你。这辈子质问我为何不退婚的还是你。
咋不上天?
第六十六章 黑面鬼 (上架求首订!)
杜凝云想着,努力摆出冷若冰霜的样子。只是柔和的月光洒落,让六皇子瞧着肌肤极为润泽,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漆黑的眼瞳好似世间最好的黑曜石雕琢而成。
杜凝云忍不住看痴了眼。
幸而六皇子不肯承认自己有挑拨臣子婚事的心,当即大声否认说:“我何时想要你退婚了?是你…”
“六殿下不想我退婚,又干嘛问我为何不退婚。还是质问我?”瞬间回神的杜凝云直接送上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听闻云儿为了退婚,不惜雨夜跪求,以至于大病数日,病愈后又突然改口,好奇罢了。”
“原来如此,六殿下未免太好奇了些!”杜凝云疾言厉色。
六皇子虽只和杜凝云见过几次面,可那一次不是在杜凝云的百般崇拜中度过的,何时在杜凝云跟前受到这般冷待。
“杜凝云,你放肆!”
“放肆又如何?”杜凝云浑然不惧,冰冷的眼神让六皇子气的发抖。
以往他总嫌杜凝云太傻,他不喜欢。可现在看来,傻了吧唧的杜凝云比眼前这气人玩意儿好了千百倍呢。
六皇子想着,以为是忠意伯夫人教了杜凝云什么。便故意低柔了声音,说道:“云儿,是不是有人向你说了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我的玉佩,你也收了。”
“我不…”杜凝云说到一半,六皇子就上前用手捂住了杜凝云的唇,沉声道:
“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爱你。”
一时间,杜凝云忽觉背后汗毛直立,浑身鸡皮疙瘩都爆了起来。让杜凝云猛的推开六皇子,毫不犹豫的说:
“六殿下想多了。臣女要说的是:我不爱你。”
难得放低姿态的六皇子整个人都懵了:“杜凝云,你再说一遍?”
“我不爱你!”杜凝云用帕子使劲擦自己的嘴,眼神满是嫌弃。
这下,六皇子的心是真有些受伤了。
“杜凝云,你不爱我,为何收下我的玉佩?”
“六殿下,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许你哄人玩?就不许旁人骗你?”杜凝云酒壮人胆,说出的话越发不管不顾,不留情面。
一面说还一面将擦过嘴的手帕丢进燃烧着蜡烛的石质灯台中燃尽。嫌恶之意溢于言表。
六皇子一张脸迅速的涨成了猪肝色。
“杜凝云你什么意思?”
“你管我什么意思?”杜凝云一脸嫌弃的避开六皇子,一晃一晃的向宫宴宴席走去。
偏六皇子来了劲,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纠缠不休的说道:
“杜凝云,你对我的喜欢都是装的吗?难道你一个女子,也要逢场作戏,骗人真心吗?”
杜凝云只觉一阵厌烦,果断拍开六皇子的手,冷声说道:“什么骗不骗真不真的,别碰我。”
“所以你收我玉佩和为我退婚,都只是把我当傻子玩弄吗?”六皇子忍不住攥紧了杜凝云的胳膊,突然的疼痛和突然爆棚的危机感让杜凝云清醒了片刻。
让杜凝云笑吟吟的掰开六皇子的手,似笑非笑的说:
“六殿下生的这样貌美,世人爱都爱不及,谁舍得愚弄六殿下呢。”
杜凝云言罢,冷笑着看向六皇子。
月光下六皇子面部的轮廓越发柔和,真真是面若春晓之花,色若九秋之月。杜凝云一时看迷了眼,看醉了心,口中喃喃自语:
“谁说月下不能看人的,这也太好看了。”杜凝云说着,只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但才一迷糊,眼前的美人就忽然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五个。
杜凝云顿时乐了,便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指着六皇子的脸说道:
“你是那家的小倌儿?一胎三生么?真俊啊。”
杜凝云说着,人也开始摇摇欲坠起来。快躺到在地也不忘轻佻的伸手摸向六皇子脸,口中犹自呢喃:
“真嫩。”
言罢。杜凝云就觉得自己身后传了一股巨力,人控制不住的后仰。
却刚好对上一张颇为骇人的脸,让杜凝云下意识的嘟囔道:“那里来的黑面鬼?嘛咪嘛咪哄!诸邪退散!恶灵退散!”
黑面鬼不仅没退,脸还越来越黑。
杜凝云迷迷瞪瞪看着黑面鬼,又看了眼对面表情格外狰狞的美人。
杜凝云恍然大悟:“都不是人啊。”难怪我这会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吾命休矣。
杜凝云脑袋一歪,就瘫倒在黑面鬼的怀里。
而被称作黑面鬼的某人脸越发的黑,黑面鬼对面的六皇子,表情也越发的怪。
宫宴上。
大夫人左等右等不见杜凝云回来,正有些急。
就见有宫人过来,低声说:“姑娘喝多了果酒,醉倒了,戚将军送姑娘先回府上去了。”
闻言,大夫人看了眼旁边的小酒壶,眼神几番变幻。
这里面装的是虽说是果酒,实则只是带着几丝酒味的果饮。
莫说喝上十几杯,就算是二十几杯,也醉不了。
莫非!
大夫人眼睛危险的眯起,自己倒了一杯饮下,便将杯子放下,扶额叹道:
“请女使饮一杯吧。”
宫女闻言,有些忐忑的饮了一口,说:“是寻常的果饮。”
大夫人扶额叹道:“错了。是果酒,虽然味道相似,果饮的酒味却比果酒淡的多。”
宫女不语,却明显是不信。
大夫人见她不信,又指了指她旁边桌上的果饮,说:“只尝一个你自然喝不出分别,你再尝尝这壶里的。”
宫女依言尝了,顿时白了脸。
果饮虽然也带了酒味儿,但果饮的酒味儿极淡,甜味为主。
而果酒味道虽和果饮味道相似,但酒味儿却更浓,口感也更醇厚可口些。必定是上酒时上错了,才导致忠意伯府的千金错饮果酒,失态醉酒。
宫女赶忙赔罪。
却听大夫人说:“我女儿与镇北侯世子已有婚约,有他照料倒也没什么妨碍。但若她今日遇见了旁人,我杜家和戚家如何立足呢。”
宫女脸色越发惨白。
太后是同时得知了消息,这边大夫人才说完,太后身边的女官便已经来了。先客客气气的说了几句,又讲了太后的赏赐,便将宫女带走,去盘查今日送酒的人。
大夫人只微笑着继续坐着。
旁边杜凝雪有些诧异的问:“太太,不追究么?”
大夫人笑而不语。
到底是太后举行的宫宴,若在此时闹起来,岂不上明晃晃的给太后脸色瞧。虽然忠意伯府势大,势大也没有找死的。
何况云儿跑去和戚蔺私会,这事绝不能捅出去。
大夫人想着,微笑着看向莲花池中央的白玉台。
已经有四位贵女献艺完了。
如今上台的正是杜凝霞。
杜凝霞生的美,又极善舞。别家贵女学习歌舞技艺不过闲时无聊,学着玩的。而杜凝霞却是实打实的勤学苦练。使杜凝霞的舞姿实在过人。
更让她一上台便轻易夺得所有人的目光。
第六十七章 皇子妃位 (上架求首订!)
但引人瞩目不见的一定是好事。
虽然杜凝霞这边才开始跳,太后便向身边人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
但接下来要上台的各家贵女已经纷纷黑了脸,眼神颇为不善。
有珠玉在前,谁还稀罕后面的鱼眼珠子?
她们能做的比杜凝霞还好也就罢了。可杜凝霞一舞完毕,赞扬之声便如沸水欢腾。
想超过何其困难。
而杜凝霞心里得意极了。翘着下巴笑容满面的退场。让几个本就心里嫉妒的贵女越发恼怒的厉害。
杜凝霞才走到莲花池边缘之时,便有一位贵女突然斜着朝她走去,差点把她撞进水中。
偏这撞人的还倒打一耙,开口就是:
“杜姑娘,即便你跳的好,也不必见人就撞吧。”
旁边的一众贵女也都纷纷说:“杜姑娘瞧不起人呢?”
“什么杜姑娘,若非忠意伯府的嫡小姐抬举她,凭她那一介白身的父亲,她也能和我们同台?”
说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娇笑声,嘲弄声。
杜凝霞又是羞又是恼。
偏在场的贵女明显已经抱成团,只朝着她挤兑。
幸而在宫宴外围落座,立次处不远的谢湘铃听见动静,赶忙跑来喊道:“你们是什么人?也敢来说我霞姐姐,你们知道我霞姐姐是谁吗?她可是忠意伯府的嫡小姐!”
言罢。
众贵女纷纷掩唇而笑。杜凝云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的紧。
只听贵女们说:“哪来的狗儿乱吠?”
“大吼大叫的,像什么样子?也不羞。”
谢湘铃气红了脸,看向杜凝霞,却发觉杜凝霞直接朝人群外走去,根本不理她。
谢湘铃心中憋屈的紧,她来给杜凝霞解围,杜凝霞到把她一个人扔下来了。谢湘铃气的抬手就想揪着一个人打,但离她最近的女孩子不慌不忙的说:
“不才,当朝尚书令长女赵玉枝。”
谢湘铃脸儿一白,又冲向下一个。而下一个柔柔的笑着,柔声说:“宁尚书之女,宁婉音。”
谢湘铃才扬起的手又弱弱的放了下去,眼神在众人身上看了过去。终于见众人之中,有一个和她一样头上干净没几样首饰的姑娘,便张牙舞爪的打了过去。
却还没到人跟前,就听人说:“哎呦,好厉害哦,她要打李弄玉呢。”
“重阳伯府的千金小姐可都是学武的,她可真会挑人动手。”
谢湘铃见众人一个个看笑话似的看着她,就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何况李弄玉见她过来,就撸起袖子,昂声道:“怎么?你想打我来了?我可告诉你了,我李家女可是世家贵女中唯一一家女孩也自幼习武的世家,我正愁没人敢和我切磋。”
谢湘铃瞬间瞪大了双眼。
自幼习武的世家女子??
而李弄玉见谢湘铃不动了,便有些不耐烦的说:
“你打不打?我重阳伯府没她们那么多讲究,你和我动手,打赢打输都没人追究。”
言罢。
谢湘铃敏锐的发现在场的贵女都齐齐翻了个白眼。
是。
打赢打输都没人追究。
十二岁就能一掌劈断木棍的你,在场谁能打得过你。
何况我等世家贵女,娴淑的紧,谁和你打。
众人想着,各自散开。
谢湘铃保持着向前的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她没胆子和李弄玉动手,挣扎了片刻便扭头就跑。
李弄玉淡定的撇撇嘴,配着闺友朝更衣室走去。却才到就遇见换好衣服出来的杜凝霞。
李弄玉看了一眼,便瞬间皱起眉头,冷冷的说道:
“杜凝霞,你怎么戴了云儿的生辰礼?你已经不择手段到连云儿的生辰礼也要哄骗的地步了。”
“我没有!”杜凝霞见几个贵女同时看了过来,当即涨红了脸否认。
而李弄玉却不信她,只冷笑道:“你的所作所为能瞒得了谁?若非云儿一心护你,我姑母早把你们母女轰出去了,还有你耀武扬威的份儿?我可告诉你了,回去就把这莲花冠还回去,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言罢。李弄玉冷笑着用肩膀撞开杜凝霞,径直离去。
留下杜凝霞忍不住哭道:
“我没有骗,是她自己给我的。”
而从另一边过来的谢湘铃却干脆的说:“管她怎么说,总归这冠子你戴上就是你的。”说着就催杜凝霞带她去宫宴上首瞧瞧。
惹得杜凝霞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推开了她的手,将她一个人留下。
自己则一路走到杜凝欢身侧坐下。完全不管谢湘铃一人站在更衣室门前是否会尴尬难受。
只是大夫人等人都不理她,让杜凝霞坐在一旁越发闷得慌。
好不容易众人都表演完了。
众多夫人评选魁首,结果交由太后,太后身边的宫人一念。
杜凝霞果然是魁首。
顿时让杜凝霞大喜过望,当即到前方去向太后行大礼,只听太后说:
“模样好,只是人瘦乏了些。却也是个好姑娘。”言罢,便命人赐下宫宴魁首能得的玉冠等金银饰物。
只是赏完了,也没听太后说赐婚的事。
杜凝霞愣住了。忍不住抬头看向太后,却听太后身边的宫人说:
“杜姑娘,你快谢恩吧。”
杜凝霞差点没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却也规规矩矩的行礼谢恩,才退了下去。
偏走到半路上,就听见太后赐赵玉枝为四皇子妃。
杜凝霞整个人都木了。
她既然是魁首,为何她不得赐婚。而不如她的人却成了皇子妃!
凭什么?
她这么的努力?凭什么她只得些许赏赐。
不得皇子妃位,纵得赏赐,又有什么用?
杜凝霞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眼神逐渐阴鸷。
第六十八章 设计 (上架求首订!)
宫宴从不是表演完就结束了的。
秦天好宴饮,大宴一日两日都是常事。
不多时。太后和各宫嫔妃便起了身,各家夫人又去拜见一遍,便举起酒杯各自聚集。
各家姑娘也都笑着寻向自己的闺中密友。
杜凝霞也是如此。二房自从分出忠意伯府,她的闺中密友也只剩下和杜凝云一同认识的李弄玉几人。但李弄玉一看她过来,立即就拉了几人向别处耍。
气的杜凝霞果断回头寻杜凝云的身影。偏怎么看都看不到人。
让杜凝云眼中的怨毒越发浓了。
这杜凝云,关键时刻竟故意把她撇了。
杜凝霞想着,忽见谢湘铃一个人站在远处的假山下,瞧着形单影只,好不可怜。
杜凝霞便施施然的走到她跟前,摆出一副施恩的态度,怜悯道:“妹妹一个人吗?”
谢湘铃今日被杜凝霞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对杜凝霞已经厌烦的紧,闻言也不想回答,只继续站在假山处乘凉。
偏杜凝霞看见六皇子远远的路过,便说:“妹妹可知万事都是自己争来的。”
“你什么意思?”谢湘铃一愣。
“还请妹妹慢慢的去拿两盘子糕点,再来此处寻我。”杜凝霞只忙推谢湘铃出去。
谢湘铃不解其意,自然不动。
杜凝霞便指着自己脖子上的璎珞圈说:“事成之后,这个镂金镶宝石蝶的莲花璎珞圈归你。”
“当真?”谢湘铃看着杜凝霞脖子上璎珞圈精致的莲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当真,你快去宴上。”杜凝霞再推,谢湘铃这才赶忙去了。
杜凝霞这才拍了拍自己发烫的小脸,自己深吸了一口气。
那场梦里,她曾用小伎俩引诱六皇子,而且屡屡成功。
如果梦是真的。那她这次也能成功。从而被谢湘铃撞破,六皇子就不得不娶她。
杜凝霞想着,鼓足勇气。在六皇子将至之时,从六皇子前方突然走出,和六皇子撞个满怀。
杜凝霞像模像样的做出一副惊慌的模样,被六皇子搂住站稳。一看是六皇子,就赶忙蹲身行礼说:“臣女失礼,冒犯了六殿下,给六殿下赔罪了。”
可她撞过来时衣领便有些松散,此时一蹲,脖颈间的风光便暴露无遗。
而六皇子自幼长于深宫,什么脏的臭的没见过。杜凝霞的故作姿态在他眼中拙劣的可笑。
但六皇子没有戳破,反而温和的笑着将杜凝霞搀起来,笑道:
“我走得急,你也没看见我,那里用你赔罪呢。”说着就用力扶起杜凝霞,并向她柔和一笑。
这柔和的笑容和杜凝霞梦里的笑容那样相似,让杜凝霞眼神有些迷离。人也痴痴的往六皇子身上依。
“六殿下。”杜凝霞声音格外娇柔。
六皇子轻轻应了一声,却并未拒绝杜凝霞的举动,而是心里冷笑着,顺着杜凝霞的动作走进暗处。
只是因杜凝霞的主动,眼中轻蔑之色越发浓郁。
草木从中,灯火不照之处。六皇子没有撕坏杜凝霞的衣裳,可举止也绝对谈不上温柔。只是六皇子还没得趣儿。
身后就传来女孩子惊恐的尖叫声。
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谢湘铃。
谢湘铃此时一手提着一盏小巧的宫灯,一手拿着一碟子芙蓉糕。将六皇子和杜凝霞丑态看的清清楚楚。
杜凝霞扯过六皇子随意丢在地上的外衣披上,便跑了出去。面上做出慌不择路状,身子却一个劲儿的往太后所在的地方跑。
而最主要的是,她身上披的是六皇子今日穿的琥珀色肩绣四爪龙纹的排穗袍,这袍子料子罕见,做工不凡。管叫人一看就知道是皇家之物。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何况杜凝霞临时起意,根本也没细算。
太后她没遇见,却被四皇子瞧见,还被四皇子的人硬拽到旁边的宫室里关了起来,身上的外袍被宫女粗暴的扯下交给四皇子。
让杜凝霞上半身只余葱绿的肚兜,整个人都懵了。
四皇子此时拿下她有什么好处吗?
而四皇子却一脸凝重的拿着六皇子的纹龙袍去见了太后。而且太后身边没人了,才悄悄将袍子递到太后手中,说:
“皇祖母,方才我听见有人大叫,还没过去,就见一个姑娘披着六弟的衣裳跑出来,像是被人撞破了见不得人的事。”
“什么?”太后惊怒出声。
四皇子却赶忙拉住太后的手,说:“那个地方人少,我趁没人看见就让人把那姑娘带到宫室了,想来没更多人瞧见。只是……”
四皇子眼神变了变:“只是那姑娘是今天的魁首,忠意伯府的那个。”
太后才松了口气,就紧接着怒喝道:“什么?这孽障他!”
四皇子低头站在一旁,沉默不言。
太后见他一个字都不愿多说,便冷声道:“你退下吧。”
四皇子立即恭谨的退去。
太后旁边的女官见四皇子秦戡这般恭谨有礼,爱惜幼弟,忍不住赞道:“想不到四殿下遇到这等事,竟会选择帮六殿下遮丑。”
太后看了眼手中的外衣,一面命人请了六皇子的母妃,一面说:“这等事莫要多嘴。”
女官自知失言,立即闭上了嘴巴,垂手缄默不语。
太后却眼睛定定的向着前方看了一眼,气的手指都在发颤。说:“怎么偏招惹忠意伯府出来的。”
若是不起眼的小门小户,这夜里天黑路滑的,失足落到水里也是有的。偏偏是忠意伯府的二房嫡女,高不高低不低。
叫人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
正巧展舒妃到了。
太后便怒斥道:“你的好孽障。前阵子招惹了杜凝云,差点毁了忠意伯府和镇北侯府的好姻缘,这会子又去招惹忠意伯府的杜凝霞,想翻天吗?”
太后说着,直接命人将外袍拿进来,叫展舒妃好好看。
展舒妃脸色发白,紧咬着嘴唇,好半天才说:“把他们两个都叫来吧,许是两情相悦也味可知。”
太后当即冷笑道:“和他两情相悦的多了去了,要不要都喊过来。”
展舒妃小脸越发难看。
忠意伯有多能耐,忠意伯府二房就有多无能。
难道要自己儿子娶了忠意伯府二房的姑娘吗?
“太后娘娘你也知道,钺儿虽然胡闹,却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事必定有缘故在里面。”
太后定定的看着她,只说:“忠意伯夫人还在外头呢要不要我把她请进来,你和她说去。”
展舒妃脸儿一白。
忠意伯夫人可是重阳伯府出身的姑娘,重阳伯府的人可不爱按常理出牌,只怕她敢暗指忠意伯府的姑娘心思不正,忠意伯夫人就敢不管不顾的打破她的脑袋。
展舒妃想着,眼神躲闪的思索片刻,说:“虽然她是忠意伯府出来的,可今日之事未必是钺儿一人的过错,不如让她自己进来说说。”
“哼。”太后直接转过身去,冷声道:“你的儿子,你自己决断便是,何必和哀家这老骨头商议。”
这话说的难听。
但展舒妃心中却轻松了。
虽然不光彩,但太后这意思就是要她自行解决。
只要她能唬的杜凝霞不敢争抢正妃之位,凭杜凝霞忠意伯府二房嫡女的身份,做个侧妃什么也绰绰有余了。
展舒妃想着,赶忙告退离去。
不多时。
关着杜凝霞的安静昏暗宫室门开了。
宫人殷勤的把蜡烛点亮。
展舒妃便在众多宫人的簇拥之下,施施然的走进来。
杜凝霞在宫室中关了很久。
炎热的宫室寂静无声,让她心神不宁,满心绝望。
展舒妃突然进来,华贵无双的装扮让杜凝霞甚至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
是了。
六皇子是要登基为帝的,等她嫁给六皇子。她就能盛装华服,以鸾凤为饰。
杜凝霞想着,忽听太监发出尖厉的高呼:“展舒妃尊驾已至,速速前来参拜!”
这声音瞬间将杜凝霞从虚幻拉回现实,让她快走两步跪倒在展舒妃面前,哭诉道:
“娘娘,六殿下他…”
“闭嘴!”展舒妃盛气凌人的斥责,喊完便摆出一副施舍的姿态说:
“本宫已经问清了各人,钺儿并无对你做过什么,撞见的也只有你的表妹和四皇子。四皇子已经保证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想来你的表妹也不会拿此事到处乱说。你日后安心嫁人便是。”
“娘娘,臣女已经是…”
“臣女?”展舒妃抓住杜凝霞的话头就冷冷的说:“尔父何官何职?”
杜凝霞沉默了,宫人又举着灯笼将她围住,让杜凝霞紧张之下,浑身热汗不止。
展舒妃见杜凝霞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渐渐连成一颗颗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神态越发自然,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怜悯之意,说:“何苦来?真论起来,你父亲是白身不说,你也连忠意伯府的小姐都不算。便是本宫答应钺儿纳你,你的出身又够什么?杜凝霞,今日的事不会有人知道,你安心回去,日后与人做正,岂不好?”
第六十九章 假烈女真撞柱(上架求首订!)
杜凝霞顿时瞪大了眼睛。
展舒妃说的话虽多,可落在她的耳中却只剩下:
本宫答应钺儿纳你,但你出身不够。
杜凝霞愕然的看着展舒妃,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娶妻纳妾。
她可是忠意伯府出来的嫡女,展舒妃怎能开口便是一个纳字?凭什么说她给六皇子做妾都不够资格,她可是…
杜凝霞想到一半,脸皮就涨成了猪肝色。
而展舒妃却忽然温柔起来。
展舒妃的声音柔和稳重,带着让人沉沦的磁性。让杜凝霞下意识的顺着展舒妃的话语联想。
“你自己也清楚你的身份。你是忠意伯府想二房小姐,但你时至今日,你虽然还是你,但你已经从忠意伯府二姑娘,变成:杜二姑娘。你懂吗?你实际上只是借住忠意伯府的平民丫头罢了。”
“即便是侧妃、庶妃,少说也是世宦名家的庶出女,有父兄在朝为官,你现在尚且及不上她们。你自己想想,你现在所能依仗的只有你那嫡妹杜凝云,你好好求求她。让忠意伯夫人给你择一门好亲事,你能去作正的好亲事有什么不好?”
杜凝霞却在心中冷笑,可是话虽如此。她却是忠意伯推出来的,她在外和杜凝云一样代表忠意伯府,她如何不能嫁给六皇子。
但杜凝云面上还顺着展舒妃的意,低眉顺眼的说:“可我是…”
“你是什么?难道你要告诉我,你能代表忠意伯府?别闹笑话了,若非凝云那丫头爱护你,你们二房还能住在忠意伯府?”展舒妃见杜凝霞面上又是恼又是心虚的,便慢悠悠的伸手拢了拢耳畔梳的整齐的鬓发,怜悯道:
“回去好好求着云丫头,她是个好姑娘,必定会给你一门好亲事。你到底一个嫡出,总不会想做什么侧妃。虽然你做侧妃也不够格。”
言罢,展舒妃转身便走。
杜凝霞却半点不慌。嘴上喊着:
“娘娘,臣、民女愿为六殿下侧。”
展舒妃脚步一顿,眼中带着几分得意,却头也不回的冷声叱责道:“杜凝霞,你想清楚你的话,你是完全能够嫁入别嫁做正的人,自求为侧可等同自甘下贱!”
杜凝霞身子一抖,像是怕极了。跪在地上小声抽噎着说:“民女愿意。”
展舒妃背对着她,唇边勾起满是轻蔑的冷笑。但声音中却仍旧满是悲痛之意,长叹一声说道:“你怎能执迷不悟?罢了,随我去见太后吧。”
杜凝霞心中冷哼一声,赶忙跟了上去。
但宫室外远比宫室内舒坦的多,远远的细风从荷花池那边飘来,不仅带着丝丝凉意,还裹挟着丝丝缕缕的清淡幽香。
这香味让杜凝霞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所戴的赤金莲花冠。心中冷笑的厉害
展舒妃到底是怎么觉得,堂堂伯府嫡女会乐意为人妾室?
可笑,可笑!若不能以妻礼嫁之,她何必弄今天这出。
杜凝霞想着,一面跟着走,一面盘算待会儿见到太后要说的话。
不多时。
到了太后跟前,行完礼。展舒妃便幽幽一叹道:“太后娘娘,让这孩子说吧。”
太后点头。
杜凝霞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舒妃娘娘辱臣女家门,逼臣女为侧,臣女伏请太后娘娘为臣女做主!”
言罢。
自出了宫室就心情颇好的展舒妃一张脸瞬间铁青,而太后的脸色更是难看极了,当即怒道:“我要你自己决断,你就是这样决断的?”
展舒妃咬牙切齿的瞪了杜凝霞一眼,也跪下来说:“太后娘娘明鉴,是杜姑娘自愿为侧,并非嫔妾逼迫。”
展舒妃说着,杜凝霞就又哭道:“太后娘娘,舒妃娘娘嫌我虽出身忠意伯府,却是忠意伯府的二房女,口口声声指责臣女生父无能,说臣女乃是平民丫头,便是给六殿下做侧庶妃也不配。臣女是自出生便是忠意伯府的嫡女,即便是伯府分家,也从无人这样责骂臣女。”
杜凝霞哭着哭着,哽咽不能言,而展舒妃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展舒妃想反驳回去。
偏杜凝霞又哭喊道:“臣女先遭六殿下,又被舒妃娘娘又…”
杜凝霞说到一半,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纷纷滑落,直哭道:“臣女福薄命薄,不想自己受辱骂,还连累家门,实在是无颜见人。臣女烦请太后娘娘为臣女做主,替臣女转告家妹云儿,今生姐妹缘绝,还望来生仍是姐妹!”
言罢。
杜凝霞凄厉的高喊一声,朝不远处的柱子撞去。竟是要一头撞死。
只是这个柱子边上恰好站了一位女官。杜凝霞是心中料定这女官会挡住她。
却不想她撞的突然。
女官下意识的避开,让杜凝霞只能在即将撞上柱子时放慢了速度且稍稍偏移了方向,使自己虽撞得头破血流,趴在地上却离死还远。
但杜凝霞深知做戏要做全套,发觉自己头虽破了,模样骇人,却没来得及装昏。便做出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挣扎着爬起来还要再撞,大有非弄死自己之态。
唬的太后赶忙大喊:“都瞎了吗?快拦住她,快去请太医!!”
第七十章 螳螂捕蝉 1
而杜凝霞这一撞,太后这一喊。
却让站在旁边的展舒妃浑身发寒。
她完了。
她的儿子也完了。
六皇子轻薄世家贵女,舒妃娘娘仗势欺人,将其逼死。
不!
即便是杜凝霞今日不死,传出去满朝文武也要狠狠的参她们母子一本,告六皇子行事荒唐,告她展舒妃纵子行凶。
她皇儿原本还算平坦的夺嫡路,会因此坎坷上十分、百分!
展舒妃想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瞪着被宫人强搂在怀中,挣扎了几下便昏过去的杜凝霞。
偏太后看了她一眼,直接冷声斥责道:“若她死了,便是你们母子二人逼死世家贵女,这下你可满意了?”
展舒妃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只能赶忙哭诉道:“母后明鉴,嫔妾从未有逼她做侧的心,嫔妾身边的人都可以作证。嫔妾是冤枉的。”
太后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冷声说道:“你改日和朝中大臣解释去吧。”
言罢,太后拂袖而去。
竟直接将昏过去的杜凝霞留给了展舒妃。
展舒妃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杜凝霞,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把杜凝霞掐死。
但她不敢。
且不说杜凝霞死了,会对她们母子多年积攒的名望有多大影响。朝中的那些御史和古板的老臣都够她们母子喝一壶了。
何况杜凝霞再不受宠也终究姓杜,是从忠意伯府出来的。杜凝霞死在她的手里,忠意伯还怎么可能支持她的皇儿。
再加上杜凝霞和杜凝云最是要好。杜凝云明年便要嫁到镇北侯府去。镇北侯兵权在握,若杜凝云因此记恨她们母子。
嘶!
展舒妃心中发寒。果断用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起身吩咐道:
“带上杜姑娘回宫,小心看护些,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是。”
不多时,几个宫人就地抬了春凳过来,将杜凝霞放了上去。御医是半路遇见的,遇上一看,就说:
“额头上擦破了,虽破了相,伤的重。但好生将养,性命是无碍的。”
说着,又仔细瞧了瞧,又说:“会留疤,但位置偏,影响不大。日后用些祛疤的药膏,慢慢也就消了。”
展舒妃放下心来,但看见杜凝霞双眼紧闭,忍不住问道:“她昏迷了。”
“小姐年幼,伤的这样重,自己心里就要怕上十分,何况她伤了头,昏睡也是常事。”御医说着,捻着胡子,开出一方养气补血的药来。
展舒妃却锁着眉头,心里盘算杜凝霞若突然死了她们母子该如何应对。
可若是杜凝霞没死。难道要把六皇子妃的位置给她吗?
展舒妃看着杜凝霞,恨不得直接把她掐死。心中忍不住埋怨道:
钺儿一向聪明,怎么这次反倒招惹了一个刚烈的刺头,还叫人撞见了。
展舒妃想着,忽见自己的望舒轩已到,便命人先把杜凝霞抬进去。自己在宫门外吹凉风,平复心情。
却不想才吹了一阵风,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出现在宫门对面的墙壁上。
展舒妃忍不住皱起眉头,低声命底下人去绕路包抄。
没一会儿,一个眉眼和杜凝霞有三分相似,但瞧着衣着寒酸小家子气的姑娘就被扯到了展舒妃跟前。
宫里的太监也多是一双富贵眼,眼睛就长在衣服上。对这姑娘不客气极了,扭送过来后便一脚踩在这姑娘的腿弯处,让她咚的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铺的小青砖上。
沉重的闷响声叫人牙酸的紧。
那姑娘当即就飚出了眼泪,却哭喊的是:“娘娘,我是来帮您的。”
展舒妃冷笑看向这姑娘,冷声道:“你倒是说说,你能帮我什么?若你说不出来,就不必活着回去了。”
姑娘就哭着说道:“我是谢湘铃,是我撞见六殿下和杜凝霞的事的。”
展舒妃闻言,简直想立即让太监们把谢湘铃拖出去打死。
若非谢湘铃不长眼的喊破,那里有现在这糟心窝子的事。
谢湘铃也不蠢,见展舒妃神色狰狞起来,赶忙说:“娘娘,我可以改口。”
“如何改口?”
“我可以改口说是杜凝霞六殿下娶她。六殿下不愿,她就自己扯烂了自己的衣服,还强行抢了六殿下的外袍。”谢湘铃赶忙说道。
展舒妃眉头紧锁,冷声道:“你这样的话谁会信!一个女子,她还能抢的过男子不成?”
“旁人说的不可信,但我不一样,我是她的表妹。娘娘可以安排人对峙,让我去作证,我先装出心里有鬼的样子,再被吓出刚才的话,再离谱也人人都会信。何况我是她的亲表妹。”
展舒妃声音越发的冷:“你既然是她的表妹,又为何要害她?”
“我又不是随着她糊弄的杜凝云,她自己不把我看做姐妹,我又何必好好对她!”谢湘铃说着,见太监已经松开了她,便一头跪在地上,说道:
“民女只求娘娘在日后照拂民女,给民女谋一门好亲事。”
展舒妃笑了,连连说:“这有何难?你替本宫解决这等难题,只管安心等着,我保你日后为我皇儿的侧妃。将来便如本宫一般,为一宫主位!”
谢湘铃闻言,想起六皇子的温和笑容,一时喜不自胜,连连拜谢展舒妃,口中表忠心的话不要钱一样的在展舒妃跟前说。
展舒妃有了反咬杜凝霞的法子,心情极好。也和谢湘铃胡搅蛮缠了几句。
却不想她们的话被路过另一边宫道的太监听了个遍,赶忙回去报给了四皇子的母妃:安容妃。
安容妃得知这消息,也不多言,直接赏给这报信太监了一百两银子,喜得这太监又添油加醋的添了好几句话。
安容妃却不大在意,只向这太监说:“你去只管拿着这些话去寻忠意伯夫人说去,她出手可阔绰了。”
太监闻言,赶忙退下,去寻忠意伯夫人。
此时天已经很晚了。
但荷花池边上的贵女夫人们却都没有歇息的意思,一支支蜡烛燃尽,又被换上新的,仍叫荷花池旁灯火通明。
荷花池的附近几处宫室早已安排好了住处。
夜里小姐们嬉闹,又是吃酒,又是作诗、作画,或者直接耍起牙牌令。
各家夫人们就相对安静些了,几人凑在一起一面抹骨牌,一面唠家常。
大夫人素来不喜这些玩意儿,就和重阳伯府的几个夫人一起坐着,笑看李弄玉这几个小辈在展露她们的花拳绣腿。
只是正看着,忽然一个小太监来说:“忠意伯夫人,我家主子有请。”
第七十二章 螳螂捕蝉 2
大夫人不知是谁来请,但此时在宫里,她也没多想,便要领着彩环等人一同去。
小太监面露难色。
大夫人便说:“夜里天黑的紧,我是个胆小的,没人跟着我可不敢乱走。”
小太监只好带着大夫人等人一同走,却才走到一处僻静无人处,就回头说:
“方才人多,奴才有些话不好明说。贵府的杜二姑娘和六殿下有了收尾,被贵府的谢姑娘撞破。后杜二姑娘慌不择路的跑了,又被四殿下擒了。如今二姑娘在太后娘娘那里撞柱未死,已经移到舒妃娘娘那里养着了。夫人若能给几个,消息还能有……”
大夫人闻言,却也大方的拿出一百两银子出来。果然又听太监说:
“舒妃娘娘差点必死二姑娘,心中不安。但贵府的谢姑娘跑到舒妃娘娘跟前,要在明日反咬二姑娘勾引六殿下,污蔑二姑娘的清白。以此换来了舒妃娘娘的侧妃之诺。”
大夫人闻言,面上却仍旧笑吟吟的,说:“还有这事?那谢姑娘在什么地方?我倒想问问她去呢。”
太监还当大夫人是不信,便说:“过了前面的曲折游廊便是盛光湖,方才谢姑娘还在那里。夫人不信,大可去问她。”
“我倒是敢问,公公既然拿了银子,可敢同去?”大夫人挑眉冷笑。
太监闻言,料定大夫人不信。想到手里已得了一百两银子,也懒得再纠缠,直说:“你信不信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拿银子传信的。”
言罢,小太监直接给大夫人甩了脸子,说走就走。
大夫人便作势往回走。又在走到回廊尽头,确定此处无人,才折回去,却才走到曲折游廊处,便遇到走路一跳一跳,瞧着极为欢悦的谢湘铃。
大夫人便问道:“你瞧见凝霞了么?天色不早了,她还在哪里玩呢?”
谢湘铃却傲气起来,全不把大夫人看在眼里。
大夫人向她问话,她翘着下巴板着脸,就要从大夫人身边擦肩而过。
大夫人气笑了。
身份还没变呢就和她摆谱,等她一步登天了,岂不是天王老子也不往眼里放了。
大夫人想着,在谢湘铃即将擦肩而过的刹那反手掐住谢湘铃的脖子,另一只手便多了一把刀子,在谢湘铃还想挣扎喊叫时。
大夫人直接把刀子摆在了谢湘铃的眼前。
“别出声,若是不小心弄瞎了你的眼,你日后还怎么嫁人呢。”
谢湘铃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
眼见着刀子缓缓向她眼睛逼近,更是哭着求饶道:“大太太,大太太,您这是做什么?您用刀子伤了我,您有什么好处呢。”
大夫人却笑着说:“没什么好处,但我听闻杜凝霞和六皇子殿下的私情被你撞破了。”
谢湘铃立即战战兢兢的问:“我保证给霞姐姐作证,说六殿下对她用强。我!”
“呸!”谢湘铃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夫人一口打断。
“我要杜凝霞身败名裂,懂么?”大夫人声音中满是恶意。
谢湘铃心中大喜,赶忙说:“太太!你放了我吧太太,我已经和舒妃娘娘约定过了,明日管叫杜凝霞身败名裂!”
“是吗?凭你还能见到舒妃娘娘不成?你还是同我去见舒妃娘娘,好好商议如何让杜凝霞去死。”大夫人看着谢湘铃,眼神带着几分不善。
而谢湘铃惊慌之下,直接把实情托盘而出:“大太太,我在路上看见杜凝霞她被抬着,就跟过去见了舒妃娘娘。大太太,我已经和舒妃娘娘议定了,只要我明天做假证成功,娘娘就让我做六皇子侧妃。大太太,只要我说是她勾引六殿下,她明天一定身败名裂啊大太太!”
大夫人闻言,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唬的谢湘铃一阵赌咒发誓。
大夫人才拍了拍谢湘铃的肩膀,收起刀,笑着道:“做的好,回去我可要好好赏你。不过,你一个人的话只怕还是有人起疑,你与我一同去见舒妃娘娘吧。”
“是。”谢湘铃听见‘赏’字,回想起杜凝云的阔绰,想也不想的点头带路。完全没留心大夫人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既然你真的做了,我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曲折游廊上空无一人,游廊的尽头一面临着水,同样一片死寂。毕竟这里不是宫宴的场地,热闹的在另一处,这里也就没人了。
谢湘铃嫌天热,便沿着水边走,却不想走着走着,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便倒栽葱一样一头栽到旁边的盛光湖。
“咳咳!”
谢湘铃不会水,用尽浑身的力气才挣扎着让自己的脑袋漏出水面。却才要喊‘救我’便被冰冷的湖水灌了一嘴。把她呛得一阵猛咳,求救的话只剩下一串零碎的吞水声。
但她还是奋力的喊:“救咕救我!”
大夫人站在岸边冷冷的看着她挣扎,心中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她很讨厌杜凝霞不错。
但杜凝霞姓杜。更是世人眼中杜凝云的好姐妹。
一荣不一定俱荣,但杜凝霞身败名裂,她的云儿也会遭人白眼。整个忠意伯府的家教会被质疑。更有人会以此诋毁攻讦。
大夫人想着,眼神越发冰冷。
而谢湘铃见求救无望,奋力的挥舞双手和双脚自救,却因此把自己推的离岸边越来越远。
但谢湘铃没有放弃,她还这样年轻,她才得了舒妃的许诺。
她要做皇妃!
谢湘铃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却无意间拍到一个湿冷的东西却真实存在的东西,那东西被她一碰就瞬间消失。她低头看向水面,漆黑的水中只有她自己那在夜色里随着水面波动被扭曲了的五官。
巨大的恐惧感拢上心头,让谢湘铃浑身僵硬,牙关发颤。
身体忽然被撞了一下、两下、三下……
似乎有数不清的东西在围着她,攻击她。恐惧之下的谢湘铃浑身一动都不敢动,毫无疑问的沉入湖中。
岸边。
大夫人三人看着谢湘铃沉溺的地方神情冷漠。
那里一只只色差斑斓的锦鲤鱼游的。
那里的水面下似乎还有拼命挣扎的身影。
但结束了。
大夫人冷笑着看这湖,直到水面彻底归于平静,才转身离去。
此时的夜色更深沉了。
但回到宫宴所在的荷花池,这里相熟的贵女却还在疯玩。
这些年幼的小姑娘难得有了聚在一起肆意玩闹的机会,完全没有困的意思。
大夫人便寻了个僻静的,却能被人看见的树边石墩子坐下,看着远处对着荷花池嬉闹联诗的几个姑娘们玩。
不多时。
重阳伯夫人来寻她,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当即笑道:“我怕你有什么事四处寻你,你竟在这里看她们玩呢。”
大夫人便笑道:“哎哟,那小太监骗我呢,说有什么娘娘找我。结果到了个没人的地便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你也知道,我一贯不喜欢费脑子,便不理他,自己回来了。”
“回来也不寻我们,到叫我替你白操心。”重阳伯夫人说着就在大夫人身旁坐下,还装模作样的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嫌弃的说:
“一点都不嫩滑,真是个老东西了。”
大夫人闻言,当即笑着回敬说:“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去寻你们,你这老东西哪有这些小姑娘好看。她们还会联诗,你倒是联一句我听听?”
“有儿有女的人了,嘴还这样贫,看我撕了你的嘴。”
月色正浓,树下湖边,中间隔了一二十年的两代人都笑的很开心。
第七十三章 戚蔺被吓跑
夜很深。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忠意伯府,车上的人却在对峙。
“你你怎么会在我这里?”杜凝云一觉睡醒便对上戚蔺那吓死人的脸,唬的直接贴在车厢上。
但这马车车厢有限,随便杜凝云怎么躲避,也避不开戚蔺的视线。
戚蔺却早已平复了心情,面色平静的说:“原本想让弄墨伺候着,但你抱着我不撒手,我只能和你一起在这里。”
杜凝云的小脸却有些崩。
她抱着戚蔺不撒手!
而戚蔺见杜凝云不说话,便自顾自的伸了伸腿,说:“你挺重的,把我的腿都压麻了。”
你挺重的,把我的腿都压麻了。
一句话如同十二把小刀子,嗖嗖嗖的扎到杜凝云的心上,让杜凝云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她是重吗?她明明是纤秾合度,只是略丰盈些。
杜凝云想着,本就圆溜溜的杏眼越发溜圆起来。
而戚蔺却接着说:“而且你流口水了,这是擦过你口水的帕子,记得洗干净还我。”
流口水……擦过口水的帕子……洗干净……还。
杜凝云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眼前的人,她现在只想赶紧下马车,好找个地缝钻一钻。
偏戚蔺见她绷着小脸一句话不说,缓缓的收回递手绢的手,说:“对我这样防备,是因为爱慕秦钺吗?”
杜凝云果断的摇摇头,并且在心中吐槽道:
她是防备吗?她明明是被吓的。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害怕戚蔺,可是。杜凝云眼眸微暗,却还是声音微颤的说:
“我从未爱过六皇子。”
戚蔺闻言,一向肃穆看不出喜怒的脸上在这一刻写满了怀疑。
杜凝云撇了撇嘴。的确,她这话说出去没人会信。可这就是事实。
“不过是看了杂书的缘故。再说了。”杜凝云理直气壮的说: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能说我喜欢六皇子?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自己就知道了?”
戚蔺闻言,沉默了片刻,‘哦’了一声,便又将叠的四四方方的小帕子掏出来,递向杜凝云,说:“洗干净还我。”
说着,又怕杜凝云误会,又补充道:“你亲手洗。”
杜凝云嘴角抽抽,眼神复杂的看着戚蔺,叹道:
“这是你的贴身物件,我若收了,岂不是私相授受,你休要害我。再说了,我怎么可能亲手洗东西。”
杜凝云说着就将自己的双手亮出来。
十指纤长,白嫩柔软。手背上带着些许肉感,手指一身,手背上便多了几个小小的圆窝。一寸些许的长指甲新染了凤仙花汁,红红的颜色上还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金。
杜凝云见戚蔺看向她的指甲,便得意的说:“用凤仙花汁染罢再用蜂蜡混了些许金粉涂上,秦天唯我而已。”
戚蔺闻言,细细的看了一眼,刚想说丑。便想起自己军师曾说:
哄女孩子开心还不容易吗?她们送你什么东西,只要不是绿帽子。穿的用的就夸实用夸好。身上戴的就夸她有眼光挑的真好。
戚蔺见杜凝云不自觉便带上炫耀之意的小脸,忽然福至心灵,当即赞道:
“云儿这指甲……”
“嗯?”
戚蔺却顿觉头大,夸指甲,指甲,甲…
而杜凝云见他话说到一半便卡主,好奇的看向他,只见戚蔺一本正经的吐出两个字:
“不错。”
杜凝云忽然觉得有趣,也忘了怕,接着问道:“如何不错?”
戚蔺抿着唇,只觉头大。
幸而马车忽然停下。
紧接着便是弄墨便问:“我家姑娘醒了么?”
戚蔺果断从马车上下来,对弄墨点点头后便向门外走去,几个呼吸便不见了身影。
而马车中的杜凝云却表情十分精彩。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戚蔺吗?
说好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呢?说好的不近女色、冷心冷意呢?
杜凝云想想,忍不住低笑出声。
战无不胜的冷面战神,曾经把她吓哭了的凶煞阎罗,如今被她吓跑了。
“小姐?小姐?”弄墨见戚蔺已走,便来打起帘子来看,却见杜凝云笑的表情近乎狰狞。赶忙安慰道:
“小姐你别怕了,戚将军已经走了。”
杜凝云听见声音,当即回头说道:“谁怕了?我才没怕,我杜凝云从来就没怕过。”
弄墨嘴角微抽,却并不揭露,只顺着杜凝云的话安抚道:“小姐什么都不怕呢?小姐咱们到了,快下来吧。”
杜凝云这才下来,却才下来,便身子一晃,差点扑到在地上。
弄墨赶紧扶住杜凝云,待墨见状,便过来伸出一根手指,问:“小姐小姐,这是几?”
“这是……”杜凝云定睛细看,只见这手指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变成三个。就伸手一拍,气恼道:
“你耍我么?一会儿一变,我怎么知道你到底要伸几根?”
得。
待墨和弄墨瞬间都明白了。
这是人醒了,酒还没醒完呢。
宫里的果子酒果然不是平常的果子酒,以往她们一口气喝两壶都不会醉的,但小姐那样的小杯子喝了十几杯,就醉成了这样。
两人想着,命底下人抬了步撵过来,扶杜凝云坐了上去。
待进了内院,又半背半搀的将杜凝云扶到锦璋阁,略做洗漱后便将杜凝云扶至床上。
偏杜凝云半点不困,还精神的很,只是躺在床上也不闹腾。
弄墨二人开始还在床边守着,但见杜凝云太安分,动都不动一下。二人便一个拿来针线活接着做,一个拿出一本话本儿偷偷的看。
也就没多久。
待墨觉得自己背上一沉,一回头只见自家小姐趴在自己的背上,两眼看书。
待墨想着杜凝云还醉着酒,唯恐她摔了,赶忙将书合上要扶她。
却不想书一合,自家小姐便立即从她背上起来,躺回床上继续直挺挺的挺尸。
等待墨再翻开书,又才看了几页,杜凝云便又贴了上来。
待墨一时哭笑不得。
只好将书塞到杜凝云手里,扶着两眼放光的杜凝云回床上坐下。
自己却不看书了,寻了针线活开始做,却没绣几针,便听床上又动静,过去一瞧。
只见杜凝云对着书打瞌睡,看两页两只眼睛便有些睁不开,人也坐不住往床上栽。
没多时,就已经安安静静的睡上,手里还死死的抓住书。
第七十四章 送尔金钗
待墨见杜凝云这般作态,一时只觉哭笑不得。
自家姑娘其实是喜欢看书的,只是幼年时她她想和姐妹们一起看书识字时,老太太拦着不许。
自家姑娘也觉得学习这些事比不得玩耍来的有趣。初时见姐妹们读书识字还跟着翻看翻看,后来便丢了书,一味的玩去了。
至于什么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自家姑娘样样都不会。
至于书,姑娘玩惯了,那里还看什么书。
若非杜凝霞爱显摆她的文采诗才,她们姑娘说不定到现在字还认不全呢。
待墨想着,在杜凝云床边念了句佛。
暗道老天开眼,自家姑娘虽然性子还荒唐,好歹知道防备人了。若是曾经,指不定被杜凝霞怎么骗呢。
杜凝云却一脸厌烦的翻了个身,嘟囔道:“又有念佛的蠢蛋。”
待墨哭笑不得之余,以为是自己吵到杜凝云了,便赶忙闭上嘴,看着杜凝云往墙角缩啊缩。待确定杜凝云睡着了,才吹息了蜡烛,和弄墨一起草草睡下。
次日一早。
杜凝云睡眼朦胧的醒来便看见熟悉的床幔,顿时瞪大了眼睛清醒过来。
她明明在宫宴上,怎么一觉醒来反而在家里。
杜凝云下意识看向窗边的架子,架子上摆着一个羊脂白玉般玲珑精致的白瓷瓶,瓶里还别出心裁的插了一小截短短的柳枝。
嗯,是她昨日心血来潮命人折来的柳枝。
所以。杜凝云一想,顿觉头疼欲裂,才慢慢回忆起昨天晚上,自己坐在母亲身旁喝果饮,再后来…
再后来…杜凝云扶着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偏这时待墨一手扶着屏风探头看过来,见她醒了,便赶忙说:“祖宗,你可算醒了,伯爷都让昭儿来请你两回了。”
杜凝云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外,见窗外烈日炎炎,竟已经是下午。那她这是睡了多久?
而待墨却只说:“午时早过了,但炉子上还煨着燕窝,我这就给你端来。”
言罢,待墨便去了。
弄墨也不敢怠慢,赶忙二话不说的和两个小丫鬟进来给杜凝云更衣洗脸梳头。
待收拾妥帖,又用了两碗燕窝粥,杜凝云才从弄墨口中得知自己是喝醉了酒,被戚蔺送回来的。
而且戚蔺昨日送她回来,今天早上还殷勤的送了礼物。
还依旧是一个长条形的盒子。
杜凝云见这盒子和上次的礼盒一模一样,还以为又是刀,深吸了一口气才将盒子打开,却见里面赫然是一支凤头钗。
栩栩如生的金凤双翼舒展,双翼还用花丝镶嵌做出了‘福’字,凤眼则是一颗小巧的金珠。拿在手中微微晃动,凤眼中的小金珠便灵活的滚动。
杜凝云也着实喜欢,忍不住将钗拿在手中反复的看。
惹得待墨催促道:“姑娘,伯爷那边请你呢。”
杜凝云这才将钗放下,起身朝锦璋阁外走去。
今日太阳毒得很,让屋顶的琉璃瓦亮的晃人双眼。锦璋阁院中搭了凉棚,道热的不显。但踏出锦璋阁,这灼灼的阳光便狠狠的灸烤在人的身上,叫人才站在太阳底下,心中便萌生出退意。
但既然是自己父亲两次派人来请,杜凝云少不得走一趟,只好催待墨拿伞来遮阳。
待墨等人完全不理解大晴天撑伞的有什么必要,但杜凝云发话,她们还是拿了一把伞出来。
杜凝云这才肯接着走,半路遇到又一次来喊她的昭儿,便随昭儿一同步入书房后,入内才发现谢老夫人和二老爷也在。
杜凝云心中揣测是昨晚上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便向众人一一行完礼,便看向自己父亲,只听忠意伯说:
“昨晚上谢大姑娘不幸落水溺死了。”
杜凝云一脸茫然,只说:“女儿只记得昨晚上喝了许多果饮,然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请父亲勿怪。”
忠意伯闻言,眼皮子微微抽了抽,还不等谢老夫人发问,便抢先一步斥责道:
“我还会指望你记得么?你母亲已经派人说了,你误将果酒当成果饮喝了个饱,和戚!”忠意伯说到一半气的拍了拍桌子,骂道:
“你羞不羞,即便你们已经订婚了,私底下跑过去还醉醺醺让人送回来,你你…”忠意伯你了半天没你出来一个字。
倒是让想逼问两句的谢老夫人眸光微闪,安慰道:“都是小孩子,何况她们是订过婚只等拜堂成亲的夫妻,关系近些日后也省的你操心她了。”
忠意伯便仰天长叹一声,悲声道:“我这女儿是个不成器的,那里能不为她操心。”
言罢,忠意伯又叹了一口气。
可二老爷忍不住了,开口便是:“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昨晚上可发生大事了。我的霞儿因六皇子以头撞柱,差点没死在宫里。杜凝云,你原本便认识六皇子,你好歹和我说一说昨晚发生的事。”
杜凝云闻言,眉头轻皱。杜凝霞撞柱,谢湘铃死了。
昨晚上发生的事可真劲爆。
可惜她真不知道。杜凝云便摇头叹道:“云儿实在不知。只是先前云儿遇见六殿下时,姐姐也远远的见过六殿下,也许早便认得了。”
二老爷闻言,想想六皇子的风评为人,忍不住痛心疾首的哭道:“你们这些年幼不知事的小姑娘,只看他长得好瞧着温柔体贴,便想着他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了。可他那里就把你们放眼里了,也值得你们飞蛾扑火的一个接一个的自寻死路!”
忠意伯却皱着眉头说:“六皇子虽然放浪了些。但他是几个皇子中最有智谋的,是朝中风评最佳的皇子。若说有望,他便是最有望的皇子,霞儿嫁给他倒也无妨。”
“那里就无妨了,霞儿连命都要没了,那里还能嫁给他去。”二老爷红着眼,大声说:“哥!大哥!我求求你了。你知道我就疼霞儿这一个女儿,你把她从宫里接回来吧,云儿嫁到镇北侯府就足够保咱们忠意伯府一百年,何必再搭上霞儿!”
忠意伯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杜凝云,当即向二老爷训斥道:
“你疼霞儿,我便不疼云儿了?何况事到如今,霞儿不趁势嫁给六皇子你还想让她怎样?她昨天晚上被人撞破和六皇子的私情,你是想让她远嫁他乡,还是让她受人白眼?”
第七十五章 谋
二老爷老泪纵横。
他都不想。
他儿女虽多,但正经的嫡女却只有杜凝霞一个。他心里也只认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平日里未曾亲近过,可他心里是真疼这个女儿。
他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唯一嫡女远嫁他乡,或受人耻笑。
偏一旁的杜凝云一脸不屑的撇撇嘴,直白的表情连遮都不遮,顿时把二老爷气的跳脚:
“杜凝云,你这是什么表情。”
杜凝云向忠意伯福了福,便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口中只说:
“没什么,只说想霞姐姐若知道您这样护着她,那该有多高兴。”
依稀记得杜凝霞最羡慕她有父母疼爱呢。
杜凝云想着,接着说:“二叔父您也知道,我和霞姐姐一向要好。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您,您若是执意不肯霞姐姐嫁给六皇子,只怕她要恨你一辈子。”
杜凝云想着,眼眸微合。
虽不知六皇子和杜凝霞到底是何时定情,但六皇子和杜凝霞还真是‘两情相悦’呢。
杜凝云想着,又补充道:“叔父自己也清楚。六皇子玉树临风俊郎非凡,又风流倜傥,人人都爱呢。”
二老爷一时也默了。
杜凝云的确是自己女儿最要好的人,虽然自己女儿总想害杜凝云。
也正是因此,二老爷沉默了片刻,才说:“若真是霞儿想嫁,她怎会撞柱求死。”
“她真死了?没有吧,不紧没死,想来她头上的伤口也不在正中间。”
杜凝云慢悠悠的用帕子扇风,慢条斯理却理直气壮的说:“我对杜凝霞的为人很了解,谁都可能求死,但她绝不会。如今撞柱未死,正是她想逼舒妃认下她这个儿媳,纯粹作秀罢了。”
杜凝云说罢,便见忠意伯满意的点点头说:“云儿闲扯的功力见长,不错,不错。”总算有些脑子了。
“凝霞若以逼迫婆母的方式嫁入皇室。别的不说,舒妃恨也要恨死她,日后必定借孝道百般磋磨,她日后岂有好果子吃。凝霞又不蠢,怎么会选这样的方式?”
“她当然不蠢。”杜凝云越发的气定神闲:“舒妃是宫妃,杜凝霞成功便是皇子妃,她们一个在宫里一个在宫外,八竿子打不着。非特定日期,舒妃想找杜凝霞的麻烦都艰难的很,杜凝霞有什么可顾忌的?”
杜凝云说着,又看向忠意伯,接着说:“何况她要嫁给皇子,府中就必须给她体面,既然她体面的嫁做皇子妃。为了权势,六皇子少不得与她假意情深。凭杜凝霞的美貌和手段,笼络住六皇子的心,难么?”
忠意伯和二老爷一时都默了。
他们想的多是忠意伯府从中能得利几何,会失去多少,倒是没想这些。
而杜凝云却又说:“何况杜凝霞从不爱做吃亏不讨好的事。自证清白的方式有很多重,撞柱证清白对她而言绝不是上策。何况‘伯府嫡女为皇子撞柱险些身死’这样的话本就容易招人谈论,杜凝霞这样做,那里是想死,她只是想全天下人都知道六皇子祸祸了她,她除了六皇子谁都不必嫁了。”
杜凝云说着,脑海中满是各种阴谋论。
忠意伯一只手屈指在桌上轻敲,好一阵子才说:“云儿,你是不是把凝霞想的太坏了些。无论她是死是活,云儿这样满怀恶意的揣测也实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