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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她重生了全文阅读

作者:尤小芜     皇太后她重生了txt下载     皇太后她重生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朱笃

    从演书馆出来,杜凝云却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街上随意的散步。

    一连十多天闷在家里,处理大夫人命人抱过来的一箱、一箱又一箱的账本子。杜凝云如今看见账本子都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但如今可算是出来一趟,杜凝云心情是轻松极了。

    “不用看账本真是舒服。”杜凝云忍不住说道。京中街巷繁华,来来往往的行人商户络绎不绝。

    脚步匆匆的多,慢慢晃荡的也多。

    杜凝云领着蕙儿,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杜凝云不担心遇到什么危险,京中也有泼皮无赖,但泼皮无赖也知道柿子专挑软的捏。

    像杜凝云这等虽然穿戴简单,但身后领着丫鬟,且通体打扮明显不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便是街上的泼皮都不凑上来招惹。

    杜凝云慢慢的走着,身为阿飘时在售票员手机上看到的女主上街必遇情节,她是一个也没遇到。

    只是在街上碰见一个唱木偶戏的老者。小小的台幕中,活灵活现的木偶如同真人一般畅叙幽情。

    杜凝云看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唱的是自己写的那个,恶婆婆那新版女戒磋磨娇小姐的故事。

    听着人群中,时不时响起的:“能看上她儿子都是她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还折磨人家去。”

    “活该儿子被人休,丢了个被撵走。”

    杜凝云听到这里,觉得那里不对。回头看向蕙儿,只听蕙儿说:

    “姑娘的那个话本子卖的好,人人都爱听,便不知是那些人就跟着仿写了一大堆。其中有一本写的厉害写,只把恶婆婆写的恶的不能再恶,儿媳写的哪哪都好,只是家世高。恶婆婆觉得儿媳家事高就别人会看不起她儿子,就使劲的磋磨儿媳,儿子开始还好,后来帮衬亲娘。最后儿媳忍无可忍,愤然休夫!”

    杜凝云哑然失笑。

    这可就厉害了。

    而更厉害的在后面,因为蕙儿又说:“姑娘,现在市面上更多的是重生。多少人有那么一件两件无比懊悔的转折点。现在的话本,隔三差五就会蹦出来一本重生的话本,有男有女。目前最出名的是一本主角为男的重生话本,说是因信错了人被骗光了积蓄落魄至死,重生后与骗他的人绝交,并且凭借知道科举试题,五年苦研,中了状元,然后一步步成了朝中最风光无限的人,还把当朝权贵杜……”

    蕙儿说到这里,差点没咬了自己点舌头。

    杜凝云却眯着眼睛逼问道:“杜什么?”

    “姑娘我错了,我不该偷闲看这类的书,还觉得朱笃做得对。”蕙儿果断求饶,却在说完这几个字后低下了头。

    而杜凝云却慢悠悠的念道:“朱笃、朱笃。”

    “朱笃,有什么不对么?”蕙儿好奇的睁圆了眼睛。

    “他叫朱笃,最后又把身为当朝权贵的我父亲推翻,自然有问题。”杜凝云一面说着,一面慢吞吞的继续向前方走。

    这么大大咧咧的把心思放到这话本上,这人难道以为自己父亲不看话本。

    嗯,好像就是不看。

    除了自己研究出的几个模板,自己父亲会把文岳先生喊过去挑挑错,到真没见他看过什么话本。

    准确说,以往冷不丁去寻他一次,到不觉得他有多忙。这十多天来,大多涉及内院的事需要父亲点头,杜凝云才知道忠意伯在伯府的时间短的有多可怜。

    杜凝云想着,冷笑着说道:“回府后,你把你看的这个话本,让昭儿转交给我父亲。记得标明这男主名为朱笃,最后推翻的是谁。”

    “是,姑娘。”蕙儿点点头,并且在心里把这事记下。

    而她们此时已经走出渐渐走到了街巷的尽头,却看见一个拿着账本的老者在和一个铺子的拿着算盘的人争论。

    老者拿着账本,账本上却一个字都没有。这里一个圈,那里一条杠。

    杜凝云撇了两眼,也看不懂,本欲走,却听那铺子的人在算盘上噼里啪啦一通算,一面算一面说:

    “你们一共来了六趟。第一趟拉了六袋粮,第二、三、四皆是一趟五袋,便是三乘五,加上第一趟的六袋,第六趟的六袋,共计二十四袋,你看看,这哪里有错?”

    老者一时听蒙了,摆着手指头算了一会儿,也没算清。

    再看算盘,又看不懂。

    只听那人又说:“我拿着算盘,我当着你的面算,你还嫌我算错了?给给给!你要觉得我算的不对,我算盘给你,你能耐,你算!”

    老者不认得算盘,只能连连摆手,而早学会了99乘法表的杜凝云觉得自己秀一把的时候来了。

    却先说:“你方才算,第一趟和第六趟是六袋,第二、三、四是五袋,第五趟是几袋?怎不算进去?”

    那人闻言,先在杜凝云身上打量了一眼。见杜凝云小脸圆圆,带着些许婴儿肥,瞧着极为稚嫩。但稚嫩归稚嫩,眉宇间却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矜贵之态。

    身上穿的锦衣瞧着不甚鲜亮,但仔细一瞧,这拿着算盘的掌柜心里暗惊:寻常人家银线绣花都绣在明处,偏眼前这人不同,打眼处的绣花虽然精细,却一味的和这布料的颜色相称,金线在其中只是点缀。并不喧宾夺主。

    而最主要的是,眼前人腰间悬着的镂空小银球。

    不知道此物的还倒是一般。

    但他有幸见识过,这银球是盛放香料的,虽然镂空,但随人走动而不撒。而他见到的那个不过虽然同样是镂空的香囊球,却是个旧的,且瞧着也不甚精致。

    但眼前杜凝云身上坠着的这个,花鸟银香球不一样,这个香球的做工太精美了。

    掌柜的想着态度说变就变,立即知道杜凝云出身不一般,便也不敢再抬头打量,只低头看着杜凝云的裙摆,说道:

    “不知您是哪家的千金,小人冒犯了,实在小人的过错,小人在此给您赔不是了。”

    杜凝云便笑着说:“称不上什么千金,我只是问你一句,既然为他算账,为何凭空少算了一辆。”

    掌柜在京城没什么根基,开的铺子也不是热闹地方,平日里只敢在那些贫苦人家跟前抖一抖威风。

    那打扮、气度明显不是寻常人家的,他第一个就软了。

    就像现在,这掌柜直接说:“啊呀,竟少了一辆么?第五趟拉来了四袋,总的算到一起。”掌柜说着,噼里啪啦的算了一气,说道:“共计二十八袋。”

    “可我这里明明算的是三十……”

    老者拿着自己的账本,眼睛睁的大大的。却话还没说完,就见掌柜把算盘往他怀里塞,嘴里直说:

    “你会算还是我会算?你自己算错了还来赖我?刚才我是漏了你们一趟,可我算的结果却是对的,半点没少了你们。”

    老者身后的年轻人忍不住了,握着拳头上前说道:“我们来一趟就画一个圆,画几条线,我们来的时候就数了好几次,明明就是三十一袋。我们把粮拉过来给你们扛进去都没有算钱,你怎么还坑我们的粮食钱!”

    “谁坑你们了?我天天在这里卖粮,讲的就是诚信二字,我敢向天发誓,我要是骗了你们,就让我被天上的雷活活……”

    “闭嘴!”完全不想听什么被雷劈誓言的杜凝云直接让蕙儿将算盘拿了过来,当着掌柜的面,算道:

    “两趟六袋,计12。三趟五袋,计15,合计27,剩一趟四袋,共计:31。”

    掌柜的愣了。

    而杜凝云却说:“你想遭雷劈也寻个没人的地方自己遭去。你开着一家粮铺日子不易,却为难比你日子更不易的人是几个道理?”

    “你!”掌柜直接怒了。他当街做买卖,无缘无故被人砸了摊他都不会极怒,因为他身后无人,只能处处赔笑脸。

    可当着这么多人说面,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为了银子不讲信义,妄图坑了别人的银子。那他这生意还怎么做?谁还敢来买他家的粮食。

    但他也只是说了一声你,便强行压下心里的一口气,陪着笑脸说道:“我这就拿钱给他。”

    而老者却已经不信他了,只向杜凝云低头要拜,说:“姑娘这一开口,可就得是我们村人的性命。”

    唬的杜凝云赶忙让蕙儿去扶他。

    开玩笑,这人一瞧就上了年纪的老人,腰都佝偻的那种。虽按实际年纪只是她的一个零头,但在这么多人面前,杜凝云可不想被折寿。

    而老者虽是真心要拜,但蕙儿扶他时他又想着那大户人家的规矩多,根本不敢让蕙儿碰到自己,口里直说:“我们父子两个才搬了几趟粮,身上脏着呢。扶不得,扶不得。”

    蕙儿却不在意。

    但他没有再拜,蕙儿便没有再扶,只乖巧的站在杜凝云身侧,和杜凝云一起看着掌柜如数给了银钱。

    杜凝云确定数额没错,才笑道:“这才是正理。该多少是多少才是长远之道,人在做,天在看,自该以行善积德为要。”

    “姑娘说的是,小人记下了。小人在这里发誓,从今往后,小人绝对该给多少就给多少,若违了这事,就让我天打五雷轰,死后坠入阿鼻地狱!”

    惹得发誓被雷劈过的杜凝云眼皮子乱跳,赶忙说:

    “你记得便是了。”说完,便走了。

    这掌柜在杜凝云走后却直接变了脸色,骂道:“呸!厉害什么?不过是托生个好胎,换你和我一样,才叫你知道这一文两文钱的宝贵。”

    只是他才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我到觉得你厉害。”

    “谁?”掌柜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却见他身后只是一个灰衣布带,虽然模样俊郎,但肌肤却微黑的少年。

    掌柜松了口气,眼神逐渐变化。因为眼前这人穿的不是锦衣,而是料子不错的棉布衣衫。

    而少年却慢悠悠的拿出官印晃了晃,说道:

    “掌柜的,你这是想什么呢?”

    才要翻脸的掌柜瞬间笑开了,赶忙说道:

    “客官您买些什么?您里面请,里面挑。”

    而少年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不买什么,只是我家老爷让我告诉你,方才你招惹的忠意伯府的千金。”

    “我招惹了忠意伯府的千金?”掌柜的顿时慌了神,慌得四处乱走。

    这人见此,便满意的看了眼掌柜,走了。

    掌柜便做出一副慌乱的模样,回了铺子,等他再出来时,面色仍旧惊慌,旁边商铺的人好奇的问道:

    “那个姑娘一看就不是什么惹是生非的人,说出的话也都是劝人向善的,你怕个什么劲儿?”

    掌柜的便说:“那姑娘的确不会怎样?但你也知道,但方才那人未必。只怕我这粮铺要保不住了。”

    “瞎想,整天就你想的多。”旁边铺子掌柜说道:“咱们两家挨着,你卖的的粮食,我做的是木工。你开始还总胡思乱想觉得我抢你生意,我抢得了你?指不定那人是误以为你得罪了那姑娘,怕你日后倒了都不知道怎么倒得罢了。”

    掌柜的想起自己这谨小慎微的毛病闹出的笑话,一时也笑了起来,说道:

    “也是,我这小心眼只怕这辈子都改不了。老兄!我想歪了,你可记得提醒我。”

    “那是自然。”木匠笑的很豪气,嘴里还说:

    “那小姑娘回去提你也顶多提她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又成功劝你向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那里会找你铺子的麻烦。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好是坏,总有不一样的地方。”

    而粮铺的掌柜心里总有几分不安。

    但木匠豪爽,心里闷了就和木匠聊几句。没几天就把这事忘了。

    却不想几天后他的粮铺突然被查封。掌柜都懵了,幸而木匠仗义,只说:

    “老弟,咱们是多年的交情,你只管在我这里住着便是。”

    而让他们都没想到的事,次日的下午,前几日出现过的黑衣少年再次现身,且一来就说:“没想到再来这里时,你这里果然被封了。看来你的确得罪住她了。那忠意伯府的姑娘最是厉害,你惹上她,实在可怜。”

    掌柜的脸上顿时漏出的哀色。

    而少年似是而非的说道:“这粮铺你不要想了,只怕你跑到忠意伯府门前吊死,也不会回来的。民不与官斗啊,认命吧,你这等商贾,拿命也讨不出公道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 乘法表

    掌柜闻言,直接呆住了。

    而少年已经叹息着离去,早注意到这边的木匠赶忙过来说:“这狗日的,铁定是他们弄的你!”

    掌柜却看见铁匠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明显不是他们街道的人,这个人却一直盯着他们。

    掌柜不想连累铁匠,便哭丧着脸说道:“是我不该招惹她,是我不该招惹她!”

    掌柜说着,便趁铁匠不备,撒丫子就朝忠意伯府想方向跑。

    一直盯着此处的人不着痕迹的走远,寻到了方才前来却又离去的少年。

    “去寻忠意伯府的晦气了。”

    “漂亮!”少年高兴鼓掌,真不枉他们平白算计了他。

    却不想掌柜的还没走到忠意伯府,半路便撞见领着蕙儿溜出忠意伯府的杜凝云。

    “杜姑娘!”看见杜凝云,掌柜顿时大喜过望,赶忙上前来作揖。

    杜凝云两人没认出他,他又跑的太快,喊的太急,差点没被蕙儿一掌劈翻。

    只能赶忙说道:“是是前些日子你们教过的粮铺掌柜,你们还记得吗?”

    杜凝云和蕙儿虽然能出入忠意伯府,但她们是内宅的闺阁女孩,总不好出去太勤。

    对于杜凝云和蕙儿来说,掌柜的是一个不常遇见的生人。

    何况因为他的故意漏算,用算盘挤兑农人。

    惹得杜凝云想起后世的简化版1234,并且要在文星报上出一版,附带99乘法表的那种。

    这可是杜凝云这几日来一直精心准备的事,掌柜是事情的来源人。掌柜的一提粮铺,杜凝云如何会记不起来。

    杜凝云几乎是立即说道:“我记得你开了一家粮铺,今日怎么这般着急的往这边来了?”

    掌柜闻言直接哭着跪下了,口里直说:“姑娘,您救救小人一家吧。”

    杜凝云一愣。

    刚要开口,却发现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人一直在往这边瞧。平常的路人看到掌柜的这一跪,要么看一眼就走,要么围在旁边看热闹。

    唯独那一个人瞧着掌柜的动作,脸上分明是遗憾之色。

    有问题。杜凝云在心中说道。想示意蕙儿去捉人,却发现蕙儿已经绕到了那人身后,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摸来的半块砖,一砖便把那人砸爬在地。

    然后拖着那人过来说:“两只眼睛死盯着我们,生怕我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姑娘,这人怎么处置?”

    杜凝云见状,便说:“回府。”

    今日出门计划,破灭。

    忠意伯府的门第于普通商户来说,高的有些离谱了。

    跟着杜凝云两人从角门进去,掌柜一双腿都是颤的。

    他以往去的最好的地方便是地主家的院子,还每每羡慕他们院子的敞亮气派。

    可如今进了忠意伯府,掌柜的才知道什么叫敞亮,什么叫气派。

    而杜凝云出来时才见过忠意伯,才出门便折回,便直接把人引到了忠意伯处,说:

    “这是那日我说的哪位粮铺掌柜,地上的则是跟踪他的人。”

    “怎么回事?”忠意伯听了这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一个粮铺掌柜那里值得被跟踪?难道是意外得到高产的种子,被人追杀。

    粮铺掌柜完全没想到自己直接进了伯府不说,还见到了传说中的忠意伯,当即就腿一软,跪下喊道:

    “草民拜见忠意伯爷,忠意伯爷万随呜……”

    掌柜话说到一半,便被眼疾手快的昭儿捂住了嘴,笑说道:

    “见礼便见礼,这话可不能乱说。”

    忠意伯则似笑非笑的撇了眼旁边老神在在的杜凝云,这才说道:“私底下,心意到了便不必多礼。”

    昭儿便要把这掌柜的拉起来,偏这掌柜本就是媚上欺下的主儿,见了小官小吏都会直接软了骨头。何况见到忠意伯。

    昭儿拉了两下,都没把这掌柜的拉起来,掌柜只哭丧着脸说道:“这位小爷,您饶了小人吧,小人这真起不来哟!”

    昭儿便不在拉,安静的站在一旁。

    而忠意伯见此,直接向杜凝云说道:“回你院里歇着吧,这事你便不必管了。”

    杜凝云便赶忙退了下去。

    忠意伯等确定杜凝云已经走远了,才干脆点说道:“瞧着碍眼,把他拖出去先审一审。”

    掌柜闻言,还以为是要收拾他,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直哆嗦。

    而昭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只把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脱了出去。只是还没开始罚,就发现这人腰上挂着‘齐’字腰牌。

    昭儿便赶忙把腰牌送了进去,说:“像是齐大人府上的物件。”

    忠意伯接过来看了一眼,便说:“是齐家的东西,看来他还没有放弃的意思。”

    “伯爷,这次……”

    “跳梁小丑罢了,不值得本伯爷出手。”

    “可他这样跳下去?”

    “我没兴趣追一只蚂蚱。”忠意伯淡淡的说道,自然有人等着他。

    忠意伯想着,轻轻抿了口茶。

    掌柜听着忠意伯和昭儿完全忽略他的谈话,缩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直到昭儿问道:

    “你有什么冤屈,快说。误了伯爷的事,一百个你都不够陪的。”

    掌柜更怕了,却赶忙说道:“那日小姐走后,便有人来说我得罪了忠意伯府,要我小心些。我原也没当回事,却不想没几天我的铺子便叫官差封了。那人今天又碰见我,会说一些我就是死在贵府门前都没用的话。我见有人又盯着我,不得不装模作样的来寻到伯府。幸好碰到了令千金。”

    忠意伯听到这里,眉头皱了皱。

    虽然忠意伯府门前死一个人动摇不了他的位置,但这也足够让他在一段时间内要恶心的够呛了。

    “若无犯事,铺子过几日便会回去。若你自己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这铺子你也不必再想了。”

    掌柜哭丧着脸点点头,至于几天到底是多少天,怎么样才是不该做的。

    忠意伯一点没提。

    掌柜也没胆子问。

    等掌柜被人从忠意伯府领出来,他脑瓜子还是嗡嗡的,甚至连忠意伯到底和他说了什么都不干想起来。

    杜凝云已经出了忠意伯府。

    按照蕙儿说的,那人身上有齐家的腰牌。杜凝云在蕙儿的带领下溜进了一间小院子,在里面得到了一本册子。

    这册子记录了多年里一位姓齐的御史一直想搬倒忠意伯,这人多年间用尽手段。却仍然无济于事,甚至记录上最后一事显示。

    他的暗算成功了,但他白给了。

    老皇帝极其信任忠意伯,根本不在意这位齐大人的所谓罪证,并且将他远调,以证明忠意伯有多受陛下信任。

    但杜凝云不信这一套。

    杜凝云在这姓齐的信息里抽出两样最致命点罪证,命蕙儿伺机散出去。

    对于一心以搬倒她亲爹为为己任的人,她怎会放过。

    杜凝云做了一番安排,才撇开这人,继续前往文星阁。

    却不知道忠意伯在把所有人都吩咐出去后,才对着屋梁,叹说:“粮铺,朱笃、朱笃,朱——诛,笃:缺门而不直接确点。”

    文星阁这一次又吵了起来。

    杜凝云的简化版1234动了贾化的心,毕竟贾化为了扬名,也曾亲入民间,想以民为题,写一首名垂千古的诗。

    奈何天不遂人愿,百姓的疾苦他知道了,他写了许久,除了一个标题,屁都没蹦出来一句。

    但即便如此,谈论起贫民的苦处。

    贾化比谁都清楚,杜凝云这简单异化的1234,也的确比过去的壹貳叁肆要简单的多,好记得多。

    而下面的99乘法表就更实用了。

    贾化大儒花了一夜的功夫记下这乘法表,再让文岳等人拿着算盘和他一同算账。最后发现只有记熟这乘法表,许多账目不动纸币,但是心算也远超算盘。

    这个结果让文岳先生几人心服口服,但文星阁却仍有人说:“这奇奇怪怪的算什么数字?好好的字,是我们先辈专门创造出来的,是有意境的。如今这偏旁不像偏旁,部首不算部首,像什么样子?”

    贾化想着,那些贫寒农户之家学不起算盘,大字不识一个。稍稍借点钱,就会被心眼坏的地主老财拿着算盘一桶乱算,把三十两翻到六十两,到最后三十两银子的债硬生生变成了三百两。全家饿死也还不上。

    贾化想着十分认真的说道:“这乘法口诀对那些算数不好的人要极大的帮助。推广,一定要推广!”

    “大儒,您心里觉得必须要学这乘法表的人根本不会来买文星报。而买文星报的读书人,有那个不知道算盘怎么打?这篇99乘法口诀根本没必要出现在文星阁的报上。”拒绝的人拒绝的也是十分无奈。

    而这也是事实。

    文星报的确卖的很好,但文星报只在文人中受追捧也是事实。

    文人们把文星报看做至宝,但贩夫走卒等人则对此不屑一顾。根本无人为此停留驻足。

    杜凝云听见这话,站在文星阁中,也只是轻轻一叹,却说:“改加还是要加的。”

    “小云儿,你来的正好,这人最爱讲一些歪理邪说,你快来驳他。”

    杜凝云却不是为了驳他,而只是说:“的确。文人们大多都会打算盘,但打算盘的运算速度虽快,但数字小的时候,打算盘的速度是远远比不上这99乘法表的心算速度的。”

    “快又如何?小技罢了,学之无用,弃之可惜。”

    杜凝云便笑着说:“那里是学之无用?1234清晰明了,写法简单,也省地方。写法好记不说,写起来也更快,这难道不是好处?”

    “不雅。”

    “数字是为了更好的记录,在我看来。你口中的那些雅观的数字,在各家记账上都颇为麻烦。许多人为了省事,也喜欢删掉一笔或两笔,再者干脆做个记号。便告诉对方自己已经做好了。”

    辩解的人一噎。

    的确,他在记自己家的账目时,他自己也时常不写全,以压缩时间。避免自己写慢了。

    但这、这……

    杜凝云却又笑道:“秦天读书识字的人终究是少数,太多的农人连自己都名字都不认得。何况你我口中的壹贰叁肆?再者,这所谓的1234数字,99乘法口诀只是为了方便而已,愿学便学,不愿便罢了,只是刊登一下,随人瞧瞧罢了。”

    “这哪里是虽然瞧瞧的事,这数字这般简单齐全,还带有所谓的乘法口诀。这分明是你准备了多年的东西,随人瞧瞧罢了?亏你也能说得出口。”

    杜凝云便笑道:“这有什么说不出口的,喜欢则学,不喜欢则不学。只是在文星报分一个栏目,顺便打个小广告罢了。”

    “你?你又想了什么?”

    “不过是想在文星报上向世人告知,我简化后的1234,会列入文星书院的课程里。”

    众人???

    这就是你所谓的,喜欢则学,不喜欢则不学?

    而杜凝云半点不心虚,还接着说:“实不相瞒,我这些日子在府里,特意挑了十位聪明些的小厮,专门教他们这加减乘除。我还列出了各种题目,作为考试,如今也都出师了。”

    “什么?”这些连贾化都满脸意外的看向杜凝云,挤在一起的眉头仿佛在说。文星报第二刊还没开始,怎么人都准备好了。

    而杜凝云还接着说:“准确说,我为了确定他们出师。我还特意为他们挑了学生,虽然还没验出最终结果。”

    众人的都无奈了。

    只有贾化接着说道:“他们的学生有多少人?”

    “一个人带十个,十族,便是一百个。”

    贾化等人更不知道用什么眼神来看杜凝云了。

    十个人一共教了一百人。即便这一百人只能学会一半点人。

    五十人加上十人,便有六十个人。

    京中的文星书院一共不过十九座,六十个人,分布京中各处绰绰有余了。

    只是人会不会太多了些?

    贾化又皱起了眉头。而其余人也眼神复杂。

    “贾大儒您明白凝云的意思。”杜凝欢轻声说道。

    贾化便摆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长胡,故作神秘的点点头,笑道:

    “凝云说的是极。”

    总归是身为大儒的派头不能丢,管你要做什么,大儒都得稳住。

第一百六十八章 胜

    而贾化等人不知道的是,忠意伯府已经在杜凝云的要求下,开始双本记账。

    负责管账的人全都在杜凝云那里连续培训了五日,如今无论对内对外。若内容急切,她们第一反应便是用数字记录。

    比起笔画太多的壹贰叁肆等,1234这些数字简直不要太方便。以至于这几个写着写着,有时因麻烦,竟不愿再写到另一本账本上。

    也使得月余后的忠意伯习惯性抽查账本时,发现自己看的懂的那本少了不少。而他看不懂的那本条条框框倒是写的清楚明白。

    但他看不懂。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杜凝云也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只笑容柔和的说道:

    “若各位仍有人不愿,不如举手表决,愿意加一入乘法表的举手。”

    贾化大儒第一个把手举了起来,其余人也有不愿的。但文星阁众多评事中,贾化身为大儒,是他们当之无愧的领袖。

    贾化举手,原本不乐意给文星报添乘法表的人,也纷纷举起手。

    到最后,愣是满屋子的人都把手举了起来。

    杜凝云知道,这里面有好几个都是不愿意的。但简化数字,推出乘法口诀是一件有必要的好事。

    若人人都能熟练掌握加减乘除,开始用数字,有很多事都会简单起来。

    比如那厚厚的账目,满满当当写满了字。流水账式记录,直让杜凝云看的头昏脑涨。

    杜凝云想着,轻咬着唇,脑海中浮现一个大胆的想法。

    府中平时记录账目的人,开始学简化后数字的时候虽然百般不愿,但学了几日后。如今记账都乐意去用简化后的数字。

    府里没有特意学过的人,见她们写的省事,也多有跟着学的。

    不如……

    杜凝云想着,待回了忠意伯府,便让弄墨两人铺纸研墨,在纸上先写了壹贰叁肆伍等,又在下方列下12345。

    然后便命待墨和弄墨照着写了二三十份,送到府中各院。以及平时管账的管家、仆妇等人的手里。

    这东西说好学也好学,说难学也难学。

    等一个月过去,虽然忠意伯府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用大写的字记录。

    但数字大多数人都认得了。

    大夫人和忠意伯自不必说。

    杜凝云便很利落的吩咐管理账目的人,说:

    “从此只记一本简化后的账本。”

    这些人自然求之不得。

    数字记账省时省空间,原本需要记满一整页的内容轻易便记录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而因忠意伯府开始全面以数字记账,忠意伯府在京中铺子少不得追随忠意伯府的变化。

    而他们不试也便罢了,试了之后才发现。

    这简化后的数字真好用。

    而随着文星报第二期的发布,京中文人也发现这一数字。

    只是在他们得知简化后数字之前,京中的商贾已经有好多开始学习这新式数字。

    而99乘法口诀也在孩童中间以童谣的形式流传开来。

    文星报上的简化数字和乘法表只是给这两样新事物扬了名。让更多的人知道。

    但这两样东西并未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除了部分觉得这简化数字太过儿戏,有辱斯文外。

    文人对此到是少有在意,但这数字却越发流传开来。

    等又过了数日,到了年下,这简化数字虽未在世家大族中尽数流传。在商贾中却日渐流传开来。

    而年下里,北疆那边也终于有了消息。

    镇北侯稳守北疆城,戚蔺则领着一支骑兵,出城四处游打。

    因蛮人骑射迅速,往往不常在一处。

    戚蔺率领一队人深入敌后,遇敌便伺机偷袭。能成则杀,并且夺其粮草,不能则一面佯攻,一面放火烧粮、杀羊。若动不了这两样,便放火烧营。

    一来二去,让本就因无粮而进攻北疆的蛮人越发疯狂。

    但镇北侯用军稳妥,他们聚众攻城。北疆城稳如泰山不说,还要时刻提防戚蔺等人突然杀来。

    再加上粮草断绝,携带的活羊一个不好就被戚蔺带人嚯嚯了大本营。

    蛮人们都要疯了。

    以往和秦天人打仗,秦天讲道义。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打的是义战。往往是他们蛮人不讲道义,说打就打,说烧就烧。

    箭尖带火射入北疆城,这是他们发明的招式。

    可如今却成了戚蔺一队人马在他们的领地上四处烧杀劫掠,如入无人之境。只差杀入天狼国,和他们一样欺凌妇孺。

    如今天气越发的严寒起来,北疆各地又降了大雪。正当蛮人们觉得戚蔺这一队人马肯定在原上混不下去,要缩回北疆城的时候。

    雪夜里,天狼国的驻地被强势攻破。

    为首的戚蔺等人穿着他们天狼国的防寒皮甲,骑着从他们蛮人手里夺得的宝马,杀到了天狼国领兵的王子跟前。以余八千人的队伍,败了有两万驻守的天狼国驻地。

    这一下,生擒了天狼国王子,就地斩杀蛮人俘虏四千余。

    在天狼国王子还以为戚蔺会像秦天其余的将领一样,把俘虏当做战利品带回,再等他们天狼国投降后放回时。

    戚蔺已经把这些人杀得干干净净,只绑了还有些用途的天狼国王子和统军的大将。

    并且直接在这营地里休整了一夜。等第二日出发时,天狼国王子看着他族人满地的尸首,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

    而戚蔺等人无人感到心软。

    秦天以往善待俘虏,乘胜不追击,战败不妥协。

    但这是秦天的准则,不是蛮族的准则,蛮族对待秦天兵士从来都是赶尽杀绝。

    而戚蔺和戚蔺带的这一队人完全不理会这些准则,他们的杀戮很无情。

    他们穿着蛮族的衣服,光明正大的奔入蛮族的驻地。俘了天狼国王子叶没有回城的意思,而是协着这王子继续开展对联合进攻北疆的蛮人展开攻势。

    一次次的攻势不仅让联合攻打北疆城的蛮人的心如坠冰窟。目睹着戚蔺残忍行径的天狼国王子更是一日比一日胆战心惊。

    各个蛮族联合攻打秦天,但也都是各自为政,并不能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同心协力。

    也使得戚蔺能够逐个击破。

    但为什么逐个击破了,北疆城外都没蛮人露头了,你还在深入?

    为什么北疆城里又冒出来一队足有五万人的人马,专门来和你们汇合?

    为什么这些人马的统帅想让你回去,却被你要走了四万五千人,并且朝着他们天狼国的方向去了。

    天狼国王子如今不只是怕,还很慌。

    因为他发现如今的戚蔺已经杀入天狼国的地界,并且命令底下会将蛮语的人,告诉被他们包围的牧民,说:

    “归顺我秦天,或者死。”

    天狼国王子几乎是疯了一样的大吼道:

    “我到父皇曾说过,我天狼国在,你戚家方能在,你灭了我们,就是灭了你戚家!你不要自取灭亡!你不要自取灭亡!”

    但戚蔺只是冷着脸,命人将王子的嘴巴塞住。

    五万多的骑兵对蛮族来说已经是致命的威胁。

    何况领着这队人马的将军出人意料的狠。

    而最主要的是。

    天狼国从来没想过他们也会有这一天,没有想过秦天的骑兵会一路攻向他们的国都。

    天狼国即便是可汗所住的地方已经是固定的城池,但这城池却主要是为了享乐。

    为了更好的周转从秦天弄来的丝绸和香料等物。

    这样的城池虽然是城,但低矮的城墙充其量只是装束。幸而天狼国的国王见机快,早在戚蔺杀到天狼国的地界就已经往北疆城送去了降书。

    等戚蔺兵临城下之时,镇北侯的心腹也到了,带着人硬逼天狼国签下一堆他们不愿接受的条约。

    最后戚蔺率军而归。

    但战报上却绝口不提攻入天狼国等语。只写了镇北侯守住北疆城,戚蔺率军士出其不意,生擒天狼国王子,杀天狼国贼寇三万等语。

    但这即便如此,也是一场难得的大胜。

    戚蔺赶在年末,领着自己的心腹精兵,带着天狼国送来的和亲公主以及被北疆城扣了大半后的赔礼,大胜而归。

    戚蔺毫无意外的又升了官,但升的都是虚职。

    天狼国的公主等则交由礼部安置,等候秦天的庆功宴。

    杜凝云得知戚蔺要回京的消息,便忍不住盘算起戚蔺归京的具体时日。等到戚蔺回京的当天。

    杜凝云当天下午便悄悄溜出了伯府,摸到了文星阁。

    杜凝云一点都不担心戚蔺不知道自己的形迹。

    她身边的蕙儿或许不会告密,但她身边除却待墨和弄墨两个,绝对还埋伏着戚蔺的眼线。

    而恰巧的。

    杜凝云到了文星阁,门人便说:“姑娘,戚将军方才来了。”

    杜凝云只做出一副我是来谈文星报的事,绝口不提戚蔺的事,等见到了戚蔺,还是一副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模样。

    惹得戚蔺伸手就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却皱着眉头说道:

    “回头多吃些。”瘦了是瞧着模样越发娇美。

    但脸上的软肉没了,差评。

    精心打扮过,以为能够惊艳到戚蔺的杜凝云:“……”

    这不是她想要的眼神。

    而戚蔺说完这话,便直接坐下,眼神请撇了下旁边的椅子,示意杜凝云坐下,便说:

    “听闻你这些天又弄出什么数字来。”

    “嗯。”杜凝云心里的小期待渐渐褪去,却仍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说道:

    “修和觉得如何?”

    “很不错。以往的记数笔划太多,如今的确省事。”戚蔺点头说道,说着又十分自然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软布抱着的细长小盒子。

    一个杜凝云已经见了几次的小盒子。

    戚蔺将这盒子递给杜凝云时眼底还带着些许自得,却仍然一脸肃穆的说道:

    “你快瞧瞧。”

    这可是我撤兵时拐进天狼国国库精心寻来的东西,这世上就没人能抵抗的了它的诱惑。

    戚蔺想着,眼神中还有一丝丝不舍。

    杜凝云在戚蔺这奇怪的眼神里果断的打开这小盒子,只见这平平无奇的盒子里躺着一把精巧的弯刀。

    刀刃并未装刀鞘,可也是因此,这刀的锋利立即就展露了出来。让看着这刀的杜凝云觉得自己能拿着这刀去划断木头桌子

    “云儿觉得这刀如何?”

    杜凝云看着这刀,愣了片刻,说道:“这刀,极好。”

    “我便知道云儿你一定喜欢。”戚蔺唇边浮现一抹带着些许得意的浅淡笑容。

    他身边的已婚副将还非要让他选那库房里的宝石,说选些还未雕琢的玉石回去,都比选把刀来的好。

    但以忠意伯府的家世,身为忠意伯府最娇贵女孩的杜凝云什么宝石没见过?他怎能带几块石头回来做礼物。

    戚蔺想着,看向杜凝云,果见杜凝云甜甜一笑,道:“我太喜欢了。”

    送刀,还送刀。

    知道是你只会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送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和我一刀两断。

    杜凝云心里的小人仰天流泪,面上却半点不变。仍旧乖巧的坐在戚蔺身侧,看着才几个月功夫,身上的煞气便又浓了几倍的戚蔺。

    杜凝云却早已没了原本的怂。

    准确说,此时的杜凝云不仅不怂,还有胆子伸手揪戚蔺的衣摆玩。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打破僵局。

    而戚蔺却忽然说:“岳父大人说你想做公主,我们合计了一下,如今倒是麻烦了些,但岳父大人也做了不少准备。公主虽做不得,一个县主却已是绰绰有余,你且忍耐些。”

    杜凝云???

    而戚蔺又接着说道:“郡主也不是不可以。”

    杜凝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日她说想做公主,主要是回想起自己为了夺权,为自己成为女皇铺路,硬生生断了自己父亲的造反大计。一时激动说出的话。

    却不想自己父亲一直放在心里,还拉上戚蔺一起行动。

    杜凝云一时呆坐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胜 2

    防盗

    等这人走后,戚蔺才说:“想来是平郡王打上了重阳伯府的主意。李弄玉虽然跋扈,却到底是勋贵世家出身,平郡王想压过四皇子和七皇子,娶她最是轻松。何况他还有杜凝霞做侧妃,处理得当便有两家同时做助力。”

    杜凝云冷笑道:“我那弄玉姐姐最是刚烈厉害的,早早的就对外放过话,想娶她就别纳妾,通房丫头也不行。平郡王已经有了杜凝霞,想娶她,做梦!”而且我不同意。

    秦钺,你和杜凝霞既然那样相爱,祸害彼此就完了,别一天天的牵连无辜。

    “重阳伯有答应的意思,重阳伯府老夫人开大寿就是他的信号。届时平郡王也会去,如果顺利的话,正妃的位置会是李姑娘的。不过…”戚蔺看向杜凝云,在心中接着说:

    不过你向我撒个娇儿,我就帮你把这事给搅黄。

    戚蔺想着,却见杜凝云寒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过忠意伯府的杜凝霞是个大麻烦,最好趁寿宴的机会让杜凝霞退步答应和弄玉情同姐妹,让弄玉答应把杜凝霞的孩子视如己出。然后夺得两家相助,好让近来运道不佳的他地位稳固。”

    杜凝云说着,在桌上锤了一把,怒道:“想得美!”

    “云儿可有什么办法?”戚蔺一脸肃穆。

    而杜凝云却气了一会儿便抿嘴儿一笑,道:“不用我想办法。”

    戚蔺微微点头,我帮你想也是一样的。

    “弄玉姐姐性子刚烈,想让她低头忍下杜凝霞这个侧妃无疑是做梦。何况皇子不必寻常男子,皇子注定会有妻有妾,而这是弄玉姐姐无法忍受的。她便是死也绝不会答应。而且秦钺也太小看杜凝霞的野心了。”

    杜凝云说着,低头冷笑,接着说道:“杜凝霞那里就是甘愿做侧的人。她以为腿废了才屈服,可才屈服秦钺就想在她头上压一个人,她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戚蔺默了。

    而杜凝云接着说道:“不止如此,只怕外祖家现在就在闹着呢,我都有以死拒嫁的胆量,凭弄玉姐的能耐,只怕这会儿都上房揭瓦去了。”

    戚蔺听到这里,忍不住黑了黑脸。

    作为差点被退婚的人,这个话题,可以终止了。

    “咳,云儿。”

    杜凝云听见声音看了一眼戚蔺,这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戳了他的心窝子,一时歉意一笑,道:

    “我一时急了才说这样的话,戚将军实在抱歉,云儿给你赔不是了。”杜凝云说着便起身向戚蔺行礼。

    “无碍。”戚蔺赶忙去扶,一副未曾介意过的大度模样。

    而实际上。

    戚蔺的确没有介意过杜凝云,他只是十分不地道的把不爽时的矛头都对准了秦钺,一言不合就给秦钺挖坑罢了。

    “阿嚏!”远在平郡王府的秦钺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和下属商议重阳伯府的事情。

    只是无论怎么商议,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李弄玉极为抗拒,甚至因为抗拒,翻身上房,掀起屋顶上的瓦片将他派去重阳伯府议事的幕僚砸的一头血,直言嫁一条狗也不嫁给他。

    秦钺想想就气的头疼。

第一百七十章 去万春楼

    杜凝云便笑着向戚蔺说:“一起去尝尝吗?赵公子的厨艺可是一绝。”

    “嗯。”戚蔺应了一声,面上没有半点表示。

    杜凝云心下稍安,便和戚蔺一起起身,走向赵文勋,说道:

    “还请赵公子带路。”

    赵文勋还在纳闷杜凝云今天怎么这么有距离感,跟个陌生人似的。仔细一看就看见戚蔺和杜凝云一同出来。

    赵文勋面上的轻松之色瞬间消失不见,眼神也瞬间变了。

    什么老乡不老乡,他现在只想拔腿就跑。但赵文勋忍住了,硬着头皮说道:

    “戚大将军,您也在?”

    “嗯。”戚蔺仍旧简单的应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打量了赵文勋一番,旋即发出一声短暂轻微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嗤笑。

    这细微的声音差点让杜凝云和赵文勋都觉得自己听错了。

    但这的确是戚蔺发出来的,而且是打量赵文勋后发出来的。

    让腿有些哆嗦的赵文勋莫名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好在这气氛虽然不对,但贾化等人来的也快。虽然贾化等人也没一个想和戚蔺离近些的,但人多了,到底也多了几分热闹感。

    只是赵文勋在取叫花鸡并且分给众人时,戚蔺从他身侧走过,留下一句压低过的声音:“弱鸡。”

    赵文勋???

    回头看向戚蔺那冷峻肃穆的背影,赵文勋只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但他又的确清楚的听见这两个字,又忍不住多看了戚蔺两眼。回过头时却见等着拿叫花鸡的文岳先生使劲的给他使眼色。

    “咋啦?”赵文勋眼里带着疑惑,发出很虎很心大的话。

    惹得文岳先生一阵挤眉弄眼,让赵文勋下意识的说道:

    “你眼睛抽筋了?”

    文岳先生默了,一把拿过赵文勋手里分好的叫花鸡,给赵文勋丢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拿着自己的叫花鸡和揽月居士等人一起缩到他们写作的屋子里。

    而往日他们从不在这个屋子里吃东西。

    赵文勋看着这一幕很神经大条的挠了挠头,继续给人切分叫花鸡。

    好不容易分完了,赵文勋习惯性的带上自己的那份想找杜凝云唠家常,却还没过去,便被一直站在他身后没走想贾化强行拽走。

    “干啥干啥?啥事啊?”赵文勋觉得今天的众人都很莫名其妙。

    往常在文星阁聚餐时,杜凝云虽然避嫌,但大家只和杜凝云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挨近了坐在一处罢了。

    今日怎么一个个都找屋子各自缩?

    赵文勋想着,还四处瞄了瞄四周,发现今日连杜凝云都没了影,就忍不住问道:“你们今天是怎么了?”

    “秦天贵女大多不受约束,也少有人敢挑她们的不是,她以往来文星阁顶多也不过是戴个面纱遮一遮。但今日戚将军在此,你没见她也和往日不同?”

    “戚将军在这里怎么了?”赵文勋仍旧一脸莫名。

    贾化有脾气的,见赵文勋虎的可以,直接瞪着眼睛说道:“戚将军是她的未婚夫婿,你说怎么了?”

    “不可能!”赵文勋却下意识的大声说道:

    “戚蔺是鬼面将军,杜凝云一代妖……”赵文勋说到一半直接捂嘴。

    “妖什么?”贾化等人见他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纷纷好奇的上前一步,问道:

    “快说!”

    赵文勋嘴角一阵抽,杜凝云是他在这里的老乡,说老乡是祸国殃民的妖后,只怕杜凝云要和他友尽。赵文勋纠结了片刻,只说:

    “杜姑娘这般聪慧过人,漂亮妖娆的人,怎么配给了鬼面将军。”

    贾化等人直接摆手散去,嘴里只说:“杜姑娘出身忠意伯府,戚将军是镇北侯府的世子,并且是名满天下的鬼面将军。他们两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门当户对。”

    赵文勋闻言,愣了一下,心中暗道:杜凝云和鬼面将军门当户对要成亲了,以后的妖后是谁?

    大名鼎鼎的寿宁宫妖后杜凝云,难道从此就没了?

    赵文勋想着,觉得有点可惜。

    但转念一想,杜凝云既然和他一样是穿越者,知道自己未来将是名声臭大街的一代妖后,她肯定不乐意嫁入皇室。

    能再有什么妖后才见鬼了。

    赵文勋想着,忍不住叹道:“这得少了多少野史啊。”

    吃口叫花鸡,赵文勋随口和贾化等人聊了几句,因言谈之中对先贤不甚敬畏,没说几句就被贾化等人轰了出来。

    赵文勋只得自己四处溜达,手里的叫花鸡不够吃,便又溜到厨房,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叫花鸡拿出来吃掉。

    却不想走进厨房,却见自己藏的好好的叫花鸡,被一个一身骚包红衣的男子吃的正欢。

    “你谁啊你,谁让你吃的,你给我撒手!”赵文勋直接就暴走了。

    偏吃鸡吃的正欢的红衣顾卿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就是赵文勋吧。”

    “是又咋的?你吃我鸡你还有理了?你给我放下!”赵文勋说着就去夺鸡,却不想鸡没夺到,反被顾卿轻易的摁倒在灶台上。

    赵文勋脸都绿了。

    不是因为灶台太脏,而是没想到自己会被娘们儿唧唧的红衣男撂倒在灶台上,而这人还满不在乎的坐在他背上,继续吃鸡。

    关键是他双手撑着灶台几次都没起来,只能用两只眼睛瞪着黑漆漆的锅底。

    “给老子起开!”赵文勋输人不输阵,气势汹汹的大喊。

    顾卿不理他,赵文勋做的叫花鸡味道出奇的不错,带着荷叶清香的肌肉嫩滑可口,让许久没吃到一顿好饭的顾卿吃完了一整只鸡,还想吃第二个。

    “想让我起来,行啊,再烤一只叫花鸡,我就饶了你。”顾卿捞起赵文勋的衣服,一面擦着手指上的油腻,一面慢条斯理的说。

    赵文勋更气了。

    吃了他藏着自己吃的叫花鸡,打了他,然后坐在他身上还想让他再做一只鸡。

    当他赵文勋是没脾气的?

    “老子不做!”赵文勋气的满脸通红。

    顾卿却一点都不急。

    虽然他和戚家沾亲带故,但他自小便以戚蔺的随身谋士自居,虽然出的主意十有八九都会被戚蔺等人否决。

    但有些方面戚蔺不如他,就好像戚蔺看来赵文勋两眼,便觉得赵文勋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而他却觉得,女人能以抓住男人的胃来抓住男人的心。反之,男人也能用同样的手段勾女人的心。

    他方才就问过文星阁的下人,赵文勋基本只在杜凝云在的时候才下厨做一些稀奇却极为美味的食物,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赵文勋有猫腻!

    顾卿想着,慢悠悠的擦完手,便开始在厨房里乱瞅。

    但厨房里大多都是生菜生肉,对他一个厨艺只在用火一烧就能吃的人来说,在厨房里做出美味佳肴和做梦没什么区别。

    “喂,赵文勋,你好好做饭,我还能在将军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不然等将军查到你这些天和杜姑娘的接触,心情一个不好,没人拦着你可就死定了。”顾卿慢悠悠的笑道:

    “你应该知道我家将军的厉害,你最好识相点的好。”

    赵文勋听了这话,越发气恼的喊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和我老乡藏了见不得人的事?你个死娘炮,你胡咧咧什么!”

    死娘炮!

    死娘炮!

    死娘炮!

    这三个字如同三道雷砸到了顾卿的脑门上,让顾卿想杀人。

    他是喜欢一回京就打扮的烧包些,专门穿些鲜亮华贵的衣裳。但他也是自幼习武且在北疆和戚蔺一起历练数年的真硬汉!

    顾卿想着,从赵文勋的背上跳下来,一把将赵文勋掀起来,就黑着脸把赵文勋抵在了墙壁上,凶神恶煞的说道:

    “我娘炮,我多年来死在我手里的蛮人没一千也有八百,你算什么东西,敢说我娘炮!”

    赵文勋愣住了。

    却不是因为顾卿的话,而是因为在他被顾卿摁墙上的时候,杜凝云恰好拉着戚蔺出现在厨房门前,他们身后还有贾化等人。

    杜凝云还发出卡壳的声音:“火火锅……”

    “去万春楼吧。”戚蔺撇了一眼,便低头看向杜凝云,接着说道:

    “万春楼的饭菜清淡些,更像你往日吃的饭菜。”

    杜凝云小嘴微抿,想了想,却说:“还是万春楼的隔壁吧。”天天清淡的确符合了忠意伯惯爱的养生之道,但偶然出来一趟,还是换换口味的好。

    戚蔺不置可否。

    在北疆有的吃便可,吃什么口味他都不挑。

    便回头向贾化等人说道:“各位可要同去。”

    贾化等人皆是面色微变,贾化更是第一个说:

    “老夫年迈,方才吃多了肉食,等下喝杯清茶,解解腻也便罢了。”

    其余人也纷纷说:“我们也是想来厨房拿些热水。”

    戚蔺到不介意他们同去,虽然他并不希望他们同去。

    但听到贾化等人的话,戚蔺温和的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乖巧小媳妇样的杜凝云离去。

    留下贾化等人纷纷松了口气,文岳先生更是长叹一声,说道:

    “我就不该因为小半只叫花鸡不够吃,提议大家来寻赵公子加餐。让我们刚出来就撞上他。”

    揽月居士早已送上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但见里面的顾卿已经黑着脸出来,而赵文勋的脸色更难看。

    众人也不好提议让赵文勋再做一餐,便等顾卿离去后。贾化才站出来以长辈的姿态,说道:

    “文勋莫气,方才那位是镇北侯府的顾卿公子,虽然自小和戚修和同学同行,一同奔赴北疆。但性子却和戚修和截然不同,他是个荒唐的,你日后见了他莫要理他便是。”

    赵文勋却相当的委屈,只想抄起菜刀追上去和顾卿干一仗。

    但因贾化又说:“你打不过他也正常,他们都是自小习武,学的都是正经的杀人技,在北疆一待就是五年,死在他们手里的蛮人都不知有多少,你那里是他的对手。”贾化说着这话,见赵文勋面上怒意不减。

    也恐赵文勋因此记恨上镇北侯府,再把自己的命给玩没了,便笑道:“这样吧,今日老夫做东,大家同去万春楼。”

    众人一听,眼前都是一亮。

    在场的大多以文人自居,都知道万春楼是文人最爱的地界,盛京城的有钱文人最爱的便是在万春楼举办文会。

    而他们虽然在文星阁里拿了不少银子,有钱在万春楼吃饭。

    但像文岳先生这等没有秀才功名的人,他们虽然想去,却又恐去了之后惹人耻笑。

    如今听见贾化要在万春楼宴请他们,文岳先生这几个倒是踌躇起来,迟疑的说:

    “贾大儒,我等……”

    贾化一眼便看出来他在纠结什么,干脆的说道:

    “万春楼虽不是我开的,却是季言真家的,如今他已经答应来文星阁于我同著新刊。去他们万春楼吃顿饭罢了,谁敢多嘴,我就跑他们季家住到他亲自请我们整个文星阁去万春楼。”

    贾化一番话说的理直气壮,说完却话锋一转,哈哈笑道:

    “何况万春楼被文人捧得是高,可到底是吃饭的地界,还能撵人不成?就算敢撵人,老夫要做东,我看他们敢撵谁。”

    贾化说着,便把手往背后一背,说道:“都跟老夫同去万春楼,老夫去万春楼举宴,还是给他们面子!”

    “是极。”同样是文星阁评事的几人纷纷笑了起来。

    文星阁中,身份最高的便是他们这几个评事,皆是上了年纪且无心做官的老举人,曾经是朝中的官员,是因忠意伯的邀请才来了此处。

    原本他们因身份上的悬殊,看不起文岳先生几人。

    但和贾化吵的太凶,文岳先生又是文星阁的老人,也管着文星阁的一干事物。有时他们吵起火气,都是文岳先生和柳先生这几个见动静不对,捧着茶来劝他们消气。

    再加上赵文勋这个天一冷便隔三差五想吃火锅,做的锅底味道极佳,还总爱拉上他们同吃。并且每一次都要都要配上酒,喝的微醺时总爱和揽月居士以及众匠人吆五喝六的划拳吃酒。

    开始贾化等人只是小酌怡情,冷眼看着赵文勋等人兴高采烈的划拳喝酒。可后来喝着喝着,吃着吃着。

    酒意上了头,也不知道是贾化还是谁拿出了骰子,提议点到谁,谁就作一首诗,或喝一杯酒。要摇骰子的人出题,被摇到的人现作,然后被点到的人接过骰子摇。

    于是文星阁的这帮人便一同嗨了起来,什么身份高低,地位不同。美酒入喉,天都变了,谁还管旁边的是人是鬼,抱着树都能喊兄弟接着喝,嚎生不逢时死奈何。

    如此四五回。

    时至今日,文星阁的人不能说是尽是好友,但彼此间的距离感早没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狼国公主*

    万春楼还是去了。

    贾化让人包了几辆车,便带着众人去了万春楼。

    万春楼里的饭菜不便宜,若是曾经,贾化来万春楼请人是要掂量自己的钱袋子。

    但忠意伯为了请他坐镇文星阁,给的银子可是足够的多,贾化莫说一时兴起请文星阁的人来万春楼吃一顿饭,便是十顿也是绰绰有余。

    而大儒带队,万春楼的人那里敢端半点架子,点头哈腰的模样倒是让人想笑。

    而贾化和季言真不和也算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贾化来到万春楼的同时,便有人告知了季言真,让季言真忍不住说道:

    “这是怕文章不如我,先来砸一砸我万春楼的牌子?”

    季言真想着,便已经急匆匆的出去,去往万春楼。

    可这却不是担心贾化砸场子,而是单纯的想看看贾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万春楼有三层,地方阔大,因总有文人在此地举办文会。这里反倒是书桌比餐桌多,屏风也是随时拉出,只看客人需要那种。

    准确说,这里一点都不像吃饭的地方,偏偏这里的饭菜味道是一绝。

    故而贾化直接领着众人上了楼,寻了一间足够他们同坐的隔间,便向小二说道:

    “把你们的招牌都上一份。”

    小二便笑道:“贾爷阔气,各位担待些,饭菜马上就到。”说着便赶忙出去,却没一会儿就引着几个人,端着一碟碟糕点、时令的瓜果前来。

    小二陪着笑脸说道:“大菜要费些功夫,还请各位先用些。”

    众人却只端杯茶漱漱口罢了。

    这茶也是不错的香茶,奈何贾化坐镇文星阁,忠意伯府隔三差五便会专给贾化送来各种好茶、好酒。

    贾化脾气大,但待身边人却是极好。虽然和几个评事吵的时候恨不得抡起拳头。但如茶叶好酒,贾化到后来直接不让小厮再买茶叶,忠意伯府送来什么茶大家便喝什么茶。

    这几个月来文星阁众人的嘴巴也日渐刁钻。

    贾化尤甚。

    几乎是才抿了一小口,贾化便说道:“换你们这里最好的茶来。”

    小二那里敢说一句废话,立即就去换新茶。

    等换了新茶,伺候好出去看饭菜。

    小二直接便撞上了季言真,小二直接结巴了:“季季季……”

    “里面是什么情况?可是怒意高涨?”季言真虽然觉得贾化不应该做出跑到万春楼挑衅的事,但他和贾化不和不是一日两日,他总想防着些。

    而小二冷静下来只说:“他们在吃茶说笑,只是嫌茶不够好,刚换了一壶好茶,如今气氛倒是不错,在说新一刊的稿子大概一篇的字数。”

    季言真听见这话,心中暗道:原来是为了这事,怎么不把他也喊上,非要他自己凑上去不成?

    季言真想着,纠结了片刻,转身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命人送上来一壶酒配上一碟小菜,慢悠悠的啜饮。

    身为大儒,他对秦天的经书典籍当然有着自己的见解。

    但他虽然不服贾化,但才学上贾化并不逊色于他。如今同时撰写文章,若是被贾化比下去,只怕贾化这老匹夫还要使劲笑他!

    季言真想着,脸上蒙上一层愁色。

    他旁边的一桌同样是一个人,一壶酒配上一碟小菜,同样面带愁容。

    一老一少两个人,年少的红衣张扬,年老的灰衣暗红边。小二添酒时都忍不住多看上两眼,但这两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对视。

    只是他们喝着喝着,贾化等人吃饱喝足,自包间中缓步而出。

    季言真和顾卿同时起身,一个直奔贾化,一个直奔赵文勋。

    然后……

    此处省略。

    另一边戚蔺已经说起宫宴的事。

    天狼国败,天狼国的王将大量的珠宝和他最貌美的女儿当做赔礼,运往秦天。

    天狼国的公主会在宫宴上被赐婚,或直接进入后宫,或嫁与皇子。

    只是戚蔺忽然说:“那个公主想嫁给我。”

    杜凝云???

    这天狼国公主……眼光倒是不错。戚蔺虽然瞧着凶,下黑手时也贼凶,但他的锋芒对着敌人。

    杜凝云想着,轻轻一笑,道:“仅凭你是戚家独子这一点,陛下就绝不会答应让你娶天狼国公主。”

    “天狼国欲以百年休战来换。”戚蔺看着杜凝云,一句话说的十分认真。

    杜凝云却愣住了。

    百年休战。

    这对老皇帝以及朝中的诸臣来说可太棒了。

    但杜凝云沉默了片刻便说:“他们只稍稍有些远见,便该知道天狼国此举内藏的狼子野心,他们不会同意的。”

    “远见?”戚蔺微微挑眉。

    杜凝云又默了。

    秦天不缺有远见的官员,但秦天内里太平久了。原本血雨腥风中闯出来的硬骨头已经逝去,如今这些享惯了太平点官吏,他们巴不得赶紧停战。

    只怕天狼国才要停战,他们便要迫不及待的裁减北疆驻军,然后把军费充到他们认为有利于国的地方。

    杜凝云想着,哑然失笑,道:“的确,虽然我们秦天胜了,但朝中认为打仗劳民伤财,不如直接破财免灾的主和者颇多呢。在那些人看来打仗,无论输赢都是错的。”

    而秦钺就是因为坚定的主张削兵求和,才被这些人忠心拥护。

    但她也知道,上一世也有公主要嫁戚蔺的戏码,但戚蔺不仅不娶,还反手灭了天狼国。

    所以,杜凝云看向戚蔺,忽然笑道:“修和打算如何?”

    “我没有做什么打算,想嫁我,她是自取其辱。而他们不敢逼我太甚,宫宴上便会把矛头都对准你。”

    戚蔺说着,眼中浮现一抹杀意。

    “杜家嫡女杜凝霞,因双腿废,自请降为侧妃。他们便理所应当的认为你会为了他们想象中的家国大义,主动将让出正妻之位,或与我为妾,或嫁与别家。”

    “修和觉得云儿该如何?”杜凝云仍旧笑的很乖巧,只是心跳的速度不自觉的加快了许多。

    她不会拿自己和秦天相较,更知道于男子而言,权势远重过情爱。

    杜凝云忍不住在心中说道:戚修和,我是对你动心了,但我喜欢你,却更喜欢我自己。若你有退步之意,我便只能另觅良人。

    杜凝云想着,面上仍带着乖巧的笑容:“杜凝霞愿意自降,但我不愿意,我杜凝云绝不为妾。”

    “我呢?”戚蔺神情肃穆的问道,却只问了这两个字。

    杜凝云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等他接着往下说,却不想戚蔺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

    一个字都没了。

    杜凝云沉默了片刻还是理解戚蔺的话,笑道:“那要看你是如何想的。你若愿意接受百年停战,我也唯有退出。”

    戚蔺的眼睛忽然一亮,突然握住杜凝云的手儿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杜凝云???

    而戚蔺的脸黑红一片,眼神更是亮的吓人。

    杜凝云还没反应过来,戚蔺便接着说道:

    “我的心里从来只有你,云儿可知?”

    杜凝云直接懵住,一双小手忽然就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想端起一杯茶喝下去压压惊,却不想颤抖的手碰翻了茶杯,人没喝到茶,反到是衣服喝了一整杯。

    她很想拿出身为杜太后玩弄人心的能耐,顺势说几句情话。但话到嘴边,杜凝云又说不出口,还觉得心虚极了。

    戚蔺爱她。

    但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资格去回应这一份纯粹的爱。

    “我……”杜凝云张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戚蔺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知道,而且你已经在爱上我了。”

    戚蔺的话语间竟带着几分得意。

    情之一字难解,顾卿等人觉得他于情爱之道太过迟钝,可他从不这样觉得。至少,他成了。

    心里茫然的杜凝云:你是怎么得出我已经爱上你的结论?

    杜凝云想着,轻轻咬着下唇,脸却不自觉的红了。

    爱吗?

    不爱吗?

    戚蔺看着低头不语的杜凝云,唇边的弧度缓缓扩大,却在杜凝云抬头时瞬间恢复回面无表情的肃穆。

    杜凝云此时脸红的厉害,戚蔺也不多说。只沉默着将自己的茶杯续上茶水,然后轻轻放在杜凝云面前,看着杜凝云下意识的捧起茶杯给自己灌茶压惊。

    戚蔺唇角微微上扬,却仍旧贴心的给杜凝云续茶、再续茶。

    杜凝云连喝了四五杯才平静下来,向戚蔺道谢,说:“修和,有劳了。”

    “为夫人做些事罢了。”戚蔺很随意的说道。

    杜凝云却再次顿住,看向戚蔺,戚蔺却很自然的说:“云儿,我脸上有东西?”

    杜凝云不语。

    而戚蔺又说道:“可是为了天狼国公主的事忧心,我告诉你此事。不过是想明确了你我二人的心意。云儿,你且安心,你不答应,我也不答应,凭他们怎么说,我都有办法让他们全部闭嘴。”若非那天狼国公主进了盛京城,见了礼部的官员才讲出她心中所想,和天狼国送来的筹码。

    她根本不会活着到京城。

    戚蔺想着,才想再说什么,便听杜凝云说道:

    “她们若是胜者,此事的确麻烦。可失败方便该有失败方的态度,肖想不该想的事,只怕别说嫁人了,命能不能活都要看命。”杜凝云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而另一边,被礼部安置妥帖的天狼国众人此刻聚在一起,听天狼国公主说:

    “戚家想保住军权,万万不会告知秦天的皇帝,说他们早就有攻下天狼国的能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天狼国公主2

    “是,他们是有这个能耐,可他们不能,也不敢。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没了天狼国!”

    “不仅是戚蔺。戚蔺的未婚妻也是,听说是个一等一的美人。秦天的女子最是胆小受不得惊吓,宫宴时我们吓她一吓,管叫她自请为妾。听说她有个姐姐就是自请为妾,想来她对这等事也不会太抗拒。”

    天狼国公主却说:“不一定。”

    但天狼国随行而来的人却都不觉得他们说的话有什么错。他们这几日在街上见过太多女子惊慌失措的表情。

    那些女子在无人的地方别说反抗了,吓两句,屁都不敢放一个。虽然听说秦天的贵女脾气都很大,但再大能打到那里去。

    “他们街上的姑娘都一个比一个娇弱,难道他们教养的贵族姑娘就不娇弱?了?”

    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公主怒吼道:“你又上街了是不是?我已经警告你们多次了。他们是对我们有所忌惮,但我们是输的人,是失败者。你们这样只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胆小的妇人。”男子在心里毫不客气的说道。

    秦天列阵北疆的人虽然凶悍,但他们内部,最繁华的盛京城里的人可不凶悍。这里有太多白白胖胖的老爷们,

    他们即便当众嘲笑他们,当众欺负他们妻女,他们也只是折一根棍子,颤抖着肥肉冲来,又被打倒在地上。

    秦天盛京城的男子太弱,女子更弱。

    和他天狼国的勇士相比,夸这些人一句废物,都是抬举。

    可他们没想过。

    他们这些天在盛京城惹是生非,是一直在欺负人,而且被欺负的人都打不过他们。

    可他们忘了,这些被他们欺负的人是他们眼里好欺负的人。他们习惯性的柿子专挑软的捏,然后就把所有人秦天男子都划分的弱鸡一列。

    秦天的人口有万万之种,区区的谷底盗贼是买的哦了鱼尾!钱哦哦哦

    勇士想着,满不在乎的大笑了起来,说道:

    “公主,你的胆子和秦天的小姑娘一样的小。那些是一见我们就怕了。而您已经被戚蔺吓破了胆子,被秦天吓破了胆子。”

    “我吓破了胆子?”公主简直给气疯了。

    这些人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来秦天的目的,一个个一入秦天的盛京城便都变了脸,见了女子就走不动道,各种非人之举层出不穷。

    公主想着,脸上的神色越发气恼。

    礼部和刑部的人已经来寻她几次了,偏她手底下的人比谁都横,要么干脆不见,要么就在她跟前嚣张的说道:

    “公主殿下,我又不是秦天的百姓,秦天百姓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秦天的律法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勇士极为嚣张。

    气的公主真想立即就嫁给戚蔺,好立即让这帮无法无天的人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可无论是天狼国公主还是天狼国的勇士。

    她们都没想到,昨天是礼部和刑部来劝他们认罪,今天直接是秦天的卫兵闯门捉人,奉戚蔺的令将除了天狼国公主以及天狼国公主侍女以外的所有人捉拿归案。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可没说带你们去

    这一捉拿直接让天狼国一行人炸开了锅。

    公主赶忙问询,但戚蔺手下的这批杀才都是北疆征战数年的老兵,最看不惯的就是天狼人。

    公主可气的询问被他们三言两语就给呛了回去。

    至于天狼国那几个想反抗的勇士。

    兵士们是穿戴整齐来的,见他们反抗,先是把人打退,才说:

    “再有反抗者杀无赦!”

    天狼国的勇士可不听什么杀无赦。

    他们自幼听的话便是缺什么就去秦天抢什么,没饭吃抢粮,没妻子抢人,余者一律杀死。

    在他们看来,在秦天的街上吃饭不给银子都是客气的。至于当街调戏女子,他们的妻子都是秦天来的,怎么了?

    零头的人直接嚣张的说道:“你们秦天有秦天的规矩,我天狼有天狼的规矩。我们可没做错什么,少拿你们的破规矩和我们多嘴。”

    “反抗者杀无赦!”兵士口中吐出冰冷的话语。

    去拿人的走上前要给他们带上镣铐,却被他们抡拳打伤。

    “你们聋了吗?我们是天狼国人,少拿你们秦天的破规矩管我们!有本事你们就动手,不然就滚!”

    为首的兵士直接让人再捉,但天狼国人仍旧嚣张反抗。

    这也就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兵士们手执长枪步步逼近,而天狼国的人想着他们是来使,认定兵士不敢真出手,眼见着长枪刺来也不躲不避,还嚣张的大笑道:

    “你们敢刺吗?你们敢吗?”

    兵士面无表情的直刺下去,方才还嚣张的人纷纷张大了嘴巴。此时想躲已经是做梦。

    天狼国公主站在远处发出惊呼,慌乱的喊道:

    “他们也是我天狼国派来的使臣,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们怎能动手杀人!”

    兵士们面无表情,只冷冷的说道:“我等只行军令。”

    言罢,兵士们后退几步,其中两人放下长枪摸出短刀。上前检查天狼国勇士的尸体,无论对方是否有活着的痕迹,都会十分顺手的一刀封喉。

    天狼国公主看的浑身发抖,因为这手段是戚蔺亲军的手段。

    戚蔺率人杀到天狼国,就是这样残杀他天狼国的族人,还嚣张的将逝去的人整整齐齐的摆在国门正前。

    但他天狼国无可奈何。

    因为戚蔺太狠了。他们天狼国自诩恶狼,可戚蔺却是比恶狼还凶恶无数倍的凶猛恶虎。

    天狼公主几乎是想起戚蔺这两个字就心里发怵。

    而眼前的兵士已经将尸体整整齐齐的摆在门前,然后齐齐迈步离去。

    而天狼公主屁都不敢放一个,直到兵士走远才迈着发虚的双腿,回到房内。

    却不想房间中还剩一个勇士。

    “哈桑,你怎么?”天狼公主看着眼前的这人,一时愕然。

    哈桑便说:“我只是临时凑数的人,他们瞧不上我,做事素来不会喊上我。我也没有追捧他们的意思,一向和他们同行。”

    天狼公主一愣,但旋即哀叹一声,说道:“也罢了。”

    “公主殿下何出此言?”哈桑却轻笑出声。

    方才兵士的举动已经表明他们是戚家的人,可戚家既然来使威,不恰恰表明戚家在忌惮他们吗?

    “公主,我们小心谨慎的忍了一路,目的就是为了让您嫁给戚修和,此时只能成,不过败了也无事。”哈桑很随意的说道:

    “王上口口声声说天狼国的勇士早晚会掀翻戚家军,可凡是清醒些的天狼国人都清楚的很。天狼国风光已经逐渐被黄沙掩埋,天狼国不会再有机会攻破北疆城。而我们,也回不去了。”

    “你!你什么意思?”天狼公主本就被门外的逝去的勇士吓得心惊胆战,闻言更是心慌的很:

    “纵使和亲不成,我们也是来使,既然是使臣,那里会有什么回不去?再说了,就算我回不去,你身为勇士,你也要回去的。”

    哈桑摇摇头,道:“如今躺在门外的那些人是天狼的贵族之后,我是来使中出身最卑贱的人。公主,他们死了,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不会回去。而公主殿下你的使命便是嫁给戚蔺,杀死戚蔺,如果失败,你要么死在秦天,要么和我一样,被族人杀死在天狼!”

    “你你胡说什么!”公主越发慌乱。

    而哈桑接着说:“他们是贵族中不成器的次子,而您虽然是最美的公主,但您的生母却早已死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公主您并不是王庭中受宠的公主,甚至于您的存在都可有可无。”

    天狼公主这些不只是慌乱了。

    偏哈桑又说:“我出身低微,又不如旁人强壮。所以我最爱研习秦天人的谋略,公主,您若是肯信我,就不要执行什么嫁给戚蔺的找死命令,而是听任秦天的赐婚,哪怕是嫁给那个老皇帝。”

    “我!”天狼公主想起秦天老皇帝那苍老的面容,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厌恶。

    她是天狼国最美的公主,她虽然不受宠,可仅凭容貌,天狼国不少贵族子弟便向她示好。

    难道……难道她到了秦天,却只能嫁给一个老头子?

    天狼公主自然不愿。

    但看看门外的尸体,天狼公主自己也明白。若她执意要嫁,只怕她也会死。

    但是,嫁给一个老头子,还要在他的后宫里和别的女子争宠,这和死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直接去死!

    “哈桑!”天狼公主厉声喊道,喊完又想起自己如今可用的人只剩一个哈桑,又软了下去,哀声说道:

    “我我不想加一个快死的老头子。我们去寻一寻戚蔺的那个未婚妻,若她能被我们吓到,万一她自己退出,把戚蔺让给我呢?”

    “公主殿下,戚蔺乃是戚家独子,秦天谁都有可能娶你,但他一定不可能娶你。除非秦天的皇帝是个蠢货,才有一丝可能让他娶你。”

    天狼公主愣住了,但她还是说道:“我们试一试好不好,就试一试。”

    哈桑终究是点头了。

    但如今恰逢年关,杜凝云出去了一趟后,便被忠意伯命人拘在府里,只等年前的庆功宴。

    而天狼国的哈桑在秦天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用了好几块好玉,才换来一些消息。

    戚蔺的未婚妻是忠意伯府的嫡长女杜凝云。

    忠意伯府是秦天的名门世家,忠意伯更是大权在握的重臣,深得皇帝信任。

    但各方打听后,人人都说这杜凝云性子软绵,是秦天贵女中难得的好性儿。

    哈桑得知这话,心中觉得有戏,便千方百计的打听如何见杜凝云。却只换来给消息那人的白眼:

    “忠意伯府那等门第岂是人想进就能进的。我们要是有能耐等忠意伯府的门去见他们家里的姑娘,我们还贪你这几块玉?你要是想见她也容易,看见那墙了没有,赶紧撞死了投个好胎,指不定就见到了。”

    这话说的相当的损。

    但哈桑却只是哈哈一笑便赶忙回去复命。

    公主一天越发的哀愁起来。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的婚事将在这场秦天人口中的庆功宴上被决定,而她却无可奈何,只能向上天祈祷。

    天狼公主想着,却在宫宴的前一天收到礼部送来的锦衣。

    这光滑柔软的布料,衣裙上称得上神乎其技的花纹。明明是冬日衣裳却并不显臃肿的奇特版型。以及和衣服配套的各类首饰。

    天狼公主对着这些东西默了很久,才向哈桑说:

    “哈桑,你知道吗?丝绸是珍贵之物,我在天狼的衣物也只是部分才能用上丝绸。你知道吗?这套衣服,是我的第一套纯是丝绸的衣服。”

    天狼公主说着,轻轻将衣角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这衣服太精致了,哪怕是不起眼的衣袖边缘和衣摆都绣着精致的花纹。仔细看去,这有些还用上了金线银线,这是她在天狼国从未见过的,也从未得到过的。

    那些最华贵的丝绸,只有大王妃所生的公主才有资格享用。而她们能用的这比赛些边边角角,能用的是寻常的甚至有瑕疵的绸缎。

    只因为越好的绸缎才越能被送到遥远的地方换取金银。

    “难怪,难怪人人都把秦天称作天赐的宝库,难怪我们贫寒时去劫掠北疆,一定能劫掠到食物。秦天实在太富饶!”

    哈桑沉默着看着侍女把衣服收起,只低声说:

    “公主,我这几日也知道了不少有关秦天的事情。您可能无法嫁给皇帝和戚蔺,但因为您是公主,您在身份上和秦天的公主们是平级所以您所嫁的人一定是皇子或者是大家子弟,这样的衣物,您日后随时可穿。”

    “你什么意思?”天狼公主轻轻皱起眉头。

    “公主。”哈桑低下了头,说道:“哈桑想请公主留下哈桑,哈桑愿意永远忠于公主。”

    天狼公主有些不敢信他,眼前这人没有半点对天狼的信仰,这个人眼里只有自己,只有如何让自己活的更好。

    她不喜欢这样的人,希望这样的人对她忠诚,无异于做梦。

    天狼公主想着,却漏出纯净的笑容,说道:“你愿意帮我,真是太好了,我对秦天半点也不了解,我真怕我死在这里。”

    哈桑看着眼前演技极佳的人,眼神却没有半点多余波动,连垂头而立的姿态都没有半点改变。

    秦天的规矩他也不是很明白。但他明白一点,他现在是一个有用的人,有用的人最不容易被抛弃。

    所以,哈桑抬起头,眼里满是感激之情,半跪在地上恳切的说道:

    “哈桑多谢公主。”

    “快起来。”天狼公主赶忙说道。心中却仍旧盘算着如何把自己嫁给戚蔺。

    这是现在的盘算已经去除了杀死戚蔺这一项。天狼国崇尚强者,如同戚蔺这样过于强大的人一直是天狼公主梦寐以求的人,于她而言,这样的人才是值得她用一生去追随的对象。

    庆功宴在即。

    有资格前去庆功宴的人早已收拾妥帖,而没有收到邀请的人也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三天功夫里,杜凝霞来忠意伯府足足来了五趟。好不容易见到杜凝云,却发现杜凝露也在。

    杜凝霞顿时眉头一皱,毫不客气的向杜凝露说道:

    “你一个庶支女,也好意思来?”

    杜凝露摸了摸头上鸾簪衔下的流苏,用最漫不经心姿态,说:

    “庶支又如何?妹妹身在伯府,不像姐姐,终日自称伯府嫡女,实则连伯府的大门都难进。”

    杜凝霞呼吸一滞。

    但眼见杜凝云坐在首位,一副看她们吵的意思,就干脆的说道:

    “云妹妹,我和她为什么来你也清楚,也不必我们多说,你直说便是。”

    杜凝云便慢悠悠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笑道: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我得考虑考虑。”

    “考虑?带她一介庶支女入宫,只怕惹人耻笑。”杜凝霞嘴上毫不留情。

    杜凝露最厌旁人拿她的庶支身份说事,她也是实打实的嫡出小姐,左一句庶支又一句庶支,到好像成了庶出的丫头。

    “杜凝霞,你也不看看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入宫,你倒是寻件像样的衣裳。”

    杜凝霞闻言,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旧衣。

    她这衣服已经半旧了,虽然还能穿,还能看,但和新衣仍有明显想差别。尤其是和杜凝云、杜凝露等人身上的衣裳有明显的差别。

    杜凝霞忍不住咬牙。

    而杜凝云只坐在一旁看着她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咬来咬去,一个字都不说,看到尽兴时,还慢悠悠的喝一口好茶。

    杜凝霞和杜凝露本就不能说和睦。此时有争抢的理由,二人更是越吵越厉害,看到杜凝云真想拉来一架摄影机,好帮她们来现场直播。

    杜凝云想着,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茶。旁边的待墨很顺手的拿过来一碟花糕,并且很及时的给杜凝云续茶。然后便和杜凝云一起看着杜凝霞和杜凝露的大戏。

    杜凝霞二人也不是傻子,杜凝云这看戏的姿态太明显。

    虽然她们两个因为吵的投入,的确一时忘了杜凝云,但她们也很快反应过来,纷纷将矛头对准了杜凝云,说道:

    “云妹妹(姐姐),你来评评理,她哪有我合适陪你进宫。”

    杜凝云听言,不疾不徐的就着茶水,将最后一点花糕吃下肚,才说:

    “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可没说要带你们其中一人去宫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我可没说带你们去2

    杜凝霞和杜凝露同时愣住。

    的确。杜凝云根本没说要带上她们,为何她们一直觉得压倒了对方的人可以和杜凝云一起进宫,参加这场盛大的庆功宴。

    不过。

    杜凝霞和杜凝露瞬间变了脸色,一个接一个的说道:

    “你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的么?你不想带我们进宫,为什么要见我们?”

    “你不想带我们进宫还看我们吵,杜凝云你按的什么心!”

    杜凝云听了这话只管慢悠悠的掏了掏耳朵,轻笑道:“你们天天来求见,我总得让你见我一次不是?我若是一次不见,知道的是你们贪求太高,我应不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过于轻狂,随便一家姐妹怎么求见,都不肯见。”

    “杜凝云!”杜凝露到底年幼些,听见杜凝云这明显带着风凉话意味的话语,杜凝露直接破功,指着杜凝云怒喊。

    而杜凝霞想着杜凝云自幼的作风,觉得自己只要耐心求一求,软磨硬泡,死缠烂打。

    以杜凝云的性子,绝对能被她磨到答应。

    杜凝霞想着,小心点看了杜凝云一眼,哀声道:“云儿,难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杜凝云一听就知道她又要发功,就特意向着杜凝霞端起茶杯。

    杜凝霞脸色一变,却仍不肯走,只说:“云儿,你竟如此狠心不成?”

    杜凝云翻了个白眼,论狠心,她那里比得上杜凝霞。

    眼看着杜凝露要先走,杜凝云干脆的冷笑道:“杜凝霞,你在我们面前还装什么?谁还不知道你的为人了?如今是你不如我,势必人强你不得不低头求我。可若你我的身份换一换,你自己说,你会不会给我求你的机会。”

    “若我是你,不用你求我便会带你去的云儿,你是我最好的妹妹,你……”

    “呸!”杜凝霞话还没说完,便被杜凝云狠狠的啐了一口,直接说道:

    “若换是你,我根本不会活到今天。”

    杜凝云说着,就给蕙儿使了个眼色。

    蕙儿立即走上前去,摆出一副刻薄的嘴脸,厉声说道:

    “霞姑娘,您该不会连端茶送都看不懂了吧。”

    杜凝霞脸色越发难看。

    她岂会连端茶送客的道理都不懂,她只是没得选罢了。她的所求迫着她低头。

    杜凝霞想着,心里难受极了。

    才三年,才时隔三年,原本和杜凝云平起平坐的她就沦落到这等地步,可笑她还以为自己能压过杜凝云,还认定杜凝云是个蠢货!

    “杜凝云,我们是嫡枝,我是你的嫡亲堂姐。你带我去宫宴有什么不好?你知道我是要嫁给平郡王的,若我能借此一宴,恢复正妃的身份,对杜家有什么坏处?”

    “有什么坏处?”杜凝云挑眉。

    还没走出门的杜凝露也忍不住回过头来,冷笑道:

    “杜凝霞,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是真喂不饱的白眼狼,你现在已经恨毒了我杜家,等你起来,第一件事不是踩死杜家才怪了!”

    杜凝霞当即哭道:“杜家是我的母家,待我嫁入平郡王府,杜家是我的依仗。难道我会蠢到自绝后路不成?云妹妹,露妹妹,你们竟这样看待我吗?”

    杜凝云和杜凝露几乎是撇过头去,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让杜凝霞尴尬极了。

    而待杜凝霞想再哭的时候,杜凝露忽然说:

    “杜凝霞,你猜猜我父亲原本要帮你,又为何不帮你了?”

    “你?你说什么?”

    “是我。”杜凝露面带冷意,嘲讽的说道:

    “是我告诉我父亲。你是杜凝云十多年如一日珍待的好姐姐,可你利用她起来毫不留情,半点不手软。不仅不感激,还忘恩负义的恨着她。”

    杜凝霞瞪着眼睛看向杜凝露,而杜凝露冷笑着接着说道:

    “是我告诉我父亲,扶持你还不如扶持一条狗,让他熄了帮你的心。而且呢。而且我做的还不止这些,你母亲在京中的最后两家铺子为什么生意越来越不好了,因为我!”

    “你!”杜凝霞气的浑身都在颤。

    而杜凝露的神色却越发得意,看着杜凝霞,傲然说道:

    “我怎么了?我在南边这些年可不是白待的,有些事杜凝云她们想不出来,但我知道。离了忠意伯府你还还能活,但再断了你们所有的财路,你们才真正的生不如死呢。”

    “你!你!”杜凝霞简直要气疯了。

    “杜凝露,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难道你要逼死我一家么?”

    杜凝露便轻轻一笑,道:“你们是搬出去了,可二叔父有和你们同住吗?没有。据我所知,二叔父他养了一位温柔贤淑的夫人,论容貌不必二叔母差,但论人品却不知道比二叔母好多少倍呢。”

    “你说什么!”杜凝霞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她知道自己父亲在外有外室,可当着她的面夸那些外室的,杜凝露还真是头一个。

    而杜凝露不仅夸,还十分夸张的说:

    “那个外室跟了你父亲有十年了,长子八岁。八岁的年纪在学堂中屡屡被先生夸奖,长女六岁,是二叔父抱着长大的。说起来,二叔父虽然养的外室不少,但大多时候都只宿在这个外室那里,到把那里当家去了。”

    杜凝霞那里肯信这等话,当即说道:“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自己去瞧瞧不就得了?就连二叔父身边的长随都喊她一声太太,还要我胡说八道?”

    杜凝霞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习惯性的想寻话反驳,但想到府里的丫鬟们曾说家里三位爷,唯有二爷最风流的话。听过太多来自自己父亲风流韵事的杜凝霞发现自己连反驳都不知道从何开始。

    偏杜凝露见杜凝霞一时哑了,就越发的嘴上不饶人,说出的话跟刀子一样,一句比一句刺耳,一句比一句扎人。

    杜凝霞今日来是带着剪刀的,为的是关键时刻拿出来用。

    此时被杜凝露这样说,杜凝霞真想现在就拿出剪刀,先剪了杜凝露的舌头。

    但杜凝霞忍住了,她回头带着求救的眼神看向杜凝云。却发现杜凝云半倚在桌上,一手拿着一个小碟子,小碟子里盛放着去了壳的核桃、腰果等零嘴儿。旁边还有弄墨拿着茶壶,待墨端着茶杯,随时把茶水奉上。

    杜凝云就歪坐着,一面吃喝,一面看她们两个在底下吵来吵去。

    杜凝霞的脸瞬间就黑透了。

    杜凝云,你们欺人太甚!

第一百七十五章 吃席

    但杜凝云仍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杜凝霞那瞬间涨红的脸,额角蹦起的青筋,握紧的双拳。杜凝云全都不看,只不咸不淡的说:

    “欺人太甚?那里就欺人太甚了呢?难道你想让我仔细听她的话,然后和露妹妹一起嘲笑你?”

    杜凝霞当然不想。可杜凝云这看戏的姿态,实在刺痛了她的心,让她控制不住的喊道:

    “杜凝云,我是你的嫡亲堂姐,你怎能这样待我!你怎么能!”

    杜凝云慢悠悠的撇了她一眼,再次向她端起了茶杯。

    蕙儿冷笑着上前,劝说道:“霞姑娘,露姑娘,我家姑娘乏了,请回吧。”

    杜凝露来见杜凝云,有机会入宫参宴是一,若是不能,搅合的让杜凝霞去不了才是最主要的。

    她不像杜凝霞,杜凝霞自视甚高,觉得无论什么场合,凡杜凝云能去她便能去。

    可她心里还是明白的。

    袭爵的是大房,老太太死前她们还能光明正大的自称伯府嫡女。可老太太一死,伯府分家。从这个时候开始,伯府便只有杜凝云这一个嫡女了。

    杜凝露想着,朝杜凝霞哼了一声,才转身离去。

    惹得杜凝霞连声高喊道:“杜凝露!你坏了我到事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毁了,你就能好吗?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庶支女!你是庶支!”

    杜凝霞话还没说完,就被折返回来,杜凝露的响亮一巴掌抽蒙了。

    杜凝露打完便转身傲然离去,同时说道:

    “我可不是云姐姐,杜凝霞,我能让二叔母的铺子生意不好,更能直接让那两个铺子关门!”

    “你!”杜凝霞简直要气疯了。

    但这个威胁却是真的有效。

    实在的有效。

    让她想拿出剪刀,扑上去划破杜凝露脸的勇气瞬间消失不见。

    那两个铺子,已经是她和母亲的最后收入了。

    杜凝霞想着,等想再骂的时候,杜凝露已经走远。

    而杜凝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笑吟吟的说:

    “果然是我太心软,我若是有露妹妹的狠心。杜凝霞,你说你都死多少回了?”

    杜凝霞看着杜凝云的笑容一时恍惚。

    杜凝云却接着说:“对你好的,你肆无忌惮,对你坏的,你反倒小心翼翼起来。杜凝霞,我觉得以往我对你实在是太仁慈了,我应该对你狠一些。”

    杜凝霞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被蕙儿捉住胳膊,强行从锦璋阁内推了出去。

    让杜凝霞气的想拍门。

    但她岂是轻易放弃的人,这边被杜凝云让人轰走。杜凝霞将怀中的剪刀藏在袖子里,直接朝温雪院奔去。

    温雪院的门前一如既往的人多,禄妈妈等人坐在门前,便让许多人心中发颤,不敢上前。

    但杜凝霞下定了决心,直接走向禄妈妈,说道:

    “烦请禄妈妈通传一声,霞儿求见大伯母。”

    禄妈妈头也不抬的说道:“霞姑娘请回吧,夫人不见你。”

    “禄妈妈,霞儿是带着要事来的,若你不怕耽误了事,上面怪罪,你就别去。”

    “你能有什么要事。”禄妈妈嗤笑出声。

    杜凝霞便装出弯腰给禄妈妈说话都架势,却才弯下一点,便直接闯入温雪院。惹得禄妈妈怒道:

    “好胆!敢闯我温雪院,你还真是头一个!”

    杜凝霞可顾不得她怎么说,能不能威胁到大夫人就在此一搏。

    而她这一次的运气不错,大夫人就坐在院中温酒赏梅,杜凝霞奔到她跟前,直接拿去剪刀狠狠的戳在自己的左胳膊上拔出剪刀时挥洒的鲜血直接撒遍大夫人的袄裙。

    “杜凝霞!你发什么疯?来人,拿下她,把府医请来!”

    而杜凝霞还犹自高喊道:“大太太,你若还想保住你的名声,你女儿的名声,你就按我说的做。否则,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有多狠毒!”

    而大夫人只是冷笑着朝她啐了一口,说道:

    “我的恨毒,难道还要你来证明不成?你以为你用剪刀在身上戳一个洞你就能威胁我了?可笑至极。”

    大夫人说着,直接让人把杜凝霞绑在了椅子上,勇的是绑二夫人的手法。

    这些人在帮二夫人的时候就练过很多次,这一次也绑的相当熟练。

    “彩环,去把人接过来,团聚一起治病,也省得她们两个隔三差五的发疯。”大夫人的话近乎冷酷。

    让杜凝霞终于感觉到了怕。

    可她想跑已经来不及,预想中她在身上划了一道伤口,便把大夫人下的够呛的画面根本没有出现。大夫人不仅没有怕!

    而她却不知死活的自投罗网,被大夫人捆了起来,还连累了自己亲娘。

    “大太太,这事和我阿娘有什么关系?你还要让她过来,她是病人!”杜凝霞焦急的喊道。

    而换完衣裳,并且命人把衣裳烧了点大夫人一句话说的十分平静,绑二夫人,多正常的事情。

    “凝霞,你不必多想,我只是把你阿娘接过来,让她好好的在这里养病罢了。”

    大夫人说罢,还在杜凝霞的头上轻轻揉着,半真半假却满脸怜爱的说道:

    “我怀着云儿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了,你那会多可爱,一见到我和云儿就笑的特别乖。在你小的时候你也和云儿玩的最好。你们两个,虽是堂姐妹,却和亲姐妹是一样的。我那时也把你当亲女儿看待,凡给云儿准备的,我必定一样不差的也给你准备一份。可是。”

    大夫人揉头的手忽然变成了一拍。

    自幼习武的大夫人掌力极高,虽然她是轻轻一拍,可杜凝霞还是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碎了。

    “可是你自己不珍惜。原本我对你的好是无条件的,我那时是真疼你。可你却觉得我给你的东西是出于礼貌,你开始有意无意的在老太太跟前诋毁云儿。云儿嘴笨,年纪又小,又信你,一度你怎么说她就怎么信。”

    大夫人说着,拍西瓜一样的又是一拍,让杜凝霞疼的一阵龇牙咧嘴。而大夫人又说:

    “说你蠢,你的确聪明,惯会讨好。说你聪明,对你好的人从不珍惜,如今对你好的都变了。”

    “我!”

    “你不必说,你跑来威胁我,我也很意外。所以,你就和你母亲一起在这里慢慢治病吧。别的,即便不必想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往事恼人

    杜凝霞听见这话顿时傻眼了。

    出嫁前那里都不必去了??

    “伯母,你只是我伯母,你不能左右我的去向,你不能!”

    而大夫人只是淡淡的说道:“我能。”

    言罢。

    彩环等人已经把她架出去,放到原先关二夫人的屋子里。

    这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光秃秃的地面上铺着一层软毛毯子,而实际上这铺了三层东西。最底下是一层草席,然后才是地毯和软毛毯子。

    但地上虽然铺的很厚,这屋子里却连一张床、一张桌都没有。

    彩环几人把杜凝霞放在屋内,而禄妈妈在门前守着,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彩环解开杜凝霞的手便走,想跑的杜凝霞才跑到门前就被禄妈妈等人合力推了回去,让她呜呜的哭了起来。

    杜凝霞忍不住哭嚎道:“你们敢关我,就不怕日后我把这事说出去,让杜家名声扫地吗!”

    禄妈妈等人纷纷冷笑道:“霞姑娘,你做什么梦?以你原先的所作所为,莫说是把你关起来。我家夫人心再狠些,直接把你们母女拉去沉塘,又有谁敢多嘴?”

    彩环也冷笑道:“你愿意跑出去说,你看有谁会拦你。世家大族,家里的女孩犯错禁足是常事,我们是打你了还是骂你了?你若是不服,日后只管出去说嘴!你看世人是瞧不起你还是瞧不起我们。”

    杜凝霞沉默了。

    世人会瞧不起谁呢?

    当然是她,即便她把自己说的再可怜,也会有人说:

    “你要是没犯错,她们为什么要禁足你?”

    “忠意伯府明明说是你母亲犯了疯病,你在侍疾。怎么到你嘴里却成了无缘无故的禁足?”

    而且以大夫人的手段,她敢说出去,大夫人就敢毁了她。

    杜凝霞想着,只觉胳膊上的伤口更痛了,忍不住跪倒在地哭了起来。

    门被无情的关上,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又开了。

    二夫人被推了进来,和她一样浑身狼狈。

    只是杜凝霞的一条胳膊一直淌着血,而二夫人黑着脸,一进来就怒冲冲的吼道:

    “杜凝霞你干了什么!”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二夫人的噩梦了。

    她和大夫人斗,大夫人烦的很了,就直接把她推到这里关起来。更是名正言顺的说她有疯病。

    她的确有疯病,而且随着这些年的时运不济越发严重。

    但原本她不生气,不恼怒,她的疯病就会慢慢好起来。

    可她控制不住已经发生的事情,也自己的情绪。

    就好像现在,二夫人在路上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是她让霞儿来的忠意伯府,是她让霞儿这样做的。

    可当她见到杜凝霞。

    被推到这个熟悉屋子的二夫人瞬间气红了了脸,瞪着眼睛便朝杜凝霞扑打过去。

    杜凝霞已经不是第一次挨打了。

    面对m暴怒中力气极大的二夫人,杜凝霞只能拼命的缩成一团,抱紧自己,拼命捂住胳膊上的伤口。

    可她还是被二夫人打的泣不成声。

    原本已经渐渐止住的伤口悄悄冒出血来,府医进来时正对上杜凝霞那受伤的胳膊。

    府医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赶忙说道:

    “啊呀!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快拉开她们,要出人命了!”

    彩环便命人拿上椅子,数量进去将二夫人捆在椅子上。

    府医给二夫人把脉,更是忍不住叹道:

    “早叫你治,你偏不治!如今可好,夜里你难眠,白日你心难静。你看看你自己的面容,都已经瘦脱相了,你这青灰的脸色,旁人见了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二夫人仍旧在颤抖着。

    她不是第一次被关在这个屋子里了,她害怕这里,怕极了这里。

    而府医见她如此,也只能叹息着向彩环说道:

    “需得压着她强行治着,每日医药不断,治上几年,到还能好些。若是再放任不治,只怕她自己都把自己熬死了。”

    彩环闻言,心中暗道:她死了世上也少一个祸害。

    而杜凝霞却慌了起来,赶忙说道:“什么叫把自己熬死了?我母亲好好的,那里就把自己熬死了?”

    府医直接指着二夫人的脸,说道:

    “你们这些做儿女的,总想着爹娘不会病、不会死,可人哪有不会病的。你在她身边待久了,见多了已经习以为常。你现在盯着她的脸仔细看看,你看看她已经是什么样了。”

    杜凝霞闻言下意识的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现在瘦极了。

    原本娇美的容颜早已消失不见,她的脸已经不能说什么美了,她现在就像一个蒙着一张人皮的骷髅头。原本大而有神的凤眼此时看起来大的吓人!

    让杜凝霞低下头,不敢再看。

    府医却指着彩环等人说教了起来:

    “早让你们平日里多留意些,现在可好,以前吃药是为了治病,如今却是为了保命。她自己把自己熬的将死了!”

    “我不信!我不信!”彩环等人毫无表示,而杜凝霞却感觉自己要疯了。

    府医见她和二夫人开始时如出一辙的反应。

    府医直接给彩环使了个眼色,想让彩环先把杜凝霞绑起来。可彩环那里想管她们母女的死活,全当看不见。

    惹得府医哀叹道:“她才多大,如今治了,万一好了岂不是一大幸事。”

    熟练彩环根本不想她好,直接撇过头去。

    其余的丫鬟们也都各自散开,倒是禄妈妈上前也将杜凝霞绑起来,说道:

    “你只管治就是了。她们母女是疯的,进来做了太多让人恼怒的事情,如今都厌着她们呢。”

    府医闻言也不敢再说什么,赶忙开了药。让小丫鬟拿着药方去煮药,还交待道:

    “切记要按时吃药,还要好生养着。她们两个最好分开来关。这位太太已经病入膏肓了,她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无论是谁和她关在一起都要挨打,而她的身子已经弱极了,只怕她打人却先把自己累死了。”

    府医说完,便叹息着去了,口里仍喋喋不休的嘟囔道:

    “疯子么,能指望疯子做什么好事?她们惹事才是常事。不过这府上的大夫人手段狠归狠,对自家人却素来宽容,这两个是怎么招惹了她的。”

    但府医只敢小声嘟囔,而不敢问。

    而大夫人这次没有替二房遮掩的意思。彩环直接在门外向小丫鬟们说道:

    “按照这个方子给二太太抓药去,二太太疯了,见谁都打。霞姑娘在此侍疾,你们也都留意着些。”

    彩环身边的小丫鬟看着胳膊上还带着血的杜凝霞,忍不住拽了拽彩环的衣袖,说道:

    “霞姑娘的胳膊……”

    “她自己要死要活的能怪谁?你要是怕她死了,现在就去追府医去。”

    这小丫鬟是个心善的实诚人,闻言竟真去追。

    彩环也不拦她,只回头向杜凝霞说道:

    “你总觉得没人对你好,可实际上,即便人人都知道你不是个东西,也仍然有人主动帮你。只是你从不领情罢了!”

    杜凝霞早已被府医口中的疯病吓到了。

    如今听见彩环的话,她呆了片刻,才说:

    “彩环。”

    “哼。”彩环双手交在身前,神色漠然。

    而杜凝霞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看着坐在椅子上如同一言不发的二夫人,杜凝霞哭着问道:

    “我阿娘真的病到这等地步了?我阿娘还有救吗?”

    彩环见她一副哀痛至极的模样,一时也于心不忍,便再次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

    “五年前二老爷要领外室入府,她好一阵发疯,对着二老爷又打又骂。自那时府医便告诉她,她有疯病。可她不信,还越发爱闹腾。二老爷也是自那之后便少回伯府。而且这事你应该知道。”

    杜凝霞一愣。

    的确,这事她知道。

    因为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正在因几位公主只肯和杜凝云玩的事生气,和杜凝云闹别扭。

    那时的杜凝云把她看的比什么都重,不惜因此和几位公主说:“你们不和我姐姐玩,我也不和你们玩了。”

    这才让她心里舒服了些,却又得知老夫人要去护国寺祈福,要带上她。她就趁机和杜凝云说:

    “年年都是我陪祖母去护国寺那等无趣的地方,你若有心赔罪,你今年就替我去!”

    杜凝云便去了。

    一去就是两个月,回来非常高兴的对她说护国寺里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修和哥哥,修和哥哥答应要娶她。

    杜凝霞记得自己问那人是谁家的公子。

    杜凝云摇摇头说不知道。

    又问衣着,杜凝云说那人穿着灰衣,颜色像僧袍,却又不是。

    问装饰身无装饰,只知道这人跟着寺里的和尚学习,偶尔也会弹琴。而且这人找他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但在显眼的地方坐着等一等,他就会一定会出现。

    而且总会拿出一两件新奇的小玩意儿,或者好吃的零嘴给她。

    说她吃多心虚,又听那人讲的各种故事,觉得自己吃了他这么多东西,就该以身相许,就缠着他要他娶自己。

    杜凝霞还记得自己问杜凝云那人给了她什么零嘴时,杜凝云蹦起来傻笑道:“可好吃了,驴打滚,超甜的。”

    那个时候她便知道,杜凝云在护国寺遇到了一个别有用心的贫家小子。

    杜凝云被一个贫小子用廉价的小玩意儿和驴打滚这等小玩意儿给哄得答应嫁给他。

    杜凝霞想到这里,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尖锐的刺耳。

    彩环见她忽悲忽喜,古怪的紧,一时也忍不住说道:

    “疯子,果然是疯子。我原先还觉得只有二夫人是疯子,却不想她的女儿也是个疯的。只是平时不显罢了。”

    彩环说完,便忙命人关上房门,并且对身侧的人吩咐道:

    “先绑着,给她们吃了药之后,看她们冷静了再松开。”

    丫鬟们听着杜凝霞那近乎诡异的狂笑声,一个个也是毛骨悚然,那里会不听彩环的吩咐。

    等彩环走后,丫鬟们就迫不及待的凑到一块,说道:

    “难怪这次把霞姑娘也关起来了,霞姑娘这也太吓人了。”

    “许是被二太太打坏的,方才二太太打的也太狠了,简直是把霞姑娘往死里打。”

    “就是呀。那可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姑娘,她打的那样狠,也只是疯了才能下得去手了。”

    而房间中的笑声却忽然停住,却慢慢响起一道幽幽的叹息:

    “原来我以前是有机会毁掉她的,可我自己选择帮她,让她不要再和任何人说,和她讲女孩子家家不能说这样的话,从此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有人说你也不要承认。”

    杜凝霞说着就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还一面喊道:“如果那时候我会想到今天,我一定告诉她,她应该把这件事漫山遍野的传。要她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要她信守承诺,一定要嫁给那个人!”

    杜凝霞喊着,笑声在空空荡荡的房间中不断回荡,越发瘆人。

    把房间外的几个小丫鬟吓得够呛,大白天的一个个直搓胳膊。

    杜凝霞却忽然又哭嚎了起来,哭喊道:

    “明明那个时候就有机会毁掉她,我为什么放弃了?我为什么放弃了?呜呜!”

    完全不知道五年前护国寺里的人是戚蔺的杜凝霞哭的很伤心。

    明明,五年前就能让杜凝霞沦为笑柄,继而沦为弃子。

    可她没有想过。

    杜凝云受宠不是因为她优秀所以受宠。

    更忽略了杜凝云自小胡闹的次数,没看到大夫人和忠意伯对自家傻女儿愚蠢胡来时态度。

    她理所应当的觉得杜凝云闯出一个大祸,丢一丢脸。杜凝云便会被大夫人和忠意伯彻底舍弃。

    却完全不去想,一对恩爱的夫妻,如何会因为自己的亲生孩子做了一件丢脸的蠢事,就把她彻底舍弃,而去培养别人的孩子。

    可杜凝霞就是一门心思喃喃自语道:

    “如果我那个时候就把杜凝云毁了,那个时候杜凝云就会被送到庵里,从此再不可能威胁到她。我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毁了她?若我毁了她,那里还有今天的事?”

    杜凝霞说着,纤长的手指插进头发,死命的抓着自己的头皮。

    却不知道正是她五年前的一句话,杜凝云替她去了护国寺,在护国寺遇到戚蔺。

    如今她只恨五年前没有寻机会摁死杜凝云,却不知杜凝云和戚蔺的婚事还有她的撮合在其中。

    若她知道,还不知道恼成什么样子。

    而另一边的天狼公主几人已经自以为把杜凝云打探的很清楚,已经盘算起宫宴时遇到杜凝云,该怎么恐吓她。

第一百七十七章 也算公主?

    这次庆功宴很热闹。

    忠意伯府最终还是去了杜凝云和杜凝露两人,也无人好奇杜凝霞为何不在。

    因此次庆功宴入宫赴宴的人极多,又要封赏功臣,给天狼公主赐婚等。

    女眷在太后处,并未和朝臣们在一处。杜凝云等人皆不觉得有什么,也只有天狼国公主暗恨秦天国人狡猾。

    那些大臣收了她的银子,却不告诉她宫宴时男子女子根本就不在一处。

    天狼公主便又想着寻机会,直接截住杜凝云。

    却不想随着宫人到了才发现,大多人已经落座,杜凝云来的比她要晚许久,而她也不知道杜凝云坐在何处。

    天狼公主忍不住盘问宫人,宫人便伸手示意她不远处的桌椅,笑道:

    “那里便是忠意伯府的席位。”

    天狼公主对着空空荡荡的席位,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她们怎么没来?”

    “回禀公主殿下,忠意伯府一行,许是路上耽搁了。”宫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天狼公主只能收回想问的意思,低头嘟囔道:

    “来的真慢。”

    但杜凝云等人的确来的晚。

    因为她们半路被展舒妃拦了下来,和展舒妃一起慢慢的朝宴席走来故而来的慢了些。

    但她们并不是最慢的,如太后等人,只怕还没出来。

    天狼公主不知道秦天宴席要等多久。她坐在席上吃着小碟子里的蜜饯干果等零嘴,吃的口干舌燥,拿起茶盏要饮,却又被宫女拦住,说道:

    “公主殿下,这杯是漱口的茶,这杯才是饮用的。”

    这话一出来,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幸而旁边桌席还都无人落座,让天狼公主尴尬了一会儿,就冷着脸向宫女说道:

    “本公主早知道秦天规矩繁多,却不想秦天的宫女这般厉害,席还未开,便给‘教导’起本公主了。”

    天狼公主故意在教导二字上加了重音。

    多日以来她也学了很多秦天的规矩,想了很多应对著事的方法。

    但她没想到。

    在她预想中该立即下跪求饶的宫女脸上笑容依旧,只不咸不淡的说:

    “那里是指教,奴婢只是提醒一声罢了,此时无人,若是等人多了,旁人见公主把漱口水拿起来喝,可就惹人笑话了。”

    宫女说着,就给天狼公主倒满一杯,也不敬,直接放到天狼公主面前,才接着说:

    “这杯才是喝的茶。”

    天狼公主还不精通这些弯弯绕绕的礼节,见状也只觉心里不爽,不耐烦的对宫女说道:“退下。”

    宫女转身便走。

    让天狼公主心里一阵恼怒,但这个让她不爽的宫女已经走了,她现在再发怒也晚了。

    虽然最主要的是,前几日天狼勇士凄惨的死状还历历在目,她也怕自己太嚣张,被比她更嚣张的戚蔺一刀给宰了。

    而天狼公主不知道,方才发生宫女的嚣张不过是试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太后、老皇帝及忠意伯等几位重臣正看着她,并且听宫女说:

    “她有感到冒犯,但她没有发作。”

    众人都没什么表示,太后挥手让小丫鬟退下,众人这才商议了起来。

    而这些人里面,年轻的只有一个戚蔺,也只有戚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老皇帝提天狼公主欲嫁戚蔺为妻时,戚蔺才说:

    “陛下,臣对家妻一见倾心,绝无二心。”

    虽然他知道,老皇帝不是糊涂人,不会让他去蛮族为妻。但忠意伯也在,他总要在老丈人面前做好表现。

    却不想他十分自然的说完,老皇帝和忠意伯同时愕然道:

    “家妻?”

    戚蔺赶忙说:“还没过门的家妻。”

    听见这话,这两人同时撇了眼戚蔺,却都没说什么。

    前朝灭亡就有北疆蛮人的影子,可自打戚家人北上,蛮族的威风日子便悄悄过去了。

    虽然老皇帝的心腹中也有主张拿下戚家的,可老皇帝不敢,蛮族可比戚家难对付。

    他们在这里争论了不久后,老皇帝便下了准话。

    戚蔺已有妻室,自然不能娶天狼公主。

    而老皇帝说完,众人便将目光都看向了老皇帝。只是不巧,老皇帝也不愿意,或许有人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就喜欢寻年轻的姑娘。

    可老皇帝不乐意。

    当即说道:“看朕是何意?朕的年纪,她做朕的孙女都使得。”

    众人便纷纷移开了目光。

    时间慢慢的流走,宫宴的席上渐渐坐满了人。

    天狼公主见忠意伯府的席上终于有人坐下,便深吸了一口气,翘起下巴,摆出一副极为倨傲的样子走到杜凝云跟前,冷声说道:

    “杜凝云,还不起起来拜见本宫。”

    原本还有轻微说话声的宴席瞬间精了下来,各式各样的眼神看过来。杜凝云却浑不在意的笑了笑,不仅不起身,还用满是嘲弄的语调说:

    “公主?说好听些你是公主,可你算哪门子公主?”

    天狼公主顿时怒了,立即就想抽出腰间的马鞭先抽杜凝云几下,却摸了一下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这里是秦天的皇宫,鞭子刀子都带不进来。

    但摸不到鞭子,天狼公主的气势也没降下来,仍旧怒气冲冲的指向杜凝云,怒道:“我的公主身份,岂是你区区小人能诋毁的!”

    天狼公主说着,便想和杜凝云动手,但她还没开始,杜凝云就已经把净手盆中的清水全都泼在了天狼公主的身上。

    同时说道:“小人,我乃秦天贵女,岂是你区区蛮族之女能指责的?”

    杜凝云说完,理直气壮的将金盆砸在天狼公主的脚边,气势汹汹的喊道:

    “天狼国名为国,但你们行的是强盗之举,实则是大型的流寇,虽有数万之众。也只是一伙大型强盗团体,你又算什么公主?”

    杜凝云说着,不等天狼公主开口,就慢悠悠的理了理衣袖,姿态优雅的坐下,接着说:

    “我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公主。”

    天狼公主听见这话脸都气红了。

    我可没见过你这样的公主,她当了这么多年的公主,虽然在几位嫡公主那里屡屡受欺负,可她也是正经的公主?

    偏杜凝云又说:“听说你的父亲已经老了,可你的哥哥不够强,还坐不稳国王的位置。梅朵公主,几年之后,你真的还是公主吗?你敢保证吗?”

    天狼公主无法保证。

    天狼的皇位和秦天的皇位不一样。

    秦天的皇位无论怎么变,下一个得到皇位的还是姓秦。但天狼国谁最强谁就是王,她的父亲因年轻时积攒下来的声望至今仍能稳坐王位。

    但她的几位哥哥可没什么能耐,只怕父王一死。天狼国的国王就要易主。

    “看来你很清楚这一点。”杜凝云慢悠悠的端起茶杯,轻声细语:

    “所以你也该明白,你所说的你父王愿意为你和秦天签订百年休战什么是,全都是笑话。他死后谁掌管天狼还是个未知数,他答应下来的事情自然一点用都没有。”

    天狼公主无言。

    却还是说道:“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劝你不要自取其辱。”杜凝云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

    自取其辱。

    这四个字说出来,让天狼公主的脸色越发难看。

    可她见杜凝云神色自若,眼神似还带着我是为你好的意思。天狼公主忍不住说道:

    “是他向你保证了什么吧!杜凝云,你怎么保证他向你说的话一定是真的,而不是故意骗你,让你来招惹我!”

    杜凝云闻言只低笑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但我信他。”

    天狼公主到嘴边的话全噎回了肚子里。

    坊间传闻。

    因戚蔺面目狰狞丑陋,极其骇人。杜家的姑娘听说自己要嫁给戚蔺时直接开始闹退婚,不惜雨夜跪求,大病数日。

    坊间再传。

    忠意伯夫人原本想去镇北侯府退婚,但镇北侯府势大,仗着手握兵权。威逼利诱,使忠意伯夫人不得不答应下这门婚事,卖了自己的女儿。

    而其下还有更多乱七八糟的传闻,其中还有戚蔺生吃蛮族婴孩的传闻。明明是无稽之谈,却说的有鼻子有眼,把一件不存在的事情说的比真实的故事还真实。

    虽然天狼公主觉得这些传闻都很离谱。但看着杜凝云,天狼公主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就在许多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里。天狼公主摆出一副施恩的高高在上姿态,说:

    “我也知道,你并不想嫁给戚蔺,但迫于家族的要挟,又不得不嫁。但如今你有机会不嫁了,你为何还要死抓着他不放?”

    杜凝云听见这话却差点被气笑了。

    这天狼公主也真够奇葩的,打着她未婚夫的主意,还觉得她死抓着不放。

    “公主殿下,是你在死抓着不放,一直肖想我点未婚夫,怎么就从来我死抓着不放?是谁在纠缠,你不明白?”

    “我!”天狼公主当然明白,但她不能明白。

    恰巧此时门外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

    “太后娘娘驾到!”

    杜凝云便嗤笑一声,提醒道:“公主殿下,别挡了太后娘娘的路。”

    听着杜凝云那特意在公主殿下四字上加重语气的话语,天狼公主忍不住狠狠的瞪了杜凝云一眼,却不想瞪杜凝云的时候忽然和忠意伯夫人的眼神对上。

    一时间,一种被恶兽盯上的感觉席卷全身,让天狼公主赶忙回到席位上,再不敢往杜凝云这边瞎看。

    杜凝云心中暗道她识相,却不想旁边的大夫人说:

    “天狼倒是真会挑人来和亲,这般不经吓,也不怕她把天狼的老底掀的底朝天。”

    杜凝云顿时一愣,但很快便知道这是自己母亲出手了,忍不住笑道:

    “还是母亲厉害。”

    “你知道就好。”大夫人也半点不客气。

    已经年纪颇大的老太后已经在这几句话的功夫里逐渐走到中间,又缓缓走到主位。

    等她在宫女的左右搀扶下转过身面向下方的众人时左右两边的命妇贵女同时下拜,口称太后千岁。

    但哪有什么千岁不千岁的,有的只是在场众人看似真诚的恭维话,和傻愣愣的站着,一时没搞清楚状况的天狼公主。

    她到底才来秦天没几日,想让她忽然学会秦天的一切礼节是做梦。

    虽然她这几日夜仔细学习过这些礼节,但秦天的礼节太繁太多,以至于她学是学了。

    但多年在天狼国养成的习惯难以改变,在秦天新学的礼节也很难熟练。

    但天狼公主还算见机快,在太后看过来的时候果断弯腰下拜,却不知以为的天狼使臣高傲的很,见了秦天无论什么人都不肯心理。

    而秦天重来使,来使不敬,他们也没辙,甚至给蛮人我理由开脱。

    没错,就是给蛮人开脱,秦天无论那一朝都会冒出来几个思想奇葩的大臣。

    就好像现在。

    在老皇帝处,一位上了年纪的大臣就直接说:

    “臣以为,若戚世子娶天狼公主能换的北疆百年太平,臣以为此事可行。”

    这人说着,就和一直盯着他看的忠意伯驶进翻了个白眼,说道:

    “忠意伯大人!您不必看我,老夫忠于秦天,您便是把小人的项上人头看破,小人也认为此事有益于秦天!”

    忠意伯便说:“天狼的百年许诺不过是个笑话,你就要赔上我秦天的大将,你倒是不如直接改换门庭,去天狼吧。”

    这话可够气人的。

    惹得那说话的老臣颤颤巍巍的向忠意伯伸出了手,说道:“你了解什么来?你就这样说!忠意伯,我们也都知道你爱女如命,不忍自己女儿还没嫁过去就多了一个人和她平起平坐。可此事事关重大,她忍一忍,又能怎样?”

    惹得忠意伯直接说的:“老夫曾一一翻阅了数十本记录有北疆风俗人情的书籍。其中,天狼国的国王不是世袭,而是强者居之的事想来不必我多提。”

    “自然。”因天狼公主来秦天,提前做了解的大大臣们纷纷点头。

    而忠意伯接着说:“天狼国如今的国王已有五十岁的年纪,他能掌管天狼至今没被新王杀掉,全凭他带领天狼建了一座天狼城。这你们也都该知道。”

    众人再次点头。

    忠意伯便又说:“而且,天狼国并不是一个族群的国,而是数个族群,只是其中天狼最强大所以叫天狼国。等到如今的国王死了,新继位的国王真的会承认原来老国王的许下的承诺?”

    忠意伯摇摇头,叹道:“若依你的话,答应下来。可天狼国换国王后,承诺直接烟消云散。偏有能耐和北疆戚家修和,却娶了蛮族女。届时出兵,所有人知道他什么都厉害,谁敢让他上!你吗?”

第一百七十八章 彻底废了

    众人都沉默了。

    若天狼毁约,而戚蔺的妻子是天狼国人,还有谁敢让戚蔺代替天狼出战?

    等戚蔺百年后,他的子嗣带着一半的天狼血脉,秦天的战神倒底还属不属于秦天?

    一时间,原本还对此事颇有期待的臣子都沉默了。

    下方的宴席上,太后已经笑着命众人起身。

    台下的天狼公主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太后说,她要嫁与戚蔺,却不想太后忽然看向忠意伯府的方向,笑道:

    “听闻凝霞在府中为母侍疾,可有此事?”

    大夫人便起身笑道:“凝霞纯孝,我等劝她不得。”

    太后便笑道:“极好,便不再问,”

    而是将目光转向展舒妃,接着问道:“如今凝霞的腿已经好了,和钺儿的婚事你待如何?”

    展舒妃心知太后向着四皇子,闻言很直接的说道:

    “太后娘娘,君无戏言,我哪里敢有什么想法。”

    太后便笑道:“甚好。”

    然后便又夸四皇子孝顺,七皇子知礼,却绝口不提六皇子。让展舒妃暗自咬牙,在心里狂骂太后偏心。

    偏她又拿太后没辙,只得暗自生气。

    恰是这时,天狼公主忽然起身说:“尊敬的秦天太后,我是天狼国的公主,我希望能嫁给戚将军,请您尽快答复。”

    言罢,天狼国的公主傲然的看了眼杜凝云。却不想太后同样笑道:

    “他已有婚约在身,不在你的和亲范围之内。何况。”太后也看向了杜凝云。

    杜凝云便笑吟吟的起身,原本肉肉的小脸比以前轻减了些,脸型的轮廓没有之前那么圆润,却越发精致。

    只是这张脸,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给人一种软绵无害的感觉。但脸是这样,说出的话却不是这样。

    “梅朵公主,你是千里迢迢来我秦天充笑话的?”

    一言出。

    天狼公主的脸直接黑了,在场的众人也纷纷震惊的看向杜凝云,杜凝云却仍旧冷笑道:

    “败的是你天狼,我秦天讲究待客之道,敬你一句公主,你便真拿乔作怪,在我秦天挑三拣四起来?”

    而杜凝云还在慢悠悠的说:“你天狼战败,多粮不成,送你来和亲,为的是什么,就不必我多费口舌了吧。”

    “尊敬的太后,我希望您把这个无理之辈驱逐出去,否则本公主只能代表天狼……”

    “你代表不了天狼。”天狼公主还没说完,就被杜凝云的话截了下去:

    “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态度,若是你胡搅蛮缠,我必定向太后娘娘、向陛下请命,送你回天狼,换一个会说话的来。”

    “你!”天狼公主一时竟不知道杜凝云的话应该怎么接。

    偏杜凝云接着说:“你什么?战败者还想理直气壮的向战胜者要求不断?

    你们天狼国恰逢百年不遇的大旱,牛羊都要死绝了,今年才未曾入冬,就巴巴的跑来犯我北疆。

    而且你们败了,天狼精锐死伤大半,你们邀来的同盟也死伤惨重。这停战二字,是你天狼迫切想要的,我秦天可有足够的余力!”

    “你!”天狼公主指着杜凝云却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这场休战的确是她们天狼更想要的。

    旱的太厉害,偏这一站没能从北疆抢到东西不说,还被戚蔺带着人马杀来,沿途的东西不知被他抢了多少。

    今年是做强盗的被强抢,着实胆怯的厉害。

    偏偏杜凝云说完这些,忽然话锋一转,轻蔑的说道:

    “虽然你是蛮族的公主,但你好歹也是公主,堂堂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肖想臣女的未婚夫婿,属实是不害臊。”

    天狼公主又是一噎。

    虽然她天狼的确拘束不多,但明抢旁人夫婿,还要旁人大度退让,的确过分了些。

    可这杜凝云未免太嚣张,连秦天的太后都对她客气的很,这杜凝云哪来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嘲讽于她。

    天狼公主想着,终究恼怒的吼道:“杜凝云,我乃天狼国公主!你安能容你放肆!”

    却不想她才吼完,太后就笑吟吟的说:

    “公主莫气,两国之间,莫伤了和气。”

    杜凝云嘲讽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会伤两国和气!

    天狼公主觉得自己要气死了。

    但她也知道,她气也无用。

    被推出来和亲,还被安排嫁给戚蔺并且杀死戚蔺的重大使命时她就知道。

    她要么因事败惨死秦天,要么任凭秦天皇室安排婚事,老死在秦天。不想死就只能接受安排。

    天狼公主想着,努力的压下心头的火气,笑道:

    “杜姑娘如此在意自己的未婚夫婿,莫不是担心自己日后嫁不出去?本公主大度,便让你一回。”

    却不想杜凝云又是一笑,道:“公主又说笑了,你和修和从无关系,那里来的让字。何况……”杜凝云噗嗤一笑,道:

    “我不在乎我的未婚夫婿,我在乎你么?”

    杜凝云言罢,笑吟吟的端起茶杯,轻轻饮下。

    而席上已经出现细碎的笑声,而这笑声,明显是朝着天狼公主去的。

    天狼公主也听的出来这些人为什么而笑,看向杜凝云,杜凝云却已经端起青果饮,笑着饮了一杯。

    却不想才饮了一杯,就听大夫人低声道:“上次你喝的是青果酒。”

    杜凝云便自顾自的斟满一杯,却不再多饮,而是轻轻抿一口便放下,同时低声道:“女儿明白了。”

    至于桌上的饭菜。

    宫宴的饭菜瞧着的确可口,但做好后再端到桌上,这些菜大半是冷的。

    冬日里吃冷菜,大多人只是轻轻动一动筷,便笑着饮茶饮酒。总归桌上的菜不能太少,吃多吃少也都无碍。

    几句话说罢。

    便演起了庆功舞。

    旁边还有人唱此次杀敌之数、有功之臣。

    秦天诸人听来自然是好的,但这些数字停在天狼公主耳中就格外刺耳起来。

    但她又不好发作,只能坐在原位强颜欢笑,努力看舞。

    而歌舞之后,又有各家献礼,等到正式封赏等事,年纪小些的早已左顾右盼的开溜了。

    杜凝云本也想体验一把溜走玩耍的快乐,却不想席上小辈渐渐起身之时,大夫人忽然说:

    “安心坐着。”

    杜凝云只好安心坐着。

    却不想庆功宴的各项流程还未走完,安容妃抓住一个空档,忽然向太后提议道:

    “太后娘娘,如今四殿下和七殿下皆已定下正妃,唯独六殿下正妃之位空缺,只有一名侧妃,不如……”

    “不如什么?”太后笑容依旧,但展舒妃却感觉到危险,赶忙说道:

    “钺儿倒也不急于一时。”

    而太后却笑着说:“那里能不急?都是哀家的孙儿,哀家岂能厚此薄彼。”

    说着,太后就向天狼公主笑道:“我的六孙儿容貌俊美,娇逸未有婚。正是你的良配,你意下如何?”

    天狼公主见展舒妃面色大变,而太后和安容妃等人都笑的很开心,一时也知道自己成了她们的棋子。

    但天狼公主知道,她们既然要拿自己当棋子,就不会给自己别的选择。

    便一咬牙,说道:“全凭尊贵的太后娘娘做主。”

    同时心道:皇子岂不比将军厉害,若这个皇子日后能继位,她岂不成了秦天的皇后国母。

    却不知秦天有规矩:以异族女为妻,以及有异族血统者,不得承袭皇位。

    而她的答应,让本就脸色难看的展舒妃差点两眼一翻昏过去。

    但展舒妃挺住了,赶忙说:

    “太后娘娘,钺儿虽无正妃,但凝霞因腿不得不居于侧妃,如今腿好了……”

    “舒妃姐姐。”安容妃不等她说我,就掩唇轻笑道:

    “方才太后娘娘问时,姐姐就说君无戏言,这会子就变了?”

    展舒妃一顿。

    而安容妃又说:“难道姐姐想让陛下出尔反尔?”

    展舒妃直接没话说了。

    这才明白开始时太后为何先问杜家杜凝霞的现状。

    她还道是太后消息不灵通,却不想是四皇子一派的太后在给她挖坑。

    太后!安容妃!你们好狠的心!

    展舒妃想着,身体都晃了几晃。

    但她还是稳住了,笑吟吟的说:“我哪敢有这心思,只是梅朵公主未曾见过我家皇儿,不如先见一见,再定此事吧。”

    而安容妃立即跟着说:“没见过怕什么?六殿下的模样、文才还用见面么?再说了,这里还有画像。”安容妃说着就让人捧着秦钺的画像,在天狼公主面前展开。

    画像上的人俊秀娇逸,虽然没有天狼勇士的粗壮身侧,看画像就显得很纤细柔弱。

    但这脸实在精致,让天狼公主看了许久,十分坚定的说:“愿秦天和天狼的友谊永存。”

    却不知自这一刻起,秦天的皇位继承人名单上将永久的消掉秦钺二字。

    杜凝云看到这一幕,唇边浮现一抹清浅的笑容。

    本想着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却不想打着打着敌军却成了友军,十分利索的直接把她的两个对手打趴。

    杜凝云想着,忽然一笑。

    时间过得很快。

    庆功宴终究要结束,却在即将结束时,另一边传来圣旨,着封杜凝云为县主。

    但只有封号,却并未送来相应的县主册、印等物,明显是个空壳。

    杜凝云也不在意,依礼领下。

    等到好不容易回到府上,杜凝云便被忠意伯喊了过去,自是好一阵数落。

    杜凝云也不多解释,凭忠意伯训了许久,便罢了。

    但这事没过去两日,杜凝霞出却出了状况。

    二夫人的病越发的重,她在屋里开始还知道吃药吃饭,杜凝霞陪着她。她吃着吃着,忽然就掐住了杜凝霞的脖子。

    幸而杜凝霞及时抓住盘子砸在墙上,引来禄妈妈等人。

    否则这世上便少了一个祸害。偏杜凝霞也是命大,禄妈妈等人把她解救下来后,府医又来了一趟,一把脉,又问了近况,扎了两根针。

    发现二夫人两眼已经没了神采,便叹道:“太晚了。我那日本想给她用重药,但她把自己熬的太弱,终究没敢用。如今她用那重药也无用了,倒不如当初就直接给她用上重药。”

    闻言,禄妈妈等人都说:“实在救不回来,就顺其自然吧。”

    杜凝霞却慌了起来。

    虽说二夫人打过她,方才还差点掐死她。

    可这是她的亲娘,若是顺其自然,她的亲娘要么彻底成疯子,要么直接死了。

    杜凝霞想着,直接朝温雪院的主院喊道:

    “大伯母,我求求你了大伯母,帮我娘请一位太医吧。”杜凝霞说着就哭倒在地上,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慌的。

    而禄妈妈等人却同时说道:“她疯了,你也跟着发疯?你真以为有谁对外人传二夫人是疯病?霞姑娘,太医一来,这事可就瞒不住了。”

    杜凝霞却哭道:“瞒不住便瞒不住。”

    但禄妈妈等人的神色却极为凝重。

    疯病不是大病,秦天多少人才开始疯,便直接被关一辈子。

    禄妈妈等人直接说:“如今姑娘至孝的名正在传,若此时请宫里的太医来。只凭疯病,你和六殿下的婚事可就废一半了。”

    杜凝霞愣住了,呆坐在原地,心中无数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里,最终她自己一一否定。

    最终,杜凝霞向禄妈妈等人说:“求你们了,请太医!”

    禄妈妈等人便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来见大夫人,提起此事,大夫人忍不住冷笑道:

    “这杜凝霞,旁人对她好她都不管,她娘打起她来毫不留情,她却愿意为她的娘放弃嫁入皇室的机会。”

    疯病二字可重的很。

    但杜凝霞完全不管,什么皇子妃位,她只想二夫人好好的。

    却不想二夫人听到太医等语,忽然惊醒了片刻,慌忙喊道:“不请太医!不请太医!”

    霞儿是最优秀的,是牡丹命,除了世间最高贵的神明。

    言罢。

    还不等杜凝霞开口,二夫人就开始对着禄妈妈等人破口大骂,骂的禄妈妈等人纷纷离去,顺手就关上了门。

    杜凝霞觉得自己的有些过了。但其实才刚开始。杜凝云忽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她恳求什么都没得到,但是责骂,却成了的让这个房。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二夫人垂危

    她想做正妃,想做皇后。

    但她岂能为了这些,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娘去死!

    “阿娘,你别骂了,你的病不能再拖了!”

    而二夫人却忽然拽住了杜凝霞的胳膊,瞪着眼睛,在难得清醒之时,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记住,我这不是病!”

    “不是病?”杜凝霞茫然了。

    而二夫人接着说:“我这是毒。你记好了,我如今要死,都是大房给我下的毒,我死了也是大房毒死的。”

    “大房毒死的!”杜凝霞吃惊的看着二夫人,一双凤眼愣是瞪得溜圆。

    二夫人的眼里却渐渐失了清明,忽然又伸手朝杜凝霞脖子上掐去。

    杜凝霞上次被掐到过,这次二夫人才一伸手,她就警觉的躲开。

    却不知道二夫人并不是想掐她,而是想用最后的力气抱一抱杜凝霞。

    她的疯病已经很多年了,自打多年前二老爷欲把外室领进门,她的性子就越来越古怪。

    她很早以前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即便睡下了,也会在噩梦中惊醒。

    二夫人想着,趴在地上,狰狞着脸,努力向杜凝霞伸出手。

    而杜凝霞是被她打怕了的,方才下意识的躲开后,就害怕的缩成一团,身体微微颤抖。

    让看着杜凝霞的二夫人心中钝痛不已,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霞儿,对不起。”

    浑身发颤的杜凝霞顿时停住,看向二夫人,只见二夫人流着泪惨然一笑,道:

    “多年前李敏便知道我病了,想要我治,可我怕啊。若外人知道我有疯病,你日后还怎么嫁人,我不敢治。霞儿,以往是阿娘错了,阿娘如今因病走了,再不能看见你,你以后可要好好的。”

    二夫人说完,眼泪再次落下。细的像竹竿一样的胳膊无力的垂下,而杜凝霞却呆坐在一旁毫无反应。

    “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凝霞才发出一声冷笑,喃喃道:

    “阿娘,霞儿知道,你是怕我为了给你报仇,被大房逼死,才说自己是病死的对不对。”

    “你刚才也说了,你不是病,是毒,是大房毒死了你,是李敏害死了你。”

    杜凝霞说着,走上前去,用袖子轻轻拭去二夫人脸上的泪珠,将二夫人躯体扶正,将她的发丝衣襟理的丝毫不乱。才绷着小脸,走到门前扣了四下,然后便倚着墙滑座下去,呢喃道:

    “我阿娘她……去了。”

    门外的禄妈妈等人听见门响了四下,就没了声。还在心里纳罕道:

    今是怎么了?以往她们母女无论是谁都会拿出把门拍穿的架势,怎么今天犯到文雅起来。不过敲门连敲四下,也真不嫌晦气。

    禄妈妈想着,却还是开了门。入眼便是直挺挺躺在地上,如同睡过去一样的二夫人。

    而一回头,杜凝霞正一声不吭的倚着墙,若非她的眼泪不停的顺着脸颊流下来,禄妈妈还要以往她们母女一起出事了。

    虽然眼前这画面和出大事也没什么区别了。

    禄妈妈想着,大着胆子,上前去探二夫人的鼻息,摸二夫人的脉搏。

    二夫人的脉搏已经微弱到极致了,若非禄妈妈莫得仔细,都感觉不到那细微到几乎没有的脉搏。

    禄妈妈几乎是瞬间回头喊道:

    “还有些脉搏,快叫府医!”

    同时立即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往二夫人的手上戳,但一连戳了几下都没有半点反应。

    惹得杜凝霞哭喊着去拨她的手,泣不成声:“我阿娘都已经去了。”

    禄妈妈差没把簪子扎在杜凝霞的胳膊上,赶忙推开杜凝霞,继续扎。

    这下她使了些力气,一簪子硬生生扎破了二夫人手心的皮肤,扎出了血。

    让二夫人的手指一阵颤动,眼皮子也颤了颤。

    禄妈妈便说:“有反应了。”

    说着就轻易的将二夫人抱了起来,到另一边的屋子里的床上放下,命人取了参片,塞到二夫人口中,暂且让她含着。

    杜凝霞茫然无措的看着禄妈妈等人忙碌,表情很是茫然。

    府医来的很快,但来了之后,给二夫人把了把脉,就摇摇头,说道:

    “没得救咯。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我连不死病都不能尽治,那里保的了油尽灯枯的人。”

    “只保她的命,能保几日?”正待众人都心慌意乱之际,大夫人来了,一来就说:

    “如今要你吊住她的命,要她醒过来,你可能做到。”

    府医叹道:“她把自己熬的太厉害,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也只有这一口气了。随便风吹草动,也就没了。大太太,您是明白人,我哪里有和地府抢人的本事。”

    大夫人闻言,便说:“她还没我年纪大,那里就油尽灯枯了,你休要胡说。”说着,就拿了牌子给禄妈妈,说:

    “快去请太医。”

    言罢,又转头向府医接着说道:

    “用什么药都使得,务必留住她的命,若留不住,仔细我不剥了你的皮。”

    府医那里敢说别的,连连点头称是。

    而大夫人说完这些,就匆忙要走。

    才得了主心骨的杜凝霞顿时慌了神,赶忙捉住大夫人的手,哭着说道:

    “你别走,你别走。”

    大夫人很平静的拨开她的手,正色道:“瞧她的光景,此番怕是就不回来了。她年轻,府里可没备上她的寿衣寿材,我得尽快安排好。”

    言罢,大夫人又要转身,但见杜凝霞哭的伤心。便干脆的向彩环说:

    “让云儿过来。”

    彩环赶忙就去,不敢有半点耽搁。

    锦璋阁中。

    杜凝云因赵文勋说今日要在文星阁做烤全羊,已经换好衣裳正准备出门。

    却才到门前,就见彩环疾步走来,一见她就赶忙喊道:

    “大姑娘,太太让您过去呢。”

    杜凝云只得上前问道:“出了什么大事?瞧你也急出汗了。”

    彩环也不住的叹道:“二房的太太病危了。”

    “她不是……”杜凝云皱起眉头,但仔细回想,二夫人一直都瘦的厉害,并且有越来越消瘦的意思。

    上一次见二夫人,瘦的脸上都要瞧不见肉了。

    “我这就去。”杜凝云点点头,又回头向蕙儿说:

    “你代我去文星阁和他们说一声,我这次不去了。”

    “是。”蕙儿答应了一声,便一阵风一样的跑了,惹得众人都说道:

    “每次只有姑娘要出门的时候巴巴的跑出来,平日里那里看得见她的人。”

    说着,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二夫人的近况根本无人担忧。

    杜凝云只留下一句:“不许胡说。”

    便领着待墨两人匆忙去往温雪院,一进去就见杜凝霞抓着大夫人的一只胳膊哭个不休。

    伯府的府医则又是施针又是点香,但床上的二夫人除了胸口还有些起伏外,根本没有半点活着的迹象。

    杜凝云看了她两眼,便向大夫人行礼问安,却不想大夫人干脆的把杜凝霞推到她身上,说道:

    “你看着她。”

    杜凝云???

    母亲不会还觉得她能和杜凝霞好好相处吧。

    杜凝云想着,看向杜凝霞的眼神带着几分不善。偏杜凝霞这会儿已经吓坏了。

    在床上躺着的二夫人她看都不敢看一眼,大夫人把她推到杜凝云身上,她就抓着杜凝云,浑身一个劲儿的发抖。

    还渐渐转抓为抱,还抱的死紧,让杜凝云连坐下都别想。

    杜凝云只能艰难的迈着步子,把杜凝霞从这屋子半拖了出去,进了碧纱橱坐下。

    温雪院这会来来回回的人极多。

    大夫人一面让人按二夫人的身量去定制寿衣,一面让人去买寿材。早就去请二老爷的人苦着脸跑回来,说找不到人,大夫人又赶忙命人拿出二老爷外室的住处,让她忙出去找。

    忠意伯得知消息,已经赶到温雪院,得知这些人找不到二老爷。

    忠意伯干脆的让昭儿一同去找,同时说:“你莫急。”

    却不想大夫人冷笑道:“我急什么,若我和她一样受了委屈就自暴自弃生怕熬不死自己,还用今日忙着送她?”

    忠意伯知道,这是大夫人想起三年前的事,一时也叹道:

    “你也知道,我虽是她的亲子,但我自小不是她养大的,你也不是她挑的。就像你如今怨她非要抱走云儿一样,她也一直埋怨我祖母抱走了我,还直接定下了你。”

    大夫人闻言,终是伸手在忠意伯身上锤了一记,便哼了一声,走了。

    忠意伯赶忙陪笑道:“好夫人,你别忙,我那边倒也闲了,你去歇歇,这里有我呢。”

    可忠意伯还没说完,就被大夫人推入房中,摁在了桌上。

    忠意伯是正儿八经的文臣,虽然也会偶尔练武强身,但大夫人却是难得的练武奇才,如今大夫人推他进去坐下。

    他有心起身让大夫人坐下歇歇,却被大夫人摁着根本站不起来,只好听大夫人说:“都要成乌眼鸡了,还说你闲了。你老实歇着罢,莫说她现在还活着,即便这会子就去了,我还应付不了?”

    大夫人说着,盛气凌人的翘着下巴撇了忠意伯一眼,就出了房门,还十分不客气的把门关了个结实,同时说道:

    “你那里若无急事要你忙的,你就安心歇着。我这里一时半刻可用不上你。”

    “是。”忠意伯很是无奈,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但他到底歇不得。

    眨眼就在大夫人房中的书桌前站定,提笔写起近期著事的安排。

    太医还在路上。

    去找二老爷的人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见二老爷的踪影,最后蕙儿冷不丁的记起一件往事。想起二老爷有一个被他奉做真爱的外室,便赶忙领着人过去。

    但敲开门,开门的却是一个瞧着七八岁年纪,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双眼极其清澈的小姑娘。小姑娘不认得他们,见才开了一条只够她脑袋出来的缝,便探头探脑的看着他们,说:

    “你们是谁呀?”

    蕙儿便说:“我是忠意伯爷身边的书童,你速速去请二爷出来,家里出大事了。”

    小姑娘听不懂,歪了歪脑袋,仍旧十分可爱的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二爷呀。”

    蕙儿等人那里还敢再耽搁,强行扒开门闯了进去。而小姑娘已经在门被扒开的时候,就已经嚎啕大哭着奔向院内,哭喊道:

    “爹,娘,有人闯进来了。”

    二老爷很快便抡起棍子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还没看见昭儿等人,就已经骂骂咧咧的喊道:

    “我倒想知道是那条街上的,竟犯到我头上来了!知道我是谁吗?”

    昭儿等人听见声音,等二老爷一现身,就齐齐向他躬身行礼,说道:

    “二老爷,二太太垂危……”

    “危就危!找我做什么?”二老爷见是他们,怒气消减了几分,却仍旧怒冲冲的问道:

    “你们找我就找我,做甚么吓唬无忧?你看看你们把她都吓成什么样了!滚出去!”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虽然二老爷如今无官无爵,可他到底是伯爷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二老爷若执意不肯回,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众人想着,昭儿急中生智,赶忙说道:

    “二爷,伯爷说了,你这次若是不回去,日后忠意伯府的书房,您就再别想进去了。”

    二老爷的胡子直接跳了一下,眼神也乱飘了起来,忍不住问道:“当真。”

    “二爷,我还敢胡说伯爷的话吗?我要是敢胡说,伯爷还不得让人把我的嘴打烂。”昭儿说着就在自己脸上拍了拍。

    二老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等着。”

    说着就转身进去,好一会儿才重新过来,说:

    “走吧。”

    昭儿等人求之不得。

    忠意伯府的书房可是二老爷没钱时的最爱地方。

    忠意伯年轻时有都府里小辈的习惯,他的书房各个地方都能寻到同样的盒子,这些盒子里虽然塞的都是白纸,只有顶上是银票。

    每个盒子往往只有三百两在里面。但如今没了来钱的路子,二老爷比以前不知将就俭省了多少倍,三百两银子也够他挥霍上好一阵子了。

    如今忠意伯的书房可是他最后的银子来源,他可不能再没了这地方。

    二老爷想着,和昭儿等人快步入了伯府,一路直入温雪院。

    他本想装模作样的和要死的二夫人说几句,但走进去一瞧。

    二夫人那里还有当初的娇美模样,床上躺着的,只剩一口气干瘦的如同包了一层皮的骷髅般的人。

    二老爷才看了一眼就赶忙从里面走了出来,同时说道:“这是我夫人?”

    “回二爷,正是。”

    “那还治什么治?你们瞧瞧她的脸,原来是变丑也就算了,如今还有人样吗?感觉丢出去。”

    “二爷,这是您明媒正娶的夫人!”

    “夫人又怎么样?她不过是贪我忠意伯府的权势,若非她故意引诱我,并且设计让旁人撞见,我能娶她?原先是看她模样不错,也就罢了。如今死了正好。”正好给我的宛如让位。

第一百八十章 不信你

    大夫人等人听见二老爷这无情的话,一个个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二夫人虽然也有不足的地方,可她已经命在旦夕,二老爷竟半点体面都不肯给她吗?

    “二弟,她到底嫁给你多年,仅凭这多年的夫妻情分,你听她几句遗言都不肯么?”

    “我和这等腥臭不可闻的鱼眼珠子没有情分!”二老爷话说的很绝。

    大夫人想起二夫人初嫁入伯府时,那娇美动人的惊艳满园的容颜,她和二老爷的恩爱不疑。

    大夫人心底发寒:“她是你的结发正妻!”

    大夫人一时没控制住音量,让听见声音的杜凝霞隔着窗子一望,见二老爷在院里,立即哭着跑了出去,跪倒在二老爷跟前,哭诉道:

    “父亲,我阿娘,我阿娘她要没了。”

    二老爷见杜凝霞哭的厉害,赶忙给杜凝霞擦泪,一脸心疼的说:“我的明珠宝玉哟!你可别哭,你一哭我心肝都要碎了。你也别怕日后没了娘,里面躺的那个以前总爱打你,你放心,爹爹给你寻一位温柔体贴,会照顾你的娘。乖。”

    原本哭的很凶的杜凝霞瞪大了眼睛。

    “父亲,你……”

    而二老爷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大夫人说:

    “原先你非要我们搬倒东南角,就是因为她太可恶,这我都知道,只是我实在不想理她。好嫂嫂,如今她死了,我们还搬回原来的院子里。我听说那什么杜凝雪住了霞儿的枕霞阁,嫂嫂赶紧让她搬出来,嫡女的住处岂是她一个庶出能住的。”

    大夫人听着这些话,心中的怒气止不住的往上涌。

    虽然她不喜欢二夫人,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二老爷待发妻如此绝情,焉知日后的忠意伯会怎样待她!

    大夫人一时指着二老爷,气的好半天才说道:

    “她还在哪里躺着,还没断气呢。你就当着孩子的面,要给孩子换新娘,你怎么不把自己也换了!”

    “嫂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把我把自己也换了?”二老爷皱着眉头喊了起来。却冷不丁瞥见大夫人反手抓起了禄妈妈等人送来的棍子。

    “我!”二老爷面色大变,拔腿就跑,便跑还便喊道:

    “你还说当着孩子的面,当着孩子的面你要打我不成?谁家的长嫂当着孩子的面打小叔子,大家的脸面都撕了吧!”

    大夫人不理他,长棍在手里旋了两圈,找好了手感,便一棍子抡了过去。唬的二老爷几乎魂飞魄散。

    天可怜见的。

    偌大的忠意伯府,他见了忠意伯都没有这么怕,可大夫人抡起棍子他是真的怕,因为她真的下得去手。

    “长嫂!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但大夫人哪里跟他有话好好说,抡起棍子就是打,两棍子就让二老爷想直接趴地上装死。

    但他又知道装死也没有用,只能左躲右闪,没一会儿就挨了十多棍,简直要哭死他了。

    “长嫂!你在打下去,我命都交待在这里了我。”

    大夫人哪里理他,只管专心点打。

    虽然她更想打给忠意伯看,让忠意伯知道,他敢有这样心的后果!

    大夫人想着,一手执棍,一手指着二老爷,气势汹汹的喊道:

    “也是她娘家无人,若她有我一样的娘家再后面,我看你今天敢说出这样的话!”

    忠意伯就在大夫人的屋子里,听见外面的动静悄悄的往外瞧,见自己嫡亲弟弟的惨样。

    忠意伯忍不住嘟囔道:“别光说,打他,打他!这不成器的东西,若非我端着架子不好打他,我早不知道打他多少回了。”

    只是这话二老爷不知道,大夫人也不知道。

    大夫人抡起棍子打的二老爷抱头鼠窜,偏想窜出温雪院,又见温雪院大门前守着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婆子,都拿着棍子,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二老爷又不敢闯这个门。

    而唯一没人守的门就是二夫人躺着的房间,进去就能看见二夫人那瘦的跟骷髅一样的狰狞面庞。

    二老爷是死也不去。

    最后往院子里一座,梗着脖子任凭大夫人打。

    他心里也清楚,大夫人虽然会打他,打的还很疼。

    但大夫人自小习武,打哪里不会出问题她比谁都清楚。

    二老爷干脆不躲了。

    挨打而已,他小时候被老伯爷打的次数多了。

    大夫人见打着打着,挨打的人就耿着脖子随便打了,气的一阵头疼,冷声说道:“你进不进去!”

    “我进去?我现在巴不得她早点死。”二老爷浑话连篇。

    “长嫂,我就告诉你实话了,若不是你在这里压着,这事多的婆娘我早把她休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丑如恶鬼还身带疯病的疯女人!”

    二老爷说着,也不顾杜凝霞在场,就站起来,指着里面躺着的二夫人,还可怜起自己来了。

    “我是家中幼子,大哥袭爵,娶的你是重阳伯府的嫡长女。可我呢?一个商户家的疯婆娘,长嫂,你要真把我当小叔子看,你就立马让人别给她喂药,直接麻席一卷,乱葬岗上一丢完事。”

    大夫人脸色越发难看了。

    “你不打算给她好好下葬?!”

    “这还怎么好好下葬哟我的嫂嫂。”二老爷混惯了市井,和市井上的不三不四的人一起混久了,那里还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如今和他好的人大多都是这样,小妾你送我我送你,正妻也好不到哪里去。今天娶明天休,死了破席一卷,还省事。

    可这里是忠意伯府,二夫人生前再怎么样。

    她当初也是从忠意伯府正门进来的,如今更是要在忠意伯府内故去,大夫人怎么可能按二老爷说的那样,那个席把二夫人一卷。

    大夫人只管往二老爷的脸上啐,怒骂道:“你竟说出这样的话,你还记得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吗?她是你的夫人,死者为大,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你白年后要和她同穴,等你死了伯府也把你卷一卷?”

    二老爷被晦气的够呛,连连摆摆手,说道:“长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

    “呸!我管你爱不爱听,她是你的正妻,我不管你在外面都学了什么,按照伯府的规矩,她走之前你得守着她,一时一刻也不能离!”大夫人说着,心知二老爷绝对不肯,便和彩环等人打了手势。

    等二老爷骂骂咧咧想跑的时候,禄妈妈彩环等人一拥而上,绑二夫人一样把二老爷也绑了起来,绑在了椅子上。

    但二老爷可比二夫人强壮的多,即使被绑在椅子上,也不停的扭动。

    惹得大夫人冷声说道:“你再挣扎,我就让老爷不许给你一个字。同时知会外面都商铺酒馆,你赊的账,伯府一概不管!”

    “你!”二老爷急了。

    可大夫人冷着脸说道:“你瞪什么瞪?你以为我是她,娘家没个人来收拾你?你可想多了,你再瞪我,我即便不让伯爷教训你,不让我兄长教训你,我也能打烂你的头!”

    二老爷气的嘴都歪了。

    没天理了,谁家的长嫂一言不合威胁打小叔子的。

    正巧杜凝霞在侧,二老爷直接说道:

    “霞儿,你看看她是什么人,她想断了咱家的财路,还想打死我她!”

    杜凝霞漠然无声,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咱家?父亲,我和阿娘的吃穿用度,要么是我千方百计从云儿手里扣来的,要么是大伯父逢年过节在书房里发的,除了这些,我和阿娘那里还有别的进项?你不拿银子都是好的了。”

    二老爷脸顿时黑了下来,忽然瞪着床上的二夫人说道:“她教你的是不是!”

    杜凝霞摇摇头,说道:“还用教吗?东南角时我就一直看账本子,进的出的,怎么进的怎么出的。就那么一本破账,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父亲,你心里当真没有霞儿和阿娘的半点位置。”

    二老爷这可不认,赶忙说道:“霞儿,父亲最疼的就是你,那里会没有你的位置。而且父亲往家里放过银子,你也知道,你祖母大半的嫁妆都给了我,都在东南角呢。”

    二老爷说着,得意的大笑起来,说道:“这蠢妇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说没银子没银子,可我母亲有多少妆奁我能不知?都是她给我装穷。”

    二老爷说着,忽听大夫人说:

    “你知道你前些年欠了多少赌债么?”

    “能有多少?我虽然堵了个一年多,但自那一年多后,我就再也没堵过了。”

    “二十五万两。”大夫人正色道。

    二老爷一愣,二十五万两,谁能输二十五万两。

    “二弟,你那一年半后,赌坊的人都不和你堵,就是因为分给你的家产已经全折变出去了。”

    “不可能,外面哪家铺子是给我的我可认得,现在还挂着伯府的牌子,我没钱也是直接支取,怎么可能已经折变出去了!”二老爷一脸你还想骗我的表情。

    而大夫人沉声道:“因为她卖到最后,只剩下铺子。那时她还差三万两银子还不上,可外面的人趁此机会使劲压价,让原本值五万两的铺子连两万五都卖不到。所以她找到了我,是我那十万两银子把那铺子买了。”

    二老爷一愣,但又摇摇头,心中暗道:若以十万两买了,她手里银子还多的很。

    偏大夫人又接着说:“原本她还去你的赌债,还能余下几万两银子,日子总也能过。但你还记得你干了什么事么?”

    “我能干什么事?”二老爷一脸莫名。

    大夫人站在二夫人的床头,见二夫人眼睛似想睁开,就接着冷冷的说:

    “她拿着银子在京中买铺子,在郊外置备田地,一来二去,手上的余钱渐少。而这银子原本是足够的,可你为了讨罪臣之女莫宛如的欢心,跑到伯府将库房的银子全挪走了。”

    “我!”二老爷一时哑然。因为这事是真的,他还一直得意自己见机快,赶在二夫人这个疯婆娘死抠门的之前挪走了银子,免得自己被穷疯。

    “她是被你逼成这个样子。”大夫人一字一句的说。

    二老爷听到这里有些心虚,却仍不肯认,当即恶狠狠的说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脑子灵便些,就该知道没银子能找你要。那里用得着天天摆出一副穷酸样,四处哭穷。穷什么穷!那里没钱给她用,是她有钱自己不拿!”

    大夫人彻底不想理他了。

    让人把他摁在这里,就出去吩咐道:“万事按规矩来,切不可让二爷胡闹,坏了规矩!”

    气的二老爷连连骂道:“规矩规矩,就是事多!”

    而随着大夫人的走远,二老爷发现,从进来屋子,就一直跪在二夫人床前的杜凝霞忽然站了起来,满脸是泪的看向他。

    而这样看了他半晌,杜凝霞便回头向二夫人说:“阿娘,我去求她们让我留在伯府,你放心,女儿断不会让自己活不下去。”

    言罢。

    杜凝霞心一横,就去碧纱橱里,直接给杜凝云跪下了。

    却不想杜凝云见她跪下,就冷眼看着,扶都不肯扶她一下。

    杜凝霞一时咬牙,想甩脸子就走。可想到自己父亲对母亲的绝情,杜凝霞觉得自己没有让自己父亲额外疼她的本事。

    而最主要的是,自己父亲打算阿娘一死,就娶新妇。

    等父亲娶了新妇,那里还有她立足的地方。

    故而杜凝霞一咬牙,以极低的姿态,哀求道:“云儿,求你让我留在伯府。”

    “你该知道,你无论留在伯府,还是跟着二叔父出府,都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区别!”杜凝霞心情差到了极点。

    而杜凝云慢悠悠的说:“你见过哪家的外室,能登堂入室,为人正妻?那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也是二叔父抬举她们。”

    “你什么意思?”杜凝霞眼睛微微眯起。

    而杜凝云说:“没什么意思,虽然你也不可能连外室都对付不了,但你若真被外室拿捏住了,我们面上也不光彩。”

    “那你就让我留下!”

    “留下恶心我自己?”杜凝云挑眉看着她,冷冷的说:

    “你想想你曾经都做过什么事,我肯帮你就够了,你还想让我把你留下。我让你留下继续伺机报复我?杜凝霞,若非你姓杜,你以为你还能活到今天!”

    杜凝霞无言,却忍不住说:“我再也不会做那些事了,你相信我。”

    “我相信过你很多次,但你一直在让我失望,现在我不信你了,你却想让我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凭你那么多次想毁我?”

    “我……”杜凝霞又哑了。

    “你跪也好,哭也好,我都不会再信你。你也不用求我母亲了,很多时候她是心软,但她心狠的样子你不会想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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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866/ 第一时间欣赏皇太后她重生了最新章节! 作者:尤小芜所写的《皇太后她重生了》为转载作品,皇太后她重生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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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她重生了介绍:
杜凝云出身名门,上辈子嫁皇子,为皇后,做太后,一路走的风光霁月,人人钦慕。
可其中心酸之处唯有杜凝云自己知道,皇帝生前有朱砂痣、白月光,皇帝死后太后更不好当。
最重要的是,她一个兢兢业业的小太后,被逼死之后竟成史上名声最大、风评最差、黑锅最多的皇太后。
在皇宫上方飘了千年,目睹一切的杜凝云欲哭无泪。
重生之后,杜凝云痛定思痛,无比坚决的选择嫁给世人眼中最玉面阎罗戚将军。却不想成了将军的心头血、掌上珠。
【1V1,甜宠】皇太后她重生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皇太后她重生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皇太后她重生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