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齐王召见
“好了，现在把驿站用火烧了吧。”甘宏看了一眼驿站，轻轻的说道。
“公子，这样一来，巡城的士卒们都会过来的。”黑林想要阻止甘宏。
“我要的就是他们过来，他们不过来，我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甘宏挥了挥手。
“是，公子。”
对于甘宏的吩咐，黑林一向是照办的，眼看劝阻不住甘宏，黑林也就依言点起火来。
熊熊大火迅速的在驿站中燃烧了起来，而甘宏带着众人，就站在驿站前的空地之上，看着大火燃烧。
没过多长时间，一队士兵飞快的跑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着火了。”一个百夫长扯着嗓子大喊。
这可是驿站，里面住的是魏国使臣，大火烧了起来，房子倒是无所谓，可是把魏国使臣给烧死在里面，他作为今天巡城的人，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官爷，官爷，是这些人放的火，在他们放火之前，已经把魏国使臣给杀了。”
那个被甘宏放过的驿站管事跑了出来，指着甘宏大叫。
同时，他尽量的把身子缩到百夫长身边，警惕的看着甘宏，想着万一甘宏扑了过来，他立刻就往人堆跑。
“是他们杀了魏国使臣，然后放的火。”那个百夫长指着甘宏问那个管事。
“对对，就是他们，小的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先是杀了魏国使臣，然后放了一把火，烧了驿站。”
“你确定。”那个百夫长问。
“确定。”管事肯定的回答。
虽然管事说的很肯定，可是那个百夫长却犹豫了。
哪有杀人放火之后不跑，反而那么淡定在一旁看着的。
再说了，甘宏一副贵族公子的打扮，要说这样的的人会放火，怎么说他也不相信。
可是看着管事言之凿凿的样子，他又不能不上前盘问。
“请问这位公子，这火是你们放的。”百夫长客气的问道。
“对，是我们放的。”甘宏点头承认了下来。
“那么魏国使臣也是你们杀得喽。”那个百夫长又问道。
“对，是我们杀的。”对于这条，甘宏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百夫长冲着周围使了一个眼色，他手下的士卒们立刻就走了上来，把甘宏等人围在了中间。
看到他们的动作，黑林和戎修等人也拔出自己的剑，和他们对峙。
“好了，别紧张，黑林、戎修，你们都把剑收起来。”甘宏笑呵呵的说。
“公子。”
黑林一边是一边眼珠子乱转，他在找一个位置，看看能不能在打起来之后把甘宏给送出去。
在他看来，这件事败露之后，与其在这里等死，倒不如搏一搏。
“我让你们收起来。”甘宏伸出手，强行把黑林等人的剑按回了剑鞘。
然后，甘宏走到了那个百夫长身边：“这位大人，魏国使臣是我们杀的，火也是我们放的，不过我们是秦国的使臣，你还是像齐王禀告一下这里的事情吧。”
“另外告诉齐王，秦国使臣求见。”
“你们看着他。”
百夫长吩咐了他的士卒一声，然后骑上马，向着齐王宫跑了过去。
“好了，在这里等着吧。”甘宏带着黑林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公子，你是齐王会不会见我们。”坐下之后，黑林悄悄的问甘宏。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齐王***会见我们。”甘宏也是悄悄的回答。
“那如果齐王不见我们呢。”黑林紧张的说道。
“不见我们，那***会把我们直接押到魏国去。”
黑林听了甘宏的话，双手一抖，本来已经放下的手又放在了随身的剑上。
在那个百夫长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齐王之后，齐王立刻召见了邹忌和田忌两人。
“两位爱卿，你们看看，今天秦国使者演得这出戏，我们应该怎么收场。”齐王头疼的问他们两人。
齐王这么一问，一时间，贤如邹忌，明如田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王上，依我之见，应该立刻缉拿秦国使者，然后把他们押到魏国，对魏王禀明事情，请魏王处置。”
过了一段时间，邹忌才开口回答齐王的问题。
“不行，一来这件事只是那个秦国使者的一面之词，万一他到了魏王那里，反口了怎么办，那我们大齐岂不是成了出卖他国使者的小人之国了。”
“二来，此举无异于像魏国服软，这样一来，我们齐国的威严何在。”
“我认为，应该把秦国使者驱逐出境，然后再派人和魏王说明此事。”
听了邹忌的话，田忌急忙反对。
“两位爱卿说的都有道理，那个秦王使者还请巡城的百夫长转达，说是想见我一面，依我看，不如见他一面再说，你们看合不合适。”
齐王听了邹忌和田忌的话之后，这才说出自己的意见。
这时候的齐王史称齐威王，是一位难得一见的明主，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听从臣下的意见。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却仍然要听完邹忌和田忌意见再说的缘故。
看到齐王这么说，田忌和邹忌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立刻就不说话。
“这样吧，邹相国辛苦一下，去把秦国使者接过来吧。”齐王指了一下邹忌。
“是，我王。”邹忌一听，立刻朝着宫门走去。
过了一会，邹忌来到了甘宏坐了地方。
“哪位是秦国使者。”邹忌毫不客气的问。
今天甘宏在齐国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邹忌自然不用对他客气。
“在下就是。”
甘宏上前一步，大声答道。
“我叫邹忌，走，跟我觐见我王吧。”邹忌一摆手，走在了头里。
甘宏一听，顿时十分惊讶，他真想到，原来前来接他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邹忌。
据史书上记载，邹忌的身材矮小，却容貌俊美，今天甘宏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时的邹忌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仍然如同二十许的青年一般，皮肤白皙，容貌清秀。
甘宏相信，如果他穿上女装，人们他把认作二十岁的女子也说不定。
不过这一愣神，邹忌已经离他百步之遥了，甘宏急忙镇定了心神，跟着邹忌走向齐王宫。
第32章 游说
甘宏和邹忌很快就走到了齐王宫中，邹忌当先走了进去，而甘宏却被门卫拦了下来。
“请公子解剑，然后让我们搜查一番。”
甘宏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了那个门卫，然后又任由着他搜查自己身上。
春秋战国时期可是刺客异常活跃的时代，齐王宫中有这样的布置，也可以理解。
看到甘宏被拦了下来，邹忌了停下了脚步，等了他一会。
很快，甘宏就被搜完了身，走进了齐王宫。
“秦国使者，你这次给我齐国找的麻烦可是够大的。”
甘宏和邹忌并排而走，邹忌有些阴冷的说道。
“这麻烦是有麻烦，可是齐国也未必会怕了魏国，邹相国以为呢。”甘宏微微一笑，回答道。
“齐国是不怕魏国，可是为了秦国和魏国这个中原第一强国开战，我齐国何其蠢。”邹忌冷笑了一下。
“这倒也是。”甘宏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邹忌说的不错，齐国是不怕魏国，可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和魏国作对。
这时候正是齐国主明臣贤的时候，不会做如此不智的事情。
“我知道你来的目的，是为了六国攻秦的事情，我告诉你，你别枉费心机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趁着老夫还没有后悔，你如果愿意，我把你送出临淄。”
邹忌一口道破了甘宏的意图。
“我这人，讲究一个诚字，我承认，我是为了此事而来，可是邹相国说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却不能认同。”
“万一我能说服齐王呢。”
反正自己来的目的是瞒不过别人的，更何况，甘宏也不想瞒着，所以，邹忌一说吗，甘宏立刻老老实实的回答。
“这样，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邹忌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就这样，邹忌带着甘宏来到了齐王宫的大殿之中，见到了早已经等在那里的齐王和大将军田忌。
“使者通名。”田忌上前一步，问甘宏。
“在下甘宏。”甘宏拱手行礼道。
“你姓甘，那么秦国丞相甘龙和你什么关系。”齐王突然问道。
秦国好歹算得上是一个强国，所以，齐国君臣对于秦国的一些主要官员也不是太陌生。
最少，名字还是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认为甘宏和甘龙有关系，是因为这时候讲究一个出身，像甘宏这么年轻的使者，一般来说都是有后台的。
“甘龙是我父亲，我是甘龙的庶子。”甘宏说出了自己和甘龙的关系。
“哦，秦国无人了嘛，派一个庶子当使者。”齐王嘲笑甘宏。
庶子没人权啊，甘宏默默的想。
“怎么不说话了，不说话你可以回你的秦国去了。”
齐王看甘宏愣在那里，厌恶的挥了挥手。
“禀齐王，我是在想，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果都看身份的话，那么姜太公只是一个渔夫而已，怎么可能当上文王的丞相呢。”甘宏大声说。
尽管现在的齐国已经不是姜氏后裔的齐国了，可是整个齐国包括齐王在内，都对那个辅佐周文王、周武王两位天子，兴周灭商的姜子牙很是景仰。
甘宏既然拿姜子牙举例，那齐王也就不好说什么。
“秦国使者果然一副伶牙俐齿，不知道你对今天自己做下的这件事情有什么说法。”邹忌一听齐王被噎的无话可说了，立刻转移话题。
“说老实话，今天做的事情，的确有些不地道，不过，在下出自对秦国的一片赤胆忠心，想必齐王是不会怪罪的。”甘宏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了一番。
“赤胆忠心，说的好，这种赤胆忠心，不止是秦国需要，我们齐国也是需要的。”对于甘宏的回答，齐王拍手叫好。
没办法，甘宏刚才的那番话齐王是绝对不会否定的。
这天底下有哪个王上不希望自己的下属如同甘宏这般，为了国家赴汤蹈火呢。
“多谢王上夸赞。”甘宏拜谢道。
“不用谢了，看在你说出这番话的份上，我就不把你送到魏国了，你自己回秦国吧。”
“你的目的我也知道，不过，我齐国已经和魏国达成了协议，你是白来了。”
齐王挥了挥手，打了一个哈欠，示意甘宏可以走了。
折腾了一夜，他也有些困了，于是迫不及待的赶走甘宏，想要回后宫补个觉。
“王上，能不能抽一点时间让我问你几个问题了，如果问完之后王上还没有改变主意，那么我立刻就走。”甘宏上前一步，大声喊道。
齐王细细的打量了甘宏一番，然后才说：“那好，你问吧，问完了之后，赶紧走。”
“王上，那臣就不客气了，请问王上，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齐国和魏国的关系怎么样？”甘宏一上来问的问题就很尖锐。
“齐国和魏国的关系一向不错。”齐王肯定的回答。
“依我看，未必，如果齐国和魏国关系像您说的如此之好，那么齐王也就不会救下孙膑了。”
“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王上救下孙膑的事情，魏国知道不知道。”甘宏继续问道。
提到孙膑这个字，齐王的目光突然变的锐利起来，他的眼睛闪着杀气，直视甘宏。
不过，甘宏的问题他还是回答了：“魏国当然知道。”
“再问王上，庞涓的心胸大不大。”甘宏接着问。
“天下皆知，庞涓的心胸不大。”齐王继续回答，不过他眼中的寒气是越来越浓了。
“好，我就是这三个问题了，既然王上照实说了，那么我也把我要说的话说完。”
“齐国收留孙膑就是为了对付魏国，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齐国已经得罪了魏国。”
“这时候不管齐国再怎么示好魏国，魏国还是不会放过齐国。”
“以往，秦国虽然不强，可是也拖住了魏国的一只手，减轻了魏国对中原的压力。”
“一旦魏国吞并了秦国，让这只手解放出来，而且实力大增。”
“魏国会先对付谁呢，我如果是庞涓，肯定是建议先对付齐国。”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齐王你可以送我走了。”
第33章 齐国的担忧
齐王和邹忌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不得不承认，甘宏说的很有道理。
魏王是什么样的人，爱面子又自大，庞涓呢，小心眼又有才。
这两个人一旦记住了齐国，不来攻打齐国才怪。
秦国虽然穷弱，可是却也是一个大国。
一旦魏国吞并了秦国，就算齐国把魏国许的那几个小国给吞并了，也不划算啊。
齐王向着邹忌使了一个眼色。
邹忌会意，上前一步，拉住了正要往外面走的甘宏。
“甘大夫，别急着走啊，好不容易来齐王宫一次，怎么着也要吃顿饭再走啊，王上，你看是不是应该准备早饭了。”
邹忌能够当上齐国丞相是有原因的，他这个人，圆滑、多智又放的下来身段。
对于他来说，为了齐国的利益，丢点面子算什么，就算是让他跪下磕头，也是一件无所谓的事情。
“对对，摆宴，摆宴，我要招待秦国使者甘大夫。”齐王急忙对着身边的内侍吩咐道。
“那我就吃了饭再走。”甘宏笑眯眯的看了齐王君臣一眼。
“吃了饭再说，吃了饭再说。”齐王转移了话题。
很快，饭菜被摆到了桌子上面。
“来来，大家先吃饭，边吃边说。”齐王招呼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
甘宏坐了下来，折腾了这一夜，他也是有些饿了。
齐国是临海之国，所以宴席上面，主要以鱼为主，甚至于甘宏还看到了几条海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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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好久没吃到海鱼了，所以这一顿饭，甘宏吃的非常尽兴。
“甘大夫，刚才你的见解，我深以为然，先生下面还有什么高见，请直言。”
齐王左等右等等不到甘宏放下筷子，也着急了，顾不上甘宏还在吃鱼，急切的问。
齐王的礼贤下士、善于纳谏是出了名的，虽然甘宏的口气不是很好，可是他仍然耐着性子问甘宏。
“魏国自从魏文侯变法以来，国力一直很强，不过，魏文侯、魏武侯的时候，魏国还算得上安稳。”
“虽然也打仗，可也算是师出有名。”
“到了现今魏王的这一代，这仗打的，啧啧，不管有理没理，先打上一仗再说。”
“今天招惹这个国家，明天招惹那个国家，今天灭这个小国，明天灭那个小国，这样下去，天下恐怕都要姓魏了。”
甘宏毫不客气的对着齐王君臣说道。
“对，这也正是让我忧虑的地方。”齐王听着甘宏的话，频频点头。
正如甘宏说的那样，自从现在的魏王继位一来，魏国是无时无刻不在打仗，仗着国力强盛，欺负了一个又一个的国家。
偏偏魏国国力强，军力强，再加上庞涓这个战无不胜的统帅，居然没人能够制得住它。
虽然没有欺负到齐楚这样大国的头上，可是架不住齐楚在旁边看着害怕啊。
万一魏国周围这些国家全部被魏国吞并了，魏国又怎么能够放的过齐楚呢。
这也是齐国为什么不惜得罪魏国，也要把孙膑带回齐国的缘故。
就是防备着魏国突然来攻打齐国。
不过，齐国的心里未尝没有担心，它的这种举动可是相当于同时得罪了魏王和庞涓两个人。
一旦让魏国在齐楚之间选一个的话，魏国是肯定会选择攻打齐国的。
甘宏刚才的那番话，正好说到了齐王的心里面。
“不客气的说，魏国是现今天下的第一强国，国力之强，如果硬碰硬的话，是无人能够与之抗衡的。”
“就算是齐楚也不行。”
甘宏放下筷子，继续分析道。
“对对，说的对，魏国国力太强，所以诸国才都对魏国又惊又怕，可又无可奈何。”齐王更加欣赏甘宏了。
他原本以为，甘宏会把魏国的国力贬低一番，从而达到瓦解六国攻秦的目的，可是看甘宏的言语，完全是秉公而论。
“靠着一国之力，想要抗衡魏国，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合纵。”甘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合纵。”齐王喃喃自语。
“对，就是合纵。”甘宏喝了一杯酒，润了润喉咙，然后继续说：“魏国，地处于中原的腹心之地，和天下各大强国都有所接壤。”
“好处就在于想打谁就能打谁，可是坏处在于，各国都可以制约魏国。”
“现在魏国之所以制约不了，是因为魏国国力太强，其他国凭着一国之力，只有受制的份，可是像这样把各国联合起来呢。”
甘宏拿出筷子，把桌子上的盘子给连在一起，只留下了最大的一个盘子。
“甘大夫的意思是我们和秦国联合在一起，制约魏国。”邹忌眼中的激动一闪而过，佯装镇定的问甘宏。
“当然要联合，不过，却不能只是齐秦联合，而是应该还联合其他各国。”甘宏继续分析：“现在，恐魏的可不只是一国两国，而是天下所有国家。”
“以前之所以不能制约魏国，是因为没有人牵头。”
“可是一旦有齐国牵头，这个反魏同盟立刻就能建立起来。”
“到时候，齐王你和当年齐桓公的地位也就相去不远了。”
齐王听了这话，更加激动了。
齐桓公是谁，春秋五霸之一，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就连一向苛刻的孔子都对齐桓公敬仰的如同高山仰止一般。
这个时代，就没有那个国家的君主不想做齐桓公的。
“王上，我认为甘宏说的这件事可行，魏国吞并各国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了，如果我们坐视秦国被灭，那么，魏国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齐国了。”
“与其等魏国吞并秦国之后再交恶，还不如现在就交恶算了。”
田忌站了出来，大声赞同甘宏的话。
甘宏看了身材高大的田忌一眼。
在后世，田忌完全是被掩盖在了孙膑的光芒里面。
可是人们却忘了，孙膑在桂陵之战和马陵之战前，可是没有统领过兵马的。
所以，在这两战中，孙膑是大脑，田忌却是手足，两人无分高下。
就算孙膑计划的再好，最终执行的田忌如果拉胯的话，也是一点用也没有。
可是田忌却硬生生的凭借着齐军，围歼了远胜于他的魏军，这种军事指挥才能，又岂能小看。
第34章 孙膑
“邹忌，你的想法。”齐王又把头转向了邹忌。
“这件事可行，不过，怎么联盟，还需要谨慎一些。”邹忌细细的思考了一些，谨慎的建议。
“其实很简单，我们秦国还要出使楚国，到时候，还请齐王修书一封，带给楚王，楚王只要一答应，这外围的大势，就已经形成了。”甘宏出了一个主意。
“好，我这就修书。”齐王一拍大腿。
“还有一件事情。”甘宏拦住了当场就要修书的齐王。
“还有什么事情？”齐王好奇的问甘宏。
“我们结盟是为了限制魏国，可是，我们也不能太过于得罪魏国，给魏国战争的口实，所以，要做一件事情，让魏王消消气才好。”甘宏悠闲的说道。
他这句话正合齐王的心意，他们君臣刚才是一时激动，就要修书一封给楚王，可是激情过后，他也有些害怕。
魏国可是第一强国啊，万一恼羞成怒，指挥大军打过来，应该怎么办。
虽然孙膑说是庞涓的克星，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是人们口口相传的，没经过大战，谁能说得准，到底是孙膑厉害，还是庞涓厉害。
“哦，甘大夫请说。”齐王站了起来，到了甘宏身边，恭敬的行了一礼。
看着诚恳的齐王，甘宏也略有些感动，这种礼贤下士之风，在现在这个时候，可是仅次于嬴渠梁。
难怪齐国可以代替魏国成为中原霸主。
“王上只需这样。。。。”甘宏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这合适嘛。”齐王被甘宏的计划给说的目瞪口呆。
“我觉得挺合适的，可是最终决定权在你的手里。”甘宏微笑着看着齐王。
“邹忌、田忌，你们觉的。。。”齐王目光炙热的看着田忌和邹忌。
“王上，我觉得。。合适。”邹忌刚想提出反对意见，可是一看到齐王那如火一般的目光，他立刻赞同起来。
“我没意见。”田忌是大将军，只管打仗的事情，对于其他事情，他一般不会发表任何意见，齐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就这样办啊，我这就修书，还要麻烦甘大夫把信转给楚王了。”
齐王说完之后，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齐王伏在桌案上，飞快的写完了信，然后递给了甘宏。
甘宏接过信来，小心的放在身上。
“好了，王上，我要走了。”在齐国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这次一完成出使齐国的任务，甘宏就立刻想着回到秦国。
“别忙，别忙，我今晚设宴款待甘大夫。”齐王兴奋的拉着甘宏不给他走。
“行。”甘宏看着热情的齐王，只能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在歌舞和美食之中，甘宏在齐王宫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本来，甘宏走之前，齐王还准备送一个歌姬给甘宏的，可是却被甘宏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重生的他，还是不习惯这种把女孩子当做交易品的事情。
因为宿醉的缘故，第二天甘宏起的很晚，没想到一大早，田忌就找到了甘宏。
“田将军，有何事找我。”甘宏看到田忌，非常的惊讶。
在他的印象之中，田忌这个人可是非常的低调。
就像昨天在齐王宫，一般都是齐王和邹忌在说话，可是田忌，就跟没有他这个人一样，齐王问了，说一句，齐王不问，压根不说。
可这次却是主动来找甘宏，怎么能不让他惊讶。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田忌拉着甘宏就上了他的马车。
甘宏看着兴匆匆的田忌，没有挣脱，任由田忌拉着他上了马车。
就这样，马车走了很长时间，最终，停在了齐国都城北边的一个小院子里。
甘宏跟着田忌走进了院子，田忌轻车熟路的带着甘宏来到了院子里的一个凉亭。
凉亭之中，坐着一位老人，他身材瘦小，须发皆白，在一个轮椅上面闭目养神。
虽然如此，可是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宁静淡然的气质，好似此人身在尘世之中，却又远离尘世一般。
看到这个老人，甘宏对他的身份就猜到了一二。
“请问阁下可是孙膑先生。”甘宏向着老人行了一礼，激动的问道。
那个老人双目忽然睁开了，他看着甘宏，微微一笑，用手朝着凳子上面一指。
“正是老夫，刑余之人，实在不敢当先生的称呼，老夫行动不便，你自己找凳子坐吧，茶水就在石桌之上，也可自取。”孙膑淡淡的说道。
“多谢先生。”甘宏不客气的坐在石凳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先生，你和甘大夫说话吧，我先到外面去了。”田忌看甘宏坐定之后，就识趣的起身告辞了。
看到田忌走了之后，孙膑这才把目光看向了甘宏：“甘大夫，不好意思，老夫是听说你昨日的壮举之后，才一时意动，请田将军把你带过来，想和你聊一聊。”
“这个，先生，真不敢说壮举两字，我那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此次六国攻秦的事情先生想必是听说了，我如果不出此下策的话，恐怕连齐王的面都见不着。”
“就算见着了齐王的面，魏国使者一过来捣乱，恐怕也会让我无功而返。”
甘宏面对着孙膑的夸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孙膑听了甘宏的实话，开始的时候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话倒是老实。”
“在先生面前，不敢不老实。”甘宏恭敬的回答。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孙膑，可是看他那宁静淡泊的眼神，甘宏就明白了，谎话根本就骗不了他。
“哦，既然如此，那你再回答我一句，那个骑兵突袭庞繁的主意，是谁出的。”孙膑继续说道。
孙膑的话让甘宏出了一身的冷汗，骑兵突袭庞繁，怎么说着说着问到这个事情上面了。
“先生，嘿嘿，计谋拙劣，让先生见笑了。”
甘宏爽快的承认了下来，他知道，孙膑既然问到这件事情，那么肯定就是已经有了猜测。
第35章 三个问题
“我猜就有可能是你。”孙膑看着凉亭外的湖水，悠然的说道。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为什么？”甘宏有些糊涂了，什么叫有可能是你，为什么就有可能是我了。
秦国那边，中原各国的坐探一般不会去，而在秦国，秦献公父子又把他保护的很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孙膑是怎么猜到蛛丝马迹的。
“别想了，我是通过你昨天的做法确定的，这种胆大包天的计谋，我想，也只有你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才能出的了吧。”
“像你这种人，估计整个天下都没有几个，所以我才大着胆子猜一下，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就承认了。”
孙膑在和甘宏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冲着甘宏眨了眨眼睛。
“先生，这天下之事，恐怕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甘宏诚心诚意的赞叹道。
同时甘宏心里想，等过几年，你老人家那手围魏救赵，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孙膑听到这话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膝盖，然后有些感慨。
“以前，我其实没有这么厉害，不过不知道怎么了，自从失去了这双膝盖之后，我虽然痛苦万分，却变的对万事万物的规律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这或许是上天对我的补偿吧。”
孙膑这话甘宏倒是相信，想想孙膑刚出山的时候还是很天真的，非常容易就被庞涓给陷害了，还被人挖了膝盖。
可是自从没了膝盖之后，看孙膑的一系列操作，先是假意默写孙子兵法，然后装疯，最后找机会逃离魏国。
完全是在不可能中找到的那一丝丝的可能性。
“先生，俗话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可能就是明证吧。”甘宏安慰着有些伤感的孙膑。
“好了，不谈这些了。”孙膑说话的同时，用衣角往自己的脸上拂了一下，甘宏猜测，可能是在擦着他眼角的泪水。
想想也是，如此巨大的打击，就算是孙膑，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释怀的。
“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你我有缘，这样吧，老夫送你三个问题，你可以向我发问。”孙膑收拾了一下心情，对甘宏说道。
三个问题，甘宏激动了，这可是古代能够排的到前几名的兵法大家啊，别说是三个问题了，就是一个问题，那也是一个天大的机缘。
不过，真轮到问问题的时候，该问什么问题，甘宏却有些迟疑了。
“我不急，你慢慢的想着。”孙膑看着犹豫的甘宏，并没有着急，只是轻轻的说道。
同时，孙膑自己拿出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轻轻的抿了起来。
过了很长时间，甘宏抬起了头。
“想好了。”孙膑问。
“想好了。”甘宏肯定的点点头。
“那就问吧。”孙膑放下茶杯，含笑看着甘宏。
“先生，都说你和庞涓是师从鬼谷子先生，而鬼谷子先生已经数百岁了，这是不是真的。”甘宏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哈哈。”孙膑又大笑了起来：“我原以为你会问一些关于天下各国的问题，没想到，你居然先问的是这个。”
“不好意思，孙膑先生，我也知道这个机会难得，可是我太好奇了。”
听了孙膑的话，甘宏挠了挠头。
他也知道，这个问题现在拿到这里问，是太过于浪费了。
不过，他实在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好奇。
这鬼谷子，的确是神人一个。
在史书之中，鬼谷子是春秋战国时期著名的道家、兵家、是纵横家的鼻祖，是中国历史上一位极具神秘色彩的人物，被誉为千古奇人。
他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
更厉害是他的徒弟，历史上记载，他的徒弟光是有名的就有孙膑、庞涓、毛遂、苏秦、张仪、尉缭子等等。
而不知名的徒弟就更多了，简直数不胜数，史书上也只能给一个五百的虚数。
更为传奇的是，他的徒弟居然跨越了几百年的战国时代，一个人能活这么大的岁数，在后世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种种的疑团，只能从孙膑这里得到解答了。
“关于我的老师鬼谷子，我只需要和你说两个你所认为的误区就行了。”
“第一就是，为什么老师这么神秘，徒弟却这么多，这很简单，因为有些徒弟是真的，有些徒弟是假的。”
“真的，假的。”甘宏听着听着更加的疑惑了。
“所谓真的假的，就是说，像我和庞涓，就是真的鬼谷门徒，像一些自称鬼谷门徒的人，却未必是真的。”
“他们是为了有一个晋升的台阶，才冒认鬼谷门徒的。”孙膑解释了一番。
甘宏听了孙膑的话，立刻就明白了。
在这个时代，有些人就算再有能力，可不是贵族，也无法坐到匹配他能力的职位上面。
所以，这群人必须要寻找一个晋升之阶，这个晋升之阶，就是鬼谷门徒的身份。
鬼谷子是名闻天下的大家，所以，他的徒弟，国君礼遇三分，提拔提拔，不过分吧。
像庞涓，就因为是鬼谷子的徒弟，起步就是将军，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快能够当上上将军。
而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冒充鬼谷门徒，就是为了一个和自己能力相匹配的职位。
至于为什么非要冒充鬼谷子，因为鬼谷子神秘啊。
其他的大学问家都是有跟脚的，是不是他的弟子，只要派人一查就知道了，可是鬼谷子，你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到哪查去。
还不是当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甘宏若有所悟的样子，孙膑哈哈一笑：“你如果想冒充鬼谷门徒，我可以帮你背书，到时候，你是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这个还是算了吧。”甘宏尴尬的笑了笑。
他如今在秦国已经够显眼的了，实在用不着这个身份的背书。
“好了，我们接下来说第二个误区，那就是鬼谷子的岁数，我要告诉你的是，鬼谷子是一个家族，而不是一个人。”
第36章 缺点
“你是说，这个家族的人一直在用着鬼谷子的名号。”甘宏一点就通。
“对，就是这样，这个家族的人以鬼谷子作为自己家主的名字，所以，世人才会传言，鬼谷子已经活了几百岁了。”
“知识这种东西，越积累越厉害，初代的鬼谷子虽然厉害，可却不是什么都精通，可是到了这一代鬼谷子，嘿嘿，他不会的已经不是很多了。”
孙膑又笑了笑，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了。
那就是，这一代的鬼谷子真的是非常厉害。
“好了，你可以说第二个问题了。”孙膑轻声的问道。
“第二个问题，先生有没有想过去一趟秦国。”甘宏毫不犹豫的问。
“秦国，我去那里做什么？”孙膑有些惊讶的问甘宏。
在他看来，他没有任何理由到秦国去，去看山水，他的身体能支持不住，去当官吏，他这个残废之人又怎么能够完成每天的工作。
去当谋士，他何不在齐国当，为何要跑到千里之外的秦国。
“先生心中第一个信念应该是当击败庞涓吧。”
“对。”
孙膑也不讳言，春秋战国时代大复仇思想盛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孙膑肯定会和庞涓一战的。
而且甘宏也想象的到，虽然孙膑现在的心境云淡风轻，可是他在这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嘛，当然不会，他日思夜想的就是怎么击败庞涓。
而庞涓被这样一个仇人惦记着，甘宏想想都替他感到悲哀。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庞涓每日都军务繁忙，而孙膑呢，整天拿着一双眼睛盯着庞涓，就等他露出他的弱点和破绽。
估计庞涓现在想想孙膑后脊梁都发凉吧。
“击败以后呢，我记得孙子当初练兵非常厉害，吴国剑士，威震天下，难道先生不想在秦国的土地上试验一番。”甘宏追问道。
“那我可以在齐国试验啊，为什么非要在秦国。”孙膑似笑非笑的看着甘宏。
“齐国，对不起，先生，齐国永远也练不出来那样的士卒。”甘宏精神一震，急忙回答道。
他明白，这事情有门，如果孙膑对这个不感兴趣的话，他也不会问出这句话了。
“为何？”虽然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孙膑还是决定考一考甘宏。
“因为齐国太安逸了，长期没有强大的敌人，齐国士卒的装备虽然精良，训练也非常的好，可是缺少了那种决死之中，天下间最精锐的士卒，没有决死之心是练不出来的。”
“秦军的士卒可以做到背后一个伤疤都没有，齐国士卒行不行。”
甘宏对于这个问题早已经想过，所以，回答的也是斩钉截铁。
“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了，要回答，也是等打败庞涓之后，现在你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了。”孙膑好像有些累了，他用手抹了一把脸，接着问甘宏。
“最后一个问题我也没有想好，这样吧，等到孙膑先生回答了我的第二个问题，我再问第三个吧。”甘宏摇了摇头。
这么短的时间，能够想到两个问题已经算是不错了，第三个问题，他暂时还想不出来。
孙膑仔细打量了一下甘宏，神色中带着一丝意外：“我原以为你会问一下关于天下诸国的问题，可是没想到你的问题居然是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好吧，既然这样，我来考一考你。”
“我问你，我有什么缺点，你如果能够回答上来的话，我送一个东西给你。”
缺点，甘宏有些惊讶的看着孙膑。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想到过，如果说以前孙膑还有锋芒毕露的缺点，可自从孙膑被挖去膝盖之后，他为人低调，隐忍，谁能够找出他的缺点。
不过孙膑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仍然十分的诱人。
只是这个缺点，实在是难找啊。
孙膑，甘宏仔细回忆着自己的记忆在中所有有关孙膑的记忆。
终于，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孙膑先生，为了拿到你的那个东西，我就不客气了。”甘宏先是行了一礼。
“我不是小气的人，你只管说吧。”孙膑冲着甘宏摆了摆手。
说句实话，这个问题是他一时兴起想出来的。
至于答案，他自己都没有。
所以他也很好奇甘宏的答案。
“先生，我认为你来齐国的时候做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孙膑问。
“听说先生曾经帮田将军赢过一次齐王。”甘宏问孙膑。
“恩，有一次我看田将军赛马没有赛过齐王，我就出了一个主意，让田将军把上等马换成中等马，中等马换成下等马，下等马换成上等马，就这样，赢了齐王一次。”
孙膑说出这个事情的时候，仍然有些得意。
本来，孙膑虽然被庞涓衬托了一下，有了一些名气，可是仍然有些人认为孙膑名不副实。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就有没有人这么说了，大家都一致认为，孙膑果然名不虚传。
“我认为先生错了。”
甘宏顿了顿，接着说道：“孙膑先生错在两处，第一处就是帮助田将军赢了齐王。”
“当今齐王虽然礼贤下士，可是却也要面子，不然的话，也就不会一直赢着田将军不故意输一把了。”
“以君赢臣，那是理所当然，虽然田忌将军会不开心，可是齐王开心，以臣赢君，田将军倒是开心了，齐王呢。”
“这件事情相当于田将军在齐王心中埋下一根刺，这根刺什么时候能够冒出头，就看田将军自己的表现了。”
“再则，先生是无双智者，田将军是齐国大将军，一看你们走的如此近，齐王会不会心生疑虑。”
“如今的齐王王位本身就是田氏篡夺姜氏齐王之位而来，齐王也怕其他人也给他来这一手啊。”
“先生此举，无疑是把田将军放在火堆里烤。”
“现在，有着魏国的威胁，齐王虽然疑虑，也能容忍田将军和先生，可是一旦击败魏国，那么齐王恐怕就要。。。。”
第37章 孙子兵法
剩下的话甘宏没有讲下去，饶是如此，也让孙膑出了一身的冷汗。
“先生，这就是我的拙见，还请指教。”甘宏说完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良久之后，孙膑叹了口气，从他的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了甘宏。
“多谢先生。”甘宏接过玉佩，就塞到自己的怀里。
“你也不问问这是什么？”孙膑突然问道。
“不管是什么，都是先生给的。”甘宏恭敬的说道。
在他看来，能够和孙膑这种无双智者聊天，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已经是一件值得回票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不用纠结太多。
“这是庞涓一直想要的东西。”孙膑慢悠悠的说出了一句话。
“那就更要。。。。”
说到一半，甘宏反应过来，庞涓想要什么，还不是孙子兵法，这个玉佩是孙子兵法。
甘宏赶紧取出玉佩，想要仔细看一看。
“别动它，而且动作轻缓一些。”
说到这里，孙膑还往远处那个伺候的童子身上看了一眼。
甘宏这才醒悟到，齐王把孙膑接过来，岂会一点防范的措施都没有，估计这个童子就是齐王派来看着孙膑的。
而孙膑也明显识破了这件事情，却没有捅破。
想到这里，甘宏不禁有些佩服孙膑的智慧了，一个明面上的探子，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如果孙膑把事情捅破，一来恶了齐王，二来齐王也会派来新的探子，与其这样，还不如两人相安无事。
“这个玉佩是用特殊方法把两片玉沾上的，不过无人能够发现破绽，你回去之后，把这块玉佩泡在热水里面半个时辰，玉佩自然就会分开的，孙子兵法和老夫的一些用兵心得也刻在上面。”
孙膑解释了一下，然后又自嘲的笑了笑：“可笑庞涓搜遍了老夫的全身，唯独这块玉佩，他看了一眼，居然还给老夫的。”
“可是先生，为什么把这块玉佩给我。”甘宏不解的问。
就算孙膑无儿无女，可是齐王呢，田忌呢，伺候他的童子呢，都和孙膑感情比他深，怎么说，也轮不到甘宏吧。
“你知道老夫为什么会出山？”孙膑叹了口气问甘宏。
“这个，应该是先生怀着一颗济世安民的大抱负吧。”甘宏回答。
“对，当初我意气风发，学了天下无双的孙子兵法，一心想要济世安民，所以才接受庞涓的邀请出山，可是我现在这种情况，这种抱负已经无法实现了。”
孙膑又一次把手按在了他的膝盖上，因为使得力量很大的缘故，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他却没有把手从膝盖上面拿下来。
“从你几次的计谋来看，你是有可能领悟孙子兵法的，而且你对人心的把握比我强，也许，你拿着这本孙子兵法可以把我想走的路给走到尽头。”
孙膑这话甘宏倒是能够理解，古人因为刻竹简的难度很大，所以，写书讲究言简意赅。
这种写法，就对于资质要求特别高，如果没有一定的领悟能力，还真的无法领悟。
而且，这种兵法，就算孙膑肯教，别人也肯学，学会了，能不能用还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对于孙膑来说，孙子兵法如果没人有这个资质学习的话，还不如让他失传算了。
“那就多谢先生了。”
“好了，出去吧，记住大方一点，别让人看出来。”孙膑摆摆手，甘宏会意，退了下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果然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甘大夫，请允许我看一下孙膑先生给你的东西。”那个人虽然说的客气，可是甘宏知道，如果他稍有犹豫的话，恐怕他就会来强的了。
“这是孙膑先生给我的玉佩。”甘宏把孙膑给的玉佩递了过去。
在春秋战国时期，玉一直都是君子的象征，所以，赠玉也是一种时尚，孙膑给甘宏玉佩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那人拿起玉佩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这才把它还给甘宏。
甘宏带着玉佩回到了驿站，黑林和戎修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等着他了。
“走吧。”甘宏一摆手，众人跟着他走到了临淄城外。
“甘大夫。”这时候，甘宏听到了一个声音叫他，他回头一看，发现是邹忌。
“邹丞相。”甘宏急忙行礼。
“王上要来送送你。”邹忌直接说道。
他刚说完，齐王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王上。”甘宏急忙行礼。
“甘大夫，知道你要走，我特意来送送你。”齐王拉着甘宏的手，热情的说道。
甘宏不动声色的把手缩了回来，这时候很多人可是好男色的，他可不想沾上这种事情。
“多谢齐王，外臣时间紧迫，就先告辞了。”甘宏拱手说道。
“恩，我知道你的时间紧，可是我仍然想问你一句，甘大夫，你可有意在齐国为官。”齐王直截了当的说。
“啊。”甘宏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齐王。
“你如果肯来齐国为官，我先封你做上大夫如何。”齐王微笑着开出了条件。
这个条件可是把甘宏吓了一跳。
甘龙也是上大夫，他甘宏到了齐国也是上大夫，可是上大夫和上大夫可是不一样。
齐国比秦国的国力要强很多，这个上大夫的含金量自然也大上很多。
齐王居然肯封他这个外国使臣做上大夫，这种胸襟，如果没有嬴渠梁的话，可以算的上是当世无双了。
“齐王，外臣是秦国的臣子，也是老世族。”
对于齐王的好意，甘宏只能推辞了。
“好吧，是我福薄了。”齐王遗憾的摆摆手。
就这样，甘宏带着众人走到了齐国的边境。
在这里，景监已经等在这里了。
“公子。”景监行礼道。
“废话不说了，这是齐王的亲笔书信，你把它带到楚国去吧，另外，我在魏国等着你，把事情办完之后立刻到魏国把东西交给我。”甘宏把齐王的书信递给了景监。
“是，公子。”嬴渠梁已经把甘宏的计划给说给他听了，他现在对于甘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就这样，景监小心翼翼的收好了信，而甘宏也踏上了去前往魏国国都安邑的路。
第38章 魏都安邑
魏国安邑的一家客栈里，一队客商正在入住。
“这位客官，请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老板把这队客商安顿好之后，闲来无事，就拉着商队的首领聊天。
“客官贵姓。”老板问。
“在下姓甘，名宏。”甘宏也是边喝着酒边回答。
这队客商正是甘宏等人，甘宏在和景监分手之后，立刻就来到了魏国。
然后在这里等着景监出使完楚国之后，把楚国的国书给带来。
至于赵、韩等国家，嬴渠梁也同时派人去了，相信，齐国都答应了，他们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位客官，你看着这面相可是年轻啊。”老板笑着问。
“在下才刚满十八岁，看着当然比较年轻。”甘宏含笑回答。
他倒是挺喜欢这种聊天的，可以了解到各国的风土人情，也可以增长自己的见识。
“小小年纪，生意就做的这么大，了不起。”老板像那个客商竖起了大拇指。
“呦，老板，我可是还没做生意呢，你怎么知道我生意做得大。”甘宏奇怪的看着老板。
“客官，你看你说的，在下在这条街上面做生意做了那么多年了，别的不敢说，就这双眼睛还算可以。”
“就您这气度，有几个生意人能够比的上的，再说了。。。”
老板朝着黑林和戎修看了一眼：“就这些勇士，没个几千金的生意，也雇不来啊。”
“老板果然厉害。”甘宏夸奖了一下老板。
“那是。”老板听了甘宏的夸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不过，他很快话锋一转：“不过我看先生可能是第一次来我们魏国，不了解我魏国的情况啊。”
“怎么说？”
甘宏给老板倒了一碗酒，然后问老板。
老板端起酒，一口就喝完了。
像甘宏买的这种酒，可是他们店里最贵的酒了，平日里，老板对这种酒也只是买了就卖给那些大贵族、大客商，自己从来不喝一口。
这次沾了甘宏的光，他当然要好好的品尝一番喽。
“客官有所不知，安邑是魏国的国都不错，可是做生意，还是要去大梁，安邑这种地方，卖东西都是卖给那些王公贵族们，贵都不说了，质量也谈不上多好。”
“而大梁却不一样，那里的东西便宜，买的多了就更便宜了，这都不算，他们货物的质量，那也是硬生生比安邑的高出一头。”
兴许是喝了甘宏一杯好酒的缘故，老板也是打开了话匣子。
“哦，那魏王何不把都城迁到大梁去。”甘宏又问。
“迁到大梁，这种说法早就有了，每年都有很多大梁人到我们安邑到处拜访王公贵族，到处送礼，到处散钱，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这个事情。”
老板听了甘宏的话，脸色露出的鄙视的神色。
“我们安邑再怎么样，也是国都，王宫贵族的家眷、亲朋、封地，都在这里。”
“大梁那群土包子想凭着散钱就让大家同意把国都迁过去，那是做梦。”
说到这里的时候，老板甚至“呸”了一口。
甘宏看到老板的这般作态，心里就明白了，估计这个老板也是不想搬国都的人之一。
想想也是，国都的客栈和普通一个城池的客栈，生意能一样嘛。
魏国的国都只要一迁走，他这里的生意能有现在的一半都已经值得庆幸了。
老板说的也是实情，迁都，最大的障碍恐怕就是那些王公贵族了。
他们的人脉和关系都在这里，在这里，他们的关系盘根错节，天大的事情，都能解决掉。
可是一旦迁都，就意味着他们都要重新开始经营那些关系网。
“我们是秦国来的客商，准备先来安邑看一看，见识一下，再去大梁进货的。”甘宏解释了一下。
“哦，这样的，其实，我们安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有外城，那里有很多商铺，倒是有些看头。”
“至于内城，你们就别进去了，那里权贵众多，一旦得罪了那个权贵，恐怕你们都走不出安邑。”老板好心提醒道。
“多谢老板了，请问老板有没有本地的人愿意给我们引路的，价钱好说。”甘宏又给老板倒了一杯酒，然后客气的问。
“这个啊，客官放心，这里别的没有，这种人多的是，等会我下楼给你领一个过来。”老板哈哈一下，拍着胸脯打了包票。
“这种人这么多。”老板的话反而让甘宏大吃一惊。
他原本以为，这种人应该很少才是，就是本地人也不容易找到，更别说外地人了。
可是没想到老板居然说这种人很多。
“是很多，不过这不是他们的主业，我们安邑的权贵很多，有很多事情他们自己不方便出门，像这些人，也就派上用场了。”老板眨了眨眼睛。
“那就有劳老板了。”
甘宏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原来这些人是为那些权贵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难怪人这么多。
不过，想想，这行竞争估计也激烈，不然的话，也不会有人愿意兼职了。
老板喝完酒，下了楼，很快就领来了一个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的年轻人。
“这人叫地鼠，他人挺机灵的，胆子又小，给你们引路正合适。”老板指着地鼠介绍了一下。
“这位老板，我叫地鼠，我对于安邑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有我引路，保证你闭着眼睛都能把安邑走一遍。”
地鼠在老板介绍完之后，急忙自己介绍一下。
正如甘宏猜想的那样，他们这一行生意也不好做，竞争太激烈了，他地鼠胆子又小，所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生意了。
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他自然想要好好把握。
“这是订金。”
甘宏拿出一百钱，放到桌子上。
“这太多了。”地鼠被吓了一跳。
他以前也接过一些大商人的活，那些所谓的大商人，对于地鼠这种带路的人，能够给个二十钱就算多的了。
甚至扔下十钱转身就走的也不是没有。
像甘宏这种出手就是一百钱的，他还真没有见过。
“拿了钱，好好办事就行了。”甘宏把钱塞到地鼠手里。
第39章 驮老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面，地鼠带着甘宏走遍了安邑大大小小的商铺。
虽然地鼠胆子小，可是正如他说的那样，他对于安邑城那是门清。
不止是一些明面上的商铺他知道，就连一些卖黑货的商铺，在他的带领下，也能够找的到。
甘宏甚至在一个卖黑货的商铺里面，看到一把欧冶子年轻时铸造的宝剑。
虽然这把宝剑不如他成年之后铸造的那几把有名气，可也是锋芒毕露，削铁如泥。
对于商铺能够得到这种珍品，甘宏只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这也从侧面反应了这些战国时期大商人的实力。
难怪有人说，这个时代，是古代商人最好的时代。
“地鼠，有卖消息的地方没有。”甘宏在第四天，突然问地鼠。
地鼠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甘宏，干笑了两声：“老板说笑了，安邑城是魏国国都，哪里有这种地方。”
甘宏拿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地鼠。
地鼠没敢接，可是他目测了一下，那个钱袋中最少有两百钱。
“你刚才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带我们去吧，放心，我只是找一个朋友而已。”甘宏拍了拍地鼠的肩膀。
“跟我来吧。”地鼠掂量着钱袋，咬了咬牙，接了过来，带着甘宏朝着一条巷子走过去。
“公。。。老板，你有故人在魏国。”黑林跟在甘宏身后，悄悄的问甘宏。
“到了你就知道了。”甘宏神秘的笑了笑，没有多说些什么。
“越来越喜欢卖关子了。”黑林嘀咕了一声。
地鼠带着甘宏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小黑屋旁边。
“老板，就在这里了。”
地鼠掀开脏兮兮的帘子，带着甘宏走了进去。
走进小黑屋，只见屋子里满是陶器，一个老者正在那里擦拭着一个陶器。
“是地鼠啊，你可是有好一阵子没来了。”
老者看着地鼠进来，先是打了一个招呼，等到看甘宏进来的时候，他的眼中精光一闪。
“地鼠，你这是什么意思？”
地鼠显然有些怕这个老者，他颤抖了一下，然后解释：“驮老，这是客商，他们来这里是想买消息的。”
驮老看着镇定自若的甘宏，又看了看地鼠，淡淡的问了一句：“你担保。”
“我担保，我担保。”地鼠连连点头。
“阁下是从哪里来的？”驮老看着甘宏，厉声问。
甘宏看着驮老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又看到已经作势要摔的陶器，知道，只要陶器落地，肯定会从外面冲进来许多人围住他们。
至以后于怎么处置，就要看这个驮老的意思了。
“我是秦国的商人，来魏国做生意，因为有一个故人在安邑，所以想找到他。”甘宏淡定的回答。
为什么说是秦国商人呢，因为甘宏自己的口音就是秦腔，这点做不了假的，与其让人生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算了。
“哦，秦国商人。”驮老没有丝毫的意外。
“是，秦国商人，我们来魏国只是做生意，顺便来买点消息，我想，你不至于连上门的生意都不做吧。”甘宏看着驮老，神色丝毫没有紧张。
“有生意当然会做。”驮老放下手中的陶器，跪坐在席子上面。
“请把你要找的人说出来吧，不过，这里有三不打听，一来不打听战事，二来不打听王宫之事，三来不打听能让他人灭族之事。”
驮老一字一句的说道。
甘宏听了之后，暗暗赞叹，果然，市井之人也有其生存之道，这三不打听虽然让这些人少赚了很多钱，可是却也少了很多的危险。
如果他们真的开始打听这三样事情的话，恐怕，第一个容不下他的就是他的后台。
“打听一个人，这是十金，想必够了。”甘宏认出了一锭金子。
驮老把手一翻，把甘宏的金子接住：“要打听何人？”
“卫国人卫鞅，现在应该在公叔痤府任中庶子。”
甘宏缓缓的回答道。
听了这个名字，又听了这个官职，驮老放松了下来。
中庶子这个官职虽然还算可以，不过在安邑，这种官职一抓一大把，丝毫没有特别的地方。
而且，这个官职也不接触太多隐私，不会牵扯到什么隐私之事中。
“这个好办，明天给你答复。”驮老随意的回道。
这种消息他一年要卖不知道多少，着实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我还要他近几天的行踪，要精确的。”甘宏接了一句。
“过去之事好查，未来之事难寻。”驮老作势就要把金子还给甘宏。
“啪”的一声，他的金子还没还给甘宏的时候，他的面前又出现了一个钱袋。
“这是一袋子金币，事成之后，这也是你的。”甘宏看着驮老的动作，加了筹码。
“三天，我需要三天时间。”驮老用手掂了掂钱袋的重量，满意的点点头。
“那我就等消息了。”甘宏说完，扬长而去。
“驮老，这个人有古怪。”
甘宏走后，从房子的后门走出一个人，冲着驮老说道。
“当然，他自称是秦国商人，不过，看他的气度，他的衣服，他说话的语气，怎么可能是商人，说是贵族估计才有人信。”驮老嘿嘿一笑，缓缓的说道。
“那要不要。。。”
那人的话没说完，就被驮老给打断了：“算了，安邑这个地方，有着太多的秘密，横竖他只是打听一个中庶子的下落，不会有大碍的，你去办吧。”
“是，驮老，我去办事去了。”那人看驮老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劝了，走出了大门，打听卫鞅的下落去了。
“公子，卫鞅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肯花这么多钱来打听他的下落。”黑林好奇的问。
“卫鞅是什么人，什么人，他是无双国士，哪国得到他，小则称霸天下，大则一统天下。”甘宏看了黑林一眼，语出惊人。
黑林被甘宏的话给下了一跳，称霸天下，还是往小了说的，一统天下才是往大了说。
“公子，你说的这人不是你吧。”黑林轻声说道。
甘宏白了黑林一眼，然后哼着小曲往客栈走。
第40章 乐籍居
三天之后，甘宏从地鼠的手上拿到了关于卫鞅的消息。
“你是说，今天的午时，卫鞅会去乐籍居吃饭。”甘宏放下了手中的消息，问地鼠。
“对，今天午时，卫鞅会准时出现在乐籍居。”地鼠肯定的点着头。
“你们倒还真有些门道，这种事情都能打听的出来。”甘宏赞叹道。
他要卫鞅的行踪本来就是随口一说的事情，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没想到，驮老他们居然真的把卫鞅的行踪打听出来了。
“这些都是些市井的门道，老板不用太在意。”地鼠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骄傲。
可是，面上，他仍然保持着谦恭的表情。
“好，你做的很好，这是你的酬劳。”
甘宏又扔了一个钱袋，给了地鼠。
借着秦国的公款，甘宏总算享受到了挥金如土的感觉。
“这太多了，老板。”地鼠接过钱之后，冷汗直流，哗的一下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本来，甘宏给他一百钱的酬劳就已经够高的了，在地鼠带他找驮老的时候，甘宏又给了他两百钱。
现在，这个钱袋子里面最少还有两百钱。
钱这东西，多了是好，可是一旦多出了自己的承受能力，那就要担心了。
地鼠本来已经收了甘宏很多钱了，现在再加上这笔钱，由不得他不害怕。
“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这人一项低调，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你明白么。”甘宏用食指轻轻的叩着桌子，慢悠悠的道。
“小的知道，小的明白，小的从来没有见过老板，老板放心，在下懂规矩，这就离开安邑半年。”地鼠边磕头边说。
“明白就好，钱你收着吧，自己许下的承诺，自己要守着，不然的话，我花这么多钱，应该有人能够替我要了你的命吧。”
甘宏冷冷的威胁着地鼠。
“小的明白，老板放心。”
地鼠的背部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了，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滴到了地上，可是他一动也不敢动。
他明白，别说是出五百钱了，就是出一百钱，都会有人取他地鼠的性命。
“你走吧。”甘宏摆摆手，地鼠连滚带爬的滚出了甘宏的房间。
“戎修，你跟着他，看着他出安邑再回来。”甘宏在地鼠走了之后，悄悄的吩咐。
“是，老板。”戎修毫不犹豫的走出了房间，朝着地鼠走的方向飞奔而去。
黑林疑惑的看着甘宏，甘宏如此的谨慎，还是黑林第一次看见。
就算是那晚杀魏国使臣，火烧驿站，甘宏做的都是云淡风轻，可是为了一个中庶子，他居然如此的紧张。
虽然他没有吩咐戎修什么，可是黑林和戎修都懂，只要地鼠没有在今天出安邑，那么等待他的，就是戎修的宝剑了。
“好了，现在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黑林，收拾一下，我们去会会卫鞅。”甘宏把目光转向了黑林，吩咐道。
“行。”黑林简单的带了一些钱，又带了一把防身用的宝剑，就跟着甘宏走出了客栈。
就这样，两人直接来到了乐籍居。
这个地方几天前也跟着地鼠来过，听地鼠说，这是魏国太子的产业。
因为后台比较硬，所以魏国的贵族，安邑的大商人都会来这里坐一坐。
一来可以结识一些权贵，二来也可以交换一下消息。
而卫鞅，也会在无事的时候每隔十天来此坐一坐，今天，正好是十日之期。
“这位客官，您来了。”甘宏刚刚到了乐籍居外，就有一个小二迎了上来，热情的打着招呼。
“恩，我们是别国商人，听说乐籍居的大名，特意来见识见识。”甘宏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来历。
“那敢情好，不瞒客官，我们乐籍居在整个安邑要是算第二，那就没有酒家可以算第一了，老板是来对了。”
那个小二边把甘宏等人带过去边介绍。
“恩，那今天就好好的见识一下。”甘宏走进了乐籍居。
进入了乐籍居之后，甘宏发现，乐籍居这个酒家是一个大屋子，大屋子的中间有几个舞姬在那里跳着迷人的舞蹈。
他们的周围，密密麻麻的摆着很多的桌子，有的桌子用帘子隔开，有的桌子用木板隔开。
“咦，那是什么？”黑林指着屋子中央那个巨大的棋盘问。
“这个是棋盘，给人弈棋用的，如果有人觉得自己棋道了得，那就可以约人去试一试，在场的人都会观战。”
“这时候大家还在吃饭，等午时一过，那才热闹，每天都有许多围棋高手来和其他人弈棋。”
小二看了一眼那个大棋盘，见怪不怪的解释了一下。
甘宏微微一笑，其实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围棋的存在了，而且规则也和现代围棋差不多。
此时的围棋相当的普及，人们喜欢下围棋。
不仅仅如此，在孟子中，还记载了一位围棋国手，名叫弈秋，被称为围棋之祖。
孟子上说，弈秋的棋艺名闻列国，这也侧面反应了围棋在战国的普及程度。
“客官，你们是选通室还是雅室。”小二问道。
“什么叫通室，什么又叫雅室。”甘宏不解的问。
“客官，你看，那些用帘子隔开的就叫通室，那里比较热闹一些。”小二先是指着那些用帘子隔开的桌子。
“那些用木板隔开的，就叫雅室。”
“客官，你如果是喜欢热闹，那我建议你在通室之中，在通室里，周围人的说话都能听见，热闹的很。”
“客官你要是喜欢清静，或者约了人谈事情，那就选雅室，虽然价格比起通室要高一些，可是胜在安静。”
小二把通室和雅室的特点都说了一遍。
“真是看人下菜。”甘宏摇了摇头，然后说：“那这样，我就选通室吧，我这人喜欢热闹。”
“那好，客官跟我来吧。”
小二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雅室比通室要贵，所以，他每带一个客人到雅室，都能得到不菲的金钱。
可是通室，他得到的金钱就不多了。
不过他仍然振奋精神，带着甘宏找了一个通室坐了下来。
第41章 弈棋
“来，这是给你的赏钱。”甘宏递给了小二十个魏国铜钱。
“客官，这不合适吧。”小二的双手颤抖，没有敢接。
他这么多年守着乐籍居，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他看过别人给棋手赏钱，看过给舞姬赏钱的。
给小二的赏钱，乐籍居这么多年来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拿着吧，伺候好我们两个就是了，对着，桌子上面有些灰，我这人喜欢干净，帮我擦干净一些。”
甘宏把钱递给了小二，然后指着桌子说。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
小二得了赏钱，对于甘宏的这个小小要求，当然不会不满足。
他从外面端来一盆水，仔仔细细的擦着桌子。
“小二，你在这里多久了。”趁着小二擦桌子的功夫，甘宏问道。
“回客官的话，我在乐籍居已经五年了。”小二边擦桌子边回答道。
“哦，五年了，你是安邑人。”甘宏又问。
“是安邑人，实不相瞒，客官，我们家以前可是贵族，不过，得罪了魏文侯，被贬为国人了。”小二叹了口气说道。
“哦，那倒是一个遗憾，对了，我刚才看到这个大棋盘，我本身也是爱好棋艺，不知道等会会有几个国手上去下棋。”甘宏又换了一个话题。
“客官你这可是问对人了，在安邑，有名的棋手多的是，比如李伦、姚安、劳浩，他们天天在这里，等会客官都能看见。”
“他们为何不事生产，在这里下棋，那他们靠什么谋生。”甘宏不解的问。
“客官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在安邑，喜欢围棋的多的是，他们看到精彩的对局，一般都会扔一些金银上去，作为彩头。”
“而两位棋手，下完棋后则会把这些彩头给分了，胜者拿七，败者拿三。”
“这样一来二去，他们赚的钱可不逊于一般的小商人，你说，他们怎么会去做别的。”
“与其在外面找事情做，还不如在这里下棋。”
小二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一脸的羡慕。
“这倒是有些意思，对了，我听说有一个叫卫鞅的，棋艺也很了得，不知道他今天来了没有。”
甘宏东拉西扯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想问的。
没想到，小二听了甘宏的话之后，却噗呲的笑了笑：“这位客官估计是被人骗了吧。”
“为何？”甘宏装作一脸茫然的问。
“在这里的常客中，只有一个叫卫鞅的，是老公叔丞相府中的中庶子，这个人每十天就会来我们这里。”
“不过，他每次都是找一个通室，点几个小菜，要上二两叫十里春风的美酒，在那里自斟自饮，吃完了小菜，喝完了酒，也就走了。”
“他倒是经常看人下棋，只不过，我从来没有看过他下场下棋，什么棋艺了得，更是无从谈起。”
小二在这里五年了，自然对一些常来的客人如数家珍。
“哦，难道我真的被骗了。”甘宏装作愤恨的锤了下桌子。
“客官，我看，你***是被骗了。”
看在赏钱的份上，小二没有笑，只是认真的点着头。
“我不信。”甘宏摇了摇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客官，我说的绝对是真的，我在这里已经五年了，那个卫鞅在这是一次棋也没有下过。”
看在钱的份上，小二继续苦口婆心的劝甘宏。
“总之我这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样吧，你想个办法，让他下场下一盘棋，可以么。”
甘宏笑着说道。
“这个，客官，你知道，我们哪有能力劝客人。。。”小二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甘宏对着黑林使了一个眼色，黑林掏出一个金币交到了小二的手上。
“知道你为难，可是还请你想个办法，让他下场去下一局。”甘宏拍了拍小二的肩膀。
“客官，我试试。”看着闪闪发光的金币，小二想也没想的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卫鞅公子看中了一本书，可那本书的主人要价太贵，需要整整十金，所以卫鞅公子一直未能如愿。”
“如果有这本书的话。。。。”
“再给他十金。”甘宏毫不犹豫的吩咐黑林再拿十金给小二。
“我这就去找那本书的主人。”小二拿了钱之后，立刻就走出了通室。
“来，等着一会看戏吧。”甘宏跪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表演。
午时，一身白衣的卫鞅准时出现在了乐籍居中。
“卫公子，你来了。”看到卫鞅来了，那个收了钱的小二客气的迎了上去。
“恩，来了。”卫鞅点点头。
小二带着卫鞅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个通室坐了下来。
“卫公子，这次照旧，几个小菜，二两十里春风。”小二说道。
如果是以往，卫鞅肯定会点点头。
不过，现在的他却摇了摇头：“不，今天给我来一斤十里春风。”
说完，卫鞅拿出了五十钱，放到了桌子上面。
“得了，卫公子请稍等，我这就去安排。”小二拿了钱，立刻走出去把卫鞅要的东西给上了。
卫鞅就这样，拿着碗喝起酒来。
他的心里最近也的确是非常的苦闷。
卫鞅是卫国人，师从鬼谷子，在鬼谷子门下，卫鞅法家之学大成，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下了山。
他的第一站，就是来魏国投奔公叔痤。
之所以投奔公叔痤，他是有着他的想法的。
第一就是魏国毕竟是天下第一强国，在天下人的心中，如果有机会，肯定是会到魏国做官，来实现自己理想的。
第二个原因就是魏国是列国之中第一个变法的，李悝、吴起这些法家的先贤们都曾经在此变法。
卫鞅来魏国心中未尝没有和这些法家先贤较量一番的心思。
第三就是公叔痤了，公叔痤是他的老师鬼谷子介绍给他的，在他想，公叔痤毕竟是魏国丞相，位高权重。
如果有公叔痤的引荐，他卫鞅自然能够平步青云，省下很多时间。
他卫鞅心中的理想抱负太大了，如果要一步步按部就班的升迁，他卫鞅实在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第42章 苦闷的卫鞅
“唉。”
卫鞅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是一碗十里春风下肚。
他来投奔公叔痤之后，公叔痤果然对他很热情。
没想到，公叔痤在和他深谈了一番之后，却只安排了卫鞅一个中庶子的职务。
中庶子在战国是指的是战国时国君、太子、相国的侍从之臣。
公叔痤作为相国，自然可以任命自己的中庶子。
这个职务看似位高，可是却不能直接接触朝政，卫鞅的工作就是每日里帮助公叔痤整理整理公文。
这个工作，和后世秘书的工作性质差不多。
这时候卫鞅才醒悟过来，离开鬼谷子的时候，他曾经叮嘱过，让卫鞅见到公叔痤之后，要收敛锋芒。
他那时候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在见到公叔痤之后，一番畅言，他毫不保留的指点着江山。
等到他跟着公叔痤几年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公叔痤这个人，能力是有，可是却有些嫉贤妒能。
如果能力不如他的，他是非常愿意提拔的，可是对于那些能力比他强的人，他却会刻意压制。
卫鞅表现的太过于出色了，公叔痤出于私心，没有把他推荐给魏王，而是让他做了自己府中的一个中庶子。
不过，卫鞅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既然已经投奔了公叔痤，那么他就不能轻易离开他。
他敢离开公叔痤的话，恐怕就是厌恶公叔痤的庞涓都不会收留他。
就这样，卫鞅在公叔痤的府上待了三年了。
三年前，他是公叔痤的中庶子，三年后，他还是公叔痤中庶子。
卫鞅的心中苦闷，所以，每隔十天，他就会来乐籍居喝点小酒。
至于为什么是十天，那是因为中庶子的俸禄实在不高，卫鞅的财力只能支持他十天来这里一次。
在乐籍居，他冷眼旁观，看着别人谈论国事，下着棋。
他一方面，可以收集者各方的消息，一方面，也可以把自己这把锋芒毕露的宝剑归于鞘中。
“客官，这就是卫鞅。”小二走到甘宏身边，指着卫鞅让甘宏认识。
甘宏看着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卫鞅，身材高大，面容普通，唯独他的双目，在开阖之间，却有着一种异样的神采。
“准备好了没有。”甘宏喝了一碗酒，点点头。
“准备好了。”小二肯定的回答。
“那去吧。”甘宏挥了挥手，小二就退了出去。
小二离开了甘宏的通室之后，立刻走到了卫鞅的通室。
“咦，你怎么又来了？”卫鞅好奇的问。
他这里已经把酒菜都上齐了，按道理来说，小二应该不回来才是。
“恭喜卫公子，你的那本书有消息了。”小二笑着说。
“哦。”卫鞅听了，立刻精神一震。
他想要的那本书的确有些来历，是一本记录了李悝变法的书。
这本书的作者是当时李悝手下的得力官员，很得李悝的赏识。
所以，这本书中，不仅仅有李悝变法的第一手资料，还有这本书作者与李悝的一些对话。
本来，这本书的作者之所以写这本书，是指望着这本书可以作为传家之物，传之子子孙孙的。
可是没想到，这才不到四代的时间，他的家族就已经家道中落。
这本书作为家族中最后一样值钱的东西，被作者的子孙拿到乐籍居叫卖。
本来，对于这本书感兴趣的人也不少，可是十金之数，实在是太贵了，所以，尽管有很多人想要，不过到了今天还没有卖出去。
卫鞅自然也是这些想买书人中的一位，不过，他也是囊中羞涩，买不起这本书。
“那本书已经被那边的那个客官买下了，我知道这本书卫公子想要，就想找他商量一番。”
“那个客官酷爱下棋，提出只要卫公子能够胜他一把，他就肯把书拿出来，给卫公子抄写一份。”
小二既然想让卫鞅下棋，自然会把想说的话都想好了。
“我可是从来没有下过棋啊。”卫鞅似笑非笑的看着小二。
“要不我再去找那位客官商量一下。”小二立刻回答。
“不用了。”卫鞅挥了挥手，示意小二没关系：“没事，你告诉那位客官，我等会和他在那里下棋。”
卫鞅指了指乐籍居的中央。
“卫鞅公子想在大棋盘中下棋。”小二惊讶的看着卫鞅。
“对，要下就在那里下。”卫鞅的脸色闪过了一丝红晕。
本来，三年的磨砺，已经把他的锋芒给磨的差不多了，可是今天，他却有些控制不住了。
公叔痤没有被俘之前，卫鞅明白，公叔痤就算再压制自己，到了一定的时间，终究还是会像魏王推荐自己的。
这不只是为了魏国，也是为了公叔痤的家族。
公叔痤的子孙都不是很争气，为了保证自己百年之后家族可以有一颗参天大树依靠。
公叔痤就算是再不愿意，他也会像魏王推荐自己。
可是现在，公叔痤一被抓，卫鞅顿时就变得未前途卜起来。
别说公叔痤到底回不回来，就算是回来了，他说的话，在魏王心目中的分量估计也没有那么重了。
在这次重大的打击之下，卫鞅心中一直以来的那股压抑，那股怒火，直接爆发了出来。
至于下棋，他卫鞅本来就是国手级别的存在。
在师门的时候，他就常常和他的老师鬼谷子下棋。
等到出了师门，公叔痤也是一个棋痴，每天处理完公务，必然会找卫鞅下棋。
卫鞅之所以不在这里下棋，只是瞧不上这些自称国手的人罢了。
“什么，他说要在大棋盘下棋。”甘宏惊讶了一下。
他找卫鞅下棋只是随意找一个借口，没想到卫鞅真的应战了，而且还要求在大棋盘下。
“客官，不行的话，我再去说说。”小二为难的问甘宏。
在大棋盘下棋，可就意味着乐籍居所有人都可以看得见。
如果下的精彩倒也罢了，可是如果下的不好，那么丢人可就丢大了。
“不用了，告诉卫鞅，就在那里下。”
甘宏在后世是围棋业余五段，在这个时代，也是国手级别的存在。
卫鞅想玩，他陪着就是了。
第43章 一本没有太大价值的书
卫鞅把最后一碗酒喝完，走到大棋盘下摆着的小棋盘面前。
甘宏也走了上去，坐在卫鞅对面。
卫鞅看了甘宏之后，愣了一下，他这才知道，找他下棋的客人居然这么年轻。
“卫鞅先生好。”甘宏行了一礼。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卫鞅回过神来，也问道。
“在下姓甘，是来安邑的商人。”甘宏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甘这个姓氏，在各国都很常见，卫鞅也没有太在意。
“那就请赐教了。”卫鞅拱手行礼。
“请两位抽取国家。”一个侍女拿着一个箱子走了上来。
这个时代，会用各国的名字做成木牌，放入箱子中。
然后，由棋手抽取木牌，按照木牌上国家国力的强弱决定先后手。
下围棋都知道，先手和后手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两个棋力相等的人，总是先手一方有着很大的优势。
“甘先生你先请吧。”卫鞅摊了摊手。
“谁先都一样，在下不客气了。”甘宏把手伸到木箱子里面，取出一个木牌。
卫鞅微微一笑，也把手伸进了木箱。
“请两位亮出国家。”那名侍女说道。
“在下秦国。”甘宏那木牌亮了亮。
说来也巧，秦国人的他抽到的木牌正是秦国。
“在下韩国。”卫鞅也亮出了自己的木牌。
“韩国先行。”侍女高声喊道。
“卫鞅先生请。”甘宏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苦笑的不是失去了先手，而是秦国受到的鄙视。
秦国的国际地位居然连韩国这种万年小受都比不上。
“那我不客气了。”
卫鞅拿起黑子，在棋盘上落子。
“天元。”甘宏眼睛一亮，看着卫鞅。
“果然是妙招。”
“先生是高人啊。”卫鞅听了甘宏的话之后，也赞叹了他一句。
如果是一般人看见卫鞅下这一手天元之位，估计不是认为他疯了，就是认为她不会下围棋。
因为这一手下去，就已经代表着原本先手的优势已经送出去了。
可是这就是卫鞅，下棋就喜欢这种统揽全局的下法。
“那我也下了。”甘宏也下了一子。
“五五。”卫鞅的眼睛眯了眯。
这一手，比起天元起手更加的罕见，最少，卫鞅只是听说过，没有看人用过。
台下的人看见这两人下棋的起手，都议论纷纷。
“这两人不会下棋吧，自古以来，哪有这么下棋的。”李伦摇了摇头。
“是啊，这种下法，恐怕是两个傻子在对弈，可惜了，我本来还想借着这个大棋盘和李兄对弈一番呢。”姚安也是边看边皱眉头。
“呵呵，现在好了，我们几个棋道高手没有上去，反而让两个傻子在上面对弈。”劳浩的话就更加直接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盘中的棋子越来越多，李伦他们也越看越皱着眉头。
“这步不对，哪有这么下的。”李伦先是否定了卫鞅的一手棋，随即，几步之后，他又惊愕的看着卫鞅。
“原来是这样，他下的那一手原来是这个目的。”
就这样，卫鞅和甘宏的一盘棋下完了，最后算目之时，两人居然打成了平手。
“阁下真乃国手。”卫鞅诚心诚意的夸赞了一句。
甘宏的棋风属于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类型，总是能够在不经意间埋下伏笔，往往他的一步杀招，要很久之后才会显现。
等到杀招显现的时候，已经很难招架了。
他不知道的是，甘宏对于他的棋艺也是非常的佩服。
自从第一手天元之后，卫鞅就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蚕食着甘宏的地盘，一盘棋下来，居然没给过甘宏几次反击的机会。
这种下棋的棋风无形之中就把甘宏的杀招给化解了不少。
“卫鞅先生也是不凡。”甘宏也点着头：“我们这就去抄书如何。”
甘宏一挥手，卫鞅也毫不客气的跟了上去。
“李兄，刚才谁记下这局棋了。”
看着远去的两人，姚安结结巴巴的问李伦。
“刚才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如此的国手，哪里会去记录棋局。”姚安懊悔的锤了一下自己的头。
“唉，如此百年难得一见的棋局，居然没有记录。”劳浩在旁边也是懊悔不已。
卫鞅跟着甘宏来到他的通室之后，甘宏对着小二吩咐道：“小二，去，再拿几个菜来，然后再来一坛好酒。”
“是，客官。”小二立刻退了下去。
“卫公子，这是书，送你了。”甘宏把书扔给了卫鞅。
卫鞅手忙脚乱的把书接过来，捧在怀中，惊讶的看着甘宏。
“甘公子，你可知道这本书是什么书？”卫鞅指着书问甘宏。
“当然知道，是一部记载着李悝变法的书。”甘宏毫不在意的回答。
“那你可知道，这家人把这本书按十金之价叫卖，仍然有无数人惦记着。”卫鞅又问。
“当然，因为这本书本身记录着李悝丞相变法的事情，能够透过书来感受一下当年魏国变法的情况，已经够让人心动的了。”
甘宏说出了这本书珍贵的原因。
当初李悝在魏国变法，把魏国从一个强国变成一个霸主国，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传奇了。
更为传奇的是，变法之后的他居然能够善终。
这可是古今变法家最难做到的事情，所以，这本记录着李悝生平的书才这么珍贵。
“那你还给我，这东西太珍贵了，我不能要，只需要抄一本就行了。”卫鞅摇了摇头，坚定的推辞了甘宏的好意。
“这本书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至宝，对于我来说，这本书却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今天能够结识卫公子，就已经值得了，至于这本书，还是赠与需要他的人吧。”甘宏继续摇着头。
“哦，看来甘公子对于李悝有些不屑一顾啊。”卫鞅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冰冷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能够把魏国变成霸主国的李悝都很尊敬，尤其是法家的人。
所以，一看到甘宏对李悝的态度，卫鞅的态度就有些冷淡了。
“不瞒卫公子，对于李悝丞相，我是尊敬的，可是，我也有着不想看的理由。”甘宏说道。
第44章 玩砸了
“那就要请教甘公子了。”卫鞅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想为了他的偶像李悝和甘宏争辩一番。
“这本书刚才我也大致的看了一遍，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其实，李悝变法也没有太多出彩之处，总而言之，只有四点。”甘宏掰着指头，一点点的说给卫鞅听。
“第一就是明法治，李悝阐明了法治的重要性，主张依法治国。”
“第二就是变井田为私田，是农民种粮的积极性得到提升。”
“第三就是吏治了，他打破了原本吏治的框架，使大批有才能的人能入朝为官。”
“第四就是精兵了，魏武卒就是明证。”
卫鞅听了甘宏的话，虽然对于甘宏对李悝不感冒而有些敌意，不过，对于甘宏对李悝变法的总结，他却是在心中拍案叫绝。
他作为法家的人，自然也对李悝变法有着很深的认识，可是要让他像甘宏这么轻描淡写的把李悝变法用四条总结下来，也是无法做到的。
“既然你对于李悝变法如此的熟悉，为何却对于他不屑一顾。”卫鞅问甘宏。
“李悝变法是造就了魏国的霸权，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沾了先变法的光。”
“可是回过头来看看，他的变法真的完美嘛。”
甘宏反问卫鞅。
卫鞅被甘宏突然的发问给问呆了，李悝变法道理完美不完美，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想过。
在人们的印象之中，李悝变法之后魏国就是天下第一强国，既然已经有了如此的成果，李悝的变法就是变法最为完美的模版。
纵然是法家大成的卫鞅，在现在这个阶段，都没有敢想李悝变法到底完美不完美这个问题。
“还请赐教。”卫鞅突然坐正，朝着甘宏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认为李悝丞相的变法之所以能够成功，而李悝丞相又得以善终，除了他的政治手段高超之外，还有就是他向着权贵阶层妥协了。”
“就拿方才说的四点来说，第一点就是明法治，可是魏国现在真的是法治嘛，如果这样，为什么魏国权贵犯法，却没有任何事情。”
“第二点变井田为私田，这点和权贵的不冲突，因为如果按照井田法，那么权贵们的土地也是魏王的，所以，这一条倒是执行的最为彻底。”
“第三点是吏治，不错，在李悝的治理之下，是有很多有才能的人到魏国为官，可是，这部分人有多少，依我看，不到魏国官员的三成吧。”
“其他的位置，还是在权贵手中。”
“基本盘没有动，权贵还是能够妥协的。”
甘宏缓缓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说的这些想法，有些是他自己的，有些是后世总结的，在他看来，纵然是卫鞅，也无法反驳。
卫鞅听了甘宏的话之后，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甘宏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甘先生，李悝丞相的变法就如此的一无是处。”卫鞅不甘心的继续问。
“这倒不是，不完全的变法也是变法，就像一柄石刀和一柄青铜刀一样，纵然这柄青铜刀的铸造工艺没有达到顶峰，可是，它还是一柄青铜刀，比起石刀来，还是更加的好用。”
“李悝丞相无中生有，变法图强，已经是大气魄了，可是，如果后人因循守旧，拿着他的变法作为模版，恐怕就要贻笑大方了。”
甘宏摇了摇头，自古以来，无中生有是最难的，李悝在周围都是奴隶制国家制度的时候，就敏锐的发现了更合适魏国的制度，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一件事情了。
在这个时代，有着如此超出这个时代的眼光，已经不能再苛求更多了。
“照甘公子这么说，魏国还需要继续变法。”卫鞅此时已经把甘宏当做自己老师鬼谷子一般，诚心诚意的请教道。
“魏国继续变法，别开玩笑了。”甘宏不屑的说道。
“为什么魏国不能变法。”卫鞅奇怪的问。
“魏国已经变法过一次了，当时那些变法的新兴权贵，现在已经变成了魏国的权贵阶层，你还指望着他们能够支持变法嘛，别开玩笑了。”
“魏国如此的强大，也没有变法的迫切需求，就算魏王肯鼎力支持变法，也不可能成功的。”
“再说了，魏王会鼎力支持变法嘛，在他看来，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打几仗。”
甘宏说出了原因，在他看来，当初了的魏国新兴权贵就如同屠龙勇士一般，和旧势力对抗，可是最终，这个屠龙勇士也无法逃脱变成恶龙的魔咒。
如今，魏国权贵阶层这条恶龙更加的强大了，想要在魏国变法，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依你这么说，魏国就没有变法的希望了。”卫鞅虽然承认甘宏说的有道理，可是仍旧不死心。
他来魏国的目的就是为了一展所学，可是照着甘宏的话看，他顶多也就是一个公叔痤，这让他怎么能够接受。
甘宏把刚才卫鞅放在桌子的书简拿出来，递给卫鞅：“给你这本书，你在抄写一篇文章上去。”
“这不可能？”卫鞅摇了摇头。
这本书已经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文字，拿这本书再刻一本书进去，这根本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那这本呢。”甘宏又把卫鞅带的那本空白的书简递给了卫鞅。
“这个只要有时间倒是不难。”卫鞅看着空白的书简回答。
“不对，你是再说，魏国现在就如同这一本刻满了字的书一样，虽然内容很丰富，可是已经再也刻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如果要变法的话，需要找一本如同这个空白书简一样的国家，在那个国家变法，反而会成功。”
不愧是卫鞅，甘宏稍微点拨了他一下，他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道理。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甘宏看着悟性这么高的卫鞅，也非常的赞赏。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韩国，韩国的国力位于各强国之末，在它那里变法，成功的几率是比魏国大。”卫鞅兴奋的说道。
第45章 去秦国吧
他说这一句话，差点让甘宏把喝下去的美酒给喷了出来。
到韩国，你到韩国我用得着废话那么多么，会不会听人说话啊，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甘宏心中吐槽着。
他原本以为，他只要一提这件事情，卫鞅立刻就会想到秦国了。
可是没想到，卫鞅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韩国。
不过想想也是，按照现在秦国封闭的程度，是谁也不会把秦国当初第一目标。
“韩国，这倒是一个选择，不过，我听说申不害已经在韩国了，难道卫先生准备去和申不害争雄。”甘宏镇定了一下心神，淡淡的说道。
“这就算了。”
卫鞅挠了挠头，做为法家当代名声最大的人，申不害这人他也知道，申不害的著作他也看过。
不过，对于申不害的变法观点，他卫鞅实在不敢苟同。
要让他去韩国和申不害共事，他卫鞅还真没法下这个决心。
“那赵国应该也可以吧。”卫鞅又提出了一个国家。
“赵国，内部条件倒是合适，可是他的国君。”甘宏又是摇了摇头。
赵国的崛起要等到赵武灵王的时候才行，此时赵国的国君，虽然谈不上昏庸，可是也绝没有什么明君的风范。
“哦。”卫鞅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甘宏：“那这么说，先生是秦人喽。”
甘宏看着卫鞅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卫鞅刚才说了那么多，实在试探他是哪国的坐探。
“我是秦人，不过，我却不是秦国的坐探，我是魏国的使者。”甘宏大方的承认。
“笑话，使者能在这里和我说这样一番话。”对于甘宏的说法，卫鞅是一个字也不信。
在他看来，如果是秦国使者的话，不是应该出现在魏国宫廷之中么，为什么会出现在乐籍居中，还和他说了这么一番话。
不过，卫鞅的心中也隐隐有些疑惑，什么时候坐探都有甘宏这种水平了。
拿甘宏这样熟知法家经义的人当坐探，这秦国也太奢侈了一些吧。
“这是国君的诏书，还有使者的旌节，这东西在客栈，要不你跟我看看。”甘宏把临走时秦献公给的诏书放到桌子上面，淡淡的说道。
商鞅只是略微翻了一下，就知道这东西绝对是真的。
他是公叔痤的中庶子，平日里就是帮助公叔痤整理文书，这种秦国国君的大印，他一年能见到几十份，认错是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你既然是秦国的使者，为什么不去见我王，而是在这里和我说这些话。”卫鞅警惕的看着甘宏。
“别紧张，我刚才跟你说的话都是大实话，到时候你在魏国混不下去了，就来秦国吧，我向你保证，下一任秦君绝对是一个胸襟和见识都远超当世任何国君的君王。”
“你要变法，还要深彻变法，没了雄主哪行。”
“正如我说的那样，秦国穷弱，如果是一般人，去了恐怕会吃亏，可是像你这样的变法良才，那里却是你最佳的选择。”甘宏摆摆手，示意卫鞅不要紧张。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虽然甘宏已经说了卫鞅不用紧张，可是卫鞅仍旧充满了警惕。
“鬼谷门徒，我是听孙膑说的。”甘宏毫不客气的拿出孙膑做挡箭牌。
他总不能说，是从后世记录你的史书中看到的吧。
“孙膑，你们已经说服齐国了，也对，齐国收容孙膑，本身就是和魏国为敌，只要有一个伶牙俐齿的人做说客，齐王自然会心动。”
“齐国你们去了，我想楚国、韩国这些国家你们不会不去吧，看来六国攻秦这件事情，有变数了。”
卫鞅一听孙膑这个名字，立刻就把甘宏出使之后发生的事情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甘宏暗暗的抹了抹自己头上的汗珠，幸好卫鞅在魏国不受待见，不然的话，就凭着他这份才思，说不定六国攻秦的事情真的成了。
“你说的都对，不过我说的也都是实话，话说到这里，去不去，你自己决定好了。”甘宏放下了酒钱，然后带着黑林慢慢的走了出去。
“这个卫鞅，还真不好忽悠。”
走出了乐籍居，甘宏暗暗的感慨。
“公子，这个卫鞅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值得你费那么大的心思。”黑林有些不解的问。
别人不清楚，黑林可是清楚，从找地鼠带路，到乐籍居下棋，甘宏这是一步步的接近卫鞅。
自从甘宏到了上林村之后，黑林还没有看过甘宏这么用心做事情。
“有了这个大才，秦国崛起的拼图就完成一大半了。”甘宏认真的说道。
“既然这样，那何不把他绑到秦国。”
黑林被甘宏的话吓了一跳，急忙建议。
“你疯了，对于这样的大才，你把他绑到秦国，就算给他一个官，他也不会尽心尽力的帮助秦国做事情，只有让他心甘情愿的到秦国去，才能全心全意的帮助秦国崛起。”
甘宏看着跃跃欲试的黑林，急忙阻止他。
“那好吧。”黑林舔了舔嘴唇，有些遗憾的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甘宏带着黑林回到了客栈，又住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中，甘宏明显感到，整个安邑弥漫着一种大战前的宁静。
街面上的人少了很多，一些贵族也不出来了。
城中也多了很多甲士在街面巡查。
“果然不愧为魏国，这战争动员能力，可以啊。”看着街面，甘宏感叹道。
魏国经年累月的经历战争，所以，一到了要打仗的时候，不用魏王说什么，他们已经能够自动进入战争状态了。
“公子，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魏人的战争准备已经做好了，我怕万一。。。”黑林在一旁着急的说道。
“那也没办法，我们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不过，只要六国同盟拆解开来，那么，就算魏国攻秦，秦也有一线生机。”甘宏看着窗外，叹了口气。
其实他的心里也是着急，可是景监一天不到，他就算是进了魏王宫也是无济于事。
他做为使团的主心骨，虽然着急，心里却是不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