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休息一下，同时说说未来
昨晚熬夜更新本来就很累了，今天还备降了，感觉身体都被掏空了。凌晨就不更新了，休息下。
还有几个小时这个月就结束了，我还差三十几票，大家看我前面几天更新给力的表现，帮忙投一下月票。
后面的剧情都已经想好了，会比这次盲飞更加刺激，我在前文也提过，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不过，想来写到那里时，很多人就应该知道是什么了，大家敬请期待。
后面将是主角烈火烹油的创业，估计很多人也看出来了，原型会是借鉴春秋航空和顺丰。
另外还有一件事，大家对于现在男女方面的描写量觉得如何？我感觉这本书还是很克制的。
这本是我前期表现最好的书，我也逐渐明白了只要我专心写飞行，不放飞自我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家还都是认可我的。
毕竟在起点，我基本就是唯一写民航的。只要我忠于飞行，那就能获得大家的认可。
说实话，这本书我是有想法的，至少比第一本的成绩更好才行，请大家帮我，我也会尽力尽可能地努力。
以后在高潮部分就会像前几天一样保持大量更新，省得大家血压拉满给我寄刀片。
为了我的第二本精品书，加油吧！
第112章 请神！（求订阅！）
蓝天航空职工食堂。
这边食堂是一处二层小楼，下面一层是外包给了别处的饭店，其中菜色花样多一些，只是价格要贵上一些。另外，还有小卖部，洗衣房之类的地方，供给住公司出勤楼的机组人员需要。
二楼是职员用餐的地方，不过还是配了一个小型健身房，在那个年代，算是比较不错了。
用餐场所并非全部人聚在一起，飞行员会有自己专门的餐厅，除了有外面普通职工一样的菜式外，还会有不少额外的菜式，另外进场也会配甜点与饮料，算是待遇好很多了。而且，时不时地会推出自助餐形式，会在当天推出大量新菜，普通员工也可以进来，不过价格要涨很多很多，相反，只要是飞行员，价格却不会有变动。
虽然大家都认为人生而平等，可社会现实就是人跟人之间真的是不一样的。吃饭用度上，飞行员永远是最好的。外出过夜，乘务员都必须两人一间，而飞行员始终都是单间。而有时候加机组需要用车，车队经常会让乘务员等待别的机组进场，然后蹭车进去。可要是飞行员需要加机组进场，车队基本都能单独派车将人送进去。
这就是区别！
这种堪称夸张的区别待遇，加上飞行员远高普通人的薪酬，以致于不少地面人员心中不免生出怨气，导致飞行员和地面行政人员关系一直不太好。
不过，这种情况在别的航空公司也有出现，倒是不算蓝天航空独有。
下午下班时分，飞行部总经理陆景华没有立刻开车回家，而是去食堂的空勤餐厅蹭蹭饭，吃完了再回去。
最近一段时间，陆景华当真是忙得意识模糊了。9811的事情就不说了，跟木华航空联合运营的事情随着9811而彻底告吹，留下来的烂摊子还是要靠陆景华收拾。
上面的人拍拍脑袋想出个点子，下边人就得要命得将之执行。明明这事儿是罗勇主导的，搞出来的时候，功劳全是罗勇占着。现在出问题了，其产生的窟窿，全得陆景华想方设法地填补，罗勇则是拍拍屁股，管都不管的。而且，因为联合经营的项目投入了不菲的金钱，这下全打了水漂，导致公司财务方面极其糟糕，引得财务部的那些人有事没事往飞行部跑，就差堵门骂人了，让陆景华心态已经快濒临崩溃了。
“妈的，好事全是他们的，出了事，却让我顶着。”陆景华在餐厅门口刷了证件，嘴上可是嘟囔不停。
不仅仅是财务部怨气很大，因为9811的事情，局方很可能又要削减航班并且暂停部分已提交的航线申请，这完全就是触及了市场部那群人的核心利益。
市场部的主要责任就是卖更多的票，申请下来更多的航线。结果现在航班少了，票还往哪里卖，航线申请有遇到麻烦了，市场部本年度的业绩压力就非常大了。一旦指定业绩目标没有完成，别说年终奖了，明天的活动预算也会受到影响，这不就是恶性循环吗？
不过，相较于财务部直接堵门的凶狠操作。市场部就稍微温和些了，仅限于领导层的交锋，并没有将矛盾公开化。只是在部门大会上，市场部的领导指着陆景华的鼻子骂了整整半个小时，陆景华不但要笑脸相迎，甚至还要给骂累的市场部领导端茶送水，当孙子当得市场部的领导最后都不还意思了。
倒也不是市场部的那群人就真的脾气好，跟财务部捏着大家的钱袋子不同，那鼻孔可是朝天长的，主要是市场部虽说是地面部门，但跟飞行部的纠葛比较深。
曾经有段时间市场部跟飞行部之间嫌隙颇深。有一次，市场部搞下来一条不错的航线，结果到飞行部这边在试飞之后将其定义为复杂航线，这就造成了只有特定的人员才能执飞此条航线，因而这条航线的价值就大大降低了。
本来市场部可以因为这条航线在业绩簿上好好记上一笔，结果搞成这样，基本就是白费功夫了。当时市场部的人强烈怀疑飞行部是在公报私仇，故意将其申请下来的航线定义为复杂航线。不过，是不是复杂航线都是飞行部那边说了算，市场部可干预不了。
由此可见，如果真把飞行部惹毛了，飞行部是有掀桌的能力的。此后，市场部就算看飞行部再不爽，也会稍微克制一下。
不过，那所谓的稍微克制也就是在明面上不会太过分，在领导层上，该怎么骂，还是怎么骂的。刚刚过来吃饭的路上又碰着了市场部的人了。不过，当时周围员工众多，陆景华只是被一顿白眼伺候，他还要赔着笑脸。
这段时间，陆景华觉着自己不是当飞行部总经理的，而是在当孙子。
刚进餐厅，盘子还没拿，却是一眼瞧见了愁眉不展的罗勇窝在角落里闷闷不乐地吃饭。说实话，陆景华很是不愿意搭理这个自己的上司，他如今到处当孙子的局面有至少七成是罗勇一手造成的。不过，都到这里了，陆景华不打招呼也实在过分了些。
不过，还没等陆景华走过去，罗勇却是也注意到了陆景华。罗勇明显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略略精彩了些，看起来似乎跟陆景华一样，也对遇见自己的下属表示一定的尴尬。
最后，罗勇还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朝陆景华招招手：“过来坐。”
陆景华也是一脸假笑，夹了些菜端着过去了，刚一坐下来便是热情地打了招呼：“罗总。”
罗勇点点头：“这段时间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的。”陆景华忙是道。
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这两人现在的表现，还以为真是和谐的上下关系。可实际上，指不定这两人心底里在骂些什么不堪入耳的东西呢。
“听说上个季度的模拟机钱还没有结，我跟曾总说过了，你找个时间去财务部明确一下模拟机的费用，好让财务部尽快把钱打过来。”罗勇突然说道。
曾总就是蓝天航空的财务总监，脾气非常不好，别说陆景华了，就连罗勇见了都得怵上几分。
陆景华的表情跟吃了只死苍蝇似的，他小心翼翼地确认道：“罗总，你确实是跟曾总说过了，而且曾总还答应了？”
“那是当然！”罗勇面无表情的：“你安心去就行。”
身为罗勇多年的下属，陆景华光是看罗勇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真是想多了，罗勇肯定是没有跟财务总监达成共识。自己这要是去找了财务总监，说不得要被一顿臭骂。
此前，对于和木华航空的联合经营，财务部算下来就是要亏不少钱的。不过，这种亏损是每月每月分批亏的，可哪里知道9811事件一出，直接一下子把半年多的钱给亏完了，搞得连支付模拟机费用的钱都没了，只能厚着脸皮去跟财务部再申请了。
只是罗勇明显是想让陆景华去财务部那边挨顿好骂，以此换得额外的预算。在坑下属上，罗勇真是顶尖的。
陆景华直接沉默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然而，罗勇却是义正言辞地说道：“景华啊，你是飞行部的负责人。现在是飞行部的低谷期，你得要站出来啊。”
“这......”陆景华脸都黑了，在心底里把罗勇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可脸上还是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我知道了，罗总。”
眼见陆景华还算是识相，罗勇相当满意。不过，他的脸上依旧是遮不住的忧虑：“这次9811的事情，我托人打听过了，在事件处置上，似乎局方那边没有太大意见......”
“他们当然没意见，自己都飞不出来，他们凭什么有意见？”陆景华冷笑道。
罗勇知道陆景华明面上是在讥讽局方，实际上是在向他表达自己的不满。陆景华又不是傻子，自己把他当枪使，陆景华能看不出来？这要是还没点儿脾气才是奇了怪了。
罗勇将陆景华所表达的情绪视而不见，继续幽幽说道：“不过，此前徐苍找过余奉天，指出过747的舱门锁闭系统的隐患，这事儿被局方知道了。虽说严格意义上来说，余奉天没做错，可局方认为我们的安全警惕性不够，还是会有所处罚的。前段时间，局方才解除了对我们的处罚令，可现在航班削减还得要继续了。另外，咱们这段时间出的问题有点儿多了，以后航线申请方面会比较劣势，未来一段时间，公司会过得比较困难，我们打算降低一下空勤人员的食宿标准和补贴，到时候，你负责安抚一下飞行人员的情绪。”
陆景华脸色再也控制不住了，他反问罗勇：“罗总，这个涉及太大了，我怕是无能为力。”
罗勇的所谓降低食宿标准和补贴已经动了飞行员的核心利益了。这意味着以前过夜能住四星级酒店的，得要降级到三星级了。以前每顿六十五的餐补要降到五十五了。过夜补贴，通勤补贴，通讯补贴，高原补贴，节油补贴全都要降，这要是让自己去安抚飞行员的情绪，分明就是让他成为飞行员的对立面，陆景华可是无论如何都干不了这事儿的。
跟财务部沟通顶多是被臭骂上一顿，陆景华捏着鼻子也就认了。可降低飞行员待遇的事情，陆景华打死都不愿意接下来。
陆景华如此明确的拒绝倒是让罗勇有些下不来台。他是使唤陆景华惯了，也就想让陆景华把这恶人也一并当了，结果是遂不了愿了。
“那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将飞行员的工资可是颗大雷，陆景华似乎是忽悠不了了，还是从长计议吧。
罗勇想了下，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似乎跟徐苍关系不错？”
“嗯？”陆景华一怔：“怎么了？”
“现在公司不好过，我们很需要木华航空的那条精品航线。如果可以的话，你去劝劝徐苍，让他安心去木华吧。”罗勇认真道：“而且在木华，他应该会有更好的发展才对，这也是为他好。”
啪！
陆景华的筷子被拍在了桌面上，发出一声极为响亮的动静，引得周围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罗总......”陆景华直视着罗勇，眼中闪烁着一些带有别样的意味的光芒。可就在陆景华想要继续说下去的瞬间，他猛地感觉到桌子似乎在微微颤抖，接着持续不断的瓷碗碰撞的声音传来。
陆景华脸色骤变，环视四周，附近的人皆是面露惊异之色。不过，还是有些人反应过来了，大叫起来：“地震了！”
......
与此同时，在医院病房中，地震发生的一刻，徐苍微闭的双眼陡然睁开，他惊得坐直起来，环顾四周。
“怎么了？”在床边，局方的调查人员有些奇怪地望着突然警觉起来的徐苍：“有什么问题吗？”
“地震了？”徐苍不太确定，也不知道刚才是不是错觉。
“嗯，地震了吗，刚才？”局方的调查人员看上去也没有感觉到。
徐苍挠挠头：“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应该是耳朵受伤的一些空间感觉上的错误吧。”局方的调查员猜测道。
内耳处有感觉到空间定位的器官，如果受伤的话，有可能会让人产生一些错误的空间感。徐苍想想也觉得是有这个可能性的，因此也没有过多在意。
“应该是的。”徐苍又是躺了下去：“不好意思，你继续问吧。”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对你的结论我们已经有决定了，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刚才你已经把情况都说了，我们就不问了。”局方的调查员笑道，他可是头一次遇到如此轻松的约谈。这种结论已经下了，那么过程真就是过场而已。
徐苍一怔：“这就结束了？那对蓝天航空呢？”
“据我所知，在9811发生前，你曾经当面跟蓝天航空的维修副总裁提过747-400的舱门锁闭系统有问题。”局方的调查员并没有直接回答徐苍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徐苍：“方便的话，可以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知道747-400的舱门锁闭系统有问题的？”
在9811事件里，局方一方面惊叹于徐苍无与伦比的操作，另一方面也不解于徐苍先知先觉的能力。S2主控锁闭系统，这是连专业机务都不一定了解深刻的部分，可徐苍一个飞行员却发现了其设计瑕疵，端是匪夷所思。
徐苍苦笑道：“我可以说不方便吗？”
“这个......”局方调查员愣了一下，他还是很少听见飞行员在局方约谈中明确说要有所遮掩。
徐苍心里一咯噔，小心地问道：“这个问题很关键吗？”
他倒是能准备出来一套说辞来敷衍过去，可是一个谎话就得十个谎话来圆上，要是局方揭破了，那后面反倒是不好说了。
与其给自己造成一些难以处理的境况，还不如现在就把话给说开了。
局方调查员沉默半晌，最后笑道：“没事，不想说就算了，我们还没有到事事必知的地步。对了，此前我们从来没有遇到9811类似的特情，你身为亲历者，也是处置者，有没有什么经验或者建议提供给我们的？”
民航正是在教训与总结中进步的，尤其是对于9811这种以前基本没经历过的特情，积攒经验更有必要。
关于这点儿，徐苍是没有隐瞒必要的。他稍微组织了下语言，轻声道：“其实，9811这件事发生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其主要原因还是在在座的两个飞行员在释压后失能了......”
“这件事我们后面也了解过。当班机长在不久前拔过牙，当时释压的时候，他拔牙的地方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而副驾驶则是因为长期吸烟，肺功能欠佳，释压时的缺氧反应更加明显。不过，此后他的确戴上氧气面罩了，可是因为过于惊慌，反倒是换气过度了。”局方调查员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娓娓道来。
徐苍疑惑道：“他们在航卫上没有问题？”
“我们查过航卫记录，是符合标准的。”局方调查员蹙了眉：“你是说要提高航卫标准。嘶，这个要好好合计一下了。”
航卫标准的变更可不是一言可改的，是需要经过大量听证与讨论的。不过，9811事件里在座两个飞行员的身体表现确实跟民众说认知的飞行员体质不太匹配。
“至于其他的......”徐苍刚准备继续说，局方调查员口袋里的手机倒是响起来了。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局方调查员表示了歉意，拿出手机看了下号码，还是接通了电话：“怎么了？”
徐苍自然是听不到电话对头在说什么，然而，他能够看到局方调查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约五分钟后，电话挂断了，这时候局方调查员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虽然知道可能不太好，但徐苍还是万分好奇地问了一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说的是对的！”局方检查员收起手机，叹了一口气：“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回去了！玉龙那边地震了。”
......
三天后，蓝天航空飞行部大会议室内人头攒动，大量的飞行技术骨干聚集于此。从运行副总裁罗勇到飞行部总经理陆景华，再到总飞行师王瑄，空客机队长金复礼，波音机队长骆靖云，以及所有中队的中队长，最后就是技术级别为C类教员的精英飞行员。甚至连地面理论教员曾伟都来了！
如此强大的飞行阵容还是公司特意知会计划室控班才聚集起来的，否则平时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飞行骨干同时没班的。
这群人围在一个大圆桌周围，桌面上放着三张图，一张是玉龙机场的进场图，一张是盲降图，还有一张是玉龙机场周围的地形图。
为首的罗勇环视四周，声音无比的低沉：“想来大家在这两天也听说了，玉龙那边发生了地震，现在玉龙地区受灾严重，但是唯一一条通向外界的公路已经损坏，只能依靠空运将物资和抢险人员送进去。”
西南地区山峦沟谷纵横，基本所建公路或者铁路都需要高架与隧道的。这就导致这里的陆地交通造价成倍得提高，而西南地区的省份又大多欠发达，根本无力支撑过于密集的公路铁路网。因而，各地区的陆地交通大多是单条连接的，要是害了天灾，损了道路，那大概率会导致某一片区域彻底与外界断绝联系。而玉龙地区正是如此。
在这个时候，空运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人群之中，金复礼吊儿郎当地倚着桌沿，冒出来一句：“我就不明白了，这里全是波音的，我一个空客的来这边干什么？”
其实，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个飞空客的，那就是运行副总裁罗勇。不过，罗勇现在基本都在注重行政方面的工作，已经很久没有亲自飞行了，自然是算不上了。
“没办法，你们空客可是没有短跑道性能的飞机。”一个波音的老教员阴阳怪气道：“现在玉龙机场跑道因为地震部分损坏，无法全跑道落地，只能依靠我们的SFP飞机。”
短跑道性能即737SFP，这是波音公司推出的一个增强性改进包，其在翼梢小翼的作用下，提高了相同状态下的升力系数，即减小了失速速度。
同时，内侧地面扰流板和飞行扰流板的升起角度皆有增加，而外侧地面扰流板则度数不变。
另外，发动机的进近慢车到地面慢车的转换时间从延迟五秒减小为两秒，更有利于减速。最后，襟翼位置逻辑也发生了变化，即在SFP飞机上，襟翼10，15，25的档位下前缘襟翼是密封的，而非SFP飞机则是开缝状态。
拥有SFP的飞机可以提高起飞和着陆性能，比如在落地后，SFP的飞机可以在更短的距离内停下，这在玉龙机场无法全跑道落地时显得优势极大。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金复礼耸耸肩，作势要走：“你们慢慢谈，我就不参与了。”
一看金复礼要走，罗勇急了：“师父！”
然而，这两个字一出口，金复礼猛地暴喝，凶狠地指着罗勇：“你可没有你这个不肖徒弟！徐苍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
之前，罗勇想要以一条精品航线的价格将徐苍卖给木华航空的事情还只是极小范围内流传的。可那天徐苍跟余奉天对峙，最后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金复礼稍微打听打听就知晓了。
金复礼可是对徐苍寄予厚望的，没想到罗勇竟然能想到把徐苍给卖了，如何不火大？
罗勇自知理亏，哪里还敢辩驳。当然这个时候也不是辩驳的时候，他忙是说道：“师......金队，你是咱们公司玉龙机场的首航机组，你的意见是具有很大参考性的。”
“参考性，有什么参考性？”金复礼指了一圈人：“玉龙机场又不是复杂机场，这些人里面有几个没飞过玉龙机场的，你们说玉龙机场难飞吗？”
金复礼说下来，没有一个人答话的，因为金复礼说的就是事实，玉龙机场确实没什么难飞的。
突然，金复礼瞧见了人群中的理论教员曾伟，他顿时察觉到一丝异常：“说起来，抢险救灾这么光荣的任务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了，木华航空呢？”
木华航空在剑川是有基地的，想这么大的事，木华航空应该是先顶上的才对。
“木华航空拒绝了。”罗勇阴沉着说道。
金复礼眼睛一眯：“为什么？”
“金队，咱们公司现在处境这么艰难，必须要依靠这次配合救灾来挽回在局方心目中的形象。”罗勇急道。
“罗勇！”金复礼暴喝起来：“我不想听你说废话，我只想知道木华航空为什么拒绝？”
罗勇一咬牙，朝旁边的曾伟使了个眼色，曾伟点头接过了金复礼的话头：“金队，除了玉龙机场跑道部分损坏外，木华航空拒绝的根本原因在于地震改变了一些玉龙机场周围的地形。”
说着，曾伟向前一步，指着玉龙机场地形图上的一个山头：“根据局方提供过来的信息，这处山头因为地震活动，山体产生了偏斜......”
金复礼看了眼曾伟说指出的位置，不由皱起眉头来：“这里不是在21号跑道的进场路线上吗？不对，你的意思是进场路线上的地形出现了变化，原本的进场程序用不了了？”
曾伟略微纠正了下金复礼的说法：“准确来说，是需要进行一些改动即可。”
“改动个锤子，玉龙机场21号跑道的进场路线全是钻山沟，本来余度就很小，现在地形发生了变化，那还飞什么？”金复礼上了脾气：“那另一头的03号跑道呢？”
03号跑道的进场方向地形平坦一些，或许还有机会。
然而，曾伟直接就否定了这个想法：“03号不行，道面损坏的部分就临近03号跑道的入口方向。”
“那又如何，将接地点前移不就是一样的？”这个时候，有个教员问道。
“教员，你可能不知道。理论上来说，现在玉龙机场的剩余跑道是无法达到一个正常的刹停距离的......”
曾伟的话还没有说完，场内人员便是嘈杂起来，其中一个C类教员厉声质问：“跑道距离都不够，你还让我们飞？”
曾伟双手虚压，解释起来：“所以我们必须要用23号跑道，因为从23号跑道上落地的话，会有一个三十度夹角的脱离道连接平行的主滑行道。”
“你这......”一直不说话的陆景华眼神闪烁：“你的意思是将脱离道和主滑行道也算在刹停距离里？”
曾伟点点头：“我们计算了下，即便是算上百分之十五的余度，加上脱离道与剩余的主滑行道的话，距离是足够的。”
“足够你妈！”有个年轻些的B类教员直接骂了脏话：“你要飞自己飞去，别他妈在这里发疯。”
王瑄倒是没骂脏话，而是冷着脸：“主滑行道和脱离道的刹车效应跟跑道道面可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曾伟说道：“所以，我们将主滑行道和脱离道的刹车效应定为中，距离也是足够的。”
“那程序呢，进场程序怎么说，总不可能现改吧？”陆景华插了一句，他倒是没有过多纠结刹停距离的问题，而是问起来进场程序的事儿。
曾伟一看刹停距离的问题暂时揭过，也是松了一口气，于是赶忙指向23号跑道的进场图：“发生山体偏斜的地方是在玉龙VOR台250径向线11海里处附近，按照原进场程序，在这个点高度应该是在13300英尺，然后保持一个转弯角到最终进近定位点。但是，由于这个点的地形变化，我们肯定是不能按照原先的限制高度了，保险起见，我们在这个点之前保持玉龙机场的MSA高度，即五千七百米。等过了这点再开始下降......”
曾伟话一出来，金复礼便是冷笑不已：“五百七百米，那就是18700英尺。等过了那个点，我们要比标准高度高了整整五千英尺，高了这么多，你说我们怎么截盲降？”
“那就提前减速，建立着陆构型嘛。”罗勇说道。
“放屁！”金复礼在众人面前就根本不给罗勇面子。他一指曾伟：“你不是很会算嘛。你说说，我们过点后维持多大的下降率才能截获下滑道？”
曾伟轻轻咳了两声：“可能要保持一千五百英尺的下降率到AFE六百英尺左右。”
“那不就得了！玉龙机场五边是没有山吗？保持一千五百英尺的下降率，你说说地形会不会叫？”金复礼反问道：“还有六百英尺才能稳定，意思是咱们不用管稳定进近的标准了？”
如果直到AFE高度六百英尺才能形成稳定的标准下降率，那肯定是不符合稳定进近标准的。而且，在最后下降阶段过大的下降率也极易触发地形警告。不管是怎么想，这都不是什么一个正常的手段。
不过，想想可以用正常手段的话，也不至于要唤来这么多飞行骨干来一起商量了。
“哎呀，特事特办嘛。”罗勇说道：“这事儿我们也会跟局方说明的，相信局方也会理解的。”
“局方理不理解关我们什么事？”一个教员嚷嚷起来：“关键这个法子就不具有可行性。”
罗勇的眼神瞬间就冷冽了下来，他直视着那个教员，寒声问道：“那你倒是给出一个具有可行性的办法啊？”
那教员一时语塞，竟是说不出话来了。而众人也是交头接耳，却提不出一个可行的方案。
罗勇哼了一声：“好了，既然......”
这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的大门就被推开了，徐苍缓步而入，正色道：“如果从上面不行，那从下面走不就可以了？”
曾伟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而其他不少教员还不认识徐苍，还道是哪个年轻教员，只是他们不明白所谓的从下面走是什么意思？
“玉龙机场进场程序说经区域皆是U型河谷，谷中地形平坦，即便是最低处，谷间宽度也要大于737的机翼翼展。既然从偏斜山体的上方翻过去，高度不好处理，那就从谷底飞越，过了偏斜的山体后，再上升到12300的高度。”徐苍淡淡地说道。
众人脸上无比的精彩，尤其是王瑄则是冷喝起来：“谷底宽度只是堪堪大于翼展，稍微不小心，翼尖就要剐蹭到山体，怎能使用如此危险的方法？”
“不危险啊！”徐苍摊摊手：“只要保证足够的飞行精度就可以啦！”
“谷中山风凛冽，气流不稳，是很难保证飞行精度的，你这法子比刚才曾伟说的还要凶险啊。”一个老教员眯着眼睛打量着徐苍：“不过，你到底是谁啊？咱们公司有这么年轻的B类教员吗？”
王瑄冷笑道：“教员，他可不是B类教员，他只是一个二副而已。”
这下子全场哗然，刚才说话的老教员更是又奇又惊地望着徐苍：“你一个二副过来这边干什么？你且出去吧，这边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而有些脾气暴躁的教员已经开始出言呵斥徐苍没大没小了。人群中的陆景华非常讶异徐苍竟是回来，不过现在这场合的确不适合徐苍，便是向他挥挥手，示意徐苍先退出会议室。
“我确实是一个二副，肯定是不如各位教员的。”徐苍态度相当诚恳：“只是因为救灾的事情，想要出一份力而已。”
“你有这个心意就行了。”老教员倒是好脾气：“去吧，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徐苍点点头，他确实准备要走，只是临行前看了眼罗勇：“罗总，你觉得我这个方案可行吗？”
“刚才已经有教员说了，谷中气流变化无常，很难保证飞行精度，你的法子太凶险了。”罗勇说道。
闻听此言，王瑄冷冷一笑，有些得意。
徐苍嗯了一声：“那行，打扰各位了！”
徐苍倒是干脆得很，便是作势要走了。
然而，还未迈出一步，却是被罗勇给叫住了：“你的方案的确凶险异常，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曾伟的法子。可是，如果你愿意飞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这下，当真是全场都炸开了锅。罗勇竟然真的想要采纳此番凶险的飞行方法，而且还想将一切押在一个二副身上，简直可笑！
莫不是罗勇这人得了失心疯？
不少教员还想要劝阻，却是被罗勇抬手止住。只见罗勇眼神灼灼地盯着徐苍：“徐苍，你愿意吗？”
第113章 危急，危急！襟翼卸载！（求订阅！）
在蓝天航空档案室里，飞训经理正在给秦心介绍公司内的飞机状况，目的就是为了让秦心挑选出来一架用来湿租的飞机。
“7211，1233，5408，这三架是最新的，而且全部是带双向小翼的SFP飞机，最为适合洱海这类短跑道机场。”飞训经理将三架飞机的资料平展在秦心面前：“不过，如果秦小姐仅仅是想要做试点运营的话，我觉得还是湿租小一些的737-700比较好。700的话，5520，5122，这两架飞机不错，才经历过D检，五年之内都不需要大修的。”
飞训经理虽然主职负责训练工作，但他也是蓝天航空接机小组的成员。凡是蓝天航空的购买了新飞机，都是有他牵头去国外处理交接事宜的。
若是要论谁对公司内飞机的熟悉程度，那这个飞训经理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秦心有些无奈地扶着额头：“李经理，有你觉得合适的吗？”
“秦小姐，兹事体大，我可不好替你做决定。不过，如果仅仅是建议的话，我觉得5520这架飞机算是比较合适的。”飞训单独将5520飞机的资料拿出来：“这架飞机机龄六年，不算很新，但是从未出现过大问题，是一架值得信赖的飞机。”
秦心接过来5520的飞机资料，递给站在身后的秘书：“你觉得呢？”
“小姐，你这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答啊？”秘书甚至都没有翻看：“小姐，咱们需不需要找个懂行的人询问下意见？”
春夏旅业没人愿意支持秦心，而秦心又一意孤行，那就只能秦心自己来负责了。虽说理智上来说，蓝天航空应该不会故意坑害她们，但是总归是要小心些的。找个第三方的懂行的也是比较保险的做法。
“懂行的？”秦心心里盘算了下，首先就是想到了徐苍，于是她朝着飞训经理问道：“李经理，这些资料我可以带走吗？”
刚才秦心跟秘书的谈话倒是没有遮遮掩掩，飞训经理倒是都听见了，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了一句：“秦小姐是要找第三方的人评估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太好办了。虽说这些东西不算是绝密，但也不好给外人看的。”
“没事！”秦心笑了一下：“我就找你们公司的人看，想来这个就没有关系了吧？”
飞训经理一怔：“我们公司的人，谁......谁啊？”
秦心将桌子上的资料都归拢好，示意秘书一并收好了，还应了飞训经理的话：“这个是我私人事宜，就不方便跟李经理说了。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仅限于你们公司内部人员查看，不会外泄的。”
“啊？哦！”飞训经理虽然一头雾水，不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在诚信上，他还是比较相信秦心的。而且，这些东西也确实不算特别重要，就算秦心食言了，问题也不是很大。
等秘书收好东西，秦心接着问道：“李经理，我听罗总说，你还参与建设了你们公司的分基地的建设，应该很有经验才对。不知道，李经理觉得在洱海建基地的可行性如何？”
“秦小姐，说个掏心窝子的话，其实我还是劝你打消这个念头。”飞训经理的神情极为郑重：“秦小姐或许是觉得洱海的旅游资源很好，这点儿我承认，洱海苍山的确是极为优质的旅游景点。可问题是，曾经三大航都想过在洱海建立分基地，想来初衷跟秦小姐应该是差不多的。然而，以三大航的实力，最后还是弄得一地鸡毛。”
秦心心头一紧：“为什么会这样？”
飞训经理倒是言无不尽：“先不说洱海机场本身极其恶劣的飞行环境了，就提了提它们的后勤环境。洱海市这个地方山高路险，陆地交通极其匮乏，只有一条道面不佳的路跟市区相连。而洱海机场是没有机场宾馆的，机组只能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去往市区。洱海市虽然名字是市，可实际上是一个县级市，市区内的就没有什么正经的酒店，住宿条件很不好。加上洱海市海拔过高，大多数机组在洱海市过夜的话睡眠质量很糟糕，经常导致次日执行航班时状态不佳，凭空增加安全隐患。正是因此，三大航在洱海过夜的机组都在不停地抱怨住宿条件，这也会成为航司的一大难题。”
如果不是自小就生活在高原，平原或者低海拔地区的人来到高原地区会出现不少生理上的不适，比如睡不着觉，或者睡下了但是多梦，时常惊醒，抑或是睡眠时长很短。
因而，如果有条件的话，航司在安排机组高原地区过夜时，豪气的话，会直接安排增压房，即类似于飞机增压一样，在机组休息的房间实行增压，以此达到类似于低海拔地区的体感。
不过，这种只属于土豪航司，大部分航司都是没这种能力的。
“另外，从市区通往机场的路都是依山而建，一旦洱海市遭了大雨，十之七八通往机场的路也要跟着遭殃。如果运气差些完全给堵了，那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飞训经理说道：“国大航空在洱海基地建成的头一次就碰上这事儿，结果当天全部的航班都取消了。”
飞训经理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洱海那边就是比较......闭塞，所以当地人就......难相处一些。我听说三大航有机组在洱海过夜的时候，就发生过不少乘务员被骚扰的事情，以致于很多乘务员即便是拼着被罚钱，也抵死不愿意去那里。”
秦心听着飞训经理这么说下来，不由地沉默了。是啊，如果三大航又不是傻子，如果洱海市真是一块被埋没的美玉，哪里还会轮得到她们？
“这都还是些后勤方面的问题。在实际运行中，由于洱海机场气流过于混乱，所有航班必须由C类教员带班，而且副驾驶还需要经过特定的培训，人力成本太高了。”飞训经理皱着眉：“其实我也不太理解，三大航也曾经开通过洱海到国内各大城市的航线，可上座率并不高。如果真的赚钱，就算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三大航也是可以忍受的，不会这么干脆地全部撤出。”
秘书本来就不太赞同秦心去自己搞什么航空基地，这下听飞训经理一说，心里立马打起了退堂鼓。于是，轻声唤了下秦心：“小姐！”
“我知道！”秦心立刻喝住了秘书，她很是客气地问飞训经理：“如果真到了实际筹备的阶段，到时候还需要李经理帮忙出出力了。”
“这个是当然的。只是，秦小姐希望你能够再认真考虑考虑。”
秦心点点头：“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好了，今天辛苦李经理了。”
说着，秦心缓缓起了身，跟飞训经理微微颔首，便是出去了。秘书一看秦心竟然就这么走了，马上跟了过去。
一出来，秘书就看见秦心在打电话。很快电话接通，对头传过来徐苍的声音：“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我找你谈些事情。”
徐苍那边声音比较小：“我就在公司，你呢？”
秦心略微有些诧异：“那十分钟后在一楼休息室碰个面，可以吗？”
“好！”徐苍回答得非常爽快：“一会儿见！”
话音一落下，徐苍便是挂了电话。
对于徐苍这种说挂就挂的行为做派，秦心实在是有些无奈。若是其他人对她是这样的态度，早就被她拉进黑名单了。
秘书跟了上来：“小姐，你有人要见吗？”
“嗯。”秦心点点头：“去一楼休息室等着吧。”
......
此刻在飞行部会议室里，徐苍缓缓地放下手机，他的眉毛略一跳动，显出一丝的诧异：“罗总，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飞玉龙？”
“没错！”罗勇点点头，很是确定：“你提的方案，自然要你去飞。”
徐苍听得都快气笑了，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强盗逻辑？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罗总，我这眼睛还没好完全呢，这可飞不了。我就是提个建议，如果觉得不行，可以当我没说过的。”
“不是，你这小毛头是什么态度？”其中一个姓张的老教员脾气火爆，挥挥手，便是要驱赶徐苍：“赶紧滚蛋，这里不是你掺和的地方。整个就是在胡说八道。”
这时，张教员旁白一个年轻不少的教员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教员脸上露出一丝疑惑：“9811，什么9811？”
虽然9811事件里，徐苍出尽了风头，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认识徐苍。很多飞行员那就是打卡上班，平时对工作外的事情完全没兴趣。有的倒是略有耳闻，只是人却对不上。
“哎呀，教员！他就是不久前把9811飞机落下来的那个二副！”年轻教员提醒道。
“落个飞机有什么稀奇的？”张教员翻了个大白眼，明显他就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
不过，张老教员不晓得不代表别人也不晓得。不少听说过却对不上号的教员先是微微惊愕片刻，之后便是收敛了轻蔑之色。
倒是徐苍脸上略有些尴尬，早知道这样他也就不来了。还不是听说玉龙那边受灾严重，自己想要出一份力，结果被老教员当成狂妄自大的毛头小子给训了一顿，着实冤枉。
张教员见罗勇一直没表态，顿时就不乐意了：“我说罗勇，你还真在考虑这小子说的话啊？抢险救灾这么大的事情，你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过去飞，你在跟我开玩笑？”
“倚老卖老！”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嘲讽之声。
“是谁？”张教员循着声音转过去，才是发觉正是金复礼说的话，刚到嘴边的脏话生生给憋了回去。他资历老，所以面对罗勇也不怵。可金复礼比他资历还老，那可是不敢惹，只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金复礼，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也偏着这小子？咱们这里这么多领导教员，难不成最后指着他？天底下，有这么离谱的道理？而且，你是空客的，掰扯我们波音的事干什么？”
“哟吼！”金复礼还就来劲了，哼了一声：“我还就觉着这里......”
这话还没说完，徐苍一见情势不对，立马打断了金复礼的话，恭恭敬敬道：“金队，张教员说的是，这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小辈的。”
张教员一梗脖子：“你看，他自己都这么说了。”
“人家徐苍是个好孩子，不跟你一般见识。”金复礼心里万分嫌弃这个姓张的教员，嘴上可从不饶人：“至于你嘛，为老不尊的东西！别人是越活脾气越好，你倒是反过来了。收敛点火气呗，万一哪天气得血管爆了，这可就不美了。”
张教员老脸一下子就胀红起来，好在罗勇出言劝解：“好了，是来开技术讨论会的，不是让你们骂街的。”
说到一半，罗勇看了看徐苍：“徐苍，你身体没好，飞不了？”
“是真没好啊，罗总。”徐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这眼睛现在遇到强些的光，或者稍微用眼过度就止不住地流眼泪。视力也没有完全恢复，看东西，约莫还是有些模糊的。”
罗勇站的距离离徐苍大约是三四步的样子，依稀能够瞧见徐苍眼里还是不少血丝，于是也就信了几分。
“不过徐苍......你应该没飞过玉龙吧，怎么对进场的地形那么熟悉？”罗勇奇怪道。
玉龙机场虽然相比于省内的复杂机场要好飞一些，可是从来不会安排二副参与飞行的，讲道理，徐苍也应该没飞过才对。
徐苍一愣，他倒是想说是未来由他主持了PBN技术的全面推广。其中的对于RNPAR的推广更是重中之重，主要是用于某些无力承担盲降费用的复杂机场，而玉龙机场正是在其中。
盲降系统的建设和维护成本很高，对于一些航班量不大的机场会成为一项不小的负担。随着RNPAR的类精密进近的产生，完全可以在某些机场替代盲降。而RNPAR的进近成本就小太多了。
因为西南地区多山，地形条件恶劣，便是成为了首要验证RNPAR技术的地点，而徐苍就是主持人。
因为RNPAR可以根据地形自行设定进近路线，所以需要对机场周边的地形了如指掌。西南地区主要机场的周边地形图可全在徐苍脑子里。
不过，实话肯定是不能说的。于是，徐苍一指向曾伟：“是下机队培训的时候，曾伟教员跟我们讲的。”
“啊？”曾伟直接给愣住了。下机队培训确实是由他负责的，可这玩意儿不就是混的吗？培训伊始发个小册子，之后该玩手机的玩手机，该聊天的聊天，反正就是不干正事。自己有这么负责，连玉龙机场周围的地形图都讲了。
不对，搜肠刮肚下，他似乎也不晓得玉龙机场附近河谷的谷底宽度啊，难不成是自己忘了？
罗勇倒是没怎么怀疑，还颇为赞赏地朝曾伟点点头：“不错，不错！你这下机队培训很用心嘛。”
曾伟老脸一红，不过在这个场合，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既然徐苍身体不适，那就算了，那就按照曾伟的方案。”罗勇目光转到刚才那个暴躁教员那边：“张教员，这次就辛苦你来带队了。”
“没问题。”张教员不觉胸脯都挺了起来，分外的自豪。这一圈教员领导，自己能成为带队的那个说明他的技术是受到认可的。
点完责任机长，罗勇又是指了下王瑄：“王瑄，你就当一次副驾驶吧，没问题吧？”
“没问题！”王瑄始终是那副冰封似的表情，仿佛一万年都不会变一下的。
接着，罗勇朝陆景华扬了扬下巴：“景华，你也一起去吧。”
“啊？我吗？”陆景华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将，顿时面露难色：“我没有省内运行的资质啊，这飞不了啊。”
罗勇有些不悦：“你是没有机长的运行资质，但是还有副驾驶的资质啊。副驾驶一旦获得省内运行的资质，那就是永久的。又不是当你做机长，你就在后面压个座，监督监督就行。”
“我......”陆景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真的很想拒绝，可是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这个飞行部总经理临阵退缩可不太好，最后只能苦着脸应了下来：“好吧，我这边没问题。”
C类教员当机长，总飞行师当副驾驶，飞行部总经理当观察员。讲道理，这个阵容算是罗勇现阶段能凑出来的最强阵容了。
“行！”罗勇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相信大家也知道最近公司不好过，局方对咱们的意见很大。这次，咱们就是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一举改变咱们在局方心底里的形象。好了，张教员，王瑄，景华还有曾伟留下来再讨论讨论细节吧，其余人没什么问题就散会吧。”
除了执行航班的几个人和相关配合人员，其余人看没什么事就纷纷离开了。徐苍也是加入了其中，反正他提出了自己的方案，剩下的就不是他所能影响的，就随他去吧。
虽说有些教员对徐苍颇有微词，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至少在出来后，有不少年轻教员都在夸徐苍年轻有为的。
一一道谢后，徐苍发觉自己手机震动了下，拿出来一看是秦心的短信，说是临时有事，后面有机会再约着谈事情。
反正秦心已经明确表示要建立洱海基地了，以后的事情慢慢来，倒是不用急。
徐苍也就没有多想，安安心心地回家休息去了。
......
第二天下午木华航空战略发展部经理办公室，马诚正在听自己的助手报告关于自家在波音的订单问题。
助手露出一丝古怪之色：“马总，波音那边的意思是可以给咱们分配五十架的产能。”
“五......五十架？”马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百架的产能只分了我们五十架，我没有听错吧？”
助手点点头：“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还跟波音再三确认了，就是五十架。然后，剩下的份额由其他两架均分。”
“这......”马诚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实在想不通怎么会发展成这样。讲道理，马诚觉得大概率这三百架的产能会是平均分配，可到头来，木华航空成了唯一受伤的那个。
很明显，木华航空是被故意针对了。
马诚沉思良久，突然挥挥手：“你先出去。”
助手遵从离开，等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后，马诚给李荣成拨去了电话。很快电话接通，马诚马上就开骂：“李荣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让我们削减这么多的产能？”
“你是在问我吗？”电话那头李荣成也是冷笑连连：“那我问你，木华航空用精品航线换徐苍是几个意思？你们想要徐苍干什么，那他要挟我们？你是觉得我们就没有反制你的手段？马诚，我跟你也算私交不错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马诚这边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叹了一口气：“大家各为其主罢了！算了，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完，马诚直接挂了电话。虽然跟李荣成撕破了脸，但至少木华航空确实是被针对了。马诚可不是那种甘于认命的人，波音想给他一点儿教训，他就不能反将波音一军？
想了一小会儿，马诚给调度室打去了一个电话：“是我，马诚！你尽快给我安排一个加机组，去剑川！”
......
与此同时，玉龙机场三边距本场十三海里处的沧口。这个点的限制高度即是玉龙机场的MSA高度，即五千七百米。原则上，过了这个点后便是玉龙机场250径向线十一海里点，限制高度是12300英尺。过了点后，飞机转一个一百二十度的弯便可下高度11300英尺，然后直接切入五边了。
可问题是，现在那个起始转弯点的地形发生了改变，原先的限制高度就不能用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足够时间勘探地形，制作出新的程序来。那么，在过了沧口这个点后就不能下高度了，而是保持五千七百米的高度，一直等过了起始转弯点后才能快速下降截获下滑道。
“蓝天9000，过沧口之后，你们是按照程序下高度吗？”虽说玉龙地震，可塔台幸好还是保存完整的，这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至于蓝天9000的航班号，只是因为本次为调机飞行，航班号自然是要区别于常规了。
“不行！起始转弯点的地形不明，我们无法按照程序下高度。过沧口点后，我们会保持五千七百米过起始转弯点，过点转入下降，按程序轨迹建立21号盲降。”身为副驾驶的王瑄跟塔台管制员沟通了下此后的飞行方案。
其实，在蓝天航空制定好进场方式后，经由局方，倒是知会了玉龙机场的塔台。只不过，真正实施前，塔台那边是要跟机组提前确认的，免得出现沟通不畅的问题。
蓝天航空的这个方案倒是挺好理解，只是塔台这边也有忧虑：“蓝天9000，如果你们从起始转弯点才开始下降的话，高度没问题吗？”
“我们会在五边时，晚些截获航道，进行适量的左右机动，应该是可以下得来的。”王瑄说道。
“好！你们按照自己的方案施行即可，五边五海里报。”下面的飞行已经超出塔台管制员的能力范畴了，只能由着蓝天航空的机组做了。
“五海里报！”王瑄回答完，瞧了眼左边的张教员：“教员，咱们就按计划飞。”
“可以！”张教员胸有成竹地答道。昨天他们几个已经将之后的飞行过程模拟很多遍了，早就是烂熟于心，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
而陆景华则是窝在观察员座位上打着哈欠。曾伟的这个方案唯一的好处就是在五边前完全不用担心，风险是在五边阶段。而徐苍的方案则恰恰相反，五边阶段跟正常进近一样，只是在切入五边前很危险，因为要下到限制高度以下。
陆景华半眯着眼睛，一直到五边前，飞机都没什么可担心的，他便是歪着身子，体态很是随意。
过了沧口点后，跟计划一样，飞机没有下高度，而是保持了五千七百米。根据计划，张教员开始减速，着手建立着陆构型。
有一点还是比较幸运的，那就是沧口的限制高度是五千七百米，即一万八千七百英尺，是低于两万英尺的，所以对放襟翼没有限制。要是这个限制高度高于两万英尺，他们还不好放襟翼，也就不好减速了，那样的话，情况会变得非常尴尬。
由于是平飞状态，飞机减速得很快，襟翼和起落架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放，很快就达到了襟翼三十和起落架放下的着陆构型。
很快，飞机就要到起始转弯点了，在此之后就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了。张教员就算经验极其丰富，可还是难免心虚，又是跟王瑄还有陆景华提前对了下操作流程。
“过了起始转弯点后，高度先调11300英尺，过了最终进近定位点后调7300英尺。减速板飞行卡位，使用V/S下降，起始调两千的下降率，过最终进近定位点，下降率减小为一千五百英尺，直到追到下滑道。”张教员说道：“鉴于情况特殊，除非出现TerrainPULLUP的地形警告，其余一律忽略。一旦出现地形警告，执行地形机动，加油门，按TO/GA，使用最大推力，起始姿态二十度......”
“好了！”张教员说到一半，王瑄就打断了他的话：“地形机动就不用复述了，我们都知道。除了五边大下降率外，落地后尽快解除自动刹车，转为最大人工刹车。按照预计，在脱离道之前飞机速度能降到六十海里以下，你注意在高速状态下的转弯，即便是角度只有三十度。”
虽然张教员脾气不太好，可面对王瑄还是硬气不起来的，忙是点点头：“我知道的。”
说完，王瑄往后面看了眼：“陆总，还有补充的吗？”
“没什么要补充的，反正该说的昨天都说过了。”陆景华沉吟片刻，最后说道：“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接地速度和接地点。其中任何一项数据出了问题，那就放弃进近，立刻复飞！”
张教员又是点点头，应了一声。
正如陆景华所说，大部分事情在昨天就讨论过了，的确没什么需要过分重复的。说完后，陆景华又是窝在了座椅那边，恢复了不着调的样子。
一切确认无误后，飞机刚一飞越起始转弯点，张教员马上在高度窗口调至11300英尺，然后推出两千英尺的下降率，拉起减速板至飞行卡位。
由于起落架和襟翼都放出来了，客观上提供了一部分阻力，所以在低空环境下，飞机不但能产生两千英尺的下降率，甚至还有些盈余，即发动机的推力并没有减小到慢车。
这也就意味着飞机理论上可以下得更快。不过，由于下方还是有地形的，过快的下降会产生过大的接近率，容易引起地形警告。
昨天在地面上已经算过了，只要能按照预定计划下降，虽然有些惊险，但还是可以顺利截获下滑道的。
等飞机开始转入五边后，按理说，此时应该按下VOR/LOC来截获航向道了。不过，为了拥有更多时间下降，张教员没有截获航向道也没有继续保持水平导航，而是将横滚方式切换为了航向选择。
先是将航向往右转了二十度，等飞机堪堪要转到预定航向时，又将航向旋钮转到航向道左侧二十度的地方，这样飞机又开始往左边转，来回往复，飞机便形成了以航向道为中线的一个S型曲线。这么一来，飞机的航程就会增加，以此获得更长的下降时间，而且还能大概维持在航向道上，随时可以修正回来截获航向道。
这算是一个在五边偏高时使用的小技巧，这次倒是用上了。
昨天，曾伟给他们算出了一个大概的下降剖面，舱内的三人心中都在默默计算着，庆幸的是，高度跟在地面上计算的没有差太多，这就意味着方案是没有问题的。
三人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在落地前就遇到不可预计的问题。
然而，在飞机下降到通过最终进近定位点后，张教员立刻将高度调到7300英尺，这个高度是21号跑道盲降决断高度往上取整的数值。
除此之外，下降率从两千英尺减小到一千五百英尺，同时依旧让飞机保持S型曲线围绕着航向道在飞。
按理说，飞机能保持两千的下降率，那后面减小到一千五百英尺也应该是没问题的。然而，等飞机下到更低处后，随着空气密度增加，飞机的气动性能也在增加，即便是保持着飞机构型不变，两台发动机推力减小到慢车时，在一千五百英尺每分钟的下降率作用下，飞机竟然开始无法保持速度了。
起初，陆景华还只是觉得是因为暂时的乱流导致的飞机速度上升。可等了一会儿气流稳定了，飞机也不再颠簸了，飞机空速却没有丝毫的回落，而是继续保持着参考速度加十节的样子。
如果飞机能维持这个速度，那即便是大了一些些，可勉强还是可以接受的。然而，空速的持续性偏大让陆景华心里开始产生丝丝不安。
刚才略微松懈的王瑄此刻也是神情凛冽，情况似乎不太妙啊。
在五海里通报塔台并取得落地许可的瞬间，原本一直稳定在参考速度加十节的空速陡然开始缓慢上升，这下驾驶舱内的三人全部脸色骤变。
“飞机下不去了！”陆景华轻声喝道。
V/S这个下降方式是优先保证下降率的，可是如果下降率超出了飞机在慢车推力下所能提供的最大下降率，那么飞机的速度便会因此而提高，这点儿是不可避免的。
眼看飞机速度已经要超过参考速度加十五了，这明显已经大大超过预定的进近速度了。
王瑄脸色焦急，现在减速板放下去了，油门收光了，起落架也放下了，所有下降手段都用上了，他们已经无计可施了。
“怎么办？”王瑄面沉如水，他的内心疯狂地呐喊着，如此重大的任务受挫，可是他万分不愿意接受的。
“没事，就这么保持下降率，还没有到限制速度。”张教员一咬牙，突然说道：“等截获了下滑道，飞机就可以减速了。”
此时，驾驶舱内的三人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玉龙机场那已经布有裂缝的跑道了。目的地近在眼前，谁都不愿意就此放弃。
陆景华脑子里急速的运转着，他没有立刻否决张教员的提议，的确，空速上还是有一点儿余度，还是可以放任其再增加的。
但是，就算截获了下滑道，可以减小下降率，飞机真的能把速度再减回来吗？
然而，就在陆景华犹豫之际，他陡然感觉到飞机好像微微一抬升，状态变化之轻微，甚至张教员都没有察觉。
可是，陆景华却是脸色煞白：“不好，襟翼卸载了！”
第115章 与天争命！舍我其谁？（求订阅！）
春夏旅业秘书室里，一个实习的小姑娘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脑屏幕。这个时代的电脑还是晶体管的，看着时间长了眼睛会很不舒服。所以，这小姑娘大部分时间都是趴着不看，只是偶尔刷新一下网页，看看有没有新东西，然后就不管了。
此刻，呈现在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正是CAAC的官方门户网站的信息栏。从这小姑娘应聘秘书开始，她被被分配做一件事，那就是定期刷新民航局的官方网站的信息栏，一旦有新的通告就立刻联系秦心的贴身秘书。
一开始，这小姑娘还觉得这工作当真是清闲，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了。可是时间长了，是个人都觉着无聊，更别说二十多岁正是青春年少，活泼好动的时分。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又是刷新了下信息栏，依旧没有新的通知，由衷地叹了一口气，拍拍身边人的桌子：“姐，你说秦总整天关心民航局的通知干什么。咱们是做旅游的，又不是开航空公司的。”
旁边的同事边是闷头整理资料，边是随口解释道：“小赵啊，秦总最近还真就是在忙民航的事情，说不得还真开了一家航空公司呢！”
“在哪里啊？”这小姑娘名叫赵宁，看上去浑身都充满了青春的气息，一听到秦心再弄航空公司的事情，顿时眼睛都亮了：“我听说最近一段时间秦总都是在剑川，该不会是要在剑川建航空公司吧？那边多偏僻啊！”
“秦总有自己的打算，咱们别乱猜了。就让你盯着个电脑屏幕，平时什么事情都不用干，不比我清闲多了，就这你还抱怨呢！”
赵宁有气无力地敲着桌子：“哪敢抱怨啊，就是天天盯着电脑也做不出来什么业绩，我就想着早点儿转正，实习工资太低了。”
“你把电脑看紧了，安安心心度过实习期，琢磨着什么业绩啊？”同事瞄了眼垂头丧气地赵宁：“不过，你看起来有点儿急啊！怎么了，有急用钱的地方？”
“我倒是没有。”赵宁噘着嘴，看上去很不开心：“是我哥啦！整天琢磨什么电脑的聊天软件，平时正事也不干。我爸妈都是农民，多少年供了他上大学，结果毕业了，钱没赚着，还得我这个妹妹养着他。”
同事皱起眉头：“电脑上的聊天软件，是......什么啊？”
“我哪里弄得懂那些？”赵宁嘟囔着：“不过，好像是叫什么飞TALK。哎哟，不知道啦！弄了两三年了，没有一个愿意投钱的，他就抱着这什么软件过活算了。”
看得出来赵宁是对自己这个哥哥意见非常大，气得又是按了下鼠标，刷新了下民航局信息栏。然而，这一刷新信息栏里跳出来了一个新的文件。
赵宁眯着眼，嘴里念叨着：“《关于放开国内部分旅游航班航线价格管制的试行通知》？”
......
剑川市，蓝天航空基地一楼大厅。徐苍原本都已经要走到大门口了，忽然觉得周遭安静下来，后背莫名地感觉不舒服，往后捎了眼，恰好是瞧见邸清泉为首的一大群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看得徐苍心里一阵发毛。
秦心注意到徐苍停住了脚步，随口一问：“怎么了？”
“没事，咱们走！”徐苍马上说道。他其实也听见邸清泉刚才说什么，他也不想管，只觉得自己要是还不走，怕是得承担一些额外的麻烦了。
可是，邸清泉已经点了徐苍的名字，哪里还能任其离开？
徐苍这刚作势要溜，罗勇便是断然喝道：“徐苍，站住！”
反正自己已经跟罗勇撕破脸了，那也没必要顾忌什么了，徐苍一把拉着秦心的手臂就要当成没听见，先跑为敬。
然而，下一刻，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徐苍，我是总局总飞行师邸清泉，我要你站住，你还要走？”
徐苍这刚迈开的脚步一下子就止住了，脸上表情变换，精彩至极。这邸清泉直接亮明了身份，用局方名义压下来，自己可就不能装疯卖傻了，只得收敛心绪，乖乖地转回身，朝着邸清泉恭敬道：“邸总师，9811的事情局方已经约谈完了才对，我都很配合的。”
邸清泉缓缓朝徐苍那边走过去：“你个娃娃少给我岔开话题，9811的事情已经给你下了结论了，我找你可不是9811的事情。”
徐苍当然知道邸清泉不是为了9811的事情而来，自己那事儿说到底其实影响范围并不大，还不至于让总局总师亲自过来做个收尾。
可正是因为知晓邸清泉头疼之事肯定是兹事体大，现在就想着组建洱海航空基地的徐苍是片刻不想掺和。
“邸总师，那我就有些不晓得了。最近虽然结束了调查，可还在航卫停飞阶段......”徐苍说话只说了一半，但想来邸清泉应该听得出来才对。自己是航卫停飞，有什么忙也帮不上啊。
然而，邸清泉却是不管不顾，朝着罗勇勾勾手指：“你跟他把事情说一说。”
“这......”罗勇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堂堂各航司总师束手无策，最后竟然要问计于一个二副，实在是说不过去。感受着周遭航司总师仿若要杀人的目光，罗勇在邸清泉的要求下最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跟徐苍说道：“徐苍啊，其实呢......事情你也知道，就是那个玉龙机场的事情。之前你不也献计献策的嘛。不过，现在出了一点儿小问题，前面9000航班的飞机落地后因为操作问题冲进了草地里，有一部分机身堵在了脱离道和主滑行道的交叉口......”
光是听到这里，徐苍就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当场就拒绝跑路。怪不得刚才走过去的时候，邸清泉脸黑得跟锅底似的，这事儿谁听了都得头疼不已。
然而，在罗勇还没有说完的时候，邸清泉却是挥挥手止住了罗勇的话，好奇地望向徐苍：“他说你也曾经就玉龙的事情提过建议，是什么？”
“邸总师，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不用考虑的。”徐苍认真的，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想让自己置身事外。
徐苍又不是神仙，一天到晚就干些在死亡边缘疯狂摩擦的事情，真的保不齐那天马失前蹄，那可就交代了。
邸清泉本就阴沉着脸，这下更是压低声音，就算是罗勇都感觉浑身不自在：“用不用考虑是我来判断，你且说一说。”
“我这......”徐苍瞟了眼身边的秦心，最终只能说道：“这次进近的最大风险在于21号起始转弯点的山体倾斜。由于地形改变，原程序的限制高度无法使用，只能使用机场的MSA高度，这就导致切入五边的高度太高。”
邸清泉挥挥手：“这些我们都知道，不用重复了，直说你的法子。”
徐苍深吸一口气：“从上方绕过去的方法相对而言比较保守，却也是相对安全的。不过，这造成五边高度难以处理。所以，我就想着从谷底穿过去。玉龙机场21号跑道进近程序本就是沿着河谷而行，而河谷底部非常平坦，唯一需要考虑的是飞机机翼翼尖与河谷两侧之间的安全距离。据我所知，就算是极端情况下地超低空巡航，谷底的宽度也足够737通行，只要......”
徐苍话还没有说完，邸清泉突然冒出来一句：“那你能飞吗？”
“我？”就算是有所预料，可真听到邸清泉这么直白地问起来，徐苍还是有些架不住，当即摇头否认：“我现在飞不了啊。”
“飞不了是吧？”邸清泉冷笑着看了一眼茫然的罗勇：“那好！蓝天航空的飞机堵住了脱离道，现在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事急从权，玉龙机场没有办法快速将飞机移开，要不索性把飞机直接拆了，这样应该能快点儿清空脱离道和主滑行道。”
“不行！”罗勇那几乎要刺破苍穹的尖锐啸声响彻了整个大厅。他强行压下自己内心的情绪，一把搂过徐苍的肩膀，还朝着邸清泉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我跟徐苍单独说说话。”
徐苍虽然在9811事件里没受什么太重的伤，可好歹也是病患。被罗勇这家伙一搂着肩膀，跟小鸡仔似的被裹挟到了旁边的楼梯间里。
徐苍有些嫌恶地推开罗勇，而罗勇则是扫视四周，眼见四下无人，恨不得挂在徐苍身上，脸都垮下来了：“徐苍，不对，苍哥啊！刚才人多，我现在给你跪下了。要是玉龙机场的那架飞机拆了，上面的人说不得把我给活拆了，你可得救救我啊。”
“罗总，你别样，太近了！”徐苍极其讨厌别人靠得太过亲密，尤其是同性，更别说罗勇现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都快抹徐苍身上了。
“不是我不愿意，我这眼睛都还没好，你去查查航医室的停飞记录，我也没说谎，真是在航卫停飞啊。”徐苍真是服了，罗勇跟个三岁小孩耍无赖似的，搞得徐苍头大如斗。
也不怪罗勇吓成这样，别人不知道，罗勇可是知晓邸清泉这人的，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说要把玉龙机场的那架蓝天航空飞机给拆了移开，那就是真办得出来的。
这次玉龙机场的任务是罗勇力推接下来的，还想要在大领导面前露上一手，结果快要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现在他总算理解余奉天的心境了，当真是绝望至极啊。
罗勇马上道：“你看不见都能把飞机飞下来，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徐苍无语了：“这事儿能是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的？”罗勇就跟神经质一样抓着徐苍的手腕：“那个......就是我听说你不想去木华，只要你把这件事搞定了，木华那边我帮你推了，行不行？”
“嗯？”直到这边，徐苍的表情才算是有了些变化，可还没等他有所思考，突然响起来一个戏谑的声音：“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蓝天航空的人都是些背信弃义的小人啊？”
这声音一出来，罗勇浑身剧颤，猛地一回头，在楼梯间入口处正倚着一人，竟然是木华航空的马诚。
他为了徐苍的事情从木华总部赶回剑川，没想到竟然恰好瞧见罗勇想要撕毁协议的一幕。
这下可是被逮了正着，罗勇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愣是半句辩解的话都出不出来。
马诚冷笑着走过来，边是说道：“我说罗勇，咱们都是体面人，能不能不要尽干些不体面的事情？”
等到马诚走到近前，罗勇已经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而徐苍却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倒是笑了下：“马总，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我就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你处心积虑地要我干什么，没必要吧？”
“你确实是个小人物，可是风口来了，就算是猪都能飞起来，小人物也能产生些大作用。”马诚狠狠地瞪了一眼罗勇：“去一边待着。”
罗勇本就羞愧难当，赶紧跑到另一边的角落处。等罗勇走开，马诚笑着看向徐苍：“不久前，刘敏学跟我说，当说飞行这一行，你算是做到头了。可是我认为，一个飞行员再厉害，又能对大局产生什么影响？但是，现在我收回当时的话。或许是飞行员这个职业桎梏了你，就算是干别的事，你真有可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谁说在飞行员的岗位上就干不出大事业来？”徐苍笑道。
马诚摆摆手：“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无谓的东西。你刚才问我为什么要把你弄到木华航空，大家也打开天窗说亮化。你现在对波音很重要，所以这就是你的风口。现在我需要你为筹码，跟波音谈一笔交易。”
徐苍挑了挑眉：“谈什么？”
其实马诚是可以不跟徐苍说的，但是他想着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索性直说了：“近来我们三大航在波音那边有一笔购机计划，波音就只给出了三百架的产能。但是，最后分配下来波音给我们木华的配额太少了。新机对我们很重要，我们必须要让波音更改产能配额。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心气都很高，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可怪就怪你只会飞行，根本没有左右自己的能力。”
“再说了，心气这东西有什么用？你随我去了木华，后面可以送去你波音镀金，回来了是想留在木华还是将你捧到局方都可以任你选，这还不够？”马诚直接指向了对面角落处的罗勇：“你看他，说是一家航司的运行副总裁，可又有什么用？小公司是没有未来的。”
“这事儿就不用你来管了。”徐苍笑道：“我正好有事要找你，你来了倒是正好了。你们木华应该跟南方局的关系很不错吧？”
木华航空的总部就在羊城，而南方局也是坐落在羊城，二者平时来往肯定相当密切。
马诚有些疑惑：“你什么意思？”
“我可以帮你摆平配额的事，但是你疏通一下南方局的关系，一条羊城和洱海之间的往返航线。”
“羊城-洱海的航线？”马诚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什么意思，蓝天航空的航线？”
徐苍点点头：“名义上是的。”
“你这......”说实话，马诚已经有些摸不清徐苍的意思了。不过，他也没打算搞清楚，他只关心一件事：“产能配额的事情，你真能搞得定？”
徐苍嗯了一声：“我想是可以的。”
不久后，三人从楼梯间里出来。徐苍和马诚都相当满意，只有罗勇满脸沮丧。而邸清泉则是稍稍有些讶异，什么时候马诚也过来了。
身为木华航空的高管，邸清泉是认识马诚的，只是在私交上很一般。倒是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总师一见总部的马诚也来了，虽然不晓得为了什么，可还是热情地迎了上去。
别说他仅仅是一个分公司的总师，就算是木华航空总部的总师见到马诚都得客气相待。然而，马诚才懒得搭理他，抬手制止，朝着邸清泉颔首招呼：“邸总师，好久不见。”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邸清泉挑了下眉，很快就将目光转到了徐苍身上：“怎么说，商量得怎么样了？”
徐苍表情十分诚恳：“邸总师，我的眼睛确实不太合适飞行，现在！”
罗勇分外惶恐，刚准备说上两句，生怕惹恼了邸清泉。不过，邸清泉却是嗯了一声：“那还，此事后面再说。徐苍，你去休息吧。”
“嗯？”罗勇颇为讶异，他还以为邸清泉要找他麻烦呢。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揭过了。
邸清泉看了一眼秦心，没有再说什么，朝着一众总师挥挥手：“走吧。”
“马总，那我先去了。”木华航空剑川基地的总师临走前还跟马诚告了一声，只不过，马诚看都没看他。
等邸清泉等人离开，马诚看了眼秦心，再看看徐苍，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徐先生魅力非凡啊。你我约定之事希望徐先生好生记住，南方局那边我也会疏通一二的。”
说完，在一片淡笑中，马诚离开了，只留下徐苍和秦心。
“他是谁，南方局是什么意思？”等人都走了，秦心不免有些疑惑。只不过，她看马诚这人有些面善，却又想不起来了。
“他是木华航空的。木华航空在南方经营多年，跟南方局的关系很好。洱海-羊城这条航线申请的关键就在于南方局的意思，如果木华航空能代为疏通，这事儿就好办很多了。”
“木华航空的？怪不得感觉在哪里见过！”为了那份包机合同，秦心曾经就去过木华航空，说不得就在那时候遇到过。不过没有什么交集而已。徐苍说的倒是好理解，只是有一点儿秦心搞不明白：“木华航空有这么好说话吗？”
徐苍笑道：“交易罢了！放心，航线申请的事情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
“那......”秦心还想要继续询问些什么，可刚开口，手机却是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正是她的贴身秘书的。
接了电话，秘书当先说道：“小姐，民航局下文了！”
“什么？”秦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是价格管制，还是民间资本？”
“价格管制！刚刚才发的，就在官方网站上。”
徐苍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怎么了？”
秦心直接挂了电话：“徐苍，这边有公用的电脑吗？”
“刚才的休息室里就有啊，不过只能浏览些网页，你要干什么？”
“走！”秦心一直抓着徐苍的手往回跑。等两人回了休息室，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台闲置的电脑。
秦心赶忙去开机，不过开机后电脑是不联网的，需要输入账号密码。
“等一下，我来！”这个账号密码就是徐苍在到公司报到时设置的。他将账号密码一输入，网络一下子就接通了。不过，徐苍倒是奇怪得厉害：“你到底干什么啊，突然对电脑有兴趣。”
“给你看个好东西！”秦心在键盘上一通输入，很快页面就跳转到了民航局的官方网站上。这时候的网页还很简陋，徐苍后世的那个年代随便一个计算机毕业的学生都能弄得比这好。可是，徐苍根本就不在意这所谓的界面，他所有的目光已经被秦心打开的信息栏上的一则最新的文件给惊住了。
“《关于放开国内部分旅游航班航线价格管制的试行通知》？”徐苍喃喃自语，他一把抢过鼠标，将文件点开。
这份文件的内容不多，就是表述对国内部分旅游航班航线的价格管制进行解禁，航司可以自行决定票价，但是对票价的下限做了规定，即全票价的两折。
在这份文件的下面还有一个备注，列出了一长条定义为旅游城市的名单。凡是涉及此类城市的非核准航线即视为旅游航线，便可适用于此文件。
徐苍在旅游城市的名单里寻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最后发现了洱海市的名字，当即握紧拳头几乎要长啸起来。
“对，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徐苍抱着秦心欢脱地跳了起来。虽然他笃信局方一定会放松对机票价格的管制，但是不到真的下文那都又变数。加上重生后确实有不少东西变了，他心底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忧心的，这下终于尘埃落定，也算是心里的大石落地了。
“两折，两折的折扣绝对够了。”就算是在后世低成本盛行的时代，一般也就两折三折的样子，民航局的这份文件基本就给低成本运行开了门了。
正当徐苍欢呼之际，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将秦心给抱在了怀里，马上触电般的放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徐苍有些局促地挠挠脖子，说不出来的尴尬。虽说以后是要成为枕边人的，可现在还没有发展到那种关系不是？刚才一时得意忘形了，着实放肆了些。
秦心的鼻子皱了皱，没有说什么，只是狠狠瞪了徐苍一眼，便是哼了一声朝着外面走去了。
徐苍心里扑通扑通地乱跳，犹豫了下，还是跟了上去。
......
剑川某医院独立病房中，徐苍回来后换了病号服，虽说现在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是后天还要做一次全身检查才能完全出院。
徐苍倒是不介意住院，反正这边有吃有喝，比自己那小宾馆房间可好多了。回了病房后，徐苍心情相当不错，换了衣服后倚在窗户边给李荣成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响起来李荣成急不可耐的声音：“徐先生，有什么事吗？”
“前些时日我跟你说起来的777的事儿，我这边想好条件了。”徐苍说道。
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此事的李荣成早就是等不及了，赶忙说道：“徐先生请说，若是能办到的，我们尽力办好。”
“是这样的。我听说木华航空最近一段时间跟你们订了一批飞机，但是产能所限只能分配出三百架左右出来？”
李荣成那边足足沉默了十多秒，最后才说：“徐先生，你是想干什么？”
“我需要木华航空帮我半点儿事，所以我也得帮他们一个忙。那三百架的产能最多能给木华航空多少？”徐苍倒是直接，完全没有拐弯抹角的。
“徐先生，这次的产能分配也关系到我们与其他两家航司的关系，这么擅自更改......”
徐苍哼了一声：“那是要我挂电话吗？”
李荣成这种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行为让徐苍相当不满。
“不不不不！”李荣成马上就认怂了：“一百架，一百架怎么样？我们本来就与另外两家合作更加紧密，本来就应该木华航空分配得少一些，现在三方均分是我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可以！”徐苍当即同意了。
不久前，马诚跟他说的一百架就是最低要求。徐苍又不是木华的人，能做到最低标准即可，他可不是大善人，还得费心给木华航空争取更多。
一听徐苍答应得这么爽快，李荣成急忙问道：“徐先生，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777到底有什么问题吗？我可以以人格做担保，答应的事情绝对会履行的。”
对于李荣成的话，徐苍还是相信的，而且他也录音了，容不得李荣成反悔。
“其实呢，777本身在设计结构上是没什么问题的。那次出事的验证航线是不是极低航线？”
“是啊！”
“那由于发动机性能更好，是不是巡航高度更高？”
“是啊！”李荣成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徐先生，你就直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苍笑了下：“那你们是不是还在用JetA？”
电话那头一瞬间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大约半分钟后才又传出来声音：“可是，我们是加了抗凝结剂的。”
“可是还不够！”徐苍淡淡道：“或者准确来说，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不够。”
李荣成那边又是等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徐先生，那该怎么办？”
“既然JetA不行，为什么不用JetB呢？JetB的冰点更低，应该是可以完美解决的。”
“不行！”哪里知道李荣成当即就否定了：“JetB太危险了，不能用在777上。”
JetB是一种以石脑油与煤油混合配方制成的航空煤油，重量较轻，但是危险性比较高，所以适用范围比较窄，甚至有些机型是严禁加注JetB的。
“这又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问题。”徐苍本来就没打算还给波音指出解决的办法，说实话，在后世他也不晓得波音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只要解决不了低温环境下的烃类结晶体堵塞过滤器的问题，那后面肯定还要再出问题。我只负责指出问题，不负责把问题也解决了。”
李荣成那边一时无言，最后才是幽幽地说道：“谢谢徐先生指出问题，解决的事情确实应该我们自己完成。答应徐先生的事情我们会办好的。”
“好的！那以后联系。”徐苍当即挂了电话，将手机往茶几上一扔，伸了个懒腰，刚准备转身躺病床上，却是正巧看到门口站着个人，心里骤然收紧，吓了一大跳。
待到看清来人，徐苍蹙了眉，竟然是邸清泉。
邸清泉笑着走进来：“不好意思，不请自来了。”
“哪里，哪里！”徐苍赶紧给邸清泉倒水，虽说心底里一般个不乐意，可总不能表现出来吧。
倒好热水，徐苍才是疑惑道：“总师是有什么急事吗，还特意跑过来一趟？”
“刚才人多嘴杂，有些事情不好说。”邸清泉转着盛满热水的杯子，丝毫不惧滚烫的杯壁：“不过，有件事我很好奇。别人看我都是畏之如虎，你却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啊。”
徐苍往茶几另一边的椅子上一坐：“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我怕什么？”
说实话，重生的经历给徐苍很大的心理优势，他可以很平淡地面对不少位高权重的人而不怯场。这个品质在不少大人物眼里其实是相当不错的优点，比如说是邸清泉。
“哈哈哈哈，对对对！我这问了个很没意思的问题。”邸清泉相当欣赏徐苍这不卑不亢的做派，他抿了一小口热水，脸上微微有些愁容：“刚才在蓝天航空是我有些唐突了。不过，事出有因，还请谅解。”
“别别别，总师你这是折煞我了。”
邸清泉往椅背上一靠，看得出来他相当疲惫：“你应该也知道前面的蓝天9000飞机上运了一批修复跑道的设备。实际上呢，玉龙机场跑道就那么大，用不了那么多设备的。”
徐苍心头一紧，他感觉到似乎要听到些秘闻了：“那多出来的设备是用在哪儿？”
“水坝！”邸清泉倒是没有隐瞒：“玉龙市挨着洱海，水力资源丰富，其上游有一座水坝，防洪蓄水发电......”
说到这里，徐苍的脸色都变白了：“邸总师的意思是地震把水坝震......裂了？”
“没有完全裂，但是快了。”邸清泉面色无比凝重：“进去玉龙的陆地通道全堵住了，直升机又运不了大型设备，737是最合适的。现在玉龙大坝那边人手设备都很紧缺，地震已经给大坝造成了极大的损伤，已然是危如累卵。现在玉龙市的人又撤不出来，一旦大坝决堤......”
闻者，徐苍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如此天灾，如此危急呈现在他的面前，由不得他心神难以自持。
“根据地震局和气象局的预报，后续还会有余震和降水。但凡是稍大一点儿的余震或者降水都有可能摧毁摇摇欲坠的大坝。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将设备运过去。”邸清泉沉重道：“前面蓝天9000虽然设备损坏了，可好歹人是送过去了。这次真的就差设备，就差设备了。”
“徐苍！”邸清泉声音低沉：“我看过你的档案，9811的事情经过我也都了解。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是我也相信上天给你如此天资是有道理的......”
徐苍全身都在紧紧绷着：“总师，我......还在航卫停飞！”
“不，这不是问题！”邸清泉目光灼灼地盯着徐苍：“你想要飞，你愿意飞，我马上联系民航总医院给你出具特许复飞证明。”
民航总医院是民航从业人员体检的最终核准方。比什么各地区的民航医学中心的认定要更加权威。
看得出来，邸清泉真是的下定决心给徐苍扫除一切障碍了，只看徐苍愿不愿意。
“徐苍，你给我一个准信，玉龙机场到底能不能落？”
面对邸清泉咄咄逼人的目光，徐苍知道自己下面说的每一个字都重愈千钧。不过，在长时间的沉默后，徐苍还是重重地说了一个字：“能！”
邸清泉几乎要激动得颤抖起来：“怎么飞？”
“无外乎还是从上还是从下！”徐苍叹了一口气：“前面9000航班已经试过从上飞了，实话说，他们做得已经很好了。我倒是还有些其他的手段，可实际上也不能保证奏效。这涉及到飞机气动性能，我们能做的很少。”
“那从下面走呢？”
“从下面走就不存在上述的所有问题，我甚至可以将飞机的接地速度降低到抖杆速度以下，就算是依靠剩下的那段跑道，不借助脱离道，我都有信心将飞机停下来。”徐苍低着头：“可是，这其中有一个问题，致命的问题。”
邸清泉心里一咯噔：“什么？”
徐苍正色道：“所谓的飞行精度问题从来就不存在的，至少在我这里是这样的。真正的问题是......余震。”
邸清泉一怔，可很快就理解的徐苍的意思：“你是说落石？”
“没错！”徐苍点点头：“谷中飞行，稍有余震，两侧落石砸下，很有可能葬身谷中。总师，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很多事。我不是军人，我没有义务去做明知会危及生命的事情。”
即使徐苍自重生后遇到过很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事情，可是不代表徐苍不敬畏死亡，不害怕死亡。这些事情大多是被动式地卷入或者偶然碰到，并非徐苍本意。
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徐苍也不例外。
“那你觉得军人为什么愿意慷慨赴死？”邸清泉陡然喝道：“因为他们心中有大义，他们知道为何而战！”
徐苍沉声道：“总师，请你不要用大义来压我，这会让我很难做。”
虽说能够理解邸清泉的行为，但这样还是引起了徐苍些许的反感。
大义名分是可以压死人的！
突然之间，一声极为响亮的啪嗒声传入二人耳朵里。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徐苍怔了一下，偏头望向窗户，只见玻璃上已经布满了淌落下来的雨滴。
“下......下雨了！？”
徐苍和邸清泉两人脸色骤然变得煞白起来，而邸清泉更是呼吸急促，他望着天空开始逐渐凝聚的乌云，猛地转向徐苍：“徐苍，你知道玉龙市有多少人吗？一百三十三万！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义压迫，只有心中有大义的人才会纠结于此。它就在那里，我不说，难道你就感觉不到？”
徐苍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窗外天幕上翻腾如墨的云浪便是他躁动不安的心境写照。
“徐苍，大雨在即，溃堤不过顷刻，百万生人的性命也只是在旦夕之间。只恨我年老力衰，力有未逮，否则何必苦求于你。”邸清泉陡然长啸起来：“飞羽双发熄火，备降天山，747盲飞，你一直与难以想像飞机特情斗争，那为何不在人生历史中画上最为浓烈的一笔！”
邸清泉猛地一指窗外的天空：“与天争命，争那百万玉龙人的命！”
第116章 孤勇！撑天之神！（求订阅！）
蓝天航空基地飞行准备室，罗勇趴在航医席那边不断地催促着值班航医：“你问好没有啊？”
值班航医额头上全是汗：“刚才已经打电话过去问过了，民航总医院说邮件很快就发。”
“很快是多久啊，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呢。”罗勇拍着桌面，看起来极为焦躁。若不是周围还有其他人，他需要注意一下自身形象，早就开骂了。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罗勇没有再催航医了。他倚在航医席朝不远处自己的助手勾勾手指，等助手过来，问道：“莫教员联系到了？”
“联系到了，已经在往这边赶了。”助手说道：“不过，调度那边说若是让莫教员飞的话，后面两天班就飞不了了，而且好像不太好找人。”
罗勇一甩手：“能找人就找人顶上，找不到就换机型，再不行就取消。”
罗勇说完，在飞行准备室里扫视一圈：“邸总师还有徐苍呢？”
“刚才看他们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了。”助手问道：“要我去把他们找过来？”
“不用，不用，由着他们去吧。”罗勇指了指航医席：“你现在就盯着这边，等民航总医院那边把徐苍的特许复飞证明发过来了立刻通知我，我去休息会儿。”
其实从9811事件开始，罗勇就已经快忙昏头了，基本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至于到了玉龙地震后，那更是没有合眼，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助手点点头，就在罗勇刚准备去沙发那边坐下的时候，助手追了上来，递给罗勇一封文件：“罗总，这是民航局新发的文，上面让你配合市场部写个评估交上去。”
“啥玩意儿？”罗勇本就烦得厉害，结果想着还要被上面催着弄公务，更是心里窝火。耐着性子接过来看了一下。
这份文件很少，只有两页纸，没两分钟就看完了。
“什么东西啊，放开了机票价格的折扣限制，是这个意思吧？”罗勇问道。
助手点点头：“是的，不过就是针对涉及到旅游城市的航线，应该只是试运行，后期估计是要铺开的。上面的意思是询问这个放开机票价格的管制会不会影响到咱们定价销售的理念？”
“能影响什么？咱们是飞机，不是公交车，是高端运输业。要是把价格降下来了，那不就是自降身份了，还怎么称作高端？搞不懂这玩意儿有什么值得评估的。”罗勇将文件直接丢回给助手：“你就跟市场部陈总的秘书合计一下就行，把上面人糊弄过去就可以了，估计陈总也没心思琢磨这些。还降价，谁降价谁就是在砸自己的牌子。局方也真是的，发这种无聊的玩意，纯粹给咱们增加工作量。你且好好盯着航医这边，我去那边坐着了。”
说完，罗勇当真是不愿意再在这种没有意义的文件上再浪费口水了，摆摆手，一溜烟就跑去角落沙发上闭目养神去了。
此刻，在飞行准备室隔壁的小型吸烟室里，徐苍已经换好了飞行制服，面色忧虑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没错，他最终还是答应了邸清泉。
有一点邸清泉是说对了，只要心存大义的人才会被大义所左右，那种自私自利的人根本就不在意，就算是天大的大义压下来，对他们也是没有半点儿作用。
此时，徐苍脑子里就回荡着后世一场电影里的台词——好人就得让人拿枪指着？
叹了一口气，徐苍有些无奈地回了椅子上坐下，瞥了眼旁边的邸清泉，淡淡道：“总师，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之后就算天被捅破了，你也别喊我去补。”
“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就算不情愿，最后还是跟我来了。”邸清泉明显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这次只要完成任务，你就能成为咱们国内最年轻的功勋飞行员，前无古人，怕也是后无来者了。”
徐苍随意了喝了口矿泉水，显得兴致缺缺：“这种东西，我不在意。与其给我这种荣誉，还不如给我一些实质性的东西。”
本来徐苍就是随口一说，有点儿类似于发个牢骚。可落到邸清泉耳朵里那就不一样了，他赶紧道：“你这次舍己为人，咱们总局也不能寒了你的心，你说说要什么？金钱报酬，还是未来职业生涯给你保驾护航？”
金钱报酬那还可以理解，若是局方能给一名飞行员保驾护航，那基本就是一路坦途，也是相当诱人的。
“那局方可以给我一个名额吗？”徐苍笑道。
邸清泉一怔：“什么名额？”
徐苍舔了舔嘴唇：“就是......组建一家航空公司的名额。”
这下邸清泉真的是惊住了，好半晌才缓过来：“你说你要干什么，航空公司的名额，你要干什么？”
徐苍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还能是干什么？”
“组建一家航空公司？”邸清泉问道：“为什么？”
不是能不能，而是为什么，这是一个很大的区别。
徐苍扶着额头，他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而产生的肠胃不适。面对邸清泉的询问，只是随口一说：“现在的民航都烂透了，所以就想自己建一个。”
邸清泉一时无语：“你说的烂透了是指航空公司，还是......局方？”
徐苍笑了一下，没有接下这个话茬。
但是，这种沉默已经等于变相的承认，这倒是让邸清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我好歹是总局总师，你当真是不避讳啊。”邸清泉沉吟了片刻：“物质上的奖励还是比较好办的，只是名额的话就不是很好弄了。那东西审核非常严格，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尽力而为这种话，徐苍从来都是随便听听的。不过，他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一会儿要飞的东西实在是让他倍感压力。
徐苍也是人，当然也会紧张。记得他小时候一到考试的时候就容易紧张，一紧张就想上厕所，这么多年了，老毛病还是没变。
突然，他的耳朵微微动了下，好像是听到了飞行箱拉动的声音。
“来了？”徐苍猛地起身，向外面走去，刚到走廊那边就正好看见莫尚云教员进去飞行准备室里。
他朝着吸烟室里喊了一声：“人来了，我过去了！”
说完，徐苍直接飞行准备室奔去。
进了准备室里，莫尚云教员正在脱自己的外套。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分外扰人，加之有些倒春寒，一夜之间，似乎回到了寒冬凛冽的时分。
将外套挂飞行箱子的拉杆上晾一晾，莫尚云的目光很快就注意到了走过来的罗勇。
刚休息没多久的罗勇赶忙迎上来，略带歉意道：“教员，不好意思，这次事态紧急，只能麻烦你了。”
然而，莫尚云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徐苍呢？”
“教员！”徐苍走到近前：“教员，我在这儿呢！”
莫尚云突然觉得有些恍惚，这句话是那么的熟悉。此前，徐苍冒雨走了一夜的野路，生生走到了泸水县城。
当天早上，徐苍找到他时，第一句话也是“教员，我在这儿呢！”
“好孩子！”莫尚云拍了拍徐苍的肩膀：“我听说9811的时候，你眼睛和耳朵受了伤，现在还可以吗？”
对这个老成持重的教员，徐苍还是表示了相当的敬重，重重地点了点头：“耳朵好得差不多了，眼睛看东西稍稍有些模糊。”
这时候，邸清泉也已经跟上来了。他瞧见莫尚云的时候怔了一下，脱口而出：“老莫，是你带队？”
邸清泉跟莫尚云以前可是在航校时就认识了，只是莫尚云偏好一线工作，多次拒绝了局方的征召，就在蓝天航空当了一个普通教员。
“别！我可带不了队。”莫尚云摇摇头：“罗总已经把事情都给我说了。说实话，从我的角度，我也想不出来还能怎么办。陆景华的方案在我看来就是最优解了，那还落不下去，那就是真落不下去了。徐苍，你到底准备怎么做？”
实际上，莫尚云已经算是说得比较保守了。由于前面蓝天9000堵住了脱离道与主滑行道的交汇处，导致可以供给刹停的距离又是减小了。这就意味着他们现在所面临的难题比此前陆景华那时更难以解决。
陆景华已经做得很好了，可依旧没有成功。想要找到更优解，莫尚云表示极大的悲观。
“这次关键问题就是阻力不够......”徐苍的眼里闪烁着精光：“那就人为产生更多的阻力，比如拉着减速板下去！”
“不行！”邸清泉摇摇头：“进近阶段速度已经比较低了，减速板的效果并不大。”
就跟反推一样，在高速环境下的减速效果很好，随着速度降低，效果就大打折扣了。而飞行减速板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愧是总局总师，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不过，徐苍也从未将希望全部寄予飞行减速板，他抿了一下嘴唇：“另外，还可以人为创造侧滑......”
莫尚云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左舵右盘？可是，这不是小一些的飞机才能这么做的吗，737这样的大飞机也能这么干，机身结构支撑得住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徐苍说道：“我们可以尝试一下！”
“理......”罗勇现在对于理论上的东西非常不相信，他只想要确切的结果，于是插了一句：“就没有什么保险的方法吗？”
徐苍本来就烦，罗勇又是蹦出来这么愚蠢的话让他更是无语，只得略带嘲讽地说道：“如果真有什么保险的办法，咱们也不用都耷拉着脸了。”
罗勇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在邸清泉杀人般的目光中默默地缩了回去，试图将自己隐没在人群角落处。
邸清泉沉吟了下：“我记得国外有人用过这个法子，虽然最后安全落地了，但是检查后机体产生了大量扭曲变形的情况。看起来737就算能够承受，也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所以，我准备一千尺以下后再做。我跟莫教员会盯着飞机的，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会立刻停止。”
邸清泉点点头：“嗯，此法可行。”
如果是一千英尺以下做的话，那最多不会超过一分钟，时间倒是不长，危险性还是比较低，算是在可接受的范畴内。
就在这时，莫尚云突然加了一句：“徐苍，如果这个方法还不行呢？”
徐苍低着头，没有回答。
见此，邸清泉轻轻咳了两声，他知道即便是徐苍也不愿意面对那个结果。
......
蓝天9200，这是蓝天航空第二次调机去玉龙的特殊航班号。此前因为天山备降事件，蓝天航空已经有一架飞机送去大修了。然后，前不久在玉龙机场又是折了一架飞机，这次要是再出问题，别的不说，光是运力损失就足够蓝天航空苦不堪言了。
驾驶舱中，徐苍在慢悠悠地准备着驾驶舱，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次民航总局特令了剑川空管局给蓝天9200专门开辟了临时航线，起飞之后就可以直飞玉龙那边，根本就不用走公司航线。
另外一个让徐苍比较庆幸的是这次运输任务只涉及机器设备，并没有任何活人，这让徐苍少了太多的顾忌。
不然，真遇到什么特殊情况，还要因为后面的人瞻前顾后，不免束手束脚。
一会儿加好油，装好货便可以申请推出了。在他们第一次联系放行的时候，放行管制就直说了随时报准备好，随时可以推，优先权拉得非常高。
同时为了尽可能减小进近速度，除却必要的燃油和货物，徐苍要求不装载任何多余的物品。若非时间太紧，徐苍甚至会要求把客舱内的所有座椅也全部拆了。
飞机的进近速度跟飞机全重存在直接的正比关联性，但凡是飞机轻一些都能减小一点点速度。这次降落玉龙本来就是生死一线的活计，尽可能为自己减少麻烦当然是必要的。
徐苍闷着头输入着CDU，突然说道：“教员，一会儿到一千英尺之前就你来飞吧。”
莫尚云刚才一直在发呆，陡然听徐苍这么一说，笑了起来：“怎么了？”
“有些紧张！”徐苍笑道：“就辛苦一下教员了？”
莫尚云摆摆手：“这倒是无碍，反正关键是一千英尺以下，我帮你把前面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给做完了也是应该的。”
“嗯！”徐苍轻轻应了一声，便是不再说话了，又是默默地盘弄起CDU来。
莫尚云望着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在几个月前，徐苍还是一个要被强制停飞的问题飞行员，可现在，他已经站到了连莫尚云都难以想像的高度了。
说实话，即便到了现在莫尚云都想不明白徐苍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巨大的转变的。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学飞也不至于就达到如此成就啊！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天才？”莫尚云不由感叹道。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设备装载完成，油料也加好了。在前方机坪站着的邸清泉和罗勇的目送下，飞机缓缓被推开，它承载着难以言喻的重量即将启程。
按照刚才说好的，徐苍在起飞后一直在调整状态。倒也不是徐苍装腔作势，而是在9811事件后，徐苍就停了挺长一段时间了，蓦然进入飞行状态还是有些困难的，只能让莫教员先开着，让徐苍先适应适应了。
诚如莫教员所说，一千英尺以上的工作确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徐苍也的确没有什么推卸责任之嫌，最难的工作还是交给了他。
在起飞之前，有一点是达成共识的，那就是陆景华对于飞行计划的更改是相当完美的。所以，在一千英尺以上，莫尚云会按照陆景华所行之事来操纵飞机。
在首次联系到玉龙塔台的时候，徐苍还向塔台了解了下前序蓝天9000航班飞机的情况。不过，果然如他所料，由于机场方面缺乏足够的器械，现在蓝天9000航班飞机还卡在脱离道与滑行道的交汇处。
此前已有预料，徐苍倒是没什么特殊的情绪。飞机在飞越沧口之后，徐苍稍微收敛了下略微懒散的做派，开始集中精神。
跟之前一样，莫尚云在比较早的时候就开始减速建立着陆构型并且保持高度五千七百米。飞机在飞越起始转弯点的时候，徐苍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往下看了一眼，脸上顿时愁云密布。
“怎么了？”莫尚云看徐苍表情不对，在推下降率的时候不免问了一句。
徐苍收回目光，系好安全带：“原本我还想着靠目视保持地形间隔，过这个点的时候能再低一些，现在看起来太危险了。”
莫尚云：“怎么说？”
“倾斜的山体是靠近程序轨迹的一座山头，它倾斜之后正好就在程序轨迹的下方，飞机稍微下一点儿，安全间隔就不够了。”徐苍骂了一句：“运气太差了，倾斜的山体正好就是玉龙机场四十公里范围内的最高点。”
“那这么看来，在起始转弯点保持MSA高度是正确的。”
“可这样给我们高度压力太大的。”徐苍右手也搭在了驾驶盘上：“算了，不管了，先飞着吧。”
按照计划，过起始转弯点后使用两千英尺的下降率。原先，徐苍还打算将这个下降率再略微提高一些的，以便后期给自己减小些压力，毕竟在两千英尺的下降率时，发动机即使是接近慢车了，可实际上还没到慢车。
不过，刚才瞧见那地形太过于危险，徐苍还是放弃了增大下降率的念头。
在过了最终进近定位点后，下降率减小到了一千三百英尺。这些都是此前陆景华走过的路，反倒是给徐苍省去了不少麻烦。而下面才是本次着陆能否成功的关键！
此刻，在玉龙机场塔台下方空地上，陆景华和王瑄两人望着五边越来越近的飞机，皆是面色沉重。
“家里说这次是由徐苍主飞的。”王瑄说话的时候看似随意，可言语之中那股子酸意是无论如何都掩藏不住的。
陆景华眯着眼，天下掉落下来的小雨挂在他的睫毛上让他看得不太真切。不过，在听见王瑄的话语后，随口应付了一句：“不是家里指派的，准确来说是总局的邸总师特意去找徐苍飞的。”
陆景华只是实话实说，可这实话让本来就嫉妒无比的王瑄更是烦躁，顺口就驳斥了两句：“我倒是想要看看，这徐苍真就是手眼通......”
这话还没有说完，直接已经非常临近落地的飞机突然产生了极大的状态变化。飞机机头朝着右边产生了明显的偏移，而机翼则是往左边下坠而去。
整架飞机从刚才直挺挺的正常进近一下子变成了斜着身子下来的怪异状态。
“侧滑？他在认为产生侧滑吗？”王瑄皱着眉：“左舵右盘？”
由于视角问题，在王瑄两人视角里，飞机机头是朝右偏的，可在驾驶舱里，飞机是在往左偏的。
陆景华的嘴角抽动几下：“这样确实能增加阻力，在维持速度不变的情况下，保持一个较大的下降率。可是这侧滑弄得也太大了，他是把舵踩到底了，这么大的人为侧滑，就不怕把飞机飞坏了？”
此时，在驾驶舱中，徐苍几乎要将脸偏着朝右才能看到跑道。飞机机头与跑道呈现出差不多四十五度以上的夹角，如此情况下，飞机本身会产生极大的阻力，可这同时也意味着飞机要承受巨大的空气载荷。
保持着如此巨大的侧滑其实是相当危险的，一旦操纵不当，飞机可能要直接栽下去。徐苍几乎是耗尽了全部的精力在飞机操纵上，从而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注意下降率和速度。
“速度怎么样？”徐苍问道：“没有变化吧？”
“没有！”说实话，就算是莫尚云在看到这般疯狂的操作时也是心惊肉跳，这当真是在刀尖上跳舞了，稍有不慎，就是机毁人亡的下场。
“好！”徐苍重重地吐出一个字。
只要保持住这样，只要飞机能维持一个标准的速度落地，那么应该是能在脱离道上把飞机停下来的，至少计算下是这样的。
可还没等徐苍高兴没多久，猛地，他好像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此前在备降天山时，由于遭遇猛烈的下冲气流，飞机疯狂下降，而机长一味地带杆，导致机身结构承受了巨大压力，而在那样的情况下，飞机就产生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这是机身结构出现了形变的症状！
“不好！”显然莫尚云也听到了这动静，当即大喝起来：“不能再这样了，飞机要解体了！”
徐苍哪里还敢继续，一咬牙，松开左舵，同时回盘。如此一来，飞机又回到了正常的进近状态下。可是，这么一来，飞机就好像是一直被按着的弹簧终于没了压力，一下子就开始反弹了。不但速度在往上飙，下降率也在减小。
“该死，就差一点儿！”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跑道，徐苍暗骂一声。但是他不是张文礼，还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知晓此时已经事不可为，一把油门加上去，将飞机拉起来。
在机坪上，陆景华望着又拉起来的飞机，暗暗叹了一声：“还是不行吗？”
而旁边的王瑄表情却极为复杂，他其实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心底里总是觉得淡淡的失望。
驾驶舱中，收起襟翼和起落架后，徐苍望着逐渐远去的玉龙机场，跟莫尚云说道：“回去吧！”
莫尚云也知道没有再尝试的必要了，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在接过徐苍的操纵后，直接驾驶飞机往剑川机场开。
由于此行为了尽可能减小飞机全重，所携带的燃油并不多，不够进行二次进近的，所以必须要回剑川补一次油。不过，好在玉龙机场离剑川机场很近，航程半个小时后都不到，一路还大开绿灯，回去补个油的话，倒是耗不了多久。
半个小时后，飞机落地，停在了23号跑道头的远机位上。飞机一停下来，预备已久的油车和客梯车就上来了。
开了舱门，邸清泉首先就进来飞机里，徐苍将情况都跟邸清泉说了一遍。
“那意思就是从上面走还是不行？”邸清泉的脸色无比沉重，那么剩下的只有穿越谷底的法子了。只是这个办法着实太危险了，一不下心就得机毁人亡。
一时之间，驾驶舱内的氛围变得有些凝重。正当众人无言之际，徐苍瞄了下油表，加油工作已经完成了。
玉龙机场距离剑川太近了，稍微加些油就够了。不过，加油结束也就意味着一件事，他们必须要做出选择了。
说实话，真到了这一刻，做出选择是需要勇气的。这一去，很可能就是永别了！
沉思良久的邸清泉突然拍了下莫尚云的后背，然后朝着外面指了指：“老莫，你下来，下面一段我来飞。”
莫尚云一愣：“你飞什么？”
“什么我飞什么？”邸清泉直接给莫尚云解安全带了：“老莫，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是我把徐苍拉上来的，下面一段飞行意味着什么，咱们心里都清楚。我把徐苍劝上来了，真到了危险的时候，我还在下面，开什么玩笑？”
莫尚云狠狠一瞪邸清泉：“你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为我贪生怕死？”
“这就不是你的事情！”邸清泉看起来是下了决心了：“老莫，你听我话，下来！”
徐苍右手握着驾驶盘，心底里也是混沌一片。生死之间是有大恐怖的，就算是徐苍也无法幸免，他也在畏惧！
忽然，徐苍的目光落到了左手边收纳小盒上。在这小盒里放了一瓶矿泉水，平时机组喝水就靠这个。
不过，徐苍可没有闲心在这个时候去看一瓶矿泉水，而是他分明看到喝了剩下一半的矿泉水水面上不知为何泛起了阵阵涟漪。
猛然之间，徐苍心脏骤然收紧，一股难以言喻的热血冲到徐苍的脑子里。他陡然大喝：“莫教员，让邸总师上来！”
还在争执的两人皆是一怔，而莫尚云呆呆地望着脸色煞白的徐苍，不知为何，他感觉到徐苍似乎有些异常，不免关切道：“徐苍，你怎么了？”
“我说......让邸总师上来！”徐苍低着头，沉沉地又重复了一遍。
莫尚云和邸清泉对视一眼，最终没有再争执什么了，徐苍是一切的指挥，他说什么，那就听着就是。
莫尚云起了身，给邸清泉让了座位。然而，邸清泉刚刚坐下后，立马意识到莫尚云刚才下去的时候把耳机也拔下来了，跟徐苍说了句：“老莫没把耳机留给我，等一下，我去拿一下！”
说完，邸清泉解开安全带，连忙下了飞机去追莫尚云。
然而，邸清泉刚刚从客梯车上下来喊住莫尚云想要拿耳机，突地听到一声闷响，转头一看，竟是发现飞机舱门已经关上了。
邸清泉脸色大变，赶紧跑上去拍飞机舱门：“徐苍，你干什么，把舱门打开，我还在外面呢！”
此刻，在机坪上的莫尚云马上跑到飞机机头右侧，透过侧窗，他看到了额头抵着驾驶盘的徐苍。莫尚云赶紧跑到机头下面，不断地拍击的机头想要引起徐苍的注意：“徐苍，徐苍，！”
蓦地，莫尚云拍击机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分明看到不远处的水洼表面泛起了越来越明显的波纹。
“不不不！”莫尚云陡然明白了什么，又地震了！又地震了！肯定是玉龙那边又开始有余震了。
如果说徐苍要从河谷下方穿行，那地震下两侧山体的落石岂不就是要让徐苍葬身谷底？
他发疯似地拍打着机头，他明白了，徐苍想要一个人去！
驾驶舱里，徐苍的额头抵着驾驶盘，他全身都在颤抖，全身都在害怕，可是必死的道路上不应有两人通行！
徐苍要做那唯一一人！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第117章 不死者！（中秋快乐！）（感谢wokaoa的万赏！）
罗勇呆呆地望着已经关闭的舱门，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他想要干什么？”
“罗总，他是想要一个人去吗？”跟随过来的助手也有些难以置信：“这样可以吗？”
忽地，罗勇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一把将手搭在旁边助手肩膀上。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最近太累了而有些气血不稳。可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大地是真的在颤动。
陡然间，在远处跑道的附近的灌木丛里惊起大片的飞鸟，密密麻麻的，好像要把整个机场上空都遮住了。
“不对，不对，不对！地震了，又地震了。”罗勇遥遥看向西边，准确来说，并非是剑川地震了，而是玉龙地震波及到这里了。
前不久，邸清泉跟他交了底，其中就谈及了玉龙水坝的事情。当时罗勇听到事关百万人性命的大坝已经岌岌可危时，那差点儿是背过气去。因为之前蓝天9000航班的飞机直接堵住了后续飞机的刹停空间，这件事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不是说飞机冲出跑道或者任务失败了。若是后续因为他们蓝天航空而错失了将设备运抵玉龙的时机，那就是百万人的血债，那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了。
而现在的大坝最怕两件事，一件是降水，一件是余震。虽说从不久前就开始一直下雨了，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雨水并不强烈，还在可控范围内。但是，这余震就是要了命了，那是片刻耽误不得了。
可余震下穿越河谷，基本就是十死无生的行为......
这个时候，罗勇不由沉默了，他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品行称得上高尚的人，可并不影响他在人性的光辉下发出最由衷的赞叹。
突然，负责送机的机务过来了。刚才由于机组报告飞机可能有扭曲形变的情况，所以他在做完例行检查后，没有立刻签放行，而是拿着机务本下去车里跟前辈联系去了。
等他跟前辈沟通好，签好机务本，打算拿上去给机长签字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个已经关闭的舱门。
站在客梯车下，机务望着客梯车上不断在拍击舱门的邸清泉，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什么......什么意思？”
这时候，罗勇瞧见机务，眼睛一亮，拍了下机务的肩膀：“你耳机呢，拿过来，赶紧插上去！”
机务也有自己的耳机，通常是插在机头右侧的专用地面人员的通讯面板上，以此来与机组人员保持联系。
“现在？那舱门那边？”机务就是蓝天航空自家的，肯定是认识罗勇的，只是他现在理不清楚情况，脑子反应慢些。
“什么舱门，你能从外面把舱门打开吗？赶紧的！”罗勇催促道。
“哦哦，罗总！”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是听领导的话，那就是打工人的本能，连忙跑去车里拿耳机去了。
平时这个时候耳机应该是要插上去了，只是现在在下雨，防止耳机淋湿损坏，所以只等到要送机的时候才会把耳机拿过来。
机务风风火火地将耳机拿过来，路过罗勇的时候，却是被罗勇一把抢了过来。
罗勇提着耳机跑到莫尚云边上：“教员，让一下！”
莫尚云心里焦急，瞧见罗勇手上拿着的机务耳机，马上就明白了，都不用罗勇动的，自己先把地面人员的通讯面板盖板给打开了。
罗勇将耳机插入，刚准备跟徐苍说话，却是被莫尚云直接给推开，夺了耳机。
“徐苍，徐苍！”莫尚云对着耳机疯狂地喊着：“徐苍，你不能这么多，你凭什么这么做？”
然而，喊了许久，耳机里没有半点儿应答。直到莫尚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耳机里终于想起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教员，我要推开了！”
“徐苍，你......”就是这短短几个字，莫尚云能够感受到徐苍无比坚定的意志。从理智上来说，这次再去玉龙已经跟人多人少，几个人去没有半点儿关系了。
若是真出了问题，最后还是指望那个最强的人！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邸清泉跑了过来，拿过耳机，大喊起来：“徐苍，你下来！咱们不去了，让军用飞机去，让他们去，这不是你的任务，是我错了！”
不知道为什么，前面邸清泉一直希望徐苍能参与这次行动，即便他知道其中存在着不小的危险。可是现在，邸清泉后悔了，他不想让徐苍去了！
“为什么要骗自己呢？”耳机里响起来徐苍平淡如水的声音：“如果军用机可以落下去，还会让我们接任务吗？”
若是这话放在十年后，徐苍或许还能相信。但是在2000年，国内的军用运输机是什么个情况，徐苍还是有点儿记忆的。
其实，倒也不是说现在没有军用运输机。只是碍于玉龙机场非常恶劣的着陆环境，能落下去的小型运输机运力不够，运力够的，着陆距离不满足。只有737-700的体型是最合适的，不大不小。甚至说，稍大一些的737-800机型都落不下去。
徐苍对国家是有情怀的，如果真的有合适的军用运输机可以担任运载任务，绝对不会让民航担负这个任务的，这点儿徐苍还是可以肯定的。
说到底，国内军机突飞猛进还要再等上差不多十年，现在当真是力有未逮。
“总师，你记得之前跟我的承诺！”徐苍说道。
出发之前，徐苍其实跟邸清泉说了很多，其中有不少类似于遗嘱的言语。徐苍这么提醒邸清泉显然是已经做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邸清泉瞳孔紧缩，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他发现通讯面板上的小灯熄灭了，耳机中极细微的电流声也随之消失。
旁边的机务小声嘟囔了一句：“他把勤务内话给关了！”
勤务内话系统是让飞行员，乘务员和地面机务人员之间相互沟通的语音系统，其唯一飞机后顶板上。一旦关闭，不管邸清泉怎么叫，徐苍都不会再听见了。
呼！
邸清泉长出了一口气，淅淅沥沥的雨滴沾染在他的衣服上，若是远远望去，能看到邸清泉身上在蒸腾起淡淡的雾气。
“给他挂拖车吧。”邸清泉将耳机丢给机务：“听他的话！”
莫尚云一把抓住邸清泉的衣领：“你就不管了。”
邸清泉直接推开莫尚云：“他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了！那我们就该尊重他！”
说着，邸清泉走到另一边，对着客梯车师傅吩咐道：“开走吧。”
即便是客梯车师傅都能感觉到现在场中的气氛有些诡异，反应稍微慢了些，便是被邸清泉吼了一道，吓得赶紧把客梯车开走。
机务走到机头正前方，徐苍缓缓举起左手，然后慢慢握成拳头状，这是一个民航手势，示意已经设置好了刹车，机务可以挂拖车了。
莫尚云这时候也跑到机头前面了，他没有打什么手势，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这么笔直地站着，庄重而严肃的目送着飞机被缓缓推开。
等到飞机远去，邸清泉来到莫尚云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你觉得他能成功吗？”莫尚云突然问道。
邸清泉沉吟了许久，最终只能幽幽说道：“如果没有余震，他应该有比较大的可能性能回来。可是现在......”
邸清泉没有说下去，玉龙机场的进场轨迹基本就在河谷之间穿行，两侧全是山。余震下，几乎肯定会遇到落石。
在飞机的高速运动下，就算是一只小鸟都有可能给飞机造成难以计量的损伤，更别说比鸟儿更为可怕的落石了。
莫尚云的嘴紧紧地抿了一起，随后吐出一句话来：“你就不应该找他！他才二十五岁！”
邸清泉没有答话，说实话，他现在确实后悔了，可那又如何呢，徐苍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没有人可以改变了。
随着两台发动机的轰隆声渐起，徐苍给机务打了个滑行的手势。在机务回了个手势后，徐苍打开滑行灯却没有立刻滑出，而是看了一眼机务后面的邸清泉和莫尚云，然后朝两人笑了一下，挥挥手，接着才是一把油门加上去，飞机开始慢慢加速起来。
莫尚云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没有再看飞机，而是一回头直接上了内场的机组车：“去塔台吧！”
由于玉龙和剑川机场之间的直线距离太近了，剑川机场的塔台甚至可以直接覆盖到玉龙机场，因而在这次飞行前就曾提前商量好，通讯频率会直接固定在剑川塔台，而备用频率则是使用玉龙机场的塔体频率。
蓝天航空已经跟剑川塔台说好了，一会儿飞机起飞后，会被允许进入机场塔台，以便随时提供帮助。
此前，在9811事件中，机场已经跟蓝天航空通力合作一次了，而且这次由总局直接从中协调，机场方面很快就答应下来了。
邸清泉看着远去的飞机，也跟着莫尚云上了车，而罗勇和他的助手一瞧见都上去了，哪里还会待着，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不久后，飞机已经滑行至跑道头。
“蓝天9200，可以进跑道23。”
徐苍深吸一口气，此时他的心脏砰砰乱跳，似乎随时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进跑道23，蓝天......9200！”
徐苍操纵着手轮进入跑道，这架飞机稍微特殊点，在右侧也有收轮，而其他很多飞机只有左侧有收轮。这倒是让徐苍不必要换座位了，虽说不管是左座还是右座在徐苍这边都无所谓。
待到飞机对齐，管制那边就给出了起飞许可：“蓝天9200，地面不定风两米，小雨，湿跑道，修正海压1010，跑道23可以起飞，起飞后保持长守！”
“跑道23可以起飞，修正海压1010，蓝天9200。”
就在徐苍想要加上的时候，耳机又传来了另外一道声音：“蓝天9200我在这里等你平安返场！”
徐苍一怔，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略一回忆不就是上次在9811事件里也听过吗？或许是塔台管制那边的哪个领导吧。
徐苍调定了百分四十的N1，在等待推力缓慢加上的时刻，他轻声回道：“我会回来了。”
在N1稳定在百分四十后，徐苍按下TO/GA按钮，飞机的两台发动机隆隆作响，高达两万两千磅的推力将这架庞然大物缓缓前推然后逐渐加速，最后在抬轮速度，徐苍轻带驾驶盘，飞机随之而起。
等到飞机开始消失在视野之中，塔台管制室的大门被一众人推开了。管制室的刘主任首先就瞧见了罗勇，上次在9811事件里，罗勇留给他的印象实在过于恶劣，此刻一看见罗勇，脸就沉了下去。
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罗勇前面走着一个穿制服的四道杠的上了年纪的飞行员。刘主任倒是不认识，但是他看过这人的资本。
由于这次蓝天航空承担的任务太过于特殊，其通讯方式也是特许的，包括机组资料也在事先发给了塔台这边。
然而，刘主任记得这次9200航班的当班机长不就是眼前这个四道杠的飞行员吗？他怎么还在这里？
刘主任一指莫尚云：“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
莫尚云没有回答刘主任，而是快步到一处雷达屏幕边上，在找寻着什么：“9200起飞了？”
“嗯，刚起飞没多久。”刘主任推了下莫尚云：“问你话呢！你们公司送过来的资料，你不是当班机长吗，你怎么还在这里？”
莫尚云在雷达屏幕上搜寻着徐苍飞机的信号，随口回了一句：“因为徐苍一个人在飞机上！”
“你说什么？”刘主任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确认道：“你是说现在飞机上就一个徐苍，就他一个人在飞？”
刘主任不可思议地转向邸清泉，他是认识邸清泉的，因为这次任务的管制工作就是由邸清泉代表总局跟他沟通的。
看到向自己投来求证目光的刘主任，邸清泉脸色铁青，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这下刘主任直接倒吸一口凉气，对于在9811事件中挽救了自己职业生涯的徐苍，他是有着相当不错的好感的。
“你们，你们这一群人能当徐苍一个人把飞机开走？”刘主任吼道：“难不成全都是死人不成！”
即便邸清泉是总局总师，这个时候他没有一句辩解，只是默默地低着头，承受着刘主任的怒吼。而跟在后面的罗勇则是恨不得找个角落躲着，现在的场合实在不适合露面。
就在此刻，一个年轻人突然冲了过来，正是刘主任的助手。只见其神色匆匆，脸上掩不住的惊恐，手上还拿着一张纸。
刘主任大老远就看见自己的助手往这边跑，光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了，不由紧张道：“怎么了？”
助手跑到近前，气喘吁吁道：“不好了，主任！玉龙机场21号跑道五边开始形成雷雨云了！这是刚才玉龙塔台传真过来的五边气象图。”
“什么？”刘主任一把抓过助手手里的纸张，只是扫了一眼，便是觉得心头一凉。
而旁边的邸清泉听到动静，急忙走过来，夺过刘主任手里的气象图。跟刘主任一样，邸清泉如何不认得着民航人必知的气象图，可是图上的内容实在是触目惊心。
“在玉龙机场21号五边八海里处正在快速形成雷雨云，而且根据风向测算，预计半个小时内就能将整个五边覆盖同时蔓延到本场！”助手在一旁解释道。
这时候，一直在看雷达屏幕的莫尚云陡然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刘主任的助手：“雷雨云......塔台说了有没有目视到闪电？”
其实很多时候雷雨云报告是雷雨云，其实里面就是单纯的下雨，这种天气其实勉强是可以接受的。要命的是里面真的有闪电，这就说明这块天气非常危险，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气象雷达大多只能依靠含水量来判断内部是不是危险，还不能探测到其中是否存在强烈的电荷。
助手的脸色急剧地变幻着，最终说道：“刚才塔台跟我说了，不仅仅目视到闪电了，在本场已经出现......冰雹了！”
“冰......冰雹！？”邸清泉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是靠着一只手撑着台子才稳住身形：“说有多大吗？”
“说最大的已经有半......半个拳头大了。”助手说完看向主任：“主任，这还能落得下去？”
现在可还是在白天呢，白天就能目视到闪电，那得说明云团内部的危险性该有多高？
气象图上显示云团距离本场还有八海里，那就是差不多十五公里。这么远的距离，雷云生生把冰雹甩到了十五公里以外，由此可见其中积聚的能量有多强，当真是半点儿靠近都不行。
刘主任看着面如死灰的邸清泉，拍了拍助手的肩膀：“去跟玉龙塔台再核实一遍。”
“我知道，不过主任！”助手面色凝重道：“塔台刚才收到了通知，让他们尽快撤离。按照现在的降水量和余震强度，最多六个小时就要溃堤了。现在玉龙市区内已经开始组织撤离去往高处，机场在低洼地带，他们也要撤离了。”
刘主任脸色狂变：“他们怎么能走？徐苍还在天上呢！”
“主任，除了气象原因，在不久前的余震中，23号跑道的盲降设备似乎损坏了！”助手感受着邸清泉冰冷的目光，声音惴惴道：“现在机场已经派人抢修了，不过预计是......修不好了，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如此的。”
“那灯光引导系统呢？”莫尚云急道。没有盲降系统的话，若是还有灯光引导，那勉强也是够用的。
然而，助手摇了摇头：“用不了了！机场的电力系统在地震中出问题了，现在还是用的紧急电源，只能保障一些关键设备。灯光系统的消耗功率太大了，无法开启。而且，据塔台目测，五边灯光系统的不少灯柱已经倒塌，就算通了电，估计也指望不上了。”
“灯光系统用不了，盲降引导用不了，五边还被危险天气覆盖了。”说到最后，邸清泉自己都笑了，只是这笑声之中充满了无奈：“那还飞什么？”
怪不得玉龙机场那边明明收到了蓝天9200的飞行计划，还在主张撤离。确确实实，这样的条件没有人可以落下来。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早点儿撤离！
刘主任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挥挥手让助手再跟玉龙塔台那边核实一下。助手也受不了现在场面上近乎绝望的气氛，赶忙离开了。
就在这极度低落的氛围中，邸清泉叹了一口气：“一会儿跟玉龙塔台核实无误的话，就通知徐苍吧，让他回来，玉龙机场......不用去了！”
.....
此刻，在蓝天9200航班驾驶舱中，徐苍正在做最后准备，其实也没有什么要准备的，能不能活下去就是看从沧口开始到起始转弯点中间的那段河谷穿行。
由于是从下方穿行，所以就不存在高度过高的问题了，自然也就不用提早建立着陆构型以尽可能减小速度了。那么，飞机就能以光洁构型下相对大的速度尽可能快地穿过那段危险的河谷。这或许是徐苍唯一可以庆幸的东西了。
后面，徐苍用橡皮筋将通讯面板的发话电门用橡皮绳始终固定在R/T位。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在想跟管制说话的时候还要按发话按钮了，只要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他的声音就能自动传出去。
在飞机即将飞到起始进近定位点沧口的时候，无线电里突然响起来邸清泉的声音：“徐苍，玉龙你不用去了！”
徐苍一怔：“什么意思？”
“刚才我们收到玉龙机场的气象报文，有危险天气快要覆盖住整个五边了，而且目视到闪电，本场已经开始下冰雹了，推测五边的那团天气非常强烈，无法进近。”
“什么？”现在虽然是白天，但是视野所至全是云中，即便已经离玉龙机场本场不远，可是他无法目视到那团危险天气。而且，这个时候的气象雷达还没有自动模式，需要人手动控制扫描角度，徐苍起飞的时候并没有听说玉龙天气有问题，就忙着做进近准备了，根本就没有仔细地扫描玉龙机场21号跑道的五边。
“那有没有说这团天气持续多久？我飞机上燃油还是充裕了，可以视情况盘旋等待。”徐苍一边说着，一边在调节机载气象雷达的角度。
果不其然，很快就从ND显示上扫出来了。从徐苍这边看，玉龙机场五边七海里以外已经全是红的，强度非常高，这跟邸清泉说的一致。
邸清泉哪里不知道徐苍的想法，马上说道：“徐苍，不要再想等天气消散了。这是一团还在发展的天气，很快，它就要覆盖了整个机场上空。省气象部门预计最少在未来六个小时内，天气都不会消散，而且这还只是最理想的估计，实际应该要比六个小时更长。而且，塔台报告，21号跑道的盲降和灯光系统已经全部不可用了。现在就算天气还没有覆盖到本场，等雨大一些，附近能见度也会降低，你甚至都飞不到五边，能不能靠目视穿越河谷都是两说。”
一会儿徐苍进场的轨迹虽然大致沿着程序轨迹，可在细微处是有差别的，因为徐苍要跟随河谷来变更飞行方向。因此，徐苍是无法使用水平导航的自动驾驶的。
而在河谷飞行要求精度太高，航向选择的反应又比较慢肯定也是不能用的。因而只能依靠徐苍自己保持目视间隔，同时手动飞行。
然而，等天气再发展，能见度降下来，徐苍如何保持目视间隔，如何穿河谷？
“六个小时！”徐苍的表情逐渐沉了下来。若是在五边的那块天气真的如邸清泉和气象雷达上所示那般强烈，那其带来的降水将是无与伦比的。六个小时？这么汹涌的降水，大坝能撑六个小时？
“我往前再飞看看！”徐苍根本就没有听从邸清泉的指令返回，而是直接开始下高度。
随着飞机高度的下降，他已经突破了限制高度，达到限制高度以下，在这个高度以下，随时都有撞地撞山的风险。
在雷达上，邸清泉看到蓝天9200的高度数据开始下降，气得就想将话筒给摔了：“这小子......”
罗勇在后面怯生生地问了一句：“要不要让他试一次？如果实在不行，再回来？”
“试NM呢！”莫尚云直接开骂：“这种天气在航班上连起飞都不会起飞，还去试，又是闪电，又是冰雹，你就不怕试没了？”
罗勇脸色跟吃了一只苍蝇似的，可他在这个场合又不敢反击，只能暗暗地忍下这口气。
就在邸清泉想要再跟徐苍说说的时候，扬声器里突然响起一个极为沉闷的响动，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碎裂的声音，这明显就是从徐苍驾驶舱里传出来的。
“怎么了，徐苍，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邸清泉疯狂地朝着话筒吼道，他心里陡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
在驾驶舱中，徐苍的眼睛睁得滚圆，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就在刚才，一块落地直接砸落在右侧风挡玻璃上，在风挡玻璃的右上角落出现了蛛网状的细密裂纹。
从起飞的时候，他最最担心的就是下降高度到河谷之中的落石问题。没想到，这高度刚刚下去，就遭遇了落石。
“刚才有一块石头砸到风挡上了。”徐苍深吸一口气，想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什么？”邸清泉惊叫起来，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急忙道：“徐苍，徐苍！你赶紧爬升返场，不能再往前飞了。玉龙机场已经收到撤离通知了，现在市内也在组织撤离到高处。可能.....情况不会有那么糟糕。徐苍，风挡裂了几层！？”
737的风挡玻璃一共有三层，如果仅仅是最外层的裂了，那还是可以继续飞的，只要遵守一万英尺以下的速度限制即可。
徐苍侧着头仔细看了下风挡玻璃：“应该只是最外层的裂了，还可以继续飞！”
“还继续飞？”邸清泉叫嚷道：“还飞什么？回来！”
能有一块落石，那就会有第二块。这次运气好，只砸了最外层，可不代表下次也能有这么好的机会。
“你不要再骗我了！玉龙出来的路都塌了，里面的人能撤到哪里？”徐苍的话语刚说到这里，陡然间，整片昏暗的天空充斥着无量的光芒。终于，于那稀云之中，徐苍看到了五边的那团恐怖雷雨云。
那片雷雨云如同刺破天幕的黑色巨塔，上达不知何处。在那中间部位，仿佛有无数翻腾的雷龙电蛇，不断地涌现着让人惊惧的弧光！
“这......”就在这如同冲天之塔的云柱底部，玉龙机场若隐若现。
很近了，真的太近了！很快，这团云柱就要将整个玉龙机场吞没，而按照进场轨迹，徐苍就要在云柱所在的区域转入五边，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在天地伟力面前，人力是那般微不足道。
“真的是不行了？”徐苍的牙关紧咬，他很想落下去，可是这团天气仿若天堑将他完全阻隔在外。
就在闪电光芒逐渐沉寂下去的瞬间，徐苍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亮光后的状态，在他慢慢恢复的时刻，陡然见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往着自己这边飞驰而来。
几乎在本能的，徐苍略微一低头。然而，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响动，一刻冰雹直接击破本就裂开的右侧风挡玻璃打入驾驶舱中，然后嵌入徐苍后面的P18板！
一瞬间，大量的雨水灌入驾驶舱中。鼻腔里，耳朵里，眼睛里全都是冰冷的雨水，狂猛的气流冲入驾驶舱内，好像要扼住徐苍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在管制室内，冰雹击破风挡玻璃的声音是如此清晰，以致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而，下一刻，风声，雨声，气流的尖啸声几乎填满了整个管制室。
“徐苍，徐苍！”邸清泉脸色煞白：“徐苍，回来，回来！”
任由邸清泉不断地呼喊着，除了那嘈杂的响动，根本没有徐苍任何的回应。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面如死灰。
可就在所有人近乎绝望之际，于那无尽混乱中，徐苍的声音陡然而起。他狂啸出声，甚至压过了所有风雨与气流的尖啸：“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这声音是如此浑厚，即便是在雨水的冲刷下含混不清却蕴藏着不容置喙的意志。
“让玉龙塔台别走，我还要落下去！”在那风雨声中，徐苍还在咆哮着。
就在刚才，他的脑中闪过一丝灵光，便是在那绝境中，他抓出了转瞬即逝的生机。
原本都要绝望的邸清泉大喜过望，可当他听到徐苍竟然还要降落，不由大怒：“徐苍，我命令你回来，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你做得够多了。”
“不行！还不够，还不够多，还有机会！”这时候，徐苍的声音开始渐渐小了下去，而且不似刚才那般底气。
邸清泉脸色一变：“徐苍，你别说话，赶紧回来，你要缺氧了！”
然而，徐苍不管不顾，在那逐渐低下去的声音里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想法：“21号跑道落不下去了，那就从03号走！”
“什么？03号不是不能落吗？”罗勇一愣。一开始就说了不能从03号跑道降落，因为跑道无论如何都不够停住飞机的。
“不对，不对，不对！”还是邸清泉反应得快：“他想要盘旋进近，他想要目视盘旋！”
接着，邸清泉握着话筒吼道：“徐苍，玉龙机场没有目视盘旋程序，你不能飞，会撞山的！”
“不！”徐苍声音越来越弱最后都快听不见了，只有在那最为混乱的驾驶舱里还回响徐苍微弱的声音：“它有的，就在未来，就在我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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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协和式飞机的末日！（求订阅！）
古人说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有些时候，不是说同样的人在同样的情况下都能做到同样的效果。
平心而论，像飞羽双发熄火那次，最后以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手段消除了阵风加上襟翼的问题。如果让徐苍从来，他还是有信心复刻的。不说一百次能成功一百次，至少九十五次还是有信心的。
而像备降天山那次灵光一现的念头，其实徐苍也没觉得多厉害。甚至于9811事件里，单论技术上的东西，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当然这里的没那么多仅仅是对于徐苍自身而言。
可是这次在玉龙机场的落地，从飞机意外陷入螺旋开始到落地，其中经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是徐苍自觉就是他迄今为止在技艺上的最巅峰，即便连上重生前的那辈子。
这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从放弃改出螺旋为目的开始，就是充斥着无比的大胆，而在螺旋起始保持油门舒出的做法更是违反了常规的螺旋改出程序。直到最后对于改出位置的毫厘不差的控制更是体现了徐苍在飞机控制上已经到了可怕地步。
螺旋的改出不是一蹴而就，想要让飞机改出在自己需要的地方，就必须把握出一定的提前量。而随着改出时机越来越靠后，这个提前量要越来越大，而徐苍却堪称可怕地把握住了这个提前量。
诚然，跟王瑄说猜测的那样，徐苍因为担心两台发动机全部熄火，存了让飞机保持多余能量的想法。可是，实际上徐苍的想法要远比王瑄说想的要复杂很多，那就是在于飞机在陷入螺旋时候的起始高度。
徐苍想要在改出螺旋后立即接续上着陆，那就必须在位置和高度上都达到一个合适的范围内。
位置就不说了，在制止飞机螺旋上需要把握住提前量，而在高度上同样需要对于改出时有一个大概的判断。
因为陷入螺旋时，飞机堪堪切过跑道头，那就意味着最合适的改出位置就是在距离跑道极为相近的地方。
在五边长度极短的情况下，对于切入高度就有着比较严格的要求。太低肯定是不行的，那就有可能直接撞地了，太高也不好，太高的话就容易陷入此前那些失败进近同样的困境中，即飞机无法落地或者无法合适的落地，在接地速度和接地点上存在巨大的偏差。
因而，在螺旋起始的那短暂的时间里，徐苍还要计算他预计要在多少圈内完成五边的切入。由于初始航向跟最后落地的方向存在一百八十度的偏差，那就意味着最好的选择就是整数圈再加上半圈。
由于第一圈的起始速度太小了，即便将飞机推入一个极端条件下，飞机都不一定能在一圈半的情况里下两千多英尺。
然而，两圈半在徐苍的感觉中其实也略显不够，而三圈半又将时机推得太晚了。螺旋情况下，飞机的速度增加是呈指数增加的，到第三圈开始，都不说能不能改出在合适的高度了，改不改得出来都是一个令人悲观的设想。
既然正常两圈半下来高度会在切入五边时偏高，那徐苍就选择稍微推波助澜一下，违反正确的螺旋改出规则，保持油门。
只能说，这一分钟从开始到结束的每一秒里都体现了徐苍那堪称超越人类极限的操纵能力，即便是他自己再来一次，他自觉都难以复刻。
徐苍现在很少会单纯因为自己飞行技术的表现而欣喜，因为能让他感觉到别样的情绪的技术动作已经很少了。正是因为这种情况，在做出了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操作后，徐苍好像是变成了当初第一次放单飞的自己，那种无比自豪与亢奋的心境。
陆景华扶着徐苍，看着徐苍虚弱却异常高亢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你刚才的操作说不得要成为民航史上的经典了！”
亢奋过后，徐苍身子一软，还好是陆景华眼疾手快捞住了徐苍。徐苍重新站稳后，摆摆手：“不说了，先下去吧。”
此时，徐苍那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了，全靠陆景华一个人撑着。讲道理，陆景华也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可这个时候被徐苍挂着，还真是有些费劲。
他往外面看了眼，瞧见舱门外站着不愿进来的王瑄，赶紧招招手：“过来搭把手！”
王瑄一怔，略微恍神，看了眼眼皮都快耷拉下来的徐苍，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舱内，在另一边扶住了徐苍。
触碰到徐苍的身体，那刺骨的冰寒让其本能地缩了一下，他很难想像这会是一个人的身体。陆景华注意到了王瑄的小动作，朝着驾驶舱努努嘴：“风挡破了！”
这时候，王瑄朝里面看了眼，一眼就看见了几乎全碎的二号风挡玻璃。
“他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落的地？”王瑄脑子一空，刚才就算仅仅是站在塔台外，他们都觉着冷，更别说天空中风雨倒灌下的近乎极端的环境下。
在那里，别说操纵飞机了，就连生存下去都是一件不易的事。更何况，飞机陷入螺旋后那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世操作，即便是在身体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下都做不出来，徐苍在承受着难以想像的恶劣环境下还能完成，简直就是奇迹。
王瑄感觉自己在技术上跟徐苍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这让他感觉到分外的失落。
两人扶着徐苍刚要出舱门，机场的领导匆匆上来了。他第一眼就看见了精神萎靡下来的徐苍，第一句便是：“机长呢？”
此言一出，陆景华和王瑄皆是愣住了。是啊，从进来到现在都没看见机长。按照收到的消息，应该是莫尚云教员带队的，可是怎么一直都没有看到人。
然而，徐苍只是往着后面指了指：“东西就在货舱里，赶紧安排人卸下来送去大坝那边。”
“哦哦！”机场领导也是知道轻重缓急：“已经安排人过去了。我们这边没有专门的机场医院，你看是直接去市里的医院吗？不过，现在市里也在组织撤离，也不晓得市里的医院还有没有人。”
“你赶紧跟上头请示一下。”陆景华急道：“他冻伤了，赶紧要送医院。”
机场领导的目光掠过徐苍手臂上的青紫，神情严肃，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趁着机场领导打电话的间隙，陆景华压低声音问道：“莫教员呢？”
徐苍摇摇头：“就我一个人，不要声张，尽量糊弄过去。”
说实话，虽然徐苍这次一个人过来是有理由的，但是绝对也是严重违规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如果能尽可能地将知晓的人数限制住，明显是徐苍愿意看到的。
“你这......”陆景华脸色一变，就想斥责徐苍一顿，可看徐苍那蔫起来的样子，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机场领导这边电话还没有打通，突然从外面传来咚咚咚的巨大响声。徐苍对这个声音倒是很熟悉，正是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动静。
机场领导放下手机，身子探出舱外张望了一眼，有些疑惑道：“省救援队的直升机？”
说着，机场领导跟陆景华歉意道：“你们稍等一下，省救援队过来了，我去问问什么情况。”
话一说完，还没等陆景华出声，机场领导就急匆匆地出去了，下了机坪，陆景华叫都叫不住的。
“这什么人啊！”陆景华抱怨一声，现在玉龙机场没有医疗人员，没有请示好去哪里就医也走不了。索性，陆景华拍拍王瑄，朝舱内指了指：“扶徐苍进客舱，舱门口这边有风。对了，你手机有信号吗？”
王瑄一边扶人，一边掏出手机看了眼：“有的，只是比较弱，怎么了？”
“试着给剑川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你有剑川塔台管制室的电话吧？”陆景华问道。
王瑄点点头：“有的，我这就去打。”
等将徐苍扶进客舱，陆景华就去前面的工作间翻干毛巾。他记得航班上应该都配那种干毛巾才对，大到可以将半个人都裹起来。现在徐苍就是要保暖，刚才他瞧见徐苍的嘴唇都发紫了。
还好，工作间的柜门没锁，陆景华翻出来好几条干毛巾，直接将徐苍包得跟粽子似的。在柜子里，他还找着了矿泉水。飞机上是有热水壶的，陆景华手忙脚乱地开始烧热水。
飞行手册里倒是没有教怎么烧热水，这些都是乘务员的工作。不过，他倒是看过乘务员操作过，凭着记忆一通瞎捣鼓，倒是还真就烧起来了。
在等水烧开的时间里，机场领导去而复返，身后却是还跟这个穿着反光背心的中年男子。机场领导一上来，便是大喜过望地跑到陆景华跟前，指着他后面的中年男子：“这位是省搜救队的陈华信机长，他说可以用直升机将那位副驾驶直接送出去。”
“嗯？”陆景华也是大喜：“那有直升机就直接送去剑川，那里的医疗条件不是更好？”
不是陆景华看不起省内其他地方的医疗条件，而是这边地区普遍不发达，除了省会剑川还好些，其他真是不够看。
“直接送去剑川吗？”陈华信明显有些迟疑：“这个......我需要请示一下。”
虽然是在省内范围，可剑川是在省内最东边，对大型客机来说是比较近的，可对直升机来说可是有段距离的，这一来一回消耗的时间颇多，确实要跟上面请示一下。
陆景华也表示理解，现在玉龙市需要搜救队的地方颇多，如此大的调动请示一下实属正常。
说完，陈华信拿出一个对讲机，对着说了一通，然后回过头问向陆景华：“请问，你是刚才航班的机组吗？”
陆景华忙是摇头：“我不是，不用管我，你要送的人在里面。”
“里面？”陈华信进了客舱，第一眼就瞧见了第一排被裹得严严实实的徐苍。只是看清徐苍的面容，顿时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又是回头确认：“他是操纵的人？他怎么了？”
陆景华往驾驶舱指了指：“冰雹把风挡打碎了，冻成这样的。”
陈华信心中划过一丝难以置信，这状态还能完成那惊为天人的操作？刚才他们在天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震撼力已经不是能用言语可以形容了。
陈华信凑近徐苍，只觉得徐苍除了长得女相了些，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怎能想到会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就在陈华信打量徐苍的当口，一直闭目养神的徐苍陡然睁开眼睛，着实吓了陈华信一跳。
徐苍入眼的第一幕就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极为怪异，身子缩了缩，警惕起来：“你是谁？”
陈华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想起来，刚才自己凑得是有些近了。站直身子，陈华信笑道：“我是省搜救队的，收到上面的指令过来查看你的情况。刚才你的同事说要把你直接送到剑川去，我们有直升机，现在在请示了，只要许可下来，咱们就出发。”
徐苍狐疑地歪着脑袋，向陈华信身后的陆景华投去询问的目光。只见陆景华点了点头，徐苍这才是放下心来，还朝着陈华信道了谢：“麻烦你了。”
“没事的。”陈华信的年纪明显比徐苍大很多，可在徐苍面前却显得异常拘束。其实，陈华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或许是看过刚才徐苍的操作后，心中止不住地生出敬畏之情了吧？
只是，陈华信突地发觉一点儿问题，好像徐苍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不对啊。
“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陈华信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也没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啊，除了胡渣明显了些。不过，一个大男人两天没刮胡子应该也算不得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吧？
陈华信的感觉没有错，徐苍确实是在打量他。因为徐苍突然发现陈华信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来再哪里见过，只得问道：“我们之前见过吗？”
“我们？”陈华信指了指自己：“我和你吗？有吗，没有吧！”
陈华信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自己以前见过徐苍，但是看徐苍的表情，好像真的对自己有印象似的，自己又不是什么名人，这倒是让陈华信迷惑了。
忽然，徐苍的目光下移，落到了陈华信挂着的工作牌上，轻声念出了三个字：“陈华信？”
“嗯？”陈华信一怔，发现徐苍正在看自己的工作牌，于是大方一笑：“我就叫陈华信。”
“陈华信，陈华信，陈华信，嘶！”一连念叨了三边陈华信的名字，徐苍脑海里的某段模糊的记忆陡然清晰起来了。他终于自己是在哪里见过陈华信了，是在他重生前聘任总局总师后不久。
那时候，陈华信可不是什么搜救队的直升机驾驶员，而是国内通用航空巨头华信海直的创始人。
华信海直全称华信海洋直升机航空技术有限责任公司，是未来国内通用航空的巨头。其主要业务囊括了研发，组装，生产直升机，小型固定翼飞机等航空器，同时包括维护及维修航空发动机，以及对于航空附件的维修维护，技术升级和加改装，还有就是机载电子设备和辅助装置的维修维护，甚至还包括一些航材的批发销售。
另外，华信海直还与国内的海洋石油公司合作，提供勘探，人员设备运输的服务，算是相当厉害了。
最后，对于传统通用航空的业务，比如人工降水、医疗救护、航空探矿、航空摄影、空中广告、海洋监测、渔业飞行、气象探测、科学实验、城市消防、空中巡查、航空护林、空中拍照和引航作业等都有涉猎，堪称业务广泛。华信海直也是国内第一家上市的通用航空公司，实力极其雄厚。
徐苍在后世跟陈华信交流不多，只是因为民航局职务的原因，在某些公务场合见过寥寥几次面。对于这个一线救援出身的上市公司老总，徐苍还是观感极佳的，至少在阶级跃升后，陈华信并没有表现出商人多有的市侩，反倒是相当豪爽。
在有限的几次会面中，陈华信给他留下的印象相当不错。名字对上了，样貌也对上了，那应该就是未来那个叱咤风云的陈华信没错了。
看徐苍的脸上表情越发精彩，陈华信越加不解了：“咱们以前真的见过，是我不记得了？”
然而，徐苍突然来了一句：“大哥！”
陈华信当场愣住了，然后忙不迭地摆手：“不是，不是的。我虽然虚长你几岁，可咱们这一行达者为先，你可不能喊我大哥。”
可徐苍才不管什么称呼上的问题呢，而是急忙问道：“大哥最近有外出创业的想法吗？”
“啊？”这下，陈华信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过还是说道：“我倒是准备从省消防退下来，换个工作什么的。创业嘛，暂时没有计划。”
“不急，不急，大哥想好了要创业了就叫上我。我叫徐苍，双人徐，苍天的苍！”徐苍略一回忆，华信海直好像就是这段时间创立的，那也就意味着自己恰好遇上了一个巨头公司草创的阶段。
什么投资是最有性价比的？天使轮！
对于陈华信这个将来的商业巨擘，徐苍是打定主意抱紧大腿的。财神爷都到身前了，那不得沾沾喜气？
“这......”陈华信看着双眼放光的徐苍，一时间有些无措。说实话，他不是很明白徐苍在说什么，至于创业什么的，他现在是一点儿念头都没有，怎么就连合伙人都有了。
陆景华在陈华信后面听得那是一个清清楚楚，将烧好的热水用双层纸杯接住塞到徐苍手里，无语道：“你该不会是冻傻了吧，尽是胡说八道？”
徐苍则是笑而不语，接过热水杯，先暖暖身子再说。
很快，陈华信从自己的徒弟那边收到消息，上头同意他们将徐苍送到剑川机场，完成任务后直接返回，继续玉龙地区的救援任务。
跟徐苍道别后，陈华信先是回了直升机那边做起飞准备，而刚才被陆景华要求联系剑川塔台的王瑄也接到了消息，说是公司让他们听从省搜救队的安排即可。
稍微收拾了下，陆景华陪同徐苍一起上了直升机，而由于座位限制，剩下来的王瑄和此前的张文礼教员则是留在玉龙机场，后期跟随机场人员一同撤离。
......
与此同时，在得知徐苍安全落地，同时所运输的设备没有损坏后，一直压抑的剑川塔台管制室总算是轻松了些。
莫尚云赶回了公司，而邸清泉和罗勇则是留在了塔台这边，他们需要等待徐苍回来。
休息室中，邸清泉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笑意。虽然过程有些艰难，可结果总归是不错的。
接了杯茶水，邸清泉倚在休息室的窗边，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整个剑川机场。在他身后，罗勇神情忐忑无比，数次想要开口，最后又忍住了。
等了一小会儿，还是邸清泉打破了沉寂：“有什么问题就问。”
“总师，我知道这次玉龙机场的运输任务，我们蓝天弄得不是很好看，但好在还是幸不辱命。就是......之前答应的......”罗勇搓着手，显得非常紧张。
“你还真是挺急的。”邸清泉相当看不上这个蓝天航空的运行副总裁。不过，局方答应的事情还没有食言的道理。他沉吟了下，最后还是说道：“此前，局方对你们的航班削减处罚会被撤销，航线申请也会正常受理。同时，鉴于你们公司这段时间出的情况比较多，年末的考核就免了。最后，涉及汉京，沪上，羊城三市的航线，你们可以选择一条。不过，不能是三市互通的，其余的应该没有问题。”
别看邸清泉说着这么一大堆，可实际上最有用的还是最后一条。前面两项只是撤销此前的处罚，而免除年末考核也是对于发生了客观原因的非正常事件的航司的正常照顾措施，只有最后一条是真真正正的优惠。
在这次玉龙机场的运输任务中，蓝天航空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的，局方肯定要给蓝天航空回回血的。
只是，民航局肯定不能直接给蓝天航空前，那就有些太赤裸裸了。所以，局方会在另外的一些地方给予补偿，其中最直观的就是给优质航线。
对于蓝天航空这样级别的航司，能搞到一条涉及汉京，沪上和羊城的航线就是谢天谢地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秦心在提及想要蓝天航空帮忙申请洱海-羊城的航线时，蓝天航空的表现就是相当为难。
这不是故意的，而是以蓝天航空的能量，是真的比较难办。
而且，邸清泉说得很明白，只要不是汉京，沪上和羊城三市互通，那其余航线都好商量，那就意味着三市与剑川市这个省会城市的直通航线应该就没问题了。
此前，因为剑川市是省会城市，飞往汉京，沪上和羊城的任何一条航线都属于核准航线，这让蓝天航空的市场部压力巨大。自蓝天航空创立以来，运营过的此类航线一只手数得过来。
注意是运营过的，不是正在运营的。因为蓝天航空所申请的到此类航线时刻都非常差，即便申请下来，上座率都不怎么样。
核准航线是有考核标准的，其中上座率就是一个极重要的标准。这就造成了，其中两条航线在运营不到两年后，被总局强制收回了。现在蓝天航空的此类航线只有三条了。
这类珍贵的核准航线每次申请都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能这般轻松且稳稳地拿下来，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说着，邸清泉伸出两根手指：“三年，你们申请的航线在三年内我们不会予以审查，你们好好运营吧！”
听到这里，罗勇几乎要狂喜得跳起来。运营这类航线虽然利润极大，可指标压力也很大，一旦达不到运营要求，那就很可能会被收回。
然而，这次局方愿意给出三年的保证期，让他们没有任何指标上的压力，当真是喜上加喜。
“谢谢邸总师，谢谢总局的照顾。”这个时候还不得马屁跟上，罗勇刚准备再继续说上几句，却是被邸清泉抬手止住了。
只见邸清泉将喝完茶水的纸杯扔进垃圾桶，笑着说道：“你也不用谢我，要谢的话，那就去谢徐苍吧。罗勇啊，说实话，徐苍这样的人待在你们这样的公司真是屈才了。”
罗勇脸色一变，略有惶恐：“总师教训的是。”
“我看得出来徐苍对自己的公司没什么归属感。不过，这是你们的自家事，我管不了，只是说上两句而已。”邸清泉笑道：“不过，咱们国内最年轻的功勋飞行员就要诞生了！回去后，尽早打申请吧！”
功勋飞行员虽然是总局颁发的荣誉，可却是由飞行员所在的航司向总局提交申请，总局审核无误后再向航司发放相关荣誉证书和奖章。
说到这里，罗勇脸上干笑两声，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总师，徐苍这次确实表现很好。可是二十五岁的功勋飞行员会不会太儿戏了，会不会是捧杀啊？之前那些老前辈都是飞了半辈子才拿到功勋飞行员的称号的，这下徐苍一个副驾驶就拿到了，那些老前辈会不会因此而不满啊？”
“这个......”被罗勇这么一说，邸清泉确实露出了一丝凝重，想想罗勇说得的确有些道理。
此前，局方提出这个奖励条件时，预想的情况是如果蓝天航空能完成玉龙机场的运输任务，带队的怎么也应该是资历极老的飞行员。这些老飞行员因此提前或者将功补过拿到功勋飞行员，想来不会引起什么大的争议。
可是徐苍太年轻了，年轻到不可思议。一个二十多岁的功勋飞行员，想想都觉得怪异。真要是把这个荣誉颁发下去，那些拼了半辈子才获得相同荣誉的飞行员会怎么想？
民航这个圈子很小，而且极重资历，真要是被老一辈说集体不喜，徐苍后面的路就不太好走了。
邸清泉啧了下嘴：“这确实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不过，再怎么说，这是我们当初允诺的。后面我会跟徐苍讲清楚，让他自己来决定。”
邸清泉直接为这件事下了定论，罗勇还算是识时务，没有再说什么。
.....
大约五十分钟后，载着徐苍的救援一号直升机终于落在了剑川机场。其实，就算直升机的飞行速度要比大型客机要慢，可也不至于用上五十分钟的。
只是因为剑川机场虽然是省内少有拥有直升机坪的机场，但是长期以来，这个直升机坪形同虚设，因为根本就没有直升机往这边来。以致于，剑川机场从地服到管制都快忘了怎么应对直升机的进近着陆以及落地后的保障措施了。
最后还是机场专门找了已经退休的老员工才捋清楚具体的操作流程。正是因此，在航路上，救援一号就被要求小速度飞行，以便给机场准备腾出时间。
虽说显得有些狼狈，可最终还是平平安安地接收了救援一号，没有出什么大的问题。
在直升机落地前，大量的地面车辆就已经严阵以待。因为已经提前通知了徐苍存在比较严重的冻伤，剑川机场医院在机场集团的强烈要求下派出了一个极为强大的阵容，搞得徐苍刚下飞机时，瞧见一大群白大褂朝他冲过来，心里还有些害怕。
徐苍在别人的搀扶下倒是还能自己慢慢地挪着，被医护人员接过来后，原本是要躺担架的，可是被徐苍给拒绝了。
到了救护车那边，等待已久的医生给徐苍进行了一些极为简单的检查，以便将情况反馈给医院本部那边，让那边提早做准备。
在检查期间，早就已经赶到的邸清泉还特意去找了陈华信表示感谢。
这时候，陈华信还在监督加油，一会儿他还要赶回玉龙地区继续救援。在得知邸清泉竟然是总局总师后，陈华信不觉态度恭谨些了。
“这次多亏你了，刚才医生跟我说徐苍的冻伤还是比较严重的，幸亏你送来得及时才没有发展成大问题。”邸清泉低头看了下陈华信的工作牌，默默地记下来陈华信的名字。
陈华信笑道，往着救护车的方向看了眼：“这是我应该做的。”
“嗯！”邸清泉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感谢的话，而是问道：“一会儿还要回去？”
陈华信点点头：“对的，玉龙那边还有不少人需要帮助。不过，听说他将修大坝的设备给运过去了。说真的，咱们玉龙这么多人都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陈华信就是玉龙地区的本地人，自然对徐苍感激之情更甚。
“是啊！”邸清泉深以为然：“这次徐苍做得真的很不错。”
“很不错？”陈华信苦笑地摇摇头：“他最后落地时，我正好就在机场上空，目睹了全过程。很不错？不！任何语言都无法描述当时我的震撼。”
邸清泉一皱眉，他还不知道徐苍在最后落地时做了什么。只是看陈华信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故事的。
陈华信从自己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存储卡递给邸清泉：“这是我们机载救援记录仪录下来的东西。你可以自己看他到底是怎么落地的！”
邸清泉有些狐疑地接过存储卡，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什么啊，这么郑重？”
“你看了就知道了！”陈华信的表情无比严肃，没有一丝戏谑的样子。
见到陈华信的样子，邸清泉也是收敛了轻松的情绪，点点头，将存储卡收好：“我会好好看的。”
“好了，不说了！”邸清泉拍拍陈华信的肩膀：“辛苦了！”
说完，邸清泉便是舍了陈华信，去往了徐苍所在的救护车。
走到近前，徐苍耷拉着脑袋，倚着车壁，瞧见邸清泉过来，朝陈华信的方向努努嘴：“说什么呢？”
“没什么，给了个东西。”邸清泉笑了笑，目光在徐苍手臂上的青紫块扫过，眼神逐渐凝住，朝着在做检查的医生问道：“严重吗？”
医生顿了一下，看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邸清泉，因为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些广泛了。
邸清泉或许也是觉得自己问得不太好，换了个说法：“我是说......他的冻伤恢复起来不会有......后遗症吧？”
这次问得就比较具体了，医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如果是普通人正常生活的标准，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可要是以你们飞行员的身体标准来判断，那就不太好说了。我不是航医，不懂你们那边的情况。”
说到这里，就连徐苍都不自觉地蹙了蹙眉。
邸清泉沉吟片刻，跟徐苍说道：“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汉京一趟。”
“干什么？”徐苍条件反射地警惕起来：“去汉京干什么？”
“当然是民航总医院！”邸清泉说道：“你在西南医学中心遇到什么问题的话，最后还不是要请示民航总医院？那还不如直接去民航总医院，省得麻烦。”
“啊？”徐苍一万个不信，正准备说些什么。陡然之间，好像空气炸开，剧烈的音波传导过来，震得徐苍本能性地捂着耳朵。
“好大的发动机动静！”刚才的声音分明是发动机的动静，只是这响动也过于夸张了。徐苍一转头，透过救护车的车窗往外面看去，一下子就看到一架造型怪异的飞机刚刚落地。
然而，只是这一眼，徐苍瞳孔紧缩，不由喊出：“协和式！？”
这三个字出口的瞬间，徐苍猛地想到这款传奇的超音速客机不就是终结在2000年吗？
历史上，在2000年，协和式飞机迎来了史上最大的空难之一，从此之后，协和式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再无翻身可能。
“2000年啊，应该会按照历史发展吧？”徐苍轻轻喃喃，那场震惊世界的巴黎大空难发生在戴高乐国际机场，想来不会跟自己有关系了吧？
第122章 铁血山航！（求订阅！）
超音速客机的概念诞生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即首个实用化的超音速军机F100佩刀投入使用后，超音速客机就被加入了民航发展的议程中。由军入民，这几乎就是高新技术实用的模范化流程。
协和式Concorde，其实并非一个正宗的英语词汇，而是一个法语词汇。实际上，协和式的研制是有英方提出的，可最后的命名却用了一个法语词汇，其中也存在着颇多有意思的内容。
其实，协和式并非世界上唯一一款商业运行的超音速客机，图-144同样是可以进行超音速飞行的大型客机，只是在传播度上要比协和式弱上不少。
协和式飞机1969年首飞，1976年首飞，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也算是一款比较经典的机型了。只是这款飞机大部分时间都在执行希斯罗机场和夏尔·戴高乐机场到纽约肯尼迪机场的大西洋航线。由于其达到两马赫的巡航速度，相比于其他亚音速大型客机，其飞行时间缩短了超过一半，即便票价昂贵，还是受到不少商务人员的青睐。
救护车内，徐苍好奇地打量着这款颇具传奇色彩的飞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徐苍头一次亲眼见到协和式飞机。因为就在三年后，这款超音速客机将会彻底停飞。
“我还以为协和飞机只执行大西洋航线呢。”徐苍奇怪道：“国内什么时候也飞协和了？”
由于距离比较远，徐苍看不清降落的那架协和飞机的涂装，更看不清其航徽，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于国内的航空公司。
说到这件事，邸清泉就有发言权了，他可是真真正正的内部人员了。只见邸清泉摆摆手：“不是咱们的，法航的。咱们国内没有航司购买了协和式，据我所知，连计划都没有。”
“怎么了，为什么不买？在超远程的国际航线上，这飞机还是可以的。”徐苍收回了目光：“就是机翼，发动机布局和轮胎不行，啧啧啧！79年的时候，在杜勒斯机场起飞时，主起落架两个轮胎爆胎，轮胎碎片直接击穿了机翼，连带着发动机也出问题了。事后DGAC要求对机翼进行防弹化处理，结果不了了之。一个月后，在杜勒斯机场又爆胎了，也是离谱得紧。”
说起这事儿，邸清泉也是会心一笑，这种事情发生在国内的话，不得被CAAC罚得昏天暗地的？
“你竟然对协和飞机的黑历史这么了解，国内这款飞机的知名度其实也不高。”邸清泉好奇道。
“爆胎不就是协和飞机的一生之敌吗？”徐苍耸耸肩。就算最后将协和飞机扫进历史的巴黎大空难也是因为爆胎。当然了，那次爆胎严格意义上来说跟协和没关系，完全就是扎到了前面起飞的大陆航空DC-10的发动机脱离的金属片。
“哈哈哈！不过，稍微有些新奇劲的人基本都会对这飞机有兴趣的。国外，坐这飞机的除了正常的商务人员，就是怀着体验目的的尝鲜乘客了。”邸清泉往已经脱离出来的协和式飞机看了眼，这飞机的造型也的确前卫，三角翼的翼面布局，机身呈现针状，发动机进气口不是常规的圆形而是矩形，而最最新奇的就是它那下垂式的头锥驾驶舱，远远看去，就跟塌鼻子似的，丑萌丑萌的。
就在徐苍和邸清泉聊天的时候，医生做好了基础检查，跟医院那边反馈了下，很快就出发了，而邸清泉则是随车一起去了机场医院。
脱离了驾驶舱那刺骨的环境，救护车内还是相当温暖的，徐苍的精神也稍稍好转了些。刚才提起协和式飞机，有一件事徐苍是比较在意的，那就是协和式飞机怎么到剑川这边了。
问了下邸清泉，原来是飞机销量不好，想要寻求新的买家了。最初协和飞机还是有十几家航空公司表示兴趣的，收获了超过七十多架的订单。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航空公司纷纷终止了对协和飞机的订单，以致于最后协和飞机只能在内部自营的航空公司消化，即英航和法航。
这飞机也是一件商品，卖不出去可是要命得紧了，自然要推销推销。随着国内民航市场的逐渐发展，国内的大型航空公司自然就成了潜在的买家。
然而，这种过于超前的机型实在不是凭着一张嘴就能卖得动的。因而，经过某些官方上的协调，协和飞机在国内的汉京，沪上，羊城，乌市，剑川，以及滨江都开通了临时的国际航线。
这些城市的选择还是有些规划的，分别是国内北部，东部，南部，西北，西南和东北的中心城市，当真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推销啊。
在运营期间，还会邀请国内的大型航空公司上机参观。与其说是飞航线，还不如说是一场协和式飞机的真机推销展览。
据邸清泉说，这几个城市的临时国际航线不会持续太久，大约就是一个季度。一个季度后就得全部取消了。
听得邸清泉这么一说，徐苍不由问道：“那国内没有航空公司真的感兴趣吧？”
“刚才不是说了吗，至少到目前为止，国内航司还没有购机的计划。”邸清泉看得出来对这款超音速飞机不是很满意，脸上掩饰不住的不待见：“这飞机除了飞得快，在我看来，真就是一无是处了。为了保证高速性能采用三角翼，以致于低速性能一塌糊涂，而且低空时，那动静......啧啧啧。说实话，咱们国家在降噪规则上已经算比较落后了，老百姓对噪音污染的维权意识也不强。可自从这飞机在国内运行开始，机场周围居民的投诉电话都快打爆了，你说说这飞机的落地动静得有多大？”
对于噪音问题，徐苍倒是深以为然。刚才隔得老远，那飞机接地时的声音真的是闹得徐苍头疼。这个噪音问题，在国外其实更加难以棘手。
“所以啊，我不是很看好这飞机。”邸清泉一摊手：“还有就是你说的，这飞机轮胎是个大问题，还一直解决得不理想。就前两年，这飞机在巡航途中方向舵下段直接脱落了，机身结构强度看起来也是问题。反正如果真有国内航司对这款飞机有兴趣，我们局方在颁布型别认可证的时候会很严格。”
型别认可证是一款航空器想要在别过售卖的必要证明，而且这个证明不是航空器研发商所在的国家民航局发放的，而是出售航司所在国家的民航局审核发放。
在提交型别认可证的申请时，还需要附带相关航空器的图纸，以便让相关民航局进行评估。当然，出于对商业秘密的保护，在某些关键部分，图纸内容可以进行模糊化处理。
也就是说，如果某个国家的民航局对某个航空器产生了不好的印象，有的是办法阻止其在本国内的运行。
徐苍笑道：“那得有多严格？”
“咱们总局的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司长对协和的意见很大，你说这个多严格？”邸清泉笑道。
徐苍抚掌而笑，如果真是这样，那基本绝了协和飞机进入国内的可能性。单单是EASA对波音777存在一些不好的印象，就让波音本部极为头疼了。此刻，CAAC的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司长直接对协和飞机表达出明确的喜恶，那协和飞机在国内差不多就是结局注定了。
这样的话，徐苍所担心的问题就不会发生了。
徐苍不是超人，更不是神仙，他的使命感仅限于身边说关心的人，至多也就是力所能及帮助同胞。可要他广博地关爱全世界，徐苍还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协和式飞机的失败是注定的，其飞机本身就存在着诸多问题，不是徐苍一个人可以改变的，当然他也没有要去干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至少现在徐苍完全不具备兼济天下的能力！
现在徐苍能做的最多就是不要让协和飞机进入国内，省得出现什么不可控的问题。不过，听邸清泉这么说，看起来自己是多虑了。
既然确定协和飞机不会进入国内，那徐苍也懒得再管了。随口问了一句：“关于那个协和飞机的临时航线，既然基本可以确认不会引进，那有没有可能提早关闭航线？”
“嗯？”邸清泉愣了一下，他好像是品出些味了：“你好像对协和飞机的意见很大啊？”
徐苍翻了个白眼：“就是个晦气玩意儿，还是让它少点儿来国内。”
“哈哈哈！”邸清泉大笑起来：“你这意见真的是挺大的，虽然我不晓得你哪来这么大意见的。不过，这件事可不好弄。特许开通的临时航线是上面的意思，咱们可没有能力干涉？”
“上面？多上面？”
邸清泉认真道：“很上面！”
“哦！”徐苍这下大概知道是什么层次了，于是也打消了提前关闭协和在国内航线的念头。
“算了，由它去吧，跟我没关系。”徐苍自己嘟囔着。
机场医院距离机场只有五分钟不到的路程，相当之近。徐苍到了机场医院后做了一个比较细致的检查，发现的确情况不严重，不过还是住院观察一下。
得知徐苍伤势不重，在咨询医生徐苍可以转院后，邸清泉直接联系了汉京的民航总医院。邸清泉的意思很简单，就算要静养住院，那也是到民航总医院去。那边都是民航的专业人员，怎么治，怎么养都比较有经验，而且要是真出了涉及体检合格证的相关问题，也可以就近解决。
正好，近日邸清泉也打算回汉京去了，想着等徐苍稍微休养两天，便是跟着他一齐回汉京。这次玉龙的运输任务是他硬把徐苍拉过来的，后面因此而产生的问题，邸清泉都觉得自己有责任替徐苍清除掉。
其实，别看玉龙运输任务事关百万人的生命。可实际上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甚至在承担方的蓝天航空也有很多人不知道此次事件。
只是在当天的晚间新闻里划过去一条有关玉龙地震的消息——因地震而产生坝体龟裂的玉龙水坝在经过抢修后已排除隐患，确保下游玉龙市区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这条消息很短，甚至不少人即便看到了也不会过多关注。但是，这条新闻背后，徐苍所付出的东西是很多人都不曾知晓的。
......
在徐苍休养时间里，蓝天航空运行副总裁办公室里，陆景华正在给罗勇汇报徐苍运输当天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飞机陷入螺旋后，徐苍以神乎其神地手段将飞机落地的事情。
说实话，罗勇在听到陆景华的报告后，产生出来了一种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去评判的感觉。单单从操纵技术上来说，罗勇觉着自己已经跟徐苍不是一个维度的了。
在心底里，罗勇一直有一个疑问，像飞行应是一个熟练工种，真正的技术应该是从经年累月的磨砺中越发扎实的。即便有悟性好的，那也只是精进快慢的问题，哪有一出道就直接满级的？这也过于离谱了！估计打娘胎里开始学飞机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想到自己也曾经被称为天才，技术级别转得那是一个快啊，否则也不会一直爬到运行副总裁的地位上。可单从飞行技术的天赋上跟徐苍一比，当真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蠢物。
都说人比人，气死人，只是这对比也过分强烈了，罗勇心底里是有些接受不了了。
就像陆景华所说的在玉龙机场，徐苍以极其夸张的螺旋直接接着陆的手段，在罗勇耳中，甚至讲到第三遍才完全理解。
光是要理解这个操作，罗勇就费了些劲，更别说在临场决断时，电光石火间将一切全部梳理干脆并完美执行出来。
“算了！”在尝试从徐苍角度看待当时情况后，罗勇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凡人跟天才的脑回路完全就是平行没有交集的，还是不要自取烦恼了。
罗勇将试图理解徐苍的操纵的念头彻底驱除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吩咐起陆景华：“关于玉龙的运输飞行，全部配合局方调查即可，不用有任何方面的修改。”
在某些事务上，航空公司即便不敢骗局方，但是施展些春秋笔法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玉龙运输任务应该没有进行某些修饰的必要性，即便在那次飞行中出现了不少极为离谱的操作，比如徐苍单人驾驶飞机。
说真的，若非在运输任务前，局方考虑到玉龙机场的损伤，因而刻意放宽了安全方面的规定。否则，光是在玉龙运输任务上，蓝天航空做的那些事情真够吊销营运执照了。
“罗总，你是说全部？包括不稳定进近，低于限制高度飞行，还有徐苍的那些事情？”陆景华猜得到局方会在玉龙运输任务上对违规现象表现出一定量的容忍。毕竟玉龙机场那情况还要顾忌实际航班的条条框框的话，那真就是没得飞了。
可毕竟不是陆景华当面跟局方谈的，他并不晓得局方的容忍度到底是多大。
“没事。我跟邸总师聊过了，局方那边不会有意见的，问什么，说什么即可。”罗勇罕见地露出一丝笑容：“还有就是......不久后，局方会撤销此前对我们的航班削减的处罚令。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机队的那些人因为航班削减，大家心里都有怨气。你可以适当放出些风声来，提振提振士气。还有，跟检查员们宣贯一下，各类检查的通过率可以恢复正常了。”
飞行员的薪酬跟飞行时间是直接挂钩的，没班飞，那工资就得要直线下滑。而且，蓝天航空的处罚令是连着两个的，时间有点儿太长了，机队的飞行员已经开始产生不满了。
虽说在领导们眼里，飞行员也不过就是高级一点儿的牛马。可再怎么说，会开飞机的牛马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需要稍微区别对待一下。
像是此前因为大量的航班削减，导致飞行员的航班计划也开始大幅下降，以致于有些脾气大的飞行员开始闹上工会了。
当然了，工会什么的基本就是个摆设，除了节假日发一些无足轻重的小礼物，其余时刻就跟空气似的透明。想要工会替飞行员出头，那真是母猪都会上树了！
不过，领导嘛，还是要脸的，不想做得太难看，所以就开始动了歪脑筋了。机队这边就私下知会各个检查员，让他们提高最近一段时间各类检查的难度，以此挂掉更多的飞行员。
而且，公司的心思也相当深。那些有背景，有人脉或者会闹事的飞行员还是跟以前一样，故意挂掉的基本都是没背景，没权势，没人脉的三无飞行员，而且这些飞行员大部分老实本分，就算意识到可能被针对了，也不敢闹事。
一旦在某些检查挂了，那势必就要被停飞，在停飞的时间里，公司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给他们安排航班了。另外，这种因为停飞不飞航班跟排不出计划不飞航班不是一个概念。
前者停飞的情况跟请事假类似，只要在某日历月里存在一天，那这个月的绩效工资就可以直接腰斩，而且生产激励同样可以归零。
而如果仅仅是因为没有航班而休息，航空公司依旧需要支付大量的薪酬。计算下来，就算是最低级别的副驾驶，公司每月也能剩下来好几千，更别说高级别副驾驶，甚至机长教员了。
另外，如果检查不过的话，通常飞行员都要被要求到公司上行政班，便可以正当地白嫖劳动力，简直一箭三雕。
不过，飞行员也不是傻子，这种事情做多了，就算飞行员嘴上不说，心底里可记着呢！所以，这类政策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就算是竭泽而渔也要做到可持续性的。
其实，陆景华也非常反对这个欺负老实人的做法，奈何人微言轻。
“对了。”罗勇说道：“你跟飞标说一下，给总局打一个申请，就是关于对徐苍功勋飞行员的申请。”
陆景华笑道：“这事儿定了？”
“应该是吧，反正申请先打，局方最后批不批是他们的决定。”
“那这次事情要不要做个教材？”陆景华问道：“做个正面案例宣传也可以啊。二十多岁的功勋飞行员，放在国内民航历史上算是前无古人了吧，咱们蓝天航空也是与有荣焉啊。”
罗勇一瞪陆景华：“宣传什么，有什么好宣传的？二十多岁的功勋飞行员？你把那些飞了半辈子才拿到功勋飞行员的老教员放在哪里？低调，就算局方批下来了，低调处理。”
虽然听罗勇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陆景华老是觉得罗勇别有用心。不过，他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说了好一会儿，罗勇回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口水，想了下，再是说道：“还有，之前我让你找愿意去洱海基地驻站的人，找得怎样了？”
不得不说，虽说罗勇出于公司利益并不想让秦心组建洱海基地。但秦心心意已决，罗勇也不好阻止，就让陆景华找找看有没有愿意去洱海基地驻站的飞行机组。
按照最低要求，最好就是找到两套完整配置的机组以便出意外情况轮换。秦心也知道洱海那边的环境比较差，所以跟罗勇说过愿意额外多付百分之二十的薪酬。
罗勇想着多了百分二十的钱，总该是能找到人的吧。
可陆景华脸色一僵：“这个......我确实找了几个认为合适的谈话，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谈成的。”
罗勇刚刚举起来的水杯停在半空，有些不确定地确认起来：“你说什么？”
陆景华苦笑道：“罗总，我是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愿意去洱海基地驻站的飞行员。”
......
“什么，没人愿意去洱海？”剑川机场医院里，徐苍听到过来探望的秦心谈及找不到飞行员时，脸上尽是错愕之色：“我记得你多开了百分之二十的薪酬吧，这还能没人来？”
秦心的脸上掠过一丝疲惫：“看起来我是低估了洱海建立基地的难度了。想着就算组不了两套组，凑上一套应该也可以吧。可现在......唉，当家才知难啊！”
徐苍往靠背上一躺，也是露出思索之色。航线的事情眼看就要解决了，结果在招人这一关直接卡住了。
“说真的，除非将薪酬提到一个离谱的地步，否则是招不到人的。”秦心叹了一口气：“看起来我还是低估了招人的难度。”
“我知道！”徐苍挠挠头，洱海市那边的环境确实对蓝天航空的这些白领来说太恶劣了。若非那钱硬砸，不然大家宁愿呆在安逸区，也不会为了一点点多出的钱去洱海。可要是把薪酬提得太高，秦心现在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
徐苍想了下：“我可以过去的，现在还差一个带队的机长，一个一副，至少先凑上一组再说。”
“只是这带队的机长还不能随便拉一个。我听说洱海机场那边飞行环境很恶劣，保险些的话，还是要找个有经验的老教员吧。”秦心显然也是认真做过功课的：“而且，洱海机场是特殊机场，就算是一副也需要特定资质，蓝天航空拥有相应资质的一副还真的不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二副的人选你可以顶上。另外，乘务组的问题也没有解决。或者，乘务组反而最难弄的。因为此前洱海的住宿酒店附近出过乘务员被骚扰的情况，乘务对那边特别反感害怕，怕是就算加再多的钱也不一定能办成。”
说到最后，就连作为倾听者的徐苍都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上一世，他就光干技术了，这一世，等他亲自干事业了才发觉当真是处处艰难啊。
“除此之外，还有机务也找不到。”秦心说道：“洱海机场海拔比剑川还高，又是短跑道，机体磨损更快。而且，洱海那边水气太足了，潮湿环境下，更应该注意飞机的保养。不仅仅要找一个机务，还得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机务。徐苍，你说如果现在去别的公司招人还来得及吗？”
“不行！”徐苍直接否定了：“都不说来不来得及了，民航业的挖人很麻烦。就算前东家不卡人，你还得额外多付一大笔安家费，太多了。”
安家费基本就是民航挖人的标配。即A航司想要从B航司挖人，比较挖飞行员。要是B航司正常放人，A航司在将人挖过来后，一般都要先给一笔钱，以便飞行员在当地安置，也就是俗称的安家费。
通常的价格，机长是两百万，而副驾驶跟随技术级别在八十到一百万。当然了，那是民航大发展后的价格，现在肯定是没有这么多的，可也不容小觑。
这还是最理想的挖人过程，要是B公司不愿意放人，飞行员跟老东家打官司的话。在打官司期间，飞行员肯定是不能飞了，停飞所造成的的损失事后也是要A公司承担的。同时，若是产生了违约金，A公司同样要替飞行员垫付。
没错，就是这么豪横！
若是直觉来看，是不是觉得民航业里的挖人很亏，很多时候要多付很多很多的钱。可实际上，只要遇上行情好，有大把的航空公司捧着钱找飞行员，即便要承担违约金，停飞补偿以及安家费。
秦心这完全就是逼急了，竟然想要从别的航司挖人。其实都不用管多付的钱，就是工作关系上的转换都要走很多流程，而身为曾经局方领导的一员，徐苍对官方的工作效率并不抱有太大希望。这要是老东家再卡一卡，折腾个三四年也是正常的。
三四年，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随便一想，徐苍只觉得头疼无比，于是往被子里一缩：“算了，算了，我再想想，我再想想。”
看到徐苍只露了半个脑袋，秦心不由会心一笑，还伸出手拍拍徐苍的脑袋，就像是在哄小孩儿一样：“感觉如何？我听医生说情况不是很严重。”
“就冻一冻能有什么严重的？”徐苍笑起来眼睛就是眯成一条缝，看起来跟他婉约柔美的面容实在不相配，有些憨憨的感觉：“对了，这几天我可能要去汉京一趟，过段时间再回来。”
秦心一怔：“去汉京干什么？”
“去民航总医院瞧一瞧！”
“不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吗？”
徐苍笑道：“那是我觉得，得要民航总医院那帮人说没问题。就算不去汉京，我也要去西南医学中心，反正肯定要出省一趟。”
像徐苍这种在飞行中受了伤的，在复飞前都要重新检查一次身体。根据情况的严重性，或是找公司的主任航医，或是找地区性的医学中心，或是最高级别的民航总医院。
徐苍的情况，蓝天航空的主任航医是不敢签字的，所以肯定要出省，那就一步到位，直接去民航总医院。
秦心狐疑地歪了下头：“真没事？”
“没事！”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秦心和徐苍看过去，却是人高马大的邸清泉走进来了。他一指徐苍：“他身体好着呢，就是去民航总医院开个复飞的健康证明，不用担心。”
秦心倒是不认得邸清泉，不过感觉得出来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马上站了起来。
徐苍眉头一皱：“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穿衣服吧，有个国大航空的航班回汉京，咱们加那个航班的机组。”说完，邸清泉还朝着秦心保证道：“放心，去了汉京，我都会跟着他的，不会让他乱来的。”
秦心脸上一红，知道邸清泉是误会了。不过，她也没有解释，而是感谢道：“麻烦了！”
说完，跟徐苍嘱咐道：“既然你有正事，那我先出去了。”
等秦心离开，徐苍不情不愿地坐起身子来：“我还能加皇家航空的机组？”
作为国内最大的航空公司，而且基地是在首都汉京，徐苍经常会调侃国大航空是皇家航空。
“我说能加就能加！”邸清泉瞪了一眼徐苍：“赶紧的，都在等我们呢！对了，记得带上登机证。”
徐苍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对于他这种懒癌入骨的人来说，这种长途跋涉最是要命。不过，想要复飞肯定是要去民航总医院的。
唉声叹气一番，徐苍只得痛苦地起床了。
......
国大1588航班驾驶舱里，徐苍无语地坐在后面的观察员座椅上。邸清泉说能加上国大航空的机组，这点儿他阴阳怪气不假，可从来没有怀疑过。但是，最后加到驾驶舱里，着实是徐苍没有想到的。
可是，这种最后加到驾驶舱的情形直接触发了他此前在飞羽航空那次的经历，都快要产生PTSD了。
若是邸清泉说这航班没什么座位了，需要坐驾驶舱，徐苍估计抵死不愿来。然而，更让徐苍感到无语的是，驾驶舱中除了徐苍，就连邸清泉也在。
不过，邸清泉不是挤在后面，而是大摇大摆地坐在右座副驾驶的座位上。
民航总局总师当副驾驶，左边的机长自邸清泉进来开始，除了工作上的必要交流，其余方面的交谈是一点儿没有。
说实话，光是看邸清泉那种半拉着的脸，当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邸清泉以局方督查为理由直接将当班副驾驶赶到了客舱，这理由可是正当得很。只要出具了局方证件，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拒绝其履行工作，当班机长真是有苦说不出。
不过，邸清泉这次显然就是为了蹭个飞机，倒是没有可以为难机长，甚至还兢兢业业地履行自己右座的责任，搞得机长惶恐不安。
等飞机一离地，机长直接把通讯也接过来了，生怕让邸清泉累着了。
邸清泉将通讯一交出去，将耳机一摘，调大扬声器外放的音量，便是将座椅往后一拉，半躺下来了。
说实话，这段时间里邸清泉的压力也很大。玉龙运输任务要是没有办成，他这个民航局的代表肯定是要承担些连带责任的，好在徐苍力挽狂澜，也算是救了他半条命。
徐苍的精神头本来就不佳，听得发动机运转就犯困的老毛病又是触发了。在飞机起飞后就开始神游周公了，一直过了不知道多久，等徐苍睡够了，往导航ND上一看，竟然都快到汉京了。
徐苍醒来的动静惊到了邸清泉，他回头看了眼徐苍：“精神了？”
徐苍捏了捏自己酸疼的脖子，坐着睡觉果然是最难受的。挠挠头发，问道：“要到了？”
“还有半个多小时吧？”邸清泉看徐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笑道：“要不要再眯会儿？”
徐苍松了松安全带：“算了，不用了，不舒服。”
“嗯。”邸清泉收回目光沉默了片刻，突然冒出来一句：“徐苍，要是局方不给你颁发功勋飞行员的称号，你会不会有意见？”
此言一出，一直在默默监控飞机的机长颇为诧异地看了下邸清泉，然后不着痕迹地瞄了眼徐苍。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看徐苍的面相也就二三十岁，这能够到功勋飞行员的颁发标准？
徐苍打了个哈欠：“还是不要了吧！咱们民航还是以平稳安全为主，我这情况不值得作为民航的表率和模范，还是算了吧。”
任何一个功勋飞行员都是民航标杆，值得后来人学习的。可徐苍动不动就在天上“耍杂技”，可以说徐苍技术很好，但只能适用于徐苍身上，并不是什么值得学习的榜样。
这要是民航中弥散徐苍这种风格，那谁来保证安全？关于这点儿，徐苍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当然，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谁愿意冒险呢？
“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觉悟！”邸清泉惊奇道。
“我的觉悟可高着呢！”徐苍说着，指了下导航ND：“汉京上空是有天气吗？”
从气象雷达上来看，汉京机场上空已经被天气覆盖了，这让徐苍有些烦，该不会是要备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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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风切变！让我来飞！（求订阅！）
“通波呢？”徐苍伸手朝着邸清泉勾了勾。
左座的机长看到徐苍这个动作都看傻了，徐苍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怎么跟邸清泉这般没大没小？然而，邸清泉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顺手就将夹在驾驶盘上的纸质通波拿给了徐苍。
这个时代的737上的打印机远没有后面机型那般小巧便利，打出来的纸条宽度足足有后世打印机的两倍还多。而且，纸条的纸质又软又容易破，稍微一不小心就会被撕了。大约过了七八年，737上的打印机才会大规模的改革，连打印机用纸也会进行升级。
接过邸清泉递过来的纸质通波，徐苍看了一会儿就将之丢到了中央控制台上：“通波上说的是中雨，怎么区调上说转大阵雨？”
这个时代，大家对于降水条件下的落地标准还不是很在意。小雨，中雨什么的才不管，就看最后能不能看到跑道。
只是通常来说，白天条件下中雨是可以接受的，而在晚上，中雨就比较容易影响最后的目视参考了。不过，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如果达到了大雨，那就比较难办了。雨水能直接在风挡上形成一层擦不干的覆水层，就算是雨刷开到高位也不行，刮掉的雨水会被后面的雨水很快填补上，从而造成目视能力的降低。
然而，在各种程度的降水中，阵雨是比较特别的。对于阵雨的认定是一直很模糊的，是按照所报阵雨的最高级别来认定，还是不用考虑，完全凭借机组人员的目视判断？
比如说大阵雨，有人就觉得应该直接将之认定为大雨，还是说大阵雨不适用于统一的降水标准，取决于机组是否可以在决断高度取得目视参考并在以下高度持续得到合适的目视。
或许会有人觉得为什么要定标准，最后只以机组人员的目视判断为准不好吗？阵雨这种可变性的天气自不必说，就算是报的稳定降水，如中雨。
雨水的分布并不是均匀的，可能在某些区域降水比较密集，在某些区域稍微弱一点。在偏弱的区域，其实就对落地没什么影响了。
如此一来，那为何要对落地进行硬性限制呢？正是基于这个理念，即便很多航空公司有些降水条件下的着陆规定，可实际航班上的执行并不严格。
其主要原因是在基于飞行员过大的自主权容易导致一些强行落地的可能性，无疑会增加隐患。飞行员也是人，没有哪个飞行员愿意备降的，这就经常会导致飞行员在遇到边缘天气时产生主观想要落地的念头，即所谓的预设立场，以致于让飞行员形成“管道效应”。
一旦形成管道效应，飞行员的视野就会变得狭窄。这里的视野并非狭隘意义上的视力范围，而是思考与观察的广度。开始主观地忽略影响落地的不利因素，而一心只想落地，最后就容易造成安全威胁。
正是基于这个考虑，后期局方逐渐收回了飞行员的自决权，甚至在某些气象条件下都不给机组人员进近的机会。
当然了，后世的降水标准制定得反倒是矫枉过正了，徐苍都觉得有些繁杂了。不但是对降水强度的不同有不一样的限制，甚至根据落地机场的跑道长度，级别做出了不一样的规定。另外，在昼夜上和是起飞，是落地，还是起飞加落地都有不同的规定。
不过，不管是后世规定怎么变，或者是严格与否，遇到大雨基本都不能落地的。即便是在现今宽松的时代，若是塔台明确报了大雨，最后机组还落地了，那事后是要接受公司调查的。
“刚转到汉京区调就给我们通报了最新情况了。之前一直是稳定的中雨，最近一段时间雨势很不稳定，一会儿是中雨，一会儿是大阵雨。”邸清泉倒是对备不备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如果备降的话，那大概率也是备降到津门。津门离汉京很近，真要是备降后起不来，大不了坐车走陆路到汉京去。
邸清泉回忆了下：“刚才汉京区调是怎么说的来着，本场有十一架飞机在盘旋？现在进近区域里已经基本全满了，没有多余盘旋的空间了。汉京的意思是提前让让我们决定是继续进近，还是盘旋。如果是盘旋，他们需要提前将我们引导到津门东边去，只有那边还有可供等待的空域了。”
“都挤到津门东边了？”徐苍愣住了：“后面是要有飞机要进来？”
“你以为呢？汉京一天三百多架次的航班，现在就挤了十几架算是很夸张吗？再说了津门机场的航班也很繁忙，再等一会儿，津门东边都得盘旋不了，估计要到渤海边上转圈了。”邸清泉笑道。
“什么玩意儿？”徐苍本身是不愿意备降的。像汉京这种枢纽机场一旦应天气原因关闭机场而导致的航班集体备降，一旦备降后，很可能就起不来了：“津门天气这么样？”
不过，飞机上有邸清泉在，让他跟空管局的领导说说，说不得可以走走后门。在民航业内，有关系跟没关系，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津门？”邸清泉朝左座机长下巴一扬：“津门天气怎么说？”
机长连忙回答：“刚才看METAR报，津门天气很好，至于TAF报上，暂时没有天气会变差的说法。”
“那就是天气很稳定喽。”徐苍陷入沉思：“汉京这天气确实难搞，降水先不说了，垂直能见度就两百，有些不好弄啊。这下雨能下得垂直能见度降到两百，也是少见得很。要是真得转到渤海上空转圈，那还不如直接备降津门算了。”
一般来说，下雨的时候能见度都比较好。可不知道怎么的，刚才通波上写了汉京机场的垂直能见度只有两百，而盲降的决断高度一般就是两百英尺，二者基本重合，这就比较难办了。
机长转头问了下邸清泉：“总师，那咱们怎么说？”
他的确是责任机长，可现在可轮不到他来做决定。
然而，邸清泉没有回答，倒是回头望向了徐苍：“你怎么说？”
“走呗，前面不是山航的进近了吗，咱们就跟着他呗，干等着有什么意思？”徐苍笑道：“有个人打头阵就是好啊。”
说到山航，就连一直压抑着的机长都会心一笑：“山航嘛，也是正常。”
“是啊！”徐苍也跟着笑了一声，倒是邸清泉颇为无奈。
山航，即山东航空，号称航司平头哥，飞行铁头娃，莽夫中的莽夫，纯度百分之百的那种，经常被业内人员调侃为俄罗斯航空山东分公司。
经常出现某个机场遭遇某些极端天气，导致航班大量取消，结果山东航空的航班不但没有取消，最后还能提前落地的。
对于山航的名声，民航总局那边自然是知晓一二的，也曾经提醒过让山航整顿一下机队作风，别一天到晚就跟莽，跟没脑子似的，
结果山航前面嗯嗯嗯地答应得爽快，回头依旧我行我素，直接将局方的提醒当成耳旁风。虽说山航作风比较“硬朗”，可一直没有出什么大的安全问题，局方那边即便有所无奈，可倒是没有过分逼迫，最后就放任自流了。
其实，一直过了十几年后，直到徐苍担任民航局总师后，山航的风格一直没有收敛，以致于跟俄航成为了“世令我”！
像汉京这种边缘天气对飞行员来说还是比较烦躁的，因为复飞虽说是一个正常的操作流程，可是其中包含了大量的警告项目，稍微有点儿错误，那就是一大堆的硬警告。所以，除非是有比较大的把握，不然飞行员不会进行大概率会复飞的进近的。
在这种可落可不落的情况下，就急需一个“勇者”来打破僵局。别看现在有十一架飞机在天上盘旋等待，只要山航那架飞机一落地成功，这十一架飞机就得全部宣布进近了。
“不用等一等吗？”机长问道：“看看那架山航能不能落地再说？”
“还等山航落地，那咱们不是黄花菜都要凉了？要是等山航落地，咱们就不是第二个，是第十二个啊，走！”邸清泉一锤定音。
总局总师都这么说了，机长肯定是不会有意见的，连忙跟汉京区调报告道：“国大1344，我们申请继续进近。”
很快，汉京区调就给了回复：“国大1344收到了，你们现在下高度四千两百米，雷达引导进近，右转航向030，从东侧进港。”
在进近的雷达上也是能看到天气情况的，不过不如机组的机载雷达看得那么精准。正常来说，像徐苍这种南边进场的是不太会从东边进港的，因为会影响到离场飞机。不过，现在似乎没有离场的飞机了，倒是就没有顾忌了。而从机载雷达上来看，进近区域西边和南边都有不少天气覆盖。
这还只是在高一点，远一点的扫描结果。通常来说，等飞机高度下去了，近上一些，更多的天气就会被扫描出来。这么看得的话，后续进来的飞机也应该是要从东边进去了。
只是汉京的东边就是津门，再等上一等，津门到进港高峰了，那东侧进港也要受到限制，还是趁早进近，硬等是没啥前途的。
“下高度四千两百米，右转航向030，国大1344！”机长回复道。
估计是有了徐苍他们的鼓舞，同频道里原本还在犹豫的其他飞机全部开始陆续要求加入进近了。这就是飞行员，在某些时候一样的从众。
等开始右转加入进近，徐苍打了个哈欠：“刚才我看风向变化很大啊，风速十一米，这不得要风切变了吧？”
机长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要是在边缘天气下还遭遇风切变，那可不是一件极为棘手的事情。
“你能不能不要乌鸦嘴！”邸清泉无语道。
在某些时候，飞行员可是相当迷信的。
徐苍笑了下，没有再说些什么，伸了个懒腰，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了。
......
此刻，在前面第一个进近的山航5112航班驾驶舱里，机长邓文佳正悠然自得地窝在自己的座位上，嘴上还在不断地嘲讽刚才盘旋的十一架飞机。
“所以说现在放机长的标准还是太低了，一个边缘天气就让他们全部不敢进近了，这还当什么机长？”邓文佳嗤笑着：“这不，还得是咱们起个好头，给他们打个样啊。”
由于是带飞，此时飞机是由副驾驶在操纵的，邓文佳才能如此轻松，他只要负责监控监控副驾驶有没有错忘漏即可。
这个时候，飞机处于雷达引导期间，只要跟随管制的要求下高度和调整航向即可，副驾驶唯一要耗费脑细胞就是心里制定下减速计划，其余基本没有需要思考的，以致于还有闲心应付跟邓文佳的聊天。
“咱们山航成立一年多，不就是靠着这股子狠劲才发展这么快的吗？”副驾驶笑道：“别的公司全是条条框框，咱们就没那么多要求，只求一个安全与赚钱。”
邓文佳一拍遮光板：“就是这个理，规则制定这么多有什么用？民航不就是为了安全与赚钱吗，搞什么降水条件下的落地标准，这分明就是限制机组的主观能动性。要我说，除了咱们山航，包括三大航在内一众全是庸才。”
山航自去年重组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崛起，在这辉煌中，身为山航人自然生出些自豪的情感，甚至开始小视天下英雄。
“邓总，要是放在以前，我觉得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不过现在我觉得是有些偏颇了。”
邓文佳在山航可不仅仅是一个飞行员，那是有行政职务的，而且还不低。可这无背景，无权势的副驾驶却敢反驳邓文佳，这固然跟邓文佳脾气不错有关，但是也能窥见山航整体的氛围是不错的。
邓文佳眼皮一抬：“怎么说？”
副驾驶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飞机仪表上，只是分出一部分精力跟邓文佳聊天：“前段时间，西南那边的蓝天航空不是出了一件事吗？从木华航空租借的747出了问题，结果空中舱门都开了。”
“那个啊！”听到这话，邓文佳稍稍收敛了狂傲的神情：“9811嘛！”
“对啊，就是9811！邓总，你们应该有更详细的消息吧，真就是跟传言的那样，机组是直接盲飞回来的，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显然这个副驾驶也对9811事件相当感兴趣，仿佛是趁此机会想要从邓文佳这边套套八卦：“平常出了点安全问题，公司早就组织学习了，怎么这次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你是说组织学习？”邓文佳问道。
“对啊！”副驾驶应道：“顺便也让我们了解了解下具体细节。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全都是流言满天飞。”
“组织学习？”邓文佳冷笑一声：“学习什么？”
副驾驶一愣：“就是学习一下机组当时的处置经验啊！”
“咱们也配他？”邓文佳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局方第二天就对操纵的那个人下了结论。”
“这么快？”副驾驶惊叫道：“这太快了吧，这么大的事情不得拖上一个月才能下结论？”
邓文佳笑道：“我这么跟你说吧，蓝天航空那人真就是盲飞，彻彻底底的盲飞，几乎听不见也看不见！局方的人初步了解情况后，自己都觉得在同样的情况下飞不下来，你说让他们调查，他们有脸调查吗？”
“真TM是盲飞啊！”即便此前听过传言，可真的从邓文佳嘴里证实，副驾驶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看不到也听不见，这能怎么飞？”
“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好像是旁边有一个乘务员帮了下忙，可能是进行了些简单的提示吧！可你应该也知道，咱们飞行这一行，那就是隔行如隔山，乘务员进去也不见得比普通人有用多少。所以，我感觉大部分还是靠那个人。”邓文佳感叹道：“你说得对，要说庸才，那人肯定不是了。说真的，蓝天航空那破落户能出这么个天才，当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副驾驶跟着笑道：“我看那人操纵飞机莽得很，倒是跟咱们公司气质很契合啊。要是能来咱们公司，那就是珠联璧合。”
“可惜哟！”邓文佳撇撇嘴：“看来是要烂在蓝天航空喽。”
说着，无线电里传来了汉京进近的声音：“山航5112，可以左转航向230，下高度一千两百米，建立18号跑道盲降，航道报！”
“左转航向230，下高度一千两百米，建立18号跑道盲降，航道报。”副驾驶赶紧收敛心神复诵道。
在副驾驶调整高度和航向时，邓文佳坐直了身子，转了转脖子，嘴里念叨着：“哎呀，不说了，工作了！”
随着飞机切入航向道，在通报给汉京进近后，进近指令山航机组转到了汉京塔台。
“汉京塔台，山航5112，18号跑道航道了。”
“山航5112，继续18号跑道盲降进近，完全盲降报。”
“完全盲降报，山航5112！”
完全盲降的意思就是等到下滑道也截获。
这个时候，汉京塔台开始给山航机组通报本场实况了，这算是在特殊天气下的正常操作。
“山航5112，现在本场中雨，湿跑道，地面风不定风十一米，垂直能见度两百，RVR分别是100，900，1000，修正海压1009，请问可以接受吗？”
副驾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邓文佳。只见邓文佳点了下头，副驾驶才是回答道：“我们没问题。”
“好的！”汉京塔台得到机组回复了，只是说道：“山航5112，完全盲降报。”
“完全盲降报！”
随着本场通报完成，邓文佳啧了下嘴，笑着看了下副驾驶：“有信心不？”
副驾驶苦笑道：“要是单是中雨，我觉得我还可以。可十一米的不定风，邓总，要不还是你来吧！”
“虽然我觉得副驾驶是应该接受磨炼的，可是边缘天气叠加十一米的不定风确实有些太难了，那就让我来。”说着，邓文佳将主指引从右边切换到了左边，还拍了拍副驾驶的肩膀：“今天占了你的落地，后面你跟计划室说一下，排我再跟你飞，我可得把落地还了。”
副驾驶点点头：“那我记着了。”
等下降道截获，FMA方式转为G/S，副驾驶通报了完全盲降了。
“山航5112，本场中雨，湿跑道，地面风不定风十一米，修正海压1009，跑道18可以落地，注意五边气流。”塔台很快就给出了落地许可。
修正海压1009，跑道18可以落地，山航5112。”
在副驾驶复诵完后，邓文佳补充了一句：“塔台，一会儿如果我复飞的话，申请偏离标准复飞程序，立即右转。”
如果按照18号跑道的标准复飞程序，复飞的话需要保持一边，等高度上到两千四百米后才能右转。可是，从气象雷达上来看，18号跑道的一边上有些天气，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尽早右转。
“山航5112，复飞的话可以立刻右转。”
“好的，谢谢！”邓文佳道了一声谢，旋即开始习惯性地用毛巾擦擦手，这算是不少飞行员的习惯了，在落地前将掌心的手汗擦掉，免得影响拉杆手感：“一会儿注意报出偏离数据，还有就是雨刷听我口令！”
现在高度还高，暂时还不需要开雨刷。一般来说，在转入目视阶段前才需要打开雨刷。不过，这玩意儿也没有个固定的要求，估计什么时候开大部分还是按照机组的意思来。
“好的！”副驾驶也是高级别了，对这种事情早就是烂熟于心了，很快就应承下来了。
邓文佳擦完手汗，稍微调整了下座椅高度，在这种边缘天气下，最好还是将座椅高度调得比平常稍微高一点儿为好。而在下降阶段，邓文佳一直保持着自动驾驶接通的状态，这倒不是邓文佳对自己的操纵能力不自信，而是在边缘天气下没必要太早转入手动操纵，当然这是在飞机状态没有大的变化的前提下。
这是为了让多余的精力腾出来来找跑道，免得错过了目视参考。
这类边缘天气加上比较明显的不定风对于很多飞行员来说还是比较难办的，可邓文佳什么场合没见过，比这个更难搞的都飞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还能怕这小场面？
“高度一千尺，稳定进近！”副驾驶报告道。
然而，就在邓文佳调整好一切，将右手搭在油门杆上的时候，他陡然注意到导航页面上的角落处的风向风速显示开始产生了非常离奇的变化。
还没等邓文佳反应过来，飞机猛地一个低头，邓文佳本能地超越自动油门，一把将油门给收光了，嘴里喊道：“什么玩意儿？”
......
在国大航空的驾驶舱中就没有前面山航那边轻松了，邸清泉就是不苟言笑的人，徐苍也懒得说话，而机长则是不敢说话，这就造成了驾驶舱中的气氛稍微有些僵硬。
徐苍本身是不喜欢这类氛围的，不过，这次又不用他来飞，往后面一躺，眼睛一闭，啥事儿不管的。
随着飞机切入五边截获航向道，频率转到了汉京塔台。跟之前一样，汉京塔台报告了本场的降水和风向风速，其内容和报告给山航5112的如出一辙。
复诵一番后，徐苍略微有些庆幸，还好最后稳定在了中雨。如果是报的是大阵雨，那还有些麻烦呢。
中雨，垂直能见度处于边缘值，不定风十一米，这算是一个比较难的落地条件了，以致于邸清泉还问了一下机长要不要让他来飞。
机长哪里敢让邸清泉来飞啊，连忙说道：“总师，不用不用，这个我搞得定。”
“真搞得定？”邸清泉狐疑道：“你放心，这个落地不在督查范围内，不用紧张。如果觉得没把握，给我来飞就行了。”
其实，邸清泉的想法也很简单，他就是想要落地，他也不想备降。既然天气条件都符合标准，他不可想因为操纵人员的技术原因而复飞。现在跟在后面的就有十几架飞机了，这要是复飞了，加上进近阶段又过来的其他飞机，他们得在天上等到猴年马月啊。
机长：“总师，我知道，这个我没问题的。”
“嗯，那好吧！”邸清泉还是比较尊重机长的，既然机长说没问题，那他还是选择相信。他检查过不少国大航空的机长，总体印象还是不错的：“行，那就你来飞。记住，不要追求落轻，来个扎实落地。”
邸清泉担心这个机长为了给他留个好印象，特意要落得轻些，这就违反了湿跑道下的落地原则，弄不好飞机打滑了就麻烦了。
“知道的，知道的！”机长刚才还在纠结这事儿。他当然知道雨水多的时候要扎实落地，可就担心太扎实了让邸清泉误以为重着陆，因此对自己产生不好的联想。
这下，邸清泉自己开口了，那便是没有顾虑了。
邸清泉一通给机长解除思想包袱还是有点儿用的，至少徐苍在后面机长的身子没那么紧绷了，不然徐苍光是看那机长的坐姿都感觉难受得厉害。
徐苍倒是对这个落地没什么担心，能当机长的总该是有点儿真材实料的，而且看挂着的任务书，这机长还不是单单的单飞机长，而是一个教员，想来经验也是比较老道的，可以值得信赖。
打了个哈欠，眼看要落地了，稍微坐直了下身子，抖擞下精神。虽然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是要落地了还在睡觉好像不太礼貌。
不过，今天也确实比较幸运，降水，垂直能见度，风向风速都是比较临界的，但凡有一个超标都落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塔台又提醒了下：“国大1344，前机报告在高度一千英尺以下气流变化比较剧烈，请特别注意一下。”
机长怔了下：“有没有触发风切变警告，前机是山航的飞机吗，落地了吗？”
“机组没有报告触发了风切变，现在山航的飞机已经正常落地了。”
“那就行，我们继续进近，谢谢了！”
风切变属于强制报告的范畴，只要触发了，机组就应该报告给管制。既然山航的没有报告，那想来是没有遭遇风切变的。
机长唯一比较担心的是风切变，如果仅仅是气流不稳定，那还是比较可以接受的。
“一千英尺以下的话......那不就是已经到了？”机长看了下高度表，现在离地高度就剩下八百多英尺了。不过，从观感来说，飞机是有一些晃动，但幅度并不是很大。
就连一旁的邸清泉也是神色轻松地说道：“看起来我们运气不错，那部分乱流飘走了？”
机长此时还接着自动驾驶，他比较关注的是想要寻找目视参考，体感上的稳定让他觉得五边气流应该是没有前机报告得那般强烈。
然而，徐苍在后面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因为他分明看到了飞机导航ND角落处的风向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变化着。
原本飞机迎着接近正顶风的，可在不到两秒内，风就跟打了个圈儿似的，风向从正顶风快速地切换到了接近顺风。
徐苍脸色一变，刚准备提醒一下机长，那空速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不断往下掉。机长没有注意到风向的变化，可他看到了空速的变化，首先的念头就是干预自动油门，补点儿推力上去。
因为波音的自动油门反应比较慢，在乱流情况下，为了保持速度的精准性，常常需要人为干预。
此时，机长还是认为飞机仅仅是速度的问题。可在他将油门推上去后，飞机的速度下降却没有止住。他怔了一下，便是又补了点儿油门，可迎接他的是一声声“windshear”警告！
“风切变！”
机长大叫一声，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执行了风切变改出机动。加油门，按TO/GA，断开自动油门，使用最大推力，起始姿态十五度，后续跟随飞行指引。
然而，前面的加油门到最大等动作倒是没有遗漏，可在他进行起始抬升的一瞬间，飞机原本就很低的速度一下子又减了，速度直接掉入红区，驾驶盘开始疯狂的抖动起来，众人耳中全是抖杆警告声。
在飞机抖杆的刹那，邸清泉神情一紧，便是准备上手干预。这么低的高度，飞机要是失速，那岂不是全部完蛋了。
跟邸清泉一样，机长的反应也是如此，他当先准备稍微压一下盘。
然而，就在机长想要顶杆的一瞬间，一只手从后面探出来，死死地钳制住了机长的动作。机长一怔，偏过头一看，却见徐苍阴沉着脸，反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PS——后面一部分在下面作者的话里。
第124章 来我们山航吧！（求订阅！）
不知在什么时候，徐苍已经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刚才从风向开始打圈似的剧变，徐苍就从散漫的状态中惊醒过来，提高了警惕。
倒不是说风向的剧烈变化就会导致风切变等相似的严重后果，风切变的产生是需要符合一定标准的，只能说风向的变化在于会有比较大的可能性造成风切变的后果。
不过，就算是风切变也不至于引起徐苍太大的反应，至少不是那种直接上手干预的行为，毕竟这种直接非在座的人员上手其实是相当不好的动作。
因而，在风切变警告响起来的时刻，徐苍就在后面看着，他觉着此前在知晓了十一米的不定风以及前机的气流不稳的主动报告后，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个称职的机长，应该在心里面会有遭遇风切变的预案，即知晓有一定概率会在低空撞上风切变。
有准备和无准备在飞行中是有巨大差别的，很多不安全事件就是在机组无准备下因为过度惊慌而产生了程序上的错忘漏。
讲道理，在徐苍的认知里，如果一个机长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还处置不了风切变，那无疑在机长资质的合理性上就存在疑问。
然而，有一点徐苍是想错了，那就是对这次风切变的强度预计产生了偏差。
飞机在出现风切变警告之前，由于顶风在瞬息间转换为顺风，导致飞机的速度如水银泻地般往下掉。机长曾经有意识地提高油门以求将速度给补上去，可将油门加到了超过八十，空速下降的势头也没有完全止住。
这时候，徐苍能感觉到这次的风切变会比较强，但还是没有对其有足够的认识，直到在出现风切变的音响警告，机长在第一时间将油门加到最大，可飞机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掉时，徐苍这才意识到这次风切变的强度非常之高。
一般来说，在轻度的风切变中，这一把油门加上去，速度跟高度都是要提上去的。若是再弱一点的风切变，甚至只会持续不到五秒钟，而且本身在体感上感觉也不大。
对于稍强一点儿的中度风切变，在使用了最大推力后，即便是速度和高度不能同时增加，但至少其中某一个数据可以产生明显的增长态度。虽然这种情况下的飞机需要进行更多更长时间地与风切变僵持，但总体还是可以接受的。因而，不管是高度和速度，在某种意义上是相通的，只要有一项有增加，就意味着可以通过机组操纵来弥补处于较低方面的另一项数据。
在常规的飞行训练中，大部分的风切变强度就会出到中度。因为很多轻度风切变不但持续时间短，可能在强度上就跟严重一点儿的颠簸差不多，若是反应慢点儿，甚至都不用进行改出的。
真正最难也是最危险的就是重度风切变，即在最大推力下，飞机的速度和高度都不会有明显的增加。这时候就需要飞行员在某些情况下进行取舍了，而且这类取舍会是在极度危险，类似于刀尖起舞的方式下展开的。
不说安全规定，即便是从个人情感上，徐苍也不想上手。换位思考的话，如果是有个人在自己操纵的时候上手，也会引起他巨大的反感，直到徐苍发现这个机长为了抑制住抖杆而开始有顶杆动作，他知道已经事关严重的飞行安全了，不得不进行干预。
失速抖杆跟顶杆减小飞机迎角几乎就是飞行员很直接的条件反射，这是根植于任何飞行员心底里的，从航校开始便是如此。
尤其是机长心里，在如此低的高度下失速将会是极其危险的，就算是再高超的飞行员都需要损失一定的高度来改出失速，这是客观存在的规律，跟飞行员的能力没有太大关系。
因而，即便知晓在低高度下顶杆同样是一个相当冒险的举动，可是机长心中还是侥幸地觉得在一个相对高一点的高度下，通过顶杆将抖杆抑制住，后续在改出后再解除顶杆的动作即可。
然而，在如此严重的风切变下，顶风一瞬间切变为顺风，飞机的气动性能遭到了难以想像的削弱。这时候，所谓的剩下来的不到一千英尺的高度其实根本不算是余度，任何所谓的有意顶杆的行为都会将这本就很孱弱的高度空间消磨殆尽。
因而，徐苍必须以最快速度制止住机长的行为。他冷冷地注视着机长：“你真的会开飞机吗？现在这么低的高度，你敢顶杆，就把准心放在俯仰极限指示器以上，能做到吗？做不到，那就让我来飞！”
徐苍的要求提得很确切，即使将飞机的姿态准心至于看看俯仰极限指示器以上。不能比俯仰极限指示器低，低了就是跟刚才机长的做法一样，可以改出失速，但是会极快地损失高度。但是，也不能完全忽视掉俯仰极限指示器，而去参照风切变改出机动，将准心跟随飞行指引。因为，一旦完全无视俯仰极限指示器而去跟随指引，那就意味着机组需要给予一个比较明显的持续性带杆的动作。当然这个上仰的姿态幅度会有不断的变化，可基本都是明显大于俯仰极限指示器的姿态的。
如果跟随了飞行指引，那这个俯仰姿态对现今的飞机来说就太大了。飞机的速度会在顷刻间消耗掉，从而真正进入失速状态。
真正的速度下，飞机产生的紊流会极大的消减掉机翼升力，最后飞机便是对直挺挺地往下掉，徐苍肯定是不能允许飞机发生如此状况的。
俯仰极限指示器姿态太小，飞行指引的姿态太大，一个事关高度，一个事关速度，现在在高度与速度都没有富裕且在最大推力下由于气动性能的夸张减弱下皆是没有丝毫增加的势头，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就应该放弃所谓的将其中一个数据正常化的念头。
因为，为此而产生的努力不仅仅是徒劳的，而且会引起另外一个数据产生不可遏制的危险倾向。
“那抖杆就不管了，速度就不管了？”机长显然还没有理解徐苍的想法，还是在纠结速度过小的问题。
“你现在竟然还想着这些问题？”徐苍知道这机长已经陷入思维的死胡同，俨然是放弃了在这份关头说服机长的念头。
然而，如果在徐苍干预的期间，机长还在保持着对驾驶盘的抓握，这会对徐苍的操纵产生非常大的影响。
可就在这个时候，邸清泉大喝了一声：“让他操纵，你撒手！”
机长明显怔了一下，不敢想像地看了眼邸清泉，可最后还是按照邸清泉的要求，放开了驾驶盘。
如此一来，徐苍得到而来彻底的解放，虽然从后面站着操纵只能允许他一只手控制着驾驶盘，可这显然已经是足够了。
想要在如此剧烈的风切变中将飞机的高度和速度正常化，那就是不可能的。因此，徐苍要做的不是修正飞机的速度，而是保持如今的极限数据穿过这片高度的风切变区域。
只见徐苍将飞机的准心一直卡在俯仰极限指示器以上，虽然在最大推力下，飞机的速度无法上升，但是只要不产生明显的带杆动作，飞机速度也不会下降，只是在速度红黑带的顶端来回晃动，而这种速度变化是徐苍愿意见到的。
在徐苍接手飞机后，说是要将准心卡在俯仰极限指示器以上，那真就是纹丝不动。要知道，在如此强力的风切变下，飞机就跟巨浪浪尖上的小舟一样，会经历持续性高烈度幅度未知的姿态变化，而且不仅仅限于俯仰，在横滚上同样会有。
然而，就是这么个恶劣的情况下，那飞机准心就跟长在了俯仰极限指示器上面，硬是动都不动的。若非ND显示屏上没有任何故障旗，这机长还以为飞机的PFD出现问题了。
说实在的，机长自认他在国大航空算不得多优秀，可好歹也是机长标准线以上了。然而，跟徐苍这么一比，感觉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就算是国大航空里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教员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啊，这飞机就跟机器人似的。
而且，自始至终，飞机的驾驶盘都是处在抖动状态的。非常不利于抓握，可是似乎对徐苍的操纵没有任何影响。
不对，就算是最精密的自动驾驶也不可能非常这般可怕吧？而且，观徐苍的面貌似乎年纪也不大啊，难不成是哪家公司的年轻俊才？
从徐苍开始接手飞机开始，飞机的下降率一直相当不稳定，从下降率一千到五百都在浮动，最大也没有超过一千五百英尺。
不过，在离地不过一千英尺的高度，这样的下降率已经非常可怕了。然而，徐苍就跟万年不变的磐石似的，似乎连表情都没有一点儿变化，甚至徐苍还能分出余力目视参考前面的跑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驾驶舱里的人可能明显感觉到飞机的起伏幅度小了很多。机长顿时一喜，而且飞机速度和下降率也开始稳定住了。
“要出来了！”机长低头看了下高度表，现在AFE高度就剩下四百多英尺了：“要复飞吗？”
“落地！”徐苍看速度开始上涨，下降率也开始归零，便是直接将油门收了些，拍了下机长的肩膀：“你接手吧，出来了。”
机长哦了一声，赶紧接手飞机操纵。此时飞机在航向道上没有大的偏差，只是下滑道上偏高，接近了一个点，不过还是在可以修正回来的程度。
“把指引关了吧！”徐苍随口说了一声，然后就坐回了自己位子上。
刚才由于按下了TO/GA电门，飞机的指引已经不是沿着盲降信号指引了。若是飞行员本能地参照飞行指引，那肯定就要更快地脱离标准的下滑轨迹。
邸清泉当然明白徐苍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徐苍竟然还要落地。因为一般这种情况都是要复飞的，不过，此刻飞机的偏差确实没有到不可修正的地步，继续落地的确不算什么，只是后需要直接进入目视阶段了。
将两边的指引电门关闭，指了下跑道：“飞目视吧！”
机长倒是没什么意义，这样的偏差对他来说确实也不算大，于是再次收了些许油门，顶了下杆，以一千英尺左右的下降率来追上下滑道。而且，这个顶杆的动作也使得飞机速度开始增加，最终逐渐靠近在CDU进近页面选定的参考速度。
看飞机的偏差在快速修正，邸清泉相当满意地点点头，国大航空的机长的基本功还是相当扎实的，偏差修正相当熟练。
眼见飞机基本处于正常状态，邸清泉报告了下塔台：“国大1344，在离地八百到四百英尺遭遇重度风切变，现已改出，继续落地。”
“国大1344，收到了，谢谢你的反馈。”塔台方面顿了一下：“木华5123，你是否已经接收到了相关信息，是否继续进近？”
后半句话明显不是对徐苍他们说的，而是对跟在徐苍后面的木华航空飞机说的。重度风切变可不是开玩笑的，已经涉及到能否落地的问题了。
不过，是否落地的决定还是要机组来做的。因为风切变这玩意儿其实是比较主观的，刚才那风切变对大多数飞行员来说肯定是重度的了，需要将飞机速度维持在抖杆速度以下才能勉强通过，这可是需要极其过硬的技术的，稍有不慎就得出严重的安全事故了。
然而，对徐苍来说，这也就是稍微难搞点的麻烦而已，一切都是游刃有余。
几乎没有等待和犹豫，木华航空的机组当即说道：“我们选择中止进近了，塔台，我们现在怎么飞？”
一般来说，如果没有低于离地高度一千英尺，那就选择中止进近而非复飞。中止进近的方式比复飞简单一些，不用进行姿态剧烈的起始爬升。
因为是中止进近，有时候不需要进行标准的复飞程序。这时候就要咨询塔台后续该怎么飞了。
“木华5123，保持一边航向上高度修正海压三千六百米，修正海压1009。”
“保持一边航向上高度修正海压三千六百米，修正海压1009，木华5123！”回了塔台，频道里又跟过来一个稍微苍老点的声音：“前面国大的兄弟，谢谢了！”
重度风切变换到任何一个飞行员身上都是非常危险的，国大航空算是给他们趟了水。
邸清泉倒是没有回答，而是快速地看了下发话按钮，以此即表示知道了。
“他们的运气真的很好。”徐苍笑了一声，还调侃了一句邸清泉：“我感觉你们局方也该感谢我一次，给你们减少了工作负担。”
邸清泉哼了一声：“看起来你觉得除了你，刚才的风切变很难处理啊。”
“至少七成吧，七成以上的机长解决不了。不过最后是什么结果，飞机砸了，还是落到跑道外，我就不太清楚了。当然了，无论是把飞机砸了，还是落到跑道外，你们应该都很头疼吧。”徐苍笑了下：“所以，你该感谢我的。”
邸清泉没有接话了，只是嗯了一声。而左边的机长却是听得心惊肉跳，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狂的吗？
后续的落地倒是相当顺利，不得不说国大航空不愧是国内第一的航空公司，这飞行员的素质的确过硬，就是死板了些。
飞机落地后，经过大约十五分钟的滑行才到位。这就是徐苍不太喜欢大型机场的原因，实在太耗费地面时间了。
等到位切了发动机，接了APU的电，邸清泉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去了。机长还不能走，要等到旅客全部下完，机长才能走。
起身前，邸清泉想到了一些事情，嘱咐了下机长：“要是事后你们公司的安监部找你麻烦，你能解决就算了，如果比较难办，就直接让他们来找我，懂了？”
刚才徐苍的风切变处置手法实在有些偏离常规，而且最后改出后直接接落地也是比较大胆的。要是国大航空的质量中心和安监部全都是一帮庸才，说不得还会找找麻烦。
不过，现在的民航环境相对宽松。如果机长自己能解决，邸清泉也懒得插手。可要是机长解决不了，邸清泉还是得帮他说说话的。
“晓得了！谢谢总师！”机长闻言大喜，这算是给他上了一道免死金牌。刚才滑行的时候，他还有那么一点儿担心呢，这下当真是没有一点儿后顾之忧了。
“走了！”邸清泉拍了下机长的肩膀：“我们有事儿就先走了，后面交给你们了。”
机长受宠若惊，赶忙道：“总师，跟我们车一起出吧。”
“不用！”邸清泉摇摇头：“局里有车过来接的。”
说着，邸清泉朝着徐苍挥挥手：“走吧！”
徐苍早就是坐得腰酸背疼了，忙是起身收了座位，往外走去。二人收拾了东西，沿着廊桥侧边下去了机坪。下来的时候，民航局的车还没到，好在他们能站在廊桥下面避雨。
只是，邸清泉堂堂总局总飞行师，竟是连接他们的内场车都不准时，以致于徐苍为此还调侃了几句邸清泉，搞得邸清泉相当尴尬。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玉龙运输任务中被冻得产生阴影了。汉京虽然下着雨，但实际上并不冷，可徐苍老是觉得凉飕飕的。
正当徐苍犹豫要不要先回廊桥上的时候，邸清泉问了一句：“刚才为什么要落地啊？”
“你以为风切变的区域就局限在进近那一片吗？我们明明已经穿过风切变带了，要是再复飞，那不是要再进去了？”徐苍双手插兜，看上去相当随意：“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不至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吧？”
邸清泉笑道：“可是，那种程度风切变的确很危险，可对你来说，也不是无法解决的吧。”
“但是我乏了。”徐苍翻了个白眼。
邸清泉被呛得着实无语，不过很快调整情绪，神色正经地问道：“那你觉得刚才那机长怎么样？”
“啊？”徐苍倒是没想到竟然要他评价刚才的国大航空机长，于是他就随口一说：“人是闷了些，不过还好。”
邸清泉狠狠地瞪了一眼徐苍：“我是说技术，手上的功夫。”
邸清泉现在的样子不禁让徐苍想起来此前莫尚云教员逼他评价当班一副的时候。
“他现在又不在，咱们同行之间技术交流一下。”
“如果但是从技术角度的话，基础打得不错，就是死板了些。”徐苍想了想：“其余的，暂时就没了吧。”
“你觉得有办法改变吗？”说实话，光是从技术层次上来说，邸清泉快把徐苍当成了模板，自然希望人人都能变成徐苍那样。
徐苍的脸色逐渐郑重，突然轻笑起来：“你觉得需要改变吗？其实像我这样的人并不适合民航，充满了冒险与机会主义。你是要让其他飞行员也跟我一样？那觉得你们局方的心脏估计要受不了了。唉，要不是为了活命，谁愿意做那么危险的操作？”
“看得出来，你的想法很多，或者说，你是对现在国内民航的现状不满意啊。”邸清泉盯着徐苍：“所以，你想要一个组建航司的名额，想要自己来？可是，从个人角度我规劝你，航司并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的。你要组建航司到底是为什么，钱吗，我感觉不是啊，至少不是全部。”
其实，从徐苍执行玉龙运输任务前跟他的谈话里，邸清泉就想要问了。徐苍看上去也不是那种对金钱极度渴望的人啊，怎么就对组建航空公司的热情这么大呢？
徐苍低着头，缓缓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即将面临一场从未有过的灾难，那怎么才能活下去？是......抱团！”
邸清泉慢慢收敛起最后一丝轻松的心情，他听得出来徐苍是意有所指的，尤其是那个“从未有过的灾难”！
“徐苍，你到底是知道什么吗？”邸清泉试探着问道。
然而，徐苍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总不能跟邸清泉说国内民航在度过二十年的上升期后戛然而止，便是遭到了接近毁灭性的打击。
在未来的二十年里，国内民航就像是解开了一切的束缚，开启了他无与伦比的发展期，最终在十年后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
在那巅峰时代里，所有民航人都不吝啬对未来最狂野的想像，甚至在展望再过十年，国内民航能发展到媲美发达国家的程度。
然而，一切来得是那般猝不及防，民航的辉煌在所有人都未曾的预料中戛然而止，一如他崛起得那般迅速，陨落更是止都止不住。
徐苍想要挽救这一切，他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去整合整个民航市场，用集体的力量去抵御那几乎要毁灭民航的寒冬。
见徐苍不说话，邸清泉只得讪讪一笑，最后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他跟徐苍相处不久，但是也大略了解了徐苍的性子。徐苍要是不想说，那问破天了都没用。
“这次让你过来汉京，除了去民航总医院检查一番，还有就是领取你的奖励。”
说到这个，徐苍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急切地问道：“多少？”
“这个数！”邸清泉竖起了一根手指：“你觉得怎么样？”
徐苍皱着眉：“一千个？”
“你这......”邸清泉着实无语，徐苍这小子还真敢猜啊：“一百个！还一千个，你的胃口真的是够大的。”
一听只有一百个，徐苍顿时兴致缺缺：“哎哟，我这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给了一百个，当真是劳苦命啊。”
“你可拉倒吧！”邸清泉转而严肃起来：“至于组建航空公司的名额，我只能说可以商量商量，但是我预计是不好办的，这涉及到一切原则问题。”
徐苍似乎不是很意外，只是耸耸肩：“没事，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后面我会自己申请的。到时候，你们顺水推舟就行。”
“你自己申请，你个人怎么申请？”邸清泉一开始以为徐苍是说错了，因为局方对组建航司是不接受个人申请的。可在看到徐苍的表情后，他又觉得徐苍不是在说笑，然而，这样更让邸清泉感觉到迷惑了。
说实话，他真的有些看不透徐苍了。明明才二十几岁的年纪，可搞起来高深莫测来，邸清泉这个年纪比他大了整整一倍还多的老家伙也搞不明白。
徐苍倒是回答邸清泉，而是望向了另外一个方向，举起手指了起来：“有个人过来了。”
“嗯？”邸清泉顺着徐苍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不知道什么停了辆内场车，车身上并没有明显的航空公司标识，不知道是不是机场自己的VIP车。
此刻，内场车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年轻男子，而且是往着他们这边来的。
徐苍还是头一次见这类飞行员制服，他们的袖章颜色并非常见的黄色或者金色，而是银色，而领带则是黑色，看上去酷酷的。
那年轻男子走到近前，首先就在邸清泉这边扫了会儿，仿佛是分辨了邸清泉的相貌，顿时热情地跑过来：“邸总师！”
邸清泉眯着眼打量那人，很快也认出来了，笑着迎道：“小邓啊！”
原来来人正是徐苍之前所坐飞机的前机，山航5112的当班机长邓文佳。
邓文佳一路小跑过来，邸清泉笑眯眯地给徐苍介绍：“这是小邓，邓文佳，山航的局方委任代表！”
徐苍忙是打招呼：“教员好！”
邓文佳嗯了一声，也没有多跟徐苍说话，只是问邸清泉：“总师，你们在等车吗，去哪里啊？”
“对啊，等局里的车。我们一会儿要先去局里一趟，你呢？”
“我刚退场，后面要在这边过个三十六。”邓文佳指了下自己的内场车：“总师，你们还是去老机场那边吧？如果是的话，咱们顺路，我们山航的酒店就在老机场那里。要不，咱们一起？”
汉京这个机场是新搬的，时间还不长。这就导致很多航空公司或者局方的办公机构有的还在老机场那边。像是山航的过夜酒店就是在老机场附近的一处酒店，到现在还没有换。
其实，邸清泉是不想麻烦邓文佳的。不过，看徐苍那是不是蜷缩一下的身子，生怕这下雨天又把徐苍给冻着了，索性就答应下来了：“那行，就麻烦你了，我给局里打个电话，让他们跟接我们的司机师傅说一声，省得到了接不到我们着急。”
“走嘛！”邓文佳拉着邸清泉就往自家的车走：“到车上再打电话，这边四面透风的，站着也不舒服。”
“嗯！”邸清泉点点头，回身向着徐苍招了招手：“徐苍，跟上来，咱们不等了。”
徐苍倒是无所谓坐哪辆车，哦了一声，小跑着追上了邸清泉和邓文佳。
原本邓文佳是没怎么在意徐苍的，但是在邸清泉喊了徐苍的名字后，他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不着痕迹地问了句：“总师，这位小兄弟还没介绍呢！”
“啊？他啊！”邸清泉随便往后指了指：“徐苍嘛，蓝天航空的，二副！这次就跟我去局里半点儿事儿的。”
“徐苍啊！”邓文佳状似无意地点点头，回过头笑眯眯地向徐苍问道：“前段时间，我听说你们公司出了件9811的事情，那位把飞机飞回来的飞行员可真是厉害啊，小兄弟知道不？”
“倒是听说一些。”徐苍缩着脖子，生怕雨水打到自己的衣服里，随口应付着邓文佳：“那人没什么厉害的，只是运气好而已，有人帮忙啦。”
邓文佳似笑非笑道：“是那个在驾驶舱的乘务员吗？”
“啊？哦，对！”原本徐苍所指的是最后秦心指令自己的私人飞机进入跑道，对着他打开所有灯光，从而在关键时刻给予引导的事情。不过，既然邓文佳误会了，徐苍也懒得解释了，随便就认了下来。
邸清泉当然知道徐苍就是完成9811壮举的人，只是他看徐苍似乎不愿意承认，于是就帮了徐苍一把，拍拍邓文佳的肩膀：“哎呀，都是说是盲飞落地的，哪有那么玄乎，不都说了是运气好嘛。”
“是吗？”邓文佳深深地看了徐苍一样，只是笑了一下：“如果是的话，那运气真的是太好了。”
“可不是嘛！”邸清泉附和道。
三人陆续上了车，邸清泉和邓文佳坐在一起，徐苍一个人坐在靠车门的单座那边，倒是轻松自在。
上了车，邸清泉首先给局里打去了电话，说明自己跟着山航的机组一起退场了。
这电话一打完，邓文佳就开始看似聊天地问徐苍了：“我说徐苍兄弟，最近你们蓝天航空可是多事之秋啊，公司近来可好啊？”
徐苍听得出来这个邓文佳好像不是那种随便的聊天，不过倒也没有太在意，当即客气地回答：“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公司出了不少事，不过好在运转正常，没什么大事。”
说起这航空公司之间的事情，邸清泉倒是来了兴趣：“徐苍啊，其他的不说，光说这航空公司啊，你们蓝天航空还真就比不上山航。你们蓝天航空成立也好多年了吧，现在总归才五十五架飞机，而且盈利能力一般。可山航组建才一年多，机队规模已经达到四十一架了，现在听说已经开始盈利了，这差距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提到这个，就连后面的乘务组和副驾驶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皆是为自家航空公司的发展感到自豪。
“总师，准确来说，还有十三架已经下了单，未来三年会陆续到的。”邓文佳笑嘻嘻地纠正道。
“哦哦哦，那还是我孤陋寡闻了！”邸清泉哈哈大笑起来：“是啊，这发展真的是太快了。”
徐苍倒是不在意所谓的机队规模，而是在于山航的盈利能力也太夸张了。一般来说，一家航空公司组建前期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而且经常是溢价的。比如，新的航空公司一般在挖人的时候都非常豪气，开出的薪资也极为优待，这就造成航空公司在成立前几年的账面会不太好看，至少要过上个三五年才能勉强收支平衡，这还是建立在一切发展正常的前提下。
这要是后续发展不良，那基本就是开局即巅峰，后面就得一直走下坡路了。山航从组建到开始盈利仅仅过去了一年多，这速度已经不能用开挂来形容了。
其实，后世徐苍也听过山航的名头。不过他就专心搞技术，对于航司之间的盈利状况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后世山航的发展状况如何。然而，光从现在来说，山航那确实相当夸张了。
徐苍那是欲言又止，他其实很想问问山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因为后面他应该也要组建自己的公司，总得是要取取经的。
邸清泉看徐苍数次想要发问的样子，一联想到徐苍对组建航司的兴趣，马上就明白了徐苍想要干什么。
于是，邸清泉也就帮了徐苍一手，装作是他自己好奇，问了邓文佳：“我说小邓啊，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你们山航到底是怎么赚钱的，这能力可以啊。能不能说出来大家长长见识，说不得还能像其他公司推广推广，学习先进经验呢。”
这邓文佳却是一笑：“我们山航没什么先进经验，只有一条原则，那就是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这......”徐苍终于是忍不住了：“这人再有能动性，也得考虑客观规律啊。”
邓文佳笑容更甚了：“看来你根本就没有见识过那种心往一处想，力往一处使的场面。你想要看看什么是民航人的拼搏精神吗，那你可以来我们山航，我会让你看看什么叫烈火烹油的。”
徐苍一怔，他没想到邓文佳竟然直接当着邸清泉的面挖人，这也太肆无忌惮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邓文佳跟邸清泉的私人关系比较好，所以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只不过，从内心上讲，徐苍确实想要看看山航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竟然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盈利。这将会对徐苍未来的事业起到不可忽视的参考意义。
说真的，徐苍的确知道未来航空业的增长点在哪里。可这仅仅是一个方向，一个骨架，但是他还没有寻得灵魂。
他有一种预感，能在山航那边找到他说想要的所谓的灵魂。
去山航取取经倒是乐意的。然而，让他加入山航那就大可不必了，只能说有些可惜了。
邸清泉也没料到邓文佳会这么说，只能笑着打个圆场：“你们山航现在这么缺人啊，逮着人就要挖？”
邓文佳刚准备接话，倒是徐苍的手机响了。邓文佳一听徐苍来电话了，很自然地就停止了说话。徐苍一开始还想着如果不是重要电话就挂了，省得打扰邸清泉和邓文佳聊天。可是一看号码，竟然是李荣成的。
犹豫了下，徐苍还是接通了电话。
很快对面传过来李荣成略带兴奋的声音：“徐苍，上次你说的低温燃油的事情，我们已经解决了。要不是你提醒，我们也不会想到加了抗凝剂的JetA竟然还会部分结晶化。”
徐苍心头一动，以一个非常随意的口气问道：“怎么解决的啊？”
“就是......”李荣成几乎要脱口而出了，可临了还是反应过来了，歉意道：“不好意思，这个涉及到我们的商业机密了，不方便说了。”
“这样啊，那算了。”徐苍的回答很平静。可是心里那是一万个可惜啊，低温燃油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公关点，他是不相信波音会直接使用JetB的，至少对JetB进行了二次处理以降低其危险性，只是这处理工艺让徐苍很是好奇。
听到这里，徐苍不得不佩服。波音这公司虽然他不喜欢，可底蕴在那儿，竟是这么快就搞定了燃油问题，着实是厉害。
“反正咱们各自履行此前约定的事情就行。”徐苍提醒道。
徐苍以燃油问题向波音交换木华航空的飞机产能配额，再用飞机产能配额让木华航空出面疏通南方局的关系以便打通洱海-羊城的航线，其中环环相扣，不能有任何问题。
“这个是肯定的。”李荣成满口答应，旋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徐苍，还有一件事，你能否考虑一下。”
徐苍略有不悦，不过还是说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咱们公司的777会在你们国家的机场进行一次发动机震颤的极限测试，实飞测试......”
然而，徐苍都没等李荣成说完，当即道：“我拒绝！”
开玩笑，这种测试本来就是要突破客机的极限标准以展示飞机的性能。要是完成得好，那就是飞行性能优秀。要是出了问题，那谁知道会搞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故障。
如果不是存在极强的必要性，徐苍无论如何都不会参加这种存在巨大风险的测试。
李荣成没想到徐苍这么干脆地就拒绝了，一时有些无措：“徐苍啊，这次测试主要会由我们选定的试飞员完成。你只需要保证如果测试出现了意外状况，飞机不会坠毁即可。”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徐苍当即道：“挂了！”
“别别别，别挂！”李荣成急道：“737NG图纸！只要你同意，并且顺利完成了任务，我们可以给你全套的737NG图纸！”
始终淡然的徐苍顿时眼中精光爆射，终于说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确定了？”
“确定了！不过，我们只停供737NG的原始图纸，后续的更新升级，我们并不会再提供了。而且，你必须答应，在至少八年内，不能进行完全的机型仿造来与我们737进行竞争。只要这些限制条件，你可以答应，我们的交易就算成了。”
徐苍沉默了，说实在的，从这些限制性条件中看得出来波音对于拿出737NG的图纸还是不情不愿的。只能说波音777这个项目将波音架在火上烤，搞得他们非常难受，因而才愿意拿出图纸的。
对于前一个不提供后续更新升级的图纸，这点儿徐苍倒是不在乎。倒是后面一个类似于竞业协议的东西，让他比较在意。
“你不让我仿，你就不怕我转交给别人？”
“徐先生，后续我们会为此签署一份正式的协议。我在此郑重地奉劝徐先生按照协议办事，只要我们想查，同时你存在违反协议的情况，我们就一定能查出来。”李荣成的语气很是郑重：“请徐先生你不要怀疑我们的能力。”
“嘁！”徐苍很是不喜欢李荣成的态度，不过看在737的图纸面子上，他还是决定忍一忍。八年时间的话，的确可以让国内完全消化737NG的精髓了，而且期间需要攻克一些技艺和材料上的问题，这个条件倒是可以接受的。
这么看的话，波音有信心在八年内完成对737的第三次迭代或者直接推出新的单通道窄体机。当然了，按照历史发展，对于737的第三次迭代是更加有可能性的。
只是这所谓的第三次迭代就得成为了钉死波音的棺材钉了。
“可以！”徐苍答应了，不过还不忘嘲讽李荣成一句：“你们这么厉害，怎么还得求人啊？”
这话直接让李荣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许久后才略带沮丧地说道：“这次777会选择在低温极地机场，干旱高温的沙漠机场以及高海拔地区机场来验证飞机的发动机与气动性能。前面两个地方，我们都有把握，就是最后的高海拔机场没有。”
李荣成算是给徐苍交了底：“这三场测试，EASA和你们的CAAC都会派人观摩，如果表现得好，那后续会对777的商用铺平道路。”
“原来是这样，毕其功于一役了！”看来这三场测试就是波音777的最后机会了，至少要通过这三场测试，打通EASA的关节。怪不得，波音这次愿意下大力气了。
明白了前因后果，徐苍随意问道：“你们测试跑到我们国内干什么？”
“极地机场和沙漠机场我们都已经选好地方了，但是你们国家有全世界海拔最高的民用机场，自然就得在你们国内进行。”
徐苍瞳孔一缩，脱口而出：“稻城！亚丁！”
稻城亚丁机场，海拔高度4411米，是全世界海拔最高的民用机场。（实际亚丁机场是要到2012年才开始开工，13才开始通航，这里剧情需要，在时间上进行更改了，大家不必在意。）
徐苍这突然提及稻城亚丁机场，让得旁边的邸清泉和邓文佳皆是一怔。他们不晓得徐苍怎么说到了稻城亚丁这个海拔奇高的机场。
“没错，就是稻城亚丁机场。”李荣成直接承认了，关于这点儿也确实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737的最大着陆高度才八千四百英尺，而稻城亚丁机场的海拔足足有一万四千五百英尺，远高于737的极限。
在如此高海拔的机场上，飞机的发动机性能和气动性能会受到严重削弱。可正是波音公司所期望的，他们就是要让777这种宽体机降落在世界海拔最高的机场以彰显777卓越的性能。
“你们能解决777的增压问题吗？一万四千五百英尺的着陆高度，这不还没有落地，飞机的座舱高度警告就要响了，说不得氧气面罩都得掉下来。”
一旦测试要着陆稻城亚丁机场，增压系统以目的地机场的海拔进行增压，那不就是要将座舱高度调整到一万四千五百英尺？
“没事！我们会对测试飞机的增压逻辑进行特化修正，以满足测试需求。”李荣成说道：“徐先生，你这边是确定没有问题了？”
“嗯。”徐苍应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
“稻城亚丁是军民两用机场，涉及到军方的话，我们需要走一些流程，估计至少要两个月以后了。”
“可以！”徐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测试阶段没有发生问题，那咱们的协议？”
“协议照旧！”李荣成说道：“只要测试完美结束，不管徐先生有没有上手，我们都会履行协议。”
徐苍很是满意，当即道：“一言为定！”
“那后面有情况，我们再与您联系。”说完，李荣成直接挂了电话。
等徐苍收起手机，旁边的邸清泉好奇地问了一句：“什么电话啊，还提到777和稻城亚丁？”
“哦！”徐苍笑道：“我一个朋友，航空爱好者而已。”
这件事后面邸清泉肯定会知道，徐苍倒是不想瞒邸清泉，而是不想让邓文佳等人知晓。
PS——还有一部分在下面。明天应该还是晚上更新，当然万一我手速爆发了，那就不算！
明天中午更新
延迟一下，明天中午更新了。
第125章 737MAX！（求订阅！）
“你是觉得我在开玩笑吗？”邓文佳笑着看向徐苍：“邸总师在这儿，蓝天航空卡不了你的工作档案的。至于打官司和停飞期间的赔偿，我们山航可以一并包了。同时，一百万的安家费以及市区内龙城小区的一套房，如何？”
在后面坐着的副驾驶听到邓文佳的话，心中翻起滔天大浪起来。前面邓文佳说要让徐苍过来山航，他本能地就是觉得邓文佳单单是在开玩笑，毕竟邓文佳这人虽说是委任代表，可性格还是比较开朗的，跟副驾驶都能有说有笑的，从来不端着架子。
然而，这下副驾驶可就不会觉着邓文佳是在看玩笑了。因为刚才邓文佳说的条件跟山航挖别家公司机长的通用标准是一模一样的。
除了在工作关系上，山航力有未逮。其余包括打官司聘请律师，官司和等待工作关系调动期间的停飞赔偿，以及安家费和住房标准都是跟挖机长一模一样。
邓文佳所说的龙城小区就是山航安置机组的地方，整个小区接近八成的房子产权是山航的。机长或者机长以上级别的飞行员过来山航，山航都会转让一处房子给跳槽过来的飞行员。当然了，如果山航自己的副驾驶晋升到了机长，同样可以获得一套房子。
可他看徐苍的样子还很年轻啊，如果是机长，这晋升速度也太快了。而且，从感觉上来看，徐苍表现出来的行为方式也跟机长大相径庭的。
圈内人基本能一眼判断飞行员到底是副驾驶还是机长，因为在这个圈子内，晋升入机长后就算是登堂入室了，面对大多数同僚都有些底气了，所以在待人接物上就比较自信。
而副驾驶，尤其是低号位的副驾驶还是处在食物链的底端，还是在建立自信的阶段，所以经常表现得比较拘谨。
飞行员们的成长轨迹都是相同的，只是速度快慢有区别。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可以明白当时的心态。副驾驶看得出来，徐苍在面对邓文佳的时候还是保持着比较明显的敬意的，所以徐苍不是机长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然而，为什么邓文佳要用一个挖机长的标准来拉拢一个副驾驶呢？
徐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教员，你这条件很诱人啊。我怎么感觉高出市场上挖副驾驶的待遇呢？”
邓文佳摇摇头：“我看人从来不看技术级别，那玩意儿只有一定的参考意义。我见过费拉不堪靠着关系上位的机长，也知道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副驾驶......”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邓文佳看徐苍的眼神明显变了，变得极为迫切：“徐苍，你可以问问邸总师，我的话还山航还是有些作用的。”
邸清泉脸上略有些尴尬，他拍了拍邓文佳：“好了，好了，今晚聚会的时候再说，哪有在这种场合谈事情的。”
邓文佳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他嗯了一声，回头跟自己的副驾驶说了声：“晚饭你就自己解决吧，今晚我要跟邸总师好好聊聊。”
一般来说，机组过夜时，飞行的跟飞行的搭伙吃饭，而乘务则是跟乘务在一起，两边通常是不会聚在一起的，除非机长特别说明。
若是没有遇到邸清泉，邓文佳按照道理也是要跟副驾驶一起吃饭的，这是默认的规矩，因而邓文佳想要撇下副驾驶单独跟邸清泉出去吃饭的话，那就得跟副驾驶说一声。
其实，如果徐苍不在，邓文佳估计就要带上副驾驶了。但是，今天晚上上他可能会说些不希望让副驾驶听到的话，所以还是让副驾驶避避嫌比较好。
“知道了，邓总！”副驾驶很是乖巧地点点头：“那明天午饭？”
“就在酒店吃！”邓文佳随口说道：“帮我把餐票领了，菜你自己点，不要太甜就行。中午十二点准时下来餐厅吃饭！”
副驾驶倒是挺满意这个安排的，这就意味着今晚自己有自由活动的时间了，立时答道：“好的！”
交代完一切，邓文佳也就没有再说话了，而是静静地靠在自己的座位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邸清泉看邓文佳没有再拉拢徐苍了，朝着徐苍无奈地笑笑。徐苍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心里琢磨着山航现在发展得这么好吗，拉人都这么积极主动的，逮着人就开始挖？
此后，一路无话，大约过去半个小时，车先到了民航总局的大门口，徐苍和邸清泉先下车，邓文佳临了还嘱咐了邸清泉保持联系，等他找好地方就给邸清泉打电话。
约好后，徐苍和邸清泉去了总局大楼。其实，这次过来总局这边跟徐苍没什么关系，主要是邸清泉就玉龙运输任务的情况进行些简短的汇报，后续邸清泉还要去航空医学人员鉴定室预约一下，因为徐苍并不属于例行检查，而是特别的专门检查。
民航总医院全名是民用航空总局航空医学中心，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是这么专业的机构，这个整合后的机构要在五年后才会出现。现在还是民用航空医学研究室和民航总局空勤人员体检鉴定室的联合运行状态，其中下辖办公室，航空医学人员鉴定室，航空医学研究室、航空卫生办公室和培训部五个处级机构。
这次跟徐苍直接相关的就是民航总局空勤人员体检鉴定室，这个机构专门负责判断空勤人员的身体适航性。
徐苍自从进了总局，一股子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这地方一直到十几年后他在总局总师后都没什么大的变化。
不过，这处脱胎于民用航空局的机构在七年内更名为民用航空总局，行政级别上了一级。但是在八年后，又从民用航空总局降为了民用航空局，成为了部委级别的机构，又回到了曾经的位置，也是唏嘘不已。
在接待室等得久了，徐苍觉着有些无聊，便是想着出去透透气。只是刚一出来，满眼都是碎落的梧桐花瓣，鼻腔之间充满着淡雅的梧桐花清香，入眼间，局方大院正中挺立着一株参天的梧桐树。
“它真是一点儿没变啊！”
徐苍记得自己过来时，这梧桐树就在了，而且仿佛跟现在没有一点儿区别。或许对于这株梧桐来说，十多年也不过是转瞬即逝吧！
如此浓郁的梧桐花香让徐苍有些不适，因为徐苍此前在天宁市上学时，那里道路两边种满了法国梧桐，味道极其浓郁，搞得徐苍后面越来越厌烦。
不过，法国梧桐严格意义上并非梧桐类树木，而是悬铃木。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毕业后，徐苍见到真正的国内梧桐品种就不可抑制地想到法国梧桐那刺鼻的味道。
当然了，总局大院里的这株并非法国梧桐，而是正宗中国青桐。在国内青桐由于树身过于高大，有的能长到二三十米，所以作为庭院观赏树的数量并不多。而树高低一些，但是枝叶更加繁茂的泡桐则是主流。
不过，高耸入云的青桐更代表民航冲上云霄的意象，还是比较般配的，加上总局大院极为空旷，两者倒是相得益彰。
退回接待室，徐苍正琢磨着要不要在长椅上躺一会儿。从小到大，徐苍从来就不是一个勤勉的人，如果说哪天勤勉起来了，那也不会是出于他的本意，只能是因为某些原因所迫。
这不，无聊之下，徐苍的懒癌基因又开始发作了。
只是，这边刚要躺下来，后面接待室里就跑进来一人，正是徐苍的师父陈向东。
师父虽然是自家人，可好歹还是要顾些面子的，徐苍于是打消了躺着说话的念头，只得坐直了身子。
陈向东进来一瞧见徐苍，上下打量了片刻，竟是松了一口气：“我听邸清泉说你受了伤，不过这看起来还好啊，倒是没缺胳膊少腿的。”
徐苍着实有些无语：“我就是冻伤了些，还没到截肢的地步。师父，总局这边很清闲吗？你这还有时间偷跑出来？”
“副职不都是闲差吗？”陈向东挨着徐苍身边坐下，又是细细打量了徐苍一番，确认是没有明显外伤而且精神头也不错，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徐苍啊，你在玉龙那边的事情我听说了，该表扬还是要表扬的。但是，有些事我得跟你说明白。邸清泉这人有些家国情怀，当然这不是什么坏事，可都不用问就知道那家伙肯定或多或少搞了道德绑架吧！可能他本意没这个意思，但实际的效果就是道德绑架。”
徐苍一时语塞，看起来自己师父还是真是把邸清泉这人给看透了。徐苍跟邸清泉相处不久，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这人差不多都快脱离低级趣味了，思想觉悟有些太高了。徐苍跟他在一块，尤其是在涉及无私奉献的议题上，从内心感觉自己是何等的自私自利，从而汗颜无比。
正如陈向东所言，在邸清泉请求徐苍接手玉龙运输任务时，虽然不止一次地提及让徐苍不要遵从自愿。可那言语中的确弥漫着道德绑架的意味，尤其是摆出了玉龙百万百姓的事情，徐苍真是半点儿退路都没有了。
当然，这也是建立在徐苍本身也具有一定社会责任感的前提上，否则一切的道德绑架都是无效的。
正所谓，只要我没有道德，那就没有道德可以约束我！
陈向东语重心长地继续说道：“玉龙这次过去就过去了，但是下次遇到此类事情，你得给我想清楚。要是你拉不下面子，就打电话给我，为师给你做这个恶人。徐苍，你技术很好，但是飞行这东西不是完全靠人力操纵的，咱们都是飞行员，知道有些情况下是要超出人力干预的极限的，命只有一条。玉龙这次就已经足够了，我的意见就是最好不要有下次。”
徐苍心中一暖：“师父，我知道了！在执行玉龙任务之前我就跟邸总师说过了，仅此一次，下面没有了。再说了，你徒弟的技术可是有目共睹的，这不这次玉龙任务飞下来也是很顺利吗？”
“很顺利？”陈向东脸色一冷：“我可是听说第二次去玉龙，你是自己一个人飞过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徐苍眼皮一跳，当时他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去的。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当时自己真是凭着一腔血勇支撑下去的。
徐苍没有再说话了，看到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沉默了，陈向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不过，玉龙这次总算还是给你带来些收获的。就在刚才，你们公司给这边打了申请，就是你的功勋飞行员的称号申请。”
一听到这个，徐苍忙是摆手：“师父，这个功勋飞行员的称号我可不能接受。我要是接了，会坏了规矩的。”
“会坏了什么规矩？”陈向东狠狠地一瞪徐苍：“我知道你在怕什么，怕那些老家伙记恨上你是吧？当年民航局从军航独立的时候，我就是国内第一批的民航飞行员。论资历，国内那些个飞行员全得是我的晚辈。你是我徒弟，他们倚老卖老，你就跟我说，我就跟他们说道说道什么是资历！”
徐苍满头大汗，自己这个师父当真是自始至终的暴脾气：“师父，你这......这不就是让我仗势欺人嘛。”
的确，要是论资历，现今国内民航里真没几个能比得上陈向东。正是因此，很多圈内人都觉得要不是陈向东过于耿直，现在早就不是副的，而是民航局一把手了。
“有势不仗着，那不是傻子是什么？”陈向东哼了一声：“接受功勋飞行员的称号的确会给你带来一些麻烦，但是也会给你带来不少好处。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现在国内民航依旧存在许多潜规则，很多是涉及个人技术以外的东西。你有个功勋飞行员的称号傍身，以后的职业生涯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点儿徐苍倒是挺认同的，飞行员这个行业跟其他职业环境没什么不同，同样充斥着人情与勾心斗角。如果徐苍接受了功勋飞行员的称号，那以后至少很多宵小之辈在耍阴招的时候都要顾忌一下，能给徐苍减少不少恶心的事情。
然而，徐苍还是不太愿意接受。主要自己的飞行方式实在过于极端了，这要是接受下来，后面的飞行员有样学样出了问题，那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你是害怕自己成了不好的榜样？”陈向东仿佛看穿了徐苍心里所想：“这个好办！每次功勋飞行员的颁发都会大书特书一番。如果你在这方面有担忧，那我跟宣传教育中心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不要下发关于你的宣传文件，如何？”
民用航空宣传教育中心又称民航报社出版社，专门负责刊发民航相关类的读物和内容，同时一旦国内民航出现什么先进事迹或者人物，宣传教育中心就会给各航司下发相关宣传文件，要求各航司学习。
一旦徐苍接受功勋飞行员的称号，那在宣传教育中心这边那肯定属于重点报导的内容。通常来说，功勋飞行员都值得一次转向的宣传文件下发，毕竟是三十年磨一剑的荣誉。
可徐苍就是担心这个！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哪次不是稍有不慎就得机毁人亡的？虽然说结果都是好的，但是在徐苍心里，这些都不具备可供宣传的普适性，民航还是安安稳稳比较好。
不过，要是自己师父真能跟宣传教育中心那边说好了，低调处理自己接受功勋飞行员的事情，那似乎自己接了称号也不是不可以的。
正当徐苍犹豫之际，陈向东当机立断：“你这小子真的是.......优柔寡断！为师就替你做主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就等着收奖章吧！”
每个功勋飞行员都有一枚单独制作的奖章，就算局方同意了航司对于相关人员的功勋飞行员申请，奖章制作也是需要等上一段时间的。
徐苍无语起来，不过没有提什么反对意见了，算是默认下来了。
......
剑川市某酒店房间里，得知李荣成答应以737NG图纸为条件聘请徐苍参与777飞行测试的叶先与李荣成大吵了一架。
“李荣成，你知道737NG的图纸意味着什么吗？”叶先的情绪极为激动：“他徐苍是神仙不成，三场飞行测试只需要参加一场，还只是作为保底的人员存在就能得到737NG的图纸？”
理论上来说，徐苍很有可能只需要在测试机上坐上一趟，下来就能拿到全世界都梦寐以求的737NG图纸。这点儿是叶先完全无法接受的！
李荣成始终是坐着的，面色极为平淡：“这是总部的意思，三场测试里就高海拔机场那场测试的把握最小。这次EASA跟CAAC都会有代表观摩，算是777最后的机会了，不能有任何闪失。”
“那就将一切都压在了那个徐苍身上，他凭什么？他之前做的那些操作，我一样也能做！”叶先吼道。
“你能做？”李荣成掏出手机，在上面按了一会儿，然后将之丢给了叶先：“你看看！这是前几天徐苍飞的，你好好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做到。”
叶先接过来手机，上面是视频播放的屏幕显示。他看了眼李荣成，接着点开了视频，其中播放的是一家737即将落地的画面，而且从视角来看，拍摄角度好像是在高处。
若是陈华信在这里，他看到这个视频就一定能认出来，这个视频正是他的机载救援记录仪拍的徐苍落地的画面。此后，他将视频交给了邸清泉，可没想到李荣成还能搞到。
在视频播放期间，李荣成还在说着自己了解的一切信息：“我给你说些视频上可能看不出来的东西。这个时候，飞机的二号风挡已经碎了，而且飞机刚从一股强烈的风暴气团中穿过，飞机的电子系统遭到了严重损坏，两台发动机都有喘振现象，机组本身也遭受了冻伤......”
在李荣成说话的时候，叶先的呼吸逐渐缓慢起来，仿佛是他生怕自己呼吸过猛而错过了视频中的细节。
“这个视频是以飞机陷入螺旋起始，这架飞机在螺旋一圈后双发熄火，两圈半后直接接入着陆，最后一个接近失速的状态完成接地，最后只用了不到一半的跑道完成刹停！”李荣成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叶先，我现在再问你，你还敢说能做到吗？”
这个问题一抛出，叶先那可以控制的呼吸便是再也止不住了，胸口急速地起伏着。在这一刻，他只觉得手里的手机重达千钧，那就是巅峰技术的重量。
叶先颓然地关闭了视频，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仿佛还没有从震撼中缓过来。李荣成这样的半外行其实还看不明白这个操作，水平越高的人看这个视频越能体会到其中的可怕之处，正是因此，叶先越是感觉到绝望。
这已经不是人类说能达到的领域，他感觉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触摸了。那种几乎要淹没叶先的窒息感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沮丧。
没办法，即便是徐苍自己来说，玉龙机场的这次落地都堪称他人生的巅峰之作，叶先能有这样的感受也是正常。
“所以，这是徐苍落的吗？”叶先低沉的声音传荡出来。
李荣成冷笑一声：“不然，你以为总部会突然同意以737NG图纸为筹码？技术部门判断徐苍单从技术来说，已经可以保证处置人力所及范围内的所有故障。叶先，留给777的机会和时间已经不多了，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而且，只要777测试顺利完成，总部已经决定吸纳徐苍了！”
叶先陡然抬起头：“你是说总部中意徐苍担任下一任首席技术官？”
“这还不一定，但是存在这个可能性，而且不小。当然，前提是777的测试能顺利完成，要是测试失败了，那万事休矣。”
叶先逐渐握紧拳头：“原来737NG的图纸是给新任首席技术官的见面礼！”
李荣成眉头逐渐蹙起：“叶先，你何必一直执着737NG的图纸呢？有图纸就一定能造出来？材料和工艺都是短时间无法攻克的，而且，我们跟徐苍定下的协议是八年内不会有仿造的飞机商用运行，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那八年之后呢？”叶先急道。
李荣成实在不喜欢叶先这种为波音千般考虑的心态，虽然两人都是就职于波音，但也不至于这般死心塌地吧？
“总部从通用公司那边收到消息了，CFM那边从GE90，GEnx和现有CFM56发动机里汲取了足够的技术积累，最新的LEAP-X发动机在可预见的未来可以研发出来。我听说空客有意采用这款发动机配置到他们的新一代窄体机上。”
叶先疑惑道：“我怎么听说新一代的窄体机会采用普惠的PW1000G-JM发动机？”
“那只是前期的替代品。”李荣成摆摆手：“总部那边已经决定下一代737会安装LEAP-X发动机，同时有意采用新型小翼。按照正常的更新周期，八到十年后，下一代737也应该推出了，到时候737NG的价值就得大打折扣了。所以说，你急什么？”
近些时日，由于空客公司的穷追不舍，搞得波音也是加快了对机型的更新升级。从一开始737Original到第二代的737NG花了超过二十年。如今在空客的紧迫下，下一代的737升级肯定不会再等这么长的时间，737NG的升级已经完成七年了，再过八到十年完成第三代737的升级本来就是正常的，可预见的。
一旦第三代的737投入市场，那737NG飞机的价值就要呈现断崖式的下降，就如当年737NG系列推出后，737Original系列的那些飞机就呈现了无人问津的状况了。
所以，综合而言，波音总部才愿意拿出737NG的图纸来作为酬劳。只能说资本家从来不是慷慨的，如果让你觉得他慷慨了，那就得考虑他的给予到底还没有价值了。
“第三代737？”叶先有些狐疑：“我怎么完全没有听到风声？”
PS——还有一部分在作者的话里。今天原本想要日万的，只是突然收到了一个航模飞机，玩了一下子，真TM好玩啊。另外，我还有一个开头，大家有没有兴趣看一看，有的话，我发出来给大家乐呵乐呵？
第126章 我真不会飞空客啊！（求订阅！）
汉京的老机场自从弃用之后，倒是没有直接闲置长草了，而是将其改建了。
由于老机场经过多年的发展，周围配套设施相当齐全，人流量相当巨大。正是因为机场周边越发发展，已经开始限制机场的扩建了，后来索性才另建了一处新机场。
不过，老机场的生活和商圈已经建立完成。政府创造性地将老候机大楼进行改建，将之改成了一处大型商场，而跑道和滑行道直接改成了一处卡丁车的娱乐设施，想像一下，在曾经的首都机场数千米的跑道上冲刺，那感觉肯定是极为舒爽的，以致于这处卡丁车逐渐成为了汉京内颇为名气的品牌。
只能说，汉京市政府在对老机场的处置上确实体现出了不小的智慧。
邓文佳选择的吃饭的地儿就是老候机楼里一个淮扬菜餐馆。显然，邓文佳是下了功夫的，估计是特意跟谁打听了徐苍的情况。
其实，从邓文佳选择吃饭的地方就能看出来这聚会的主角是谁。邓文佳和邸清泉都是西南人，口味比较重，要是以他们为主，早就去吃火锅了。可最终却是选了淮扬菜，那只能说明一切都是向着徐苍看齐的。
晚上五点半左右，邓文佳先去了民航局的招待所找了邸清泉和徐苍。然后打个车，起步价，一路直到了老候机楼。
徐苍和邸清泉在邓文佳的带领下到了目的地，到的时候，正好开始上菜，时间算得刚刚好。
三人坐定，邸清泉一扫座位，顿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从座位排布上，邓文佳的心思当真是“昭然若揭”。
桌子是四方桌，一面靠墙，邸清泉和邓文佳坐一块儿，而徐苍单独一人坐对面。
通常来说，单纯朋友间的聚会里，谁请客，谁坐主位。所以，基本应该邓文佳坐主位。当然，也有可能邓文佳敬重他邸清泉，会把他扶主位上。可这次进来包间后，座位都是事先安排好的，而徐苍竟然是主位。
按照习惯，哪个位子正对门，那就是主位。不过，他们这处包间并没有正对门的位子，但是，由于邸清泉和邓文佳这边稍微靠近些门口，所以，基本都是从邸清泉和邓文佳这边上菜的，而上菜的方向的那个位子肯定就不是主位，因而徐苍的位子才是主位。
其实，徐苍倒是没想这么多，他没什么讲究。邓文佳让他怎么坐，他就怎么坐，想着邓文佳想要跟邸清泉坐一起，估计是觉得好友相聚方便聊天罢了，哪里会想到座位排布还有这么多讲究？
邸清泉和邓文佳一个是局方总飞行师，一个是山航的委任代表加管理高层，在很多时候的餐会礼仪上还是较为注意的，尤其是在有目的性的时候。
徐苍倒是自在得很，等邓文佳说开始了，根本不等邸清泉和邓文佳动筷的，自己先开始了。徐苍吃饭必须要有汤，汤也不用太隆重，随便一个青菜汤也行，但必须要有，这是自小而成的饮食习惯。
要是客观原因所致实在没有汤，徐苍都得备上一杯热水来代替汤水。不过，这次邓文佳准备的菜式中竟然有文思豆腐，这是一种将豆腐切成丝状，然后再汤羹中打散开来的菜品，算是淮扬菜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了。
虽说羹比汤要浓稠很多，但也差不太多，徐苍索性拿这文思豆腐开胃了。
一勺下去，咸鲜爽滑，口味还真是地道。徐苍老家的菜式口味是以咸鲜微甜为主，可到了西南，这边的口味有些过咸过辣了，徐苍很是不习惯。这次能在汉京吃到地道的家乡菜，体验当真是不错的。
邓文佳看徐苍吃得畅快，心中顿时欢喜起来，看来自己下的功夫还是有些效果的。倒是邸清泉盛了半碗豆腐羹品尝过后，也是啧啧称叹：“国宴以淮扬菜为主还是有些道理的，北方就鲁菜上得了台面。南方富庶已久，这在吃食上真是讲究。”
“嘿嘿！淮扬菜是精致，可不少那是不接地气，以后还是咱们川菜要成为国民度第一的菜系。”邓文佳一口闷了半碗豆腐羹，味道确实不错，可老是觉得不得劲，于是舔舔嘴唇：“还是咱们川菜有味。”
邸清泉虽说跟邓文佳一样是西南人，可毕竟上了年纪，口味没年轻时那么重了，倒是对文思豆腐格外青睐。
邓文佳这次是带着事情过来的，不过，这人很懂世故，一开始不谈正事，就让徐苍敞开了吃，等徐苍吃高兴了，之后再开始说正事儿。
不得不说，邓文佳这人情商很高，行事做人都很懂得照顾人，相处起来很舒服。邸清泉当然知道邓文佳的心思是什么。不过，他也不点破，甚至从心底里也希望邓文佳成事。
大吃大喝足足二十多分钟，徐苍已经有了几分饱腹感。前些时间住院，徐苍吃东西那都是要限着的，搞得徐苍嘴里都淡出鸟了，这次还不抓着机会胡吃海塞一番？
再说能吃到如此地道的家乡菜的机会可是不多啊，最关键自己还不用花钱。
放下筷子，徐苍准备稍微缓一下再来第二轮。
邓文佳心思一直放在徐苍身上，看徐苍放下筷子，状似随意地问道：“口味还行？我打听下来这里的厨子就是扬州那边的，不知道这商家有没有说谎话。”
“没有，没有，口味正宗得很！”徐苍连忙摆手，犹豫了下，略带期望地望着邓文佳：“教员，这菜上齐了没啊？”
邓文佳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目光在桌子上的菜品扫了一圈，心中略一盘算：“应该还有蟹粉狮子头，松鼠鳜鱼，大煮干丝！”
“还有这么多啊？”徐苍大喜过望，没想到邓文佳这么阔绰，点菜当真是管饱得不行啊，徐苍都有些后悔刨了太多饭了，应该留着肚子吃蟹粉狮子头的。不过，他眼睛一转，认真跟邓文佳建议道：“教员，要不把服务员叫过来。如果大煮干丝还没做，咱们就把这菜给退了。北方水硬，点出来的百叶味道不太行，而且，我们那边大煮干丝都是早上吃的，哪有当晚饭吃的？”
“还有这说法啊？”邸清泉吃得也是尽心了，听得徐苍说出来这么多道道，笑着说道：“小邓啊，那咱们就听本地人的说法，可以的话，就把那干丝给退了。”
邓文佳没什么意见，点点头：“那行！”
刚准备朝着门口那边喊来服务员，可外面突地传来一阵嚎叫声，好像是一大群男的在嚷嚷，不过其中似乎还有个女人的声音。
邓文佳脸色一变，朝着邸清泉说了句：“总师，稍等一下！”
说完，邓文佳放下筷子，竟是起身出去了包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徐苍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于是，满脸懵地看向邸清泉：“怎么了，跟我没关系吧？”
“我也不知道啊！”邸清泉也是满头问号，刚欲起身去外面看看情况，就听见一阵熙熙攘攘，随后邓文佳捏着一个面色潮红的年轻人的后颈给提到包间里。
两人进来后，后面有陆陆续续进来了三人，其中竟然还有一个女的。只是这几人皆是面色酡红，看起来怕是喝了不少了，有几个站都站不太稳当了。
邓文佳将提进来的年轻人往包间里的小沙发一扔，那年轻人已经是意识不太清醒了。但是，一看到邓文佳铁青的面貌，顿时就醒了三分酒意，讨好似的说道：“教员，你怎么也在这里？”
邓文佳狠狠瞪了年轻人一眼，然后扫过缩在角落处的剩下几人，冷冷道：“不是应该我问你们吗？你们很闲啊，喝成这样，什么时候回去？”
其中一个男的乖巧地举起手：“教员，我跟俞勇强后天才回去。陆晓晓跟陈间还有吴泰明是明天加机组回去。”
听到这话，邓文佳脸色稍霁。刚才说话的人叫钱羽，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那的确没有违反规定。只是，邓文佳看到这些人这副模样，当真是气不打一处。
现在躺在沙发上已经意识不清的年轻人叫俞勇强，刚才说话的人是钱羽，剩下的是陈间，吴泰明和陆晓晓。
其中陆晓晓是女孩子，是山航人力资源部的职员，而剩下的四个年轻男的全是机队的副驾驶，而且还是邓文佳比较看好的几个。
可这几个实在是性格古怪，着实难以管教，对于上进之事一万个没兴趣。这次恰好遇到这些人，看他们烂醉如泥的模样，火气不由就是涌上来了。
原本徐苍又开始闷头吃菜了，听见邓文佳提人进来，只是略微扫了一眼。想都不用想，估计是遇到了自家公司的后辈了，这是现场教训教训一下啊。
山航自家人的事情，徐苍那是没有半点儿兴趣，刚啃了一个冰糖扒蹄，嘴巴里腻得慌，想要喝口大麦茶漱漱口。
然而，恰好钱羽在跟邓文佳解释，最后提到了吴泰明的名字。徐苍闷在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都顾不得擦嘴了，马上转向角落处，在一群人里面搜索一番，立刻找到了国字脸，大浓眉的吴泰明。
经过极短暂的失神，徐苍的五官都要飞起来了，狂喜似的跳开自己的椅子，朝着角落处狂奔去，一把搂住了满脸懵逼的吴泰明。
“老吴！”徐苍激动得叫嚷起来，音量之大，比这几个喝得神志不清的家伙还要高昂。
吴泰明本来就有些醉了，脑子反应不过来，整整看着自顾自兴奋的徐苍：“兄弟，你谁啊？”
“我啊，徐苍啊，你小子......”徐苍说到一半，脸色一变，立马跟吴泰明分开，脸上无比的尴尬。刚才自己与后世最好的朋友重逢，一时过于激动了，竟然忘了这个时候，他跟吴泰明还没有认识呢。
“不是.......”邓文佳指了指吴泰明：“徐苍，你认识吴泰明这小子？吴泰明，你跟徐苍认识？”
吴泰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我没有！”
徐苍有些苦恼地摇摇头，马上装出一副歉意的模样：“不好意思，我刚才认错人了，还以为是我以前的一个好朋友。”
“这样啊，原来是认错人了。”邓文佳立马释然了，没有多想。
而剩下来的吴泰明几人也没有过多纠结，因为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在暴怒边缘的邓文佳，哪里有心思顾上毫不相识的徐苍。
就在邓文佳把吴泰明几人挨个训斥之时，徐苍收敛心神，将房间里一圈人给好好分辨了一下。只是，这一圈看下来徐苍心中暗惊。
好家伙，被邓文佳带进来的这几人以后可都是局方的骨干成员。
就拿第一个被徐苍认出来，面相有些凶恶的壮小伙吴泰明来说，他以后会成为总局航安司司长。他跟徐苍之间的友谊就是在两人同进总局共事后开始的。
而吴泰明左手边的那个年轻女孩子，徐苍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民航总局审计中心主任陆晓晓。右手边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则是陈间，未来的总局飞行标准司司长。而一开始说话的钱羽则是总局总工程师，而瘫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叫俞勇强，不出意外的话，将会成为总局运输司司长。
民航总局除了那几个地区管理局，就是内设机构与直属机构的，其中重要的就那么几个。
现在航安司，飞行标准司，以及运输司的未来司长都在这里，再加上一个总工程师和审计中心主任，这阵容堪称梦幻了。
在这些人里面，徐苍后面跟吴泰明最为熟悉。其次并非陈间那几个男的，反倒是陆晓晓这个女孩子。当然，其中情况比较复杂。
徐苍当真是没想到这些未来都可以独当一面的骨干现在被邓文佳训得跟孙子似的，着实是具有戏剧性的。
其实，今天邓文佳请徐苍和邸清泉过来吃饭想要干什么，徐苍是心中有数的。他甚至想好了一会儿该怎么婉拒邓文佳了。
不过，现在徐苍伸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徐苍未来想要建立自己的航空帝国，那必须要足够的人才。
徐苍不懂商业经营，他也没有兴趣参与商业运行中。而航司之中的具体运行，他也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参加，那就得找值得信赖的人。
而此刻在包间里略显狼狈的几个人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徐苍可是不想将这些人才上交给国家了。如果能让未来飞行标准司的司长做公司的飞标经理，航安司司长做安监部经理，运输司司长做运控主管，总工程师做维修副总裁，审计中心主任做财务总监。光是想一想，徐苍就觉得画面过于刺眼了。
此前，徐苍肯定是没有半点儿到山航的念头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徐苍生出了别的心思。加之，他对这些人的脾性还是比较了解的，将这些人全部拐跑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
虽然是比较确定的，但是徐苍还是小声问了下邸清泉：“这些都是山航的人？”
“或许吧！我也不是很清楚。”邸清泉奇怪道：“你倒是好奇心重啊。”
可能是徐苍的问话被邓文佳给听见了，邓文佳生怕自己训人的画面吓着徐苍了，忙是解释一番：“徐苍啊，这些小东西都是我们山航的。一个个灵性得很，就是性子野了点，该是要训训的，让你们见笑了。”
“我知道！”徐苍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嗯？”邓文佳愣住了，其实他很想问徐苍你知道个啥？不过，这种无聊的问题还是被邓文佳按压下去了，邓文佳正色道：“徐苍，你也看到了。只要进了我们山航，那我们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掉队的人。或许你会觉得这样有负担，但这就是我们山航的理念。”
邸清泉眉毛一挑，这就开始传播公司理念了，邓文佳看起来是要摊牌了。
果不其然，邓文佳或许是训人训得有些情绪饱满了，接着这股子劲索性给徐苍说开了：“徐苍，之前在机组车上，我邀请你过来山航可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心诚意。你随便出去打听打听，我给你的条件都是按照机长标准来的。我知道你是谁，你值得这个待遇。”
徐苍心念一动，倒是没想到邓文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略带好奇地问道：“说实话，我就是一个飞行员，至于开这么大的口子？”
“我欣赏一切有能力的人才。你觉得蓝天航空怎么样？我去那里调研过，没有三大航的命，却一身三大航的毛病。你这样的人待在那里就是明珠暗投，甚是可惜。”邓文佳真诚道：“或许很多年后，我们山航也会变得跟蓝天航空一个样，可至少现在我们还是朝气蓬勃的初阳，只有在这里，你才能感受到真正的飞行氛围。”
邸清泉转而望向徐苍，等待着徐苍的回答。可是徐苍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看起来，你对我的话还不是很相信啊。”邓文佳苦笑道：“我也不是瞎子，之前在车上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不太乐意，看来是我想多了。”
到这里，邸清泉不由略带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蓝天航空确实堕落得太快了，徐苍待在蓝天航空很多时候并不能专心扑在飞行上。而山航还是在上升期，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氛围都能比较清明，确实是徐苍这样的人好去处。
然而，没有人可以代替徐苍做决定。其实，在车上的时候，邸清泉也感觉得出来徐苍对山航的兴趣不大。当然，邸清泉也不明白徐苍死心塌地留在蓝天航空是为了什么。
就在邓文佳都快要打消劝说徐苍的念头时，徐苍正色起来：“教员，我现在确实去不了山航......”
“这样啊！”邓文佳嗯了一声，就算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止不住的失望。
“不过！”徐苍突然笑了起来：“或许，我们可以换一个方式。”
......
剑川市蓝天航空基地大楼运行副总裁办公室。
“秦小姐，关于人员招募的事情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罗勇略带歉意道：“可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我们是无能为力了。”
秦心试探着问道：“有没有可能采取一些强制措施？”
若是蓝天航空真的下定决心帮秦心，那根本不用管人员到底愿不愿意去洱海，一纸工作调令下来，除非以后不想在公司混了，不然谁敢不去？
不过，显然秦心没这么大面子，蓝天航空也不是不世出的大善人。
“不行！秦小姐，咱们是合作关系，不是隶属关系。我们不能因为你去强制自己的员工做不愿意的工作，毕竟洱海基地的事情并非我司的业务。”罗勇说道：“而且，就算强制让他们过去，这些员工心存怨恨，真的干起事情来，秦小姐你也不放心吧？”
秦心一时语塞，不得不承认罗勇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或许是提前想到了这个情况，秦心倒是没有太失望，而是默默地拿出一份名单递给罗勇：“罗总，这是我中意的人员名单。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我跟他们单独谈谈吗？”
毕竟名单里的人都是蓝天航空的员工，若是想要私下接触，那在礼貌上还是得跟罗勇提前说一说的。
罗勇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他看到名单上的内容，不由脸色怪异起来了。只见在名单上有莫尚云，谭鹤龄以及徐苍的名字。另外还有一个叫夏疏月的明显是女性的名字，估摸着是乘务员，甚至他还看到了余奉天的名字，再后面还有一些他不太熟悉的名字。
罗勇扫了一遍名单，在其中他只认识少数几个。余奉天就不用说了，曾经的维修副总裁，现在直接被降级成了一个普通机务，而莫尚云则是公司的老教员，至于那个谭鹤龄则是徐苍主导的备降天山的当班机长。
在局方调查中，徐苍受到王瑄的示意，稍微粉饰了下谭鹤龄在事件中的糟糕表现从而免于了局方处罚。但是，王瑄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公司考虑。等局方调查结束后，王瑄便找了个由头直接将谭鹤龄从单飞机长降到了七级副驾驶，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呢。
将名单放下，罗勇脸上满是不解之色：“秦小姐，恕我眼拙，这名单里是有余奉天吧？你要这人干什么？”
“当机务啊！”秦心很自然地说道：“基地里总归是要一个长久驻站的机务吧。”
罗勇脸色一僵，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名单上的人你可以随意接触，只是去不去必须凭他们自愿。”
“嗯！”秦心将名单拿了回来，刚准备再说些别的事情。
突然，罗勇的秘书急匆匆地进来了办公室。一进来，甚至都不管秦心也在，当即说道：“罗总，山东航空发过来一份函。”
“山东航空，山航？”罗勇分外不解：“我们跟山航有什么合作关系吗，我怎么记得是没有的。他们给我们发函干什么？”
秘书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秦心，其意不言自明。秦心倒是明理，当然她也没兴趣探听蓝天航空的消息，于是跟罗勇招呼了一声便是离开了办公室。
等秦心离开，秘书才是颇为怪异地说道：“好像是山东航空申请借调徐苍的一份函！”
“借......借调！？”罗勇整个人都傻了，一把抢过秘书手里的函，嘴上还念叨着：“山航的人脑子出问题了吧？借调飞行员，这不是航司集团内部才有的操作吗？”
员工借调那的确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放在飞行员身上就很奇怪了。飞行员放在任何一家航空公司都是最宝贵的人力资源，哪里会匀给别家？
而且，飞行员的工作关系极为复杂，一旦调动，还要更换相应的地区管理局，体检关系也要变化，还需要报送总局审批，相当麻烦。
一般情况下，只有在同属于某个航空集团下的不同子公司间才能有相应操作。因为同属一个大集团，所以在工作关系上的变动属于内部调动，手续流程就要简单很多。
这种事应该是民航界内的常识了吧？罗勇倒是听说山航近些时间发展不错，缺人肯定是缺的，但是他们跟山航八竿子打不着，这就如此突兀地申请借调自己的飞行员，山航怕不是神志不清了。
将文件拆开，罗勇稍微看了下内容，直接就将文件扔在桌子上了，还在骂道：“真TM是申请借调的函！不是，山航的人是缺人缺疯了，这种函都敢发的？”
秘书小心地说了一句：“我联系过了徐苍，他本人倒是希望借调到山航一段时间。”
“那也是他一厢情愿。我们跟山航完全就是两家公司，这要是借调了，其中得有多麻烦，他知道吗？”罗勇烦躁道。
“原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秘书脸上的表情跟绷不住似的：“可是徐苍本人跟我提了一件事，我发现这件事好像还真不难。”
罗勇一怔：“什么意思？”
秘书无语道：“罗总，咱们公司在建立之初，为了取得组建航司的资格，出售了一部分股份给国大航空。到目前为止，国大航空还是咱们公司的第三大股东。而山航的第二大股东也是国大航空......如果以国大航空为中介，可以将徐苍的借调办成一次内部调动的。”
罗勇：“......”
......
在汉京很快结束航卫认定的徐苍很快就开始着手自己的借调。一开始，邸清泉还担心徐苍身体通不过航卫鉴定，结果检查下来，医生说徐苍屁事儿没有，还抱怨一通邸清泉神经兮兮的，这种事也专门跑民航总医院一趟。
虽然被医生埋怨了一通，不过结果还是好的。而且，说定了借调的事情，虽然是以国大航空的名义进行内部调动，但是还是需要通过总局进行一些简单的审批的。正好徐苍拜托了邸清泉，这种方面的小事，邸清泉还是可以搞定的，拍着胸脯就给徐苍保证下来了。
五天后，山航飞标中心的一个办公桌旁边迎来了一个面容阴柔的男子，竟然就是徐苍。
只见徐苍捧着一份纸质档案袋，轻轻地敲了下办公桌以吸引工作人员的注意。工作人员一抬头瞧见徐苍，怔了一下：“你......有什么事？”
山航不大，讲道理自己应该认识大多数人才对，可看徐苍的模样倒是面生得很。
“你好，我是借调过来的飞行员。”徐苍将档案袋交给工作人员：“这是我的档案。”
工作人员恍然大悟：“哦哦哦，我之前收到邮件了，我看看档案先。”
因为徐苍并非招聘进来的飞行员，所以不去招飞办，而是过来飞标直接审核档案，要是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先行归档了。
徐苍的档案不多，工作人员首先就看到了徐苍的基本技术信息，念叨着：“二副啊，资质倒是很齐全啊。”
徐苍笑道：“西南那边复杂机场很多，所以资质比较多。”
像是一类，二类，三类复杂机场，徐苍全都有副驾驶的运行资质，这放在山航就比较少见了。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山航很少运营相关涉及复杂机场的航线。
“那确实！”工作人员一笑，随便附和了下徐苍。突然，她目光一凝，在徐苍的过往荣誉记录中竟然发现了有功勋飞行员的描述。
第一时间，工作人员就以为是不是蓝天航空给出的档案有记录错误的情况。毕竟一个二副的功勋飞行员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当工作人员想要询问徐苍相关情况时，飞标办公室突然走进来一中年男子。他一进来便是拍了拍手，以引起办公室内的工作人员注意。
眼见办公室的人都停下了手上工作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中年男子很是满意，开始吩咐事情：“大家注意，现在接到上面通知，你们马上归拢公司在册的所有学员以及一级副驾驶的名单。”
其中有个员工好奇道：“是有什么事吗？”
“那肯定是有事啊。”中年男子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很快，咱们公司就要组建一个空客机队，上头的意思是将所有学员和一级副驾驶转到空客，这样代价最小。”
“经理，咱们不是清一色的波音飞机吗？怎么突然要逐渐空客机队了，这不是凭空增加成本吗？”有人很快就提出了问题了。
中年男子正是飞标经理，他也烦啊，没好气地回道：“我能不知道？那些空客飞机就是国大航空重组机队后硬塞给我们的，我们能有什么办法。你们就别管了，快些把名单归拢出来。”
说到最后，飞标经理突然瞧见了有些面生的徐苍，下巴一扬：“新来的学员？”
PS——一部分在后面！大家觉得徐苍去飞空客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