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应急预案
滨海市东边海面上空，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球。那东西近看像是个球，远看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那是什么？黑色的月亮？”
“快看！是大圣杯！”
……
在艾伦·弗雷克乘坐的直升机被摧毁之后，不知为何在直升机炸毁的区域，出现了一个无光的黑色区域。
这块区域就如同宇宙中的黑洞一样，任何物质进入这块区域之后都不再出来。探测的电磁波照射在上面被完全吸收，而用于侦察的无人机在飞进那块区域之后也是全部失联。
由于那块黑色区域的这种只进不出的特性，所以这块区域被暂时命名为“黑洞领域”。
此时坐镇特卫局总部指挥中心的陈嫣然很焦虑，因为情况已经开始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了。
眼下那个黑洞区域持续扩散，而特卫局手上一点关于那个黑洞领域的可用情都没有，所有的探测技术手段全部无效，这让陈嫣然非常恼火。
“让侦察组用C-998。”
在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对那块区域探测无果之后，特卫局也放弃了采用科技手段对其进行探测，而是准备“用魔法来对抗魔法”。
C-998是某个遗物的编号，按照通常的“特性+物品描述”的命名规则，这个遗物被明明为“时间选取相机”。
虽然名字取得不怎么样，听起来有点像多啦A梦的小道具，但这个东西真的很好用。
C-998作为一台相机，可以用于录下一段视频，并在录下的视频之后，可以自由选取时间轴、调整视频的精度，以观察一个物体过去的状况。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能以视频的方式回溯过去，调查过去发生的事情的摄像机。
对于侦察、情报搜集来说，C-998简直就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利器，甚至说是神器也不为过。
过了一会，一名情报科的干员似乎分析出了结果，拿着笔记本电脑来到陈嫣然的旁边：“陈局，我们用C-998拍摄了‘黑洞领域’，然后拍摄下了黑洞成型之前的影像，并对视频进行了分析……”
那名情报科的干员一边说着，一边将视频投放到了大屏幕之上。
大屏幕上，可以透过直升机的侧舷窗看到，艾伦正用一支老旧的钢笔，在一本笔记本上书写着什么。
“能看清他写的什么吗？”陈嫣然问道。
“我们试过了各种拍摄角度，都看不到。”那名情报科的干员点了暂停键，随后开始逐帧慢放，“不过我们可以猜测一下他写了什么。”
在逐帧慢放的视频里，一个高速飞行的东西击中了直升机，随后那台直升机的前端被击碎，接着火焰一点一点地吞噬了整架直升机。
火焰吞噬飞机前半部分的同时，中部的座舱也在发生异变——死亡之笔与未来笔记在瞬间消失了。
随着未来笔记和死亡之笔的消失，在这两个遗物消失的位置空间发生了扭曲，艾伦·弗雷克的身体在那一瞬间扭曲成了诡异的形状。
接着火焰遮蔽了视野，这一段时间内无法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随着视频继续往后推进，他们看见火焰中出现了一个黑洞，那个黑洞不断地膨胀，变成了现在他们看到的那个黑洞领域。
“说说你的猜想。”
“艾伦·弗雷克是一个金融资本家。”
“嗯？”
陈嫣然微微皱眉，示意这名情报科的干员有话直说。
那名情报科的干员也不卖关子，继续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他曾在公开场合的演讲中提到过他的投资策略，那就是‘绝对不要亏损’……听起来这似乎是一句废话，但这其中所暗含的却是一种极端保守投资策略。”
对于这种大资本家来说，投资策略通常都是非常保守的。
财富足够多的人，只需要保证自己的财富不亏损，资本的富集效应就能保证资本自身稳定增值，而增殖的资本又能作为资本继续增殖——这就叫做复利效应，或者简单点说就是利滚利。
而一旦他们出现亏损，比如投资一美元，赔了50美分，那么手上只剩一半的钱，除非有百分之百的收益，否则很难回到起点。
因此对于大资本家来说，只要保持不亏损，哪怕收益及其微小，持续的复利效应都能让他们的财富呈指数级增长。
这就是穷人越穷而富人越富的原因之一。
“所以他在拿到了‘剧本’之后，必然会做一件事情……”
“对冲风险。”
“没错。”那名情报科的干员摊了摊手说道，“按照这种思路想下去，想要保证‘剧本’不被他人夺走，从而保证自己对‘剧本’长久的占有，那么最保险的方法我觉得只有一个……”
“让‘剧本’的能力，变成他自己的能力。”
陈嫣然回想着刚才视频中笔记本和钢笔消失的景象，托着下巴说道：“他想要让‘剧本’与自身融为一体，夺走‘剧本’的能力。”
那名情报科的干员点了点头：“是的，我们是这么猜测的……但从目前来看，他的融合似乎是失败了。
“‘剧本’的能力来源于魔女特性，而他作为男性的身体是不可能兼容的，所以魔女特性的融合失败，必然会失控引发‘崩坏’。我们所看到的那个黑洞领域，或许就是‘崩坏’引发的现象。”
陈嫣然思忖了半几秒钟，随后开口说道：“‘黑洞领域’的扩散必须阻止，‘剧本’也必须回收……有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那名情报科的干员非常无奈地摊了摊手，“明显我们从外部是无法对黑洞领域进行干涉的，或许我们得想办法从里面解决问题。”
陈嫣然不说话了，她低着头陷入了深思。
——那么办法就只有一个了。
陈嫣然在心中默默地做出了决定，接着让通讯员把线路转接到了作战一科所在的分组。
通讯很快接通，无线电的另一头传来了熊星星的声音。
“小熊，听得到我说话吗？”
“陈局，我们听得到。”
熊星星那边的背景声音非常的嘈杂，因为她此时正在直升机上。
“你们接到张晓阳了吗？”陈嫣然问道。
“还没有——”熊星星扯着嗓子回话，然后探头从机舱门外向下望去，“不过我们已经看见他了。”
陈嫣然下达了指令：“迅速把他接上飞机，然后执行2号应急预案。”
……
直升机上投射下来的灯光，照得张晓阳睁不开眼。
张晓阳不知道眼前的来人是敌是友，只能握紧了枪指着前方。
直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张晓阳才松了一口气，并放下了手中的枪。
“小熊姐，小林姐……”张晓阳看到熊星星和林守仁时，突然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你们怎么来了？”
林守仁向张晓阳伸出了手：“没时间解释了，快上飞机。”
第61章：单刀赴会
张晓阳上了飞机之后，立刻就有医疗人员对夏莎的身体进行了检查。
好在夏莎似乎只是体力耗尽而昏迷，并没有生命危险。
张晓阳看着飞机飞行的方向，当即意识到了他们要去哪。
“小熊姐，我们这是在往海上飞吗？”
“是的。”熊星星将无线电的耳麦递给了张晓阳，“戴上，陈局有话和你说。”
张晓阳伸出手的时候稍微有些犹豫，但最终他还是将耳麦接过戴在了头上。
“陈局……”
“晓阳，听得清我说话吗？”
“我听得见。”
“我得先向你说两声对不起。”
陈嫣然突如其来的道歉，让张晓阳有些猝不及防。
“第一声对不起，是因为局里在没有告知你行动计划的前提下，就把你丢出去当了诱饵。这个决策是我个人的独断，所以你不要怪小熊她们。”
“陈局，这……”
张晓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嫣然打断了。
“第二声对不起，是因为接下来要安排给你的任务，或许远远超出了你一名实习干员的能力范围，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但这个任务也只有你能完成。”
张晓阳的看着那不远处的黑洞领域，已经猜到了他的任务内容是什么。
陈嫣然交给张晓阳的任务，正是让他到那个黑洞领域内去，想办法解决崩坏的根源，同时将组成“剧本”的两个遗物回收。
只有拥有魔女特性免疫体质的张晓阳，才能够进入那块区域而不受影响，所以他是进入那块区域的最佳人选。
无线电的另一头，坐镇指挥中心的陈嫣然眼帘微垂：“我知道你现在很困惑也很害怕……但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张晓阳沉默地望着漆黑的海面，然后又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黑洞领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怕，他是不会怕的，但他确实很困惑。
过了一会，张晓阳用没有起伏也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声音问道：“既然局里早就有行动计划了，为什么之前一直都不告诉我？如果早点告诉我的话，或许可以消除一些因为信息不对等造成的损失，很多牺牲或许也可以避免。”
张晓阳觉得，局里既然有与他相关的计划，那么提前告诉他或许就能少死很多人。
陈嫣然解释道：“因为关于‘剧本’，我们之前的情报很有限，我们只知道敌人拥有能够隔空杀人的魔女遗物，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内改变现实，但我们并不知道敌人的手段是什么……”
其实从之前的某段时间开始，特卫局的情报部门就发现，有人似乎在针对国内的一些知名企业家、政府部门领导，进行有预谋地暗杀行动。
这种暗杀行动及其隐秘，所有的死亡看起来都像是意外。但伴随着这些人的死亡，市面上股价开始出现波动，而某一部分群体也开始连续不断的获利……
创梦公司，就位于这场风暴的中央。
特卫局为此早就将创梦公司查了个底掉，梦境魔女夏莎和“昏睡病”的秘密，特卫局早在几个月前昏睡病开始流行时就已经发现了。
但是，每当特卫局要顺着创梦公司往下挖的时候，调查的干员都会离奇地死亡，以至于很多次线索都直接断掉了。
因此特卫局一直都没敢轻举妄动，没有对创梦公司出手。
“直到那天我们在深巷里救了你，获得了你手中那本未来笔记，再结合从其他渠道获得的情报，我们才了解到了‘命运之书’的存在，也是那时起我们才明白敌人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为了调查关于‘剧本’的更多情报，在你接受训练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展开过很多次行动，但这些行动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也牺牲了很多优秀干员……”
张晓阳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怎么会？死亡之笔虽然可以隔空杀人和改变因果，但特卫局的秘密行动不应该会被察觉到才对……难道有内鬼？”
“我们有严格的内部审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陈嫣然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我们猜测有可能是敌人掌握了某种遗物，能够侦察到我们局里的动向。”
“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张晓阳这一刻终于明白了，“所以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是因为不清楚敌方的情报侦察机制，害怕告诉我之后被敌人察觉。而让我带着未来笔记，则是因为我的体质能够不受死亡之笔影响，适合用于引诱敌人出现……没错吧？”
陈嫣然沉吟片刻后说道：“基本就是这样。”
“可要是我没有行动呢？”
“同一个遗物的多个部分，具有趋于聚合的特性，你不行动‘剧本’另一个部分的持有者就必定会行动。”
工具人张晓阳又学到了新知识。
关于自身的疑问，张晓阳已经没有了……但他其实还想问一些关于他哥哥的问题。
“我知道你还有一些关于……别人的问题，那些问题就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吧。”
陈嫣然适时地打住了这个问答环节，然后让通讯员将通讯转接到作战一科的公共频道：“小熊，你们现在应该已经到黑洞领域上空了吧？”
熊星星回答道：“我们已经到了。”
陈嫣然：“那就把新装备拿出来，交给晓阳。”
熊星星给林守仁使了个颜色，随后林守仁从直升机的座椅下方，拖出了一个铝合金制的厚重的箱子。
“这是什么？枪吗？”
“不是。”
林守仁打开了那个箱子，然后将其打开的那一面转向了张晓阳。
箱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长刀，从形制和长度来看那应该是一把打刀。
这把刀非常地漂亮，但总体风格却有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刀柄的材质和装饰古朴又华丽，刀柄以黑色的棉绳缠绕，加上银色的十字花型刀锷，很有古典手工艺品的韵味。
而刀鞘却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合金刀鞘的黑色烤漆看起来很新，刀口的卡扣设计也充满了现代风格。
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刀身和刀鞘并不是原配，显然刀鞘是后来重新制造的。
张晓阳拿起了这把刀，而陈嫣然解说的声音此时也从电台的另一边传来。
“这把刀，能斩世间万物，哪怕是虚化的精神体或是不死之物，这把刀也能将其斩杀……”
张晓阳拔刀出鞘，只见刀身之上缭绕着黑色的雾气，而兽首咬刃形状的刀鎺上方，则用四四方方的楷书写着“祓（fú）魔”二字。
“这把刀编号A-138，名为‘祓魔刀’，因其刀斩不死，固又别名‘不死斩’。”
“这既然是A级魔女遗物，那副作用应该不小吧？”
魔女遗物的评级，只和这个遗物本身的危害性有关。
“副作用是拔出刀的人会死。”
已经拔出刀的张晓阳手上动作一僵。
“放心吧，这把刀的副作用对你无效，关于这一点我们有充足的信心。”
张晓阳小心翼翼地将刀收回了鞘中，然后提着刀走到了机舱边，拉开了机舱门。
机舱之外狂风烈烈，张晓阳突然感觉有些冷——他这才发觉自己一直都处于**奔状态。
他的外套给了夏莎，而衬衫又被琴·克莱曼抓坏了，现在的他上半身相当于只穿了一件褂子，风一吹就觉得冷得慌。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特卫局的工装外套递到了他的面前。
林守仁冲张晓阳眨了眨眼睛：“穿好衣服，注意保暖……还有，注意安全。”
张晓阳接过林守仁递过来的外套：“谢谢。”
张晓阳穿好衣服后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转头问道：“对了，小林姐，你能帮我个忙吗？”
林守仁：“什么忙？”
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手机的解锁界面上显示有九十多个未接来电。
“帮我给林岚他们回个信息。”
“说什么？”
“就说我平安无事，我们明天早上学校见。”
说完，张晓阳就从机舱的边缘一跃而下，然后消失在了黑洞领域之中。
林守仁朝着下面大喊道：“喂！我不知道你手机的解锁密码是多少啊！”
第62章：通天之路
按理说，人在下坠时应当会有失重感。
然而张晓阳跳进那个黑洞领域内之后，却感受到了超重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被一股强力压缩，仿佛整个人都要在这股力量下被压矮半截。
但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当张晓阳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双足已经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哔哔——”
汽车的鸣笛声从身后传来，张晓阳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的中央。
在平日里养成的良好公共意识，驱使着张晓阳下意识地退到路边，随后车流开始缓缓向前。
张晓阳看着往来的车辆，突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
那些汽车上的驾驶员不是人，而是一些白色的虚影。它们的双眼和嘴巴仿佛空洞，看起来像是世界名画《呐喊》中的小人。张晓阳看着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了。
那些白色的虚影驾驶着车辆，沿着盘旋公路向上开去。
这里似乎是一座盘山公路，但这座盘山公路却修得很奇怪……准确来说这座山很奇怪。
这条公路看起来不像是修在山的表面，而像是修在山体的内侧一样。
按理说圆锥形的内侧，不可能修出这种往外层叠的盘旋公路，但这个地方就硬是用如同潘洛斯阶梯一般的视觉错位，构建出了这么一个盘旋公路。
这种建筑体系在现实中是绝无可能修出来的，因为这种工程完全颠覆了逻辑与物理定律。不过这个世界里，似乎既没有逻辑也不遵守物理定律，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建筑。
“仔细看来，这个地方比起一座不断往上盘旋的山……”张晓阳弯下了腰，然后以颠倒的视角看着这个世界，“更像是不断往下的一个的深渊不是吗？”
张晓阳抬头望去，看不到这座山的顶点，因为越是往上光线就越是昏暗，山峰的顶点如同漆黑不见底的深渊一般。
往来的车流不断的往顶上的深渊开去，这让张晓阳还是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好奇——顶端究竟有什么样的东西在吸引着这些虚灵？
张晓阳迈开脚沿着公路往上走，想要看看在这座“山”的顶端究竟是什么。
随着他不断往上，原本周围宽敞且整齐有序的公路开始变得狭窄，而且交通也逐渐变得混乱。
废弃的车辆在街边随处可见，看起来像发生了连环交通事故。
事故的车主们在马路上大打出手，完全不顾自己的行为严重阻碍的交通。后面有些想要继续往前开的车，不管不顾地驾驶着自己的车倾碾过前面的车。
有些成功开过了事故区得以继续向前，有些则没能开过去的则是被卡在了路中央，继续加重了交通堵塞的程度。
除了那些开车的虚灵外，张晓阳看到了一些步行的虚灵。
它们背负着巨大的沉重蜗牛壳，沉重的铁链将它们和蜗牛壳捆在一起无法挣脱，它们只能背负着那些沉重的蜗牛壳不断往上走。
那些蜗牛壳虚灵白色的表面不断地枯萎，如空洞一般的口中不断地呼出黑色的喘息……它们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且步履艰难，但仍在坚持往上走，一如追寻圣地的巡礼者。
它们的背后背负的巨大蜗牛壳上，被钻出了许多的小孔，一些小小的虚灵，正通过哪些壳上的空洞，用自己懵懂的双眼看着世界。
那些小虚灵白净得像一团光，让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张晓阳看着哪些小虚灵，那些小虚灵也在看着他。张晓阳对它们招了招手，那些小虚灵立刻就欢呼雀跃起来。
它们的纯净与美好，与周围混乱的世界格格不入。
在和这些背小虚灵打过招呼之后，张晓阳便继续往上走，然而他越是往上景象越是不正常。
混乱在不断加剧，虚灵们在不断地撕扯和殴打，仿佛人间地狱。
有些虚灵已经被扯碎得只剩下了半个身躯，却仍在拼命地朝着那顶端的黑洞爬。
当张晓阳走到黑洞的洞口时，看到了令他难忘的一幕。
巨大的虚灵，如同肉瘤一般寄生在那黑洞的外围。那些巨大的虚灵躯体，如同共生一般连接在一起。
它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起来既扭曲又诡异。
无数的普通虚灵走到它们身边，似乎是想要越过它们进入那个黑洞里。
然而每个走到它们身边的虚灵，都被那些巨大虚灵一把抓起然后扔进嘴里，如同咀嚼小饼干一般“咔嚓咔嚓”地嚼碎了……无一例外。
张晓阳愈发好奇，那个黑洞里面的究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们前进。
张晓阳走到堆积如山的巨大虚灵们面前，然后抬起头说道：“抱歉，能让一让吗？我想进去。”
回答他的，是一只抓来的大手。
张晓阳轻易地躲过了这一抓，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看来谈判破裂了……”张晓说着拔出了刀。
既然谈判破裂，那就只能准备攻坚了。
黑色的烟雾如同火焰一般缠绕在刀身上，扭曲了刀刃周围的空间，配合上刀身鳞片状的刀纹，此时这把刀就如同活过来了一般。
张晓阳能够感受到，刀柄处传来的如心跳般的鼓动，他握着刀柄就仿佛在握着某个熟悉的人宽厚的手掌一般。
——这把祓魔刀，是活的。
这奇妙的感觉让张晓阳既亲切又熟悉，他遵循着肌肉记忆，挥出一记平凡无奇一字斩。
这一刀斩出了带着剑气的轨迹，刀刃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如同东方水墨画一般的痕迹，干净利落地将那巨大黑影一劈两半。
那巨大的虚灵发出了痛苦的嚎叫，之后所有的虚灵都看向了张晓阳，然后向张晓阳围攻过来。
面对成群的虚灵，张晓阳知道要一一将它们砍完事不可能的，这些家伙成千上万，估计砍完它们他自己也得累死。
于是，张晓阳拉开了外套的拉链。
林守仁给他的工装外套，其实里面有很多的口袋，实际上就是一个战术背心。
张晓阳将刀插在地上，然后从外套内侧口袋里拔出了一把PP2000冲锋枪，并给冲锋枪装上了加长弹匣。
只见他左手持枪右手持刀，然后以冲锋枪开路，向前一路冲杀。
“波纹疾走！”
射击、劈斩、旋转、跳跃……张晓阳硬生生在成堆的虚灵中杀出了一条路。
在一招空中横斩将最大的那只虚灵斩首之后，张晓阳踩着它的遗体跳到了黑洞前方的空地上。
这块空旷区域那些虚灵似乎进不来，张晓阳趁着原地休整的片刻歇息打量起了四周——周围的地面和墙壁上布满了黑色的痕迹，仿佛收到了某种东西的严重侵蚀。
张晓阳看着那个黑洞，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眼前这个黑洞，让张晓阳不自觉地想起了《黑暗之魂》里面的雾门。
张晓阳虽然不玩那种游戏，但他经常看王浩瀚玩，所以他知道这种地方里面一般都是BOSS，所以在进去之前通常都需要坐个篝火存个档。
然而黑洞里面的BOSS，似乎并不打算给张晓阳存档的机会。
只见一只大手突然从那黑洞中伸出来，抓住了张晓阳。
那是一只长满肉瘤的巨手，看起来就像是搀着花生米包的粽子。张晓阳无处闪躲也无力抵抗，一瞬间就被拉进了那黑洞之中。
在一阵仿佛落水一般的窒息感过后，张晓阳感觉自己的双脚再次触碰到了地面。
张晓阳睁开眼睛，想要看清自己身处何处。然而即便他睁大了眼睛，也依旧一片漆黑。
张晓阳还以为是自己瞎了，但后来他发现是周围太暗了。
他从兜里摸出小型手电筒照明，此刻他才终于结束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但也仅此而已。张晓阳的脚下是一片黑暗，周围是一片黑暗，头顶也是一片黑暗，张晓阳除了自己的手脚和身体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张晓阳喃喃自语道：“这里除了一片黑暗之外……什么也没有。”
“可不是吗？”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张晓阳立刻警觉了起来。
他将手电筒挂在无线耳麦上的卡扣上，然后双手握住了祓魔刀。
张晓阳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矗立于黑暗之中。张晓阳从那人的背影来判断，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人——艾伦·弗雷克。
张晓阳谨慎地迈着步伐走到了艾伦的身后，而艾伦这时候转过了身。
张晓阳这才看到，他的面部满是烧伤的痕迹。
艾伦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他平静地凝视着张晓阳说道：“这里既是顶点，也是深渊……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地往这里走，一如你、我……”
第63章：致新世界
艾伦·弗雷克说的是英语，但张晓阳听懂却毫无困难。
张晓阳本来以为是自己的听力水平进步了，但他逐渐发现他说汉语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也能听懂。
张晓阳猜测大概是这个空间内的特殊规则在影响。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张晓阳问了一个很没有营养的问题。
“我的目的？”艾伦半张被烧烂的脸上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想到了什么，“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张晓阳微微皱眉，没搞明白这个人在发什么神经。
艾伦张开了双臂：“伟大的艺术作品，总需要一群伟大的观众，我光顾着经营我伟大的艺术，但却忘了自己还需要观众，那我要像谁去解释我这伟大的目的呢？”
“抱歉，我只是个会拿刀砍人的莽夫，观众那条途径不适合我。”
“没有关系，这不需要什么天赋……”艾伦捻着手指一脸激动地向张晓阳走过来，然后自顾自地解说了起来，“这个世界已经走入了死局，需要一股力量来打破。”
张晓阳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男人，计算着挥刀的距离——只要这个男人敢走进他的攻击范围，他就会一刀将这个男人的头砍下来。
但是在张晓阳的攻击范围边缘，这个人停了下来。
只要艾伦在往前半步，张晓阳就能够让他身首分离。张晓阳推测这个人现在的状态有问题，绝对不只是表面上这样简单。
“看看这个世界，你难道没有觉得不对吗？”艾伦围着张晓阳打转，如同围绕着钟表的轮盘转动的表针，“有些地方和平、繁荣，而有些地方却充满了战乱与贫困，明明这颗蓝色星球上，一年所生产的食物足够所有人类食用，但全球仍有十亿饥饿人口，每年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人死于饥荒……”
张晓阳冷冷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关心全球民生的慈善家。”
艾伦连连摇头：“慈善家？不不不……我只是个企业家，我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效率……还有这个世界的未来。”
周围的场景开始发生变化，黑暗的光景被光芒所代替，张晓阳的眼前出现了一张餐桌。那张餐桌上堆满了各色珍馐，而一群衣冠楚楚的人正围着餐桌进食。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张晓阳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过这一幕。
艾伦围绕着餐桌行走着，而那些人似乎没有看见艾伦和张晓阳，自顾自地享用着桌上的美食。
“看看这些人吧，哪个不是衣冠楚楚，哪个不是绅士淑女……”艾伦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冷笑，“但是他们却做着什么事情呢？丑陋、冷漠、贪婪……只顾着自己的利益而予取予夺，煽动愚昧的民族主义、国家主义分化这个世界，任凭底层的人互相残杀而自己在上层推杯换盏分食利益。”
说到这里艾伦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发出了震动整个世界的怒吼。
“这是何等的低效！”
伴随着他的怒吼，那张餐桌的底下突然出现了巨大的裂口，随后那些绅士小姐们连同餐桌一起坠落到了下一层。
镜头转移到了下一层，那些绅士小姐们灰头土脸。但在收拾一下之后，侍者们很快端上了新的食物，这一次桌上的食物比上一层更加丰盛。
张晓阳想起来了，这部短片他曾经看过，名字叫做《无底的欲望》。
“我们的世界！已经陷入了死局！”艾伦看起来痛心疾首，“一小部分人构建了种族、文明、宗教的谎言，将本是无知动物的人类吸引到了一起，在将人类组织到一起的同时，也让人类开始了一场自己与自己的赛跑。”
张晓阳微微皱眉。
“人类文明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组织能力与科技能力的赛跑，人类如果在科技能力发展到能够毁灭自己之前，没能成为组织有效的统一整体，那么人类就将彻底失去走向更高台阶机会！
“核武器出现，表面上看给我们的世界带来了威慑与和平，但国家之间无法相互吞并，实际上却锁死了人类进一步成为统一组织的可能。信息科技的发展，表面上让我们的社会更加繁荣，然而在如今人类未能统一组织的前提条件下，却成为了小部分人剥削下层的利器，进一步加大了人类整体的内耗！
“人类已经走入了死局！人类将永远不可能团结一致，由于当前任何一个国家，在实质零和博弈的人类大背景下，都不可能单独开启宇宙殖民，所以人类将永远不可能迈向宇宙时代！”
在那个背景板之中，那群围着餐桌进食的绅士淑女们，已经开始了疯狂的下坠。
艾伦·弗雷克说道这里突然哽咽了起来，看起来无比哀伤：“人类将在不断的内卷斗争之中，不断地自相残杀并且不断地堕落……直到地球的能源耗尽之后被毁灭。”
这个时候，张晓阳依旧在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张晓阳冷漠地注视着他：“所以呢？”
艾伦擦了擦脸，用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幸运的是神爱世人，并未抛弃我们，给人类留下了一条出路……魔女遗物的存在，是神留给我们的最后一条路”
张晓阳总觉得这个人接下来要说出什么中二发言。
“命运之书让人类统一组织，那些贪婪的蛀虫将被全部消灭，从今天起人类将高效配给、高效工作，我们将团结一致！
“不再有低效的食利阶层，不再有民族界限，不再有人与人之间的猜忌。不再有国家与超级大国，不再有核武器与军队，所有人将科技、资源、人力将集中一致研究宇宙科技，人类将迈入大宇宙时代！”
张晓阳一脸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越说越起劲的老年中二病：“那你自己呢？”
艾伦·弗雷克平举起双臂，如同要双手中举托着整个世界：“我……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督！带领世人走向未来。”
张晓阳不禁扶额……虽然具体用词有所出入，他果然说出了这句台词。
——果然死亡之笔的副作用是这个吗？
“年轻人，我很欣赏你，你愿意成为我的观众，见证我成就这一伟业吗？”
“恕我拒绝。”
艾伦此时已经走到了张晓阳的身后，他从怀里掏出了枪从背后指着张晓阳。
“那你死吧。”
第64章：老骥伏枥
张晓阳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在艾伦开枪之前就压低了身子，躲过了从枪口射出的子弹。随后张晓阳立刻转身垫步，手中的祓魔刀挥出一记横斩。
艾伦的身影瞬间虚化，周围的空间同步变黑，艾伦瞬间消失在了那黑暗之中。
“你真的以为在这个空间里面，你能够战胜我吗？”艾伦的声音从四周传来，“这个空间是我创造的，在这个空间里我就是神，你是不可能打败我的。”
艾伦的身影在四周的黑暗里游荡，随后突然出现在某个角落里朝着张晓阳就是一枪。
张晓阳却再次如同察觉到了艾伦出现的位置，在艾伦出现的那一瞬间，就快速侧身躲过了那一枪，同时拔出手枪朝艾伦射击。
艾伦身中两枪，然后身影迅速遁入了黑暗之中。
“没有用的，你是伤不了我的！”艾伦一边游荡于黑暗之中一边说着垃圾话，“难道没吃饭吗？用力啊！”
张晓阳淡定地手枪入袋，他早就猜到在对艾伦用枪械可能不起作用。
特卫局根据现有的情报推断，艾伦·弗雷克很有可能利用未来笔记和死亡之笔，将自身改造成了不死不灭的形态。
张晓阳握紧了手中的刀——或许只有依靠这把号称能斩断不死的祓魔刀，才能将他斩杀。
突然，黑暗空间的各个角落里，同时浮现出了数十个艾伦的身影。
那些身影不论是形态、相貌甚至动作都一模一样，光凭肉眼根本不可能让人辨认出那究竟是真是假。
数十个分身同时开火，密集的枪弹从四面八方射来，构成了一个半径二十米的交叉火力区域。
以张晓阳的反应速度和身体素质，即便有精神力增益神经反射速度和肌肉力量，也无法同时规避那么多枪弹。
但是，张晓阳却并不恐慌。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艾伦并没有分身的能力，眼前的这些都只不过是幻影罢了。
在这些虚影之中，只有一个真正的艾伦。
张晓阳瞥了一眼一直捆绑在手腕上的小指南针，然后立刻就找到了艾伦所在的位置。
这枚指南针，是百变魔女琴·克莱曼留下的遗物之一，具有洞察人心的能力。
琴无法在战斗时使用，是因为这枚指南针在工作时，有让人失神的副作用。但张晓阳根本就不怕副作用，所以非常大胆地在战斗中使用了它。
这枚遗物不仅帮助张晓阳提前察觉了艾伦的行动，也帮助张晓阳看破了艾伦的位置。
他任凭其他虚假的幻影子弹从他的身体中穿过，然后挥刀斩向了朝他心脏射来的那一枪。
刀光与枪弹碰撞在一起，迸溅出了耀眼的火花。
张晓阳利用刀刃的弧度将弹头弹开，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上传来，张晓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他持着裹挟黑色火焰的长刀，身形如轮盘般生生流转。
刀刃在空中划过宛如日蚀一般的黑色轨迹，然后朝着艾伦的脖子斩去。
艾伦持枪的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挡在了自己的脖子与刀刃之间。
下一秒，艾伦持枪的右手高高飞起，而他的身形再度消失在黑暗之中。
艾伦的突然消失，让张晓阳一个重心不稳险些摔倒。
本来借助旋转蓄积的动能，张晓阳可以连同艾伦的头一起砍下来的，但没想到那个老头居然又跑了。
“呃啊啊啊……”那老头痛苦的喘息声在黑暗的空间里四处回荡，他用低沉而沙哑的声线说道，“是琴留下的那个遗物吗？是我失算了……不过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能将那个小道具，利用到这种程度。”
张晓阳没有回答，而是提防着艾伦的下一次进攻。
“为什么呢？究竟是为什么呢？”艾伦的声音愈加的痛苦，仿佛在忍受着什么剧痛，“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究竟为什么要和我作对呢？你难道不想和我一起改变这个世界吗？”
张晓阳发现，自己手腕上系着的小指南针失灵了。
于是他故意与艾伦搭话，尝试着寻找到艾伦的位置。
“你所谓的改变世界，不过就是肆意剥夺他人的性命，然后把所有人都变成你一个人的奴隶罢了。”
“奴隶？呵……”黑暗之中的艾伦冷笑了一声，然后一边在剧本上奋笔疾书一边说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某种东西的奴隶。”
张晓阳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句话在哪听过。
“金钱、地位、权力、信仰……在每个人的一生之中，都或多或少地被一些东西奴役着。那些越是拼命被奴役的人，在当前社会的评价体系之中，就越是受到肯定……因为人类的社会，本来就是一个人类不断找寻某种东西，将其奉为主人并让其奴役自己的社会。”
艾伦说到这里，突然大声咆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所有人不能统一目标，为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和存续而成为奴隶呢！？难道这不是比成为金钱、化学品、房子、他人的奴隶更有意义吗！？”
声音从张晓阳身后传来，张晓阳默默地转过身举起手中的刀。
眼前的艾伦，已经发生了变化。
刚才他手臂断掉的位置，长出了一个畸形、硕大且长满肉瘤的手臂。
他的身体也逐渐鼓胀，变成了近三米高的小巨人。
张晓阳站在艾伦面前，就像是郭敬明站在姚明面前一样。
艾伦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他一直在用“剧本”给自己加BUFF——他知道“剧本”无法影响到张晓阳，所以他只能不断地加强自己。
“抱歉，我张某人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人类文明的进步和延续……而且还是以如此激进的方式，恐怕不适合我。”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存在，所以我们的世界才变得如此乌烟瘴气。”艾伦的脑袋被肌肉挤到了一边，似乎因为气管被挤压所以他说话很费力，“责任分散之后每个人都觉得拯救世界不是自己的负责，而每个人都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肆意地破坏着这个世界……而当雪崩来临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错。”
张晓阳冲了出去，剑气在空中划过一道残月般的轨迹。
“你们这种冷漠、麻木而又自私的人，就是人类社会的渣滓！”艾伦那只扭曲的巨手捶地重击，引发了强烈的地震，“新世界没有你们的位置，我要将你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第65章：梦里传功
一阵地动山摇，让张晓阳重心不稳。
伴随着地震，周围的地面鼓起了一个大包，然后化为了许多只黑手缠绕住了张晓阳。
张晓阳本来以为，艾伦变出那身板是想和他硬碰硬，结果没想到这家伙表面出了肉装，背地里居然还是个法师。
张晓阳，上当了。
地面逐渐软化变为了泥潭，而被算计了的张晓阳，则是逐渐被那黑色的手拖进了地底。
张晓阳想要用刀斩断那些黑手，但是手腕却被死死地钳制着，长刀根本无法挥动。
最终，那些黑泥淹没了张晓阳。
张晓阳渐渐感觉自己无法呼吸，缺氧让他逐渐失去了意识。
……
黑暗之中，张晓阳的意识开始游离。
“醒醒……”
张晓阳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努力地去寻找声音的源头。
突然，张晓阳觉得自己脸颊被人掐住了。
“你这小鬼，我在给你讲课，你却在打瞌睡，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啊啊啊，疼疼疼……”
如同铁钳一样的双指，掐着张晓阳的脸蛋往外扯，疼得张晓阳差点哭出声。
张晓阳摸着脸，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很多的身影。
“不要老是掐我脸啦，哥……”
此时的张晓阳只有一米二高，而眼前这个人和张晓阳有七八分相似，但却和张晓阳气质完全不同。
阳光而英俊的外表和总是面瘫的张晓阳比起来，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
这个人，正是张阳。
张阳摁住了张晓阳的头，手不停地在张晓阳的头上搓：“不是你自己说要想学剑道的吗？结果我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教你，你却又不学了……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啊？”
张晓阳偷偷看了哥哥一眼：“你给钱给我去报兴趣班就行了……”
“WD……”哥哥看起来很气，他一脸无奈地说道，“我亲自教学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干嘛非要去和那些野鸡教练学？”
他那无奈又气愤的的样子，活像是个退休后在家教女儿打篮球，却被女儿嫌弃技术不行的科比·布莱恩特。
张晓阳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木棍子，然后抬起头说道：“你这装备都不专业……连护具都没有。”
哥哥一记手刀敲在了张晓阳头上：“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难道你真的需要拿刀和别人对拼的时候，难道还要穿着那一身娘娘腔的护具，或在别人打爆你狗头的时候跟别人说‘等等，你这个动作不符合规则！’之类的话吗？”
小晓阳显然是被吓到了，他下意识地缩了缩。
“哥，打架是不对的，我从不跟人打架。”
“那你为什么要学剑道？”哥哥也是一脸懵逼。
张阳本来还以为，自家弟弟是因为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所以才想要学一点防身的技术。
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别的原因。
张晓阳手指绞在一起：“因为……其他同学都学嘛……”
小学生，其实也有自己的社交圈。
小孩突然要报某种补习班，可能并不只是因为他想要去学某样技能，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小朋友也报。如果他不去报同样的补习班，很有可能失去与其他小朋友聊天时会失去话题，甚至可能因此而产生自卑感。
哥哥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扶着弟弟的肩膀，蹲下来看着他的双眼很认真地说道：“晓阳，你要记住一件事情……别人对你的评价或许很重要，但永远不要让别人对你的评价，成为你活着的意义。
“每个人活着的意义都不同，但重要的是千万不要让别人来替你决定，因为你的人生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就只是是一场笑话而已……你自己要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不要让那些闲言碎语的评价影响你。”
小晓阳先是愣愣地看着哥哥，然后羞愧地低下了头：“哥……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乱花钱了。”
哥哥立刻气急败坏：“不是钱的问题！”
哥哥说完之后，捡起了地上的木棍。
“我接下来要教你的，是我自创的‘七剑七绝’，你可要好好看好好学。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靠着这套剑技保护好自己。”
……
尽头渐渐拉远，那宛如幻境一般的场景，变成了第三人称视角。
张晓阳看着那画面中的哥哥，还有画面中的自己，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和。
在张晓阳的印象中，哥哥一直都是一个非常节俭的人。每次张晓阳提什么要求，哥哥总能找到非常充分的理由，将他的要求驳回或者降级满足。
那一次也是差不多类似的事情，张晓阳本来以为那一次哥哥也就是和平常一样在忽悠自己。
然而事到如今，他才终于明白，哥哥的良苦用心。
“哥，对不起，当时错怪你了。”
张晓阳握紧了刀柄，感受着刀身传来的律动，精神力逐渐向刀上蔓延。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此时外面的世界，艾伦·弗雷克操控着周围的空间，试图吞噬掉张晓阳。然而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张晓阳还在反抗。
突然，这股反抗的力量瞬间增强，艾伦感觉到原本被他死死压制的张晓阳，挣脱出了他的束缚。
“念刃·一文字。”
伴随着一声轻语，一道巨大的剑气劈开了整个世界。
天空被这一刀撕裂，而大地也为这一刀而颤抖。
大地裂开了一条白色缝隙，张晓阳如同天生地孕的石猴一般，从大地的裂缝之中跳出。
张晓阳重新回到地面上，然后平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艾伦。
“不！你不能反抗我！”
艾伦伸出了手，地面随即长出了无数只黑手，向着张晓阳抓去。
“绝影·无尽。”
七剑七绝，分为七种剑式，每种剑式之下有七种绝技，配合精神力可以产生特殊的效果。
念刃，是强有力的单体斩击剑式。
绝影，则是迅捷的快速连斩剑式。
密集的刀光遮蔽了张晓阳，斩断了无数只向他抓来的黑手。
下一秒，张晓阳冲到了艾伦的面前。
艾伦用扭曲膨胀的右手作为盾牌，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而张晓阳则是调整呼吸，随后手起刀落。
“念刃·断水流。”
墨色的剑气在空中闪过，艾伦巨大的右手被张晓阳连根斩断。
这一击势如破竹，不仅艾伦的手臂被斩断，身躯也被划出了一道裂口。
艾伦心道不好，正打算再度隐匿，然而张晓阳却突然伸出了自己没有持刀的左手，将手硬生生地插进了艾伦的伤口之中。
张晓阳也不管抓到了什么，反正就是往外一扯……一个腰子被他拉了出来。
这一招没有名字，只是张晓阳即兴发挥。
哥哥曾经说过，所谓的剑技，就是利用一切所能利用的东西取胜的技术，形式并不重要。
艾伦发出了响彻整个空间的咆哮：“啊啊啊——！”
出血量，超大。
第66章：圣经咏唱
艾伦不顾身上的疼痛，强行要隐匿身形于黑暗之中。
然而他的身影刚要消失，就被身体内传来的一阵悸动打断了。
“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故技重施吗？”张晓阳举起了自己满是鲜血的左手，然后食指指向了天空，“生长吧！”
伴随着张晓阳的一声低语，艾伦感觉自己的伤口之中似乎有蛆虫在蠕动。那些蠕动的蛆虫钻进了他的肌肉和骨头的缝隙之间，然后冲破了他的皮肤。
下一秒，艾伦的全身各处，喷射出了大量的血液。
“啊啊啊——！”
本来想要隐匿于黑暗之中的艾伦，再次显现出了自己的身形。
此时的他身上长出了无数血肉的触手，那些触手如同植物的萌芽冲破土壤而出一样，从艾伦的表皮长出，变成了旁逸斜出的“树枝”。
“这是……什么！？”
“是琴·克莱曼的遗物。”
艾伦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之中，有一个白色的纸片，而那些血肉一样的树枝，就是从那张白色纸片上生长出来的。
那是琴·克莱曼死去之后留下的照片，刚才张晓阳对艾伦进行肾脏暴击的时候，顺带将那张照片也塞了进去。
魔女遗物都是魔女生前特性的遗留，琴曾经和张晓阳说过，她的魔女能力是能够自由控制身体的血肉。
而她的遗物所拥有的特性也是类似，一旦那张照片触碰到生物的鲜血，就会开始疯狂吸收生物血肉并胡乱生长出硬化的血肉“树枝”。
这种硬化的“树枝”内部结构，与琴·克莱曼当初变身时指甲的构成相当，外层如钻石一般的碳分子外壳，而内部则是坚韧的角质蛋白。
那张照片在进入艾伦的身体中之后，照片立刻开始疯狂地吸收艾伦的血肉，同时开始肆意生长。
被这些生长的血肉树枝，将艾伦的身躯被穿刺得千疮百孔，而在那被撕裂的躯体之中，两个熟悉的物品被“树枝”顶出了体外。
正是未来笔记和死亡之笔。
张晓阳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两个遗物，于是一跃而起要接住它们。
“不——！”艾伦拼进了自己最后的力气，想要去和张晓阳拼抢未来笔记和死亡之笔。
然而，在他打算起跳的瞬间，那些血肉“树枝”开始了新一轮的疯狂生长。
突然生长的血肉之树，仿佛是要交琴生前未能宣泄的怨恨全部宣泄出来一般，肆意地在艾伦的身体里大搞破坏。艾伦本就千疮百孔的身躯，被撕扯得四分五裂，连同他的野心一起被撕成了碎片。
艾伦那巨大的身躯倒下了，他的头已经列成了两半。
他凭借着之前用“剧本”给自己加的不死和强力再生BUFF，这个时候依然在拼命地抵抗着。
“还给我……还给我……”艾伦的无神的双眼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张晓阳手中的未来笔记和死亡之笔，眼眶中的泪水不断地流出。
那是不甘的泪水，那是绝望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我作对？为什么……要对人类的未来见死不救？“
回收了笔记的张晓阳慢慢地走到了已经倒地的艾伦面前：“你去问那些被你杀害，以及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吧？”
“人类的进步……总是避免不了牺牲。”
“那你自己呢？有牺牲的觉悟了吗？”
“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我还不能死……”
张晓阳将未来笔记和死亡之笔收进大衣的夹袋里，然后将祓魔刀架在了艾伦的脖子上。“我见过很多烂人，他们都喜欢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的人渣行径辩护……但即便是这样子，也改变不了他们是人渣的事实。”
艾伦咬牙切齿地嘶吼道：“这都是必要之恶！”
“没有被杀觉悟的人，没有资格开枪。”张晓阳一脸冷漠地注视着他，“人渣与改革者，都会把崇高的理想挂在嘴边。但这两者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真正的改革者有自我牺牲的觉悟，而人渣只会牺牲他人来满足自己的私欲……那些崇高的理由不过是他们用来掩饰欲望的遮羞布罢了。”
艾伦目眦欲裂：“不……我不是……我没有……”
那一瞬间，其实艾伦已经动摇了。
谎话说久了，有时候说谎话的人自己都会信。
那些人用美好的谎言，粉饰自己的丑恶行径，不断地在心中安慰自己的人，时间久了他们自己仿佛都忘了真相是什么。
艾伦哭了，哭得像是个孩子。
谎言说一千遍或许可以成为现实，但人始终无法真正欺骗自己的本心。当那层遮羞布被掀开的时候，说谎的人或许仍然会极力否认，但那不断地走向崩溃的精神状态却不会骗人。
张晓阳用缓慢而低沉的语调，宛如吟唱诗歌一般低语着：“我从小就是个胆小且卑微的男孩子……从小到大我连屎都不敢吃；在公车上看见小偷扒窃，因为害怕被报复我会视而不见；同班同学被其他班的同学欺负，因为害怕受伤我也会装作没看到……”
艾伦呆呆地看着张晓阳，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想说什么。
“但即使是这样自私而又冷漠的我，也能分辨得出什么是真正令人作呕的邪恶。”张晓阳指着艾伦说道，“所谓邪恶，就是为了自己的欲望，肆意利用弱者，肆意践踏他人……更别说居然还用亲情作为谎言，对一位‘母亲’下手！”
张晓阳从小就没了父母，所以对于眼前这个利用亲情欺骗他人的家伙，心中没有丝毫地怜悯。
“你用死亡之笔杀人，不会被受害人察觉，或许法律也无法制裁你……那么，你就由我来制裁！”
张晓阳终于说完了自己早就想说出的台词，随后举起了手中的刀。
“不……不要！”
张晓阳，手起刀落。
艾伦的脖颈被一刀斩断，而他那本就已经四分五裂的头在地上滚了两圈，然后则是彻底失去了生息。
这个男人，终于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张晓阳挥刀血振，然后收刀入鞘。
在艾伦死去之后，这个黑色的空间开始颤抖。一开始还只是微微震颤，很快张晓阳就感觉整个空间都开始上下颠倒，他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一样开始翻滚。
不断变化的作用力，让张晓阳口鼻开始出血，意识也渐渐模糊。
下一秒，张晓阳被甩了出去。
……
此时特卫局的大部队，正在黑洞领域的外围待命。
如果张晓阳没能在一定的时间内出来的话，那么随着黑洞领域的扩大，特卫局就只能采取釜底抽薪的第3号应急预案了。
第3号应急预案一旦启动就意味着，特卫局不得不以大量干员和无辜市民的生命为代价，来平息这次灾祸。
好在事态并没有恶化到那个阶段。
就在黎明到来之际，那个黑洞的膨胀……停止了。
一直密切关注着黑洞领域状态的特卫局干员们，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紧接着，那黑洞领域消失了。
就像是视频之中上一帧还在，而下一帧却突然消失了一般，那个黑洞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而在那消失的黑洞领域中心，出现了一个人影。
张晓阳如同孤零零的一片落叶，从高空坠落掉入了海中。
此时此刻，特卫局总部的指挥室里，所有人都沸腾了。
他们知道，那个年轻人他做到了。
陈嫣然的声音很平静，但她拿着话筒的手却在微微颤抖，“现场全体人员注意……海上搜寻1组，负责入海打捞遗物。其余全体人员，包括作战科干员在内，以救援坠海干员为优先！立刻行动！动作要快！”
第67章：见义勇为
冰凉的海水，淹没了张晓阳。
张晓阳只觉得自己离海面越来越远，随后渐渐失去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张晓阳再度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是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市人民医院。
张晓阳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右手打着石膏，而肋骨上断裂更是让他一弯腰就痛。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呀……”张晓阳看着站在门口的周灵韵，“灵韵姐，你醒了啊。”
周灵韵快步走到床边，抬手就往张晓阳头上来了一记手刀：“臭小子，这句话该是我说的！”
张晓阳揉了揉脑袋，然后愣愣地问道：“我为什么会在医院里？”
周灵韵拉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我哪知道，这要问你自己啊。”
张晓阳刚才之所以那么问，是因为他本来以为特卫局会将他接回总部治疗，没想到特卫局居然将他送到了医院。
很显然周灵韵误会了张晓阳的意思，但张晓阳也不打算解释。
张晓阳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床头放着一个果篮。
果篮里有着同班同学们给他写寄语的贺卡，张晓阳由此来推断自己应该昏迷了有一段时间。
周灵韵随手从床边的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我刚醒过来没多久，就听说你被送到急救室来了，害我担心得要死……你这是又去‘见义勇为’了吧？”
张晓阳有些心虚：“你听谁说的？”
“因为这次你的医药费，是市政府给报销的。”周灵韵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而且报纸上不是都写了吗？”
说着，周灵韵指了指垫在果篮底下的《滨海日报》。
张晓阳抽出报纸，发现那份报纸是前两天的。
报纸的头版消息是关于创梦公司的，上面说长梦公司的CEO兼董事长王越涉嫌经济犯罪和间谍罪，被警方依法逮捕。
接着张晓阳又往后翻，发现是创梦公司重组的报导——王越的那部分股份和个人资产被冻结，后续应该会被司法拍卖。根据目前坊间流传的消息，市政府方面有收购这部分股份的意向，大概率最后创梦公司的大部分股权会落到政府手里。
这也就意味着，创梦公司的员工们有可能一觉醒来，发现自家公司变成了国企。
张晓阳再往后翻，然后在一个巴掌大的栏目里，发现了关于自己的报导。
报导的标题是“大学生制服逃跑劫犯”，报导之中将他的名字隐去了，但从学校名称还有各种描述来看，确实是他本人没错。
张晓阳知道，这应该是特卫局故意安排的，目的是给那些认识张晓阳，知道张晓阳住院的亲人朋友们一个交代。
报纸翻到了最后一面，那是关于天文异象的报导……张晓阳看着上面的“天文专家”在那里引经据典，说“黑月”的天文异象千年难遇，是一种非常正常的科学现象，顿时就觉得非常荒谬。
张晓阳合上了报纸，然后抬头看向周灵韵。
“灵韵姐，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想出就出呗，又没人拦你。”
张晓阳眼前一亮，当即就要翻身下床。
“唉……”周灵韵突然叹了口气，“我们家弟弟长大了，有话都不愿意和姐姐说了……”
张晓阳的动作顿时一僵。
周灵韵一脸苦相，半掩着脸抽泣道：“长大了有主见都是好事，只是不知道将来哪天，你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和你哥交代，嘤嘤嘤……”
张晓阳默默地回到了病床上躺好。
“你怎么了？”周灵韵故作惊讶，“你不是要出院吗？要出你就出啊，我又不拦着你。”
“不了，我觉得医院挺好的。”张晓阳乖乖躺好，“反正住院费有人报销，多住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晓阳当然知道周灵韵在说反话，她刚才那假哭的模样，和小时候哥哥调皮时，自家老妈一边假哭一边阴阳怪气的模样如出一辙。
张晓阳也不知道周灵韵是从哪里学来的，一学就学到了精髓。
而张晓阳也是见得多了，立刻就明白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
周灵韵收起了那怨妇一样的表情，然后死死地盯着张晓阳：“你就是铁了心的不和我说实话对吧？你知不知道你被送进急救室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张晓阳硬着头皮道：“报纸上不都写得很清楚了嘛，你还要我说什么……”
“我信你个鬼！”周灵韵怒目圆瞪：“谁见义勇为还能追到海里去的啊？你说不说实话！？”
张晓阳缩进了被子里面：“这个真的不能说……”
周灵韵一把抄起了旁边的输液架：“看来你今天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晓阳一个翻身躲到了病床后面：“灵韵姐，冷静一点。”
周灵韵举起输液架：“哪里跑！？吃我一锤！”
张晓阳，抱头鼠窜。
周灵韵，穷追不舍。
病房内，鸡飞狗跳。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
已经将张晓阳逼到墙角的周灵韵愣住了，而张晓阳也赶忙趁机逃脱了周灵韵的魔爪。
看清楚来人之后，周灵韵悻悻地放下了输液架：“院……院长。”
那名穿着白大褂的老头眉头一皱，压低声音厉声呵斥道：“胡闹！这里是医院！”
周灵韵不复刚才对张晓阳重拳出击时的威风，此时的她对那老头唯唯诺诺，如同被拎住了后颈皮的小猫咪。
那老头走进病房里，指着周灵韵的鼻子骂道：“你身为本院医生居然追着患者打，要是被人拍照发到社交媒体上，你丢得起这人我们医院可丢不起！”
周灵韵羞愧地低下了头：“是……”
张晓阳见气氛不太对，赶忙站了出来，“院长，您别生气，灵韵姐和我开玩笑呢。”
院长一脸严肃地打量了张晓阳一番，然后微微颔首，接着忽然转过身去走出门外。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绽放出了菊花一般的笑容：“书记，让您见笑了，您里边请。”
张晓阳这才发现，原来院长不是一个人来的，病房外的过道里居然有一群人在等着。
为首那名方脸的中年人迈着沉稳的步伐，率先走进了病房里。
尽管眼前这位并没有穿着正装，只是穿了一身朴素的黑色夹克，但周身的气场还是让张晓阳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压力。
“你就是张晓阳？”
“是的……”
张晓阳第一时间，就辨认出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眼前这位正是滨海市市高官——魏长斌。
“您好，魏书记。”
第68章：人间惨剧
为什么魏长斌会在这里，张晓阳也是一头雾水。
其他的人都出去了，留给了张晓阳和魏长斌单独谈话的空间。
魏长斌笑脸上挂着温和又慈祥的笑容，但不知道为何张晓阳却感到如芒在背。
“不错，不错……”魏长斌眯着眼睛打量着张晓阳，“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陈嫣然看中的人果然不同凡响。”
魏长斌直接称呼陈嫣然本名，对于身为晚辈的她既不是叫“小陈”，对于职位平级的她也不是叫“陈局长”（PS1），说明两人的关系既不亲近也谈不上疏远……这个态度很值得玩味。
“哪里，您过奖了。”张晓阳谦虚地说道。
基本上晚辈和长辈聊天的时候，长辈都会先一脸慈祥地夸奖一番，然后晚辈谦虚地客套一番，用这样的方式作为聊天的开场。
这就是中式客套，属于基本礼节。
客套完之后，才会逐渐开始谈实质性的内容。
“你的伤怎么样了？”魏长斌关切地问道。
“已经没有大碍了。”张晓阳颔首道，“不过是抓了个小小劫匪，这种见义勇为是我们每一个公民应当做的，市政府还替我报销了医药费，真的是很感谢国家和政府。”
魏长斌先是一愣，随后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
“书记何故发笑？”
“你的医药费是特卫局报销的，只是借着市政府的由头发给你而已。”魏长斌摇了摇头笑道，“而且如果你的所作所为，如果只用‘见义勇为’这四个字来概括，那王越可就输得太冤了。”
魏长斌这句话，其实相当于再说“你的事情我都知道，臭小子少装蒜”。
滨海市特卫局直接归特卫总局垂直管理，不受滨海市委、市政府辖制，但很多活动都需要和市委、市政府配合。所以特卫局的行动绕不过身为滨海市一把手的魏长斌，魏长斌必然拥有知情权。
再加上以魏长斌的地位，他自己也有很多情报源，所以他魔女的存在十分了解。
张晓阳挠了挠头缓解尴尬，然后开口问道：“您今天来是为了……”
魏长斌拍了拍张晓阳的肩膀说道：“作为市高官，我必须来见一见拯救了我们城市的英雄啊！”
张晓阳有些无所适从：“英雄……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魏长斌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走到了窗边，负手看着窗外道：“你还年轻而且刚参加工作，所以应该不知道S级的魔女遗物失去控制会是怎么样的景象。”
张晓阳有些迷茫，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未来笔记是A级遗物。
——难道是和死亡之笔组合在一起之后升级了？
“本来市里都已经做好了拉响警报疏散市民的准备，特卫局也已经准备好了输死一搏……幸好你及时阻止了灾难的发生，不然恐怕牺牲的人会更多。”
张晓阳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他没有想到当时的情况有那么严峻。
接下来魏长斌做了一个让张晓阳十分意外的举动。
魏长斌向张晓阳鞠了一躬：“市民们或许不会知道你们的功劳，但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和全体市民，向你说一声……谢谢。”
张晓阳赶忙也弯下了腰，将姿态摆到了比这位长辈更低的位置：“您言重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
魏长斌走了，来去匆匆。
或许是因为领导们真的都很忙，又或许是这位大佬本就来去如风。
张晓阳到头来也没有搞清楚，魏长斌干嘛专程跑过来和他说了那么一番话……如果真的感谢他的话，给发点奖金不比这实在吗？还不用互相浪费对方的时间。
“而且……既然都说是我拯救了滨海市，那为什么我还要写检讨啊？”正用打着石膏的右手艰难写字的张晓阳这样吐槽道。
张晓阳在魏长斌走后没多久，就趁着周灵韵被院长抓去办公室骂的功夫，偷偷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回家也不是回学校，而是先回了特卫局总部确认当下事态的发展情况……然后他得知还有一份两千字的检讨书在等着他去写。
据说陈局还亲口要求了一定要用手写。
“啧啧啧……”在一旁目睹了这一惨状的林守仁，幸灾乐祸地凑了过来，“谁叫你不听命令私自行动？”
张晓阳抬起头：“可是这不都是陈局计划的一部分吗？”
林守仁摇了摇食指说：“不不不……你别误会了，算计到你会不听命令私自行动，然后并且根据这一情况制定了策略，这是都是领导英明神武、算无遗策，跟你是没有关系的。你违反了命令私自行动，这本身就是非常严重的错误，写检讨都算是轻罚你了。
“要说这次行动之所以能成功，那都是领导运筹帷幄，跟身为工具人的你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算到最后归你的，也就只有‘私自行动’这口黑锅而已……”
张晓阳，说不出话。
虽然他总觉得林守仁在说一些歪理，可手头正在写着的两千字检讨，却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事实。
“难受吧？难受就对了。”林守仁见张晓阳不说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都是你小林姐我总结出来的职场规则，这次就免费教给你了，你记得一定要吸取经验教训……”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踹开门走进了办公室。
熊星星将手里提着好几个大纸袋子放在桌上，然后打了个响指说道：“同志们！下午茶时间到了！”
“Ohhhhhhhh!”林守仁和其他几名同事欢呼着冲向了那张桌子，“小熊姐，今天吃什么？”
熊星星一边点着一边说道：“有榴莲蛋糕、起司蛋糕、提拉米苏、菠萝油……”
那边的人们在享受着下午茶，而这边的工具人却在写检讨……人类的悲欢并不共通，张晓阳只觉得他们吵闹。
“晓阳，是不是手不方便啊？”林守仁端着蛋糕，手里举着叉子，“我来喂你吧，张嘴，啊……”
张晓阳本想拒绝，但……那蛋糕实在是太香了。
“啊——”张晓阳张开了嘴。
“嗷呜……”林守仁把蛋糕塞进了自己嘴里。
张晓阳长大的嘴缓缓闭合，然后平静地注视了林守仁足足十秒。
十秒钟后，张晓阳默默地转过头，继续写检讨去了。
林守仁戳了戳张晓阳的脸：“生气了吗？”
张晓阳面无表情地说道：“不，我没有生气。”
林守仁捏了捏张晓阳的脸：“生气了吗？”
张晓阳歪头躲开：“不，我没有生气。”
就在林守仁打算继续调戏张晓阳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突然出现在办公室的门口。
“张晓阳回来了是吧？”
听到这个声音的林守仁身体顿时僵硬，接着她赶忙躲到了自己工位的电脑后面，假装正在处理工作。
陈嫣然的目光在作战科的办公室内扫过，然后一眼就锁定了张晓阳。
她朝张晓阳勾了勾手指说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69章：诚信友善
张晓阳知道，该来的迟早回来的。
他平静地走进了陈嫣然的办公室，默默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对话。
“坐。”陈嫣然脱掉了外套，然后走到咖啡机前，“喝茶还是喝咖啡？”
“谢谢陈局，茶就好。”
“只有咖啡。”
张晓阳不说话了。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问？
张晓阳好歹还记得陈嫣然是自己领导，所以这句话他也就是在心里问问，并没有说出来。
陈嫣然操作了半天咖啡机，然后猛地一拍脑袋：“啊……糟了，忘记买新的咖啡豆了。”
张晓阳：“……”
陈嫣然回头尴尬地笑了笑：“要不喝点热水吧。”
张晓阳，无言以对。
……
一分钟后，张晓阳手里捧着纸杯，咕噜咕噜地喝着温热的开水。
而陈嫣然则是在她在武器柜里翻找着什么。
过了一会，陈嫣然拿着一个长条状的布包裹走到张晓阳面前，然后将那个布包裹放在了茶几上。
那是日式风格的刀袋，布袋边角歪歪扭扭的针脚，看起来像是某人手工缝的。
张晓阳即使不打开，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A-138，祓魔刀。
张晓阳试探性地问道：“这把刀……给我？”
“嗯。”陈嫣然点了点头，“未来笔记和死亡之笔一起被回收之后，已经升级成了S级遗物。这种级别的东西不可能配备给一名普通干员使用……所以我向组织上提交了申请，用这把刀作为替代配备给你使用，组织上已经审批同意了。”
张晓阳手里端着刀，莫名感觉到了沉重感。
过了一会，他又将刀放了下来。
“陈局，我……”
“拿着吧。”陈嫣然端起自己的保温杯说道，“这是你哥哥以前用过的。”
张晓阳人都呆滞了。
他愣愣地捧着刀坐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一会，他慢慢地拆开刀袋，然后缓缓地拔刀出鞘。
刀刃上的黑色烟雾如同火焰般摇曳，又如同生命般跳动着。
此时此刻，张晓阳终于明白了自己当初握住这把刀时，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我哥是什么时候加入特卫局的？”
“和现在的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不过他那时候大概是……大三？。”
这样算起来，那时候张晓阳应该还在上小学的时候。
“我哥以前告诉我，说他在鹅厂上班……这么说来那也是骗人的对吧？”
“他没有骗你。”陈嫣然从自己那神奇的四次元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张晓阳没见过的牌照。
那张牌照张晓阳看不出是哪里颁发的，因为上面全是英文。
法人的名字，叫做“PenguinLogistics”。
“企鹅……物流？”
“我们其实是有海外行动处的，他们套着另一个公司皮。”
张晓阳缓缓地收刀入鞘：“我哥哥不是死于意外……对吧？”
陈嫣然沉默了，看着窗外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陈嫣然长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伤感：“你哥哥是个英雄，他拯救了很多人……”
已经无需多言，张晓阳已经大概猜到了哥哥是怎么死的。
“我有仇人吗？”
“已经没有了。”
短短一瞬之间，张晓阳如同瞬间被抽空了灵魂。
夕阳西下，窗外的斜阳照进室内，照亮了他的半张脸，也让他的另一半身体融于黑暗。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变成了一具失魂落魄的行尸走肉
“你还好吧？”
“还好。”
“你看起来很难过。”
“难过……吗？”张晓阳蓦然地抬起头，空洞的双眼已经失去了高光：“我只是在想，这个时候我该用什么表情……或许我应该难过吧，可是我已经哭不出来了。”
陈嫣然慢慢放下了水杯，申请渐渐变得严肃。
她突然间想起了，张阳曾经和她说过，自己弟弟有比较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对于情绪几乎没有感知能力。
本来陈嫣然看到看张晓阳平时和林守仁他们打打闹闹的样子，还以为他的病已经痊愈了。然而张晓阳此刻突变的气质，却让陈嫣然意识到，他的病可能再度恶化了……甚至他的病情从来就没有好转过。
张晓阳那带如同木头人一样的状态只持续了短短的几秒钟，很快张晓阳就恢复成了平常的状态。
张晓阳慢慢抬起头：“对不起，我失态了。”
陈嫣然有些担心：“你真的没问题吗？”
“放心吧，我没事的。”张晓阳抬起头笑了笑，那笑容温和而又腼腆，“陈局，如果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最近受了伤，可能需要休息几天。”
陈嫣然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的脸，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心疼他。
“等一下，还有一个东西给你。”
陈嫣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了一个扁扁的红色小盒子，将那个小盒子打开，然后转向推到了张晓阳的面前。
里面装着的，是一个飞翼形状的徽章——张晓阳看过林守仁有类似的东西。
“高级干员徽章？”
“你的实习期结束了，从今以后你就是一名正式的高级干员了。”
“可我还是个学生……”
“你还是可以继续读书，等你读完书之后你的人事关系在转过来也没事。”
“可是……”
“高级干员工资更高，而且有特殊津贴。”
张晓阳沉默了两秒，然后将那枚徽章拿起，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会继续努力的。”
……
谈话结束之后，张晓阳走出了局长办公室。
张晓阳沿着昏暗的长廊前进，当他走到人声鼎沸的作战科办公室门口时，并没有选择进去，而是选择了静悄悄地离开。
张晓阳觉得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与人接触。
他刚才在陈嫣然面前的时候，居然出现了表情管理失控的情况，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失误。
张晓阳独自一人站在电梯，望着电梯里的仪容镜，不断调整着自己的面部肌肉……一如他过去几年里每天晚上对着镜子练习的那样。
在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努力地在锻炼自己，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试图让自己那僵硬的表情变得自然。
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看一下沙雕视频和鬼畜视频，努力地去学习梗文化，努力地学习该如何吐槽，尽力让自己显得幽默……至少不要让别人觉得他怀有恶意。
他每天都在努力地“扮演”一个正常人，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的人没什么区别。
张晓阳之所以会这么做，最开始是因为不想让张阳和周灵韵担心，后来则是逐渐习惯成了自然。
“哥，你说过要我做一个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好人……”张晓阳看着手中的刀袋喃喃自语道，“可是既要诚信又要友善……真的好难啊。”
第70章：颞叶损伤
晚上，张晓阳回家睡了一觉。
第二天清晨他起了个大早，然后在晨间新闻的播报声中准备早餐。
他打算从今天起，正式回到学校去上课。
关于回学校去这件事情，其实他心中还有些许的顾忌——主要是还没想好怎么和林岚、赵小郁、刘飞他们三个人解释那天创梦公司发生的事。
在他们三个人的视角来看，整件事情的发展都很奇怪。
因为明明他们才是“坏人”，但事情发展到最后却反而是创梦公司倒了，而张晓阳则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
估计他们三人，至今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着急，张晓阳可以等到晚上再慢慢和他们解（xia）释（bian）——今天晚上张晓阳和他的小伙伴们有一个小小的聚餐。
张晓阳这几天发工资了，再结合上之前承诺过要请他们吃饭，所以张晓阳决定今天晚上请他们吃顿好的。
本来想出去吃，但想了想外面不适合谈话，所以最终张晓阳决定在家里请客，赵小郁他们也都纷纷表示同意。
又考虑到自己右手的情况，可能做不了什么很复杂的菜，所以他决定今天请大家来吃火锅。
毕竟火锅这种东西，只需要切好配菜煮好汤底就行了。
今天下午才有课，所以张晓阳可以趁着今天上午的时间去买点菜。
张晓阳吃过早餐之后正洗碟子的功夫，突然传来了门铃声。
——谁那么早来摁门铃？
张晓阳想了想，能那么一大早来敲他家的门的，大概也就只有推销订牛奶或者订报纸的吧。
“抱歉，我家不需要……”
张晓阳刚要刚开口就愣住了，因为眼前的两人实在太过熟悉。
为首那女人留着短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个子也不是很高，身上穿的服装张晓阳一眼就看出了是特卫局的制服。
“甄书记？”张晓阳嘴唇微张，“您怎么来了？”
眼前这人正是张晓阳大领导之一，滨海市特卫局党高官——甄礼。
张晓阳虽然平时工作中和她接触得不多，但好歹也是自己的领导，不至于认不出眼前这人是谁。
甄礼推了推眼镜：“张晓阳……我给你带了个人过来。”
甄礼侧开身子，随后张晓阳瞳孔微微一缩。
她的身后还跟了一个人，那个女人穿着长裙，头上带着宽檐帽，低着头让张晓阳看不清脸。但那垂落的标志性红色长发，却还是让张晓阳一眼就认出了她。
“夏……”
“豆豆！”
红色头发的飞扬而起化作流苏，张晓阳只觉得眼睛一花，然后就被夏莎撞了个满怀。
夏莎抱住了张晓阳，张晓阳肋骨的伤被触动到，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过了好一会，夏莎终于放开了张晓阳，她一脸兴奋地看着张晓阳道：“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张晓阳犹疑了片刻说道：“挺意外的……”
夏莎拉着张晓阳，不停地在张晓阳身上比划着：“这么多年没见，没想到你都长那么高了……嗯，也壮实了不少。”
张晓阳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的记忆之中他们两人以前应该没见过面才对。
夏莎自顾自地走进了屋子里：“阿姨和姨父呢？他们不在家吗？”
张晓阳张了张嘴，然后向甄礼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甄礼看了夏莎一眼，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
张晓阳将两人请进屋，并给她们沏了茶。
夏莎在房间内四处摸摸看看，而张晓阳则是和甄礼在客厅里压低了声音交谈。
“失忆了？”张晓阳微微皱眉。
“这是专业人士的判断。”甄礼点了点头，“她的大脑颞叶似乎受到了某种损伤，结合你提交的作战报告来分析，她应该是在压制百变魔女的过程之中受到了损害，导致了记忆偏差……现在的她关于自身的记忆就只有你，她似乎误将你当成了她的表弟‘豆豆’。”
张晓阳觉得这一切很不可思议。
“那她还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记得了……她似乎只记得自己来滨海市工作，然后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上班，其他的关于自身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那你们怎么向她解释的？”
甄礼无奈地笑了笑：“我们告诉她，她遇到了车祸导致记忆丧失，而我们则是处理相关案件的警察。”
张晓阳看了看正在父母和哥哥的神龛前上香的夏莎，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思。
——原来她之前说的“我们之后会很长一段时间不见面”是这个意思吗？
——那也就是说她现在这个状态……很有可能是她故意造成的？
张晓阳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他觉得这个女人身上藏了很多秘密。
联想到之前夏莎让自己要小心陈嫣然的警告，张晓阳突然怀疑她很有可能是为了隐藏什么秘密不让特卫局得知才失忆的。
一时间张晓阳也有些纠结，他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相信夏莎。
“你想到了什么吗？”
“哦，我在想……她前后性格差别还蛮大的，和我当初救她出来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张晓阳凭借着自己无表情的优势，将自己的心理活动掩饰了过去。
眼下形式还不明朗，所以他打算暂时先将夏莎和自己说过的话隐瞒，等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关于她的情况，恐怕你应该是最了解的。”甄礼看了夏莎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所以组织上经过仔细研究，决定交给你一个特殊任务。”
“什么任务？”
“看押梦境魔女。”
张晓阳瞪大了眼睛。
甄礼笑了笑说道：“不需要那么紧张，虽然说是‘看押’，但其实也不是要你关着她……你只需要扮演她的表弟‘豆豆’，和她一起生活，同时将她平时的行为表现记录下来，定期向局里报告就行了。”
“这不合适吧，我平时还要上课和训练，很少有时间能够在家，而且……”
“你平常就该干嘛就去干嘛，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的。”甄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后接着说，“你的房子不是在出租吗？就当作是局里租下你的房子用来供给她居住，局里每月会定时支付房租给你。”
张晓阳沉默了。
为什么不管陈局还是甄书记，一个个都想着用金钱来收买他？难道他的形象就那么不堪吗？难道在她们眼中他张晓阳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
张晓阳决定今天就是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们，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根本就无……
“组织上已经研究决定了，所以这个任务你如果拒绝的话，就算是违抗命令，我们会把你之前私自行动的那个帐一起算。”
……法拒绝！
张晓阳握住了甄礼的手：“书记，放心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第71章：多方博弈
下午，张晓阳仍旧并没有去上课。
不过反正是思修课，鸽了也就鸽了。
叮咚——
“班长，我们到了！”
赵小郁充满活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而张晓阳这时候正巧腾不开手。
“来了~”
当门打开的时候，门外的三人都愣住了。
开门的不是张晓阳，而是一个红色头发的漂亮姐姐。
林岚、赵小郁、刘飞三人大眼瞪小眼，随后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赵小郁：“不好意思，我们敲错门了，告辞，打扰了。”
说完，三人转身就走。
“诶，你们别走啊……”夏莎赶忙喊住了他们，“你们不是豆豆的同学吗？”
三人面面相觑，从互相从的表情中看到了疑惑……“豆豆”是谁啊？
就在三人游移不定的时候，左手提着菜刀的张晓阳从夏莎的身后走了出来：“你们没走错，都进来吧。”
门外的三人，目瞪口呆。
……
火锅，是华夏大地的最为朴实无华且包容的美食。
火锅的热烈，既能如海纳百川般地容纳各种食材，又能炒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哇，原来班长你还有个姐姐啊，我们来你这这么多天了，还是第一次听说。”赵小郁非常豪爽地举起大号的啤酒杯，“既然是这样，那我先敬姐姐一杯……姐姐你随意，我干了！”
只见赵小郁脖子一仰，一瓶啤酒“吨吨吨”地就下了肚。
瓶子“咚”地一声落在桌上，赵小郁面不改色。
夏莎轻轻一笑，也端起了杯子：“我们家晓阳一直以来承蒙你们照顾了，姐姐也敬你们一杯。”
夏莎轻轻一抿，随后宛如龙吸水，四两白酒直接下肚，也是面不改色。
林岚也加入了战场：“姐姐，这杯我敬你。”
然后，吨吨吨。
夏莎柔柔一笑：“哎呀，那怎么好意思……”
接着，吨吨吨。
这三人在遇到一起之后，似乎是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只见她们推杯换盏、有说有笑，那喜不自胜的样子仿佛恨不得立刻就结为好友、义结金兰、邀为同道。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张晓阳和刘飞，在一旁端着果汁瑟瑟发抖。
“晓阳，现在是什么情况？”刘飞戳了戳张晓阳问道，“她们应该是今天才认识吧？”
“是的。”
“那为什么她们看起来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亲姐妹，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刘飞挠了挠头：“那她们这是在干嘛？”
张晓阳微微思索然后转头问道：“你知道‘猜疑链’吗？”
所谓的猜疑链，简单来说就是“猜疑套娃”。
你猜疑我是不是友善的，我也猜疑你是不是友善的。就算你知道我是友善的，我也知道你是友善的，但你还会猜疑我是会不会觉得你是友善的，而我也会猜疑你是否认为我是友善的……这样的猜疑在没有进行交流前会一直循环下去，形成一条链，即猜疑链。
“所以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呢？”
“女孩子心思都比较细腻，不会特别主动地向他人敞开心扉，这就造成了类似光速限制宇宙一样的信息孤岛环境。对于我们男生来说，只需要互相谈两句就能知道对方是否值得深交，但她们却总喜欢互相猜。所以她们表面上很热情，其实背地里都在猜测对方到底是否友善。”
刘飞恍然大悟：“原来她们这是在相互试探吗？”
张晓阳摇了摇头：“不，这不是试探，这已经是火力全开地进攻了……她们都在努力地灌醉对方，让后等对方原形毕露。”
“哦……”刘飞点了点头，“那你直接说她们就是单纯地在拼酒不就完了。”
张晓阳，沉默以对。
眼前的场景有些出乎张晓阳意料，不过也让他稍微松了口气……他反而不需要担心怎么向他们解释那天创梦公司发生的事情了。
这顿饭吃完的时候，三位女生全都醉得不行了。
夏莎已经瘫倒在桌上睡着了，她面前流到桌上的那一滩液体也不知道是酒水还是口水。赵小郁像个憨憨一样傻笑着满屋乱转，一边唱着歌一边指着客厅的吊灯数星星。林岚则是以鸭子坐的姿态赖在在地上，非要人抱抱才肯起来。
刘飞一脸无奈：“今晚看来回不去了。”
林岚眼神迷离地扯着张晓阳的裤腿：“要抱抱，举高高……”
“反正明天是周末，就在我家住下来吧。”张晓阳单肩扛起林岚，然后指着卫生间说道，“洗漱用品在柜子里有备用的，等我把这几个小姑奶奶安顿好就拿给你。房间我也都收拾出来了，一会拿套被褥给你。”
被张晓阳扛在肩上的林岚，用小拳拳不停地锤着张晓阳后背：“大坏蛋，放开我！”
刘飞笑着摆了摆手：“你辛苦了……”
张晓阳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三位小姑奶奶全部送回了房间。
张晓阳将三位女士安顿好之后，和刘飞一起收拾了杯盘狼藉的餐桌，随后又把家里的卫生重新打扫了一遍。
由于只有一只手能用的缘故，张晓阳几乎是收拾到了后半夜才收拾完。
等到张晓阳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这会所有人都已经睡了，而张晓阳则是贯彻了自己的生活习惯，睡前喝杯牛奶。
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的张晓阳走出厨房，但突然发现楼梯口站了个人。
仔细一看，楼梯口那人竟是赵小郁。
张晓阳：“醒了？稍微好点了吗？”
赵小郁撩了撩头发：“我根本就没有醉。”
——醉了的人都那么说。
赵小郁走到张晓阳面前，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杯牛奶，然后翘着脚坐在到沙发上，用品着红酒的姿势摇晃着玻璃杯。
“其实关于你的身份……我都知道了。”
张晓阳眼睛微微一眯，暗暗猜测赵小郁是从哪里得到的情报。
赵小郁回头瞥了张晓阳一眼：“你是政府的人，对吧？”
张晓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看来她貌似还不知道特卫局和魔女遗物的事情。
赵小郁喝了一口牛奶：“你就算不想承认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没有证据……不过这场风波最后的受益人是谁，想必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从大的范围来看，一共有三方势力参与了这场纷争。
市政府和特卫局算一方，代表的是官方势力；王越和艾伦·弗雷克算一方，代表的是和境外资本纠缠在一起的国内企业；而赵小郁及其背后的势力，则是代表了国内的资本力量。
近年来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资本力量也逐渐壮大。
而政府与资本的关系，一直都是比较复杂的。具体的不好细说，但显而易见的事情就是，政府绝不愿意看到资本掌握的权力过大。
王越这种掌握了重要技术，同时还和境外势力勾勾搭搭的行为，明显就是踩过了红线。
“王越还认为政府会顾及市场的反应不会对自己出手，意图往国外转移资本和技术，结果却牵扯上了国外的间谍组织……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在赵小郁的视角看来，这一次是一次国内和境外的博弈，同时也是政府和资本的一次博弈，最终以国内和政府方面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而她本人以及她背后的那些势力，则是在这场风波中多少分到了利益。
张晓阳听着赵小郁的讲述，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多内情……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总之，林岚和刘飞那边，我已经帮你找理由糊弄过去了。”赵小郁起身将空的牛奶杯塞进了张晓阳的手中，“但他们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怀疑……总之，以后你自己小心一点。”
说完，赵小郁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张晓阳则是愣在原地，看着手里印着乳白唇印的玻璃杯，陷入了深思。
第72章：友情客串
不知不觉，大学的第一个学年就要结束了。
在考完了本学期倒数第二门考试之后，学生们的心也渐渐躁动了起来。
下周考完最后一门试，他们就会迎来大学的第一个暑假，所以这个时间点很多关系比较好的人，已经开始聚在一起商讨暑假要怎么过了。
“晓阳，你暑假有什么计划吗？”刘飞一边整理着书一边问道。
“肥哥，你别问他了……”王浩瀚这个时候走过来手搭在了刘飞的肩上，“反正他不是打工就是实习，完全不会享受生活。”
张晓阳没有反驳，因为王浩瀚说的完全正确。
他的暑假有训练而且还要执勤，早就被熊星星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你怎么打算？”张晓阳看向了王浩瀚，“和女生出去玩吗？”
王浩瀚表情一变：“你把我当什么人了？难道我在你们心中就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
张晓阳和刘飞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点头。
“哼，肤浅，暑假这么宝贵的时间，我怎么会浪费在女人身上。”王浩瀚一脸淡然地说道：“我还有更伟大的事业要去做，有更远大的目标要实现……唉，不过人类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就算我这么说你们也不会相信的。
“你们等着吧，我迟早会实现给你们看的。”
说完，王浩瀚推开挡路的张晓阳，然后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教室，一如一位高傲的君王。
看着王浩瀚离去的背影，刘飞小声问道：“他究竟怎么了？好像自从昏睡病痊愈之后，整个人都怪怪的。”
张晓阳沉吟片刻后说：“怕不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
刘飞浑身打了个颤，身上的肥肉也随着他的抖动而掀起波澜。
……
考完试之后，张晓阳和刘飞、王浩瀚他们聊了会天，然后又继续开始了自己匆匆忙忙的日常。
他现在已经是特卫局的高级干员，这意味着他已经可以单独执行一些任务。
特卫局作为一个特殊的安全机构，虽说是负责应对辖区内所有与特殊灾害有关的事件，但那种毁灭城市级别的灾难肯定不可能每天都有。
因此绝大多数的日常任务，都是一些看起来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就和警察叔叔不会天天反恐，大多数时候应对的都是些街坊邻居之间吵架、业主投诉物业一类的事情是一个道理。
张晓阳虽说已经是特卫局的高级干员，但实际上他还是个新人，因此他单独执行的那些任务，基本上都是些前辈们懒得做却又不得不做的鸡毛蒜皮小事。
比如对辖区内的白名单魔女们进行日常走访啊，去给失恋了情绪不稳定的魔女小姐姐做心理辅导啊，或者哪位谁搬家了要去新住址做社区调查，顺便帮忙搬个沙发啦……这些都是张晓阳的日常任务中可能出现的内容。
不过今天这个任务还比较正常，只是叫他去取一份文件送到总部。
张晓阳收到了熊星星发过来的地址，打开地图软件一看才发现……那个地方居然还就在他们学校旁边。
“既然这样，那就走路过去吧。”
张晓阳顺着导航的指引，走了几条弯路之后，来到了他们学校旁边的教职工公寓。
“4幢2单元603……”
教职工公寓楼没有装电梯，不过楼层也不算太高，所以张晓阳三步并作两步走，很快就到了六楼。
关于今天要取的东西，张晓阳也不是很清楚是什么，只是前几天听林守仁说貌似是某种与魔女相关的学术文献。
而这一户的户主，正是那份文献的创作者。
——这样看来他可能还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怀着这样的疑惑，张晓阳摁了门铃。
叮咚——
门铃响了，但是门内却半天没有人应。
——该不会去上课了吧？可是小熊姐明明和我说是这个时间来取啊？
张晓阳又摁了一次门铃，同时提高声音问道：“罗老师，您在家吗？”
过了几秒钟后，门锁传来了转动的声音，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透过门缝打量了张晓阳一阵，然后突然开口说道：“天王盖地虎。”
张晓阳嘴唇张了张，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小鸡炖蘑菇？”
那个男人似乎是笑了一下：“恭喜你，回答正确。”
接着他放下了扣在门上的防盗锁，将门完全打开：“快进来吧……楼道里蚊子多，别让蚊子进屋里来了。”
张晓阳赶忙进了屋里。
张晓阳这才完全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模样——他人长得高高瘦瘦，比张晓阳还略高一些，带着圆框眼镜的他看起来很斯文，英俊之余还有一股儒雅随和（褒义）的学者风范。
这个被张晓阳称呼为“罗老师”的男人，据说是研究理论物理学的。
张晓阳在来之前听说他不仅是个博士，还是个正职教授，本来以为会见到一个老头子。然而见面之后张晓阳发现，以罗老师的年龄和发量，既不像是个教授也不像是个博士。
“来，穿拖鞋。”罗老师将一双拖鞋放在地上，然后朝客厅里的沙发指了指说道，“你先在沙发上坐会，我给你沏茶去。”
张晓阳连连摆手：“啊，不用麻烦了，我拿了资料马上就走。”
罗老师笑眯眯地说道：“不行，喝完我才把资料给你。”
张晓阳：“……”
最后，张晓阳拗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只能乖乖地在沙发上做好。
趁着罗老师冲茶的功夫，张晓阳得以观察起了这间公寓——这是一间一百平米左右公寓，户型不大不小，从架子上的照片来看，这间公寓似乎是有两个人在住。
屋内还有猫粮盆之类的宠物用品……可唯独没看到宠物。
“久等了。”过了一会罗老师端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放着茶点和茶具，“在看什么呢？”
“罗老师，您有养宠物吗？”
“养了，两只猫和一只狗。”
张晓阳四处张望了一下：“怎么没看见？”
罗老师指着某个关着的房间；“它们在房间里睡午觉。”
红棕色的液体倒入杯中，香浓的红茶在屋内飘香，让人心旷神怡。张晓阳吃了一块作为茶点的小饼干，发现甜度和口感都刚刚好。
“怎么样？”罗老师笑着问道，“味道还不错吧？”
“嗯，很好吃……这曲奇是哪里买的？”
“知道你今天要过来，所以我特地烤的。”
张晓阳微微瞪大了眼睛。
罗老师给人的第一印象，不像是那种会持家的男人。
而且张晓阳看罗老师表现出来的态度，似乎早就认识他了。
就在张晓阳打算开口问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隔壁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声猫叫。
随后又是另一声猫叫传来，接着狗叫声和猫叫声响成了一片。
张晓阳一脸疑惑，而罗老师则是叹了口气：“唉，她们一睡醒又打架了。”
罗老师打开了那个关着的房间，张晓阳跟着走了进去，然后看到了非常让人惊奇的一幕。
一黑一白两只猫，本来正挥舞着喵喵拳在打架，结果一旁的大金毛看不下去了，走到两只猫中间，将本来正在打架的黑白双猫被分开。
分开之后，白猫“喵”了一声就跳回房间里的猫爬架上，但黑猫似乎不想罢休，还想追着白猫打。
结果黑猫被金毛叼起后颈皮，拖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金毛那小心翼翼劝架的样子，活像是在说“大姐头，算了算了……”。
罗老师仿佛已经很习惯自家猫打架，而且似乎对那只大金毛的劝架能力很放心，丝毫没有上去干涉的打算。
他在一旁指着自家的宠物给张晓阳介绍道：“我给你介绍一下……白的那只猫名字叫A4。”
——A4是什么鬼？打印纸吗？
“黑的那只猫名字叫B3。”
张晓阳脸上挤出了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他觉得罗老师在取名这方面可能真的没什么天分。
“金毛的名字叫做……”
“叫C2？”
“不，叫小火龙。”
“……”
第73章：漆黑魅影
罗老师家今天的第一次宠物战争结束了。
白猫A4懒洋洋地趴在罗老师的腿上，享受着罗老师的梳毛服务。
名叫“小火龙”的金毛犬匍匐在罗老师的脚边，而黑猫B3则是趴在小火龙的背上，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张晓阳。
张晓阳伸出手想要摸摸小火龙的头，但她却往后缩了缩身子，拒绝的神色溢于言表……张晓阳居然从狗狗的脸上读出了“嫌弃”两个字。
被拒绝了的张晓阳悻悻缩回手，然后继续和罗老师尬聊。
聊了一会，罗老师看着时间似乎差不多了，也不继续拉着张晓阳闲扯了。他将A4放到沙发上，然后起身回到自己的书房，拿出了一个大号信封一样的文件袋。
“文件，拿好。”
“这里面是什么？”张晓阳随口问道，“就这样不封口吗？”
“其实也没什么……”罗老师重新端起茶杯，“前阵子参与了一个特卫局组织的关于某项魔女遗物的实验，关于那次实验的结果我写了一篇论文……你难道就不想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吗？”
文件并没有封口，罗老师也是一副“你想看就随便看”的态度，但张晓阳却并没有打开。他从电视柜上拿起固体胶，然后小心翼翼地封上了文件袋的开口。
张晓阳的一举一动，全都映入了罗老师的眼中。
罗老师眯着眼睛观察着张晓阳，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所谓的‘魔女特性’究竟是什么呢？”
张晓阳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抱歉，我没想过。”
说来也奇怪，魔女特性明明是一种超自然现象，但是张晓阳却很轻易地就接受了设定，从来没有去深究过魔女特性形成的原因。
罗老师自顾自地说道：“那我换一个问题……你觉得圆周率为什么是π呢？”
张晓阳歪头道：“这不是宇宙的自然规律吗？”
说道这里，张晓阳突然明白了罗老师想说什么。
“您的意思是，魔女特性也是宇宙自然规律的一部分吗？”
“不是自然规律，魔女特性更像是作用在某种‘规则’层面的东西。”罗老师一边年撸着猫一边组织语言，“这种‘规则’严格来说也可以视为自然规律的一部分，但相比起我们所熟知的那些定律和理论，魔女特性从作用方式上来看，所涉及的层面似乎更加底层，也因此魔女特性总给人一种与现有物理体系格格不入、处处矛盾的感觉……”
罗老师越说越起劲，而且越说语速越快。
“我所说的这些其实有些偏离研究的范畴了，更像是我的想象……虽然我是个无神论者，但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猜测，圆周率和自然对数底之所以是常数，是不是有人将其赋值成了那个值？从微观粒子所展现出的随机性来看……”
罗老师后面所说的内容已经非常专业，张晓阳已经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只能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假装听得很认真。
“……我们已经通过技术手段探明了很多自然规律，但却始终无法得知这些规律根本上是怎么形成的。我们就像是Minecraft里的史蒂夫，虽然通过搭积木知道Minecraft世界的天空高度是256格，但却不知道天空为什么是这个高度，更不知道256格高之外有什么。”
说到这里罗老师停顿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微微入神。虽然此时的他一动不动，但张晓阳知道这个男人此时已经星空中畅游。
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罗老师注意到了张晓阳此时一脸茫然的样子，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一个人说的起劲，有些兴奋过头了。”
张晓阳连忙摆手：“您的想法很新奇，给了我很多启发。”
张晓阳在说谎，其实他后半段完全在走神。
罗老师笑了笑，对张晓阳的谎言看破不说破。
“你该走了。”
罗老师的这一句话犹如惊雷将张晓阳惊醒——他发现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去送文件，可能就赶不上下午的训练了。
“糟了……”
张晓阳抱起文件袋起身就小跑到玄关，赶忙往脚上套鞋。
罗老师放下茶杯，然后起身到餐桌上拿起一个纸袋递给张晓阳，“曲奇饼干做多了，你带给小熊他们吧，顺便替我向陈局问好。”
站在门口的张晓阳双手接过纸袋，向罗老师低下头微微鞠躬告辞，然后慌慌张张地出了门。
张晓阳丝毫不敢迟到，因为如果迟到的话，熊星星说不准又要对他用关节技了。
看着张晓阳离去的背影，罗老师的嘴角微微上扬。
“除了长相之外，兄弟俩一点都不像嘛……”
……
张晓阳下午去特卫局送完文件，又接受了熊星星和林守仁的训（dú）练（dǎ），到了晚上他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了家。
最近他回家的次数比在学校住校的次数多了很多，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课少了，而是因为家里多了一名房客。
“豆豆！”
张晓阳在村口就看见了夏莎，原本她正蹲在村口王大妈开的小卖铺门前逗王大妈养的那只边牧，一看到张晓阳骑车回来立马起身招手。
张晓阳停下车撩起头盔挡风罩：“你怎么在这？”
夏莎双手叉腰一脸得意地说道：“我忘记带钥匙了！”
张晓阳看着夏莎理直气壮且洋洋得意的样子，完全不明白她到底在得意什么。
“上车吧。”张晓阳将背包往前背，给夏莎留出了座位。
夏莎欢欢喜喜地上了张晓阳的电瓶车后座，然后抱住了张晓阳的腰。
“汽车人，出发！”
“你是小学生吗？”
城中村里道路狭窄且崎岖，所以张晓阳骑得很慢，这也就给了两人闲聊的空隙
“刚下班吗？”
“没有，回来好久了，我一直在等你。”
“那下次记得带钥匙啊。”
“诶嘿~”
自从夏莎失忆之后，张晓阳就感觉她像换了一个人。
不仅性格变得和原来完全不一样，就连整个人的气场和平时画的妆都和梦里看见的不同。
简单来说，就是整个人画风都变了。
如果说初见时的夏莎是个精英干练的职业女性，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个被降了智的邻家小姐姐。
终于到了家门口，张晓阳停下了车。
“你先去开门，我去停车……”
正当张晓阳说话的时候，五感敏锐的他突然察觉到附近有人在偷窥。
张晓阳猛然转过身，发现小巷的岔道处站着一个人。
背后路灯撒下的光，拉长了那人的影子，同时也让张晓阳看不太清那人的长相。
“豆豆？”夏莎一脸疑惑的凑到张晓阳身边，“你在看什么呢？”
张晓阳转头看向夏莎：“你没看见吗？哪里有个人……咦？”
一转眼的功夫，人就已经不见了。
“明明什么也没有啊……”夏莎一脸茫然：“是什么人？很奇怪吗？”
“她穿得很奇怪。”张晓阳组织了一下语言，“那是一个金发的……兔女郎？”
夏莎认真地看了张晓阳一阵，随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态。
夏莎将手搭在张晓阳的肩上：“豆豆，你该找个女朋友了。”
第74章：见色起意
一夜无事，第二天夏莎照常去上班——在创梦公司改制之后她又被重新聘用回去了。
而张晓阳虽然没课却也还是回了学校，因为他要复习准备考试。
张晓阳目前为止，还剩下的一门考试，而这门考试则是……体育考试。
有人可能会问：体育考试有什么好复习的？
事实上，张晓阳他们学校的体育考试，并没有想象中的好通过。
首先，高校在经过几轮教育制度改革之后，体育考试的制度区域完善。若果在校生想要修够足够毕业的学分，则至少要通过四门不同项目的体育课考试。
这就意味着学生不可能只选自己擅长的体育项目，总要面对一些对自己来说较为困难的项目，因此体育考试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好通过。
其次，张晓阳这学期选的课也比较特殊，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东西。
这门课的名字，叫做“体育舞蹈”。
张晓阳听学长说这门课好过而且给分高，寻思着也就跳跳舞应该没多难才选的，结果选了以后他猜发现……这门课跳的是交谊舞。
所谓交谊舞其实是一种双人舞，需要男女搭档来跳。也就是说这门课想要顺利通过考试，不仅要自己跳得好，同时还需要舞伴也跳得好，其次双方配合得还得好。
所以想要顺利这门考试，光靠上课是不够的。如果不稍微准备一下很可能意味着一学期的课全部白上，前期付出的努力全部木大。
综上所述，为了顺利的通过考试，在体育班的两位老师授意下，班上的学长（体育课不分年级）申请了活动室，并组织了一次集体练习。
既然大家都约好了，那么张晓阳自然不得不去。
张晓阳来到活动室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舞伴似乎还没有到——张晓阳的舞伴是其他学院的，平时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他们昨天其实已经微信约好了今天一起来的。
就在张晓阳找不到人打算打电话问的时候，突然有人敲了敲他的肩膀。
张晓阳猛然回头一看，然后感觉自己瞬间看花了眼。
“你就是张晓阳吗？”
眼前的女孩巧笑倩兮，好似七月的阳光洒进冬日里，既融化了皑皑白雪也融化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孩她……是个外国人。
她有着如同海洋一样漂亮的湛蓝眼眸，金色的头发像是夏收季节阳光下的麦田，初看时很有西方美人的惊艳，再细看又有东方美人的柔美和韵味
张晓阳，警觉了起来。
自从成为了特卫局的干员之后，他那些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陌生女人都很过敏。
“我是张晓阳，请问你是哪位？”
“我叫雪伦，雪伦·格里芬，和你的舞伴一样是联合学院的。”那女孩伸出了手，“你的舞伴今天有事来不了了，但她说不想耽误你练习，所以拜托我过来陪你一起练习。”
既然对方已经伸出了手，张晓阳自然不好拒绝。
张晓阳和雪伦轻轻的握了一下手问道：“联合学院？你是留学生？”
张晓阳其实问了一句废话，因为在联合学院读书的，不是预定要出国的学生就是国外来的留学生，而眼前这个叫雪伦的女孩从长相上来看明显是后者。
没等雪伦回答，试播放的音乐就已经响起了。
组织这次练习的学长拍了拍手：“我看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开始吧。”
雪伦微微一笑：“不打算请我跳支舞吗？”
张晓阳只好接受现状，然后站到了这个女孩的对面。
音乐响起前奏，张晓阳向眼前的女孩伸出手邀舞。雪伦将手放入张晓阳的掌中，随后往前一步将手搭在张晓阳的肩上，而张晓阳也顺势用左手搂住了女伴的腰
伴随着音乐，两人开始起舞。
两人一同舞动的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周围的人都不禁侧目。
张晓阳知道雪伦不是第一次跳舞，否则他原本的舞伴不会找雪伦来顶替她。但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居然跳得那么好。
张晓阳随口问道：“你跳得很好，以前学过吗？”
雪伦微微一笑：“只是略懂一点而已……我以前学的不是这种舞，我也是临时抱佛脚学的。”
“你中文说得不错，居然连俗语都懂。”
“我在这个国家生活过很多年。”
雪伦拉远转了个圈之后再度贴近了张晓阳：“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会好几个地方的方言。”
张晓阳由衷称赞道：“那可真是太厉害了……”
伴随着乐曲的进行，舞蹈已经逐渐进入了尾声。
张晓阳看着雪伦那悦动的金色大波浪长发，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雪伦听到这句话，顿时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我以为现在的男孩子，已经不会用这种方式搭讪了。”
张晓阳被堵得无话可说。
舞曲终了，和张晓阳刚才接触在一起的柔软身躯远离，两人互相行礼结束了这一曲舞蹈。
学长去关了音乐随后拍手说道：“各位，我们休息五分钟，五分钟后继续。”
雪伦双手合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个洗手间。”
张晓阳做了一个请随意的手势，然后雪伦便转身离开，留给了张晓阳一个窈窕的背影。
张晓阳坐在一旁，一边喝着水一边回忆着昨天晚上看见的那个人影。
那个人影从背影上看，与眼前这个女孩的身影及其相似，但是背影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而且谁知道昨晚的那个是不是他的错觉呢。
过了一会，雪伦回来了，她似乎还顺便补了个妆。
说是“补妆”有点不恰当，因为她更像是从头到尾重新化了妆，张晓阳感觉她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现在的她比刚才更为明艳，像是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位公主。
那夺目的模样引人侧目，当雪伦靠近自己的那一刻，张晓阳都感觉自己脑内的多巴胺在疯狂分泌——毕竟他只是精神方面有些小问题，身体功能还是很正常的。
当音乐响起，两人的身体再次接触的时候，张晓阳闻到了一股异香。张晓阳不知道那是香水的味道，还是化妆品的味道，但总而言之很好闻。
那股味道若有似无，却勾魂夺魄……这个女人她太香了。
张晓阳忍不住转过头去看身边的雪伦。
运动过后微微泛红的肌肤，伴随着轻微地发汗，呈现出一种非常诱人的色泽。混合着雌性激素的香水味，仿佛是诱人的致命毒药，让雄**罢不能。
虽然雪伦身高至少有一米七五以上，在女生中算是很高的了，但张晓阳的视角仍是居高临下的。
夏天的衣物都比较单薄，在加上角度的原因，张晓阳可以轻易就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张晓阳本想做个正人君子……可他的眼睛却完全移不开。
当真是：
满搦宫腰纤细，年纪方当桃李，腰细不胜舞。
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云情意，举措多娇媚。
张晓阳，哪里遭得住？
只见他：
舞步如板块运动，心跳似火山喷发。
就仿佛吉良吉影，见到了蒙娜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