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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德道人     镜像大千txt下载     镜像大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章 一品堂

    “乔帮主若是在此时退位,丐帮高层就是为了名声,也会掩盖你的身世。”

    “但是你若不退位,他们为了天下第一大帮帮主的位子,会和策划这件事情的人,一起把你赶下去。”

    “所以我一直劝乔帮主离开,在他们内部分化之后,再回来各个击破。”

    “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为一时意气,落入敌人算计!”

    听到乔峰的想法,朱武见他已经开始动摇,再次劝说他道。

    知道朱武所说的有道理,乔峰在见到暗中的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后,也明白对方谋划已久,誓要逼走自己。

    如果自己再硬扛着不退,暗中的人还有更厉害的手段会用出来。到时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是未知之事。

    只是,乔峰生性刚强,敌人愈强,他气概愈豪,斗志更盛,并无丝毫惧怕之意。

    想到暗中的人还未现身,自己的身世也没弄明白,乔峰哈哈一笑,心中下定决心:

    “大丈夫光明磊落,何惧阴谋诡计!”

    “他们有什么阴谋,尽管使出来好了。”

    “乔某生平不做半点亏心事,不管有何倾害诬陷,乔某何惧?”

    心中已决定和暗中的人斗一斗,查清自己身世。

    此时,白世镜已请出本帮法刀,要处置叛乱之人。只见他叹了口气,向参与叛乱的丐帮弟子道:

    “奚宋陈吴四长老误信人言,图谋叛乱,危害本帮大业,罪当一刀处死。”

    “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造遥惑众,鼓动内乱,罪当九刀处死。”

    “参与叛乱的各舵弟子,各领罪责,日后详加查究,分别处罚。”

    他宣布了各人的罪刑,众人都默不作声。江湖上任何帮会,凡背叛本帮、谋害帮主的,理所当然地予以处死,谁都不会有什么异言。众人参与图谋之时,原已知道这个后果。

    只是,参与叛乱的帮众比拥护乔峰的更多,真让他这样处置,丐帮必然会元气大伤,自此一蹶不振。

    想到这个后果,再想到四大长老的功绩,乔峰即使对四大长老有了芥蒂,仍是毫不犹豫地站出,向白世镜道:

    “白长老,本帮帮规之中,有这么一条:‘本帮弟子犯规,不得轻赦,帮主欲加宽容,亦须自流鲜血,以洗净其罪。’是也不是?”

    白世镜脸容仍僵硬如石,缓缓地道:

    “帮规是有这么一条,但帮主自流鲜血,洗人之罪,亦须想想是否应当,是否值得。”

    乔峰毫不犹豫,向众人道:

    “只要不坏祖宗遗法,那就好了。”

    “我流了血,洗脱四位长老之罪。”

    历数四大长老功绩,取出四柄法刀,插在自己肩头。在身体上对穿四个窟窿,赦免四大长老罪责。

    四大长老见此,俱是感激涕零。丐帮众人见帮主不念旧嫌,代叛乱之人流血洗罪,同样无不感动。乔峰赦免了四大长老的罪责,人人都如释重负。

    然后,各人的目光一齐望着全冠清,心想他是煽动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乔峰便再宽宏大量,也决计不会赦他。

    乔峰的确对全冠清极为痛恨,但他更想弄清自己的身世,就在他打算解开全冠清的穴道,打算询问他知道什么时,忽听朱武说道:

    “全冠清偷了你的折扇,你先问一问这件事!”

    这让乔峰一惊,感觉更是寒心。他生性洒脱,身上从不携带折扇之类物事。仅有的折扇也是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恩师所赠,他向来珍视,妥为收藏。全冠清偷取他这件可能随身的物事,目的可想而知。

    走上前去,乔峰在全冠清背心上轻轻拍了两下,解开他的穴道,厉声喝问他道:

    “全冠清,你把我的折扇偷去,还有什么阴谋?”

    “把你背后的人叫来,当面和我对峙!”

    这让全冠清的心中一惊,还以为阴谋已经完全败露。就连白世镜在听到乔峰提起折扇后,也忍不住微微颤抖。却是当初马夫人康敏要陷害乔峰的时候,就让他去偷取乔峰的折扇。白世镜拒绝之后,她才找了全冠清。

    想到这件事终究给他们做成了,白世镜心中忐忑,不知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其余丐帮弟子在听到全冠清偷取了乔峰的随身之物后,同样议论纷纷。都感觉这背后有一个大阴谋,在针对着乔峰。

    就在全冠清险些坚持不住,白世镜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时,忽然马蹄声响,北方有马匹急奔而来,跟着传来一两声口哨。群丐中有人发哨相应,那乘马越奔越快,渐渐驰近。吴长风喃喃地道:“有什么紧急变故?”那乘马尚未奔到,忽听得东首也有一乘马奔来。

    乔峰见得此景,来不及追究全冠清的事情,且看了来人再说。

    片刻之间,北方那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纵马入林,翻身下鞍。来人走到大信分舵舵主跟前,恭恭敬敬地呈上一个小小包裹,说道:“紧急军情……”

    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喘气不已,突然之间,他乘来的那匹马一声悲嘶,滚倒在地,竟脱力而死。那信使身子摇晃,猛地扑倒。显而易见,这一人一马长途奔驰,都已精疲力竭。

    大信舵舵主认得这信使是本舵派往西夏刺探消息的弟子之一。他见这人如此奋不顾身,所传的讯息自然极为重要,且必异常紧急,当下竟不开拆,捧着那小包呈给乔峰,说道:

    “西夏紧急军情。”

    “这信使是跟随易大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乔峰接过包裹,打了开来,见里面裹着一枚蜡丸。他捏碎蜡丸,取出一个纸团,正要展开来看,忽听得马蹄声紧,东首那乘马已奔入林来。马头刚在林中出现,马背上的乘客已飞身而下,喝道:

    “乔帮主,蜡丸传书,乃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众人都是一惊,看那人时,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鹑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长老一齐站起,说道:

    “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

    群丐听得徐长老到来,都耸然动容。这徐长老在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前任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叔”,丐帮之中没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世务。乔峰和传功、执法等长老每年循例向他请安问好,也只随便说说帮中家常而已。不料这时候他突然赶到,而且制止乔峰阅看西夏军情,众人无不惊讶。

    乔峰立即左手一紧,握住纸团,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乔峰是丐帮帮主,辈份虽比徐长老为低,但遇到帮中大事,终究是由他发号施令,别说徐长老只不过是一位退隐前辈,便是前代的历位帮主复生,那也是位居其下。不料徐长老不许他观看来自西夏的军情急报,他竟毫不抗拒,众人尽皆愕然。

    朱武见得此景,更是忍不住喝骂,为乔峰拱手让出主导权,感到痛心不已:

    “你连紧急军情都不顾,如何对得起传递军情的兄弟?”

    “若是乔峰你只有这个担当,那就及早退位,不要为一己之私,误了丐帮众人!”

    乔峰被他骂得一阵脸红,又看了看扑倒在地的信使。在徐长老伸手从他手掌中取过纸团时,忽然向奚宋陈吴四大长老和传功、执法长老道:

    “本帮紧急军情,无论如何要立即观看。”

    “徐长老不许乔某观看,就请几位长老,观看这个纸团。”

    仍旧以丐帮大事为重,请他们观看这个紧急军情。

    徐长老冷哼一声,就要把纸团收起来。却不料宋长老夹手抢过,摊开那张薄薄的皱纸,看清其中内容后,大声读道:

    “启禀帮主:属下探得,西夏赫连铁树将军率同大批一品堂好手,前来中原,想对付我帮。他们有一样厉害毒气,放出来时全无气息,令人不知不觉的就动弹不得。跟他们见面之时,千万要先塞住鼻孔,或者先打倒他们的头脑,抢来臭得要命的解药,否则危险万分。要紧,要紧。大信舵属下易大彪火急禀报。”

    宋长老读罢,徐长老还懵懂不知,丐帮众人却想起和西夏一品堂定的约会。想到这件事近在眼前,对方又有如此厉害毒药,心中暗自庆幸易大彪探得这个消息,及时传了过来。

    然后,再看着阻止乔峰观看紧急军情的徐长老,众人怒目而视,心中暗暗责怪。暗道徐长老已经老糊涂了,险些误了大事。

    乔峰这时也想起了这件事,对朱武的提醒极为感激,当下不顾发号施令,询问大义分舵蒋舵主道:

    “我让你派人去知会一品堂,说是惠山之约押后三日。”

    “你派人去了没有?如今有无回信?”

    蒋舵主也想起此事,急忙回复乔峰:

    “属下已奉乔帮主之命,派谢副舵主前赴惠山,要对方将约会押后三日。”

    “但是谢副舵主至今未回,不知对方消息。”

    乔峰估算路程,猜测这件事多半有波折。想到一品堂就在惠山,他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事情,向丐帮众人道:

    “旁的事情不论,一品堂若没有答应改约,我们和一品堂的约战,已经近在眼前。”

    “大伙儿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敌人!”

    命人去惠山打探,同时按易大彪传来的消息,准备塞鼻孔的东西。打算先迎战一品堂,再解决自己的问题。一时间,丐帮的人大举出动,为迎战一品堂做准备。

    段誉见丐帮有事,正想询问乔峰需不需要帮手,被发现他过来的朱武传音,让他去周围寻找一个乘轿的女子,把对方制住之后,暂时先藏起来。

    段誉本不愿意,但是在听到朱武说她是谋害乔峰的主谋、也不需要他害了对方性命后,找了个解手的理由离开,按吩咐寻人去了。

    以他此时在凌波微步上的造诣,只是片刻功夫,就在周围转了一圈。按朱武的吩咐,成功找到了人。他不想害了对方性命,把她和两个轿夫放在不远处一座碾坊里,暂时隐藏起来。

    朱武在知道此事后,对段誉赞赏有加,认为没有了马夫人,乔峰的事情会更好解决:

    “有一品堂的事情吸引注意力,丐帮没多少人关注马夫人。”

    “只要拖过这段时间,乔峰就能在和一品堂的战斗中树立更大的威望,对身世的事情,更加从容应对。”

    眼看乔峰为了抗击一品堂,把全冠清都放回了本舵。朱武更感慨他一心为公,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再看徐长老那边,他对江湖上的事情,已经就不参与,对丐帮和一品堂的事情茫然不知。白世镜低声向他道:

    “西夏国有个讲武馆,叫做什么‘一品堂’,是该国国王所立,堂中招聘武功高强之士,优礼供养,要他们为西夏国军官传授武艺。凡是进得一品堂之人,都号称武功天下一品。”

    “统率一品堂的是位王爷,官封征东大将军,叫什么赫连铁树。据本帮派在西夏的易大彪兄弟报知,最近那赫连铁树带领堂中勇士,出使汴梁,朝见我大宋太后和皇上。其实朝聘是假,真意是窥探虚实。他们知晓本帮是大宋武林中一大支柱,想要一举将本帮摧毁,先树声威,再引兵长驱直进。”

    “这赫连铁树离了汴梁,便到洛阳我帮总舵。恰好其时乔帮主率同我等,到江南来为马副帮主报仇,西夏人扑了个空。这干人一不做,二不休,竟赶来江南,终于和乔帮主定下了约会。”

    徐长老心下沉吟,低声道:“他们打的是如意算盘,先是一举毁我丐帮,说不定再去攻打少林寺,然后再将中原各大门派帮会打个七零八落。”

    白世镜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些西夏武士便当真如此了得?有什么把握,能这般有恃无恐?乔帮主多少知道一些虚实,在这紧急关头……”

    说到这里,登时住口。徐长老却听出他的意思,知道白世镜不想在这时掀起纷争,误了丐帮大事。想要让乔峰带众人应了惠山之约后,再谈其它事情。

    而且,徐长老这时也想到,若是乔峰在此时退位,他作为丐帮辈分最高的人,就要主持此事。想到自己已八十七岁,又久不履江湖,他心中也不由得犹豫,要不要发动那件事。

    恰在这个时候,又有马蹄声响,两骑马奔向杏林而来。马上一个老翁、一个老妪,男的身材矮小,而女的却甚高大,相映成趣。

    乔峰见到两人,当即站起相迎,说道:

    “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贤伉俪驾到,有失远迎,乔峰这里谢过。”

    徐长老和传功、执法等六长老,一齐上前施礼。

    谭婆见乔峰肩上插着法刀,当即惊讶地道:

    “乔帮主,你肩上插这几把玩意干什么啊?”

    手臂一长,立时便将他肩上四柄法刀拔了下来,手法快极。她这一拔刀,谭公即刻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打开盒盖,伸指沾些药膏,抹在乔峰肩头。金创药一涂上,创口中如喷泉般的鲜血立时便止。

    乔峰见谭公、谭婆不问情由,便替自己拔刀治伤,虽微嫌鲁莽,终究是一番好意,却也好生感激,口中称谢之际,只觉肩头由痛变痒,片刻间便疼痛大减,这金创药的灵效,不但从未经历,抑且闻所未闻。询问之后,才知道是极北寒玉和玄冰蟾蜍制成,心中极为感激。

    众人寒暄一番,谭公、谭婆得知丐帮和西夏一品堂有约,将要发生大战时,顿时面面相觑,谭婆道:

    “我们过来本是要见证一件事,但是丐帮和西夏一品堂的约战就在眼前,那件事就不用现在提起了。”

    “还是先打退了一品堂,再谈这件事情。”

    谭公也急忙赞同,认为应该以迎战一品堂为先。

    乔峰闻言道谢,心情却更沉重。因为他已经猜到,这两位前辈的到来,应该和自己身世的事情有关。这让他心中感到恐惧,猜测这件事情,和更多的人有关。

    这种忐忑的心情,在他见到赵钱孙、单正和他的五个儿子到来后,越来越是明显。最终在见到智光大师到来后,一下达到顶点。

    智光和尚的名头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的人物便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却知他当年曾发大愿心,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树皮,治愈浙闽两广一带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他因此而大病两场,终至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

    这等济世救人的行径,江湖上无人不敬,提起智光大师来,谁都称之为“万家生佛”。这样一位高僧都因为自己的事情前来,让乔峰隐隐觉得,朱武向自己所说的身世的事情,应该没有虚言。

    想到自己可能是契丹胡虏,乔峰一时间心乱如麻。恨不得抓住他们询问,自己身世的事情。然而在看到连智光大师这样武功全失的人,都因为丐帮和一品堂的事情自告奋勇出力后,乔峰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带丐帮渡过这一关。

    一时间,众人各怀心思,都在为和一品堂的战斗做准备。然而等了许久,都没有人回信,丐帮派出去探查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这让丐帮众人,心中暗暗奇怪:

    “奇怪,探查的兄弟怎么都没有回来?”

    “难道是出了意外,正好撞上了一品堂?”

    为这些兄弟的安危,心中担忧不已。

    至于徐长老和全冠清等人,更奇怪于马夫人康敏一直没有到来,让他们想发动那件事,此时也无从发动:

    “马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时还没到来?”

    “难道她遇到了一品堂的贼子,同样出了意外?”

    心中想着这件事,众人忽听得西北角上一个人阴恻恻地道:

    “丐帮跟人约在惠山见面,毁约不至,原来都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嘿嘿嘿,可笑啊可笑。”

    这声音尖锐刺耳,咬字不准,又似大舌头,又似鼻子塞,听来极不舒服。

    乔峰闻言大喝,向暗中的人说道:

    “乔某已派人改约,将约会押后三日。”

    “丐帮派去的人,现在是在哪里?”

    那说话阴声阴气之人闻言,哈哈大笑着道:

    “既已定下了约会,哪有什么押后三日、押后四日的?押后半个时辰也不成。”

    “至于派去的人,现在就还给你!”

    突然间呼的一声,杏树后飞出一个人来,直挺挺地摔在地下,一动也不动。这人脸上血肉模糊,喉头已被割断,早已气绝多时,群丐认得是本帮大义分舵的谢副舵主。

    蒋舵主又惊又怒,说道:“谢兄弟便是我派去改期的。”

    那阴恻恻的声音道:“这人神态倨傲,言语无礼,见了我家将军不肯跪拜,怎能容他活命?”群丐一听,登时群情汹涌,许多人便纷纷喝骂。

    乔峰心中正烦乱,见此更是大怒,突然一声怒喝:“滚出来!”声音响彻四野,只震得四边杏树的树枝哗哗乱动。群雄个个耳中雷鸣,心跳加剧。

    那个在暗中阴恻恻说话的人,更是首当其冲,和旁边一个怀抱女子的瘦长汉子,同时从树枝上跌了下来。

    看到那女子的相貌,白世镜大吼一声,举起手中破甲锥,当先冲了上去。

第12章 降龙廿八掌

    “马夫人!”

    “云中鹤!”

    看到那瘦长汉子和怀抱的女子,丐帮一方的人,不由惊叫出声。却是丐帮众人认出那女子是马夫人,抱住她的瘦长汉子,则是四大恶人中有名的色鬼“穷凶极恶”云中鹤。

    段誉对这两个人都认识,看到云中鹤擒住了马夫人,心中大感奇怪:

    “我明明把马夫人藏到了一个碾坊里,她怎么会被云中鹤抓到了?”

    “若是被人得知,此事大大不妙!”

    一时目光之中,竟然有些心虚。毕竟他只是从朱武那里得知马夫人是谋害乔峰的主谋,却不知道她做过什么恶事。对这样一个漂亮妇人落到云中鹤手上,还有一些自责。

    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注意段誉的。甚至连白世镜和云中鹤的打斗,也来不及关心。

    此时,杏子林众人都听得远处号角呜呜吹起,跟着隐隐听得大群马蹄声自数里外传来。马蹄声来到近处后,陡然间号角急响三下,八骑马分成两行,冲进林来。

    八匹马上的乘者都手执长矛,矛头上缚着一面小旗。矛头闪闪发光,依稀可看到左首四面小旗上都绣着“西夏”两个白字,右首四面绣着“赫连”两个白字,旗上另有笔划复杂的西夏文字。跟着又是八骑马分成两行,奔驰入林。马上乘者四人吹号,四人击鼓。

    丐帮众人见此,都是暗皱眉头:“这阵仗全然是行军交兵,却哪里是江湖上英雄好汉的相会?”

    在号手鼓手之后,进来八名西夏武士。看这八人神情,显然均有上乘武功。只见这八名武士分向左右一站,一乘马缓缓走进杏林。马上乘客身穿大红锦袍,三十四五岁年纪,鹰钩鼻、八字须。

    那个方才被乔峰震下来、说话阴阳怪气的大鼻汉子努儿海见此,当即大声喝道:

    “西夏国征东大将军驾到,丐帮帮主上前拜见。”

    听得丐帮众人一怒,乔峰沉声说道:

    “丐帮兄弟是江湖草莽,西夏将军如以客礼相见,咱们高攀不上。”

    “若以武林同道身份相见,将军远来是客,请下马叙宾主之礼。”

    “一品堂和敝帮定下约会,不知为了何事?”

    一番话不亢不卑,让人暗暗称赞。

    努儿海方才在乔峰手下吃了亏,此时戏弄他道:

    “我家将军听说中原丐帮有两门绝技,一是打猫棒法,一是降蛇二十八掌,想要见识见识。”

    群丐听他编排丐帮打狗棒法和降龙廿八掌两门绝技,无不勃然大怒,纷纷喝骂出声。吴长老反唇相讥,哈哈笑着说道:

    “对手是龙,我们才降龙。对手是蛇,叫化子捉蛇再拿手不过了。”

    两方相互斗嘴,都是不肯相让。

    乔峰一生中大风大浪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对这一点言语纠纷,自然不会在意。此时他一直关注对方的高手,看一品堂来人之中,有多少人能与自己匹敌。

    这番仔细观察,让乔峰察觉到赫连铁树旁边一个神色木然的西夏武士武功不弱,还有一个高手,似在周围游弋。

    这让他心中一沉,感觉这次的事,有些棘手起来:

    “我能敌住一个,另一个谁人能敌?”

    “可惜二弟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无法成为助力!”

    再看看己方助拳的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智光大师等人,乔峰命人把武功全失的智光大师护起来,免得他混战时遇危。

    眼看一场大战就要发生,努儿海左手作个手势,四名下属便即转身走开。他自己走上几步,向乔峰道:

    “乔帮主,我们将军是要看打狗棒法和降龙廿八掌。”

    “你若会使的话,我们这边出人,和你比试一番!”

    乔峰武功盖世,对此丝毫不惧。尤其是想到对方有两个和自己相当的高手,他心中反倒期盼他们一个一个来。同样走上几步,向努儿海道:

    “你们要见识打狗棒法和降龙廿八掌,乔某自然奉陪。”

    “今日……”

    刚刚说到这里,乔峰陡然之间,有些咳嗽之意,跟着双眼剧痛,有些睁不开来。泪水也控制不住涌出,似乎极为伤心。

    这般怪异景象,让乔峰大吃一惊,随即他想到易大彪的传信,喝令众人堵住鼻孔,自己也闭住呼吸。

    此时丐帮众人也察觉到异样,纷纷呼叫出声。各人虽然把鼻孔堵住,却感觉眼睛刺痛,泪水长流。

    原来西夏人在这顷刻之间,已在杏子林中撒布了“悲酥清风”,那是一种无色无臭的毒气,系搜集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成水,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时,自己人鼻中早就塞了解药,拔开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任你何等机灵之人也都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

    丐帮众人虽堵住了鼻孔,把悲酥清风的作用削弱许多,却因为没有解药,仍旧有许多人轻微中毒。这些毒药或许无法让他们全身不能动弹,但是悲痛垂泪,却是在所难免。一些人战力也受影响,无法完全发挥。

    尤其是正在和云中鹤激斗的白世镜,受到影响最大。他的武功比云中鹤略高,和对方斗了一会儿,已经占据上风。然而,因为他心急救出康敏,被云中鹤看出之后,利用康敏把他的招数挡了下来。这让白世镜一直不能建功,把康敏给救回来。

    此时,在西夏人用出悲酥清风后,白世镜虽然早有防备所受影响不大,但是相比于有解药的云中鹤,却到底有所削弱。再加上他对康敏的安危顾虑太多,竟然被云中鹤扳回了局势,甚至陷入劣势。

    没料到悲酥清风如此厉害,在预先有了防备后还影响了战力。乔峰见丐帮这边的形势不妙,西夏武士又开始抢占杏子林四周的要津,猛然大喝一声,直奔赫连铁树,想要擒贼擒王,逼他交出解药。

    赫连铁树执掌一品堂,身边的武士武功自然不差,但是和乔峰比起来,却和普通人无异。心忧丐帮安危,乔峰发挥了十二分本事,只是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赫连铁树面前。

    期间,赫连铁树身边的武士无人能抵挡乔峰一合之上,就连乔峰极为关注的那个神色木然的西夏武士,也在接他一掌后,顺势退了下去。

    不知对方何意,乔峰却没有错失良机,伸手抓住赫连铁树,逼迫他下令西夏武士停止进攻,交出悲酥清风解药,撤出大宋境内。

    赫连铁树还有几分硬气,被乔峰抓住后没有立即屈服。却不料乔峰见他没有动静,直接以他的性命威胁西夏武士把解药献出来。那些西夏武士不敢承担逼死赫连铁树的责任,纷纷将下发的解药献出,自己反倒是中了毒气,躺倒在了地上。

    这让赫连铁树有些发狂,无奈答应交出解药,带西夏的人离开。乔峰知道赫连铁树身份尊贵,若是死在宋国境内可能会引起两国纷争。故而在达到目的后,没有继续逼迫。

    正当他想要把赫连铁树放下、结束这场纷争时,一个双手拄着两根细铁杖代替双足行走的青袍客,陡然从旁边的树林中冲来,手中七八尺长的铁杖,向正在和云中鹤激战的白世镜,径直戳了过去。

    这人正是段延庆,武功高明之极。白世镜激斗之中,如何有余力抵挡。被此人一杖戳中,直接栽倒在地。

    眼看白世镜突然重伤、被人偷袭得生死不知,乔峰即使知道他参与了密谋,仍旧怒不可遏。一招见龙在田,向段延庆拍了过去。

    这一招是乔峰的得意功夫,掌力尚还未到,段延庆便觉得气息窒滞。心中暗自骇然,万万没想到世间还有武功这么高的人。一时顾不得云中鹤,直接飘然后退。

    云中鹤虽是在掌力边缘,却仍感觉到对方掌力汹涌澎湃,毫不犹豫地举起康敏一丢,自己飞身而去。

    最终,乔峰这含怒而发的一掌,全落在康敏身上。把她直挺挺地拍飞,撞到一颗大树上,身体软软垂着,一动也不动了。

    重伤躺在地上、只有一口气的白世镜,见此悲呼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第13章 身世问题

    “报应!真是报应!”

    “这小**想要暗害乔帮主,现在被乔帮主误杀,真是她的报应!”

    “乔帮主,是我该死,对不起马兄弟,对不起众位兄弟!你就一掌杀了我,让我一起去吧……”

    被人从昏迷中救醒,白世镜感受着重伤的身体,自觉已经无幸,在看着马夫人康敏的尸体后,大声哭嚎着道。

    乔峰闻言皱眉,和周围许多人一样不解其意。唯有徐长老、全冠清等知道马夫人阴谋的人,猜到了一些眉目。

    谭公、谭婆、赵钱孙、单正、智光大师等被马夫人请来的人,则觉得卷入了一桩阴谋。那个女人请自己过来见证,未必便是好心。

    自觉是件丑事,又担心白世镜知道自己作为,徐长老不敢让白世镜在众人面前喧嚷,轻咳一声说道:

    “白长老身受重伤,应该找个僻静地方医治。”

    “咱们几个人到一旁,商议这件事情!”

    吩咐几个长老和舵主把白世镜抬走,到一旁商议事情。

    吕章和奚宋陈吴四大长老本就觉得白世镜奋不顾身去救马夫人有些古怪,听到他吐露马夫人要暗害乔峰之事,更觉得不能把这件事广为宣传。听到徐长老的吩咐,宋长老和吴长老当即抬起白世镜,在杏子林找了个僻静地方,请乔峰过来商议。

    乔峰怀着疑惑,对白世镜的忏悔,心中实在不解。在宋长老和吴长老把他放下后,乔峰沉声问道:

    “白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和马夫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白世镜重伤垂死,什么话都敢说出来。尤其是见到乔峰误杀马夫人后,更恐惧于报应。听到乔峰的追问,他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如何被马夫人勾引、如何杀害马大元、马夫人如何嫁祸乔峰的事情,一一道了出来。

    听得众长老尽皆大骂,认为白世镜和马夫人这对奸夫**,都是包藏祸心。

    就连乔峰,听到和自己多年好兄弟的白世镜如此阴险,杀害马副帮主后嫁祸给自己,同样感觉心寒,又想起朱武所言:

    “前辈说白世镜是他们一伙,还说我的生父是契丹人——”

    “前面这件事已经应验,后面的事难道也是真的?”

    “莫非我真是契丹胡虏,被他们掌握了证据?”

    想到自己在丐帮一直威信卓著,但是突然之间,就遭到丐帮大部分人反叛。乔峰对这些事实在不解,询问白世镜道:

    “白长老,其余的事不说,你只需要告诉我,马夫人为何能说服这些人,参与这次叛乱?”

    “你们从马副帮主家里得到的遗书,到底写了什么?”

    白世镜实在不想说这件事,刚刚含混过去。听到乔峰追问,他也不愿言说。却不料徐长老为了掩饰自己心虚,义正辞严地道:

    “老夫受邀前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这封便是在马副帮主家中得到的遗书,请大家一起观看。”

    从背上解下一个麻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只油布招文袋,再从招文袋中抽出一封信来。又道:

    “大元的曾祖、祖父、父亲,数代都是丐帮中人,不是长老,便是八袋弟子。我瞧着大元自幼长大,他的笔迹我是认得很清楚的。”

    “这信封上的字,确是大元所写。马夫人将信交到我手中之时,信上的火漆仍然封固完好,没人动过。我也生怕误了大事,不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拆信之时,太行山铁面判官单兄也正在座,可作明证。”

    提到这件事情,丐帮众长老又请来单正等人,单正见了书信,当即就作证道:“不错,其时在下正在卫辉徐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徐长老掀开信封封皮,抽了一张纸笺出来,说道:

    “我一看这张信笺,见信上字迹笔致遒劲,并不是大元所写,微感惊奇,见上款写的是‘剑髯吾兄’四字,更是奇怪。”

    “众位都知道,‘剑髯’两字,是本帮前任汪帮主的别号,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会如此称呼,而汪帮主逝世已久,怎么有人写信与他?”

    “我不看笺上所写何字,先看信尾署名之人,一看之下,更是诧异。当时我不禁‘咦’的一声,说道:‘原来是他!’”

    “单兄好奇心起,探头过来一看,也奇道:‘咦!原来是他!’”

    单正点了点头,示意当时自己确有此语。

    众人都盼徐长老将信尾署名之人的姓名说将出来,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物,何以令他及单正如此惊奇,徐长老却低沉着嗓子说道:

    “众位兄弟,到底写这封信的人是谁,我此刻不便言明。”

    “徐某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二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

    “我在世上已为日无多,既无子孙,又没徒弟,自问绝无半分私心。我说几句话,众位信是不信?”

    其余长老都道:“徐长老的话,有谁不信?”

    徐长老向乔峰道:“帮主意下如何?”

    乔峰正要说没有异议,话到嘴边却得到朱武提醒,指着徐长老手中的书信道:

    “徐长老说火漆封固完好,这话我是信的。”

    “但是这信封后面的封缝,却似乎有些水迹。”

    “想来有人从这里偷偷打开信封,看过里面书信。”

    徐长老闻言一滞,和众人仔细观看,看到这信封后面的封封,果然有些水迹。只是这水迹痕迹极浅,若非仔细观看,绝难观察得到。若有人从这里打开,同样能看到书信。

    如此一来,这书信里的内容,就有被掉包的可能。徐长老脸上挂不住,向单正道:“单兄,请你向大伙儿说说,此信是真是伪。”

    单正道:“在下和写信之人多年相交,舍下并藏得有此人的书信多封,当即和徐长老、马夫人一同赶到舍下,检出旧信对比,字迹固然相同,连信笺信封也是一样,那自是真迹无疑。”

    徐长老道:“老朽多活了几年,做事力求仔细,何况此事牵涉本帮兴衰气运,有关一位英雄豪杰的声名性命,如何可冒昧从事?”

    众人听他这么说,不自禁地都瞧向乔峰,知他所说的那一位“英雄豪杰”,自然是指乔峰。但是想到这书信曾经被人拆过,里面的内容也有被篡改的可能,众人对徐长老的言语,并不十分相信。

    乔峰在指出书信的破绽后,更是向徐长老道:“徐长老,书信的内容已被人所知,你为何没追究擅启书信?你和马夫人是什么关系,你们是不是同谋?”

    徐长老无言以对,怕乔峰追究下去自己和马夫人的事情败露,对这件事避而不答,转向谭公谭婆道:

    “老朽得知太行山谭氏伉俪和写信之人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谭氏伉俪请教。谭公、谭婆将这中间的一切原委曲折,一一向在下说明。”

    “谭婆说道,她有一位师兄,于此事乃身经目击,如请他亲口述说,最是明白不过,她这位师兄,便是赵钱孙先生了。”

    紧接着转向赵钱孙,徐长老询问他道:“赵钱孙先生,请你当众说一句,这信中所写之事,是否不假。”

    赵钱孙闻言不答,谭婆开口问道:“师哥,徐长老问你,当年在雁门关外,乱石谷前那一场血战,你是亲身参与的,当时情形若何,你跟大伙儿说说。”

    赵钱孙颤声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我……我……”蓦地里脸色大变,忽然向智光大师道:“雁门关外乱石谷前的大战,智光和尚也是有份的,你来说吧。”

    智光听到“雁门关外乱石谷前”这八个字,脸上忽地闪过一片奇异的神色,似乎又兴奋,又恐惧,又惨不忍言,最后则是一片慈悲和怜悯,叹道:“杀孽太重!杀孽太重!此事言之有愧。众位施主,乱石谷大战已是三十年前之事,何以今日重提?”

    徐长老道:“只因此刻本帮起了重大变故,有一封涉及此事的书信。”说着便将那信递了过去。

    智光将信看了,沉思片刻,从头又看一遍,摇头道:“旧事早已过去,今日何必重提?依老衲之见,将此信毁去,泯灭痕迹,也就是了。”

    徐长老道:“事情已经至此,本帮有许多人都知道这件事,若不追究清楚,敝帮有土崩瓦解之危。”

    智光大师点头叹道:“那也说得是,那也说得是!”向赵钱孙瞧了一眼,说道:“好,老衲从前做错了的事,也不必隐瞒,照实说来便是。”

    将一桩三十年前的往事,向众人娓娓道来。

    原来,三十年前,中原豪杰接到讯息,说契丹国有大批武士要来偷袭少林寺,想将寺中秘藏数百年的武功图谱一举夺去。少林寺得讯之后,便即传知中原武林豪杰,在带头大哥的带领下,在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

    孰料这消息根本是错的,他们伏击的人,并非是夺取少林武功的契丹武士,而是携妻儿探亲、从乱石谷经过的萧远山。这萧远山是辽国皇后属珊大帐的亲军总教头,武功在辽国算得第一,就是在大宋,只怕也无人及得上。他的武艺,是在辽国的一位汉人高手所教的。

    因为授业恩师乃南朝汉人,萧远山在师前曾立誓不与汉人为敌。所以他虽然武功极高,在遭到伏击时却没下狠手。直到妻儿被中原豪杰不由分说所杀,才在发狂之下把中原豪杰尽皆打死打伤,在山崖上留下绝笔,抱着妻儿尸身跳崖自尽。

    然而他儿子那时并没死,在跳崖时受到震荡,当即哭出声来。萧远山听到儿子的哭声,在跳崖时把儿子扔了上去,跌在汪剑通腹上。汪剑通等人看到萧远山绝笔、又证实得到的讯息是假,心中极为有愧。把这个孩子寄养在少室山下的农家,又派人悉心教导,打下武功根基。最终在这个孩子十六岁的时候,由汪剑通收为弟子,传授丐帮武功,成为有名的大侠。

    这个孩子自然就是乔峰,他的生父是辽国教头萧远山,并非宋国之人。

    数次有机会打断他们,乔峰却想要查清楚自己身世,一直听他们回忆这件事。从智光大师这里听说了事情究竟后,乔峰此时心中,只觉一片茫然:

    “倘若他们说的不假,那么我是契丹人而不是汉人了。汪帮主不是我的恩师,而是我的杀父仇人……”

    “不!不!契丹人凶残暴虐,是我汉人的死敌,我怎么能做契丹人?”

    却又听智光大师向自己道:

    “汪帮主初时对你还十分提防,但后来见你学武进境既快,为人慷慨豪侠,待人仁厚,对他恭谨尊崇,行事又处处合他心意,渐渐真心地喜欢了你。再后来你立功愈多,威名越大,丐帮上上下下一齐归心,便是帮外之人,也知丐帮将来的帮主非你莫属。”

    “但汪帮主始终拿不定主意,便由于你是契丹人之故,他试你三大难题,你一一办到,但仍要到你立了七大功劳之后,他才以打狗棒相授。那一年泰山大会,你连创丐帮强敌九人,使丐帮威震天下,那时他更无犹豫的余地,方立你为丐帮帮主。”

    “以老衲所知,丐帮数百年来,从无第二个帮主之位,如你这般得来艰难。”

    乔峰想起这件事,声音低沉地道:

    “我只道恩师汪帮主是有意锻炼于我,使我多历艰辛,以便担当大任,却原来……却原来……”

    到了这时,心中已有七八成信了。

    徐长老此时说道:

    “多谢智光大师回述旧事,使大伙有如身历其境。这一封书信……”

    他扬了扬手中那信,续道:

    “是那位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书中极力劝阻汪帮主,不可将帮主大位传于乔帮主。乔帮主,你不妨自己过一过目。”

    说着便将书信递将过去。

    智光道:“再让我瞧瞧,是否真是原信。”

    说着将信接在手中,看了一遍,说道:

    “不错,果然是带头大哥的手迹。”

    说着左手手指微一用劲,将信尾署名撕下,放入口中,舌头一卷,已吞入肚中。

    乔峰万料不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僧竟会使这狡狯伎俩,一声怒吼,左掌拍出,凌空拍中了他穴道,右手抢过信来,但终于慢了一步,信尾的署名已被他吞入了咽喉。带头大哥的名字,被这个人掩盖。

    一时间,乔峰心乱如麻,看着残余的书信,只见信上写道:

    “剑髯吾兄:数夕长谈,吾兄传位之意始终不改。然余连日详思,仍期期以为不可。乔君才艺超卓,立功甚伟,为人肝胆血性,不仅为贵帮杰出人物,即遍视神州武林同道,亦鲜有能及。以此才具而继承吾兄之位,他日丐帮声威愈张,意料中事耳。”

    “然当日雁门关外血战,惊心动魄之状,余无日不索于怀。此子非我族类,其父母死于我二人之手。他日此子不知其出身来历则已,否则不但丐帮将灭于其手,中原武林亦必惨遭浩劫。”

    “当世才略武功能及此子者,实寥寥也。贵帮大事,原非外人所能置喙,唯尔我交情非同寻常,此事复牵连过巨,祈三思之。”

    下面的署名,已被智光撕去了。

    徐长老见乔峰读完此信后呆立不语,又递过一张信笺来,说道:“这是汪帮主的手书,你自当认得出他的笔迹。”

    乔峰接了过来,只见那张信笺上写道:

    “字谕丐帮马副帮主、传功长老、执法长老暨诸长老:

    “帮主乔峰若有亲辽叛汉、助契丹而压大宋之举者,全帮即行合力击杀,不得有误。”

    “下毒行刺,均无不可,下手者有功无罪。汪剑通亲笔。”

    下面注的日子是“大宋元丰六年五月初七日”。他记得分明,那正是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

    乔峰认得清清楚楚,这几行字确是恩师汪剑通的亲笔,这么一来,于自己的身世哪里更有什么怀疑,但想恩师一直待己有如慈父,教诲固严,爱己亦切,哪知道便在自己接任丐帮帮主之日,却暗中写下了这通遗令。他心中一阵酸痛,眼泪便夺眶而出,泪水一点点地滴在汪帮主那张手谕之上。

    徐长老缓缓说道:

    “乔帮主休怪我们无礼。汪帮主这通手谕,原只马副帮主一人知晓,他严加收藏,从不曾对谁说起。”

    “但是马副帮主被白世镜所害,马夫人又偷看了书信把这件事情传出去。帮主是契丹人一节,帮中知者已众,变乱已生,隐瞒也自无益。”

    乔峰仰天嘘了一口长气,在心中闷了半天的疑团,此时方始揭破,霎时之间,乔峰脑海中思潮如涌,一时想:“他们心生嫉妒,捏造了种种谎言,诬陷于我。乔峰纵然势孤力单,亦当奋战到底,不能屈服。”

    随即又想:“恩师的手谕,明明千真万确。智光大师德高望重,于我无恩无怨,又何必来设此鬼计?徐长老是我帮元老重臣,岂能有倾覆本帮之意?单正、谭公、谭婆等俱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前辈,这赵钱孙虽疯疯颠颠,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众口一辞地都如此说,哪里还有假的?”

    想到朱武也曾向自己这么说,还多次劝自己主动退位,乔峰长叹一声,说道:

    “乔某身世来历,惭愧得紧,我自己未能确知。既有这许多前辈指证,乔某须当尽力查明真相。这丐帮帮主的职份,自当退位让贤。”

    说着伸手到负在背上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仗,正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双手持了,高高举起,说道:

    “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哪一位英贤愿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丐帮历代相传的规矩,新帮主就任,例须由原来帮主以打狗棒相授,在授棒之前,先传授打狗棒法。就算旧帮主突然逝世,但继承之人早已预立,打狗棒法亦已传授,因此帮主之位向来并无纷争。乔峰方当英年,预计总要二十年后,方在帮中选择少年英侠,传授打狗棒法。这时群丐见他手持竹仗,气概轩昂地当众站立,有谁敢出来承受此棒?

    乔峰连问三声,丐帮中始终无人答话。乔峰说道:

    “乔峰身世未明,这帮主一职,无论如何是不敢担任了。徐长老……”

    本想让徐长老和传功长老一起保管打狗棒,乔峰却想起他先前对自己的疑问避而不答的事情,转向传功长老吕章道:

    “吕长老,本帮镇帮之宝的打狗棒,就请你来保管。”

    “打狗棒法和降龙廿八掌自来只有本帮帮主会使,但你是传功长老,如今又代理帮主一职,学这两门武功,也是未尝不可。”

    “日后定了帮主,由你转授不迟。”

    请吕章和自己到一旁,传授打狗棒法和降龙廿八掌。

    万没有想到这一点,吕章欣喜若狂,就要向乔峰学习丐帮绝技,代理帮主之位。

    徐长老闻言大急,就要阻止此事,宋长老忽然大声喝道:“且慢!”

    徐长老以为他同样对吕章代理帮主有意见,有些欣喜地道:“宋兄弟有何话说?”

    谁知宋长老却道:“我瞧乔帮主不是契丹人。几十年前的旧事,单凭你们几个人言语,谁知是真是假?”

    吴长老大声道:“谁愿跟随乔帮主的,随我站到这边。”

    他左手拉着宋长老,右手拉了奚长老,走到了东首。跟着大仁分舵、大义分舵、大勇分舵的三个舵主也走到了东首。

    徐长老、陈长老、全冠清以及大信、大礼两舵的舵主,却留在原地不动。这么一来,丐帮人众登时分成了两派。

    传功长老吕章行事向来稳重,这时更加为难,迟疑不决。

    眼看一场内乱就在眼前,乔峰朗声说道:“这丐帮帮主,我是决计不当了……”

    宋长老插口道:“帮主,你切莫灰心……”

    乔峰摇头道:“我不是灰心。别的事或有阴谋诬陷,但我恩师汪帮主的笔迹,别人无论如何假造不来。”

    他提高声音,说道:“丐帮是江湖上第一大帮,威名赫赫,武林中谁不敬仰?倘若自相残杀,岂不叫旁人笑歪了嘴巴?乔某临去时有一言奉告,今后不论是谁,不得以一拳一脚加于本帮兄弟身上。”

    群丐本来均以义气为重,听了他这几句话,都暗自惭愧。

    乔峰抱拳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说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好兄弟,咱们再见了。乔某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的性命,若违此誓,有如此刀。”

    说着伸出左手,抢前向单正一抓。单正只觉手腕一震,手中单刀把捏不定,手指一松,单刀竟让乔峰夺了过去。乔峰右手拇指扳住中指,往刀背上弹去,当的一声响,那单刀断成两截,刀头飞开数尺,刀柄仍拿在他手中。他向单正说道:“得罪!”抛下刀柄,请吕章走到一旁,传授丐帮绝技。

    众人见此愕然,跟着便有人大呼:“帮主别走!”“丐帮全仗你主持大局!”“帮主快回来!”

    忽听得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根竹棒掷来,正是乔峰反手将打狗棒飞送而至。

    徐长老见此一喜,伸手就要去接,右手刚碰到竹棒,突觉自手掌以至手臂、自手臂以至全身,如中雷电轰击般一震,急忙松手。那竹棒一掷而至的余劲不衰,劲急笔直,插入地下。

    群丐齐声惊呼,瞧着这根“见棒如见帮主”的本帮重器,心中都是思虑万千。

    徐长老见吕章去和乔峰学艺,乘机朗声说道:

    “本帮不可一日无主,乔……乔峰去后,这帮主一职由哪一位来继任,是刻不容缓的大事。乘着大伙都在此间,须得即行议定才是。”

    言语间以丐帮辈分最尊的长老自居,要决定帮主人选。

    重伤垂死的白世镜,此时却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见此“呸”了一声,怒骂一声“小**”,破口大骂徐长老:

    “你和全冠清也是小**的姘头,有什么颜面还在丐帮立足?”

    “要脸的就像我一样,自杀洗清罪孽!”

    运气自断经脉,自杀身亡了断。原来丐帮中规矩,凡是犯了帮规要处死刑的,如自行了断,帮中仍当他是兄弟,只须一死,便洗清了一切罪孽。

    白世镜以此洗清自身罪孽,他所说话的话自然让人相信。想到徐长老和全冠清在先前叛乱中上蹿下跳,和马夫人的关系也比旁人亲密。众人都确信了白世镜所说,对两人十分看不起。

    徐长老颜面大失,自然无法再决定帮主的人选。其余长老中执法长老白世镜自杀身亡,奚宋陈吴四位长老先前有反叛帮主的行为,唯有传功长老吕章为六大长老之首,又是乔峰指定的代理帮主,在他学到打狗棒法和降龙廿八掌后,成为无可置疑的帮主人选。

    吕章在得到乔峰传授绝技后,回来就发现自己已成为唯一的帮主人选,对乔峰更是感激,向众人道:“大丈夫本该是非分明,但是乔峰的身世倘若泄露了出去,咱们丐帮的声名从此一塌糊涂,一百年也未必能重振翻身。弟兄们走到江湖上,人人抬不起头来。各位兄弟,是丐帮的声名要紧呢?还是乔峰的身世要紧?”

    众人都道:“当然是丐帮的声名要紧!”

    吕章道:“对啊!大事为重,私事为轻。要讲大义,不讲小义。大宋的兴衰存亡是国家大事,丐帮的声名荣辱关涉数万兄弟,也是大事。这件事如泄露了出去,大伙儿可不能跟这多嘴之人善罢干休,咱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不能含糊!”

    吩咐知道事情经过的这些人把乔峰身世掩盖,对外说乔峰因为个人之事,辞去帮主之位。

    吴长老、宋长老等人,对此一万个愿意。谭公、谭婆和智光大师等人,也觉得这件事情原本不必揭穿。全冠清心中不服,但见余人都顺从吕章的说话,自己势孤,若再有异言,只怕立有性命之忧,悻悻然便不再争辩了。

    乔峰身世的事情,就这样被丐帮内部解决,他是契丹胡人的事情,也没有因此传出去。吕章接任帮主后把有关乔峰的事情一概压下,自然也不会因为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和前任丐帮帮主为敌。

第14章 萧峰和萧远山

    “打狗棒法!降龙廿八掌!”

    “竟然这么容易就从乔峰那里得到了这两门武功,此行果然不虚!”

    体会着从乔峰那里得到的打狗棒法和降龙廿八掌口诀,朱武对自己的收获甚是满意。

    打狗棒法的精妙不用多说,在技巧上堪称登峰造极。降龙廿八掌更是当世第一的掌法,掌力无坚不摧、无固不破,每一招均具绝大威力:

    “降龙廿八掌是一门高深武学,掌力既非至刚、又非至柔,却兼具至刚至柔之妙,掌力有余不尽。”

    “这门掌法兼具儒家与道家的哲理,根源于《易经》的道理,《易经》讲究的是‘泰极否来,否极泰来’,在至刚至柔之间,可以来回转换。”

    “单以刚柔之道来说,天下无出其右!”

    对降龙廿八掌极为赞叹,朱武认为在刚柔之道上,它已达到极限。即使他上一世学到了不少刚劲、柔劲法门,也没有任何武功,在刚柔之道上超越它。如果这个世界仍旧能够炼劲,朱武有信心以降龙廿八掌为基础,创造出一种刚柔合一的法门。

    这门掌法,对朱武的启发极大,让他看到了如何将上个世界的武功,用在这个世界:

    “降龙廿八掌在是外门武学中的巅峰绝诣,我可以参考它的修炼过程,将上个世界的武功融入这个世界。”

    “它们或许没有超过降龙廿八掌,但是与之相当、或者略差一丝的武功却有不少。都转化为外门武功的话,足以撑起来一个流派。”

    “龙虎劲、蟠龙劲、猛虎劲、白蟒劲、拔山劲、麒麟劲……这些全都可以!”

    明白这一点后,朱武胸怀大畅,心中还隐约产生了整合两个世界的武学、更进一步的想法。只是他此时对这个世界的武学仍旧不够了解,还需要亲身体会,修习此界武功。

    体会两个世界的武功异同,朱武连指导乔峰也顾不上,直到发现乔峰临近少室山,他才想起来一件事情,提醒乔峰道:

    “这几日一直有人在跟着你,方才我察觉他先你一步,已经上山去了。”

    “你要加快脚步,防止他暗害你养父母!”

    乔峰闻言惊讶,万万没想到自己身后竟然有人跟随。此时他对朱武已经极为相信,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奔行上山。

    一边走还一边猜测,到底是谁跟着自己,先于自己上山:

    “难道是那个带头大哥,一直都在监视我?”

    “他不想我的养父母说出他的身份,所以在见到我回少室山后,先一步去杀他们?”

    心中越想越急,乔峰发挥了十二分功力,急往山上而去。即使如此,朱武也察觉到乔峰的速度不过和暗中之人相仿佛,让他惊讶于对方的武功之高,有心引导此人,帮助自己做事。

    乔峰的旧居是在少室山之阳的一座山坡边,乔峰快步转过山坡,只见菜园旁那株大枣树下放着一顶草笠,一把旧茶壶。乔三槐夫妇的人影却不在,不知去了哪里。

    这让乔峰一惊,不由大声叫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叫了两声,不闻应声,乔峰心中一急,直接闯到了卧房里。眼看二老都在床上躺着休息,乔峰心中一松,就要上前去看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他却猛听到朱武提醒,双掌运力推出,把一个黑衣大汉,从窗户边的房顶上拍下来。

    那黑衣大汉不愿与乔峰照面,被乔峰发觉之后,立刻转身离开。乔峰紧追不舍,两人很快就进入少室山的密林。

    到了密林之中,正当黑衣大汉还在想法摆脱乔峰时,朱武突然从清心琉璃珠中显化,御气阻了一下,朗声道:

    “萧远山老先生,为何你见到儿子,还不与他相认呢?”

    “这三十年时间,你是怎么想的?”

    听得乔峰的心中一惊,黑衣大汉身形也猛然一滞,被乔峰顺势追上,来到他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乔峰,这个黑衣大汉、也就是萧远山长叹一声,道:

    “像!真是像!”

    “三十年了,咱爷儿俩也该见面了!”

    伸手便拉去自己的面幕,乔峰“啊”的一声,惊得叫出声来。只见那黑衣大汉方面大耳,虬髯丛生,相貌十分威武,除了年纪在六十岁左右外,他和乔峰的身形相貌,几乎一般无二。

    早已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萧远山,乔峰惊喜交集,有些难以置信地颤声道:“你……你是我爹爹……”

    萧远山哈哈大笑,说道:

    “好孩子,好孩儿,我正是你的爹爹。”

    “咱爷儿俩一般的身形相貌,不用记认,谁都知道我是你的老子。”

    一伸手,扯开胸口衣襟,露出一个刺花的狼头,左手一提,将乔峰拉起。

    乔峰扯开自己衣襟,也现出胸口一个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和萧远山胸口的狼头,当真一模一样。

    两人突然间同时仰天而啸,声若狂风怒号,远远传了出去。

    欣喜于自己爹爹没有死去,乔峰拜伏在地,向着萧远山道:

    “既然爹爹没死,孩儿就认祖归宗。”

    “从今而后,我是萧峰,不再是乔峰了。”

    萧远山闻言大喜,哈哈大笑着道:

    “你本来就是萧峰,乔峰这个名字,是到中原后才有的。”

    “可是这些南朝武人将我契丹人看作猪狗不如,动不动便横加杀戳,将我孩儿抢了,去交给别人,当做他的孩儿。”

    “那乔氏夫妇冒充是你的父母,既夺了我的天伦之乐,又不跟你说明真相,真是该死。”

    “咱们这就回去,杀了他们出气!”

    萧峰闻言一惊,出言阻止他道:

    “我爹娘……义父义母待孩儿极有恩义,他二位老人家实是大大的好人。”

    “孩儿长大成人,全蒙他们照顾……”

    听到他仍称乔三槐夫妇爹娘,改口后也仍是义父义母,萧远山怒不可遏,瞪着萧峰说道:

    “你是认我为父,还是认他们做父母?”

    “难道你被养了三十年,现在下不去手?”

    萧峰心下为难,实在说不出不认父亲的话来。但是让他去杀乔三槐夫妇,那就更做不到。

    左右为难之下,萧峰猛然跪下,向萧远山求情道:

    “爹爹心里有气,打孩儿出气就是。”

    “孩儿若杀了义父义母,当真猪狗不如!”

    听得萧远山更怒,连说几个“好”字,又向萧峰喝道:

    “既然你下不去手杀他们,我就亲自去杀。”

    “你去杀了玄苦,咱们再杀仇人!”

    萧峰闻言更惊,急忙向萧远山求情道:

    “少林寺玄苦大师亲授孩儿武功,十年中寒暑不间。”

    “孩儿得有今日,全蒙恩师栽培……”

    萧远山听了更怒,大声向萧峰道:

    “这些南朝武人阴险奸诈,有什么好东西了?”

    “杀我爱妻、夺我独子的大仇人之中,有丐帮帮主,也有少林派高手。”

    “嘿嘿,他们只想永远遮瞒这桩血腥罪过,将我儿子变作了汉人,叫我儿子拜大仇人为师,继大仇人为丐帮帮主。”

    “我若不报此仇,那还活着做什么?”

    知道他这些年定然过得极苦,萧峰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不断磕头,向萧远山道:

    “孩儿曾立誓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的性命,爹爹若疼爱孩儿,就放过他们性命吧!”

    “只要爹爹答应这件事,纵然违背誓言,我也愿跟随爹爹,找雁门关埋伏的人报仇!”

    萧远山“嘿嘿”冷笑,声音凄凉之至。他心中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孩儿为了维护那些人性命,竟然说出这番话。这让他觉得自己隐藏在暗处三十年,实在极不应该:

    “是啊!”

    “我为何不早日和峰儿相认呢?”

    “这三十年时间,我是怎么想的?”

第15章 幕后仇人

    “萧老先生,当年的你是何等意气风发,宋辽两国的和战,都能被你影响。”

    “为何三十年后,你却连真面目示人都做不到,穿着一身黑衣,在黑暗中鬼鬼祟祟呢?”

    “你这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自甘堕落了啊!”

    惋惜地看着萧远山,朱武的神念化身按奇异的法门波动,向他叹息着道。

    作为一个曾经做过皇帝的人,朱武实在不理解萧远山的做法。不知道他为何甘愿隐姓埋名三十年,遁入黑暗之中。

    以萧远山在辽国的地位,还有他秉承的态度,完全能联系宋国朝廷,逼迫宋国这边,给自己个交待。

    哪想到他跳崖未死不待在辽国,反而潜入少林,看着自己儿子被人抚养长大,自己躲在暗中,无有一日快乐。

    伤心于萧峰的态度,又被朱武的话影响,萧远山不由想到了自己少年时,何等豪气干云。

    他与妻子自幼便青梅竹马,两相爱悦,成婚后不久诞下一个麟儿,更是襟怀爽朗,意气风发。

    不料雁门关外奇变陡生,他堕谷不死之余,整个人全然变了,什么功名事业、名位财宝,在他眼中皆如尘土,日思夜想,只是如何手刃仇人,以泄大恨。

    他本是个豪迈诚朴的塞外豪杰,心中一充满仇恨,竟越来越乖戾。再在少林寺旁潜居数十年,昼伏夜出,勤练武功,一年之间难得与旁人说一两句话,性情更是大变。

    如今父子相认,按理说该当十分喜悦,但是看着为义父义母和恩师求情的萧峰,萧远山内心之中,说不出的寂寞凄凉,只觉在这世上除了报仇外,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活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萧远山却又听到朱武道:

    “萧老先生,不知你这些年想过没有,来日报仇之后,你还想做什么?”

    心中一片茫然,萧远山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听到朱武询问,口中喃喃说道:

    “我的仇若报了,我要到哪里去?”

    “回大辽吗?去干什么?到雁门关外去隐居么?去干什么?带着峰儿浪迹天涯、四海飘流么?为了什么?”

    只觉天下虽大,却无地方可去。

    眼见自己从狮子吼中参悟出的法门有用,让萧远山这个大高手都有开悟迹象,朱武趁热打铁,向他当头棒喝: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萧老先生已身陷苦海,难道还想让萧峰和你一样,同样陷入仇恨吗?”

    “三十年前的恩怨,要延续到何时?”

    听得萧远山豁然醒悟,向他行了一礼,又向萧峰说道:

    “不错!”

    “峰儿不能再像我一样,陷入仇恨之中。”

    “我妻子的仇我自己报,不用峰儿出手!”

    “他的养父母和师父,姑且饶了就是!”

    听得萧峰一喜,心中又是一痛,向自己刚刚相认的父亲道:

    “我是爹娘的孩儿,娘亲被害的仇,当然由我来报。”

    “爹爹颐养天年,看孩儿报仇即可!”

    “颐养天年!颐养天年……”接连重复了数声,萧远山感受着小腹穴位的疼痛,惨笑着向萧峰道: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就像道长说的那样,爹爹不该把上一代的仇恨,延续到你身上!”

    “你既然立誓不杀汉人,那就不要再参与此事,不要像爹爹现在这样,活在仇恨之中。”

    说着,他又想起了当年自己在恩师面前发下的誓言,回想起自己当年跳崖时,所留下的绝笔:

    “余授业恩师乃南朝汉人,余在师前曾立誓不与汉人为敌,更不杀汉人,岂知今日一杀十余,既愧且痛,死后亦无面目以见恩师矣。”

    “当年爹爹违背誓言杀了汉人,以至悔恨之下,跳崖坠下山谷。峰儿你不能像我这样,背誓之后悔恨!”

    “这些年我早就查清仇人,而且做了布置,峰儿你看着我报仇就好,不用有丝毫担心。”

    内心中实不愿违背誓言,萧峰却更为爹爹的安危担心,询问道:

    “爹爹,咱们的仇人是谁?”

    “孩儿纵然不伤人命,也能帮你一二!”

    萧远山心中大慰,对萧峰这个态度,感到很是开心。再想到自己的仇人,他眼中厉色一闪,凶光猛然大盛,向萧峰道:

    “仇是不用你去报,但是咱们的仇从何而来,你可都要记着。”

    “当年我和你妈怀抱了你,到你外婆家去,不料路经雁门关外,数十名中土武士突然跃将出来,将你妈妈和我的随从杀死。”

    “大宋与契丹有仇,互相斫杀,原非奇事,但这些中土武士埋伏山后,显有预谋。孩儿,你可知是为了什么缘故?”

    回想智光大师言语,萧峰道:

    “他们得到讯息,误信契丹武士要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以为他日辽国谋夺大宋江山的张本,是以突出袭击,害死了我妈妈。”

    萧远山惨笑道:

    “嘿嘿,嘿嘿!当年你老子并无夺取少林寺武学典籍之心,他们却冤枉了我。”

    “好,好!萧远山一不做,二不休,人家冤枉我,我便做给人家瞧瞧。”

    “这三十年来,萧远山便躲在少林寺旁,将他们的武学典藉瞧了个饱。来日报了大仇,非得把少林武功流入大辽不可!”

    没料到自己父亲这么做,萧峰心中一叹,不知从何说起。三十年潜伏少林,萧远山受到的苦楚自然可想而知,但他这种做法,萧峰却实在认同不起来。

    把这件事放下不谈,萧峰想到智光大师把带头大哥的名字瞒起来,又询问道:

    “爹爹,当年带队的带头大哥是谁?”

    “连汪帮主这等人也肯追随其后,那带头大哥当是非同小可之人。”

    萧远山闻言冷笑,哈哈笑着说道:

    “少林方丈玄慈,当然非同小可!”

    “此人道貌岸然,做着少林方丈,却又去养情妇。”

    “我早就把他的儿子偷去了,让他和我一样,尝尝父子分离之苦!”

    听得萧峰一惊,实在心绪难平,但是种种疑团,此时终于得解:

    “当时既有人传来假讯,说我爹爹要来少林寺藏经阁抢夺武功秘笈,中原武人要设法阻止,理所当然应由少林寺方丈率领带头;而与汪前帮主情好莫逆的武林前辈,自以玄慈方丈为首。”

    “只因我出身少林,素知玄慈方丈为人慈和,决不致没来由地带人去杀我爹娘,我心有所偏,便没想到玄慈方丈就是带头大哥!但是细细想来,只有玄慈方丈才符合带头大哥身份。”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还养情妇生子,被爹爹偷了儿子!”

    心中对玄慈方丈,一时痛恨不已。只觉得他往日慈祥的面目,也充满了虚伪。

    想到玄慈方丈就在少林寺中,萧峰恨不得立刻和萧远山一起,杀了这个恶贼。

    但是想起他把自己寄养在养父母家中,还曾派师父玄苦教导自己,萧峰又心中一叹,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

    玄慈的所作所为固然该杀,但是他对自己的恩情,也实在无法否认。

    看出了萧峰的为难,萧远山这次却没有再逼他,而是向萧峰道:

    “咱们的仇人还有一个,便是假传讯息的人。”

    “这个人玄慈贼秃也在找,却没有确定踪迹。”

    “若非想利用他找到这个人,我早就取了玄慈性命。”

    “让我们这个大仇人,彻底身败名裂!”

    萧峰闻言默然,对萧远山如何报复玄慈方丈不便评说,但是对那个假传讯息的恶人,他却恨到了骨子里:

    “当年雁门关外的惨事,虽是玄慈方丈带头所为,但他是少林寺方丈,关心大宋江山和本寺典籍,倾力以赴,原为义不容辞。虽然行事鲁莽,尚非故意为恶。”

    “其后发觉错失,便尽力补过。真正的大恶人,实为假传讯息的人。这个人不知怀有什么心思,调动中原武林高手围攻爹爹。若非此人作恶,绝不会有三十年的惨案!”

    把一腔无法对玄慈和汪剑通发泄的怒火,倾泻到那个假传讯息的人身上。对这个藏在幕后的人,心中极为痛恨。

    只是,此时的萧峰和萧远山,都不知假传讯息人的身份。萧远山虽知道玄慈一直在调查,却因为此事太过隐秘,同样了解不多。对这一个仇人,所知极为有限。

    有些一筹莫展,萧峰却陡然想起,朱武对当年的事似乎有所了解,向他行了一礼,询问道:

    “前辈,不知您可知道假传讯息人的身份?”

    “能否告知一二,为我父子解惑!”

    朱武闻言一笑,有心借此事加强两人对自己的信任,向两人道:

    “这个人萧老先生见过,还交手过几次。”

    “他和萧老先生一样,雁门关之战后就假死脱身,同样潜伏少林,盗取少林绝技。”

    “吐蕃国师鸠摩智和他相交莫逆,还曾从他手上,得到七十二绝技。”

    “萧峰的结拜兄弟段誉,便是被鸠摩智挟持而来,当做一部活剑谱,祭拜这位活死人!”

    萧峰听到这里,已知道假传讯息的人是谁。萧远山则想起和那人交手的事情,脸色极为难看:

    “是他!原来他就是罪魁祸首!”

    “我和他三次对掌,都不知道他的真面目,早知他是慕容博,就该下重手杀了他!”

    心中几乎要按奈不住,要去藏经阁寻找这个人。然而,二十几年也不过三次相见,让他知道自己在藏经阁遇到慕容博的机会,实在微乎其微。

    萧峰沉声问道:

    “慕容博假传讯息,到底是何目的?”

    “我在江南见到过他的家将,都能称上豪杰!”

    朱武哈哈一笑,向萧峰道:

    “豪杰?当然能称得上豪杰!”

    “慕容博是燕国后裔,他们一家的祖上有遗训,以中兴燕国为毕生之志,意图兴复大燕,夺还江山。”

    “所以他们收服的家将,自然都是豪杰。但是他们父子两人嘛,嘿嘿……”

    言语间对慕容博和慕容复父子,似乎极为不屑。萧峰不解地道:

    “慕容复在江湖中号称南慕容,和我以前齐名,同样名传江湖。”

    “难道这样的人,还不入前辈之眼?”

    朱武摇了摇头,向萧峰道:

    “徒有虚名罢了!”

    “你曾和他对过掌,知道他的武功!”

    萧峰一时不解,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曾经对过一掌?难道他是那个神色木然的西夏武士?”

    “他堂堂慕容公子,为何为西夏效力?”

    朱武点了点头,说道:

    “慕容复正是那个人!”

    “他化名为李延宗,潜伏在一品堂之中,和他父亲慕容博当年一样,意图挑起和宋国的纷争,找到复国机会。”

    “但是他们父子实是蠢材,按他们的做法,根本不可能复国。还会惹到你们父子这样的人,陷入江湖纠纷。”

    萧远山听到这里,这才知道慕容博当年假传讯息的目的是什么,语气森然地道:

    “原来我当年主张辽宋交好,还招惹了这个想挑起辽宋纷争的人。”

    “他假传讯息不但要除掉我,还要挑起辽宋两国争端,为复国谋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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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咬牙切齿地说着,萧远山对慕容博的痛恨,简直突破天际。朱武怀疑慕容博若是在眼前,萧远山能把他生吞活剥。想来,萧远山三十年积攒的仇恨,已经有很多转移到慕容博身上。

    想到慕容博父子的修为,朱武又看了一眼萧远山,询问道:

    “萧老先生和慕容博三次对掌,不知对他的武功感受如何,你自己一个人的话,能不能够应对?”

    “慕容家是鲜卑后裔,他们也一向以鲜卑族人自居。萧峰若是出手,也不违背誓言。”

    萧峰闻言一喜,萧远山则脸色郑重,说起对掌情况:

    “慕容博和我三次对掌,第一次称得上不值一提。但是到了第二次,已能和我拆到百余招。到了第三次时,几乎就不分高下了。”

    “我以为他是少林派对头,是个同道中人。所以手下留情,还曾指点一二。哪想到他就是慕容博,是那个假传讯息之人!”

    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刮子,萧远山恨不得时光倒流,自己在第一次遇到慕容博时一掌杀了他。哪至于到了现在,已没有多大把握拿下他。

第16章 易筋经

    “说到武功的事情,我想请教一下萧老先生,不知三十年前,你的武功是什么境界?”

    “修炼少林绝技三十年后,又有多少提高?”

    向萧远山询问这件事,萧远山回忆一番,猛然神色大变,冷汗流了下来:

    “三十年前,我就从恩师那里学到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只是见识不多,招式还有缺陷。”

    “所以在堕谷不死后,我在少林寺中偷学他们的绝技,寻找克制少林派现有武功的办法。”

    “本以为这样做会让武功有很大提高,但是从和慕容博的三次对掌看,我的武功进境已经慢了下来。”

    “就连少林寺方丈玄慈,我在此时对上他也不如三十年前有优势。难道说我这三十年偷学,路子完全走偏?”

    无法接受自己偷学三十年却是这个结果,萧远山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偷学少林武功比正常修炼进展还慢。

    然而,和慕容博、玄慈比较的结果,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三十年后的今天,两人已赶了上来!

    “啊……”

    怒吼一声,萧远山忍不住拳打脚踢,对周围的树木发泄。

    朱武和萧峰见他三拳两脚便把周围的树木打断,显然已是怒极。再看他时而一式善勇猛拳法,时而一式无相劫指,甚至连伏魔杖法等器械功夫,也化在拳掌之中施展出来。对萧远山的武功,都是极为赞叹。朱武心中暗道:

    “萧远山这三十年虽然走错了路,但是他在少林绝技的造诣上,已不在玄字辈高僧之下了。”

    “这人确实是天赋异禀,远远胜过常人!”

    萧峰则想到父亲这样的武功,也不过和慕容博不相上下,对慕容博更是警惕,决定和父亲一起,找慕容博报仇。

    眼看萧远山发泄之下,已经在山林中清出一片平地,萧峰担心会引来少林寺巡山僧人查看,就要唤住父亲。只是就在这时,萧远山却陡然闷哼一声,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不知发生了何事,萧峰急忙上前查看。却见萧远山捂住自己腹部,神色极为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爹爹?”

    以为萧远山有内伤,萧峰急忙运功,帮他治疗伤势。却不料真气渡入萧远山身体后,竟然毫无作用。这让他心急之下,急忙请教朱武。

    朱武在看到萧远山捂着小腹上梁门、太乙两穴,还有关元穴附近后,猜测萧远山是真气激荡之下,体内隐患发作。

    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功并非十分熟悉,但在医术上面,却是造诣匪浅。察觉到萧远山体内有不同的气息冲突,朱武很快就指点萧峰阻住萧远山身上的气息流动,把萧远山的疼痛,很快压制下来。

    萧远山身上的疼痛缓解后,便听萧峰追问:

    “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三十年前的旧伤,遗留到了现在?”

    想到父亲这三十年不但怀着仇恨,还忍受着痛苦。萧峰对这个看似无比刚强的老人,感到心疼起来。

    好在萧远山并非疼了三十年,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三十年前留下的,是在十年前左右,突然出现的问题。”

    “我在最初发觉时还没在意,没想到这十年来关元穴附近的麻木越来越大,梁门、太乙两穴,也开始疼痛起来。”

    “这症状已困扰我多年,始终无法驱除。好在我年过六旬,又有你这样的儿子,纵然顷刻间便死,亦复何憾?”

    “只要解决了慕容博,咱们的仇就能报完!”

    心中已有了拼死之心,打算拼着性命不要,和慕容博同归于尽。

    萧峰虽不知父亲想法,却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一点。想到刚刚用朱武传授的方法压制了父亲身上疼痛,萧峰急忙劝慰道:

    “爹爹不必气馁,前辈神通广大,一定能治爹爹。”

    “我这就求前辈,请他治疗爹爹!”

    向朱武跪地请求,请他一定要医治萧远山,治好他的病痛。

    眼见萧峰这个极为刚强的汉子,因为萧远山的伤势向自己跪地请求。朱武感慨他孝顺的同时,御气扶起萧峰道:

    “起来吧!你爹爹的伤势,不是医术能治的。”

    “他这是强练少林绝技,自己出了问题。”

    “依照我的见识看,或许有三个方法,能治他的病痛!”

    心情陡然一沉,又看到了希望,萧峰急忙询问,三个办法是什么。

    为萧远山仔细诊断,朱武确认他这是真气冲突后,向两人道:

    “第一个办法,就是废掉武功,散去一身真气。”

    “萧老先生的病痛是因为强练少林绝技太多,体内有各种绝技衍生出的真气。这些真气蕴含着不同武功的意境,胡乱融合之下,难免会有冲突。只要把真气都散去了,这种冲突自然就不存在。”

    “问题是真气是人体精气凝聚起来,像萧老先生这样的高手还融入了精神意志。散去真气后定然元气大伤,可能活不了多久。”

    “估计你们两人,都不会选择这办法。”

    萧峰还有些犹豫,萧远山已一口拒绝:

    “老夫大仇未报,怎能散去武功?”

    “道长就说第二个办法,不用再提散功!”

    朱武摇了摇头,没有再提这点,向萧远山继续道:

    “第二个办法,就是去找少林寺。他们修炼少林绝技数百年,定然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少林寺在知道萧老先生偷学绝技后,或许不愿施救。亦或者提出条件,让老先生出家为僧……”

    萧远山闻言大怒,打断朱武的话,斩钉截铁地道:

    “道长不用再说了!”

    “老夫就算是死,也不会在少林寺出家为僧。”

    “就说第三个办法,能不能治疗我的病痛。”

    闻言心中暗笑,朱武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向萧远山提出了第三个办法,也是他最想看到的一个:

    “这第三个办法,就是继续修炼武功,突破当前境界。”

    “萧老先生这些年武功进展不大,被慕容博、玄慈等人逐渐追了上了,除了强练少林绝技走错道路外,便是萧老先生的武功已达到一个界限,在突破这个界限前,很难继续提升。”

    “这个界限,被一些人称为‘武学障’,如果能突破这个障碍,会见到武学的新天地。”

    “到了那个境界,区区真气冲突又算得了什么,萧老先生就是武功尽散,也能轻易练回来!”

    这个办法最合萧远山胃口,也是他最愿意采用的。然而武功到了他这般地步,想要突破界限,又是谈何容易?

    想到自己三十年前就接近这个界限,如今也不过离得更近些,萧远山长叹一声,有些萧索地道:

    “罢了!这病痛也不过偶尔发作罢了,治不治无关紧要!”

    “老夫这就下山,去找慕容博报仇!”

    听得萧峰一急,再次跪地请求,请朱武指点萧远山,如何突破境界。

    本就是利用两人寻找逍遥派,还想见识两人能不能突破当前境界。朱武指点他们道:

    “少林寺有门《易筋经》,修成之后连筋骨尚能转移,何况化去内息异气?”

    “而且萧老先生这三十年苦修少林绝技,一身武功本领,已融入少林寺法门。或许修习《易筋经》,能突破现有境界!”

    让两人去少林寺寻找《易筋经》,自己指点他们,应该如何修习。

    萧远山对盗取少林武功毫无心理负担,萧峰在想到父亲的病痛后,也没有提出反对。两人很快就换了一身夜行衣,乘着天色入夜,向少林寺潜了过去。

    朱武也重新隐藏,打算跟随两人,探探少林寺的底。

第17章 取经

    “天眼通!”

    “少林寺内有高人!”

    刚刚随萧峰进入少林寺,朱武便察觉到有人窥视。这让他心中警觉的同时,知道少林寺中有高人——

    这个人在使用天眼通关注着少林寺,寺内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是少林寺修成神通的僧人,还是那个扫地僧?”

    “多半是藏经阁的扫地僧,关注着少林寺的一切!”

    猜测着对方身份,朱武很快想到了对萧远山和慕容博在藏经阁的行为一清二楚、如同一直在监视他们的扫地僧。

    想来,这老僧正是修成了天眼通,才能在萧远山和慕容博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观察着他们的一切。

    “一个修成天眼通、很可能修出舍利的高僧,和金丹真人比起来,同样难分高低。”

    “我如今身受重伤,对这个世界也没完全适应,在不知敌友的情况下,不能和他碰面!”

    渡劫时受创太重,境界都没有完全突破,朱武并不知道这个状态的自己,和扫地僧比起来谁高谁低。在不知对方心性的情况下,朱武不愿冒险,不想和他碰面。

    所以,他很快收回了隔垣洞见神通,免得被对方察觉神念化身,再顺藤摸瓜找到真身。

    没发现朱武的异样,也不知道朱武已经无法对自己提供帮助。萧峰和萧远山一起,进入少林寺中。

    少林寺此时正是鼎盛,殿堂院落何止数十,东一座、西一座,散落山坡之间。萧峰虽在少室山中住了十余年,却从未进过少林寺,寺中殿院方向,全不知悉。好在萧远山潜伏这里三十年,对少林寺各个殿院,都是一清二楚。带着萧峰在房顶上跳跃纵横,前往《易筋经》所藏的菩提院。

    两人身材高大,但是身手矫捷,蹿高伏低直似灵猫,竟没给人知觉。萧远山带萧峰来到少林寺西边的一座院子,月光下瞧得明白,匾额上写着“菩提院”三字。

    “是这里了!”

    “前辈说《易筋经》藏在菩提院!”

    向萧峰耳中传音,萧远山向周围看了一下,眼见周围无人,这才穿过菩提院前堂,斜身奔入后殿。

    萧峰随之进入,一瞥眼间,只见一条大汉的人影迅捷异常地在身后一闪而过,身法之快,直是罕见。

    这让他吃了一惊:“好身手,这人是谁?”回掌护身,回过头来,不由得哑然失笑,只见对面也是一条大汉单掌斜立,护住面门,含胸拔背,气凝如岳。

    原来后殿的佛像之前安着一座屏风,屏风上装着一面极大铜镜,擦得晶光净亮,镜中将自己的人影照了出来。铜镜上镌着四句经偈,佛像前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之下,依稀看到是: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萧峰一笑回头,正要举步,猛然间心头一堵,有些悲从心来:

    “我自行走江湖以来,哪一件事不是光明磊落、大模大样?”

    “今日却这等偷偷摸摸,万一行踪败露,一世英名尽丧,这张脸却往哪里搁去?”

    “看来我终究是萧峰,不可能是乔峰了!”

    只觉得乔峰的事情,如同梦幻泡影,自己这个萧峰,已经和乔峰彻底割裂。

    正要在菩提院中寻找,萧峰和萧远山忽听得院外脚步声响,有数人走进来。两人急忙躲避,藏在佛像身后。只见六个和尚,并肩来到后殿。

    这六僧在蒲团上坐下,右首一僧忽道:“师兄,这菩提院中空荡荡的,有什么经书?师父为什么叫咱们来看守?说什么防敌人偷盗?”

    左首一僧微微一笑,道:“这是菩提院的秘密,多说无益。”

    右首的僧人道:“哼!我瞧你也未必知道。”

    左首的僧人受激不过,说道:“我怎不知道?‘一梦如是’……”

    他说了这半句话,蓦地惊觉,突然住口。

    萧远山和萧峰却已听得,两人在佛像背后对视一眼,都确定《易筋经》的所在,就在菩提院内。

    此时,右首的僧人又问道:“什么叫做‘一梦如是’?”

    坐在第二个蒲团上的僧人道:“虚清师弟,你平时从来不多嘴多舌,怎地今天问个不休?你要知道菩提院的秘密,去问你师父吧。”

    那名叫虚清的僧人便不再问,过了一会,道:“我到后面方便去。”

    说着站起身来,自右首走向左边侧门,在经过自左数来第五名僧人的背后时,忽然右脚提起,踢中了那僧后心穴位,那僧给虚清足尖踢中,身子缓缓向右倒去。

    这虚清出足极快,却又悄无声息,跟着便去踢那第四僧的穴位,接着又踢第三僧,霎时间接连踢倒三僧。

    萧峰在佛像后看得明白,心下大奇,不知这些少林僧何以忽起内哄。萧远山却已看出,这虚清和尚的武功,并非少林路数。

    想到这个人刚才在打探“一梦如是”,萧远山猜测他同样在找《易筋经》,遂打算利用这个人,帮自己找到经书。

    只是,这虚清和尚的武功不济,在踢最后一个僧人时,已经被他察觉,那僧人情知不敌,大声呼叫:“有奸细,有奸细……”

    让萧远山心中一惊,知道菩提院这个地方,很快就会有少林僧人过来。此时他一心找到《易筋经》,治疗身上的病痛。并不想和少林僧人打斗,被玄慈发现端倪。

    所以在察觉到事情有变后,萧远山不再隐藏,从佛像后走出,抓住虚清和尚:

    “一梦如是何解?”

    “赶快给我说出来!”

    虚清和尚一惊,万万没料到还有人在找《易筋经》,心中暗道大意,却因为脉门被制,不得不回答道: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一梦如是指的是第一句的‘一’字,第二句的‘梦’字,第三句的‘如’字,第四句的‘是’字。”

    “只要把这四个字点一下,就会找到经书!”

    话音刚刚落下,便听得轧轧声响,铜镜已缓缓翻起。却是萧远山运指如飞,在他说话的同时,已经点了下去。

    只是,萧远山探手到铜镜后的小洞中摸索时,却摸不到什么。周围听到呼声的少林僧人,已近菩提院门外。

    正当他心中焦急,猜测是不是找错地方时,忽然见被自己放松控制的虚清和尚矮身往铜镜的背面一张,低声喜呼:“在这里了!”

    伸手从铜镜背面摘下一个小小包裹,揣在怀里,便欲觅路逃走。

    萧峰看得真切,同样从佛像后走出,左手伸出抓住虚清左腕腕门,右手搭出按在他背心神道穴上,内力吐处,虚清全身酸麻,已不能动弹。

    听得外面的僧人靠近,萧峰携着虚清,和萧远山一起掠上房顶,在少林寺僧人的追赶中,逃到少林寺外。

第18章 神足经

    “这就是少林寺的《易筋经》?”

    “你到底是什么人?”

    从虚清和尚怀中取出那个包裹,萧峰只觉得手中一软,似乎碰到了棉花。再想到自己刚才抱着虚清和尚逃脱时,感觉他身躯极轻,和魁梧的身材殊不相称,立刻询问他道。

    被萧峰察觉到伪装,“虚清和尚”勉强笑了一笑,轻轻道:“乔帮主……”

    被萧峰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我是契丹人萧峰,姑娘认错人了!”

    却是他听出对方声音轻脆,知道是个女子。听到她认识自己身份后,毫不犹豫否认。乔峰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人所周知,但他既知本姓,又耻于刚刚在少林寺中偷盗,此刻便自称萧峰,不再用乔峰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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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女子不知究竟,听到眼前这个明明是乔峰的人竟然自称萧峰,还以为他要杀自己灭口,几乎急得要哭:

    “乔帮主,你怎么不认识阿朱了?”

    “那天晚上在杏子林里,我听到人家述说你的身世,心里很难过,咱们都是一样的苦命孩子,你怎么这就不认我?”

    萧峰闻言一怔,这才听出眼前的“虚清和尚”,确实和阿朱的声音一般无二。惊讶得几乎失声道:

    “你是阿朱?”

    “你不在江南陪着王姑娘,为何来到了少林寺?”

    阿朱听萧峰还记得自己,在脸上用力擦洗几下,灰粉簌簌应手而落,露出一张娇美的少女脸蛋来。笑着向他说道:

    “唉,说出来你可别笑我胡闹,我听说我家公子到了少林寺,便和王姑娘、阿碧妹子前来找他。”

    “我们客客气气地要进寺拜佛,守山门的那虚清和尚却凶霸霸地说道,女子不能进少林寺。”

    “我跟他争吵,他反而骂我。我偏要进去,而且还扮作了他的模样,瞧他有什么法子?”

    却是她改装易容之术妙绝人寰,踩木脚增高身形,以棉花耸肩凸腹,更用面粉糊浆堆肿了面颊,戴上僧帽,穿上僧袍,竟连与虚清日常见面的少林和尚也辨认不出来。难怪萧峰直到她自承身份,才认出她是阿朱。

    想到这个女子是慕容复的侍婢,来少林寺又是在找公子,萧峰心中一惊,想到了自家和慕容家的恩怨,急忙追问她道:

    “你来少林寺是找公子,慕容公子现在哪里?”

    “包不同说他去洛阳丐帮解释,你却说他来少林寺,他是要做什么,行踪如此诡秘?”

    萧远山听萧峰和这个小丫头纠缠,本来还有些不耐烦,听到她是慕容家的婢女,顿时神色可怖,一把抓住阿朱,喝问道:

    “慕容复在少林寺?是不是来找他爹?”

    “他们父子在哪?赶快给我说出来!”

    阿朱被他扼住咽喉,连呼吸都难通,怎么说得出话来。萧峰心中怜惜,向着萧远山道:

    “爹爹!她只是一个婢女,能知道些什么?”

    “前辈说我在杏子林遇到的西夏武士高手就是慕容复,想来他蒙骗了自己下属,暗中图谋复国。”

    萧远山神色稍霁,手中放松了一些,却仍不肯完全放开,继续喝问阿朱:

    “小丫头满口谎言,赶快给我说实话!”

    “你刚刚到少林寺,为何知道《易筋经》?”

    却是他想到自己在少林寺三十年,都不知道菩提院藏有《易筋经》,对阿朱说她是胡闹着进去,心中一万个不信。

    阿朱见他如此凶狠,又听萧峰叫他“爹爹”,知道他就是三十年前杀了一批中原武林高手的萧远山,不敢再说俏皮话。勉强呼吸几下,老老实实说道:

    “我曾听慕容老爷向公子谈论《易筋经》,他说道:”

    “‘达摩老祖的《易筋经》我虽未寓目,但以武学之道推测,少林派所以得享大名,当是由这部《易筋经》而来。那七十二门绝技,不能说不厉害,但要说凭此而领袖群伦,为天下武学之首,却还谈不上。’”

    “老爷加意告诫公子,说决不可自恃祖传武功,小觑了少林弟子,寺中既有此经,说不定便有天资颖悟的僧人能读通了它。”

    “老爷又曾说过,他生平于天下武学无所不窥,只可惜没见到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剑谱》,以及少林派的《易筋经》,不免是终身憾事。”

    “我在假扮虚清和尚进入少林寺后,无意间听人提到《易筋经》藏在菩提院,便在寺里面临时起意,把《易筋经》给盗出来。”

    “谁知……谁知你们早已躲在那里,把我抓了起来。”

    萧远山和萧峰闻言,皆感又气又笑。气的是自己两个大男人得到提示都没有找到《易筋经》,最终被一个女子拿到手里。笑的是这个慕容家的婢女虽然拿到了《易筋经》,却被自己父子抢到。如果能练成《易筋经》上面的神功,当能报仇雪恨。

    哈哈大笑几声,萧远山对自己恰好抓住慕容家的婢女、赶在慕容父子前面夺到《易筋经》极为满意,看着阿朱说道:

    “小丫头还算有功,本来不该杀掉你!”

    “但你是慕容家的人,我和慕容博有深仇大恨,慕容家的人都饶不得,只能怪你命不好——”

    “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做慕容家的人!”

    手上就要用劲,把阿朱扼死这里。

    萧峰见此一惊,急忙出手阻止,萧远山手上一麻,劲力便没有用出来。甚至让阿朱脱离掌控,躲到萧峰身后。

    看着萧峰阻止自己杀掉慕容家的婢女,萧远山神色惊怒,忽然右手挥出,啪的一声,打了他一记耳光,大骂道:

    “她是仇家的婢女,你还要护着她?”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母亲怎么死的,是谁假传讯息?”

    萧峰本要躲避,但是想到他是自己父亲,硬生生挨了一个耳光,求情道:

    “她虽是慕容家的婢女,却没什么恶行。”

    “难道我们报仇,要杀光慕容家的所有人?”

    萧远山气急败坏,理所当然地道:

    “当然要杀得鸡犬不留,方能报仇雪恨。”

    “你若下不去手,老子我自己去!”

    萧峰闻言不安,扑通一声跪下,劝说自己父亲道:

    “爹爹杀了慕容家,是不是还要杀少林、丐帮和所有相关的人?”

    “这样一直牵连,什么时候了结?”

    听得萧远山大怒,实在没想到儿子在报仇的事情上再次反对自己。正当他恼羞成怒地把踢开萧峰、想要强行击杀阿朱时,朱武的神念化身再次显化,叹气道:

    “萧老先生的杀性过重了,这位姑娘出身大理段氏,不是慕容家的人。”

    “他是萧峰的结拜兄弟段誉的妹妹,算起来还要称萧老先生伯父。”

    “如果连自家的侄女都杀,萧老先生就真的彻底入魔了!”

    萧远山闻言一怔,已经抬起的手再也落不下去。他就是为报仇再疯狂,也不可能把自己儿子结拜兄弟的妹妹给杀了。看着阿朱拉开衣衫露出肩头上的“段”字,萧远山叹息一声,拿着手中包裹,到一旁观看《易筋经》去了。

    阿朱死里逃生,对朱武和萧峰感激不已,先是将被萧远山踢开的萧峰扶起来,又好奇地询问朱武道:

    “前辈怎么认识我,还知道我姓段?”

    “我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前辈又是从哪里知晓呢?”

    朱武哈哈大笑,指着萧峰说道:

    “这件事你问他就是,我是从大理随段誉过来的,当然知道这些。”

    “你是段誉的父亲——大理镇南王段正淳的女儿,你母亲是阮星竹,你身上的锁片是你爹爹送给你妈妈的,我一看就能知道。”

    “你这个父亲还真厉害,生了这么多私生女……”

    哈哈大笑声中,朱武留下阿朱和萧峰自己猜测这件事,化身向萧远山旁边飘去,观看那本《易筋经》。

    萧远山这个时候,却是有些抓狂。原来他打开包裹后,只见薄薄一本黄纸小册,封皮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奇形文字,却是梵文写就。

    这种文字他在藏经阁见过许多,却从没有学过。眼看《易筋经》是梵文写就,他在恼怒之下,便要去少林抓几个和尚,逼迫他们翻译。

    恰在这个时候,朱武御气飘来,看着抓狂的萧远山,笑着向他说道:

    “萧老先生不必惊慌,这梵文我还认得,能帮先生翻译。”

    “只是能不能修成,还要看先生的缘法!”

    萧远山闻言大喜,继而又是皱眉,道:

    “这话又怎么说,难道我得了翻译后,还修不成《易筋经》?”

    朱武向他解释道:

    “《易筋经》是少林寺至高无上的宝典,但是修习的法门却甚为不易,即使少林寺中,也没有多少人练成梵文《易筋经》。”

    “练习这门武功,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方有可能修成。”

    “萧老先生问问自己,能不能勘破这些?”

    对佛法一窍不通,萧远山如何能勘破这些,只能请教朱武道:

    “那么前辈指点我去少林寺拿出这本经书,又是为了什么?”

    朱武指着《易筋经》发黄的册子,向萧远山道:

    “是为了经书中的另外一门武功,隐藏在其中的《神足经》。”

    “这是练功时化解外来魔头的一门妙法,即使心怀仇恨,也有可能修成!”

    “修不成《易筋经》的话,就去修习《神足经》!”

第19章 宗师

    “摩伽陀国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

    “姿势这么奇怪,这是什么武功?”

    小心用水把《易筋经》打湿,萧远山忽见书页上的弯弯曲曲的文字之间,竟现出一行汉字。汉字旁有个外国僧人图形,姿式极为奇特。萧远山不明所以,有些惊讶地询问道。

    看着那行汉字,朱武也有些奇怪,猜测这《神足经》或许是前辈高僧所传,或者是已经被前辈发觉,这才写上汉字,留下他的名字。

    这《神足经》是用一种药草浸水绘成,湿时方显,干即隐没。到底是谁留下,早已无法考证。

    思索这些字的意思,朱武向萧远山解释道:

    “摩伽陀国是天竺古国之一,三摩地是指三昧,意为排除一切杂念、使心神平静。”

    “所谓欲三摩地,是神足通修行的第一个境界。佛门认为,神足通有四个境界,一为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二为勤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三为心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四为观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

    “摩伽陀国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理论上可以将神足通神通,修到欲三摩地境界。”

    “这是修炼武道神通的法门,如果修炼圆满,或许能神足通入门。”

    闻言大吃一惊,萧远山万万没有想到,修炼《神足经》还能得到神通。这让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触摸了武学的新境界,再进一步的契机,就在《神足经》上面。

    此时,他对朱武已再无怀疑,甚至极为敬服。按朱武的吩咐,来一副纸笔,把《神足经》完完整整地抄录起来,《易筋经》原本也小心收藏。

    朱武为他讲解了《神足经》的修习方法,还把梵文《易筋经》翻译一遍,让萧远山尝试练习。

    只是,萧远山的佛法境界并不深,对《易筋经》一直无法入门,反而在修炼《神足经》时,按照朱武所言用恨意催动,成功入了门径。

    这让朱武体会到,欲三摩地境界,果然能用欲望修炼。只要把这些欲望当做外魔一一化解,就能修成《神足经》:

    “只是,把恨意化解之后,萧远山还会不会报仇呢?”

    “会不会直接大彻大悟,去少林寺出家为僧?”

    对此无法确定,朱武却希望《神足经》能化解萧远山心中的一些仇恨,免得他恨意太盛,被报仇欲望驱使。

    得到了两门神功,萧远山和萧峰父子都是极为高兴,在周围找了个萧远山藏身的山洞住了下来,一心修成神功,再找慕容博父子。

    阿朱因为曾做过慕容家婢女,同样没有被放走,免得她回到慕容家,泄露这个消息。甚至阿朱自己,也同样不愿离开,每日里照顾萧峰,关系日益增进。

    萧远山看在眼里,却并没有阻止。毕竟阿朱是萧峰结拜兄弟段誉的妹妹,称得上大理国的公主,萧远山对她的身份,可谓十分满意。而且他如今一心修炼《神足经》,提高自己修为,对其它的事,几乎全不在意。

    这《神足经》极为奇异,乃天竺国古代高人所创的瑜伽秘术。修炼圆满之后,甚至能够将神足通入门。所以,这是一门侧重于炼神的功法,而且在修习的时候,能够让身体更加轻健、筋骨灵活。

    萧远山在修炼这门武功后,身上的病痛日益缓解。而且在朱武的指点下,逐渐将一身真气融汇成神足经内力。他现在每过一日,都会胜过前一日,三十年的积累,完全爆发出来。

    萧峰在初时还能和他不相上下,但是到了后来,却已渐渐不敌。这让萧峰知道自己的积累还不够,更加努力地修习武功,体会降龙廿八掌等绝技:

    “降龙廿八掌的后十掌变化繁复,威力却远不如头上的十八掌。”

    “我平日细思,常觉最后这十掌似有蛇足之嫌,它的精要之处,已尽数包含于前面的十八掌之中。”

    “不知前辈以为,我是应该练放弃后面的十掌,还是继续学习,把它保留下去?”

    对降龙廿八掌早有思考,朱武在听到萧峰的询问后,向他道:

    “不同的武功有不同的练法,甚至同一门武功,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的威力也不一样。”

    “这降龙廿八掌的后十掌,的确有些繁复,更适合以至柔劲力,驾驭这十掌变化。”

    “你是以至刚劲力运使降龙廿八掌,后十掌对你来说,的确无关紧要。”

    “可以把降龙十八掌独立出来,化为自己掌法,在达到顶点之后,再领悟至柔劲力。”

    “什么时候将至刚至柔融为一体,你的降龙十八掌就圆满了,那时你应该能达到宗师境界,成为武道宗师。”

    “宗师?这是什么境界?”对这个名字有些向往,萧峰不解地询问道。

    朱武解释说道:

    “这是我在绝顶高手之后,新划出的境界。”

    “像是你和萧老先生,武功都称得上天下顶尖,除了慕容博、鸠摩智等寥寥几人,没有能媲美你们的人,所以你们可称为绝顶高手,在段延庆、枯荣大师、丁春秋、慕容复这样的超一流高手之上,单划出一个境界。”

    “如果你们能跨过武学障,把自身的武功融会贯通,自然能称为宗师,跨入宗师境界。”

    “你父亲在修炼《神足经》后已经开始迈出这一步,你也要更贾努力些,不要被他抛下。”

    内功积累上有差距,武功见识也不如萧远山,萧峰虽依靠年轻力壮和天赋异禀战力极强,但是在跨入宗师境界上,并无多少优势。

    所以朱武才出言指点,让他把降龙廿八掌删改成降龙十八掌,创造出自己的绝技,迈入宗师境界。

    萧峰听到这些后,对自己今后的道路,更明确了一些。虽然他没有萧远山那样强大的恨意修炼《神足经》,也没有那么多年的内功积累,但是以他的天赋异禀,修炼的速度并不慢。

    在内力积蓄增多,而且控制得更加如意后,萧峰终于决定,把恩师传下的降龙廿八掌删改为降龙十八掌,把阳刚劲力推衍到极致,再追求刚极生柔,踏入宗师境界。

第20章 西夏太妃

    “神足神足,精神具足,神足通果然不止是神通,还可以修炼精神!”

    “这门神通将修炼法门和运用之术融为一体,难怪会享有偌大名声,成为佛门流传最广的神通之一。”

    看着萧远山的双眼神光熠熠,精神充足得几乎要溢出来,朱武知道他在修习《神足经》时,必然获得了巨大好处。

    而且,萧远山在轻功上同样进展极大,如今的身法速度,远远胜过从前:

    “应该是《神足经》的效果!”

    “这门武功是为神足通打根基,让人身轻体健。”

    “如果《神足经》圆满修成神通,说不定真的能让人身如飞鸟,凌空飞行无碍。”

    “若是能达到神变境界,更能把身体如同精神一般变化,在精神出游的同时,把身体也带过去。”

    “这就是修成神足通后能随心所欲现身的奥秘,我如果拥有这等本领,就不用困居山谷!”

    参悟着神足通的奥妙,朱武心中越来越是兴奋。因为长春泉的限制,他现在也无法长时间离开长春谷,但是在修成神足通后,却可以精神出游的同时,把身体短时间带出去。

    这个猜想,让朱武对《神足经》更加热情,更热心地指点萧远山和萧峰修炼,参悟神足通法门:

    “虽然知道以欲三摩地境界的神足通随心所欲现身的希望并不大,但终归有个念想。”

    “万一《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无法解决问题,我还能修炼神足通,去往外界看看。”

    怀着这个想法,朱武用心指导了萧远山和萧峰数月,直到这两人武功再也难以精进后,方才停止下来。

    此时,萧远山距离《神足经》圆满、突破宗师境界只差一丝,只需契机到来,便有可能突破。萧峰也同样进展极大,把降龙廿八掌精简为降龙十八掌,掌力更厚,更加适合自己。

    对朱武的耐心教导,两人很是感激。尤其是萧远山在炼化精神中的魔念后,心思更加纯粹。想到自己的病痛缓解了许多,未来很有可能痊愈,萧远山向朱武道:

    “前辈如此帮助我们,萧某父子二人实在感激不尽。”

    “若有什么需要,前辈直说就是!”

    对两人的知恩图报,朱武很是满意。推测着逍遥三老的武功,朱武道:

    “我此次精神出游,是为了寻找逍遥派的人。”

    “现在你们虽没有成为宗师,但是在修炼《神足经》后轻功快了许多,面对逍遥派的人时,应该能够自保。”

    “如果你们愿意,现在就可以做这件事,或者在成为宗师后,再做这件事情。”

    萧峰闻言大奇,道:

    “逍遥派是什么门派?竟然如此强横!”

    “难道我父子二人,只能在逍遥派手下自保?”

    自忖以自己和父亲此时的武功,连少林寺都不怕,对朱武所说的自保,心中很不服气。

    朱武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说逍遥三老的武功,只是问萧峰道:

    “你和一品堂交过手,觉得一品堂如何?”

    萧峰在丐帮时和一品堂多次交手,思索一番之后,回朱武道:

    “一品堂是西夏高手聚集而来,还从中原武林,招揽了许多败类。”

    “论起实力来说,一品堂相比丐帮、少林都不弱,而且有西夏举国支持,潜在的实力比丐帮、少林还要强。”

    “丐帮和一品堂交手多次,相互间有胜有败。这个西夏的讲武馆,实是一个劲敌。”

    朱武闻言点头,问萧峰道:

    “那么你可知道,一品堂是谁建立的?”

    萧峰立刻回道:

    “是西夏国王建立,招聘武功高强之士,优礼供养,为西夏国军官传授武艺。”

    微微摇了摇头,朱武道: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一品堂是西夏国王建立的不假,但是它的背后,还有个武功高强的李太妃。”

    “这李太妃名为李秋水,武功学自逍遥派,她建立一品堂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同门师姐争斗。”

    “这样一个人物,你说厉不厉害?”

    萧峰闻言大惊,萧远山也不由变色。作为担任过辽国皇后属珊大帐亲军总教头的人,他比萧峰还知道一个能调动一品堂的太妃的可怕。和这样的人为敌,无异于和整个西夏为敌。也难怪朱武一直指点他们武功,帮他们突破境界。

    尤其是听朱武说她武功高强,萧远山沉声问道:

    “这位西夏皇太妃的武功到底如何?”

    “是不是宗师高手?”

    肯定地点了点头,朱武道:

    “虽然没有亲见,但可以确定是宗师高手无疑。”

    “李秋水的掌力曲直如意,而且能够在五六丈外杀人,你们自己想想,能不能做到这点?”

    萧远山和萧峰不用多想,便知道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即使是以掌法著称的萧峰,也知道自己的掌力最多达到两三丈,距离再长的话,根本就没有多少杀伤力。

    想到李秋水的掌力可达五六丈,而且曲直如意,变幻莫测攻击。萧峰心下骇然,对这个西夏皇太妃忌惮之极:

    “此人如此厉害,难怪一品堂如此兴旺。”

    “有这样的人在西夏,丐帮无论如何,都伤不到一品堂根基。”

    对以前丐帮数次针对一品堂的行动突然失败的事情,隐约猜到了原因。想来是李秋水出手,挽回一品堂危局。

    不把这个人除掉,一品堂即使受损,也会轻易重建。丐帮无论如何,都不能覆灭一品堂。

    想到在和一品堂的交手中死去的丐帮兄弟,萧峰即使已脱离丐帮,仍旧不能释怀。向朱武道:

    “前辈说了这么多,是不是需要我们对付李太妃?”

    “只要前辈吩咐,萧峰绝不推辞!”

    萧远山虽然有些迟疑,但是想到自己先前的话,同样向朱武抱拳,愿意对付李秋水。

    朱武见此大笑,向两人道:

    “或许你们会对付李秋水,也或许会对上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是李秋水的师姐,武功比李秋水还高,李秋水在她面前,只能自保而已。”

    “天山灵鹫宫的实力,也要强过一品堂!”

第21章 杀人不用第二招

    “天山灵鹫宫?”

    “这是什么势力?”

    对此一无所知,萧峰道。

    朱武道:

    “灵鹫宫是天山童姥建立的势力,里面大多是她救出的女子,分为九天九部。”

    “下属还有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是灵鹫宫收服的势力。”

    “你在中原没听过它的名字,但是在西域、大理、海外,灵鹫宫的威名却着实不小。”

    “无量剑派、神农帮等势力,都是灵鹫宫下属!”

    闻言惊讶不已,萧峰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在大理有名的门派,竟是灵鹫宫下属。

    想到灵鹫宫有三十六洞、七十二岛,如果它们都不亚于这两个门派,灵鹫宫下属的势力,就绝对不容小觑。更别说灵鹫宫本身还有九天九部,本身的实力能收服这么多门派。难怪朱武说灵鹫宫的实力强于一品堂,李秋水只能自保。

    想到李秋水的武功,萧峰道:

    “李秋水的武功如此之高,前辈却说她在天山童姥面前只能自保。”

    “莫非天山童姥的武功,还要强过李秋水?”

    朱武点头说道:

    “不错!天山童姥的武功,比李秋水还要更强些。”

    “强到什么地步不好说,你们只需要知道,她杀人向来一招便取命,从来不用第二招!”

    “杀人不用第二招!”闻言惊骇出声,萧远山和萧峰都没有想到,世间还有这等人物。两人都自忖武功高强,对付平庸之辈可以三拳两脚取胜,但是却从来不敢说,杀人不用第二招——

    天山童姥能传出这个名声,她的武功实力,自然可想而知!

    对此难以置信,萧远山道:

    “对付平庸之辈就罢了,难道对付高手,还能不用第二招?”

    朱武对这件事也不道是真是假,却不妨碍他从其它方面衡量,向萧峰道:

    “一品堂九翼道人,你该听说过吧?”

    萧峰闻言点头,道:

    “九翼道人轻功极高,一手雷公挡功夫,生平少逢敌手。”

    “号称‘雷动于九天之上’,是一品堂少有的高手!”

    “难道说天山童姥杀他,不需要使用第二招!”

    朱武哈哈一笑,说道:

    “用不用第二招不知道,但是天山童姥若指点人杀他,绝对不需要第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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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觉得能不能做到这一点,轻易取九翼道人性命?”

    萧峰闻言苦笑,摇了摇头说道:

    “若能这般取他性命,萧某早就做了。”

    “九翼道人是一品堂的高手,非我一招能杀。”

    “天山童姥能这样杀他,确实强于萧某!”

    对天山童姥的武功,有了一些认识。认为她确实强于自己,非自己现在能比。

    萧远山同样凛然,把近来实力大进后有些躁动的心思,暗暗压制下去。朱武的存在且不说,天下间还有天山童姥和李秋水这样的高手,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向两人说了天山童姥的可怕,朱武又问他们道:

    “我要你们对付的,就是天山童姥这个人。”

    “如果能谈成功,她或许会要求你们对付李秋水。谈不成的话,就需要对付天山童姥。”

    “你们可有胆量,去天山缥缈峰一行?”

    萧远山闻言有些迟疑,萧峰却毫不犹豫,豪气干云地道:

    “天山童姥的武功再高,就能吓到萧某吗?”

    “我和前辈一起,去天山会会此人!”

    萧远山则在犹豫后,向朱武道:

    “按理说前辈的吩咐,老夫不该推脱。”

    “但是我大仇未报,想要过段日子,再去天山一行!”

    朱武皱了皱眉,向萧远山道:

    “萧老先生的意思,是想先报了仇,再去办这件事?”

    “但是慕容博假死脱身,慕容复的行踪也极为诡秘,萧老先生想找到他们父子,可是不容易啊!”

    萧远山心志坚定,丝毫不为所动,向朱武道:

    “就以一年为限,到时候如果还找不到慕容博,我就跟随前辈,前往天山缥缈峰!”

    算了算这个时间,朱武思考之后,向萧远山道:

    “也不用限在一年,就定在后年五月吧!”

    “后年五月天山童姥身上会发生一件事,只要在这个时间前,赶到天山即可!”

    萧远山闻言点头,没有继续推脱,向萧峰道:

    “峰儿,我要为你母亲报仇,你就按前辈指点,先去和天山童姥谈谈!”

    “如果事情不成,我会在后年五月前,前往天山帮你!”

    也不等萧峰作答,萧远山长啸一声,身形飘忽之间,已经远远去了。萧峰纵然想追赶,也找不到踪迹。

    心忧自己父亲,萧峰却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插手报仇的事,只能问朱武道:

    “前辈,我爹爹的武功,应该能胜过慕容父子吧?”

    感受着萧远山离开的速度,朱武肯定地道:

    “之前还不好说,现在可以确定。”

    “单以这个轻功,慕容父子就奈何不了他。”

    “慕容博强练少林绝技身体有隐患,慕容复年纪尚轻功力不足,他们父子加一块,也不是你父亲的对手。”

    “唯一要担心的,是能不能找到他们。”

    说到这里,朱武指点萧峰道:

    “你可以先去天山一趟,和天山童姥谈谈。如果能得到灵鹫宫下属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支持,这件事就简单了。”

    “只要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聚在一起,再闹出些声势,慕容博父子为了复国,定然想收服这股势力。”

    “到时候可以引蛇出洞,把他们父子引出来!”

    萧峰闻言点头,心中对父亲的担心,稍稍放下一些。向朱武道:

    “我这就和前辈去天山!”

    “只是阿朱那边,我该如何安置?”

    却是他不放心带着阿朱一起去,想找个地方安置。

    朱武闻言一笑,向萧峰道:

    “阿朱的母亲阮星竹在小镜湖,你可以把她送到那儿,让她和母亲团聚。”

    “说不定还能遇到段正淳,让她见到父亲。”

    萧峰闻言大喜,当即和阿朱说这件事。阿朱听到能见到亲生父母,同样极为欢喜。也不再想回慕容家做婢女的事,和萧峰一起,向小镜湖而去。

书名更改为《镜像大千》

    本书书名由《从水浒开始修炼》更改为《镜像大千》,感谢各位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22章 阎王敌薛神医

    小镜湖在桐柏县附近,萧峰和阿朱从少林寺附近离开,一路向南行去。

    刚刚走出数十里,两人便听说薛神医在聚贤庄义诊,只需传授一两招武功,就会为江湖人免费医治。

    萧峰和阿朱没有病痛,对这个消息自然全不在意。朱武在听到后,却向萧峰说道:

    “薛慕华是逍遥派的门人,他的师父苏星河武功不济,为了避免弟子被叛徒丁春秋所害,把他们全都逐出师门。”

    “他在行医时之所以求取武功,便是为了增强实力返回师门。你可以用出手相助为条件,通过他寻找逍遥派的人!”

    对薛神医的名字闻名已久,萧峰知道他是当世医中第一圣手,不论受了多么重的伤,生了多么重的病,他总能有法子治好。因此传言说他令得阴间的阎罗王也大为头痛,被人称为“阎王敌薛神医”。

    这样一个人都是逍遥派的门人,让萧峰大为惊讶,对逍遥派的重视,也更多了几分,向朱武道:

    “薛神医如此谨慎,恐怕不会轻易相信我。”

    “要以什么理由,让他带我去见逍遥派的人?”

    朱武思索一番,道:

    “就用你父亲的病痛,说是有求于他。”

    “再说星宿派的人来了中原,丁春秋想要对他师徒下手。”

    “薛慕华走投无路,遇到你这样有求他的武功高手,自然会当做救命稻草抓住!”

    萧峰闻言点头,心中也起了向薛慕华请教的想法。他父亲的病痛在修炼《神足经》后好了许多,但是能不能根治,最终还是未知。机会请教薛神医,他当然不愿放弃。

    所以,萧峰和阿朱两人,很快转向聚贤庄,前去这个庄子,拜会阎王敌薛神医。

    聚贤庄游氏双雄游骥、游驹家财豪富,交游广阔,武功了得,名头响亮。薛慕华这次义诊的耗费,由他们一力承担,为的就是提高在江湖中的名望,结交更多豪杰。

    萧峰和阿朱到得庄上,只见庄子里到处都是武林人士,许多身上有伤的江湖中人,都来求薛神医诊治。

    两人不愿声张,更不愿引人注意,易容打扮之后,装作求医的人进入庄内。途中虽遇到许多以前的熟人,却没有一个认出,让萧峰对阿朱的易容手艺,心中赞叹不已。

    两人藏在人群中,一边看聚贤庄的布局,一边从周围的江湖人议论中,知道了许多武林中事。尤其是丐帮的变化,让人议论纷纷:

    “丐帮发生了一件大事,据说帮中有人叛乱,连长老都死了一位。乔帮主引咎离任,已经不是帮主了。”

    “七月十五的君山丐帮大会上,传功长老吕章正式接任帮主。现在的丐帮帮主,已经改姓吕了。”

    “我怎么听说是乔峰的身世有问题,被人逼着退位。听说他是契丹人,不是中原汉人。”

    “胡说八道什么!乔峰若是契丹人,汪老帮主怎么会让他接任?这等风言风语,真是好没道理!”

    “就是!乔峰若是契丹人,怎么会和丐帮一起去杀契丹胡虏?分明是有人泼脏水,见不得中原武林有乔峰这样武功高强的人!”

    ……

    一群人七嘴八舌,对此议论纷纷。对乔峰是契丹胡虏之说,没有多少人相信。乔峰是契丹人之说,全冠清和四大长老叛乱时有许多帮众得知,但是后来确认时,却只有丐帮长老、舵主和几个武林前辈参与。这些人被吕章逼着不将事情传出,丐帮其余帮众,并不确定乔峰的契丹人身份。

    所以那日之后虽然有风声传出,大部分却只当做风言风语。他们更关心地是丐帮帮主的变化,觉得乔峰离任后,丐帮在江湖中的声威,必然大不如前:

    “没有了乔帮主,丐帮拿什么力压群雄,天下第一大帮会的威名,以后未必会保得住。”

    “乔帮主武功高强,‘北乔峰,南慕容’闻名天下,没有乔帮主在,许多帮派都会挑战丐帮。”

    “吕帮主为人虽不错,但是年纪大了,即使学了降龙廿八掌和打狗棒法,也不见得能力压群豪了!”

    “以后遇到事情,还要依仗乔帮主……”

    萧峰听到这里,既为一些人仍旧支持自己而欣慰,又对自己的契丹人身份,感到有些黯然。同时对丐帮的处境,心中存着担忧,决定在降龙十八掌完善后,同样传给丐帮:

    “我的降龙十八掌是由降龙廿八掌删繁就简而来,源头出自丐帮,理当重新传回去。”

    “希望吕章在学到降龙十八掌后,维持丐帮威名!”

    同时,他还乔峰这个名字,以后不再使用,只当中原武林,再也没有了这号人:

    “乔峰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契丹人萧峰更不适合在中原武林出现。”

    “以后我就和爹爹去塞外牧牛放羊,再也不理武林中的事情!”

    想着,他又看向了阿朱。阿朱仿佛是知道他的心意一般,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意思是无论如何,她都愿意陪伴。

    萧峰心下感动,和阿朱走到旁边互诉衷肠,直到天色暗了,才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去见薛慕华。

    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薛慕华惊骇不已,知道对方要求自己治疗病痛后,才稍稍有些心安。然而,在听到萧峰描述的萧远山伤情后,薛慕华对这种高深内功导致的伤势毫无把握,根本不知道从哪里着手,治疗这种病痛。

    好在萧远山的病痛已缓解了许多,萧峰见薛慕华一时没有主意,也没过于逼迫。只是告诉薛慕华星宿派来到中原,让他小心注意。

    对丁春秋和星宿派极为惧怕,薛慕华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要惊得跳起来,急忙追问萧峰:

    “星宿派的人在哪里?”

    萧峰按朱武的透露,告诉薛慕华道:

    “星宿派弟子在桐柏山和人比斗,此事一问便知。”

    “我正要前往桐柏山,不知薛神医去不去?”

    对此还有怀疑,薛慕华犹豫许久,直到萧峰以降龙廿八掌显示了身份,方才下决心道:

    “去!当然要去!”

    “我要去看看他们来中原做什么,打的什么主意!”

    留下一封书信说是有急事返家,连夜跟随萧峰而去。

第23章 小镜湖

    一路南行,萧峰、阿朱、薛神医三人来到桐柏城,正要向人打探小镜湖所在,忽见大街上一个大汉浑身是血,手执两柄板斧,直上直下地狂舞乱劈。

    这大汉满腮虬髯,神态威猛,但目光散乱,行若癫狂。薛慕华扫了一眼,便知古笃诚用了一种特殊手段爆发,以至消耗过度,此时神智迷失。

    眼看他站在通衢大道之上,两柄明晃晃的板斧横砍竖劈,口中还大叫道:

    “快,快,快去禀告主公,大恶人找上门来了。”

    “快去小镜湖方竹林禀报主公,去啊,去啊!”

    萧峰听得一惊,上前制住此人,道:

    “小镜湖在哪里?”

    “你的主公在小镜湖?”

    这大汉道:

    “对,对,你快去报讯。”

    “主公到小镜湖方竹林去了……”

    口中嚷着“大恶人来了”,让萧峰去小镜湖传信。

    萧峰心下奇怪,不知他的主公和“大恶人”是谁,却听朱武传音道:

    “他是大理段氏的家臣古笃诚,他所说的主公,应该就是段正淳。”

    “看来是段正淳来小镜湖找阮星竹,被他的对头‘天下第一大恶人’段延庆得知,带四大恶人追过来了。”

    “你让薛慕华救了他,一起去小镜湖!”

    萧峰闻听此言,顿时又惊又喜,急忙请薛慕华出手,为古笃诚诊治。

    薛慕华不愧有神医之称,只是用针扎了几下,便把古笃诚从神智迷失中救回来。只是他消耗的精力,就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了。

    古笃诚神智清醒后,便要去小镜湖传信,只是他伸手去提板斧时,却感觉力气耗尽、双臂酸麻,双手紧紧握住了斧柄,却已无力举起。

    眼看自己一时半会儿间无力前往小镜湖,古笃诚向三人道:

    “多谢三位相救!”

    “古某再求你们一件事,去小镜湖向我家主公禀报,四大恶人来了。”

    请三人去小镜湖传信,把段延庆带着叶二娘、岳老三、云中鹤到来的事情,尽快告知段正淳。

    知道段正淳是自己父亲,阿朱在听到四大恶人要对他不利的消息后,心中极为担忧。萧峰握着她的手安慰了一下,向古笃诚道:

    “古兄不必客气!”

    “我和你家世子段誉是结拜兄弟,这次来小镜湖也是找你家主公。”

    “烦请古兄指路,咱们一起过去!”

    说着便主动背起古笃诚,让他为自己指明道路。

    古笃诚听萧峰说段誉和他是结拜兄弟,心中还有些不相信,但是在见到萧峰毫无戒备地背起自己后,心中却开始信了七八分,大喜道:

    “多谢这位大侠!”

    “有你这样的高手相助,主公的安全就无忧了!”

    指出小镜湖的路径,和萧峰、阿朱、薛慕华快速赶去。

    路上,古笃诚又向萧峰询问和段誉结拜的经过,听萧峰提到段誉的六脉神剑和凌波微步后,对此再无怀疑。主动向萧峰解释这次的事情,说起事情经过。

    原来,段正淳原本奉皇兄段正明之命,前赴陆凉州身戒寺,查察少林寺玄悲大师遭人害死的情形,不久即得悉爱子为番僧鸠摩智擒去,不知下落,心中甚是焦急,派人禀明皇兄,便带同三公华赫艮、范骅、巴天石,以及四大护卫来到中原,盼救出段誉,再访查玄悲大师被害的真相。

    来到苏州时,逗留甚久,其后得大理传讯,知段誉已回大理,这才放心,于是径往中州一带,续查玄悲大师一事,趁机便来探望隐居小镜湖畔的阮星竹。这些日子双宿双飞,快活有如神仙。

    段正淳在小镜湖畔和旧情人重温鸳梦,护驾而来的三公四卫散在四周卫护,殊不想段延庆带着其他三大恶人找上门来。古笃诚力战不敌,拼死回来报信。

    萧峰等人得知这些后,速度更快几分。过不多久,四人遇到了同样身受重伤的傅思归,在薛慕华简单救治后,同样背着往小镜湖。

    薛慕华武功不高,背着人快速赶路颇为吃力,好在没走出多远,他们就遇到了守着桥梁的朱丹臣。朱丹臣见古笃诚、傅思归都受重伤,当即断了木桥,一起去段正淳身边护驾,共同抵御强敌。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六人望到一片明湖,但见碧水似玉,波平如镜,不愧那“小镜湖”三字。

    正要前往方竹林,忽听得湖左花丛中有人格格两声轻笑,一粒石子飞了出来。萧峰顺着石子的去势瞧去,见湖畔一个渔人头戴斗笠,正在垂钓。他钓杆上刚钓起一尾青鱼,那颗石子飞来,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鱼丝之上,嗤的一声轻响,鱼丝断为两截,青鱼又落入了湖中。

    萧峰暗吃一惊:

    “这人的手劲古怪之极。鱼丝柔软,不能受力,若以飞刀、袖箭之类将之割断,就丝毫不奇。”

    “明明是圆圆的一枚石子,竟能打断鱼丝,这人使暗器的阴柔手法,决非中土所有。”

    觉得投石之人武功看来不高,但邪气逼人,纯是旁门左道的手法。

    正猜着那人是谁,萧峰忽见到薛慕华神色惊惧,咬着牙齿说道:

    “星宿派!”

    “这人是星宿派弟子,他们果然来了!”

    却是他认出这暗器手法源自逍遥派,除了星宿派的弟子外,没有人会使用。此时薛慕华方才确认萧峰所说,知道星宿派的人,已经来到中原:

    “星宿海远在吐蕃,丁春秋也久不履中原。”

    “他派门人弟子前来,一定有大阴谋。”

    “我要去擂鼓山告知师父,让他早日防备!”

    恨不得立刻离开,去擂鼓山传递讯息。

    不料,就在此时,只听瑟瑟几响,花树分开,钻了一个少女出来,全身紫衫,只十五六岁年纪,比阿朱还小着两岁,一双大眼乌溜溜的,满脸精乖之气。

    她瞥眼见到阿朱,便不理渔人,跳跳蹦蹦地奔到阿朱身前,拉住了她手,笑道:“这位姊姊长得好俊,我很喜欢你呢!”说话颇有些卷舌之音,咬字不正,就像是外国人初学中土言语一般。

    阿朱见少女活泼天真,笑道:“你才长得俊呢,我更加喜欢你!”觉得这小姑娘甚是可爱,见着就觉亲切。

    萧峰却没有被她可爱的外表迷惑,左手伸出,搭向她肩头。那少女陡地后缩,闪身想避,岂知她行动虽快,萧峰动作更快,手掌跟着沉落,便搭上了她肩头。

    那少女斜肩卸劲,但萧峰这只左掌似乎已牢牢粘在她肩头。那少女娇斥:“快放开手!”

    左手挥拳欲打,但拳头只打出一尺,臂上无力,便软软地垂下。她大骇之下,叫道:“你使什么妖法邪术?快放开我。”

    右手袖底轻轻一晃,一蓬碧绿的闪光,向萧峰激射过去。

    阿朱“啊”的一声惊叫,见她发射暗器的手法极歹毒,萧峰和她相距又近,看来非射中不可。

    萧峰却只微微一笑,袍袖轻拂,一股内劲发出,将一丛绿色细针都激得斜在一旁,纷纷插入湖边泥里。

    他的江湖经验丰富,一见细针颜色,便知针上所喂毒药甚是厉害,见血封喉,立时取人性命,自己和她初次见面,无怨无仇,怎地下此毒手?

    他心下恼怒,要教训教训这女娃娃,反手一掌,打得那少女直摔了出去。他跟着一伸手,抓住了她左腕,冷笑道:“小小年纪,这等歹毒!”

    薛慕华也惊叫道:“碧磷针!这是星宿派的碧磷针!她是丁春秋的徒弟!小心她身上的无形粉、逍遥散、极乐刺、穿心钉……”

    此言一出,众人都大吃一惊。“星宿老怪”丁春秋是武林中人人闻之皱眉的邪派高手,此人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化功大法”专门消人内力,更为天下学武之人的大忌。偏生他武功极高,谁也奈何他不得,总算他极少来到中原,才没酿成什么大祸。

    听到这少女是星宿派的弟子,众人对她来到中原,都是吃惊不已。尤其是朱丹臣几人想到四大恶人要来的事情,心中更是猜测:

    “莫非四大恶人联合了丁春秋,一起来对付我家主公?”

    “世子会一门类似化功大法的功夫,是不是段延庆传出这个消息,把丁春秋引了过来?”

    对这个少女更加警惕,想要从她这里知道丁春秋的消息。

    那少女给这一掌只打得半边脸颊高高肿起,萧峰当然未使全力,否则便要打得她脑骨碎裂,也是轻而易举。她给扣住了手腕,要想再发暗器固已不及,左边半身更酸麻无力,她突然小嘴一扁,放声大哭,边哭边叫:“你欺侮我!你欺侮我!”

    阿朱见得此景,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怜惜。上前几步扶起这少女,突然见到她颈上挂着一块黄金锁片,和自己的颇为相似。她好奇地向这块锁片看了几眼,登时脸色大变,颤声道:“这块锁片,你从哪……哪里来的?”

    却是这个金锁片上面铸着十二个字:“湖边竹,盈盈绿,报平安,多喜乐。”和她的锁片上的“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十二字,风格一模一样。

    将自己的锁片取出,两个凑成一对,只见上面的“星”和“竹”两个字,明显更加醒目。正好凑成了“星竹”二字,和她母亲阮星竹的名字,可谓一模一样。

    心中激动之下,阿朱顾不得有外人在,把这少女肩上的衣物拉开,看到了一个“段”字。她顿时泣不成声,将自己肩上的“段”字同样给少女看,又抱着她哭道:“妹妹!你是我的妹妹!”为自己找到亲人,感到欢喜之极。

    那少女见阿朱和自己一样有锁片,肩头上还同样有个“段”字,对自己这个姐姐,同样极为亲近。还撇着嘴向阿朱告状说萧峰打她,让阿朱帮自己出气。

    萧峰心中尴尬,万万没想到这少女是阿朱的妹妹。阿朱埋怨了几句,又取出太行山谭公送她的治伤灵膏,给这少女敷上。

    便在此时,湖西有人远远说道:“褚兄弟,古兄弟,傅兄弟,朱兄弟,你们都来了啊!”却是段正淳听到这边声音,从湖畔小径上快步走来。

    萧峰和阿朱等人抬眼望去,只见这人一张国字脸,四十来岁、五十岁不到年纪,形貌威武,但轻袍缓带,装束却颇潇洒。不愧是大理镇南王,风流闲雅之极。

    段正淳快步走近,无意间瞥到阿朱和那个少女肩头上的“段”字,还有她二人手中的锁片,顿时如遭雷击,声音颤抖着道:“阿星,阿星,快出来,你来瞧……瞧这是什么?”身体不住抖动,显是心神激荡之极。

    远远竹丛中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什么事啊?我不出来!”声音娇媚,却带三分倔强,似是个顽皮之人。

    段正淳急得大叫,道:“看看这对锁片,是不是我送给你的?”

    阮星竹听到“锁片”,急忙从竹丛中走出,片刻间已走到这边。萧峰和阿朱等人向她瞧去,只见她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晶光灿烂,闪烁如星,流波转盼,灵活之极,似乎单是一双眼睛便能说话一般,容颜秀丽,嘴角边似笑非笑,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

    见到阿朱和阿紫的锁片,还有她们肩头上的“段”字,阮星竹抱住两人,已经泣不成声:“是我……是我亲手在她们左肩上划下记号,你们是……我女儿……”

    段正淳脸上神色又怜惜,又担心,温言问道:“阿朱,阿紫,你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受到欺负?”

    阮星竹也拉着阿朱、阿紫细细打量,眉花眼笑,说不出的喜欢。

    众人见他们父女初会,必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言语要说,远远走开,不打扰他们相会。

    萧峰走到湖边,等了好一会,见到段正淳、阮星竹、阿朱、阿紫携手走出,除了阿紫笑嘻嘻地若无其事外,其余三人脸上,都能看出泪痕,

    从阿朱那里知道萧峰是以前名扬江湖的“北乔峰”,段正淳对他甚是重视,道:

    “萧大侠的身世我知道了,但是我大理段氏,同样也不是中原汉人。”

    “你和誉儿是结拜兄弟,又和阿朱是这等关系,不知愿不愿去大理国,和誉儿、阿朱相伴?”

    却是他见萧峰武功高强,被丐帮逼走后又没有地方可去,便想让他去大理国,多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萧峰见他对自己契丹人的身份毫不在意,甚至还邀请自己去大理定居,心中极为感动,道:

    “来日事情了结,萧某必然会去大理走一遭。”

    “现在我就帮段王爷解决了四大恶人,不让他们为恶这里!”

    话音刚落,段正淳便听萧峰喝道:“留下吧!”

    挥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便如有一道无形兵刃,向树上击去。只听喀嚓声响,一根树枝随掌而落,同时掉下一个人来。

    这人既瘦且高,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萧峰恼他在杏子林的所作所为,这一掌下了重手。云中鹤轻功虽好,却仍没有逃过,被萧峰掌力击中,重重摔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有如泉涌一般。

    薛神医在旁一看,便知云中鹤身受重伤,若不及时医治,性命都会遇危。

    恰在这个时候,又有三人从湖畔小径走来。这三人一个蓬头短服,是“凶神恶煞”南海鳄神岳老三;一个女子怀抱小儿,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居中一个身披青袍,撑着两根细铁杖,脸如僵尸,正是四恶之首,号称“恶贯满盈”的段延庆。

    三人同样在杏子林见过萧峰,见到他在这里,顿时觉得棘手。萧峰的武功之高,四大恶人在杏子林都有体会,有他在这里帮助段正淳,段延庆的谋划,自然无法成功。

    眼见云中鹤身受重伤,段延庆示意岳老三把云中鹤救起来,心下怀着愤怒,伸出铁棒,在地下磨得光滑的青石板上写道:“阁下和我何仇?”

    但听得嗤嗤嗤响声不绝,竟如是在沙中写字一般,这六个字每一笔都深入石里。他的腹语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能迷人心魄,乱人神智,乃是一项极厉害的邪术。只是这门功夫纯以心力克制对方,倘若敌人的内力修为胜过自己,就会反受其害。他知道萧峰的厉害,便不敢贸然以腹语术和他说话。

    萧峰见他写完,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伸出脚来,以皮靴之底在地下擦了几擦,登时将石板上这六个字擦得干干净净。一个以铁棒在石板上写字已是极难,另一个却伸足便即擦去字迹,这足底的功夫,比之棒头内力聚于一点,更是艰难得多。两人一个写,一个擦,一片青石板铺成的湖畔小径,竟显得便如沙滩一般。

    段延庆见他擦去这些字迹,知他身手远胜自己,自忖不是对手,还是及早抽身,免吃眼前亏为妙,当下铁棒着地一点,反跃而出,转身飘然而去。

    叶二娘和岳老三见了云中鹤的惨状,更不敢惹萧峰,跟着段延庆的脚步,同样快步离去。

    萧峰欲要追去,却担心周围还有敌人,看着四大恶人离开,向段正淳道:

    “段王爷,四大恶人或有同伙,星宿派的人也在附近。”

    “请王爷早回大理,不要留在这里冒险。”

    朱丹臣等人同样如此劝说,段正淳推脱不过,只得向萧峰道谢,带着部属和阮星竹、阿朱、阿紫等人离了小镜湖。

    萧峰和阿朱依依惜别,又在朱武的指点下拿了阿紫从丁春秋那里偷来的神木王鼎,和薛慕华一起留下来,在周围寻找星宿派的人。

第24章 神木王鼎

    “神木王鼎,丁春秋就是为了这个小木鼎,派星宿派弟子追阿紫?”

    “它有什么作用,让丁春秋紧追不舍?”

    看着眼前这个六寸来高、深黄颜色的小木鼎,萧峰道。他实在看不出神木王鼎有什么作用,让丁春秋为了这个小木鼎,把星宿派弟子都派出来,一路跟随阿紫,从吐蕃追到中原。

    薛慕华也没有看出神木王鼎的用途,但他知道神木王鼎被星宿派弟子如此追寻,对丁春秋一定极为重要,道:

    “既然丁春秋想要神木王鼎,咱们就把它藏起来。”

    “丁春秋没了宝鼎,一定会很痛心!”

    萧峰闻言摇头,向薛慕华道:

    “我们拿了神木王鼎,就要把星宿派的弟子引过来!”

    “否则他们还会去追阿紫,甚至危害段王爷。”

    打算以身引敌,用神木王鼎把星宿派的弟子引出来。

    薛慕华惧怕星宿派,还要和萧峰争辩,萧峰却没理他,听到朱武传音道:

    “这个鼎是神木所制,你要好好保管。”

    “它的材质奇异,或许会有妙用!”

    却是朱武从神木王鼎上面,感受到类似长春泉的气息,猜测这个木鼎或许是出自长春谷,是被逍遥子盗取神书时一同盗取的。难怪它能代替长春泉的一部分作用,帮丁春秋修炼不老长春功的皮毛:

    “难道长春谷除了长春泉这个神泉外,还有神木存在?我要好好找找,看看还有没有神木。”

    “或许神木王鼎能盛放长春泉水,在泉水离开长春谷后,仍能发挥作用。”

    心中猜想着这些,朱武恨不得让萧峰立刻把神木王鼎送到长春谷,验证这个想法。如果他这个猜测为真,就能用神木王鼎盛放长春泉水,短时间离开长春谷。这对一直困居山谷的朱武来说,可谓至关重要。

    只是,想到丁春秋拿神木王鼎聚集毒虫,吸收毒虫的精华修炼不老长春功,朱武又觉得用它解决问题的可能并不大,还是要寻找天山童姥,得到完整的《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拿到神书要紧,神木王鼎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待我用精神祭炼一番,看看能不能祭炼成法宝!”

    神木王鼎的材质极为奇异,让朱武觉得它不止能祭炼成法器,或许能更进一步,成为一件法宝。

    尤其是想到自己在上个世界见到的天罡地煞大阵,朱武觉得神木王鼎的材质只要能够承受这个阵法,必然会成为法宝。尤其那个阵法的空间属性,说不定能让神木王鼎,成为空间宝物:

    “如果在神木王鼎中祭炼出天地,让它成为空间宝物,它能装载的东西,就比先前多多了——”

    “甚至把整个长春泉装起来,放入鼎中天地。”

    心中灵光一闪,产生这个想法,朱武恍惚之后,顿时激动不已。因为他从这想到了,在无法摆脱长春泉限制的情况下,脱离长春谷的可能——

    只要把长春泉整个装起来,自己即使还依赖泉水,也能离开长春谷!

    也就是说,他只需要祭炼出一件自成天地的宝物,就有可能把长春泉装起来,达到脱困目的:

    “原来我在上个世界得到的天罡地煞大阵,才是脱困的希望所在啊!”

    “我只需要祭炼出一件能装载长春泉的宝物,就能从此脱困!”

    被这个念头启发,朱武在长春谷的身体迅速起身,在周围寻找神木,或者类似的东西。然而不知被前人取走还是什么,朱武在长春谷中没有再发现这类宝物,甚至有可能炼成法宝的材料,都没有发现一点。

    这让朱武不得不把意识转回,决定先使用精神化身,祭炼神木王鼎。

    这边,萧峰在听到朱武对神木王鼎的重视后,拿起来仔细查看,见木鼎雕琢精细,木质坚润似玉,木理中隐隐约约泛出红丝。只看它的材质,的确不是凡物。

    然而靠近之后,萧峰闻着木鼎上散发的香气,却感觉一阵眩晕。而且香气之中,还夹杂着恶臭。

    薛慕华见得此景,急忙取出了几枚解毒丹,塞在自己和萧峰口中,提醒道:

    “小心!”

    “神木王鼎被丁春秋拿着聚集毒虫,已经被毒污染了。”

    “中了鼎里面的混毒,天下无药可医!”

    听得朱武是一阵痛惜,却又不得不尝试祛除毒素,再祭炼这个木鼎:

    “这个丁春秋,真是暴殄天物!”

    “将来若遇到他,定要惩戒一番!”

    让萧峰和薛慕华把木鼎清洗一番,两人在河流中刷洗了数次、毒死了无数鱼虾后,都没有鼎中的毒素完全清下去,反而是误打误撞引来星宿派的人,让他们知道了神木王鼎在萧峰和薛慕华手中,尝试出手夺取。

    丁春秋的武功都不如萧峰,他的弟子自然更不行。三拳两脚把星宿派的弟子打跑,萧峰抓住一个名叫出尘子的人,喝问道:“快说,神木王鼎有什么用?”

    出尘子道:“我……我非说不可么?”

    萧峰道:“不说也成,那就再见了。”

    出尘子以为他要杀自己,急忙道:

    “我说,我说。这座神木王鼎是本门的三宝之一,用来修习‘不老长春功’和‘化功大法’的。”

    “师父说:‘不老长春功’时日久了,慢慢会过气,这神木王鼎能聚集毒虫,吸了毒虫的精华,便可驻颜不老,长葆青春。”

    “我师父年纪不小,却生得犹如美少年一般,便靠了这神木王鼎加功增气,这……这是一件希世奇珍,非同小可……”

    萧峰久闻“化功大法”之名,又听到它能修炼“不老长春功”,隐约知道了前辈为何对神木王鼎如此重视。他没有想过驻颜不老,对神木王鼎的用途也懒得再问,把出尘子随手一丢,喝道:

    “神木王鼎在我手里,丁春秋若想来取,就让他来找我。”

    “你们星宿派的人若是在中原为恶,我就见一个杀一个!”

    让出尘子把这个消息传给星宿派的人,不让他们再追阿紫。

    出尘子在萧峰这里捡了性命,回去和星宿派的人汇合后,却被大师兄摘星子以泄露本派机密为名杀了。萧峰追着他看到这一幕,恼怒这个摘星子出手毒辣,用同样的方法取了此人性命。其余星宿派弟子见大师兄死了,吓得尽皆逃窜,逃回星宿海老巢,告知丁春秋去了。

    薛慕华见到这一幕,对萧峰的武功极为钦佩,决定带他去擂鼓山,去见自己师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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