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妖魔出世
“年初病逝了，天妒英才。”
杨虎禅一脸惋惜的神情。
李光乾真的死了。
秦源意外的发现自己真的听到了对方的死讯，一点也没有难过。
“我其实不认识李光乾，是看到了他的信。”
杨虎禅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大摞信，说：“好多，也不知道怎么没人给你。要不是我偶然看到，你这辈子估计都不会知道。”
秦源想打人。
他一直奇怪李光乾为什么没给他写信，还以为是战乱不休，导致通信困难，原来全都在这。
难怪刚才杨虎禅用同情的表情看着自己。
打开第一封。
一边看，一边朝外走去。
远达吾友：
一别数月，弟可安好，吾已抵六合，一路舟车，甚为辛苦，所幸此处风景颇美，让人心旷神怡。
……
第二封信。
远达：
前次去信，为何不回，可是生了什么变故，吾信中有银票五十两，弟且暂用……
六合之税，已收到七十载后，百姓困苦，百业凋敝，吾不忍再加摧残，恐不能久任。
第三封信：
两次皆不回，是未曾送到，还是未收到，岳丈一家已离京，不然……
本县大户黄氏颇为贪暴，奈何背有靠山，气煞我也。
……
近日，肝处偶疼，不知何故。
第四封信：
三次，算了……
吾因得罪黄氏，已丢了官位，投了巡抚幕府。
……
肝处愈发疼痛，郎中不能治，已多日无法入睡，吾一生未曾害人，老天为何如此待吾。
……
第十封信：
吾已来日无多，回顾一生，只有庸碌二字，惭愧……吾膝下一子寿敏，明年赴京，烦弟照拂。
……
——李光乾绝笔。
饶是秦源已经铁石心肠，也看的心中堵得慌。
“真想把尉彤和前任掌院的骨灰挖出来扬了。”
回到家里。
秦源，把信又看了十遍，都快天黑了，才收起来。
咚咚咚……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
秦源本想用神念查看一下，临了，改为竖耳倾听。
来人竟然是他。
走过去，打开门。
宋渔父正站在外面。
相比一个月前，明显憔悴了一些，但眉宇间的自信一点也没减少。
见到秦源，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见过宋会首”
秦源拱手道。
虽然他不想和这位宋会首有什么纠葛，人家都上门了，总不能往外面赶。
宋渔父朝里面看了一眼：“不请我进去坐坐”
“请”
秦源让开身子。
宋渔父走进去，露出错愕的表情。
满院子都是秦源搞出来的坑坑洼洼。
不像是一个普通文官的家，反而像一群武夫操练多年的校场。
“来之前有人告诉我，秦记录是八品，我还不信。”
宋渔父说着，来到桃树下，抬眼望了望，惊奇道：“这棵桃树长大的好高，枝干好粗，就是南方都没见过几株。”
下面埋了一堆精满气足的高手，长得能不高嘛。
除了被活埋的海东国宗师。
有几个神神秘秘的势力想拉他入伙，派来的人被他杀了。
他是古隆、京瑶，颇有家资的事不知道怎么传出后，又引来了一波送肥料的大侠。
“可能是我经常施肥治虫的原因”
秦源笑道。
“施肥治虫，才能长得高长得粗壮，就和这天下一样”
宋渔父颇有些感慨。
左右看了看，疑惑道：“偌大的宅子只有记录一人住？”
“我习惯了一个人住，自由”
秦源可不想三天两头的灭口。
“记录真是一位奇人”
宋渔父赞叹。
他来京一个月，见到人的很多，唯有这位秦记录让他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本想邀请秦源去南方，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来以秦源的性格，肯定不会答应。
二来，把向往自由的秦源拉入是是非非之中，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接下来，两人聊到了孩子，宋渔父提到自己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性格过于柔弱，让他有些头疼。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宋渔父告辞离开。
秦源一直将人送到胡同口才返回。
宋渔父乘着马车，慢慢悠悠的行走在仍旧热闹的街道上。
时不时会撩起车帘打量外面。
快抵达住了一个月的会同馆的时候。
突然有人朝马车里丢进一个信封。
不对，是自己飞进来了，就好像是树叶一样。
心中暗暗称奇的宋渔父弯腰捡起来，打开一看，是一张五十万两的银票。
银票下面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尉亭赠。
显然，尉亭这是要用钱收买宋渔父。
换成一般人就答应了。
毕竟这是五十万银子。
哪怕在江南，也没多少士绅能拿得出来。
宋渔父哼了一声，让马夫停车，走出去，高声道：“这是尉执政送我的五十万两银票”
接着，在马夫，路人瞠目结舌之中，把五十万两银票给撕成了碎片。
随手一扬，仿佛下雪了一样。
“敬酒不吃竟让他吃罚酒”
一个浑厚的嗓音突兀的响起。
下一刻冲出一群张牙舞爪的妖魔。
长了八只手臂，眼睛血红的猿猴。
身高三丈，血盆大口的巨熊。
长着两根獠牙，爪子异常锋利的黑虎。
气息诡异、牙齿尖锐的怪鹿。
扑腾着翅膀，带着火焰的红色怪鸟。
同时扑向宋渔父的车队。
一下子把一个正常的世界，拉入了妖魔乱舞的时代。
宋渔父马车边上一帮白面无须的护卫神情紧张的迎了上去。
清一色的九品。
放在任何地方都是横扫一方的存在。
却转眼之间被杀死近半。
而且是非常惨然的那种，或是脑袋被咬掉，或是心脏被挖出来，或是，肠子被抽出来……
“妖……妖魔”
“有妖魔”
周围的路人吓得狼奔豕突。
互相之间撞到，撞到墙壁，屎尿齐流的场面，随处可见。
剩下的护卫，坚持了一阵，最终全部战死。
昏暗的夜幕下，无尽萧瑟的秋风之中，宋渔父不屑的一笑，转眼被妖魔们扑在了地上。
“尉亭，会有人跟你算总账的”
宋渔父的声音夹杂在杂乱的啃食声中。
躲在暗中的段虎，心中莫名的一凛。
等了一阵，妖魔们啃完宋渔父和他的护卫，想要去啃吓得走不动路的路人的时候。
段虎天神一样从天而降，一把黑金长刀横扫。
恐怖的刀气疯狂纵横间。
妖魔们要么脑袋落下，要么受伤而逃。
刚才面对九品高手所向无敌的他们，仿佛每一个都好像纸糊的一样。
只有段虎知道，自己这么厉害，不是因为自己强，而是知道这些还没成气候的家伙的死穴。
“吼”
巨熊的吼叫声从隔壁的街道传来。还有打斗声。
显然遭到了武人的阻击。
京城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练武的人。
害怕妖魔的事暴露出来的段虎立刻追上去，将他们一一斩杀。
第三十二章 友人祭日
皇宫之中。
尉亭的身边放满各式各样的食物，如同一座座小山一样。
有仿佛浑身涂满金漆的巨大青蛙。
有长着角疑似是蛟龙的黑色蟒蛇。
酷似小龙的泥鳅。
……
他如同饕餮一样不断的把食物塞到无底洞一样的肚子里。
“不够，还是不够”
眼睛不断溢出神光来的尉亭头也不抬的吼道。
他体内的力蛊也同样吼叫，发出的却是吱吱的难听声音。
似乎比他的主人还要兴奋。
送饭的宫人们吓得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把饭菜送来。
就逃一样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一身虎气十足的段虎从外面大步走进来。
看到宝座之上的尉亭仿佛深渊一样的巨嘴，心中暗暗心惊。
“讲？”
尉亭嘴里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
他很讨厌自己现在的状态，除了吃还是吃，几乎不能干别的事。
他又很喜欢这种状态，除了吃的过程很享受之外，他的实力在飞速的提升。
“事情办了”
“嗯”
尉亭直接一口将一头烤小牛，给塞到了嘴里。
连骨头都没吐出来，就咽了下去。
整个过程之中，腮帮子只是像橡皮一样鼓了一下。
看的段虎心中猛地一跳，继续道：“又有几十个修炼五禽戏的人因为吃肉变成了妖魔”
修炼五禽戏有一个要求，只能吃素，一旦吃肉，就会成为妖魔。
“管不住嘴就斩了”
尉亭神情冷酷的说道。
呼哧呼哧，他又埋头吃起了东西。
“是”
段虎低下头，眼神有点隐晦。
如果有一天他也忍不住吃肉，看样子执政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自己到时候是坐以待毙，还是……
“啊”
尉亭抓了抓胸膛，一脸很难受的样子。
力蛊成就了他，让他的实力快速达到了山海境，也快要毁掉他了。
有时候他都在怀疑，到底他是主人，还是力蛊是主人。
这让他法发自内心的恐惧。
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上次去蛊族，力蛊二次觉醒后，他已经和力蛊彻底融为一体了。
“下去”
尉亭烦躁的吼道。
段虎连忙退了出去。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尉亭的状态不对。
如果这种状况加剧，自己不是没有可乘之机。
至于双方之间的巨大差距。
恐怕尉亭做梦也没想到他看不上眼的五禽图里面藏着一个大秘密吧。
“吨吨吨吨……”
尉亭抓起一口大缸，不断的往嘴里灌。
他的嘴巴，如同蛤蟆的嘴巴一样，一下子变得很大。
他的肚子仿佛湖泊一样，完全没有一点不反应。
砰！
大缸被尉亭扔在地上变得粉碎。
大殿里的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
尉亭站起身来，接近三米的雄壮身体，如同大型野兽一样。
“人呢，快把食物送进来”
野兽般嘶吼一样的声音似乎要把大殿的顶部给震开。
这时，一群满头大汗的宫人把两头几百斤重的烤牛，一条烤好的上千斤重的怪蛇，三缸米酒，抬了进来。
尉亭冲上去，抱着烤牛就啃食起来。
以为要吃自己的宫人们吓得跌坐在地上，尿液都流出来了。
“滚”
宫人们连滚带爬的出了宫殿。
“食物越来越不好吃了”
尉亭低吼道。
脑子里闪过刚才离开的段虎，闪过京城里大大小小的武人。
吞咽了一下口水。
忽然，尉亭望向埋葬太后的东陵。
三年之后决战。
……
次日当值，秦源得知宋渔父被杀的消息。
虽然在意料之中，还是有些唏嘘。
之后的两三天内，京城出现妖魔的消息，全京城都知道了。
以前大家都是在话本，在小说，在戏文里听到，没想到真有。
吓得晚上都不敢出去了。
以一人之力斩杀所有妖魔的段虎，成为了盖世英雄。
甚至连执政尉亭的风头都压过了。
到底谁才是天下武人第一的争论，在京城一下子没有了悬念。
通城，码头。
南来北往的人一眼望不到尽头。
说是摩肩擦踵，挥汗成雨一点也不为过。
秦源坐在路边的铺子里，一边吃着小菜，一边和大家一起听一个胖后生眉飞色舞的说书。
“不炼金丹不坐禅，不为商贾不耕田。闲来写就奇文卖，不使人间造孽钱！”
秦源丢过去一小块银子。
胖后生的书说的不怎么样，但最后一句诗不错。
“谢客官赏”
胖后生喜笑颜开。
秦源起身。
“走吧”
“走什么？”
胖后生诧异道。
难道是来抓我的?
可我没犯什么事啊？
胖后生心中不解。
“你不是来投奔我的吗？”
秦源笑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光乾的儿子李寿敏。
“您怎么认出我来的？”
李寿敏更加诧异了。
他和秦源可是第一次见。
“你和你爹都快用一张脸了，我又不瞎。”
秦源没好气道。
不得不说李寿敏和他爹长得是真像。
除了胖了一点点——二百斤左右。
骑上小毛驴，这次真的是小毛驴，老毛驴被他丢在家里马厩了。
“走”
秦源顺手抽了一鞭子。
本来要走的小毛驴不动了。
哟呵，来脾气了。
“好了，我服个软，算你错了行了吧”
秦源拍拍小毛驴的脖子说道。
小毛驴真的走了。
看的刚刚骑上骡子的李寿敏一脸懵逼。
很快两人出现在官道上。
“听你爹在信里说，你加入过会党？”
“加入过”
“怎么又来京城找事做？”
“加入会党，我也得过日子啊”
秦源竟无言以对。
一路上两人讨论南北双方的矛盾。
李寿敏的态度也很日子，南北双方的矛盾，关我屁事。
两人抵达京城的时候，秦源一转头，朝着山里走去。
李寿敏一脸茫然的跟了上去。
不久，看着秦源买的一大堆纸钱，瓜果，酒肉。
明白了，秦叔要拜祭人。
来到一座坟山上。
秦源头皮发麻。
作为一个长生者，真不应该交朋友，光一个朋友祭日都能累死人。
“还是放在一起，不然太麻烦了。”
秦源先来到了谭壮飞的坟墓前。
十几年过去，坟头的草都有三尺高了。
“这人你可知道？”
“知道，我爹跟我讲过”
李寿敏露出敬仰的表情。
秦源跟谭壮飞没什么交情，所以只是烧了点纸钱，放下点酒水就走了。
接下来，秦源一连跑了好几座坟山，相隔最多的有十几里。
可把胖子李寿敏给累坏了。
忍不住抱怨道：“林义东，尉彤，朱红灯，王五，黄莲教主……秦叔，您的朋友也太多了。”
“你应该庆幸，我们把拜祭他们放在了同一天”
秦源说道。
李寿敏想象了一下，每个人都来拜祭一次，不寒而栗。
第三十三章 坟前逞凶
秦源一扭头，看到了熟人：“萍萍”
远处的一座长满青草的坟墓前，一个坐在简易木椅上的俊后生，正在烧纸。
远处站着他的仆人。
听到有人喊自己，邵萍萍回头，见是秦源，露出发自内心的高兴表情：“秦叔”
秦源领着李寿敏过去，介绍道：“他父亲是李光乾，以前是左史院的编撰。”
“贤弟”
“贤兄”
两人热情的打招呼。
秦源走到墓碑前，从毛驴上卸下一瓶三十年的状元红，在坟墓周围洒了一遍，又送上一只全聚德烤鸭。
“都是你的心头好，到了下面，不会长胖，没有痛风，尽管吃。”
邵萍萍哭笑不得。
想到一辈子好吃好喝的父亲。
秦叔的话似乎又没什么毛病。
回去的路上，三人谈及刚刚被妖魔杀死的宋渔父。
邵萍萍一脸冷笑着说，妖魔不杀别人，偏偏杀宋渔父，这事肯定是独夫尉亭搞出来的。
李寿敏则摆起了“龙门阵”，什么青城的雾霭，眉山的猴群，“摆”得没见过世面的邵萍萍心驰神往，连刚才在聊什么都忘记了。
秦源听得想笑。
这两位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秦源觉得和两人的成长经历有关，邵萍萍从小到大虽然不算多宽裕，但也没吃过什么苦头，比较容易情绪化。
李寿敏则是在忧患之中长大，更现实一些。只要不涉及到钱，基本上不会冲动。
“嗯”
秦源拉住小毛驴脖子上的缰绳。
后者不爽的回头朝秦源打了一个响鼻。
怎么又走回来了？
秦源可以肯定之前经过了这里。
邵萍萍，李寿敏同时拉住缰绳，疑惑的看向秦源。
怎么好好的停下来了。
“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秦源话一出。
邵萍萍，李寿敏的脸色都变了。
别人说，他们只会说当笑话听，秦叔堂堂八品高手，肯定不会乱说。
天一下子黑了下去。
就好像用一道幕布一下子遮住了天空一样。
阴风忽地吹起，发出呜呜的声响。
诡异，又阴森。
秦源手轻轻的打着拍子，哼起了小曲。
“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游魂踏遍，幽寂路上。寻觅替身，阴风吹冷月光……”
随着歌声，路边的草木也轻轻摇晃，似乎和着拍子。
三人毛骨悚然，身体微微哆嗦。
“秦叔，您能别唱了吗？”
李寿敏恳求道。
秦源点点头，抬头望去，一旁的老槐树上，正蹲着一只青面獠牙一身绿皮的恶灵，眼神之中充满怨毒。
“哟，这不是汪汪嘛，不，汪季新嘛”
虽然已经变成鬼了，面部轮廓模糊不清。
秦源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李寿敏吓得差点没跌倒。
邵萍萍和他的仆人也没好到哪去。
这玩意委实太吓人了。
秦源直接调动神念直接碾压了过去。
今时不同往日，他收拾一个灵体跟玩一样。
死鬼汪季新没有灵智，感知危险的本能还是有的，吓得转身就跑。
身子移动了不到一尺就被秦源的神念打成了虚无。
生前老子能阴死你，死后一样能收拾你。
秦源解释道：“恶灵害怕武人旺盛的气血，逃跑了”
反正李寿民，邵萍萍看不出来，他怎么说都行。
“我突然想学武了”
李寿敏神色深沉的说道。
邵萍萍看了一眼自己残废的腿没有说话。
秦源骑着毛驴，来到不远处汪季新的坟墓前，一株红色的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正在迎风招展。
显得美丽又诡异。
这玩意据说叫死亡之花，汪季新死后化灵，八成和它有关。
秦源隔空一拳轰烂了它。
嗯，没彻底烂。
秦源跳下毛驴，扒开泥土，露出了绿色的根茎。
绿色代表生机。
莫非？
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的秦源拔出来，感受了一下，有一丝丝奇异的生命力。
要不是法力会自动增长，秦源一定会炼化它。
“咦”
秦源想到一种可能，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邵萍萍。
伸手一吸，后者不受控制的来到了秦源面前。
“秦叔？”
邵萍萍有些不解的看着秦源。
秦源撸起他的裤子，将根茎捏碎，涂上去。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
“我，我好像能动了”
邵萍萍激动的嘴唇颤动。
双腿瘫痪以后，他好几次想要自杀。
“站起来试试”
邵萍萍试着站起来，还没来的及高兴，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别着急，慢慢的就适应了”
“嗯”
邵萍萍满脸兴奋的用力点点头。
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
“等一下”
秦源回到汪季新的墓碑前，把不知道是谁摆的祭品，一脚踢飞到一旁的草丛里。
邵萍萍嘴角抽搐，秦叔这人有时候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李寿敏对秦源好感大增，在他看来，这个汪季新肯定得罪过秦叔，秦叔在人家死后踹人家祭品的举动，可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典范。
“踹一个是踹，踹两个也是踹。”
秦源跑到另一个山头，把当年残杀了大量起义军、被朱红灯杀死的青州巡抚俞贤的祭品也给踹飞了。
砰！
秦源把俞贤的墓碑也给踹烂了。
邵萍萍，李寿敏同时做一个擦汗的动作，以后绝对不能得罪秦叔。
武人的寿命比普通人长，得罪了秦叔，难保秦叔不会在他们坟头撒尿。
时间一晃，过了一个月。
宋渔父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妖魔残忍杀死的消息传遍南方十三州，引起了轩然大波。
士绅们一致认为，不管妖魔是真的还是假的，宋渔父的死绝对跟独夫尉亭脱不了干系。
隔空指责尉亭的同时，开始了扩军备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北战争只是时间问题。
秋日晴空万里，一只白鹤排开云层扶摇直上。
西三条胡同秦家。
秦源像往常一样神色平静的取出五禽戏图。
立刻陷入奇异的场景之中。
“这次，你们两个一起上”
秦源毫不客气的指了指张牙舞爪的黑虎，又指了指龇牙咧嘴的魔猿。
两个凶威滔天、搏杀能力惊人的凶兽，吼叫一声，一左一右风驰电掣一样攻了过来。
砰！
黑虎翻滚了出去，砸出了一道长长的坑道。
“力量太小了，再大一些。”
秦源又打飞灵巧有余力量不足的魔猿之后吼道。
后者遭到秦源的挑衅变得愈发的暴躁，眼珠子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黑虎疯狂的抓地，都快抓出大坑了，忽然它带着狂风扑了过来。
云从龙，风从虎说的一点不假。
巨大的影子从秦源出现在秦源头顶，接着被秦源一拳打的骨头都蹦了出来。落地后，哀嚎几声消散。
第三十四章 南北战争
紧接着，远处的草丛里，又出现了一条咆哮的黑虎。
个头明显小了一些。
秦源敏锐的意识到不对。
交手后发现，对方战力弱了一截。
难道说这个五禽戏图被自己玩废了？
秦源猜测。
又打了一阵，秦源百分百肯定五禽戏图快被自己玩废了。
秦源干脆撕开上衣，露出厚厚的金膜，对剩下的怪鹿，巨熊，怪鸟吼道：“你们一起上”
下一刻，秦源陷入了五禽的疯狂围攻之中。
天上地下，身影消失又出现，打的是酣畅淋漓，难舍难分。
到最后，只能看到一个金色的影子，和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碰在一起，再分开，再碰在一起，再分开……
一晃，过去了四个月，也就是，共治三年三月。
秦源的神念从一大盆水，变成了一大缸水。
金膜完成度从百分之三十五，变成了百分四十。
气海储存的面积从一间房子大小，变成了篮球场大小。
法力从四十年，增加到了四十五年。
“这一拳，呃，这个梗已经用过了”
秦源刚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去庆祝一下”
秦源刚出家门，就遇到已经变成一个瘦子的李寿敏。
不得不说瘦下来的李寿民，模样还不错。
当然，跟自己和读者比就差远了。
“其实小侄是最近一年才变胖的”
李寿敏解释。
秦源点头表示理解。
人在大悲之后，很容易变成一个胖子。
“正好你和我一起去”
“去哪”
李寿敏来到京城后，秦源一直在闭关，李寿敏还没跟秦源出去玩过。
闻言，十分期待。
“去了就知道了”
不久，两人来到生意一如既往的兴隆的教坊司。
虽然好久没来了。
秦源还是一下子被教坊司曾经和他相濡以沫的姑娘们给认了出来。
围着秦源叽叽喳喳个不停。
“秦哥，您可好久没来了，都把奴家忘了。”
“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圆圆你啊”
“奴家叫翘翘”
“呃”
秦源才想起，圆圆不是教坊司的。
“哼，罚你等下先喝三杯酒”
“行”
“这位小兄弟是谁啊？”
“这是我侄子”
李寿敏满脸通红的。
他还是第一次来青楼。
“今日我请客”
秦源说完，就搂着两个小姑娘的小腰笑呵呵的走了。
“哎，你们做甚，别动手动脚”
李寿敏臊的不行。
一个劲的往后面退。
以李寿敏的年纪，本来早就应该成亲了。
摊上一个得了绝症缠绵病榻的爹。
外公家也因为一些原因败落了。
搞得到现在还是一个处男。
久经沙场的姑娘们一看是个雏更来劲了。
有人甚至做好了封一个红包给李寿敏的打算。
翌日，秦源从温柔乡里出来，没见到李寿敏，一问才知道。
这小子昨晚直接跑了。
来到左史院，秦源像往常一样摸鱼。
以他的地位和资历，摸鱼是没人管的。
不得不说，当值的时候摸鱼真爽。
当值的时间都快过了，李寿敏才来。
李寿敏现在也是记录。
以秦源在左史院的地位，开一个后门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以前，秦源特别厌恶走后门的人，现在轮到自己，真香。
“啊，你这是？”
李寿敏不但脸上有一个很深的巴掌印，身上还带着一点清淡的名贵的脂粉气。
“你老实说，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秦源问道。
李寿敏忸怩一阵，说了出来。
故事很老套，他这段时间给一个姓孙的开钱庄的商人当西席（就是家庭老师）。
和孙姓商人的女儿擦出了火花。
两人是怎么传递消息的呢，孙姓商人经常坐马车去钱庄，他女儿就把情书黏上狗皮膏药贴在马车车轴上，一来二去，被孙姓商人发现了，后者勃然大怒。
一个穷小子也敢撬他的宝贝女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李寿敏挨了一巴掌被赶了出来。
秦源表情古怪的看着李寿敏。
“秦叔，为何这么看我？”
“不愧是你爹的儿子”
祖传吃软饭。
秦源在心里补了一句。
李寿敏尴尬的笑了笑。
想到什么，说：“这是刚刚送来的邸报，我顺手拿了进来。”
秦源接过，一看，眉头皱了起来。
“何事？”
“南北开战了”
几乎是同一天，双方出兵。
北军，二十万。
南军，二十八万。
可以说是能打的全都派出去了。
还好交战地点远离京城。
不然，秦源只能往东边或者西边跑了。
“唉，你们是什么人？”
外面有人惊叫。
下一刻，几个衙役拿着水火棍和锁链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还撞倒不少东西。
“谁是李寿敏？”
“你们是什么人？”
秦源的声音宛如闷雷一样响彻在衙役们的耳朵里。
吓得衙役们矮了三分。
弱弱的说：“我们是府衙的衙役，李寿敏涉嫌拐骗大中钱庄孙大中的女儿。”
“不是，静洵是离家出走的。”
李寿敏连忙涨红着脸解释。
拐骗良家女子可是大罪。
秦源不用想都知道是孙家小姐挨了老子的打，一气之下跑出来投奔情郎。
秦源为什么知道？
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
“既然是假的，你就跟他们走一趟”秦源拍了拍李寿敏的肩膀，笑着说道。
“好吧”
李寿敏跟着衙役朝外走去。
他相信秦叔不会坑他。
“我们杨掌院可是执政身边的红人，玩阴的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放心的秦源扯虎皮吓唬道。
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几年，这些衙役整人的手段，他可是一清二楚。
李寿敏得罪的又是开钱庄的。
弄残李寿敏跟玩一样。
衙役们连说不敢。
别说，执政身边的红人，就是秦源他们也惹不起。
下了值，秦源赶到被吃瓜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府衙大堂外。
正好赶上尾巴。
只见一个相貌平平，但身材肤色都不错的少女闯入大堂。
“李大哥没有拐骗我，是我自己去找他的”
知府立刻明白自己遇到的是狗屁倒灶的事。
李寿敏又是左史院的人。
要是以前，他不会把左史院当回事。
但现在左史院是执政身边的红人杨虎禅管着。
动他的人，肯定被视为挑衅。
“既然不是拐骗，退堂”
惊堂木一撂，知府抬起屁股走了。
围观的老百姓们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这种穷小子撬了富家小姐，还能全身而退的，他们以前只在戏文里听过。
李寿敏和孙家小姐一起笑着走出大堂。
后面跟着和孙家小姐有些相似的年轻男子，应该是李寿敏的大舅哥。
朝李寿敏重重的哼了一声，走了。
“别理他”
孙家小姐说道。
李寿敏点点头。
第三十五章 皇陵决战
“咳”
秦源咳嗽一声。
这才发现秦源的李寿敏连忙介绍道：“静洵，这是我的一位世叔”
“世叔”
孙家小姐落落大方的欠身行了一礼。
一点也没有初次见到男方长辈的不适应。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秦源一开口把两人都弄成了大红脸。
过了一会儿，李寿敏才道：“我现在没有积蓄，等我攒些钱，再成亲。”
说完，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孙家小姐。
孙家小姐不在意这些，不过为了照顾李寿敏的自尊心，还是点头道：“听你的”
娶妻娶贤，说的就是孙家小姐这种人。
“我有一个让你快速发家的法子”
秦源笑道。
孙家小姐会错了意，连忙护夫：“世叔，您可别让李大哥做些不能做的事”
李寿敏严肃道：“静洵不要乱说，世叔怎么会害我”
“你们知道古隆、京瑶嘛？我就是”
秦源说道。
他是古隆、京瑶的事，早就不知道被那个混蛋给泄露出去了。
再多两个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只是看着秦源，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阵，孙家小姐嗔怒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喜欢在小说里替外室说话的京瑶”
啊这。
秦源无言以对。
得了抄琼瑶的好，也得承受抄了琼瑶的不好。
“世叔是古隆”
反射弧有点长的李寿敏眼睛发亮的看着秦源。
古隆，他可是仰慕已久。
“我有一个题材，我觉得你更合适。”
“我，我不行”
李寿敏连忙摆手。
不太自信的样子。
“剑仙”
“剑仙”
李寿敏脸上的不自信逐渐消失。
作为一个流传着各种剑仙传说的蜀州人，他一直都有写剑仙的想法。
于是，两年半后。
也就是，共治五年秋。
南北双方已经打不动了。
谈判的声音不断出现。
甚至有小道消息说，双方已经派出使者在地秘密和谈了。
小阿俏的早点铺子里。
秦源一边吃着刚刚出炉的小笼包，喝着美味的豆腐脑。
一边听客人们天南地北的聊天。
“你们是没见到那战争打的，跟神话传说一样。”
“怎么讲？”
“北军这边，成千上万的士卒当场变成妖魔，逮住南方的士卒就撕烂”
“哪南军不是完蛋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以为，没想到冒出了一群穿着白衣服的人，给士卒分了许多兵器，又把北军打了回去，我后来才知道叫道兵”
“道兵是什么？”
“就是小说和戏文里的法宝”
“这么厉害，那群穿白衣服的人叫什么？哪来的？”
“据说叫方士，从海外仙岛的”
秦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
祖参、蛊族、妖魔、方士。
已经跳出来了四个，接下来，会是哪一方势力？
“秦叔”
李寿敏走路带风一样从外面走进来。
自从他听秦源的话，写剑仙之后，两年多赚了好几千两。
已经算半个富裕人家了。
“老板，我的，和秦叔一样。”
李寿敏朝着小阿俏喊道。
后者应了一声。
秦源瞅了一眼双眼带血丝的李寿敏，无语道：“又熬夜了”
自从一年半前，孙家小姐一胎生了三个儿子。
李寿敏就没好好睡过。
“三个儿子长成之前要花钱，读书要花钱，成亲要花钱，谋事要花钱……”
李寿敏掰着指头算。
老气横秋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二十的人。
秦源从他身上看到了好多上个世界，很多农业时代的老男人的影子。
摇头道：“你到底是为自己活还是为孩子活？”
李寿敏怔住了。
过了一会儿，才坚定的说：“为了孩子活”
秦源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夸他。
索性继续吃饭。
吃完饭，来到左史院，像往常一样摸鱼修炼。
一直到深夜，秦源停下来，检查身体。
神念从一大缸水，变成一大池水。
金膜完成度从百分之四十，变成百分之七十五。
气海储存的面积从篮球场大小，变成了足球场大小。
五禽杀术大成（秦源在和五禽多年的战斗中，把五禽的本事全都学了过来）。
法力从四十五年，增加到七十年。
是时候算总账了。
“是时候算总账了”
东陵。
皇后陵。
黑色笼罩四野，万籁俱寂。
身高已经达到三米五胖的像一个大球的尉亭，一手扛着一把大砍刀，一手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从天而降。
砸出一大坑。
今天，他不但要杀了太后，还要吃了太后。
由于尉亭是毫不掩饰的。
杀机遮天盖地。
活动东陵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兽，无不惊恐的逃离。
皇后陵里面，金丝楠木棺椁之中，太后霍然睁开眼睛。
“认识这颗脑袋嘛？”
尉亭将手里的脑袋丢了出去。
这颗脑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后的忠犬，李公公。
这些年一直在守陵。
刚才闯进来的时候，尉亭把他的脑袋顺手摘了。
“吃我一刀”
轰！
狂暴到没边的刀气劈开皇陵的入口，一直冲到金丝楠木棺材前。
一只苍白发皱的手以诡异的速度从里面探出来，生生捏住刀气，紧接着一个无边怨毒的声音响起：“尉亭，你坏了哀家的好事”
她本来快要成功了。
却被尉亭打断了。
哪怕倾尽三江之水，也洗不尽太后对尉亭的恨意。
砰！
在棺材躺了八年的她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和以前不同，她浑身长满了根须，不像一个人类，更像一个大号的人参。
浓郁的灵气不断从她身上冒出去。
看到这一幕的尉亭，狠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发光，要是把太后吞了，他绝对可以前进一大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人，不，两个怪物出手了。
几乎通天彻地的刀气，几乎一下子把皇后陵打成了粉碎。
却被太后一口吞了下去，就好像在吃锅巴一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经过八年的躺尸，太后的北冥重生法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尉亭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托大。
可现在走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自己全力以赴，也不是没有胜算。
至于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如此。
他自己也无法回答。
下一刻，他迎着黑洞一样的吸力冲到太后的面前，力大无穷的一刀砍掉太后的脑袋上。
成了。
尉亭有点意外。
接着，太后把脑袋又按了上去。
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砍掉脑袋还能复活？
有些畏惧的尉亭不顾一切的将刀砍在太后的身上，噗，一个利爪穿过了他的身体的同时，疯狂吸他的精气神。
尉亭一口咬在太后的身上，咬掉了一口充满人参味道的血肉。
充沛的精气，让他有一种举霞飞升的感觉。
紧接着剧烈的疼痛，让两个怪物撞开了彼此。
第一次回合，两个怪物损失的都不小。
但相比之下，实力弱一点的尉亭损失的更多一些。
“你的血肉真是无上的美味”
尉亭狠狠的吞咽口水，脸上充满了癫狂，眼神无比贪婪的。
这一刻的尉亭与其说是尉亭，不如说是力蛊。
第三十六章 笑到最后
半个时辰后。
尉亭突然逃了。
显然，已经恢复了神智。
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会死在这里。
太后找了一圈没找到，回到皇后陵废墟，钻进之前因为她的保护，没有毁掉的金丝楠木棺材，一吸，数不清的泥土拥挤过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变成了一座土山。
逃走的尉亭，一会儿在地上跑，一会儿在天上飞，好像无头苍蝇一样，最终在一片树林里倒了下去。
“该死的力蛊，影响了我的神智，不然自己绝对不会干这么冒险的事。”
尉亭哼哼唧唧。
“冯狗，他在这”
是段虎的声音。
尉亭心中一凛。
下一刻，两道身影出现。
一个是虎气十足的段虎。
一个是有点瘦的冯狗。
他的两大心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恶意。
“你们以为，我落难了，就收拾不了你们了嘛？”
尉亭重新站了起来。
他自信，付出一定代价，消灭两个叛徒没有问题。
当然，如果两人求饶的话，他不介意让两人多活几天。
段虎，冯狗相视一笑。
下一刻，一起变成妖魔。
一个是三丈高的黑虎，背上还有翅膀。
一个是长着三个脑袋的恶犬，个头足有五丈。
这两个叛徒居然靠着五禽图走到了这个地步。
尉亭突然有点后悔没有多研究研究五禽图。
段虎，冯狗一左一右攻来。
飞虎状态的段虎，速度又快又能释放雷电。
三头恶犬状态的会喷毒液。
受了重伤的尉亭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不断后退。
过程中，成片的树林被三人扫平，河流被打的换了位置。
就在快要完蛋的时候，尉亭爆发了，变成一只巨大的虫子。
力道大的惊人，力量方面有点弱的冯狗，被打的骨头都冒出来。
身怀风雷之力的段虎也好不到哪去，一只翅膀几乎被折断，气机混乱无比。
轰隆，两个怪物再一次纠缠在一起，疯狂战斗。
云间地下，方圆百里的东陵，几乎被夷为平地。
他们自身也受到了重创。
大胖子尉亭的被吸的都快变成皮包骨了，个子从三米五缩到了不到两米。
太后的一条胳膊没了，身上还有一个窟窿，森森白骨露在外面，不断的流血。
就在两人想要逃走的时候。
尉亭一个触手抓住，段虎，一个触手抓住冯狗，狂砸了一阵后，甩飞了出去。
然后，扭头不顾一切的朝着南方奔去。
“哪里走”
爬起来的段虎，冯狗立刻追了上去。
显然，对方比他们两个还弱。
两人走后，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尉亭从地下钻出来。
他刚才强行把和他融合了的力蛊分离了。
虽然逃过一劫，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该死的段虎，该死的冯狗，等我从蛊族回来，就是你们两个大叛徒的死期。”
他恶狠狠的说道。
就在这时，璀璨的金光照亮这一方世界。
等到回过神，一只有一层厚厚的金膜的拳头，带着七十年的法力贯穿了他的脑袋。
涣散的眼神之中充满不解。
这人特娘的是谁。
为什么出手的时机这么精准？
到底跟了老子多久。
意识即将消失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点。
这人的气息，和当年救走黄莲教主的那人有点像。
居然忍了十六年才出手。
这人莫非是千年老王八转世。
秦源收回手。
这个时机，他自己都觉得好。
一来，力蛊和尉亭分开了，他不用沾上蛊族的血。
二来，估计，段虎，冯狗自己都以为自己是杀死尉亭的凶手。
“咻”
一道微光从尉亭道台（元神所在）射出。
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天地同寿”
这是尉亭在蛊族学到的无上秘术，可以在死之前，拉别人同归于尽。
只要他被人杀死，就会自动射出，属于无解的杀招。
秦源立刻感觉自己的寿元在缓慢的流逝。
然后，秦源就笑了。
“呃”
尉亭的残念不明白，怎么这个人还笑得出来。
残念泯灭的一刻，尉亭依旧没有看到秦源因为失去寿元，哪怕衰老一点。
为什么会这样？
收起笑容，秦源从尉亭的道台（元神所在），气海之中，搜罗了一大堆东西，没有检查，法力化道火，把尉亭给点了。
烈焰之中，秦源诵起度人经（这个世界的超度经文，属于烂大街的）。
等到尉亭的肉身变成灰烬，袖子一甩，随风而去。
“一路顺风”
秦源挥了挥手。
仿佛在送一个老朋友。
然后，看向东陵方向。
太后的长生虽然破了，可还有实力在，还是再熬几年。
回到西三条胡同。
秦源检查收获。
绝大部分都是异兽肉干。
不愧是尉亭。
秦源把肉干清除出去，剩下的东西有，八百万两银子、一部《霸刀刀法》、一块刻有蛊字的黄金令牌、一个刻着五禽戏图的木板……
秦源盯着刻有蛊字的黄金令牌良久。
忽地，抓起来，将之狠狠的丢向空中。
尉亭能走到今天，全靠蛊族，尉亭就算不是蛊族人，也跟蛊族关系匪浅。
带在身上，跟带着一个催命符没区别。
尽管有一定的可能，这个令牌会给他带来一场大机缘。
秦源突然觉得，武功法力自动暴增的外挂，重要性一点也不比长生不老外挂小。
没有武功法力暴增的外挂，他能百分百保证苟下来吗？
他能做到一直不争不抢吗？
过了一阵，收回思绪，秦源的目光落在刻有五禽戏图的木板上。
显然之前的五禽戏图都来自这块木板。
秦源盯着五禽戏图木板看了一阵。
还是取出一张纸，将之烙印下来。
直接进入，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虽然可能性不大，还是要防备一下。
翌日。
尉亭被神秘人杀死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京城。
人们无法想象一个那么厉害的人说死就死了。
随后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这也意味着南北战争要结束了。
当段虎、冯狗向南方提出停战。
南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随后，双方都陷入激烈的内斗之中。
北方，一大帮藩镇（以前的督抚势力）不满段虎、冯狗掌权，并认为尉亭的死是二人所为。
南方，秉承宋渔父遗志的会党和士绅会就举民问题分裂，会党内部也山头林立。
有一点，两边是一样的，都把大量财富砸在修炼上，细微的差别是北方走的是强化肉身的妖魔路子，南方依靠道兵的方士路子。
从此，整个世界的走向歪了。
第三十七章 锒铛入狱
又三年，也就是共治八年，秦源来到这方世界已经二十一年，这一年，秦源四十一岁。
检查身体。
道台（神念所在）从一大池水，变成半个鱼塘。
金膜完成度从百分之六十五，变成百分九十。
气海纵向发展，变成煤山大小。
五禽杀术接近大圆满。
霸刀刀法达到大成。
法力从七十年，增加到一百年。
“我秦源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全是自己”
秦源自豪的说道。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片刻后。
秦源出现在一面青铜镜子前。
其实他可以不用镜子，但生活需要仪式感，特别是他这种长生不老的。
“老”
秦源像活了五百年的尹仲一样，头发，胡须，眉毛，在气机震动引起的狂风中，不断的变白，变长。
不过半刻钟，秦源像是一百岁了一样。
似乎下一刻就会断气。
很快，秦源退到四十岁左右的模样。
依旧是个帅哥。
果然，帅是一辈子的事。
辰时整。
秦源来到一片宁静和谐的左史院，在无数晚辈的主动打招呼之中，来到掌院的住处前。
伸手敲门边。
“砰砰砰”
“进来”
秦源走进去。
老上级杨虎禅正坐在椅子后面。
现在，这位老兄风光不减当年。
尉亭没了之后，又抱上了段虎的大腿。
可谓是宦海不倒翁。
“远达，你来的正好，劝劝你那位侄子，不要再做傻事，要不是我在段大将军面前力保，他已经死了。”
杨虎禅头疼的说道。
“掌院费心了”
秦源面带歉意的说道。
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几年，段虎、冯狗搞出来的妖魔越来越多，使得北方民怨沸腾。
很多有识之士站出来号召大家一起推翻段虎、冯狗的统治。
最近这几个月最跳的是他的好侄子，邵萍萍。
不断在小报上写文章、发揭帖骂段虎、冯狗不说，还跑到执政衙门门口当着两人的面骂。
现在已经被关到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了。
“总编撰放心，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秦源正要离开，杨虎禅突然问了一句：“远达，你的修为还没到九品嘛？”
“没有”
秦源摇头。
不走捷径，一步一个脚印成就的九品武人，哪怕现在也是各方重点拉拢的对象。
他脑子抽了，才会展现出九品的修为。
杨虎禅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段虎、冯狗最近一直在找没修炼过五禽戏图的九品武人。
很急迫的样子。
要是他能找到，一定能博得两人的欢心。
人人都说他是宦海不倒翁。
其实就那回事。
干得不好，一样会被踢到一边。
出了左史院，秦源跃上第三代心爱的小毛驴。
第一代，三年前就老死了，被他埋在了桃树下。
第二代，去年一个下雨天被雷电劈了，当场变成熟驴肉，他含泪吃了三大碗。
来到一如既往不太干净的天牢。
连凭证都没交，秦源就进去了。
进进出出二十多年了，天牢上上下下谁不认识秦记录。
头头们有几个没得过秦源的好处。
秦源本来打算过些日子找个时间诈死，换个小号回来继续苟，现在犹豫了。
这种多年积攒的人脉，无形中解决的麻烦太多了。
再来一遍，估计会烦死。
不多时，秦源出现在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外。
一直屏蔽呼吸的秦源，用封印了灵性的鼻子嗅了嗅，还是能闻到一股尿骚味。
唉，毕竟是古代牢房。
要求不能太高。
朝里面看去。
邵萍萍靠墙坐在快散架了的木床上，带着锈迹斑斑的手铐脚镣，身上没有什么伤。
显然天牢的人给秦源面子。
不然，至少也是一百杀威棒。
以邵萍萍的小体格，就算不死，也得丢出去半条命。
“萍萍”
秦源喊了一声。
听到有人喊自己，还很熟悉，邵萍萍扭过头，见是秦源，脸上毫不掩饰的孺慕之情：“秦叔，您来了”
“臭小子闯了这么大祸，还跟没事人一样。”
相处了这么多年，秦源已经把邵萍萍当成了半个儿子。
另外半个儿子是李寿敏。
不过那小子不用秦源担心。
“反正已经干了”邵萍萍神色很平静。
平静的有点不想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
“这种事不是你能管的”
秦源一句话，就把邵萍萍给弄得激动起来。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现如今这个世道，妖魔乱舞，大家过的人不人鬼不鬼，你不站出来，我不站出来，还有什么希望。”
这世上有三种人，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傻子，一种是甘愿当傻子的人。
第三种人是最难能可贵的，也是最没法救的。
这时，狱卒打开牢房放下桌椅，还贴心的擦了擦。
秦源按照流程，取出笔墨纸砚，开始询问。
“第一个问题，背后有没有南方的人支持你？”
“没有”
邵萍萍回答的很干脆。
眼神也很澄澈。
要么他说谎的技能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要么他说的是真话。
秦源倾向于后者。
“第二个问题，你有没有？”
“秦叔”邵萍萍打断秦源的问话：“我也没有同党，我反对段虎、冯狗那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是想号召大家一起除了这两个大祸害。”
这小子可比他爹有种多了。
也比自己这个叔叔有种多了。
“你想清楚了，你还年轻，踏出这一步，就没有归路了。”
秦源又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
就像当年劝林义东一样。
“秦叔，我意已决，你不要再劝了。”
邵萍萍神色坚决的说道。
然后，转身背对着秦源。
臭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
看在他一身英雄气、少年感的份上，秦源没有见怪。
“那喝酒吃肉呢？你不要，我就一个人享受了，都是好东西，牢房里可吃不到。”
秦源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大包熟驴肉和五十年的茅台。
这个世界也有茅台，只是在京城不太出名。
至于为什么拿出来的是驴肉，不是牛肉，鸭肉，鸡肉。
这是因为秦源上次吃驴肉之后就吃上瘾了。
“这个可以”
邵萍萍立刻回到了桌子前。
左手右手一个快动作，大快朵颐了起来。
这时候的邵萍萍和寻常的小年轻没有什么区别。
第三十八章 不信任何人
“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你的嘛？”
秦源拿出一边给他倒酒，一边笑着说道。
“怎么说”
邵萍萍有些期待的看着秦源。
他冒着杀头的危险为大家出头。
自然很希望得到大家的认可。
“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
秦源抑扬顿挫的背了出来。
邵萍萍的立刻涨红了起来。
有点像烧红的龙虾。
一句话就激动成这样，果然是年轻人。
秦源有些无语。
“秦叔，喝”邵萍萍豪迈的拿起酒杯。
“年纪轻轻，喝酒用什么杯子”
秦源又取出一个碗。
满上。
“来”
“好”
邵萍萍端起碗，仰头灌了下去，结果，呛得的直咳嗽。
酒量还不如他老子。
对了，他老子叫什么来着？
秦源停了几秒钟，才想起邵萍萍的老子叫邵贵林。
再过个几百年，秦源毫不怀疑自己会彻底遗忘这个人。
七日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难得的好天气。
菜市口。
今日的看客不算多，因为只砍一个人，还不是什么大人物。
也不算少，因为这人胆子比天大，不但敢写文章骂段虎、冯狗，还敢跑到执政衙门门口骂。可谓是大快人心。
监斩台上，监斩官杨虎禅很不爽，他真的不想接这种脏活。
可段虎、冯狗的要求，他又没法拒绝。
至于秦源会不会来劫法场，他一点也不担心。
秦源可是驰名二十年的老乌龟，不粘锅。
他反而有点怕下面的老百姓。
一个个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难保里面不会有些厉害的。
就算今天不弄死他，改天趁他不注意，突然来一下。
他的武功又一般般，到时候绝对死路一条。
过了一会儿，杨虎禅甩了甩脑袋，把杂念赶出去，抬头看了一眼正中天日头，用布满汗水的手拿起令箭道：“时辰已到，斩”
看着飞出去的令箭，邵萍萍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不断闪过过往的画面。
以秦源居多，不知不觉，秦源代替了他父亲的位置。
下面围观的老百姓突然喧闹起来。
不少人朝前拥挤。
有大胆的已经丢了石头。
“谁敢前进一步，格杀勿论。”
杨虎禅站起来吓唬。
心里虚的要命。
段虎、冯狗这两个混蛋，可是坑死老子了。
他在心里大骂。
台下的百姓听到杨虎禅的吓唬，闹得更凶了，有几个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杨虎禅赶紧发愣的催促刽子手：“快斩”
就在这时，一道极其雄壮的身影从天而降。
须发皆白，手持一把大刀。
凛凛如一尊战神。
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哪怕隔了二十多年，这张脸京城但凡年纪大一点的没有不认识的，霸刀王五。
一个曾经的京城神话。
说是正义的化身有点过，但说是响当当的正道人物，一点不为过。
杨虎禅不敢相信道：“王五大哥”
作为谭壮飞的同乡兼好友，杨虎禅不但认识王五，而且很熟。
王五看都没看他，抓住引颈就戮的邵萍萍就要离开。
头顶突然出现了十几只怪鸟，宛如一大片乌云一样。
一旁的房子之中、人群之中冲出几十个人，瞬间变成身高三丈，血盆大口的巨熊，肤色惨白、牙齿尖锐的怪鹿，嘴里长着两根獠牙，爪子异常锋利的黑虎。
这场面都赶上当年杀宋渔父了。
只见王五原地不动，砍瓜切菜一样，把冲到近前妖魔杀了一小半。
接着，带着邵萍萍腾空而起，顺势一刀，五十米的刀气将阻拦的十几只怪鸟全部斩碎。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现场没有了妖魔，也没有了王五、邵萍萍。
杨虎禅跌坐在椅子上，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一样，双目失神的喃喃道：“王五大哥竟然强大到这个地步”
他武功不咋地，认识的高手却很多。
刚才王五那几手，就是普通的大宗师也使不出来。
曾经听人说过，霸刀一脉有人曾经踏出过那一步，难道王五也做到了？
“霸刀王五”
“霸刀王五”
……
百姓们的欢呼声响彻云端。
憋屈了多年的百姓们，太需要一个正道的光一样的英雄了。
杨虎禅畏惧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
现在可没有人保护他。
好在百姓们都被王五的出现搞得心潮澎湃，顾不上他。
不然，挨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
天底下有两个地方的人，不怕官府的人，一个是江南人，另一个就是京城人。
京城东北方向的坟山，被一片秋意笼罩，给人一种萧瑟凄清又阴森的感觉。
“多谢王老前辈”
邵萍萍拱手感谢。
作为一个京城人，他从小没少听王五除暴安良的故事。
一直奉为最敬佩的人之一。
没想到有一天，见到了，还救了他。
“才几天，连处了这么多年的叔叔都不认识了”
王五伸手朝脸上一抓，露出了秦源依旧俊朗的中年脸。
邵萍萍瞠目结舌。
刚才大杀四方的王五竟然是绰号老乌龟的秦叔冒充的。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绝对不相信。
过了一阵，缓过来的邵萍萍不解道：“秦叔，您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段虎、冯狗？”
“段虎、冯狗算个屁，真正祸害人间的是五禽仙人。”
这么多年，秦源通过一些线索，查到了幕后黑手叫五禽仙人。
“五禽仙人”
邵萍萍皱起了眉头。
这名字一听就很厉害。
“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我已经把你的家人送去了南方的闽州，这是地址。”
秦源递过去一张纸条和面额一千两的银票。
有了这些本钱，加上邵萍萍自己也不是没本事的人。
余生应该会过的不错。
邵萍萍看了一眼，收起来说：“我不想去闽州，从小到大一直听人说浑朝能够建立，是得了长白山祖参的帮助，我想去碰碰机缘。”
正好秦源早就想找个人去探探路，点头道：“你的事你做主”
邵萍萍跪下，用力磕了三个响头。
血都流出来了。
“好了，起来吧”
秦源扶起邵萍萍，看了一眼京城方向。
“有妖魔追来了，我再送你一程。”
秦源这一送就是大几百里。
以他现在的速度，就是把邵萍萍直接送到长白山也废不了多少时间。
可那样以来就得靠近祖参了。
短时间内，他还不想靠近祖参。
哪怕只是一个神话传说。
上章有瑕疵（修改了）
上一章结尾主角在邵萍萍面前泄露身份，思前想后觉得不妥，改了。
我是这么认为的，真正的苟道中人应该是不相信任何人，不动稳如老龟，一动默默不闻。
第三十九章 妖魔上供
执政衙门，即以前的皇宫。
几乎看不到宫人，空荡荡的，如同鬼蜮。
不少阴暗的角落里，还能看到一些类人的断肢残躯，走近还能闻到恶臭的味道。
宽敞明亮的福宁殿之中。
“什么？王五劫了法场，还杀死了几十个妖魔。”
段虎噌的一下从特制龙椅上弹了起来。
凶厉的眼神像一个野兽，而不是一个人。
“确实是他”
杨虎禅低着头说道。
他现在很害怕。
怕段虎惊怒之下一口吞了他。
段虎深吸一口气，眯着眼睛说道：“你仔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景，不要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杨虎禅完完本本的讲了起来。
由于太过详细，听得段虎好几次眼角直抽。
不过是自己有言在先，段虎没有发作。
听完之后，作威作福好几年的段虎忍不住心中凛然。
王五居然顷刻间就杀了一半的妖魔，吓跑了一半的妖魔。
王五才从天牢里逃出去才多少年，居然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当年王五从天牢逃走后，他和尉亭猜测，王五会半路上伤重而亡。
没想到小看了王五。
不但活了下来，还更进一步。
还好自己也大进了。
且，实力在飞速增长之中。
不用担心王五的刺杀。
王五只敢劫法场，也说明是畏惧自己的。
“王五不可能进步这么快，多半是仰仗了霸刀之威。”
段虎贬低了一下王五。
“当是如此”
杨虎禅附和了一句。
“王五和那个，嗯”
段虎说到一半卡壳了。
他突然忘记了之前因为辱骂他被关起来又不肯悔过，被他下令斩首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了。
“邵萍萍”
杨虎禅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小声道。
“对，邵萍萍，王五和他有何关系？”
“据我所知，两人并无干系。”
段虎闻言来回踱了几步，才停下说：“看来纯粹是王五多管闲事。”
真是狗拿耗子。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只有这个解释才说的通”
杨虎禅仿佛应声虫一样。
“不对，不对……”
段虎忽然目光深沉了起来。
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事太过正常必有妖。
可妖在哪呢？
段虎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听说你们左史院有个叫秦源的记录，似乎是八品高手，他会不会”
段虎突然停了下来。
自己居然有秦源不是八品，且冒充王五的荒唐念头。
想了想，他改口道：“和王五有交情？”
杨虎禅苦笑道：“秦源绰号老乌龟，出了名的怕死，王五那样的豪杰怎么会跟他做朋友。”
杨虎禅记得很清楚，当年那么多人和王五结交。
王五只和谭壮飞结拜为兄弟。
不就是因为谭壮飞身上有一股英雄气。
“原来他就是老乌龟”
段虎哑然失笑。
心底荡起的一点猜测，烟消云散。
就在这时，之前被秦源冒充的王五吓跑了的一群妖魔从外面进来。
瞬间填满了宽敞的福宁殿。
扑通扑通……
集体趴下请罪。
“你先回去”
段虎对杨虎禅说道。
“遵命”
杨虎禅逃一样朝外走去。
他害怕等下看到不该看的。
去年中秋佳节，段虎在奉天殿外宴请数千妖魔。
妖魔们兴致来了，吃两脚羊的场景。
他终身难忘。
快过门槛的时候，他不小心绊了一跤，斜眼看见好几头妖魔贪婪的看着他。
他毫不怀疑没有段虎的保护，这几头妖魔会吃了他。
“没事吧”
段虎关切的声音响起。
“没……没事”
杨虎禅吭哧道。
“我送你一程”
只见段虎双掌轻轻一推，一股强风推着杨虎禅，远离了福宁殿。
段虎回到龙椅上，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这群妖魔一阵，笑道：“都起来吧，这事不怪尔等，是王五那厮太强了。”
妖魔们松了一口气。
仿佛渡过的不是一会儿，是一年一样。
“又到初十了，该上供了”
段虎又道。
妖魔们顿时如丧考妣。
他们修炼五禽戏图，每个月新增加的精气神要上供给七成给五禽戏图，半成给段虎，半成给冯狗。半成给头目们，留给自己的只有一成半。
百姓们都把妖魔当成大恐怖，避而远之，实际上却是被层层压榨的对象。
说起来也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
“嗯”
段虎释放出恐怖的气机。
几乎是同一时间，变成一头长着翅膀的巨虎，朝着下方咆哮。
吓得肝胆俱裂的妖魔们赶紧将自己半成的精气神送出。
段虎张开血盆大口，用力一吸，大量的精气神潮水一般涌过来进入体内。
随即他露出享受的表情。
嘴上却是有些不满：“这个月的精气神有些少”
目光下移，见妖魔们情绪低落。
段虎开始了鼓励：
“想成事。先发疯。头脑简单往前冲”
“人都是被逼出来，要学会逼自己”
“想一想明日，你成为了大妖魔”
……
很快妖魔们情绪又上来了。
有几个还兴奋的吼叫起来。
段虎心中暗笑。
这些变成了妖魔的家伙，比丘八还好糊弄。
突然他笑不出来了，类似的话，五禽仙人意念降临的时候也跟他说过。
本质上，他和这些妖魔没什么区别，都不过是五禽仙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好了，去干活吧。”
他有些意兴阑珊的挥手说道。
妖魔们带着成为大妖魔的梦嗷嗷叫着冲了出去。
“一群蠢物，大妖魔要当也是我当”
不受控制的说出这句话之后，段虎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半响才和缓下来。
目光落在自己摆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长刀。
段虎忽然又想起大闹法场的王五。
王五会不会没用出全部的实力。
他曾经遇过一些老怪，与人交手，用三成，藏三成，三成压箱底，还有一成死也不用。
“三成？三成是人家，我都是零点二成”
太学藏书的天禄阁之中。
翻阅着各种杂记游记的秦源嘀咕了一句。
之前劫法场，拥有百年法力的他只动用了两年法力。
要不是这些年，天地环境变得更适合修行了，大宗师越来越不值钱了。
他连一年的法力都未必用。
这个世界说白了，是一群大佬的棋盘。
他虽然有百年法力，但在大佬面前屁都不是。
不学会低调，绝对会被大佬，不，应该说是被大佬的棋子给吃掉。
第四十章 英雄后人
“东泽，东泽”
有人在喊人。
紧接着，有人应了一声。
用的是少见的闽州方言。
年纪应该不大。
秦源好奇的看了过去。
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瘦瘦高高的。
咦，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林东泽，你再学不会官话，就不要在这干了”
喊人的那人，把一堆书丢给年轻人，扭头就走了。
林东泽！！！
这个名字好像闪电划过夜空一样。
秦源想起来了。
宋渔父提到过林义东的儿子林东泽回到京城来。
难怪长得有点像林义东。
秦源走过去，帮他整理书。
同时打量他。
十九年不见，当年被自己从乞丐窝里解救出来的孩子，已经从一个小不点变成一个大人了。
“多谢”
林东泽抬头笑着感谢了一句，继续低头认真的整理书籍。
“你是新来的掌书？”
秦源问道。
掌书就是书院的图书管理员。
“是啊”
林东泽停下手里的动作，确认了一下，才开口道：“您好像不是太学的教谕？”
教谕即书院的老师。
“我是左史院的记录，偶尔会来这边看书。”
京城杂书多的地方不多，太学天禄阁算一个。
秦源好几年前开始，就经常来这边。
这里的经常是几个月一次。
秦源的经常和平常人的经常有一点不一样。
“您是史官，还是记录言行的”
林东泽瞪大了眼睛。
想到什么，他犹豫一下，试探的问道：“您肯定接触过不少名人？”
“最近二十年，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的，大部分我都见过”
秦源知道林东泽想问谁，直接道：“有一个和你同姓的，叫林义东的人，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
“林义东”
林东泽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还是太年轻。
“你也姓林，说的是闽州话，不会是他儿子吧？”
秦源故意道。
“林义东正是家父”
林东泽说道。
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已经改朝换代，加上会党内部乱成一锅粥，他父亲造反的事早就是过去式了。
“英雄虎子啊”
秦源的话把林东泽弄得有些发愣：“记录为何这么说？”
“去年，祸乱闽州的妖魔不是死在你手里了吗？”
这事，秦源还是在八大胡同听人说的。
说闽州一个叫林东泽的年轻人，借用了周围人精气神的神，打败了一个妖魔。
所有人都当成一个笑话。
秦源却不那么认为。
这个世界无奇不有，难保林东泽不会一些奇异的手段。
“这事，你都知道”
林东泽很惊讶。
他赶跑的只是一个小妖魔。
用的也是佛道西方教凝聚信仰的手段。
“我可是记录言行的史官，没有我不知道的”
秦源一脸自信。
“我小时候落到丐帮手里，被一位金人救了，你就不可能知道。”
林东泽摇头。
脸上闪过追忆。
虽然过去很久了，那位金人的形象，说过的话依旧烙印在他的脑子。
“金人？”
秦源故作诧异。
“我猜测恩公修炼了和我父亲一样的武功，金刚不坏神功”
林东泽神色变得有些黯淡：“金刚不坏神功极其耗损寿命，这么多年过去了，恩公很可能已经过世了。”
“那太可惜了”
秦源假装惋惜的说道。
过了一会儿。
“记录，左史院还缺人嘛？”
林东泽试探着问道。
“你在这里不如意？”
“嗯”
林东泽点头：“我职位低微，大家都不理我，对这里的大部分人来说，我是不存在的，我对一些进出这里的学问大家、修行中人很有兴趣，很想向他们请教，可他们都是大忙人，没有时间听一个掌书说南方话。”
“不会说官话确实是个问题”
秦源之前开后门让李寿敏进左史院。
并不是一点底线也没有。
起码，李寿敏的官话说的贼溜。
“噢”
林东泽以为秦源拒绝自己，有些失落。
“官话说不好可以慢慢学，你能在这里做掌书，说明也是一个好学的人”
秦源笑道。
林东泽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您答应了”
秦源点头。
闲来没事提携一下晚辈，不然那么长的人生干什么。
说不定，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林东泽顿时变得高兴起来。
话也变得多了。
秦源才知道林东泽之所以能在太学天禄阁当掌书，是因为他老师是太学的教谕。
“等一下”
秦源讶然看着林东泽：“你刚才说你老师姓甚名谁？”
“杨……杨怀中”
林东泽以为秦源和老师有什么过节，顿时变得有些忐忑。
秦源笑了。
杨怀中是谭壮飞的学生，林义东的儿子又成了杨怀中的学生。
真是无巧不成书。
秦源突然有点怀疑谭壮飞和林义东才是一路人。
“您和老师认识？”
见对方没生气的林东泽问道。
“我和你师爷谭壮飞见过两次”
林东泽一怔，随即想起秦源的身份。
见过师爷一点也不奇怪。
面露崇敬道：“师爷是个顶天立地的人”
“润哥哥”
一个芳华少女突然跑进来。
见有外人在，脸上烂漫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微微垂下脑瓜。
“这是我恩师的女儿，云锦”
林东泽脸上出现了和李寿敏同款的局促。
显然，又是一对小情人。
不过运气好一些。
不然不可能大大方方的来找。
“原来是杨家小姐，我是左史院的记录，我姓秦。”
秦源自我介绍。
同时打量杨家小姐。
小圆脸，眉目如画，比孙家小姐长得好看了，就是有点婴儿肥。
“见过秦记录”
杨家小姐十分礼貌的欠身行了一礼。
然后偷偷给林东泽使了一个眼色。
似乎有话要说。
“你们聊”
秦源识趣的离开。
等秦源消失在书架深处，杨小姐低声道：“大赵先生现在在我家”
“大赵先生回来了”
林东泽拔腿就往外跑，跑了没多远，又折返回来，对着书架深处喊道：“秦记录，我有急事，要立刻回去一趟，我何时去左史院妥当？”
“随时都可以”
“那我明日去，我先走了”
“嗯”
林东泽，杨家小姐离开后，秦源从书架后面走出来。
摸了摸精心修剪过的漂亮胡须。
大赵先生是谁？
某些人不要乱说
某些人不要乱说，我明明写的是普通仙侠小说。
一些名字和人物关系只是巧合。
上一章标题、配角名字已进行了微修，不影响大家阅读。
第四十一章 只有我自己
“赵先生您都不知道啊？”
中午。
坐满了南来北往的客人，肉香四溢的东来顺羊肉馆里。
靠窗的位置，李寿敏一脸惊讶的看着秦源。
仿佛秦源是一个多么孤陋寡闻的人一样。
“少啰嗦，快说”
秦源脸一拉摆出长辈的架势说道。
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有用。
李寿敏立刻不敢支棱了。
以后在李寿敏的儿子，孙子，曾孙子……面前都这么用。
秦源闪过一个倚老卖老到极点的念头。
一会儿之后，秦源弄清楚了。
这个赵先生是太学的教谕长，是邵萍萍之前骂段虎、冯狗最狠的，前些日子突然不见了。
也不知道去哪了。
“怎么这么多不怕死的”
秦源微微皱眉。
“世叔，唔，你说什么？”
把一块毛肚吸溜进嘴里的李寿敏嘟囔着说道。
“没说什么”
“那就吃羊肉，秋天吃涮羊肉真是享受。”
李寿敏说着，又将一卷鲜嫩羊肉塞到嘴里。
秦源被他饿死鬼一样的吃相感染，拿起筷子夹了一卷羊肉，放到嘴里。
真香。
然后秦源说了句让李寿敏懵逼的话：“我和京城的各大书商、小报商说了，暂时不收你的书”
过了一会儿，李寿敏才委屈巴巴的问：“为何？”
“你看都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秦源沉着脸道。
眼前的李寿敏，发际线后移，发量稀疏，严重黑眼圈，眼中布满血丝，发胖，呼吸粗重，嘴唇发干，痤疮，皮肤发干而松弛，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十了。
照这么下去，能活到五十就不错了。
要是不小心弄出什么绝症出来，比他老子的下场好不到哪去。
李寿敏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想让大户人家出身的娘子过上以前的日子，你想让三个孩子未来有个保障，你想让钱庄的岳丈看的起你，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死了呢？”
秦源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好自为之。”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东来顺羊肉馆。
还没走出一条街。
就迎面遇到有人出殡。
披麻戴孝的人之中，竟然有岁数不小了的小阿俏。
难道死的人是？
秦源目光扫过棺材。
呃，直接看不穿。
神念如同波纹一样扫过。
里面躺着的人赫然是豆腐貂蝉。
回想二十多年前在豆腐貂蝉的摊子上吃饭，客人调笑的场景，如在眼前。
“世间万物没有岁月不能磨灭的，除了我”
秦源有些寂寥，也有些自得。
耳边传来路人的议论声。
秦源才知道豆腐貂蝉是活活累死的。
豆腐貂蝉除了一个女儿，还有四个儿子。
都是这些年陆续生的。
为了养孩子，没日没夜的四处干活。
身子累垮了。
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带着一身的褥疮，在痛苦煎熬之中死去。
好像来了人间走一遭，又好像没来人间走一遭。
“秦叔，您说的对。我不该给自己那么多包袱，过好自己是最重要的。”
李寿敏深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早就发现他的秦源，回头欣慰一笑：“想通了就好”
李寿敏也露出笑容。
年轻的他，似乎又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
京城变得暗流涌动。
就在秦源以为又有一场反对段虎、冯狗二人的风波时，段虎和冯狗先打起来了。
这事表面上是两人为了争夺统治权，实际上是两人分赃不均。
在发展妖魔上，冯狗认为自己出力多，且自己的实力也比段虎强一点。
结果妖魔上供不但和段虎一样，实际地位还屈居段虎之下。
两人的战争在京畿附近展开，从共治八年九月一直打到共治九年二月。
就在大家叫苦不迭的时候，一个让段虎惊恐的消息传来。
冯狗暴毙了。
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
福宁殿里。
段虎满脸都是冷汗。
这事八成和五禽戏图脱不了关系。
自己还要不要修炼五禽戏图。
突然，他笑了，苦涩的笑。
差点忘了，他没得选。
从多年前五禽戏图意志降临，他的一切就注定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吵闹声。
虽然距离的很远，耳聪目明的段虎还是听到了，他从龙椅上弹射出去。
须臾的时间，就出现在秋风猎猎，旗帜招展的城楼上。
下面，聚集了数以千计的百姓，其中不少还有武人和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
“尔等聚集在此，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震得下方的人耳鸣不断。
不少体力弱的直接晕倒了。
“妖魔食人，大将军为何不管？”
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文士昂首阔步的站了出来。
段虎虽然取代了尉亭，职位还是宿卫军大将军。
“朝廷行事自有朝廷的道理，不是尔等可以置喙的”
他先训斥了一句，接着又补充道：“昨日不是斩了十头食人妖魔。”
被斩的妖魔其实是没有按时完成上供。
“食人的妖魔何止十头，大将军这么袒护妖魔，莫非大将军也是妖魔。”
中年人冷笑道。
一点不畏惧号称当今第一武夫的段虎。
“本将想起你了，你姓赵，叫赵洛亭，上次让你给逃了，还敢回来。”
杀意出现在段虎的脸上。
“习得了屠龙术，当然敢回来”
段虎抬起的脚又缩了回去，仔细看了赵洛亭一阵，试探着问：“屠龙术？”
赵洛亭却没理睬他，转身就走了。
似乎只是来警告一下。
段虎很想追上去，又害怕这个赵洛亭真会什么屠龙术。
这年头，前一天还是不名一文的小人物，后一天，就震惊一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见百姓们还在下面站着。
他吓唬道：“天快黑了，妖魔快出来了，快回家。”
这一招，段虎是跟他早就埋进土里的爹学的。
他爹曾经养了很多猪。
临死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猪圈里的猪想踹窝子，你会如何办？”
段虎的回答说：“杀一头，吓唬其他的猪。”
他爹摇头道：“你只需要告诉它们狼要来了就行”
段虎恍然大悟。
终生受益。
“妖魔要来了”
“这么快就天黑了”
……
不少胆子小的人走了。
人心一下子就散了。
很快，城楼下还站着的人寥寥无几。
段虎懒得再看，转身下了城楼。
寥寥无几的人中的林东则扭头对羊家小姐说：“这里不是成事的地方，我想回家乡。”
“我也觉得你该回家乡”
羊家小姐微笑着说道。
人生难得一知己，还是伴侣。
简直是天赐。
林东则轻吸一口气，佯作从容的问道：“等下回去，我想去你家提亲，你的意见呢？”
“我愿意”
羊小姐依旧是一脸微笑。
一只大手握住了一只小手。
朝着宫城的反方向而去，直到消失不见。
第四十二章 匆匆六年
翌日。
秦源刚来到左史院。
就碰到了林东则。
“来这么早”
秦源笑道。
林东则看了一眼都过三竿的太阳，笑道：“我也是刚来”
秦源见他似乎有话要说，招呼他进了房间。
坐下，一人一杯茶。
“说吧，何事?”
林东则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想做了”
“好”
秦源一句劝阻的话也没有。
反而让林东则有点没底，解释道：“在左史院的这几个月，我接触了许多人，看了许多事，发现在这里成不了事。”
“好”
秦源还是面带微笑，言简意赅。
林东则忍不住道：“您真没生气？”
“你走自己的路，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秦源说着，从怀里摸出面额三百两银子的银票。
“使不得”
“这是提前给你的新婚贺礼”
不这么说，林东则铁定不会收下。
毕竟交情太浅了。
“这也太多了”
“你将来再还给不就行了”
林东则这才收下。
秦源估计他这辈子是换不了了。
外面鞭炮声响起。
打破了沉寂。
仿佛世界一下子变得有生气起来。
“过年了”
“过年了”
转眼，大年初六。
到了林东则和羊家小姐成亲的日子。
地点在豆腐池胡同。
林东则丈人地位不高，朋友却不少，大宗师都不止一个。
婚礼当天，来的人很多。
秦源和左史院的几个人只能挤在一张桌子。
明显清瘦了一些，脸色好了一些的李寿敏，只吃面前的青菜，油腻的东西几乎不沾。
别人问他，就俩字，养生。
一个整天熬的眼通红的人，突然来了个大反转。
把左史院的同僚们整的一愣一愣的。
“赵先生来了”
有人惊呼。
秦源扭头看过去。
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人，接近四十岁，和一个寻常的教书先生没什么区别。
和众人交谈，反应稍显迟钝。
典型的书院文人。
秦源没有上前攀谈。
这个人快死了。
离得太近，血会溅到身上。
却不想赵洛亭自己走了过来。
“阁下莫非是大名鼎鼎的秦记录？”
赵洛亭含笑问道。
“正是”
秦源从位置上站起来。
基本的礼貌，他一直保持着。
从来没有把自己视为高人一等（偶尔一下，不算）。
“抢了我的弟子也不说一声。”
赵洛亭佯装生气道。
他是太学的教谕长，天禄阁也归他管。
说林东则是他学生，一点问题也没有。
“抢你弟子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秦源看了一眼婚房方向。
惹得在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院子之中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说曹操到曹操到。
穿着新郎服的林东则走过来，笑问道：“何事如此开心？”
有人解释了一遍。
林东则跟着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等大家消停下来。
林东则给秦源、赵洛亭一人倒了一杯酒。
“谢两位长辈厚爱，我先饮为敬”
酒罢。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姓赵的，你不是说你会屠龙术嘛？给大家展示一下。”
秦源打眼一瞅。
一个妖魔。
八成是段虎派来试探的。
噗通！
妖魔躺下了。
秦源和大家一起震惊的看向赵洛亭。
赵洛亭：“……”
秦源一点也不担心被人怀疑，在场有一堆八品、九品、大宗师、一些看起来不强，却拥有奇特手段的人。
“教谕长的屠龙术可称得上神鬼莫测”
林东则赞叹道。
引得大家跟着赞叹。
赵洛亭只能露出礼貌不失尴尬的微笑。
于是，六年后。
也就是共治十五年，秦源来到这方世界，二十七年，这一年，秦源四十七岁。
地下几十里的地方。
以秦源为中心，一切都变成了金色的。
仿佛秦源畅游在金色的海洋之中。
这还是秦源刻意压制，不然会更加强烈。
“金膜终于大成了”
秦源不可避免的又膨胀了。
是时候准备对太后动手了。
足足熬了对方二十七年。
也不算短了。
“最迟后年动手”
秦源定了一个还算确切时间。
啪！
秦源给了一巴掌。
从气海里取出《老帝浪死图》。
这个图画的是帝释天被断浪杀死的情景。
是他为了警告自己永远不要浪。
“还是找一个胆大包天的在前面探路，我在后面捡便宜为好。”
秦源摸着胡须谨慎的说道。
过了一阵，秦源收起金膜起身，像以往一样检查身体。
道台（神念所在）从半个鱼塘，变成一座小湖。
金膜完成度破了百分之百，秦源称之为超山海级（意为高出山海境一级）。
气海纵向发展，变成三座煤山大小。
五禽杀术达到山海级。
霸刀刀法达到山海级。
法力从一百年，增加到一百七十年。
满意的点点头后。
六年没出过家门的秦源直奔小阿俏的早店铺子。
刚坐下，一个腰粗如桶、皮肤粗糙黝黑、眼睛没有光，穿着粗衣的女人就送来了小笼包、豆腐脑。
距离第一次见小阿俏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了。
岁月是把杀猪刀，真是一点也不错。
“老秦，好久没见你了”
我也变成老秦了。
没事，过几年，换个小号回来，我还是小秦。
“这几年一直在外游历”
秦源微笑回了一句。
拿起筷子，勺子，一边吃一边听客人聊天。
基本上围绕两个话题。
一个是骂北方的藩镇放着妖魔作乱不管，年年打仗，月月打仗。
一个是在南方边陲，部分会党联合其他势力组成了一个叫众志军的弱小势力，不但口号惊人，灭方士，除妖魔，一统河山。行动上也惊人，在某地誓师，准备北上。
吃完饭。
秦源在附近一个茶馆找了一个茶博士，详细打听了这六年间发生的事。
冯狗没了后，一个绰号吴秀才的将领取代了他，短时间内爬到了和段虎不相上下的位置。
长白山所在的东州，也崛起了一个大藩镇。
北方已经变成了三分天下。
六年前，在他的帮助下，唬住了段虎的赵洛亭，已经名满天下，成为了接近神一般的存在。
南方众志军的首领，叫郑三发，自称宋渔父衣钵传人。据说和方士大佬颇有来往，嘴上喊着灭方士，身体先靠过去了，又是一个汪季新。
林东则也在众志军里，地位还不低。
……
第四十三章 以身为火
快正午的时候，秦源来到左史院。
把一众同僚吓了一跳。
秦源已经六年没来了。
大家都以为秦源早就死了。
毕竟世道这么乱，死个人太正常了。
不久，秦源在掌院的房间里见到苍老了许多的杨虎禅。
自己当年猜的没错，这位果然是能活的久的。
“秦老弟，真没想到你还活着”
杨虎禅一脸感慨。
他同辈的人还活着的已经不多了。
能见到秦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
“掌院一点也不见老”
秦源违心的话张嘴就来。
比他大五岁的杨虎禅，看起来，比他大了十岁不止。
想想也不奇怪，天天跟一群吃人的妖魔混在一起，光吓也的吓老几岁。
“就喜欢你张嘴”
杨虎禅笑道。
当然，这话要是一个普通人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了，你现在九品了没？”
和上次不同，杨虎禅问的很随意。
就好像平常人路边偶遇打招呼问你吃饭了没一样？
秦源点头。
他来之前打听过了，现在九品已经不像六年前那么值钱了。
不得不说这世道变得真快，就像流行小说一样，几年一个样，稍微慢一点就会被淘汰了。
“你啊，总是比别人慢一拍，要是早几年，我把你介绍给大将军，说不定已经是大宗师了。”
杨虎禅捋着已经有些花白的胡须，十分惋惜的说道。
他嘴上不当回事，原本有些歪的身子，微微正了一些。
秦源表面上微笑不说话。
心里冷笑。
是变成了大宗食才对。
这些年，按照天地变化的速度，本来应该产生了一大堆武道强人才对，却只有一小堆。
只有一个可能，大都进了五禽仙人的肚子里。
“对了，你这次出去没遇到方士吧？”
杨虎禅提到方士的时候，眼中闪过厌恶。
秦源之前在他提到妖魔的时候，看到过。
“没有，我没往南去”
秦源好奇道：“方士可是做了什么恶？”
杨虎禅冷笑着讲了起来。
一阵之后，秦源沉默了。
方士的道兵，之所以那么厉害，是因为用了活人的神魂作器灵。
论起坏，方士一点也不输妖魔。
难怪，众志军要灭方士。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我的寿敏侄子来了。
“秦叔，我就知道您还活着。”
满脸激动表情的李寿敏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走进来。
相比六年前，李寿敏健康多了。
头发茂密，身材匀称，肤色红润有光泽，步伐沉稳。
秦源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硬邦邦的。
“如何？”
“很好”
秦源由衷的说道。
“这个李寿敏和你一样不求上进，我有意提携他，让他当总编撰，还不乐意。”
杨虎禅恨其不争的说道。
他揣度人心了一辈子，偏偏在两个人身上折戟。
一个是秦源，另一个是秦源的侄子李寿敏。
“我这辈子只求过的舒服”
李寿敏俨然一个山寨版的秦源。
秦源老怀安慰，用‘我侄有苟帝之姿’的眼神看着李寿敏。
想到什么，李寿敏拿出一份崭新的文书：“这是执政衙门刚刚派人送来的”
他好像拿着屎一样，说完就嫌弃的丢在了桌子上。
杨虎禅没见怪，他的想法和李寿敏差不多，拿起来一看，愕然道：“大将军把赵洛亭抓了，判了绞刑。”
还是露馅了。
秦源脑补了一下画面。
福宁殿里，得知了真相的段虎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个狗贼，骗我了六年。六年，六年，你们知道我这六年是怎么过的吗？”
下午，烈阳已去，还残留着几分余热。
秦源骑着心爱的第四代小毛驴（第三代秦源闭关的时候饿死了，秦源无心的），晃晃悠悠的走在大街上。
到了。
秦源抬头看向前方的天牢大门。
秦源以为很顺利，却忘了一件事。
六年，足够天牢补充新鲜血液了。
碰巧，秦源遇到的是一群新鲜血液。
磨蹭了好半天，才放秦源进去。
秦源一下子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感觉很熟悉。
很快，在一个牢房前里停了下来。
穿着脏兮兮的血衣的赵洛亭被绑在一根木柱子上，呼吸很弱，低着头，像是昏迷了。
秦源轻喊了一声：“赵先生”
没有任何反应。
秦源想将一点法力输给他。
快动手的时候，停了。
不能养成动不动用法力的恶习。
好在，赵洛亭醒了。
抬起头，用掩映在发丝间的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打量了秦源一阵，恍然道：“是你”
声音很沙哑，显然很久没喝水了。
秦源取出随身带着的水壶，给他喂了一些水。
旁边站着的新来的狱卒，出声呵斥。
立刻被匆匆赶来的几个狱卒头目一顿打骂。
秦记录可是他们二十几年的金主爷爷，从他们爹那辈传到了他们，打算当传家宝一样继续传下去，竟敢秦记录不客气，找死。
“几位，我想和赵教谕长单独谈谈”
“您谈，您谈”
顷刻间，牢房里只剩下，秦源和赵洛亭两个人。
赵洛亭又露出了恍然的表情：“你是左史，按例要记录我的言行。
史官这个职位很有意思，明明在王朝之中，却又像一个旁观者。
如果有下辈子，我也想当一个史官。”
恐怕没有下辈子。
据秦源二十多年的观察，这个世界不存在轮回。
没有轮回何谈下辈子。
秦源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拿起毛笔问了一个问题：“您是乐亭人？家中老大，人称大赵。”
“嗯”
秦源唰唰记下后，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您反对段大将军什么？”
“吃人”
他咧嘴一笑：“这个理由够不够？”
似是牵动了伤口，他脸上闪过痛楚。
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有些人看起来是个硬汉，有些是骨子里是个硬汉。
赵洛亭属于后者。
“够”
秦源点头。
记下后，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您不是会屠龙术吗？怎么会被轻易抓住？”
“我不会屠龙术，咳咳……”
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还咳出了血和一些碎块。
显然内脏被打烂了。
这帮狱卒下手真特么的狠。
“我被抓住，是因为我主动告诉了段虎真相。”
秦源被赵洛亭的话整不会了。
原来露馅，是他自己干的。
这是什么作死行为。
灵光一闪，秦源明白了。
赵洛亭想以身为火，盼其燎原。
段虎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这片大地上所有的妖魔鬼怪。
好大的格局，好傻的人，好让人唏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