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毁容 1
南礼院剑光纵横,一道人影在院中不知疲倦的练习同归剑法。
许久,赵泰收剑,微微喘着粗气。
剑招的熟练度他如今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心念一动,所有剑招了然于胸,信然便能施展开来。单是一式“饿虎扑食”他已练了数千遍。
“熟练程度得继续,淬骨也不能落下,入三流可不单单是会两手剑法。”
赵泰看了眼天色,转身回到房中。
霍丰办事效率不错,很快就带着两个姿色上等的婢女来到院中。
赵泰刚洗了把脸,连忙出来相迎。霍丰虽只是个管家,手中权利却极大,且深受赵阳云看重,对他客气兴许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长公子真是折煞在下了。”霍丰苦笑着行礼。
“是我麻烦霍管家了才是,此等小事竟劳烦你亲自送来。”
“公子的事情便是大事,在下不敢耽搁。”霍丰指着两个婢女,“还不向公子请安?”
“长公子,奴婢墨香。”“长公子,奴婢墨竹。”
两位面目清秀的婢女行了一礼。
“公子可满意?”霍丰笑问道。
赵泰微微颔首。
霍丰近前一步,小声道:“两人底子都干净,公子请放心。”
“有劳了。”赵泰面色平静。
两人絮叨两句,霍丰转身离开。
赵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略微有些诧异。刚才霍丰的话似乎意有所指,此人行事倒是细致,不过却是扰了他的计划。他要的便是底子不干净的.....不过,倒也无妨,忠心两个字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相信家族中若是有人想知道他的动向,肯定会把两个婢女叫过去私下谈话的。
“你们把院子打扫下就去休息吧。”
赵泰丢下句话,推门进了房间。
三流淬骨,二流锻肉,一流凝血,凝血过后到先天,这是武者初始的几个境界。现在转世重修,再过一遍几个初始境界,赵泰越发慎重。
根基决定日后的道路走的是否顺畅,容不得大意。
“也该着手修炼淬骨了。”
赵泰低声自语,他得到紫霞神功,得早些进入二流,修炼内功。
......
府衙。
杨和悦风尘仆仆的赶回。
“大人,兵马已经在城外等候。”
李卢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气氛略微显得有些压抑,杨和悦隐隐有些不安,忙再次开口:“大人,兵马已经调集,现在可以出发了。”
“嗯。”
李卢转过身,点了点头,却仍旧没有动作,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杨和悦被他那锐利的目光盯着,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你就不用去了......”李卢道。
“是....”
“死吧。”
李卢微微抬手,一道寒芒闪过,杨和悦的脑袋被削翻在地,血水迸溅而出,将地面染红。
仇洞从暗处走出,神情冷漠。
“连通判都敢杀,日后是不是连我这个知府都要杀呢。”李卢目光幽幽。
“大人,现在该如何?”仇洞看都没看一眼杨和悦的尸体,低声问道。
“自然是去姜家抓人,袭杀朝廷命官,绝不姑息。”李卢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仇洞:.....
今夜,姜家注定不眠。
翌日清晨。
赵泰一早在院中练了几遍剑法,顿觉神清气爽。天道酬勤,即便他有数十年的经验,也不能荒废时光,否则同样会泯然众人。
恭候再旁的墨竹端着铜盆,拧干毛巾上前递给赵泰擦脸。
家中有女人伺候着,确实让人省心不少,可相对的隐患就增加了。有她们在,实力就处于暴露边缘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泄露出去,除非他不修炼。要不,就是让两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对付两个婢女,赵泰有千万种办法能够让她们不敢起二心。可现在没必要,这两个人还得帮他当传话筒呢。
“哥哥,该去演武场了。”赵元思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他便步入院中,一眼看见墨竹,眼中闪过一道诧异,随后很快便收敛起来,微笑着走到赵泰面前,询问道:“伤势好些了吗?大姐也真是的,下手没个轻重,比试便比试,点到即止就好了。”
“没事,恰巧我也想偷几天懒。”赵泰淡淡笑道。
“那可不性啊,这几天伍教头又传授了些实战对敌的经验,哥哥你养伤在家,又落下更多了。”
“诶,那可如何是好啊?”
“相信以哥哥的天赋定能追上的。”赵元思眼中的促狭一闪而逝。
“说的也是。”
赵泰擦完汗,把毛巾丢回铜盆中,率先出了院子。
“还真是不谦虚啊,待会儿哥哥你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赵元思低声自语,旋即看向一旁的墨竹,轻声问道:“你何时过来的?”
“回公子话,昨晚和墨香一同来的。”
“哦。”
赵元思转过身,眼角浮现一抹阴狠之色。
“这两个奴婢我早就看上了,一直向霍丰索要,他却推脱说是给父亲的,没想到竟然给了哥哥。呵呵,岂有此理.....哥哥,为什么你要和我抢呢?凭什么父亲就那么宠你呢。”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重新恢复一副乖巧的样子,追上了赵泰,两人快步走向演武场。
几日没来,族中那些子弟们精气神都一不一样了。
众人看见赵泰来了,均是脸色古怪的看过这边。
赵秋、赵蕊一同上前,赵秋关切的问道:“二弟,你终于来了啊。上回是姐姐的不对,没注意分寸,你别介意啊。”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姐啊。”赵泰微微笑道。
“那就好,这几日你在养伤落下很多功课,要不让姐帮帮你?”
赵元思站于一侧,心中暗笑:“大姐还真是够心狠手辣的,哥哥刚来,又想把人打回家去,简直是不安好心。”他看向赵泰,等着他拒绝。
肯定是会拒绝的吧,哥哥那么聪明...
“那就劳烦家姐了。”赵泰一脸感激之色。
赵元思愕然,心中直摇头:“哥哥,你难道不懂进退吗?”
赵秋也楞了一愣,旋即笑道:“应该的。”
两人拿了木剑,拉开架势。
赵泰道:“大姐,手下留情啊,我不会受伤吧?”
“刀剑无眼,在指点的过程受伤在所难免,想要进步就得如此,二弟你应该懂这个道理吧。”
“好吧,那来吧。”
赵秋说打便打,同样是那日的“饿虎扑食”,今日她再施展出来,凌厉了数倍不止。
017 毁容 2
显然这几日家族其他子弟也在进步,赵秋身为家主赵阳云的女儿,天赋自然不差,结合提前得到的心法,比前几日强横了数倍。木剑荡起一股旋风,真个如同恶虎般扑下,气势惊人。
赵泰巍然不动,在他眼里,赵秋这招处处是破绽,连驾轻就熟都不曾达到,只在初窥门径和略有小成之间。他连同归剑法都没使,只是普通的向上一刺,剑锋直指赵秋木剑中断。
赵秋木剑顿时一偏,身子失去重心掉落下来。
赵泰脚下一崴,手中木剑划向赵秋的脸颊。
“啊....”
旁侧响起赵蕊的惊呼声。
周围众子弟也心惊不已,连忙围了上来。
赵秋滚落在地,抬起头,已是一脸血污。她脸上多了道血淋淋的剑痕,从脸庞中间横而过,像是把脸部分割成了两半。
“姐姐。”赵蕊见她这般狰狞的模样,吓得捂着嘴说不出话。
赵秋呆若木鸡,还没从被赵泰一剑击败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甚至忘记了脸上的剑伤,只是喃喃道:“败了....怎么可能,我可是结合了心法用出的这一剑,怎么会败呢?即便是他也得到心法,也不应该是我的对手,我每天除了睡觉几乎把时间都用在了练剑上,现在已然快到略有小成的地步,不可能输的....”
“姐姐,你的脸....”赵蕊小声提醒。
赵秋楞了楞,这才回过神,脸颊上黏糊糊的,一阵刺痛。
刚才赵泰那剑是伤到她引以为傲的脸了吗?该死,要是会留疤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而在这时,赵泰手中木剑掉落在地,一脸慌乱的跑了上去,悲声说道:“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脚崴了一下,这才.....你脸上的伤口很深啊,可能会毁容.....不过没关系,会好的,嫁不出去的话我养你一辈子。”
其他子弟听的无语,这听着怎么那么怪异,根本不像是安慰人啊。
“乱说话可是要扎心的。”赵元思眉头皱起。
“我杀了你。”赵秋愤然起身,抓起木剑就向赵泰刺去。
赵泰连忙后撤。
“大姐,我并非是故意的啊。”他装作一瘸一拐,一副的确崴脚了的模样。
以赵泰这样的速度根本躲不过赵秋的木剑,他在后撤之时用眼角余光看到伍牧来了,心中冷笑连连,连忙停下脚步,一脸歉然的说道:“大姐要杀便杀,弟弟若是躲一下就不是男人。”
“那就如你所愿。”
赵秋气急攻心,已然红了眼。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就是相貌,容貌被毁比杀了她还难受。赵秋横移而出,木剑直挺挺的刺向赵泰的胸口。
赵泰看着剑刺来,缓缓闭上了眼,同时,他双腿微微下沉,确保伍牧赶不及相救他也能及时避开。
用性命做赌注,并非是他的行事风格。
命只有牢牢握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安全的,仰仗别人无异是找死的行径。
以赵秋的速度,木剑刺到他胸口需要五息,他虽闭着眼,却在心中默数着。
两息过后,赵泰便听到伍牧的暴喝声。
“住手。”
伴随着一声大吼,伍牧如闪电般出现在两人之间,伸手直接攥住了木剑。
咔擦,
木剑被伍牧轻轻一拧,应声而断。
赵秋愕然,旋即怒不可遏,“滚开,你敢拦着本小姐,你是想找死吗?”
伍牧眼神冰冷,淡淡道:“你们是亲兄妹,下手还是要有分寸的,刚才你分明是要致长公子于死地,在下不得不出手。”
不远处,赵元思见伍牧赶到暗松了口气,可心中却隐隐有种淡淡的失落。
“要是把哥哥杀了该多好啊,这样的话,大姐也要受重罚,以后就少了两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了。”
...
“你只不过是我赵家的一条狗而已,竟敢拦着主子,信不信马上就把你赶出去。”赵秋面目狰狞,血水顺着那道剑痕流下,让她看上去像个女罗刹一般。
伍牧面无表情,不为所用,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用行动表明他的态度。
此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偷眼看着这场大戏。赵泰也睁开了眼,心中不住摇头:“我愚蠢的姐姐啊,如此心性如何争啊,迟早会被人玩死,倒不如弟弟亲自毁了你。”
他满脸委屈的看向赵秋,解释道:“大姐你别生气,肯定会有办法的,家族中有上好的疗伤药,用了肯定不会留疤的。”
“不用你假惺惺。”
赵秋愤然拂袖,把矛头转向伍牧,冷冷瞪视着他。
“狗奴才。”
看了片刻,她直接上前,挥动手掌朝伍牧脸上扇去。
打人不打脸,男人尤其看中脸面,更别说是有一定实力的武者。
伍牧目光一寒,抬手将赵秋的手掌挡下。
“你还敢挡?真要反了不成?”赵秋胸口剧烈起伏。
“放肆,我看你才是反了天了。”
正当此时,演武场响起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所有人耳畔中回响,震的人耳膜生疼。
是赵家家主-赵阳云来了。
场外,一身锦衣的赵阳云负手而行,几步便走了上来。
“爹爹....我的脸....毁了....”赵秋起初先是一愣,随后小跑了上去,钻进赵阳云怀里痛哭流涕。
赵阳云老远便看见她如同泼妇般对传授武功的老师大呼小叫,顿时勃然大怒。伍牧可是他花了大代价请回赵家的,岂是她一个女儿家能够胡乱指责的?
不过在听到赵秋说她脸毁了且哭得如此伤心后,赵阳云心中又是一软。
说到底怀中的人也是他的女儿,总归是有血浓于水的。在嫁人前,始终是他的女儿。
“发生什么事了?”
赵阳云轻轻拍了拍赵秋的后背以示宽慰,不过语气却仍旧显得有些生硬。
当着伍牧的面,他即便有心纵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
“二弟把女儿的脸划烂了。”赵秋见到亲爹上阵,马上就给赵泰上起了眼药水。
“竟有此事?”
赵阳云眉头微挑,看了眼一脸委屈的赵泰,又看眼赵秋脸上的剑伤,轻声道:“伤口不过一公分,用家中的祛疤散就能消除,没什么大碍,此事就此打住。”
018 毁容 3
赵秋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就此打住?连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就想让事情平息,似乎也太过偏袒二弟了。
“二弟是故意把我脸划伤的。”
“嗯?”
赵阳云见赵秋仍旧不依不饶,面色沉了下来,看向赵泰。
“孩儿方才和大姐切磋时崴到脚不小心误伤到大姐的脸,请父亲责罚。”赵泰一脸愧疚。
“刀剑无眼,切磋受伤难免,此事就此打住吧。”
赵阳云拍了拍赵秋的肩膀,沉声道:“去药房取药吧,晚了留下伤疤可就不好看了。”
话毕,赵阳云径直离去。
赵秋暗暗握紧了拳头,她太清楚她这个父亲的脾气了,要是她再闹,到头来不仅惹得赵阳云厌恶,或许还要受罚。这口恶气憋在心中,如同一团阴云笼罩,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了。
她愤愤瞪了眼赵泰,愤然离开。
“你们很闲吗?继续练习。”伍牧冷喝一声,所有子弟顿时心头一跳,各自回到原有的位置上。
赵蕊本是蠢蠢欲动,想跟着赵秋回去,可看到伍牧的脸色她顿打消了念头。
如今看来,不把伍牧放在眼里,下场就会和姐姐一样。
“伍教头,我刚才脚崴了,得去药房拿些药。”赵泰一瘸一拐的走到伍牧面前。
“嗯,去吧。”伍牧淡淡回道。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赵泰转身便出了演武场。
赵家的药房并非只是提供治病的草药,还有修炼用的“淬骨散”“凝血丹”以及一系列内外伤用药。
赵泰到了药房时,赵秋竟然不在。
有什么事情比脸还重要的?
药房管事是个六十好几的老先生,见赵泰前来,连忙起身:“见过长公子。”
“福伯,我大姐没来吗?”
“老奴一早在此从未离开,不曾见过大小姐。”福伯回道。
赵泰点点头,“劳烦福伯给我些淬骨散、补气散。”
“家主和老奴提过此事,族内子弟也该到修炼淬骨的时候了,公子请稍候,老奴这便为你取来。”福伯耷拉着眼皮,转身进了里屋。
赵泰看着面前成排的药柜,琳琅满目的丹药,很快搜寻到“祛疤散”的字样。
他眼中闪过一道异样之色,随即撇开目光,手掌从身侧一堆干枯的草药中拂过。
“公子,淬骨散十瓶,补气散十瓶,这是你本月要发的用药。提前给本不合规矩,不过也不差这几日。”福伯从里屋出来,将手中一堆瓷瓶装好,放在柜台上。
“多谢福伯了。”
赵泰拱拱手,转身离去。
刚走到门外,迎面便撞见赵秋。
她脸上的血污已消失不见,只余一条触目惊心的剑痕。
“第一时间是去洗脸,看来你真的很在意你的脸啊,我愚蠢的姐姐。”赵泰心中不住摇头。
赵秋在此撞见赵泰,神情愕然,脸色顿时跨了下来。
“你来干什么?”
“脚崴,取药。”赵泰淡淡回道:“大姐可好些了?”
“与你无关。”
赵秋冷哼一声,和他擦肩而过。
嗅着空气中残留的体香,赵泰挑了挑眉,从容离去。
从药房出来,赵泰没去演武场,而是换了条路回南礼院。赵秋和赵蕊住在西厢,离她们生母萧氏的院子不远。他在府中不疾不徐的走着,不时有仆人躬身行礼。
即将走到西厢时,迎面走来一个婢女。
她五官立体,相貌清秀,穿着和普通婢女略有不同,手里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羹。
此人赵泰认识,是赵秋的贴身侍女晚秋,地位比普通婢女要高。
晚秋老远看见赵泰,连忙低下头,小声问好:“见过长公子。”
赵泰目不斜视,对其视若无睹,和她擦身而过。他指尖轻动,一粒草籽准确无误的抛入了晚秋碗里。
直到赵泰走远,晚秋才方敢抬起头。
“都说长公子有礼,原来也是如此看不起我们这等下人。”
晚秋小声嘀咕了句,不敢耽搁,快步往西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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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赵泰跪在门外,一言不发。
老奴刘四看了他一眼,进了书房。
“家主,长公子跪在门外。”刘四恭声说道。
“嗯?”
正在研究碧鳞针秘籍的赵阳云抬起头,“他跪在门外干嘛?让他进来说话。”
“是。”
刘四转身开了门,请赵泰入内。
赵泰并未起身,而是一路跪着进了书房,腰杆挺的笔直。
“孩儿误伤大姐,请父亲责罚。”
赵阳云放下秘籍,淡淡道:“此事已经过了,无需如此。”
“孩儿惶恐,心有不安。”
“有何不安?”
“孩儿虽和家姐同父异母,却仍是血亲,体内流的都是父亲的血。伤及家姐,实在罪该万死。兄弟姐妹间应和睦相处,相互扶持,方能振兴家族。”
赵阳云脸上显露一抹笑意,“说的好,你能这么想为父很是欣慰。别跪着了,起来说话吧。”
“孩儿不敢。”赵泰低着头,恭顺谦卑。
“让你起便起,大男儿成日跪着,成何体统?”赵阳云眉头微蹙。
见好就收,过犹不及的道理赵泰门儿清,见他把话说到这儿份上,连忙站了起来,再跪下去只怕就要惹赵阳云不快了。
赵阳云心情似乎不错,他招了招手,让赵泰走到近前。
“泰儿,早上刚得到消息。昨夜姜家可是很不好过啊.....”
“发生何事了?”
“杨和悦死了,李元也死了,知府震怒,连夜调兵杀到姜家逼宫。据说,姜文柏那老家伙可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此事平息下去。”赵阳云开怀大笑。
“竟出动了官兵?”
赵泰心中微惊,这举动可是直接将姜家当做反贼来对待啊。
“知府如此愤怒,难道杨和悦和李元是死在姜家手上?”
赵阳云轻轻敲击着桌子,摇了摇头:“不可能,即便是李元上门敲诈,姜文柏也会选择息事宁人,不仅会找个替死鬼,还会给一笔丰厚的封口费。几百两的事情姜家还是不会在意的,借他们几个胆子,或许敢杀杨和悦这等小吏,可那李元是正六品通判,他们敢吗?”
“父亲的意思是....此事另有蹊跷?”
“确实如此,不过为父也猜不到具体情况是如何。不管起因是什么,结果是我想要的,那便足够了。”赵阳云眼角闪过一道冷光。
019 问责 1
“我二弟来此所为何事?”
赵秋进了药房,神情冷漠的看了眼福伯。
“长公子来取修炼所用的淬骨散。”福伯平静回道。
赵秋眉头微挑,“知道了,给我拿瓶祛疤散。”
“是。”
福伯始终保持平静的神态,漫不经心的拿了瓶祛疤散出来。
赵秋取了药,即刻回了西厢。
晚秋把药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给赵秋敷上。祛疤散是由数种名贵草药炼制而成,功效极强,一些普通的小伤,疤痕均是能够轻易去除。
药粉敷在脸上,赵秋顿时感觉脸上一阵清凉。她当即放下心来,用了此药不出几日脸上的伤就能恢复如初。
“小姐,银耳莲子羹快要凉了。”晚秋给赵秋涂完药,轻声提醒。
“嗯。”
赵秋心里好受了些,冷霜密布的俏脸也舒缓下来。她走到桌前坐下,一口一口吃着银耳莲子羹。
“小姐,长公子下手可真是没个分寸,竟让你遭如此大罪。”晚秋小声道。
背后诋毁、评论主子,是下人的大忌。可晚秋不一样,她和赵秋从小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关系却也情同姐妹,为此,赵秋特地给她取了“晚秋”的名字,名字里带了她的“秋”字,算是种无上的荣耀。
“哼,迟早要他好看。”赵秋冷声回应,说着又吃了口莲子羹。
“方才从厨房回来的路上撞见了长公子,他可是傲气的很呢。”
“你说什么?”
赵秋凤眉倒竖,“他住南礼院,为何要从西厢绕行?”
“兴许是去见家主吧。”晚秋回到。
“溜须拍马讨父亲欢心,便要数他最厉害。”
赵秋低声咒骂了句,脸色剧变,面孔都扭曲了。
“小姐,你怎么了?”晚秋看她这般狰狞的模样,急忙问道。
此时,赵秋已然无法开口,脸颊上像是有几万条毒虫在啃噬她的血肉,剧烈的痛楚让她快要昏厥过去。
“没....没事....兴许..是药的副作用......”
“小姐...你...你的脸....”过了片刻,晚秋指着赵秋的脸,眼中满是惊骇。
“我的脸怎么了?”
赵秋心里一个咯噔,慌忙爬起,踉跄着跑到梳妆台,看向台上的铜镜。
铜镜中,一张面目狰狞,满脸流脓溃烂的脸显现而出。
“啊.......”
赵秋眼前一黑,就此昏厥过去。
......
赵泰在书房和赵阳云商谈片刻,便告退回到南礼院。
墨香、墨竹把院子上下收拾的纤尘不染,分外干净。
赵泰夸奖了她们一番,回到房中。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有了三门功法。一是同归剑法、二是碧鳞针、三是紫霞神功。同归剑法已经练到神乎其技的地步,算是小有成就;紫霞神功是内功心法,必须等到二流锻骨时才能修炼;而最后的碧鳞针,是魔道武功,歹毒阴狠,和他如今要走的路相悖。
不过赵泰并不打算放弃,此门暗器武功可以隐在暗处,在关键时候动用,出其不意,当作底牌使用。
念及此处,他立即开始修炼起碧鳞针。
这本秘籍前世赵泰花了大价钱从姜无道手中购得。那时,姜无道把五块神土尽数买去,开出了紫霞神功和碧鳞针,不过后者是魔道功法,他心有忌惮,不敢修炼,赵泰才有机会托人从他手里购得。
所以这门暗器武功赵泰非常熟悉,是他踏入魔道初期的一张王牌,如今修炼不过是重走一遍以往的历程,速度自然是快到极致。
碧鳞针需要特制的淬毒银针,毒汁用的是冥灵蛇的毒液浸泡其蛇鳞所得,毒性极强,一旦沾上,片刻后便会化为脓血而死。
现下赵家并没有所需的材料,赵泰只能用普通的绣花针练习掷针。
咻咻,
几只银针破空而出,精准无误的钉在墙上,把上面的两只蚊子洞穿。
有前世修炼经验在,如果不能做到这种程度,赵泰怕是会找块豆腐撞死。
“接下来,该想办法把毒针炼制出来了,此事不能泄露,还得我亲自前往山脉寻找冥灵蛇。”
赵泰沉思片刻,门外响起墨竹慌乱的声音。
“公子,家主让你去正厅。”
“好。”
赵泰脸上浮现一抹不耐之色,时间难能珍贵,他不想把过多的精力浪费在家族琐事上。可听墨竹所说,赵阳云让他去正厅,应该是有要事。
家族中但凡是有重大事情都会在正厅商议。
算算时间,如果赵秋吃了那碗银耳莲子羹,现在也应该发作了。
如果没猜错,该和此事有关。
他随意把几枚绣花针插在被褥上,推门而出。
“家主似乎脸色不对,公子小心。”墨竹小声提醒。
“知道了。”
赵泰径直赶往府内正厅。
此时,赵家正厅内坐满了人,气氛凝重。
家族中几乎能上的了台面的人都过来了,家老叔伯,赵彪赵虎,各位夫人、子弟,济济一堂。
赵阳云坐在最上首,脸色阴沉。
他旁边坐着辈分最高的家老孙景山,下边分别是几位叔伯,萧氏、张氏两位夫人则是在右侧,身后站着赵蕊,赵元思。再往下则是赵彪、赵虎的妻妾子弟们。
萧氏面沉似水,咬牙说道:“老爷,此事你可千万得给秋儿做主啊,她还那么年轻。”
“我自有分寸。”赵阳云淡淡回道。
不多时,赵泰赶到,见厅中这架势心中暗笑。他面色平静,目不斜视的上前给各位长辈一一请安。
“退到一边去吧。”
赵阳云摆摆手,赵泰左右看了眼,站在了赵元思右侧。
“发生何事了?”赵泰低声问道。
赵元思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回道:“哥哥,大姐的脸毁容了。”
“哦,她不是去药房取祛疤散了吗?”
“听说伤的很重,我也没看到。”
...
“让秋儿上来吧。”赵阳云冷声开口。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厅外,目露好奇之色。
在晚秋的搀扶下,赵秋低着头走进厅中。
她脸上尽数溃烂,像是被浓硫酸淋了一遍,上下已经没一块好肉,脓血透着伤口渗出,看着分外恶心。
厅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即便是见惯风雨的赵阳云,看见此幕亦是脸皮剧烈抽动。
020 问责 2
十八岁的赵秋已经出落的花容月貌,差不多也快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惜,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是没哪家的公子敢要她了。哪怕是生父赵阳云看到也是心惊肉跳,不忍直视。
赵秋的脸已经惨不忍睹,复原的几率为零。她站在厅中,忍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异样目光,心中的怒火像是开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请父亲为女儿做主。”由于愤怒,她的声音低沉且嘶哑。
萧氏此时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请家主严惩赵泰。”
赵泰一脸疑惑的看向她,问道:“小娘,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秋儿的脸就是被你给害的。”
赵泰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萧氏就按捺不住了,她本就肚子不争气,没给赵阳云生个儿子,在族中地位岌岌可危。要不是仗着她是赵阳云初恋这层身份,早就被打压的不像话了。
如今萧氏所有的希望都在两个女儿上,只要嫁得好,靠女儿丈夫家的势力支撑,她在族中还能活的滋润。
可这一切,却被破坏了一半。
大女儿赵秋继承了她优秀的基因,天香国色,小小年纪身段便前凸后翘,一颦一笑勾魂夺魄。加上赵秋出色的练武天赋,假以时日,修为上去后,想嫁个名门大派的弟子也不成问题。
现在呢?
容貌尽毁,形同恶鬼,便是丢到街上让乞丐那个,乞丐也要遮住她的脸才能下得去脚。
而这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就站在她背后,还好意思装无辜。
萧氏愤然回过身,死死瞪着赵泰:“你敢说秋儿的脸不是你弄的?”
赵泰恍然,回道:“确实是我。”
话毕,全场哗然。
“你看,承认了吧,你太心狠手辣了,秋儿可是你大姐啊。为了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你还真是煞费苦心,秋儿是女儿身,终究是要嫁出去的,她不会和你争啊。”萧氏面色悲怆,说的话却是字字诛心,直接把话题转移到继承人的归属上。
“小娘,你何出此言啊?我只是说大姐脸上的剑伤是我弄的,此事父亲也是知道的。”赵泰脸上浮现一抹怒色,但很快被压制下去,语调平静的说道:“我有错,请求小娘责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啊,你以为我不敢?”萧氏见他那态度端正、积极认错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别吵了,”
听了许久一直不曾说话的赵阳云揉着额头,终于站了出来主持大局。再任由萧氏和儿子骂来骂去、打生打死,脸面都要丢尽。
“此事我确实知晓,秋儿脸上的剑伤乃是泰儿的无心之失,和现在的伤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秋儿去药房拿祛疤散前赵泰就先他一步去了药房,肯定是他趁机在祛疤散上动了手脚,下毒把秋儿的脸弄成了这副模样。”
萧氏的话如同在水面上扔了粒石子,顿时惊起重重波澜。
周边响起交头接耳的低语声。
赵秋的面色变得越加狰狞,两只尚且如初的眼眸此时满是怨毒,形如厉鬼。
“你小娘说的可是真的?”
赵阳云眉头微皱,看向赵泰,冷声问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赵泰,等着他的回答。毕竟萧氏说的太过耸人听闻,两人虽说是同父异母,却仍是姐弟,赵泰就算再心狠手辣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把赵秋的脸毁容吧?
这样做,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的他啊,毕竟他前脚才把赵秋的脸划破。
但如果是真的,赵泰就太可怕了。
演武场把赵秋弄伤,也可能不是崴到脚,而是故意为之。
一系列事情结合起来,赵泰在他们心中顿时变得神秘莫测,有些看不透了。
面对赵阳云的诘问,以及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赵泰缓缓走到厅中,和赵秋站在了一起。
“回父亲,孩儿确实去过药房,且在出门时撞见了大姐。不过我并非是如小娘所说去药房给祛疤散下毒,而是找福伯领取修炼用的补气散和淬骨丹。”
赵阳云微微颔首,看向站在最下首的福伯,“泰儿说的可是实话?”
“确实如此。”福伯回道。
“你给他取丹药的时候可是一直看着他?”赵阳云抛出个关键的问题。
福伯偷瞄了眼赵泰,低下头说:“老奴当时进内房取药,期间并不知长公子的动向。”
“他就是趁次机会给祛疤散下毒的。”萧氏咬牙切齿的说道。
“白痴。”
赵泰低垂眼睑,低声道:“是否下毒把余下的祛疤散拿出来验证一番便可清楚。”
萧氏眼中闪过一道阴郁之色,心想:“等的就你这句话。”
赵阳云思索片刻,当即看向赵秋,和颜悦色道:“把那瓶祛疤散给福伯看看。”
福伯是药房的管事,自身精通医术,能够炼制些粗浅的丹药,各种草药均是十分熟悉。
赵秋冷着脸把那瓶祛疤散递给福伯。
众人的视线又跟着转到福伯身上。
福伯打开封瓶,倒了些许白色粉末出来,仔细看了片刻,随即淡淡说道:“此药无毒。只是掺了些许的生石灰粉。”
赵泰眼角微微跳动,难怪萧氏有恃无恐,一副吃定他的样子,原来她在祛疤散里掺了生死灰粉,目的就是要致他于死地。
想到这儿,他心里已然动了杀意。
“听到了吧?生死灰粉,只要和水相融,便有腐蚀的效果。赵泰这小畜生,心肠歹毒,家主你要为秋儿做主啊。此等枉顾兄妹情谊之人,留在赵家必是祸患。”
萧氏又是第一个跳出来,厉声指责赵泰。
坐于上首的赵阳云脸皮抽了抽,心中恼火不已。
萧氏说赵泰是小畜生,岂不是在骂他是畜生吗?
话说完,萧氏就后悔了,她刚才太过兴奋,已然陷入自嗨的境地,一时脱口而出,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她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不然也不会想到在祛疤散药瓶里下毒,要趁机把赵泰打下深渊。
“贱妾错了。”萧氏立马主动认错。
赵阳云冷哼了声,眼神平静的看向赵泰,等着他给个解释。
直到现在,他心情亦是平静。证据越是指向赵泰,赵阳云越平静。他已经有了打算,不管赵泰怎么解释,他都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秋是他的女儿,始终是要嫁人的。
但赵泰不同,聪明伶俐,智计过人,关键是和他一样心狠手辣。
他心里还盘算着要让赵泰入朝为官呢。
所以,一个外嫁的女儿,和一个前途无量的儿子,如何抉择?
他心中早有论断。
021 问责 3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的再怎么好也是别人家的人,能给家族的帮助微乎其微。可赵泰就不同了,素有早智,儿时就颇受赵阳云欢喜;长大之后,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到现在为止,已经给家族带来不小的益处。
赵阳云打心眼里还是想要袒护赵泰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手心手背都是肉。
赵秋的惨状,让赵阳云心里也很不好受。他最讨厌的就是兄弟阋墙下手没轻重,身在家族体制中,争权夺位很正常,但若是为了手中权利对身边的亲人下手,那就是件很严重的事了。
当年他同样为了坐上家主的位置和兄弟姐妹们争斗了一番,可他们之间从未下过死手。
赵泰下手没轻没重,把自家姐姐的相貌都毁了,必须得敲打一番。
赵阳云已经想好,待会儿就把赵泰罚去祖宗祠堂跪着。
“父亲明鉴,孩儿虽去过药房,却不能证明就下了毒,也有可能是其他能够接触到药瓶的人下的毒。孩儿素来和兄弟姐妹和睦相处,对大姐也是异常敬重,无论如何是做不出此等泯绝人性的事情的。”
赵泰拱拱手,竖起三根手指,朗声道:“孩子敢对人皇起誓,若是我在药瓶中做的手脚,从此不能修炼,厄运缠身,死无葬身之地。”
掷地有声的话语如惊雷般在厅中响起。
众叔伯家老神色微凛,饶是赵阳云也是心中一惊。
敢对人皇起如此毒的誓言,只怕真的是心中无愧。
身在无武道世家,习武之人最重视的就是修炼天赋,若是不能修炼,一辈子也就毁了,顶多做个纨绔子弟,过些普通人的生活。
而赵泰说的话也意有所指,倒是在说下毒之人有可能是贼喊捉贼。
此话,诛心了。
萧氏听完,面色剧变,神色冷漠的说道:“你意思是下毒的人是我这个小娘咯?是我这个恶毒的母亲把亲生女儿毒成这副鬼样子的?”她也知道对人皇起誓的郑重,所以故意撇开这个话题不谈。
“孩儿不敢。”
赵泰面色平静的回道:“小娘自然是不会,可大姐身边的婢女就说不定了。”
“你胡说,明明是你下的毒却污蔑我。”搀着赵秋的婢女晚秋失声喊道。
话音刚落,赵泰侧身上前,右手扬起,重重落下。
啪,
一个耳光将晚秋抽的原地转了两圈,倒在地上。
瞬息间,晚秋脸颊高高肿起,嘴角溢血,一脸茫然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一个下人竟敢对主子指手画脚,可见平日间有多肆无忌惮。大姐仁慈,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最后更是被你下毒毁容。”
噼里啪啦一通话,把场上所有人都惊住了。
家老孙景山轻抚颔下发白的胡须,双眼微微眯起。
“此子太恐怖了,悄无声息将把节奏带到了秋丫头的婢女上,着实不错.......”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赵秋开口:“二弟,你就不用祸水东引了。大男人敢作敢当,做了便认,别像个女人家似的,简直丟我们赵家男儿的脸。”
“大姐,你硬是认定是我下的毒,那我也没办法了。”赵泰摊摊手,不置可否。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相信不止赵阳云,族内很多家老长辈心中也已经动摇了。
萧氏见情形不对,悲声跪倒在地:“家主,赵家是讲规矩的地方,难道您就任由赵泰行凶且如此张狂吗?演武场故意伤秋儿的脸,事后不依不饶,提前赶去药房下毒,这些证据还不够证明事情就是他做的吗?若是族中不对他做出惩戒,贱妾就不服。”
说起赵泰把赵秋打伤的事情,赵阳云面色略微有些阴沉。
“奇怪,前几天泰儿还被秋儿所伤休息了几天,几天过后,却能把秋儿伤到这种地步,真的是巧合吗?”
萧氏拿规矩说事,赵阳云也很为难,坏了规矩,威严扫地,如此简单的道理他自然是明白的。赵泰的说辞太过勉强,根本不能将他干净的撇出这件事去。
他沉着脸,深邃的眼眸中星光流转。
此事该如何收尾呢?既能顾全家族的脸面,又能让萧氏不再追究、让秋儿心里好受,最为关键的是还得保全赵泰。此事若真是赵泰干的,那又如何,难道还真能出手把打死?
赵阳云顿时陷入纠结当中。
此时,赵泰摇了摇头,转身走到福伯面前行了一礼。
“请福伯把这瓶祛疤散给我看一下。”
福伯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萧氏刻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当着所有人的面你还想毁灭证据不成?”
赵泰没理会她,而是再度伸出手,平静的目光中却蕴含着无比凌厉的杀气。
福伯眼角剧烈跳动,忙把药瓶拿了过去,神仙打架殃及池鱼,他可不想半只脚进黄土了还成了权利斗争的牺牲品。
赵泰没把药粉倒出来,福伯虽只是个末流的炼药师,却不会认错祛疤散里的成分。他直接走到赵秋面前,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转而蹲下。
躺在地上的晚秋见赵泰凑了过来,顿时条件反射般的往后挪。
“别动。乖。”
赵泰一把卡主她的脖子,把药瓶内掺杂了生石灰粉的白色粉末倒在了她脸上。
事到如今,晚秋哪能不明白他是要干什么。
“小姐....救....救命.....”
晚秋微弱的声音从喉管里挤了出来。
“你干什么?”赵秋怨毒的双眸横扫过去,冷冷问道。
“试药啊。”
赵泰微微一笑,提起晚秋走到萧氏的位置上。
椅子旁的小木桌上,一杯一口没动的清茶已经凉了。
他端起杯子,直接泼在了晚秋脸上。
众所周知,在生石灰加水后,会看到整个水就会立即沸腾起来,冒出大量的蒸汽,释放出大量的热量,容易发生暴沸,温度很高。
水泼在晚秋脸上,即刻起了反应。
厅中顿时响起一阵痛苦的哀嚎声.....
“你....”赵秋震怒。
萧氏勃然变色,跪倒在地,厉声道:“家主,此等凶徒若不严惩,贱妾就撞死在这厅中。”
022 石灰 1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放在成家前还管用,赵阳云老了,现在一心扑在家族建设上,见萧氏仍把她以前那套做派搬出来,眼中显露一丝厌烦之色。
“闭嘴!”赵阳云一掌将桌子拍翻,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
萧氏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气直冲心头,见赵阳云震怒,知晓已惹他厌烦,忙识趣的闭嘴。闹到这种地步,已经达到目的,再往前走就过度了。
利用自身优势,把握住分寸,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厅中噤若寒蝉,一干子弟大气都不管喘,只余晚秋在地上痛苦的来回翻滚。
啪嗒,
赵泰一脚踩在晚秋小腹上,环视众人,沉声道:“父亲,各位叔伯,请你们看下婢女脸上的伤和大姐脸上的伤有何不同?”
赵阳云眼眸如电,一眼看过去,眼中显露一抹明悟之色。
其他叔伯也看出端倪,皱着眉头细细思量。
“相信你们都看出来了,这贱婢脸上的伤是灼伤,而大姐的却是毒伤,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症状。若是我在祛疤散内加了生石灰粉,为何大姐脸上的伤不同于这贱婢?”赵泰幽幽说道。
待他解释完,那些没看懂的子弟们恍然大悟。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生石灰粉是后面加上去的,和赵泰无关。
至于是谁加的,人人心里都有杆秤。
萧氏面色剧变,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泰竟然会当场试验,不仅成功洗脱嫌疑,还把矛头指向了她们这方,恐怕现在厅中大不部分人都会认为是她们故意为之。
“此事已水落石出,给秋儿下毒之人就是这贱婢。来人,把她拖出去杀了.....”
赵阳云揉了揉鼓起的太阳穴,面露疲态的说道:“好了,都散了吧。”
“等等。”
萧氏咬了咬牙,再度跪倒。
“你还有什么事?”赵阳云见萧氏不依不饶,心中着实厌恶,语气中带着浓郁的不瞒。
“赵泰提前领取修炼所用的淬骨散,不合规矩,这对族中其他子弟来说不公平。”
“嗯,其他人也去药房领取吧,散了吧。”
萧氏楞了楞,犯了错就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带过去了?
坐在赵阳云身旁的孙景山心中不住摇头:“家主明显是偏袒赵泰,你还如此不识趣的跳出来找事,妇道人家就是妇道人家。”
“大姐你放宽心,好好休息,千万别动怒。”
赵泰走到双眼布满血丝的赵秋面前,温声劝慰了句,旋即和众人打了句招呼,告退离去。
风波告一段落,族人纷纷散去。
西厢,
赵秋闺房中响起乒铃乓啷砸东西的声响。
萧氏面色阴沉似水,直挺挺的靠在椅背上;赵蕊站在一侧,静静的看着赵秋发脾气。
“够了,砸再多东西也于事无补。”萧氏淡淡道。
赵秋身形一颤,猛然回过头,狰狞的脸上满是怨毒,“我都说了不用做手脚,可你偏不听,现在弄巧成拙,连晚秋都死了。”
“死个下人算什么?赵泰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他必须得死,否则,赵家再没我们的立身之地。”
“父亲偏袒他,谁能奈何的了他?”赵秋近乎发狂。
“事在人为。”
萧氏目光幽幽,对赵蕊说道:“听说赵泰转了性,院中多了两个婢女,蕊儿,你叫人去把她们支过来。”
“什么意思?”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书房
赵阳云捧着碧鳞针秘籍,心绪不宁,眉头紧锁。
“老刘,此事你怎么看?”
刘四依旧是那身粗布麻衣,气息内敛,一副农家老农的模样。他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回道:“事情的真相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你啊你,说话半遮半掩的,和你说话实在是不痛快。”
刘四干笑了声,不置可否。
“你觉得是泰儿下的毒吗?”赵阳云无奈,他知晓这老伙计的脾性,只能再次发问。
“长公子谦逊有礼,仁慈宽厚,应该不是。”
“谦逊有礼是有了,仁慈宽厚却不见得。若是仁慈还能把那婢女的脸给毁了?”赵阳云呵呵笑道:“我看他下手之果决,可并非是元思能比的。而且,泰儿能把秋儿击败,说明几天来他实力进展迅速,此事有些可疑....”
“御下的手段而已,不见得就不是仁慈。”
刘四耷拉着眼皮,沉声道:“家主是怀疑长公子五块神土中还开出别的东西?”
“嗯,在我上门时,已经有两块神土开了出来,余下三块则是当着我面开出的,碧鳞针秘籍也在其中。”
“前两块开的是?”
“一封不打紧的血书,一条亵裤。”
“亵裤?”刘四脸色抽动,低声道:“家主可有细看那条亵裤?”
赵阳云挑了挑眉,回头看向刘四,目光中透着古怪。
刘四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哑然失笑。
“还真没有。”赵阳云没恋物癖好,又过了血气方刚的年纪,对亵裤自然是不感兴趣。加上当着赵泰的面,若是拿起亵裤仔细端详,有损形象,那天他只是扫了眼,就撇开了目光。
“老奴听说,女眷中有人丢了贴身衣物,此事在下人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
“哦?兴许是别的家仆偷去了也有可能。”
“家主说的是。”
....
一阵沉默过后。
赵阳云把秘籍放下,“你去彻查此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刘四连忙应是。
南礼院内
赵泰盘腿坐在床上,抬手拿起一瓶淬骨散,倒了些粉末到手心,仰头吞入腹中。
淬骨散,是一种淬骨的低级药物,能够淬形,凝练骨头,是入门武者最常用的辅助药物。三流到一流,被称为炼体三门,炼体过后方到先天之境。
淬骨散入腹,一股热流顿时在全身上下流淌。
骨头内似有千万只蚂蚁蠕动,酥麻不已,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全身的骨头都在得到淬炼。
药物起的是辅助作用,具体修炼还得配合炼体功法。
普通的炼体功法早已在世间普及,要价不高,稍微富裕些的家庭都能买得起。
不过那种功法太过低劣,即便修炼功效不大。
而炼体,首要推崇的就是魔道功法。
魔道在炼体上,走的比正道各派都要远。
“赤火元阳炼体诀!”
赵泰轻声自语,“坚实的基础还是用魔道的炼体功法为上。此门炼体诀在魔道流传甚广,用来打基础最合适不过。”
023 石灰 2
赵泰催动赤火元阳炼体诀,体内顿时生起一股灼热之意,似有熊熊火焰在体内翻腾。淬炼散的药性经由烈火蒸腾,效力迅速作用,全身骨节都在劈啪作响,历经回炉重造之痛楚。
一瓶淬骨散用完,他再次拿出一瓶,继续修炼。
时间流逝,不多时已是清晨。
整整修炼了一晚,十瓶淬骨散、补气散都已用完。
赵泰神清气爽,精气内敛,眼眸中隐隐有火光流转。
赤火元阳炼体诀是种极其变态的功法,能够加快淬骨的速度,同时,修炼的人也要忍受烈火焚烧的痛楚。即便是魔道中人,心性不坚者也不会选择此门功法炼体,精神上实在是种折磨。意志稍微薄弱些的,很可能就会心智失守,变成疯子。
前世赵泰被魔教教主收为亲传弟子,有幸看过这门被教主推崇的炼体诀,不过当时他的修为早已过了先天,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所以根本没机会修炼。
如今转世重修,赵泰体验到赤火元阳炼体的霸道,不由一阵唏嘘。
一晚上,从淬骨到锻肉,速度不可谓不惊人。
要知道即便是伍牧,也不过是个二流武师而已。
至于赵家,实力最高者便是赵阳云,已到了凝血境巅峰,即将进入先天之境。
赵泰如此轻易的突破境界,一是有前世经验加成;二便是得益于赤火元阳炼体诀的霸道;最关键的一点,不论是炼体三门,还是先天之境,以他前世的境界来看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修炼起来确实非常简单。
“世上没有不透墙的风,赵阳云应该已经对那批神土起了疑心,这老家伙派刘四来监视我的动向,以为我不知道.....直觉还是如此敏锐,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赵泰早已发现刘四暗中监视,加上击败赵秋、赵秋毁容、他在厅中表现、提前支取修炼用药,一系列的事情结合,赵阳云能够察觉到他有问题再简单不过。
“二流锻肉,丹药的作用显得更加微弱,想要快速突破,得换个法子。而且现在我还得制作一批毒针,进山抓蛇的事情该提上日程了。”
赵泰伸了个懒腰,朝门外淡淡喊道:“墨竹,进来。”
木门推开,墨竹款款走入,行了一礼。
“公子早上好。”
“嗯。”
赵泰扫了她一眼,发现她表情有些不自然,虽然掩饰的极好,却仍旧有蛛丝马迹可寻。他心如明镜,心中暗笑:“有人找上她了?如果没猜错,应该又是我那愚蠢的姐姐吧。”
赵泰微微一笑,回过身抱住墨竹反手摔在了地上。沉重的力道顿时将她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躺在地上好半天没有动静。
“我饿了。”赵泰俯视着她淡淡道。
“奴婢马上给您准备。”
墨竹慌忙挣扎着爬起,迅速从房间逃离,她刚才分明感觉到了刺骨的杀意。
赵泰目光幽幽,从容坐下,眼神冰冷无比。
不一会儿,墨竹端着食物走了进来,一一把早点放置在桌上。
“公子请用。”墨竹忐忑不安的站在一侧。
赵泰拿起筷子,望着满桌的吃食,久久不曾落筷。
“公子可是不满意?”墨竹小心翼翼问道。
赵泰摇摇头,心想:“差不多,赵元思也该来了吧。”
说曹操曹操便到,门外即刻响起赵元思的敲门声。
赵元思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笑意:“哥哥,还在用早点呢?”
“嗯,坐下一起吃吧。”赵泰微微一笑,“墨竹,再添副筷子。”
墨竹眼角微颤,不干忤逆,连忙取了筷子来。
赵元思坐在赵泰对面,客气道:“来前吃过了。”
“再吃些,你我兄弟好久没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赵元思心中犹豫片刻,还是举起了筷子。说实话,他还真不敢吃哥哥给的任何东西,毕竟赵秋是前车之鉴,昨日赵泰虽把事情都撇了个干净,可他仍是隐隐觉得赵秋毁容和赵泰有关。
不过,现在赵泰也在,倒是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赵元思却迟迟没有动筷,他在等赵泰先吃。
赵泰不吃,他心有不安。
“元思,为何不动手?可是嫌弃我这儿的吃食太过寒酸?”赵泰直视他的双眼。
赵元思被赵泰看的头皮发麻,连忙解释:“哥哥说笑了,我来前吃饱了,现在倒真是有些吃不下呢。”
“那吃块桂花糕吧。”赵泰用筷子指了指其中一盘糕点。
墨竹面色微变,她隐隐觉得不对劲,赵泰一个劲的劝三公子吃,难道是察觉到什么?如果赵元思吃了....后果不堪设想...
赵元思同样心有戚戚然,他现在怎么看赵泰都像是个下毒的阴险之人,现在一直劝他动筷自己却不动手,着实奇怪。
“明着下毒,恐怕哥哥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他想了想,还是夹了块桂花糕。
“不要!”
墨竹失声喊道。
赵元思手停在半空中,疑惑的看向她。
赵泰亦是一脸不解。
墨竹连忙解释:“奴婢忘了,桂花糕坏了,不能吃了。”
“无妨,弟弟,你换别的吃吧。”赵泰微微笑道。
赵元思把那块桂花糕放下,伸手夹起个包子。
“不行。”墨竹再次开口。
嘭,
赵泰用力一拍桌子,厉声道:“放肆,你个贱婢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插嘴,真当本公子好说话不成?”
024 石灰 3
墨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告饶:“奴婢知错。”
“错?”赵泰冷笑,看了眼赵元思:“你先去演武场吧,我今日就不去了。”
赵元思隐隐看出些许端倪,他本是极为喜爱这名婢女,可当前的状况他强行插手恐怕会惹来赵泰不快。区区一个婢女,不值得让他和赵泰在此时闹翻。
沉思片刻,他识趣的起身告退。
待赵元思走后,赵泰缓缓站起身子,出门看了眼,确定赵元思没躲在门外偷听后,又折返回到房中。
墨竹跪在地上,心中虽是惧怕,却仍旧保持镇定。她已经想好说辞,就说食物都是昨天的,她不小心端错了,赵泰即便是她做出惩戒,也不至于危及性命。
“吃吧。”赵泰坐下,淡淡道。
“那些食物是昨日的,奴婢知错了....”墨竹闻言心中一颤。
“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让你吃昨日的食物,算是对你宽容了,吃吧,我不想说第二遍。”赵泰眼眸冰冷。
墨竹当即崩溃,连忙朝赵泰脚下爬去,苦苦哀求:“公子饶命,奴婢也是迫不得已。”事已至此,她要是还不明白赵泰已经察觉食物有毒,就真的太愚蠢了。
“饶你不是不可以。”
赵泰一脚把她踹开,“回去覆命吧,就说我已经服毒,然后把这包药粉扬在她脸上。”
说完,他从袖袍中取出一个药包,轻轻拍在桌上。
墨竹猛的抬头,“不行啊,那样我会死的。”
“不去,现在就会死。把事情办好了,我会给你一笔银子送你离开赵家。”
“我.....”
墨竹埋着头,面色急剧变幻。
赵泰静静看着她,此事他本可以直接告到赵阳云那边,不过他已经预想到结果。赵阳云必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个婢女的说辞,萧氏只要矢口否认,没有确凿的证据,赵阳云不可能对萧氏怎么样。
并且,赵阳云还会觉得为此事心烦,觉得他总是生事。与其如此,倒不如废物利用,把萧氏准备的牌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墨竹战战兢兢,娇弱的身体止不住发抖。
陷入家族斗争中,她这样的下人终究是沦为炮灰,横竖都会死。
与其现在被赵泰打死,不如拼一把。
墨竹下定决心,当即把事情应承下来。
“去吧。”赵泰摆了摆手。
墨竹收敛情绪,缓缓起身,把赵泰早已准备好放在桌上的一包药粉捏在手心,转身告退。
“对了,墨竹,你爹娘身体还好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墨竹身形一晃,随即稳住身形,步伐坚定的前往和鸣院。
和鸣院是萧氏的别院,取琴瑟和鸣之意。
早些年,赵阳云确实对她极为宠爱,这处院子是几位夫人中最奢华的。
此时天色尚早,萧氏还惬意的躺在被窝中。
“夫人,长公子处的奴婢墨竹说有要事求见。”
门外响起婢女小心翼翼的问话声。
萧氏翻了个身,一脸倦怠,神情不善的瞪了房门一眼,淡淡道:“让她候着。”
过了片刻,婢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说事情办成了。”
萧氏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脸上浮现一丝喜色,连忙说道:“让她进来。”
木门推开,墨竹一脸慌乱的冲了进去,直接跪倒在床前。
“夫人救我,长公子...死了.....”
“哦?”萧氏轻笑道:“你办事倒是挺麻利的。”
“请夫人送我出赵家。”
“奴仆弑主,罪当处死啊。送你出了赵家,谁来承担后果呢.....”萧氏神色冰冷。
“你....”
墨竹见萧氏出尔反尔,心中惊骇不已。同时,她手中捏着的药包悄无声息的摊开,蓦然发难,朝萧氏脸上洒了过去。
睡醒惺忪的萧氏坐在床上,避无可避,被洒了个正着。
“你不让我活,我就要你死,哈哈哈、”墨竹自知萧氏不会放过她,状若疯狂的大笑着。
突兀间被扬上一把粉末,加上墨竹此时的话语,萧氏顿时吓的面如土色。
“你个贱婢,这些是什么?”
她一边清除脸上的粉末,一边怒斥着墨竹。
“毒药。”墨竹冷笑。
萧氏大骇,当并没感觉到任何不对劲,脸上的粉末轻而易举的就清除下来,看着形似面粉。
“贱婢,来人,把她拖下去,捆起来。”
她心中稍安,当即下令。
院中只有女眷,上来的是两个女婢,会些拳脚功夫,两人一人一只手把墨竹按住,拖了下去。
萧氏仍旧不放心,慌忙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穿上,小跑到梳妆台前。
铜镜中的女人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眉宇间虽有几许皱纹,却仍是秀美无伦。
“呼,贱婢敢吓唬我。”
萧氏松了口气,对墨竹的恨意如潮水般高涨。
忽而,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轻声自语道:“这贱婢如何得知我不会放过她?她早就准备好了药粉来谋害我,想必是图谋已久。谁给她的胆子?难道...是赵泰的授意?他根本没死?”
萧氏沉着脸,挥手唤来一个婢女,“去把王管事叫来。”
婢女领命离去。
萧氏赶忙披了件外衫,坐在桌前沉思不语。
不一会儿,王管事来了。
王管事叫王腾,是她远方侄子,经由她的安排在赵家一间酒楼混饭吃。
王腾见萧氏神色焦躁,坐下后忙问道:“姑姑,发生什么事了?”
“立刻去南礼院看下赵泰死了没有。”
“啊?”王腾惊骇不已。
“别愣着了,让你去就去。”萧氏有些不耐,不知为何,她觉得身体异常不适。
“好。”
王腾咬咬牙,应了下来,正要转身离去,却听见背后一声娇喝。
待他回过头,萧氏看向他,娇滴滴说道:“腾儿,你过来。”
025 风暴 1
山间小路上,一道人影背着柄长剑向山巅攀行。
不多时,火球般的红日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霎时,远近的树木,地上的花草,远山近水,披上了一层霞光。彩色蔓延到天空中央,绚丽铺满整座山巅。
一方青石上,赵泰盘膝而坐。
紫霞神功启于《易》理,源于无极图,无极为图,一分为二成阴阳;二分为四阳中阴。阴阳互相转化,互相依存,对立而又统一,即以说明宇宙万物化极变之理,也以此阐述武理与功法,上应天象,下应地物。
此时赵泰已经踏入炼体三门中的锻肉境,已然可以修行内功。
他两手掌心向上,双臂自然下垂,双目微闭,心神内敛,迎着朝霞修炼。
不多时,丹田之中已然衍生一丝真气。
紫气东来,万物之始。
紫霞神功取清晨第一缕霞光为引,逐步修炼壮大,真气贯穿周身,穿经过穴,周天行走。
片刻后,赵泰睁开眼,眼眸中闪过一道霞光。
他怅然起身,看着山巅上的云雾,自语道:“此时,萧氏应该被赵阳云抓了个正着吧。”
赵家正厅
赵阳云满脸阴郁之色,掌间青筋暴起,眼角布满寒霜,冷冷的盯着跪在面前的萧氏和王腾。刚才他在院中刚练完拳法,便有下人通报,说萧氏有急事找他。待他赶到和鸣院,恰好撞见萧氏和王腾。
事情显然没那般简单,报信之人绝非是萧氏,而是另有其人,那个人显然是早已知晓两人间的龌龊事。
不过赵阳云已经不想深究,摆在他面前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处置这对狗男女。
丑事不可外扬,大厅中仅有他们三人。
“老爷,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萧氏再无昨日咄咄逼人的气场,跪在赵阳云面前像只乖巧的小猫咪。
“哦?那是怎么样的。”赵阳云脸上寒霜笼罩,淡淡杀气缭绕在他身体周围。
“是...”萧氏哑口无言。
“家主饶命啊,都是夫人勾引我的。”王腾悲声呼喊。
“你....无耻。”萧氏指着王腾,气得浑身颤抖。
“有些事,只能用死亡作为弥补。”
赵阳云摇摇头,一掌拍出,掌力雄浑澎湃,直奔王腾中堂。
王腾靠着萧氏的关系在赵家学了些粗浅的拳脚,自身也到了三流淬骨境,可面对即将先天的赵阳云,全无反抗之力。
砰,
王腾脑浆迸溅,整颗脑袋被掌力拍得稀碎。
地上躺倒一具无头尸体,将青石砖地面染红。
萧氏满脸均是血污,看着分外狼狈。
赵阳云缓缓抬起手掌。
“不,赵阳云,你当真不念旧情?”萧氏倏然起身,濒临死境之时忽而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勇气。她直视赵阳云,冷冷道:“当年,若不是你苦苦追求,我萧茹会嫁给你?你别忘了你当初的承诺。”
“承诺?”赵阳云眉头微挑。
“你说过的,会永远爱我,永远和我在一起的....这些,你都忘了吗?”萧氏显得有些声嘶力竭。
赵阳云恍然,随即摇摇头,刚刚放下的手掌蓦然抬起,拍在了萧氏脑门上。
萧氏脑颅碎裂,当即轰然倒地。
“我没忘,我会把你的骨灰带在身边,永远爱着你....”
赵阳云怔怔自语,良久,他一脸疲惫的招招手:“老刘,把这对狗男女的尸体处理下。”
刘四的身影从暗处走出,一言不发的清理现场。
“报信的那个下人呢?”赵阳云想起早晨前来报信的人,低声问了句。
“死了,据说回到房间就中毒身亡了。”
“哦?”
赵阳云双眸微微眯起,眼中闪过一道冷芒。
“现在家族里的人似乎有些不安分啊,彻查此事,把那个人揪出来。”
“是。”刘四恭声回道。
******
紫气东来,转瞬即逝。赵泰引紫气入体,锻炼出一丝真气后,在山巅之上修炼同归剑法。有真气加持,剑法更加凌厉,力量也并非同日可语。
呼啸的寒光在群山之巅骤然起舞,远处树梢惊起阵阵飞鸟。
赵泰收剑入鞘,寒光悄然消退。
一路负剑回到赵家,径直走向南礼院。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走廊幽深,直通里宅。正厅后是下人住的院子,隐约能听见几道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响起。
下人们平日间闲谈本是稀松平常之事,赵泰不以为意,临走之际,却是神色一动,驻足停下。
听着院中响起的窃窃私语声,赵泰脸色沉了下来。
南礼院,
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
墨香泡了壶清茶,赵泰坐在石凳上,细细品味。
“刘四爷就是赵阳云的贴身老奴,和他关系匪浅,这些天他一直暗中监视我。我说也是奇怪,早上出门修炼他竟然没跟来,原来是去捉内衣贼了。以他在府中的地位犯不着去做如此低贱的事情,看来赵阳云已经对那五块神土开出的东西有所怀疑了。”
“也是,我修为的进境在他眼里算是快到匪夷所思,以他多疑的性格确实会搞出这一出。”
赵泰呷了口茶,目光幽幽。
此事倒真是带有些幸运的成分在,若不是那个下人王小二管不住手,他估计已经暴露了。至少,赵阳云会认定那条亵裤是假,神土中开出的东西另有其物。
隐瞒不报,实力大进,赵阳云肯定会万分忌惮。
赵泰直呼庆幸,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谨慎。
行差踏错,换来的或许就是灭顶之灾。
现如今,以赵阳云临近先天的实力,要对付他实在非常简单。
026 风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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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氏身患传染病被禁足在和鸣院的事情悄然在赵家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和鸣院外,两名二流武师神情冷漠的站在门外看守,不得家主手令谁也不能入内。
赵蕊气急败坏的站在院前,指着那两位二流武师冷声呵斥道:“本小姐要见自己的母亲你们都要拦?你们好大的胆子。”
“请小姐恕罪,没家主的手令谁也不能入内。您若是想见夫人,可以亲自和家主说。”其中一位武师不卑不亢的回道。
“好好好,待我去父亲那取到手令,要你们好看。”赵蕊连说了三个好,狠狠在那位武师脸上抽了一记,旋即愤然离去。
被打的武师面色悲愤,额前青筋暴起。
“算了,做下人就是这样的命,和主子叫板,无异是找死的行径。”另一人小声劝到。
“哼,风水轮流转,我不要一辈子做下人。”
“高民你疯啦,小声点。”
被称作高民的二流武师阴沉着脸,默默回到原先的位置,好半天才恢复平静。
另一边,赵蕊直奔书房见到赵阳云,却碰了一鼻子灰。
赵阳云呵斥了她一顿,将她打发回去了。
赵蕊心中笼罩着一团阴云,赶紧前往西厢找赵秋。
自从毁容后,赵秋就束阁闺中,半步房门不出,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奴婢活活打死了两人。
即便是亲妹妹的赵蕊,走到房门前也是心有余悸,驻足半响才鼓足勇气敲响房门。
“不是说了不要来打扰我吗?你们是想死不成?”
房间内响起赵秋嘶哑低沉的声音。
“是我,姐姐。”赵蕊小声道。
房间内一阵沉默,旋即传来赵秋不耐的声音:“什么事?”
“我能进来说话吗?”赵蕊小心翼翼问道。
这次,赵秋没回应。
赵蕊思量片刻,缓缓推开门。
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内充斥着腐朽的味道。赵秋躺在木床上,四处凌乱不堪,和以往的纤尘不染相比如今就像个难民房。
“姐姐,母亲...被禁足了。父亲不让见....说是有传染病....”
“嘿嘿....”
赵秋干涩的笑声如同夜枭般刺耳,她睁开眸子,眼中一片死寂,“传染病?死了.....”
赵蕊大惊:“你说母亲已经死了?”
“嗯....”赵秋淡淡回道。
赵蕊难以置信的摇摇头,见赵秋再次阖上眼,默默退了出去。
在她离去之后,赵秋从床上坐起,眼眸中一片赤红,满是仇恨之色。
“赵泰.....我和你不死不休....”
....
此时,赵泰已从山巅上下来,一头扎进林海。
虔城外围只有一座大型的山脉,叫做封陇山脉,其中也有冥灵蛇活动。冥灵蛇是制作碧鳞针的必备条件,蛇毒淬炼银针,加上冥灵蛇的蛇皮宛若银光,比银针本身的色度要低,几乎接近透明,用蛇皮覆盖在银针上作掩饰,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杀敌效果。
碧鳞针之所以叫碧鳞,则是因为银针的毒性,但凡是沾染上点滴,肌肤表层便有碧绿色的鳞片浮现,和银针本身并没关系。
而想抓到冥灵蛇其实很简单,这种妖兽往往是在阴森之地群居。要找冥灵蛇,一是寻找荒坟、古墓之类的墓葬之地;二是自行建造一个阴地。
“我现在不可能耗费大量的时间在封陇山脉寻找墓葬,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了。”
赵泰环视了眼遮天蔽日的森林,默默退了出去。
在封陇山脉,活跃着数股势力庞大的盗匪,其中还有个达到先天境界的武者,即便是虔城官府也十分忌讳。
赵泰直接回了赵家。
“小娘被禁足了?”听闻墨香的汇报赵泰一脸诧异,随即愤愤不平的离开,直奔书房。
他跪在书房门口,一动不动。
很快,书房前就围了几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赵阳云推开门,微皱着眉头看向他:“你又怎么了?”这些天,赵泰三天两头的来找他,每次都不是什么好事,让他心中隐隐有种不耐烦的感觉。
“泰儿从小便没了母亲,小娘待我恩重如山,如今看小娘身染重病,泰儿心中不安,恳请父亲让我前去寻找名医,其拿来为小娘治病。”赵泰神情悲痛的说道。
“此事你无需担心,为父自然会想办法为你小娘根治。”赵阳云眉头舒缓了些,温声说道。
“谢父亲。”
赵泰重重磕了个头,把表面工作做的极致,随后落寞的回到南礼院。
不久后,赵泰为萧氏求情跪在书房前的事情传遍了整个赵家。下人们纷纷夸赞赵泰有孝心,即便是萧氏误认他是毒害赵秋的人,不仅不恩将仇报,反而第一个站出来为萧氏求情。
大部分人均是对此事津津乐道,可理智的人却也不少。
赵彪的别院
赵彪听下人汇报完,顿时冷笑。
“上回在大厅中,他出手之狠辣可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却是惺惺作态,简直可耻。”
坐在他旁边的美妇叹了口气:“看来,赵泰是对继承人之位势在必得了。”
“嗯,他和赵元思一日不死,就轮不到我们孩子上位。”赵彪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赵泰小儿锋芒毕露,断然留不得他。”
“夫君,你的意思是?”娇小纤弱的美妇轻声问道。
“杀。”
赵彪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个字。
类似此番场景,在赵家各处出现。
叔伯家老们纷纷对此事做了分析,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赵泰是在装腔作势,可正是如此,在赵阳云心里却能留下好的印象,赵泰时机找的很准,长此以往,估计继承人的位置便稳了。
辈分最高的孙景山独坐院中长叹了口气:“此子深不可测啊,要是孙女能嫁给他,那才是福气....一个伍牧,却是走了狗屎运了。”
他双目浑浊,怔怔看向院中那颗银杏树,喃喃道:“家族争斗又要开始了,也是最容易看清人性的时候,但愿别流太多血吧....”
.....
书房
赵阳云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
“老刘,秘籍我已领悟七分,你着手去找冥灵蛇,制作一批毒针出来。我隐隐感觉到家族中的血腥味,有些人,怕是要坐不住了....”
暗处的刘四经历过家族内斗的场面,暗暗叹了口气。
山雨欲来风满楼,赵家上空,笼罩着一层血色阴云。
027 风暴 3
***
赵阳云下手把萧氏解决在赵泰的预料范围内。
不过,赵阳云对外公布说萧氏身患传染病隔离在和鸣院却是愚蠢至极,为了所谓的脸面让族内人心惶惶,日子一长,萧氏不露面,同样惹来猜疑,到时借机生事的人肯定不会少。
他把墨香喊了过来,从她口中得知了和萧氏苟且之人的身份。
王腾,赵家酒楼管事,萧氏的侄子。
“真是精彩的好戏啊,估计过几天就能听到王腾辞退管事之位回老家的消息了。”赵泰站在窗棂前,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脸上,宛若铺上一层银霜,院中不时响起几声蟋蟀的鸣叫声,让寂寥的深夜显得没那么冷清。
此事从头到尾用的不过是一味白雾花而已,先前赵泰去药房取补气散修炼顺手从那堆还未曾处理的草药中折了段白雾花。白雾花花籽有剧毒,能腐噬血肉;而花瓣则是有催情的作用;这味草药唯一可用的就是花梗,是凝血散的必备药材。
福伯不过是个最低等的药师,知道花籽和花瓣的作用微乎其微。话说回来,即便他学识渊博,也断然想不到毒是下在赵秋的银耳莲子羹中,而并非是祛疤散。
包括福伯,赵阳云等人都是先入为主,认为赵秋毁容唯一能出问题的点是在祛疤散上。加上萧氏自作聪明在祛疤散内加入生石灰粉,变相的帮赵泰洗脱了嫌疑,倒是为他省了不少心。
墨竹没能回来,赵泰的承诺也就作废了,对此,他也没什么好愧疚的。无论她能不能成功回来,她都得死,就像那个收了银子去报信的下人一样,暴毙而亡。
只要死人,才不会说话。
夜色薄凉如水,赵泰身着青色薄衫,却感受不到丝毫凉意。
...........
翌日清晨,赵泰和昨天一样背着长剑往山上走。
从城内到封陇山脉边沿足有六里,以他的脚力到那处山头也得耗费几盏茶的功夫。城外的乡间小道上不时有挑着菜和货架的百姓进城,三三两两,肩膀都被压弯了一头。
赵泰目不斜视,沿着小道上山。
他一路走到山巅,此时朝霞初升,正是紫气东来之时,是修炼紫霞神功的最佳时机。不过,他没和昨天一样盘腿坐在青石上修炼,而是练起了同归剑法。
一遍一遍,直到汗流浃背。
半个时辰过后,赵泰擦了擦额间的细汗,收了长剑,眼睛不动声色的往一个方向看了眼,默默向山下走去。
“老刘,再多留你些日子吧...”
....
书房,
赵阳云把碧鳞针秘籍放下,长长的吐出口浊气。他的资质并不高,碧鳞针和赵家祖传的灵蛇拳相差不多,在他眼中自然是高深的功法。能够将其尽数领悟,赵阳云心中亦是有些得意。
此时,门外响起三长两短的几下敲门声,刘四直接推门而入。
“如何?”赵阳云抬头问道。
“长公子只是在外练剑。”刘四恭声回道。
“哦?”赵阳云眼中闪过一道诧异之色,“家中不能练剑偏要到山里面去,实在是蹊跷,他练的是什么剑法?除了练剑还干了别的什么?”
“是伍牧的同归剑法,练了半个时辰后,直接下山了。”
“那就奇怪了。”
赵阳云皱着眉头,一时不知其中涵义。
“或许,长公子只是喜欢清净。”刘四说道。
“也是,哪个人没点自己的小怪癖呢,比如我,就喜欢待在书房内想事情,他这点倒是像极了我。不过,你还是多跟他几天,确定一切正常后就着手出发捕捉冥灵蛇。”
刘四行了一礼,悄然退了出去。
赵泰回到赵家,直接前往数日不曾前去的演武场。伍牧坐在树底下,远远看见他过来,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场中,家族子弟们均是在认真的修炼。
“哥哥,你早上去哪儿了?我来找你,你院中的下人说你很早就出去了。”赵元思提着木剑小跑上来,好奇问道。
“出去走走。”赵泰自然不会把行踪透露给他,随口敷衍道。
“刚才伍教头传了修炼淬骨境的法门,我们能够去药房领丹药辅助修炼了。还有,二伯亲自过来,把族中的灵蛇拳也传了下来,你没来,真是可惜了。”赵元思一脸惋惜,随即笑道:“不过也没关系,弟弟都记得清清楚楚呢,待会儿我把秘籍口诀抄一遍让人给你送过去。”
“如此,那就多谢我的好弟弟了。”赵泰拍了下他肩膀,心中暗笑:“你热情的样子真是处处透着阴谋的气息,让人一眼就能看透。什么时候你才能长大啊,我的蠢弟弟。”
“对了,本月的修炼药物我早已领过了,你不记得了?”
赵元思啊了声,神情一滞,挠头笑道:“不小心忘了....那..哥哥你还要灵蛇拳的修炼口诀吗?还是说,你直接问父亲?”说到最后,他眼中的妒色一闪而逝。
先前在大厅议事,赵泰提前领取修炼物资的事情就被曝了出来。那时他便想到,赵泰之所以会提前去领修炼物资,肯定是得到了炼体三门的修炼法门。能够把法门给他的,便只有赵阳云了。
“父亲还真是偏心啊。”
...
赵泰点点头,微微笑道:“自然是要的,伍教头可不会灵蛇拳。”
“原来是伍牧啊。”赵元思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不过却又分外疑惑,怎么看,伍牧和赵泰也一副不熟的样子,竟然肯坏规矩把修炼法门提前告诉他。看来,伍牧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慢慢猜去吧。”
赵泰一眼看透赵元思心里的想的什么。他这个弟弟,心思深沉,完全继承了赵阳云的多疑性格,想让他抓狂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稍加引导就好,剩下的,赵元思自己就能脑补出百万种可能。
远处,赵蕊一剑一剑的劈出,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赵泰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看向别处。
“明面上的敌人不可怕,怕就怕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咬人的敌人。大姐....你什么时候回忍不住出手呢?”
028 讲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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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礼院不久,赵元思派下人把灵蛇拳的秘籍口诀送了过来。赵泰从头至尾看了遍,哑然失笑:“全篇只有一个地方有小瑕疵,应该是改了几个字,估计是我演武场那番话起了作用,我那弟弟仍旧以为炼体三门的法门是赵阳云私自传授给我的。”
“此举用意极深,赵元思故意把有错漏的秘籍送过来,是想再次试探我。如果我没反应,代表没从赵阳云那儿拿到法门;如果我不放心去找伍牧或是赵阳云要了秘籍相互印证,发现他给的有问题,赵元思大可说没记清楚,少写了几个字。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他来说都没有坏处。”
赵泰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这些小手段都是不堪入眼的东西,太过拙劣。
夜幕降临,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珠打在窗棂上,发出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墨香把晚膳端了进来,四菜一汤,个个色香味俱全,让人望之口腹生津。
赵泰命墨香退下,取了枚银针试了下毒,食物全部试过正常后才放心食用。现在他刚刚修炼紫霞神功,堪堪凝练出一丝真气,如果中了剧毒,根本不能用真气把毒素逼出体内。
终日打雁,可不能被大雁给琢了眼,难保不会有人借着赵秋中毒毁容的事情如法炮制搞出下毒的事情。
用过晚膳,墨香收拾完退了出去。赵泰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紫霞神功,缺少早上那一抹朝霞,他现在无法继续壮大真气,只能不断锤炼,让其更加精纯。
修炼一夜,赵泰顿觉神清气爽,取了长剑,再次出城上山。一如昨日,他仅仅是修炼同归剑法,循环演练数遍后收剑下山。
一连三日,暗中跟随监视的刘四放下心来,把结果禀告赵阳云后便在这日早晨出了门,为掩人耳目,他只带了四个好手,都是淬骨境的三流武师。冥灵蛇在墓葬地出没,据他所知,封陇山脉内有一处乱葬坟,离虔城不远但山路崎岖,极为难走,来回一趟恐怕要耗费数日,加上经常有匪盗出没,很少有人去那边。
这便是刘四接下来的目标。
四个好手装备齐全,有捕蛇的器械,有蛇药,确保碰见冥灵蛇能够万无一失。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行人朝着封陇山脉前行。
赵泰也在此时出了城,跟了半路后随即走回他前几天走的那条山路。刘四一行人,四个三流武师,加上刘四这个一流武师,他断然不是对手。四个三流武师还好解决,凭借他同归剑法的熟练度,杀他们不成问题,唯一没把握的就是刘四,这个跟在赵阳云身边的老奴。
有些差距,不是靠经验就能弥补的。
“对上刘四,我只有三成的把握,对我来说还是太低了。也罢,趁他不在,我便能修炼紫霞神功,等真气更加浩瀚,有十分把握时再出手。”
赵泰当即做了决定,刘四如果成功捕捉到碧鳞蛇制作出毒针,赵阳云的实力又能精进,对付起来也就更加困难。不过,他现在并不打算对赵阳云出手。他这个便宜老爹疑心虽重,历经几件事后恐怕会更加看重他,两人会有相当长的一一段时间保持融洽和睦的关系。
朝霞初升,赵泰盘腿坐于青石上,闭目修炼。
两个周天后,真气再次壮大一分,他能清楚感觉到力量的增强。
“该锻肉了。”
赵泰怅然起身,环视了左右的丛林,旋即慢慢朝里侧走去。这地方太扎眼,万一刘四哪天心血来潮再次前来监视,恐怕会引起些麻烦。为此,他特地往东走了十里,隐约能看见下方的官道。
临近官道,出没的盗匪也多,他们往往在此拦路打劫过往的商队、百姓。
能够通过封陇山脉的路只有寥寥几条,官道路宽好走,视野开阔,小道崎岖难走,商队的车马很难通过,往往要耗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生意也会由此耽搁。商队无奈,一般都会选择走官道,再聘请一些护卫,抵挡匪盗侵袭。
赵泰往回走了两里,四处都是遮天蔽日的巨树,半人高的荆棘杂草。他在荆棘丛搜寻片刻,眼前一亮:“封陇山脉素有冰锋草生长,倒是适合我的锻肉手段。”
二流武师的锻肉,即是锤炼体魄。冰锋草是炼制回春丹的主药,药性偏寒,有迅速恢复伤势的作用;其状如一把锯齿,锋利无比,能轻易割开肌肤血肉。单以药性来说,这还称不上是灵草,不过,现在的条件只有这样,没得挑。若是能够生死人白骨的九品灵草,也轮不到他发现了。
赵泰苦笑着摇摇头,蹲下身子,一屁股坐在草堆里,挥剑斩了根冰封草握在手心里,肌肤顿时被锋利的锯齿割开,血水顷刻间涌出,刺骨的痛楚片刻间充斥在脑海里。
“有效。”
与此同时,冰封草的药性散发,自主治愈伤口,血肉和皮层组织在以飞快的速度愈合。刺痛和酥麻的感觉并存,无疑是十分考验人的承受能力。
把冰封草拔出,血水逐渐凝固,伤势稳固已然稳固下来。
赵泰面无表情,对冰封草的药性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只要不是致命伤,耗费较长的时间还是能够愈合的。他干脆砍了大片的冰封草铺陈在地。
一块块锯齿凸起,泛着幽光。
他径直躺了下去,在上面滚了一圈,随即一动不动的躺在上面等着冰封草的药性散发。
再次起身,赵泰满脸血污,全身鲜血淋漓,看着如同一个嗜血的恶魔。
“照这样的方法,不眠不休也得耗费七日时间才能把锻肉练到圆满。”
赵泰神情麻木,待伤口结痂、血肉重组、伤情稳定下来后,换了批冰封草再次躺倒。如此循环反复,饶是他精神强悍,也不禁有种发狂的冲动。
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他快要昏厥过去。
魔道中人,体魄之所以强大,用的基本就是这类自残的法门。通过不断的受伤治愈,以达到凝练体魄的目的。
林间,飘荡着淡淡的血腥味,斑驳的阳光洒落,映射在他淡漠的瞳孔中,增添了几分暖意。
029 讲究 2
苍茫的林海中,血色弥漫。
一地的冰封草锯齿上鲜血淋淋,旁侧躺着个面容苍白的褐发青年。
“体魄增强了,不过,此处生长的冰封草也被用光了。”
赵泰揉了揉太阳穴,挣扎着坐在地上。他低眉扫了眼地上的冰封草,就地挖了个土坑,把已然成了废料的冰封草用长剑斩成碎泥一脚踹入土坑中,填土,踩实,转身离开,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讲究人!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三日。
每日清晨赵泰都进封陇山脉寻找冰封草磨炼体魄。简单的事情重复做,收到的成效或许会超乎想象,经过几天的修炼,他的体魄已经达到一种可怕的地步,冰封草的锯齿已经不能割开他的肌肤,重重一划,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赵泰斩下一堆冰封草,开始用长剑切割血肉。
把先前的流程重复一遍后,他怅然起身,整个人的气势变的更加内敛。
“以我如今的体魄应该算是锻肉圆满了,而且和大部分人相比,体魄都要强上不少。”
赵泰讲究的把用过的冰封草废料埋入土坑中,眼中精光流转。
现在,他可以说是到了炼体三门的第三境-凝血。
凝血境是凝练体内血液,需要辅助凝血丹修炼,别说是赵家,即便是以药材为营生的姜家,一个月都不能炼制出两炉。首先,炼制凝血丹的药材都十分名贵,虔城各大家族都没有如此深厚的底蕴能够日以继夜的开炉炼丹;其次,凝血丹极难炼成,加上几大家族手下都请不起厉害的药师,自然是产量稀少。
赵家的福伯,一个月只能炼制出一炉凝血丹,且需要耗费十副药材,成功率只有可怜的百分之十。尽管如此,福伯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很高,可见,一名优秀的药师在南岭皇朝多么受重视。
赵家每个月的凝血丹首先是供家主等凝血境的武师用,逐一分下来剩下的估计只够下一辈的子弟分到一粒。
“我应该是最快入凝血境的子弟,他们的那份现在刚好给我用。”
赵泰微微一笑,背着长剑往山下走去。
行至半山腰,前方一道背着行囊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刘四?真是天空不作美啊,竟然让你碰见了我。”
赵泰低声笑了句,快步上前。
刘四很敏锐,赵泰尚未走到近前他已然回头。
“长...长公子?”刘四一脸诧异,他监视过赵泰数日,以往这个时辰赵泰都已经在赵府了,今天却是出乎意料的晚了近半个时辰。
“见到我很意外吗?”赵泰微微笑道。
刘四很快回复从容:“长公子整日在院中闭门不出,在外看到确实很意外。”
“你背上背的是什么呢?”赵泰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一眼。
“一只野兔,打回去打牙祭。”
“哦?正好我有些饿了,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吃了怎么样?”
刘四讪讪笑道:“这是家主要的...长公子如果想吃,晚些时候老奴再去山里捉便是。”
“既然是父亲的,我也就不夺人所好了。”赵泰微微颔首。
“多谢公子体谅。”
刘四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与此同时,一道寒光惊现,从赵泰手中斩了出来。
剑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瞬息间将刘四的后背心洞穿。
刘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泰会忽然发难。赵泰前些日子才刚修炼,而且据他观察,赵泰现如今不过是三流淬骨境,剑法练的倒是娴熟,可断然不是他的对手。
也正为如此,刘四压根没有防备,让他想不通的是,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惊骇!恐惧如潮水般涌入心中。
“你最不该做的,就是把后背留给别人。”
赵泰缓缓抽出长剑,血珠顺着剑锋滴在脚下的土壤中,黑土地宛若染上一层艳红色的染料,分散蔓延形成一个暗红色的圈。
“为....为什么?”刘四捂着和后背心对应的伤口,踉跄着跌倒在地,胸口剧烈起伏。
“看您也是个讲究人,那就如实和您说了吧。”赵泰举起长剑,手指轻弹,沾着血渍的剑身发出一阵轻吟。“第一,你背上背的是冥灵蛇吧,那是我想要的东西,碧鳞针并不只是赵阳云会;第二,你三番两次监视我,害我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关键是耽误了我的修炼进度;综上,你该死。”
“最后,答疑。很意外我能杀了你?因为我现在是凝血境,你老眼昏花,看不清了。”
几句话说完,刘四怒目圆睁,眼眸中神色复杂,有震惊、有愤怒、有恐惧....他心中憋着的那口气也由此溃散,哇的出一大口血,倒地身亡。
“抱歉了。”
赵泰面无表情的用剑拨弄了下刘四的衣襟。
几两碎银,一瓶回春丹,一粒凝血丹,除此别无他物。
“身家颇丰啊,看来赵阳云还真是非常看重你,竟舍得拿凝血丹给你一个下人用。”
赵泰冷笑了声,剑锋一挑,那只鼓囊的麻布行囊登时被挑起。他打开一道小口,一股阴冷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里面装的,不是冥灵蛇还能是什么?大概数了下,有十多条。
去时刘四一行五人,回来只剩刘四一人,用四个人的性命换来了这十多条蛇,代价可谓是惨重。
“刘四啊刘四,你运气实在不佳,我本不想从你手中取蛇,没想到你偏偏撞上门来,我也会很无奈,你扰乱了我的计划你知道吗?不过没关系,我是个讲究人,会把你尸体处理好的。”
赵泰把麻袋系在腰间,拖着刘四的尸体进了丛林。
封陇山脉的树木遮天蔽日,即便是边沿地带,也是古木参天。他随便找了株数人环抱的巨树,促动真气挥剑在树干上挖出个凹槽,随后和处理冰封草一般把刘四的尸体斩成数段丢了进去。
把树表皮归置回树干凹槽处,虽说一眼便能看出痕迹,可也算是入木为安了。相信刘四九泉之下得知不必暴尸荒野,应该会很是欣慰。
半刻后,山中响起一道嘹亮的歌声,一青衫少年背负长剑,腰系麻袋,神采飞扬的往山下而行。
030 讲究 3
临近正午,日头火辣辣的当头照下。城内百姓各自回家纳凉,街头只能看见少数人行走,商贩躲在阴凉处,敞开汗衫,手里摇着蒲扇,嘴里不断骂叨这闷热的鬼天气。
赵泰进了城在街头晃荡,手上很快多了些布匹、糕点之类的玩意儿,把腰间装有冥灵蛇的麻袋遮掩住后,这才慢悠悠的回到赵家。
冥灵蛇处理起来很简单,剥皮、取毒液,接下来便是用银针淬毒,最后把起初剥下分割好的蛇皮卷在银针上。如此反复上百遍,一批碧鳞针便制作成功了。
赵泰端详着木桌上这批闪着幽光的毒针轻叹了口气,一百枚碧鳞针,用一次就少一次。不过碧鳞针本就是当下作为底牌用的,以目前的情况看,能用上的机会很少,也够用上一段时间了。
他取了针线,亲手缝制了个别针的腰带把碧鳞针尽数别在腰带上,随后把身上的腰带替换了下来。毒针隐藏在腰带后,除了他自己任谁也难知晓此处竟还有隐藏的杀机。
“长公子,家主召集议事。”门外响起墨香清脆的声音。
“知道了。”
赵泰怅然起身,目光淡然的推开门,不疾不徐的朝正厅走去。如果没猜错,赵阳云应该是要把一部分的家族生意分下来让他们磨炼,顺便从中挑选出继承家业的继承人。
挑选家主,首先看重的自然是武力,其次是管理能力和商业头脑,两者分别占了很大分量。
利益,是任何一个家族的命门,谁能带领家族走上更高的台阶,谁就有资格坐这个位置。赵阳云不过快四十,就已经着急的培养继承人,可见此事对整个的重要程度。
待赵泰赶到正厅,厅中已经坐满了人。
家主赵阳云端坐上首,神色肃穆;叔伯家老、直系子弟们也正襟危坐,屏气凝神,厅中散发出一种凝重的氛围。
“都到齐了,开始吧,请先祖。”赵阳云看了眼赵泰,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一个下人半弓着腰,恭敬的捧着一副画走到正堂前。他小心翼翼把画放下,画中赫然是一位须发皆白、精神抖擞的老者。
厅中所有人顿时噗通一声跪下,连赵阳云也不例外。
“第二十六代孙赵阳云见过先祖。”
赵阳云叩了个头,沉声道:“挑选家主事关家族兴败存亡,特此告知先祖,望先祖在天有灵,护佑赵氏繁荣昌盛,世代流传。”
说完话,他直接站了起来,下人当即把画收起,其他人也一一起身。
赵阳云回到位置上,喝了口茶,淡淡道;“直系子弟们都出来吧。”
厅中一阵骚动,随后,几人排众而出。分别是长公子赵泰、次子赵元思、二叔赵彪的儿子赵德柱,、三叔的儿子赵豹、赵豺。
赵元思年纪最小,长的眉清目秀,只是脸上还稚气未脱;赵德柱相貌平平,神色内敛,看着比较内向;而赵豹、赵豺则是完美的继承了其父赵虎的基因,长的人高马大,身形壮硕。
家主的挑选不仅仅是从赵阳云一脉选出,赵彪、赵虎同样有资格,他们都是直系亲属。
赵阳云满意了看了众人一眼,笑道:“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很好。好了,话不多说,继承人会从你们五个人当中选出,我会各自分配些产业给你们,一年为期。规则很简单,谁为家族赚的银子最多便获胜。这是评判你们经商能力、管理能力,此事得出结果后将进行最后一轮的武功比试,我和家老们会根据你们的你表现讨论出一个最适合继承家业的作为赵家继承人。”
“是,家主。”五人齐声回道。
“还有什么异议吗?”赵阳云微笑着问道。
“有。”
此时,右侧人群中一人排众而出。
众人均是诧异的看向她,站出来正是毁了容的赵秋。
赵秋跪倒在地,朗声道:“女儿有异议!既然继承人是从直系子弟中挑选,我也想参与。”
“胡闹,你一女儿家当什么继承人。”赵阳云面有不悦。
“家规中并不曾规定女人不能做家主。”赵秋极为镇定的把家规搬了出来,随后看了眼坐在赵阳云身旁的家老孙景山。
孙景山干咳了声,慢吞吞回道:“我赵家的家规传了几十代,里面确实没规定女子不能做家主。”
此言一出,厅中顿时一片哗然。
孙景山辈分最高,说的话也极有分量,谁也想不到他竟会在此时替赵秋说话。
赵阳云无奈的看着孙景山,“可秋儿是女儿家,始终是要嫁人的啊。”
“女儿不嫁,愿意一辈子留在赵家。”赵秋当即说道。
话说到这份上,赵阳云也非常为难。他虽是一家之主,却不能行独断之事,有孙景山这层因素在,加上又有族规的铁证,纵然是极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若是一口否决,恐怕家中有些叔伯家老会有意见。
赵阳云皱眉想了想,刚准备开口应下来,一直没动静的赵泰忽然站了出来。
“父亲,此事不可。”赵泰直言。
厅中顿时又因为他这句话响起窃窃私语声。
赵秋凤眉倒竖,冷眼看向赵泰,讥讽道:“还没成继承人就开始行驶继承人的权责,是否有些为时过早了?”
“为何不可啊?”赵阳云问道。
赵泰看都没看赵秋,一字一句回道:“大姐她相貌尽毁,若是做了家主继承人甚至最后当了家主,恐怕会有失赵家颜面。我赵家在虔城好歹是有头有脸,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全城的人耻笑。”
赵阳云眉头微皱,他刚才也想到这层,只是顾忌到赵秋的脸面没把话说出口,而赵泰却像是知悉他心中所想一般,把那些伤人的话全部说了出来,还是当着所有家族成员的面。
此事,怕是不好收场啊。
如他所想,赵秋听完面色骤变,她自然听出赵泰是说她丑,不能当任家主。事前她倒是想过有人会站出来反对,理由无非是女子要嫁人、以前从不曾有过女家主之流.....但万万没想到,赵泰会用相貌丑、用人身攻击的方式来否定她。
欺人太甚!
“家主看的是能力,并非是相貌,若是相貌出众就能当家主,干脆直接让二弟你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