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内杠与定计
‘眼下事况不乐观呐……’
仅仅是不乐观么?眼下相当不乐观啊!
如今曹军,仍有战力的满打满算,不过四万余人,而且这四万人力,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临时从汜水关、中牟、官渡等地几百几千这样抽调过来的。
其中官渡抽得最多,有近八千之众,这也是间接导致官渡在短短十日内失守的原因所在!
曹军,几乎可以是濒临绝境!
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是,曹军的士气也成问题,那大败后低迷的士气,使得整个陈留军营死气沉沉。
此刻营内四万余将士,差不多都是由溃军、以及其他地方曹军临时聚集而成,将不知兵,兵部知将,上令不达,除此之外,地方军瞧不起溃军,溃军又因那场血战,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那是惨烈如地狱的回忆!
如洪涛一般的袁绍席卷而来,身边战友一个个倒下,再抬眼!
映入眼帘的,是袁军士卒手中闪着寒光的刀,冷酷、疯狂至病态的表情,以及那杀红了眼的凶眸……
口角,演变成群殴,随后激化为械斗,曹军……崩溃在即!
对此,军师郭嘉忧心忡忡,虽然他早有预算,但是也未曾想到,竟是这般激烈。
近五千溃军与近八千中牟、官渡曹兵大打出手,曹仁、曹洪、徐晃、许褚、张辽等一大批将领带着各自护卫前去阻拦,但是事态……
越来越烈……
近乎波及整个曹营,短短三日之间,曹军伤员骤增,已有数百人死在原本是同伴的手中……
大将……大将已经压不住这些曹军了……
得闻初报,曹操愣了半响,随后头风似乎也来凑热闹,可以说……
曹操,在上次战场中凶如猛兽的男人,如今已经没有几成战力了……
大厦将倾?
“踏踏踏!”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路兵马徐徐接近陈留曹营。
为首,有一面大旗,黑底白字,上书一个‘江’!
在此两旗两旁,各有一面小旗……这里说的小,不过是比那‘江’字大旗略小罢了。
一面同为黑底白字,上书‘虎豹’二字,另外一面则恰恰相反,白底黑字,上书‘陷阵’二字。
不必多说,这路兵马,便是江哲麾下本部兵马,虎豹骑、陷阵营!
众所周知,虎豹骑一人双马,是故江哲下令将其中一匹暂叫为步兵的陷阵营使用,若是其他军队,依虎豹骑那骁勇桀骜的个性,虽不会反对江哲的决定,心中肯定是相当抵触的。
不过借于这陷阵营,虎豹骑倒也没多大意见,两军军营本就是比邻建立,虎豹骑与陷阵营,
只是在借马之前,虎豹骑将士仍是恶狠狠地说了句‘给我小心点,若是出了什么事,老子拿你当坐骑’……
两军同为江哲麾下,为名号互相敌视,然有惺惺相惜,反正关系极为复杂就是!
虎豹骑要保住自己‘精锐之中精锐’的名号,而陷阵营,则是日夜想着把虎豹骑拉下来……
但是不得不说,这两支兵马,是江哲、也是曹操麾下最精锐的部队!
“司徒,还好吧?”左侧虎豹骑统领曹纯转头对江哲说道,神情有些担忧。
“唔!”江哲点点头应了一声,不过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惨白的脸庞,那深陷的双眼,以及有些发青的嘴唇。
快速行军……司徒身子果然吃不消啊!最多就差半日,司徒何必如此急行呢?等等……这就是兵法中说的兵贵神速吧?
可是……
犹豫着望了一眼江哲,曹纯转身望了一眼大军身后,暗暗摇了摇头,同为文人,为何相差这么多?
“司徒,你看,再前便是陈留了!”
“恩,我看到了!”江哲抬起头,勉强笑道,“大家再加把劲,到了军营,去喝那香浓的肉汤!”
“喝!”六千虎贲之士吆喝一声。
“吁!”赶着赶着,江哲感觉有些不对劲,右手一抬,身旁曹纯望见,大喝道,“全军止步!”同一时间,陷阵营统领高顺亦大声喝道,“陷阵营,勒马!”
虽说陷阵营当即勒马,不过那模样,实在是……
反观虎豹骑,胯下战马被虎豹骑拉住马缰,前足空踏几下,待一声马嘶过后,三千战马转了一个角度,重重踏在地面上,几乎可以说是曹纯刚下令,虎豹骑全员便勒马伫立原地,而且全军上下,动作一致,极为利索。
要知道,那可是急行中啊,如此骑术,骇人听闻!
为此,曹纯带着些许挑衅,望了一眼高顺,就算高顺再是冷漠,嘴角也不禁抽了抽,下了马,你们就等着挨宰,得意什么!
“吁!”江哲勒马望了一眼前方,随后又四下望了望,喃喃说道,“有点不对劲啊……”
“唔?”曹纯策马上前几步,疑惑问道,“司徒,怎么?”
江哲眼神亦是充满疑惑,摇摇头喃喃说道,“为何不见外派的探……”
话音未落,一阵微风吹来,江哲面色骤然一变。
原来顺着微风而来的,是不远处曹营中震天的喊杀声!
“糟了!”江哲双眉一皱,急声喝道,“快!入营!”
“是袁军袭营?”曹纯下意识握了握长枪。
“若是袭营还好……”眼神一凛,江哲低声说道,“恐怕是……哗变!”
“……”闻言,曹纯面色大愕,然而高顺,则皱了皱双眉。
哗变的话……那就可糟了!
“冲进去!”江哲大声喝道。
“司徒!”望着越来越近的曹营,曹纯抬手一指,皱眉说道,“寨门关着……”
“撞!”江哲重声喝道。
“交给我了!”虎豹骑伯长孟旭应喝一声,说罢,便引着数十虎豹骑加紧速度……
正如江哲所料,曹营内此刻确确实实是哗变了!
而且波及了整个曹营,四万曹营嘶声力竭得撞在一处,面色狰狞,挥刀向同泽砍去。
“住手!本将军叫尔等住手!”脾气暴躁的曹洪几步上前,用刀背砍昏几个士卒,然而下一时刻,他却反被曹兵包围住了。
“太可笑了!”徐晃喃喃望着身边喘着粗气,恶狠狠望着自己的曹兵。
“啧!”望了一眼面前显得疯狂的曹兵,张辽握着刀缓缓退至营寨角落,筹措不已。
因曹操头风频频发作,被移到陈留,郭嘉入主帅帐理事,望着营内大乱,摇摇头一声低叹,“真是祸不单行啊……”
“军师,”守在郭嘉身旁的赵云手握银枪,望着不远处的混战,皱眉说道,“如此情形,军师可有良策?”
“良策?”郭嘉苦笑一声。
数日前,听闻营内将士多有口角,郭嘉便感觉有些不妥,然而还未等他想出应对之策,想出用何等办法激励士气,营内却先行哗变。
“是天意么?”抬头望了一眼天际,郭嘉黯然一叹。
“轰!”忽然,营门处传来一声巨响,偌大寨门被击得支离破碎,木屑四溅。
也得亏是这一声巨响,营内的疯狂顿时一遏,无数双眼睛望向寨门。
“是谁?袁军么?”
“袁军袭营?”
“不!这黑甲……”
“虎豹骑!”
“陷阵营!”
“江……江司徒?!”
营门处的曹兵面色愕然地望着那一抹人影。
“尔等……”握着手中马鞭,望着营内惨剧,江哲怒声吼道,“尔等再做什么?向同伴挥刀?告诉我!尔等究竟在做什么?”
此处众曹兵面面相觑,呆呆望着那个人影。
翻身下马,江哲强忍着心中怒气,径直朝那些曹兵走去。
“司徒小心!”曹纯大呼一声,连忙翻身下马赶了上去,要知道,那些士卒都失去理智了啊!
“告诉我,”缓缓走到呆若木鸡的一员曹兵面前,江哲厉声喝道,“你手中的刀,是用来砍向同泽的么?告诉我!”
“司……司徒……”那曹兵被怒发冲冠的江哲一喝,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还不放下!”
“……是!”那曹兵急忙丢下手中的刀。
深深吸了几口气,江哲转身望向那些曹兵,只听一阵“叮铛”之响,此间众曹兵已无一人手持兵刃,皆是低头不敢直视江哲眼神。
“方才那声音……江司徒?”
“好像是……”
“司徒来了?”
“司徒来陈留了?”
好似落于水塘的小石子震荡起一串波纹一般,越来越多的曹兵缓缓松开了手中的兵刃,任他掉落在地。
叮铛之响这声音此起彼伏,,短短十余息间,江哲来到陈留军营的消息,已传至营内四万曹兵耳中。
“得……得救了?”曹洪不明所以得望望四周,脚下倒着数十被刀背砍昏的曹兵。
“怎么?发生了什么?”张辽眺望着远处。
“唔?”背靠背抵御着的乐进与于禁大口喘着粗气,心中有些奇怪。
“呼……这家伙终于来了?”郭嘉长长松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来得好快啊……幸好!”
既然他来了,自己也就不必操心了,守义在军中的威望,可是比主公还高呢……
……
四万曹兵垂着脑袋伫立在营中,四周是持枪虎视眈眈的虎豹骑以及陷阵营。
虽说似乎是遏制了最坏的事情发生,不过曹纯、高顺可不敢大意,与曹仁、曹洪、徐晃等将领密切关注着营内将士的一举一动。
从随军马车上下来,司马懿饶有兴致打量着营内一帮垂头丧气的士兵,又望了望一脸冷色走在他们身旁的江哲,司马懿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暗暗说道,“刚到就遇见这样有趣的事……司徒,让我司马懿瞧瞧,你会怎么做……罚?别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啊!不罚?军规又置之何地?嘿嘿,用眼下这支士气低迷的兵马击败袁绍?难如登天啊,司徒!”
那边司马懿不怀好意地瞅着,这面江哲面色冷然走在众曹兵身边,整个曹营寂静一片。
“咕……”溃军中的伯长陈二狗咽了咽唾沫,尽力把脑袋垂下,不敢抬头,
近了……近了……
司徒似乎朝我走来了……
咕……
可不关我的事啊,是那帮混账先惹我们的……
是他们先惹……
“……”眼睛一惊,垂头伫立着的陈二狗分别望见脚边出现了一双靴子,这似乎是大官才能穿的靴子……
莫非是……
“抬起头来!”一声冷喝。
下意识又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头,映入自己眼帘的,是……
锐利、愠怒的眼神!
这种压迫力……比将军们还……
“你属何部?”江哲淡淡问道。
不顾额头的冷汗,陈二狗心中坎坷,结结巴巴说道,“小的,是徐将军麾下……任……任伯长职……职位……”
徐将军?徐晃?是溃军么?
“哦,”见是参加延津会战的溃军,江哲的语气和善了许多,拍拍眼前这将士的肩,他点头诚恳说道,“我已听闻此事,你等八万将士,冲击袁绍五十余万大军,减敌二十余万,死战不退,你等……虽败犹荣!”
“司……”陈二狗猛地抬起头,望着那双真挚、诚恳的眼神,眼眶顿时湿润一片,往日被战友的看轻、侮辱,此刻似乎已是烟消云散。
“八万!”环顾四周,江哲提高声音,大声喝道,“区区八万人马,冲击袁绍五十余万,死战不退,这八万兵,我江哲认为,皆是豪杰!皆是英雄!忘记他们在战场上的奋力厮杀,只因他们打了败仗,便出言侮辱,我江哲倒是要问你们其中一些人,若是尔等对阵五十万敌军,尔等敢冲上去么?尔等,有资格侮辱这些勇士么?唔?”
江哲话音刚落,四万曹兵中,多数人将头颅深深低下。
“……”凝神望着这一切的司马懿有些动容。
这江哲……竟有这等威望?
“谁先动的手?”
“是他们!”话音刚落,便有不少人手指一方喊道,其中几人,指着陈二狗……
“若不是尔等辱骂,我等岂会动手?”
“就是!”亦有一些曹兵怒声呵斥。
气氛顿时又紧张起来。
果然是溃军先动的手……
“好了!记住尔等的敌人,乃是袁军!”江哲暗暗一叹,一抬手,一通呵斥,顿时营内再复鸦雀无声。
转身望着陈二狗,江哲皱皱眉。
在陈二狗战战兢兢之中,江哲由衷说道,“延津大战,我江哲敬佩你等,但是不管怎么说,向战友挥刀,乃是军中大忌!要知道,何为战友?那是在战场上为你等挡刀子的人呐!”
“司……司徒……”陈二狗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抱拳说道,“小的死不足惜,只不过看不惯他们如此辱骂……就如司徒说的,他们有什么资格辱骂我们?面对着数十万敌军,我等不曾后退一步,以命相拼……我……我……”
“我明白你等的感受,”拍了拍陈二狗肩膀,江哲点点头,叹息说道,“不过就此,你觉得这是一个对战友挥刀的理由么?唔?要知道,我等大敌乃是袁军,对战友挥刀,自相残杀,只会亲者痛、仇者快,你看那里!”江哲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陈二狗心中一愣,不禁抬眼望去,此处曹兵尽是如此,有些距江哲远的,听不见江哲说些什么的,见身旁众人这么做了,也下意识地转头一望。
“记住!”提高声音,江哲大声喝道,“在我等身后的,是双亲,是挚爱,乃是我等在世间的牵绊,在你等眼前的,是穷凶极恶的袁军,告诉我,你等会怎么做?是继续自杀残杀,坐视至亲蒙难,还是同心协力,保家园安定?告诉我!”
“呼……呼……”在一阵越来越粗的喘息声之后,四万曹兵奋力喊道,“誓杀袁军!誓杀袁军!”
又小看他了……司马懿挠挠头,神色复杂地望着远处那一抹身影。
跟着江哲,似乎真的可以学到不少东西……
“那么……”听着耳边的呐喊,江哲微微一笑,抬起手,待众军渐渐安静下来后,深深吸一口气,面色一变,淡淡说道,“那么只有最后一件事了,手中染了战友鲜血的,出列!”
愚蠢啊你这家伙!好不容易把此事压下,你怎么还……
哗变之事牵连甚广,难道你还要把这四万人全数砍了不成?
司马懿面色猛变,口中喃喃说道,“司徒呐,小心再引起哗变啊……再说了,方才事况如此混乱,你以为他们会乖乖站……唔?”
还没等司马懿嘀咕完,眼前的景象却是叫他傻了眼。
一个……两个……
百个……千个……
江哲也有些傻眼,他本就是因为地上倒了不少将士,是故才这么说的,但是……
数千个同时砍死百余个,这……不切实际吧?
皱皱眉,打量了一下眼前出列的曹兵,江哲有些明白了……
江哲的本意是叫那些杀了同泽的人出列,毕竟军规不可乱,但是这些曹兵,似乎仅仅是从字面意思上理解……
“人数还真不少啊!”江哲面上冷笑一声,心中暗暗思考对策。
一个两个还好,数十百余个,江哲也忍了,但若是把这数千人都杀了,那还用打么?原本人数就远逊袁绍,再这么一下……
骑虎难下了么,司徒……司马懿嘿嘿一笑。
不过司马懿也明白,江哲肯定不会将这数千人尽数斩首的,不说哗变之事,要是真斩了,这仗还用打么?
你当如何应对?司徒?
“向战友挥刀,乃是军中大忌,本该将你等一一斩首!”江哲淡淡的一句话叫着数千人心中一凉,不过后面的那句,又叫他们……
更加心凉……
“不过就这样斩了你们,太便宜你等了……”
司徒不会是要凌迟吧……陈二狗感觉背上有些犯凉。
“古人曾说过,求死,易尔,一刀之力,活着才是难,人生在世,总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等皆是男儿身,若是饮刀就罪,死得何其屈辱?是男儿,便当轰轰烈烈,死于如此!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眼下,袁绍率三十万兵马进犯,你等是想在此饮刀以正军法,还是背负着这份罪,去履行尔等的使命?
哦,对了,若是能成功击败袁绍,主公或许会大赦囚徒也说不定呢……呵呵,谁知道呢!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等的决定!”
“誓与袁军决一死战!决不后退!”
“誓与袁军决一死战!决不后退!”
“誓与袁军决一死战!决不后退!”
“好!”江哲大喝一声,抬手喝道,“便暂且恕你等死罪!虎豹骑、陷阵营何在?”
“我等在!”手持兵刃伫立在四周的虎豹骑、陷阵营士卒一通大喝。
“参与此事的,一概三十军棍,参与延津会战的,加十军棍,不曾参与的,加二十军棍,此刻身上、手中带血的,再加二十军棍!”
“喝!”
“你等服否?”江哲大声喝道。
“愿从司徒裁决!”
“一切皆听司徒裁断!”两方士卒抱拳喝道。
“那么,在下便等着,与诸位一同,击败袁绍!”
“喝!”
好手段!好权谋!一褒一贬,两方皆罚,还不忘给他们点希望……司马懿眼中泛着些许钦佩。
“最多也不过七十军棍而已……”虎豹骑伯长孟旭不屑地撇撇嘴。
“子和、公孝,”走到曹纯、高顺身旁,江哲低声说道,“放点水!”
“哈?”曹纯面色一愣,高顺也是满脸不解。
“咳,”咳嗽一声,江哲低声解释道,“打轻点,大战在即……”
曹纯、高顺这才醒悟,抱拳说道,“末将遵命,司徒放心!”
“不愧是司徒……”徐晃用肩拱了拱于禁。
“呵!”于禁微微一笑。
“司徒用兵,神鬼莫测,将士士气回复,也在常理……”乐进点了点说道,身旁李典瞥了他一眼,暗暗撇嘴。
“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望着走来的江哲,司马懿笑着拱手说道,“司徒,好句啊!”
“呵呵,”江哲尴尬一笑,抬手说道,“走!”
与司马懿等一行人来到营中帅帐,江哲便望见郭嘉握着酒囊站在门处,似笑非笑地望着这边。
“精彩!当真精彩至极!”抚掌赞叹两句,随即戏谑道,“但不知是哪个古人说的?”
望着郭嘉那戏谑的笑容,江哲翻翻白眼,撇嘴说道,“百年之后,我不就成古人了么!”
“……”郭嘉张张嘴,哑口无言,望着江哲摇摇头苦笑一声,抬手说道,“入帐细说吧!”
“好,请!”对郭嘉身旁的赵云一点头,江哲与郭嘉走入帅帐,赵云与司马懿一行人紧随其后。
入座之后,江哲望望帐内,疑惑问道,“孟……主公呢?”
郭嘉嬉笑着走上前来,抬手说道,“主公啊,在延津大战中受了点小伤,不过很是棘手……请!”
“小伤?棘手?”江哲有些疑惑,诧异说道,“伤在何处?”
郭嘉耸耸肩,指了指自己脑袋。
“伤在头部?”只见江哲瞪大眼睛,怪异说道,“别告诉我,是头风……”
“守义这也知晓?”郭嘉显然有些诧异。
这头风……该来的还是要来啊,若是小疾还好,若是严重了,难道真的叫华佗开颅诊治?
别说孟德不信,自己也不信,这个时代的医术,还没到可以动这种手术的程度吧?
可是那华老头的医术,自己也见过一段时日了,琰儿身子好了许多,睿儿口疾也有些改善,自己……咳!
“守义?守义?”
“啊?”被郭嘉连声相唤,江哲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说道,“既然这样,先将最近战况说说吧,如今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好,”郭嘉点点头,乃将近日来的战况一一告知江哲,皱眉说道,“眼下情形便是这般,袁绍屯兵乌巢,依我之见,十有八九是在等粮草运至,被摆了一道了,守义,袁绍从青州调运粮草,是做给我等看的,他真正的调粮之地,是在并州以及往日屯兵之处,河内!为此,志才……你精于天象,此事你应该知晓……哦,还有,延津大战撤退之时,典将军留下断后……事后,袁绍下令厚葬……”
“是么……”江哲暗暗叹了口气,黯然点点头,取过案上茶水饮了一口,皱眉说道,“文丑取了官渡,袁绍又屯兵乌巢,袁军仍有不下三十万兵马吧?”
“差不多是这样!”郭嘉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事,着紧说道,“守义,你将虎豹骑、陷阵营尽数调来此地,那许都……恐怕有些人不会如此安分的……”
“放心吧!”江哲微微一笑,淡然说道,“许都仍有三万兵马,留与文若、显彰、仲德、文和四人调度,有这四人在……那些家伙弄不出什么花样来!”
“莫要大意,虽然这些人手中无权,不过名望颇大,甚为棘手,若是下了狠手,恐怕天下士子,皆要口诛主公不仁了……”
“与天下为敌,又不是第一次,”江哲哂笑道,“再说了,要真有什么事,还有孟……主公扛着呢,轮不到你我……”
“嘿!”郭嘉苦笑一声,要是主公在此,恐怕头风又得犯了……
“至于那大戟士,”江哲皱皱眉,摇头说道,“依奉孝所言,恐怕是重步兵了,错不了了!”
“重步兵?”郭嘉愣了愣,细细一体味,点头附和道,“唔!确实,全身甲胄,皆由精铁打造,刀剑崩折难以坏之,不好对付啊!”
“是啊,若是单单这大戟士,我倒是有办法对付,不过袁绍将他用在攻尖,依奉孝所言,还有骑军、弓弩为之掩护,这倒是有些棘手啊……”
“嘉相信,守义定可以想出妙计对付的!”郭嘉嘿嘿笑道。
“多谢……”说了一句,江哲感觉有些不对,望着郭嘉古怪说道,“你为军师、亦或我为军师?你这家伙太不负责任了吧?”
“你要我这军师之职?”郭嘉瞪大着眼睛,无所谓说道,“若是你要,我即刻便予你。”
“你!”江哲气结,翻翻白眼。
“在下以为……”就在两人互相斗法时,江哲身旁司马懿插嘴说道,“两位商议此事,还为之过早,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在官渡,官渡西连汜水关,东接陈留,南下便是中牟,实乃重中之重……”
“哦?”郭嘉嬉笑着望了眼司马懿,抬手说道,“这位是……”
还不待江哲开口,司马懿上前,拱手恭敬拜道,“在下司马懿,略懂些韬略……见过郭祭酒,啊不,郭军师!”
“呵,”上下打量着司马懿,郭嘉笑着说道,“略懂些韬略……哈哈,好,依你之见,如何取官渡?不必自谦,直言无妨!”
司马懿闻言暗喜,望了一眼江哲,见他笑着点点头,心中更是一喜,拱手凝声说道,“军师也瞧见了,方才险些酿成大祸,皆因我军士气低迷,此乃实情,文丑亦不会不知,此刻他麾下有八万之众,若是我为文丑,也当即刻进兵取陈留……
可惜此人不知,如今我军士气回复,只需将计就计,给袁军迎头棒喝!夺回官渡,隔河迎敌!”
“呵!”郭嘉点点头,抚掌笑道,“若是你为文丑,那郭某就头痛咯!”
这郭奉孝肯定也想到了!望着神色自若的郭嘉,司马懿心中暗暗嘀咕一句,拱手说道,“在下拙见,献丑了!”
“呵!”郭嘉微微一笑,不置褒贬,转头对江哲说道,“守义以为如何?”
江哲皱眉一思,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何意?”郭嘉哂笑道。
“计是好计,不过……”望了眼司马懿,江哲摇头说道,“眼下我等兵马过少,分兵官渡,力有不足,一个不好,恐怕被一一击破……我的意思是,不取官渡,取文丑!”
“不取官渡,取文丑?”司马懿有些疑惑,忽然心中一动,喃喃说道,“妙计!”
“不愧是善用兵之人,”郭嘉醒悟过来,点点头笑着说道,“真乃妙计!不过,恐怕瞒不过那庞士元啊……”
正饮着茶水的江哲一口茶喷出,震惊说道,“奉孝,你方才说谁?”
“什……什么?”差点被江哲喷了一脸的郭嘉满眼惊异。
“瞒不过谁来着?”
“庞……庞士元啊,哦,就是袁绍帐下军师,庞统、庞士元!”
凤雏?他……他怎么会在袁绍帐下?
这下麻烦了!我说奉孝、志才怎么会……
“守义认得此人?”郭嘉有些疑惑地问道,司马懿亦是有些兴趣。
“此人不好对付,”江哲皱皱眉,思忖一下犹豫说道,“既然这样,那此计就要变动一番了,不过不管这么说,先拿下文丑,断袁绍一臂!”
“唔!”郭嘉点点头,附和道。
第四十一章 最强的矛与最强的盾
大戟士……
正如仲达说的那样,眼下考虑大戟士,还为之过早了……
就算袁绍看不明,袁绍麾下的庞士元,也不难看出,这大戟士,虽然有着扭转战局的战力,不过同时,也是相当脆弱啊!
重步兵……
要击溃重步兵的方法,多得很,但是要在多兵种配合作战的情况下,将重步兵击溃,这就有难度了……不,是难如登天啊!
若是硬拼的话……不信,眼下没有硬拼的资本了……
啧!自己不是说了么,眼下考虑大戟士,还为之过早,先解决文丑!
只是……那人会中计么?
凤雏,庞士元!
主帅帐中,江哲负背双手,皱眉望着案上的行军图,心中有着深深的担忧。
兵力……太过悬殊了!
“守义也未能想出对策么?”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唔?”江哲眼神一凛,转身一望,望着来人很是诧异,“孟……孟德?你不是在陈留城中修养么?”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来人果然是曹操,只见他上下打量着江哲,随即叹了口气,上前诚恳说道,“抱歉了,守义,把你调来此地……”
“说什么呢!”江哲微微一笑,递过去一杯茶水,不屑说道,“说得这么有诚意,还不如将我欠你的钱免了……”
“那可不行!”曹操接过茶水撇撇嘴,脸上的表情叫撩帐而入的许褚愣了愣。
望了一眼杯中茶水,曹操犹豫说道,“眼下的情况……”
“相当棘手啊!”江哲接口道。
“嘿!”一口将杯中茶水饮尽,曹操大笑着说道,“这次,可真的是濒临绝境了,守义……”
“唔?”似乎感觉曹操有话要说,江哲疑惑地将视线从行军图转移到曹操身上。
“天下……我要将天下,从袁本初手中夺回来!不惜一切代价……”带着那种蔑视天下的豪气,曹操沉声喝道。
“……”深深望了曹操一眼,不同于戏志才与郭嘉的激动,江哲皱皱眉不发一语。
“我说……”
“唔?什么,守义?”
“毫无根据的话,还是等能实现的时候再说吧,你觉得呢?”
“你这家伙!”曹操哭笑不得,随手将茶盏交给身后的许褚,苦笑说道,“就算是被袁本初一败再败,我心中的夙愿仍未消散一分,如今我等大敌,唯有袁绍,袁绍身死之时,便是我等问鼎天下之日!”
“哈哈,主公当真好气魄!”一声轻笑之后,郭嘉撩帐入内。
“我可没有你们这么乐观啊!”江哲撇撇嘴,再度将注意力放在行军图上,伸出手指点着一处沉声说道,“好高骛远的事,暂且不提,首先,先拿下文丑!”
“文丑不是十拿九稳么?”抱着酒囊,郭嘉嬉笑着说道,“我记得此事守义你早有定计才是!”
“话虽如此,但是……”说着,江哲转过头来,目光炯炯望着曹操、郭嘉说道,“但是我还未眼前望见文丑落马啊!”
未算胜,先算败么……郭嘉嘿嘿一笑,真看不出他竟是比我等还小上近十岁,可是守义,如今我等已是在悬崖边上,再败……
“放心吧,守义,”曹操淡淡一笑,随即目色一变,沉声喝道,“眼下我等,已是败无可败啊!”
“……”江哲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
太过谨慎,太过理智,以及强大的克制力!貌似是宅男的通病……
“那么……先拿下文丑吧!”
“唔,”点点头,郭嘉嬉笑道,“便按守义之计行事,不取官渡、取文丑,但愿庞士元中计才好……”
“但愿吧!”江哲有些忧心忡忡。
相对于江哲此时的担忧,文丑的心情显然极好,官渡,四战之地,西连汜水关,东接陈留,南下便是中牟,正所谓是兵家必争之地。
然而就在数日前,这官渡却被自己一举拿下!
守卫官渡的区区万余曹兵,在自己大将文丑兵锋之下,完全不是对手,溃不成军!
也是,曹操延津于大败,曹军士气大跌,哪里还有余力还手?
“下一个,便是陈留了!”用手点点行军图上的陈留城记号,文丑哈哈大笑。
“文将军,”帐内的审配闻言淡淡说道,“军师吩咐的,是要将军引军南下中牟,取长社,突袭许都,里应外合!”
“少给我提什么军师将令!”文丑大手一挥,皱眉愤愤喝道,“区区一个黄毛竖子,比得过我文丑身经百战?眼下曹军战局糜烂,曹操逃至陈留,难成气候!如此天赐良机,不取陈留,却要舍近求远,取许都?!他庞士元是不想我文丑立下大功还是怎得?我呸,说什么围攻乌巢,结果呢?反被曹军摆了一道,损折了近六万兵马,依我看来,那庞统不过如此!”
“将军鲁莽了,”审配摇摇头从位中起身,凝声说道,“眼下陈留曹军究竟如何,将军不知,在下也不知,但是将军要明白,曹操之根本,不在陈留,而在许都,取了许都,便是断了曹操命脉……”
“但是我军根本,乃是在取曹操首级!”还未等审配说完,文丑大声喝断,“他庞士元坐镇大军之中,如何得知前线战况?按我说,如今正是击杀曹操之天赐良机,曹操一死,许都如探囊取物!军师不认为如此么?”
“这……”审配有些迟疑了,在他看来,庞统的意思是取许都,这确实是一着妙棋……
我军一直在围堵曹操,谁也不会想到,我军眼下会突然弃曹操不取,南下袭许都吧,许都是曹操首府,首府一旦被攻陷,曹操帐下文武重臣家眷,自然也跑不了……
只要攻下许都,曹操麾下人心溃散,难以成军……
不过,文将军说的,确实有道理,眼下曹操从各地调集兵马至陈留,然而军心震荡,士气低迷,若是能击溃此路兵马,曹操恐怕再无抵抗之力,何乐而不为?
取许都?还是取陈留?
“军师意下如何?”文丑大声喝道。
“将军莫急,待在下再思量一番……”审配犹豫说道。
“报!”就在此时,文丑帐下一员偏将入内,抱拳说道,“启禀将军,末将有一事禀告……”
“何事?”文丑眉头一皱,大声喝道,“速速禀来!”
“是!昨日末将受命前去探查曹营,因不想走漏行踪叫曹军知晓,是故不曾接近,不过在离曹营二十里处,末将听到一阵喊杀声……”
“怎么可能?”文丑闻言喃喃说道,“主公大军仍在乌巢未动,此地先锋唯有我等,曹军与谁厮杀?”
“将军,厮杀声乃是出自陈留曹营传来!”
“什么?曹营?”文丑眼神闪过一丝迷惑,随即拳掌一击,大笑说道,“我知了,曹军哗变了!”随即朝那偏将大怒道,“如此大事,你为何不早早报之我?”
“将军恕罪,”那袁将满脸懊悔,犹豫说道,“此事着实来得蹊跷,末将生怕是曹军诡计,是故……”
“愚蠢!”文丑皱眉大喝道,“曹军新得大败,就算是哗变也在常理之中,错失良机了,你这蠢材!”
“文将军稍安勿躁!”静静在一旁听着的审批出言劝了一句。
哗变?曹军向来英勇,此事在延津大战时已经证明,曹军之勇武,确实天下难挡,如此军队,竟然会哗变?
就算区区八万人,亦敢对着五十万大军冲锋的曹军,如今却哗变了?
怎么可能?
等等……或许……
曹操逃至陈留时,身旁仍有数千溃军,莫非这些溃军……
“这位将军可否言得详细些?”审配急声问道。
那偏将望了一眼文丑,文丑愣了愣,随即嘿嘿一笑,抬手笑道,“军师发话,你还不速速从实禀告?”
“是!”那袁将一抱拳,正色说道,“末将在远处静听,确实是厮杀声,大概持续了整整一炷香功夫,不过随后,喊杀声越来越小……末将先前觉得此事多为曹军诡计,不过想了想,还是前来向将军禀告……”
“禀告得太迟了,你这蠢货!”文丑恨恨地骂了一句,“退下!”
“是!”那袁将颇为懊恼地一抱拳,讪讪离开。
“哗变……十有八九了,”审配点点头,凝声说道,“至于后来‘喊杀声越来越小’,八成是被曹军将领镇压住了,可惜了……若是我等昨日得悉此事,立刻调兵,或许……”
“那蠢货!”文丑也是气得牙痒痒,随即忽然想到一事,大喜说道,“军师,如今前去,也一样啊!”
“唔?”审配愣了愣,似乎明白了文丑的意思,犹豫说道,“将军的意思是,那些曹军仅仅是被暂时镇压,不合气氛仍在?唔……若是曹军将领用武力镇压的话,此事虽可平得一时,却留下了至大隐患……”
“军师意下如何?”文丑舔舔嘴唇,嘿嘿笑道,“取陈留!拿下曹孟德首级!”
“此事……此事仍需从长计议……”审配还是有些拿不定此事。
文丑闻言勃然大怒,怒声喝道,“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要是在乌巢之时,军师从我心意,曹操首级,我文丑早已将他拿下,竟还有乌巢之祸?”
“这……”想起往日之事,审配也觉得有些可惜,本来是要围堵曹操的,结果反被摆了一道,这事让他对庞统有了几许怀疑。
或许……或许庞军师真的不明前线战况吧,取许都是妙计无疑,不过,眼下取陈留,灭了曹操最后一丝奢望,更乃良策啊!
“文将军……”
“唔?”文丑怒目而视。
“此事……将军要谨慎处之!”
“你叫我还怎么……怎么……”说着,心下一愣,望着审配冷静的神色,文丑似乎明白了什么,欣喜若狂,大笑说道,“末将明白了!”
抱歉了,庞军师,因地制宜,见机改策,也是身为谋士的本份啊!
在下也觉得,眼下取陈留,才是制敌之策!
曹军的首重,仍在曹操身上啊……
抱歉!
“不过将军,官渡乃重地,断然不可失去,是故,将军要留下一支兵马,留守此地!”
“明白!”文丑点点头,沉思一下,吭声说道,“既然如此,我留下两万人与军师,军师留守官渡,我引六万兵马,前去陈留,取那曹阿瞒首级!”
“唔……”审配犹豫一下,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不过将军可要谨慎处之,倘若此事乃曹军诡计,将军速速退却!”
“眼下的曹军,还有复战之力么?哈哈……好好好,我记住就是!”文丑不以为意,哈哈大笑。
建安三年九月十一日,文丑率六万兵马向东,目标,陈留!
望着远去的文丑大军,审配心中亦是有些忧虑。
此战,会因此结束?
倘若曹军当真哗变,那就是天助主公!
天助主公灭曹南下,成就不世霸业!
按常理推算,这段日子,曹军一败再败,士气低迷,出现哗变也在意料之中,呵!若是曹孟德当真用武力镇压,那么,呵呵!
倘若不用武力镇压……
呵!怎么可能!
去吧,文将军!
去将曹孟德一举击溃!
这一仗,拖得够久了,再拖下去,战局就不利于主公了!
或许就连审配也猜想不到的,个人的威望,可以遏制哗变……
不由得,审配脑海中浮现出一人身影……
或许……他……
可以办到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
江哲云,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咳!
就如眼下!
可以想象么?昨日还互相挥刀的四万曹军,昨日被虎豹骑、陷阵营痛打了数十军棍的四万曹军,眼下正极为融洽得在营内埋锅造饭……
“给,你的!”眼下陈留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火头军了,一员新调来的曹兵望着眼前这员伯长,将手中装满肉汤的瓦罐递了出去。
望着递来的肉汤,望着那人手臂上缠着的布带,上面满是殷红,陈二狗犹豫一下,低声说道,“谢了,还有……抱歉!”
“嘿!”那曹兵抬头望了一眼陈二狗,高声喝道,“下一个!”喝罢,他望着眼前的伯长低笑说道,“到时候替我多杀几个袁军吧!”
“喔!”陈二狗极为认真地点点头。
以上情形,不断在曹营之中发生,看得众曹将有些不可思议。
真不愧是司徒啊,短短一席话……环抱双臂淡淡望着这一切,曹仁摇头一笑,忽然望见身旁多了一人,转眼一望,是司徒身旁的那人?
“不可思议吧?”微笑着望了一眼曹仁,司马懿喃喃说道,“是啊,就算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啊,怎么可能……”
“但是确确实实发生了不是?”曹仁呵呵一笑,拍拍司马懿肩膀,先去向曹操复命,他来此就是为了探探营内将士情况的,但是眼下,不必再担忧了,不是么?
不光是因为他的威望,气魄、德品、手段,换做是自己,站在他那个高度,能否如此轻易地解决此事?
随着面色的渐渐转差,司马懿感觉自己并没有多少把握。
商时闻仲……
这家伙,恐怕不在闻仲之下啊!
那么……
江哲,拿出你全部的本事吧,我司马懿会将这些一一牢记心中,最后,我会将你……
取而代之!
“主公,”入了帅帐,曹仁抱拳笑着说道,“将士士气之事,主公已不必担忧了!”
“那倒是好,”曹操赤着身子,大大咧咧地坐在榻上与郭嘉弈棋,闻言指指脑袋说道,“否则,我这头风怕是又得犯了,啧!可真难缠得紧啊!”
“主公是说头风,还是说在下的这手棋?”郭嘉嬉笑着问道。
“都是,都是!”只见曹操凝神望着棋局,懊恼说道,“奉孝你就不能让让我么?逼得这么紧做什么?待我好生思量思量!”
“嘿!”郭嘉闻言一笑,伸手取过酒囊饮了一口。
望了望帐内,曹仁诧异问道,“主公,司徒呢?”
“隔壁帐内!”曹操伸手指了指身后,忽然眼睛一亮,取过一枚棋子落在棋盘,大笑说道,“哈哈,制胜一招!”
“哦?是么?”郭嘉笑得有些怪异,取过一枚棋子,下一刻曹操的表情顿时变得很是精彩。
“啊啊……头痛……”
面上抽了抽,曹仁挠挠头,低头走出帐外,望着旁边的小帐篷,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在帐门处擦拭着自己银枪的赵云警觉地抬头,见是曹仁,起身抱抱拳笑道,“曹将军!”
“赵将军,”曹仁一抱拳,小声问道,“司徒在么?”
“唔!”赵云回头望了一眼帐内。
“子孝么?”帐内传出一身淡淡话语。
“正是末将!”曹仁急步入内,见江哲负背双手望着行军图,有些尴尬说道,“司徒……”
“唔?”江哲转过身来,望着曹仁笑道,“子孝找我何事?”
“啊,不是,哦,末将担忧战局,是故前来探探……”
“哦!”江哲恍然大悟,点点头笑着说道,“放心吧,文丑之事,乃天赐之功,依我之见,文丑不会放过这机会的,麻烦的在后面,袁绍,仍有二十余万大军呐!”
“末将相信,依司徒才华,破袁绍不在话下,听闻司徒在汜水关布下一阵,大破张白骑……”
“此事你如何得知?”江哲有些诧异了。
“司徒不晓?”曹仁有些诧异,疑惑说道,“如今营内,可有不少将士来自汜水关啊……”
“哦!”江哲恍然大悟,点头笑着说道,“此事我倒是忘了,不过那阵,论其究竟,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舔舔嘴唇,曹仁犹豫说道,“末将斗胆,听说那阵,唤作……”
“八门炎遁阵!”江哲接口说出,转头望了眼曹仁,哂笑说道,“子孝来意,怕不是来谈军情这般简单吧?”
“额……”闻言,曹仁挠挠头尴尬一笑,随即犹豫一下,迟疑说道,“不知司徒,可否将此阵传授末将?这个……听闻这个……”
“呵!”江哲摇摇头,在曹仁很是失望的眼神中正色说道,“此阵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乃是诡道,丝毫无利于排兵布将,若是子孝要学,我教你另外一阵!”
“另外一阵?”曹仁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心中雀跃不已,欣喜说道,“乃是何等阵法?”
“八门金锁阵!”江哲微笑着一字一顿说道。
“八门金锁阵……”曹仁喃喃念叨一句,心中大喜,抱拳说道,“多谢司徒!”
江哲摆摆手,笑着说道,“呵呵,不必……”正说着,忽然帐内燃着的烛火一阵跳跃,骤然熄灭。
“唔?这……”赵云与曹仁对视一眼,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凝神望着那熄灭的烛火,江哲微微一笑,喃喃说道,“来了么……文丑?”
“文丑?”曹仁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子孝,子龙,”转身望着二将,江哲低声喝道,“立即传令营中众将,前去帅帐候命!”
曹仁与赵云对视一眼,抱拳沉声喝道,“诺!末将遵命!”
建安三年九月十二日,夜。
天际乌云遮月,群星时隐时现,按理说,这不是一个夜袭的好日子。
但是文丑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心中如今是越来越肯定了,肯定曹军的哗变!
为何?
因为他一路前来,不曾遇到过曹军一路探马、一路斥候,要知道,眼下是敌我交战之时,按理说,曹操不会有如此大的疏忽。
再者嘛……
远处的曹营漆黑一片,可是漆黑中传来的些许怒骂声、鞭打声……嘿嘿!
曹阿瞒,你死期到了!
若不是审军师坚持要在夜晚袭营,好增加胜算,我文丑白日就……
算了,反正区区半日也无关紧要,曹军败亡在即!
唔……营楼上似乎有人守卫着,不过这区区数十日,嘿!
冷笑着,文丑抬手一挥,顿时有一员袁将点头意会,引了数百人靠近曹营。
曹军的守备,破绽百出啊!
文丑冷眼望着曹营,心下冷笑一声。
这一次,曹阿瞒,我文丑这一次不会再叫你从我手中逃脱了!
“叮叮!”几声清响,文丑麾下的那数百人已趁黑夜用铁钩绳索攀上了曹军营寨。
打开营门!好叫我亲手取下曹阿瞒首级!文丑在心中呐喊道。
“吱……”随着一阵牙酸般的声响,曹军营门缓缓被打开了。
“谁?”营内传来一声暴喝。
“唔?”文丑眼眉一挑,回顾身旁讥笑说道,“看来曹军也不是丝毫没有防备嘛!”
“将军!”或有一员偏领抱拳说道,“叫末将前去曹营附近探查一番吧,军师曾如此叮嘱末将……”
“多事!”文丑皱皱眉,挥手喝道,“曹操士气大跌,已是出现哗变等事,如何还是我军对手?攻入曹……”
文丑话音未落,忽然曹营中传来一阵大喊。
“袁军袭营了!袁军袭营了!”
“现在才发觉?太晚了!”文丑冷笑一声,见曹军辕门已缓缓打开,大手一挥,重喝说道,“杀进去!”
“喝!”
袁军一时间如潮水一般涌入曹营,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势如破竹一般。
然而曹营,除了最初的几声嘶喊之外,鸦雀无声。
“太安静了……”皱眉望了望营内深处,文丑环顾四周,可是看到的,却是漆黑一片。
偌大曹营,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缓缓张开大口,露出獠牙。
那是什么……漆黑的夜色中,文丑望见两个光点,随即越来越多……好似人的双目一般……不,这就是人的双目!
“糟了……”文丑有些凝重了,心中隐隐泛起不祥的预感。
而身旁袁军则听闻主将喃喃话语,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轰!”曹营内猛地燃起轰轰大火,一处、两处、三处……整整八处!
八门炎遁阵!
“不好,中计了!”文丑大呼一声。
“文丑!”一声暴喝,火光之下,一人缓缓走出,望着文丑讥笑说道,“你是来送你颈上头颅与我么?
“曹孟德……”文丑狠狠一咬牙,对曹操怒目而视,怒声喝道,“我乃是来取你首级啊,曹阿瞒!”
“哼,大言不惭!”只见曹操面色一沉,右手缓缓下落,冷冷说道,“取地府等着主公袁本初吧,杀!”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曹营之中暴起震天杀声,无数曹兵从黑暗之处涌出,那眼神、那神态,哗变?可笑了吧!
“曹孟德你休要张狂了,待我……”话还未说完,文丑惊愕地发现,眼前的曹兵竟然一一消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竟是身处在滔天火海之内?
这……开玩笑吧?文丑瞪大了双眼。
“守义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曹操心下大畅,哈哈笑道。
“唉,”望望四周,郭嘉摇头叹道,“看来天明之后,有得忙了,又要修补营寨,又要掩埋袁军尸首……”
“哈哈哈!”曹操闻言心下更畅,抬手说道,“就如守义说的,明日之事,明日再说,眼下,与我杀!”
然而袁军,实在是太多了……
就算文丑等前部被‘八门炎遁阵’困住,仍有数万袁军乃在阵法之外……
“踏踏!”
“踏踏!”
“唔?”杀退一名曹兵,一员袁将疑惑地望了一眼火光之下,那种压力,似乎那里有着一头凶猛的野兽一般……
“这是……”
一身银甲,一手握盾,一手握枪,数千人列成方阵,徐徐朝此地、也就是辕门处的袁军而去。
这正是曹军中最强的步兵,陷阵营!
“陷阵!”为首的将领高顺大喝一声。
“喝!喝!陷阵!陷阵!”
“陷阵!”高顺用枪一敲头盔,随即长枪指向前方。
整整三千人,却只发出一声敲击头盔的声响,这种压迫力……深深震撼着袁军。
“攻无不克!陷阵!”
“喝!喝!”
“踏踏踏……”
这种压迫力,他们是谁?怪……怪物么?
被挤在战友中间的王二惊恐地望着眼前那银甲军队,这种压迫力……大戟士!对,与主公麾下大戟士不相上下啊!
“变阵!”高顺高喝一声,随即深深吸一口,猝然喝道,“杀!”
“杀!”三千声怒吼汇合一处,震慑整个营寨。
敌军的动作,很简单啊……用盾牌挡住我军的兵器,一推,然后再出枪……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如此简单的动作,竟杀得我军节节败退啊!
王二眼中的惊恐又浓了几分。
“举盾!”
“喝!”
“刺!”
“喝!”
“举盾!”
“喝!”
“刺!”
……
“这就是陷阵营?”曹洪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太……”张张嘴,乐进喃喃说道,“开玩笑的吧?”
三千陷阵营,区区三千陷阵营,打得此处近万袁军节节败退,丝毫没有还手的余地。
那冷酷的面庞,那冰冷的眼神,若不是他们口中仍在喘息,曹仁甚至以为他们是死人……
踏着袁军的尸首,陷阵营将士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举盾、刺枪,每个人眼神所望着的,只有自己眼前那区区一人之地,其余的……那是战友的份!
三千陷阵营仿佛一人!
“要如何训练才能达到这种地步?”赵云停下厮杀,凝神望着这一切。
“精彩!”郭嘉抚掌赞道。
“啊!”曹操点点头,眯着眼望着远处,哈哈笑道,“这等军队,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呐!守义说得对,陷阵营,不需要重甲!”
是啊,不同于大戟士,陷阵营,是不需要重甲的!
“陷阵!”
“破!破!破!”
怪物啊……真的是怪物啊!
王二眼神有掩饰不住的恐惧,短短一个照面,已有数千人死在这些怪物手中,而这些怪物,却……
还未曾倒下一人啊!
“该死的!”有一员袁将按捺不住,握了握手中大刀率领麾下百余人拍马朝陷阵营冲去,然而……
“举盾!”
“锵!”
怎么可能?三面盾牌便挡住了自己?
陷阵营,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被你们破了的,哼!高顺冷冷望了一眼那呆若木鸡的将领,大喝道,“刺!”
“噗……”兵刃刺入人体的声响。
“……”王二张张嘴,惊恐地望着那将领被十余把长枪连人带马刺得血肉模糊。
“陷阵!”
“喝!”抽回了长枪的陷阵营将士,踏着那袁将与数百袁军的尸骸,再进一步。
这是什么怪物啊?
王二咽了咽唾沫。
不!不!我不能死在这里,婉儿还在等着自己呢!
“啊!”
“我不想死啊!”
“给我滚啊!”
无数被恐惧打倒的袁军哭号着后退,在辕门处挤成一团,然而陷阵营……仍在先行,对待此处丝毫没有士气的袁军,举盾,刺枪……
“毫不留情啊……”郭嘉望了眼身边的江哲,哂笑道,“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守义……”
“我有那么迂腐么?”江哲有些不忍地别开视线,皱眉说道,“陷阵营,是用铁一般的军规铸就的,是最强的盾!”
“哦?”郭嘉闻言一愣,瞥了江哲一眼,嬉笑说道,“守义眼下之意,虎豹骑就是……”
“啊!”江哲点点头,凝声说道,“不同于陷阵营,虎豹骑是由血性打造而成的,是最强的矛!”
“是么……”
“陷阵!”
“攻无不克!”
“陷阵!”
“战无不胜!”
最强的盾……却是厉害,那么最强的矛呢?
郭嘉舔舔嘴唇,望着眼前的战局,感觉口中有些发干。
曹军辕门处,如今已是人满为患了……
里面的袁军想出去,外面的袁军想进来,一片混乱,突然……
“踏踏!”
“那是什么声音?”无数营外的袁军停下身子,转头望向一处。
只见那漆黑的夜幕之中,一支兵马窜了出来。
黑色的铠甲,黑色的长枪,黑色的头盔……就算是马甲,也是黑色的!
虎豹骑!
最强的矛!
“尔等听到了么?”虎豹骑副统领杨鼎对身边的战友冷笑道,“陷阵营,说什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啊!”
“哼!”虎豹骑伯长孟旭怒哼一声,大喝道,“那是我们虎豹骑才对!”
“那就让他们看看……”虎豹骑统领曹纯嘿嘿一笑,拔出手中斩刀,一字一顿说道,“什么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喝!”三千虎豹骑大喝一声,冲向营门处的袁军。
“曹……曹军杀来了,曹军杀来了!”
“快!结阵!”一员袁将立马整集军队,准备迎战。
可是……
在他们面前的,是最强的矛啊!
“哈哈哈!痛快啊!”一员虎豹骑士卒一刀砍下一名袁军的头颅,握在手中。
“要往我心口刺啊!劲道太小了,去死吧!”另一员虎豹骑士卒,用左手的臂甲击开刺来的长枪,随即挥刀,任凭那鲜血直直喷在自己身上。
若是说,虎豹骑是由血性打造的,那么他们的作战方式,则只能称之为血腥!
三千虎豹骑,没有陷阵营那般铁的军规,他们有自己的作战方式。
不同于是陷阵营,虎豹骑可以握着敌军的头颅放声大笑,也可以孤身一人杀入敌军腹地,前提是,你不会被敌军乱枪戳死……
若是陷阵营是绝对的冷酷,那么虎豹骑,则是绝对的疯狂!
陷阵营不需要重甲,因为他们有着最严酷的训练,只要手中有面盾牌,便是全身无甲,那又如何?
虎豹骑不需要盾牌,不是因为他们的铠甲真有多坚固,而是因为……
他们不需要防守!
只要进攻!
只有进攻!
在敌军刺来、砍来之前,先杀敌军杀死,这才是虎豹骑的作战方式!
“啊哈!”
“痛快!痛快!”
“少给我屁话,给我杀!”
“你少来指挥老子!”
虎豹骑,就是这样一支军队……
纵观历史,恐怕没有一支军队像虎豹骑这样,所谓精锐,都是要靠纪律打造,就像陷阵营一样。
但是虎豹骑不是!
或许是最早的那八百囚徒留下的作风,影响了这支军队……
这里是虎豹骑,这里,只有是用拳头、用武力,说了算的!
哪怕是统领曹纯,也要遵照虎豹骑的规矩!
额,江哲除外……
“外面,也有怪物么?”好不容易挤出营门的王二傻眼了。
相对于营内,这些怪物……似乎更加令人恐惧啊……
“血的味道……”孟旭舔了舔刀刃,露出牙齿嘿嘿一笑,令面前众袁军毛骨悚然。
“哪个混账家伙?!”手臂上中了一箭的陈开朝四周吼了一声,皱皱眉硬是将嵌在手臂中的箭支拔出,带出一大块皮肉。
这些家伙……真的是人么?
王二直感觉汗毛直立,背上有点凉飕飕的。
他们……都是怪物啊!
……
“差不多了!”陈留曹营营外不远处林中,陈到握了握手中长枪,对身旁曹昂说道,“袁军已无几分战心,眼下便看我们的了……将他们一举击溃!”
“诺!”身旁几名偏将低声喝道。
“我说,”相比于其余曹军将士的亢奋,曹昂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双手枕在脑后颇为郁闷说道,“随后掩杀……为什么我等只能做这种事啊?”
瞥瞥眼曹昂,陈到无奈地摇摇头,淡淡说道,“那你去是不去啊?若是不去……等下我回去向叔父复命之时……”
“好啦好啦!”曹昂心燥得挥挥手,郁闷说道,“我也想向曹叔他们,杀在最前啊!可恶!”
“子脩,要不要我将你这句牢骚,转告给我叔父?”陈到冷笑着说道。
“……你这家伙!”曹昂面色一变,正要呵斥,却见陈到脸色一冷,讪讪说道,“算了吧,我现在觉得,眼下我恐怕还没那个能耐与众位叔父一样,啊,哈哈……”
“……”翻了翻白眼,陈到深深吸了口气,沉声喝道,“子脩,上了!”
“喔!”
袁军的溃败,似乎已成定局了……
“又有曹军杀来了!”
“快抵挡啊!”原本已无几分战心的袁军,此刻更加显得混乱。
因为此刻,已经没有几个袁将来指挥战局了……
敌将,哦,不,是敌将的头颅,还能有什么比敌将的头颅,更能衬托出虎豹骑的勇武呢?
环顾一眼四周,无视眼前战战兢兢的袁军士卒,虎豹骑伯长孟旭有些懊恼得取下头盔,挠挠头郁闷说道,“将领呢?尔等军中将领呢?该死的,快给老子出来!”
在他战马缰绳旁,触目惊心,挂着四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呼呼……”被孟旭血红的眼神一扫,一名袁军士卒直感觉全身发软,双手颤抖。
“开什么玩笑……”
这种军队……这种军队……
“杀!”
“噗……”
一颗头颅高高扬起,落在地面上翻滚几下。
“小卒子少来给老子添乱!”甩了甩战刀上鲜血,孟旭厉声喝道,“将领呢?还有谁是将领?给老子出来!”
胯下之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愤怒,重重喷出一股白气,狠狠在地面上重踏几下。
“卡擦……”
“……”强忍着心中呕意,王二瞪大眼睛望着那怪物胯下之马蹄下的东西……姑且称作东西了,因为那已经不能再称作是头颅了……
这些家伙……这些家伙……
“我不想死啊!”
“不想死啊!”
袁军……大乱!
“啧!”不屑地望了一眼前方,孟旭撇撇嘴,扛着战刀轻蔑说道,“不成气候的家伙,太无趣了!”
“我说孟旭……”曹纯皱皱眉望着孟旭马首下挂着那些玩意,挥挥手干干说道,“带着这些东西入营,叫司徒看到,恐怕不好吧?”
“不叫司徒看到不就好了?”孟旭咧嘴一笑。
“……”曹纯张张嘴,下意识望了一眼四周,好嘛,和这个家伙一样的,还真不少……
伤脑筋啊……为什么自己麾下,就没几个正常的家伙呢?
暗暗叹了口气,曹纯持枪一指前方,大喝道,“好了,给他们最后一击!”
“那些乌合之众?”指着远处逃逸的袁军,孟旭不屑说道。
“这是军令!”曹纯低声喝道。
只见孟旭面色一正,抱拳说道,“虽说无趣……弟兄们,杀!”
“这话要我说才对!”虎豹骑副统领杨鼎策马而过。
头痛啊……曹纯捂着额头暗叹一声,这一刻,他有些希望自己是陷阵营统领,不过……
“你还在等什么啊!曹统领?”
“曹统领,我等可不会等你哦!”
不时在身边呼啸而过的虎豹骑士卒笑道。
“你们这些家伙,皮痒了是吧?”一声怒号,曹纯冲了上去。
啊……相比于陷阵营那种死气沉沉的军队,自己还是喜欢虎豹骑啊……
这种血气方刚的军队!
……
袁军已经溃败了……
内有陷阵营,外有虎豹骑,在两者的打击下,袁军节节败退,再后,随着曹昂、陈到的大举杀出,袁军再无丝毫抵挡之力,纷纷败退溃散,四下逃命。
而营内,困在其中的袁军仍在做着殊死抵挡,但是在赵云、许褚、徐晃、曹仁、曹洪等众曹军大将的打压下,营内袁军,已所剩无几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归罪于文丑轻敌,深陷江哲阵法之中……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喘着粗气,文丑握着手中长枪警惕地望着四周。
后面!
忽然心中示警,文丑猛地转身,一枪刺出……
那道火焰顿了一顿,随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就究竟是什么?
转身望了望,望着那滔天的火海,文丑喃喃自语着。
莫非是……妖术?
难道曹军之中,还有人懂妖术?
正在文丑暗下猜疑之时,忽然四周火海渐渐退却……
……
“主公,”皱皱眉,郭嘉犹豫说道,“主公别白费气力了,文丑,作为袁绍帐下猛将之一,又与主公有深仇,怎么会降?守义,你倒是也劝劝啊……”
“区区一个文丑,闹不出什么花样来的,”说着,江哲望了一眼身边,淡淡说道,“要劝降就去劝降,不过我也认为,文丑不会降!”
“未试过怎么知道不会呢?”曹操哈哈一笑,抬手说道,“如今敌强我弱,什么办法都要试一试啊,这才是我曹孟德!”
“哦!”郭嘉微微一笑,眼中充斥着赞许之色,反观江哲,暗暗撇嘴。
“这是……”随着火海的渐渐散开,文丑猝然望见面前之人,低吼着叫出来人名字,“曹阿瞒!”
只见曹操嘴角抽了抽,望了一眼身旁暗笑着的两人,心中有些郁闷,低喝道,“文丑,事已至此,还不速速投降?”
“投降?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有六万……”浑身铠甲碎裂,头盔也不知去了何处,满身污血的文丑怒喝一举,随即心下猛然一惊,回顾一眼四周,然而出现在他眼中的,却是密密麻麻的曹军。
“怎么可能……”
“如你所见,”指指遍地的袁军尸骸,曹操淡淡喝道,“你败了……六万袁军,毁于一旦,此时此刻,文丑,你仍不降么?”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只见文丑浑浑噩噩地望着四周,再看看脚下,缓缓蹲下身,拍了拍地面上的尸骸。
“起来!起来啊!”
“……文丑,你败了!”
“不会的,我有六万兵马,你曹阿瞒只有区区四万之中,还引发哗变……”说着,文丑眼神一凛,厉声喝道,“曹阿瞒,我问你一事!”
“说!”虽然对于文丑的问话有些不渝,但是曹操还是点点头。
“哗变之事……哗变之事乃设下的计耶?”
曹操听罢,望了文丑一眼,淡然说道,“此事不假……确实!”
“确实?哈……哈哈!”文丑惨笑一声,抬头望着曹操喃喃说道,“你耍我?若当真哗变,眼下我早已取下你头颅……”
“很简单,”曹操微笑着说道,“因为我帐下有一人,制止了此事!”说着,他望了一眼身旁。
“什……”文丑满脸惊愕。
是啊,很简单啊,其实很多事都一样,若是自己办不到,那么就找一个办得到的人……嘿!
我曹操名望确实不怎么样,天下多少人国贼国贼地叫我,可是,只要我帐下有一个名望大的,此事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本初,虽然我曹孟德名望不及你,但是我却不会逊你半分啊!
因为,我有大贤一位相助,不,是数位!
“遏制?”顺着曹操视线一望,文丑忽然望见一双难以言喻的眼神……
“那文人,如何称呼?”
“我?”郭嘉莫名其妙。
“你身旁那人!”文丑怒声喝道。
“嘿!还不给面子啊!”郭嘉嬉笑着望了一眼身边,只见身旁之人拱拱手,淡淡说道,“在下,江哲江守义,见过文将军!”
江……那不是主公千方百计想收拢帐下的人么?莫非……
便是他遏制了曹军哗变?
区区一文人?
怎么可能……
“设计败你的,亦是守义,”曹操微微一笑,再复抬手说道,“好了,文将军,曹某再问你一遍,愿降否?”
区区文人,竟有这般能耐?
难道那庞士元,也是这般?小觑文人了么?
感觉嘴里有些发苦,文丑惨笑三声,摇头说道,“曹阿瞒,乌巢之时,你可是差点就死于我手了啊……”
“啊!”曹操点点头,伸出手大笑说道,“正因如此,曹某才不予将军如此猛将,死于非命,怎样?文丑将军?”
深深望了一眼曹操,文丑明白,曹操所言非虚,事到如今,他也犯不着诓骗自己。
“曹孟德,别白费心机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主公待我恩重如山,我文丑岂能背叛?今日,唯有断头将军!”说罢,文丑大声喝道,“许仲康何在?!”
“那太可惜了……”曹操缓缓收回手,暗暗摇了摇头,转身望了一眼许褚。
“末将明白!”许褚一抱拳,缓缓走上前,大喝道,“叫甚叫,许仲康在此!文丑,乃来送死耶?”
“哈哈哈!”文丑仰天大笑,随即望了一眼曹操,抱拳道,“曹孟德,多谢了!”
“……”皱皱眉,曹操暗叹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去。
“说了文丑不会降嘛……”郭嘉小声嘀咕一句。
文丑……江哲深深地打量着眼前的大汉。
江哲……这江哲确实不简单呐,区区文人……
嘿!不愧是主公一直想收拢麾下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文丑握紧手中长枪,望着许褚厉声喝道,“许仲康,莫要死于我枪下啊!”
“你太高估自己了!”许褚亦是一声怒吼。
“砰!砰!轰……”两将冲到一处,战做一团,但是周围的曹军将士都明白,身负重伤的文丑,如何是许将军的对手?
“即便是他不愿降,”望着场中的厮斗,曹操沉声说道,“我曹孟德也不介意给他一个英武的死法!身为猛将,死在妖术、阵法之中,确实太委屈他了……”
“唔?”身旁的江哲眼眉一挑。
“咳,我的意思是,”感觉这话似乎有些不妥,曹操讪讪说道,“守义此战当居首功啊,啊,你说是不是?奉孝?”
“嘿!”
愚蠢的武人啊……藏身在一处的司马懿不屑地撇撇嘴,一通弩箭便可以解决的事,竟要这么麻烦……啧!不知所谓!
建安三年九月十二日,袁绍帐下大将文丑突袭陈留,被曹军所败,陷入江哲阵法之中,随后又力战曹军大将许褚数十回合,阵亡。
此战,六万袁军被虎豹骑、陷阵营以及曹军联合围杀,折损大半,残存着,逃回官渡。
而曹操一方,四万曹兵轻伤不记,重伤三千余人,阵亡五千,虎豹骑、陷阵营虽有负伤者,不记重轻伤,然而阵亡者,却无一人。
这就是两军的实力!
确确实实的,曹军迎来一次大胜!
曹操:好!眼下文丑已诛,正是夺取官渡的大好时机啊!
郭嘉:主公,守义的意思是,不取官渡……
郭嘉:啊?若是袁绍派兵将前往,那不是错失良机?
江哲:正要袁绍如此!
郭嘉:可惜……庞士元不见得会中计哦……
江哲:是啊……见机行事吧!
Ps:开胃菜结束,上正餐!庞统与江哲的交锋,唉……头痛啊,头痛欲裂……
一万三
第四十二章 官渡之战前篇:袁军的隐患
文丑率军袭陈留,审配与两万兵马留守官渡。
在文丑率军出官渡之后,审配显得有些忧心重重,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比如说,文丑败北……
审配的眼皮跳了跳,摇摇头将不好的预感抛之脑后,起身向外边走去,似乎高照的艳阳,会叫他心情舒畅一些。
昨夜,在睡榻上辗转反侧至半夜,审配一直在细细琢磨,文丑此去,是成,亦或是不成……
按理来说,就算曹军不曾出现哗变,其下区区四万兵甲,又无丝毫士气,显然不是文丑六万大军的对手……
可是,战局变换莫测,使得审配也不敢断言,曹操会因此败亡。
不过,倘若文丑当真一战功成,那么……
冀州、幽州、并州、青州、徐州、兖州、豫州,主公便可坐拥七州之地,偌大天下,还有何人能与主公相抗衡?
凉州张白骑?荆州刘表?江东孙策?益州刘璋?亦或是如今只有区区寿春数郡的袁术?
大事可期啊!
想着想着,审配脸上不禁露出几许笑意,缓缓登上寨楼。
“唔?”
忽然,审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那是……
抓着木栏,审配几乎是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眯着眼睛凝神望着远处,只见远处,隐隐约约有不少士卒跌跌撞撞朝官渡营寨而来……
这些是……
难道是溃军?审配心中咯噔一下。
凝神望着那些没有丝毫阵型可言的,审配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难道……文丑败了?
“尔等所属何部?”营寨上的袁将显然也望见了那些士卒,高声喝道。
但是下一刻,回不回答,俨然已经是无关紧要。
因为一面旗帜已经缓缓出现在官渡营寨众人的眼中,旗帜上似乎被火烧了一块,再加上染满鲜血,使得上面的字极其难惹。
但是审配还是认得出来,旗帜上面写着的,是‘上将军文’……
竟然……竟然真的……
审配呆住了。
“军师,”打开营寨,前去问话的袁将回来了,望着愣神的审配,低头抱拳,迟疑说道,“溃军言,文将军……文将军战死!”
“……”审配张了张嘴,缓缓闭上双眼,只感觉有些头晕目眩。
唉!非战之过,其罪在我……
“军师!”
陈留之战,是继延津大战之后,曹军的首次胜局,胜在有心算无心,并非是多高深的计谋,乃是天赐之功。
谁能想到曹军经历哗变之事后,士气非但不减,竟斗志高昂呢?
从昏迷中醒来,审配强撑着身子,第一时刻便是写了一份手书,将此事……将此厄报禀与其主公,即便是身在乌巢的袁绍。
主将阵亡,随军军师难辞其咎,不过此刻审配也顾不得许多了,在他想来,曹军大破文丑,那么下一步,自然就是复取官渡了。
官渡乃重地,断然不可失去啊……
挥笔疾书,言尽其中利害之处,随后,审配乃令人将此书信送去乌巢,静候袁绍裁决。
早知如此,不如南下取中牟,再继攻许都啊……
不说审配在官渡因忧成疾,却说乌巢袁营。
因囤积在延津的粮草被曹操一把火烧个精光,袁绍如今也是骑虎难下。
并州的粮草还有一两日才能运至,而最近这几日中,近三十万大军将士差不多是宰马充饥,望着那些出自乌桓的战马一一被宰杀,袁绍心中是痛如刀割。
但是麻烦的事,却一件一件地冒出来。
首先,因袁绍军中断粮,无奈宰杀战马充当粮谷,八万乌桓骑兵如今只剩下四五万之众。
众所周知,游牧民族的强大,乃是在体现在战马身上,失了战马,那些乌桓骑兵恐怕还不如袁绍麾下的步兵,为此,几个乌桓骑兵中的万夫长、差不多就是牙将,对袁绍颇有微词。
为此,袁绍只能叫人好言劝说,不管怎么说,挨过这两日先。
其次,青州的战事也叫袁绍很是头疼。
他万万没有想到,曹操竟然有这般大的胆量与野心,一面与自己鏖战于黄河,一面却令人突袭青州。
待袁绍得到其长子、青州刺史袁谭连连告急之时,曹军大将夏侯惇与泰山郡丞臧霸、徐州刺史陈登连克济南、历城,眼下章丘亦是岌岌可危,若是章丘一破,那么泰山就完全落于曹军手中,破青州首府临淄,恐怕也不远了。
再次,并州刺史刘培也在数日前发来急报,言并州境内黑山黄巾死灰复燃,聚集万人之众,趁袁绍大军与曹操交战于黄河,并州境地兵力空虚,四下作乱,短短十日左右,便有两郡陷入战火之中。
现在,袁绍终于明白,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了,自己大败曹孟德,还没缓下高兴劲,结果竟有一连串的厄报等着自己。
除去粮草之事外,青州的兵祸,与并州的叛乱,袁绍有些筹措,心下思量着是否要派兵前去相助,当然了,袁绍个人还是比较倾向于发兵的。
征集了一下帐下谋士的意见,袁绍惊愕地发现,帐下众谋士,也就是沮授、郭图、庞统这三人,没想到他们竟一致劝阻发兵。
对于袁绍的不解,庞统作出了解释。
“首先,作乱于并州的黑山黄巾,主公,那张燕既然敢在此时撩主公虎须,不难想象,他有必充分准备,就算主公派军前去,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
“唔……”袁绍虽说有些不渝庞统说自己一时半刻奈何不了张燕,但是细细一想,他也只有默认了。
自己当初起三十万兵甲,围剿张燕区区万余人,整整年逾,却仍然无法将张燕等黑山黄巾根除,先前黑山黄巾还会出现一些叛徒,但是随着日子的推移,这股贼寇,如同铁板一块,叫人无从下手,不得不说,那张燕确实有些能耐。
见袁绍默认,庞统继续说道,“眼下,曹操败亡在即,但是,主公仍未望见曹孟德落马,是故,轻视之心,万万不可起,曹军勇武,主公已经见识过了,延津之战,区区八万曹兵便敢冲击我五十余万兵马……主公,我等优势,乃在兵马众多!
然而主公倘若在此刻分兵,那么我军优势,也就不复存在了,并州分去五万兵,青州分去五万,我等便仅剩十五、六万兵马,而纵观兖、豫、徐三州留守的曹兵,整合一处,怕是也仍有十万,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
夏侯惇攻青州,其实依在下之见,根本不需派兵,曹军倚重,乃在曹孟德!曹孟德一死,大厦将倾,何人可挡?曹军只有败亡!主公若是发兵青州,便是本末倒置,大廖矣!”
“主公,军师所言极是,在下附议!”沮授拱手说道。
被沮授抢了先,郭图有些不满,望了眼沮授,拱手说道,“在下亦附议!”
“唔……青州之事暂且不论,不过……”皱皱眉,袁绍仍有几分不甘心,恨恨说道,“张燕那厮,趁我不在,乱我后方,真乃可恶,青州不发兵尚可,难道并州也不发兵么?眼睁睁看着这厮……”
“主公何其不明也!”庞统低喝一声,凝声说道,“张燕者,黑山黄巾也,贼寇也,如何成事?即便是叫他夺取偌大并州,那又如何?张燕麾下,大多皆是一介草莽匹夫,不通兵法,不晓谋略,在下视之如草芥!只是眼下,我等却无暇他顾,曹孟德才是主公当先大敌啊!精兵猛将,良谋贤士,不计其数,江哲、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李贤、满宠,皆是治国能士……张燕不过小癣,不足挂齿;曹孟德才是恶疾,不可不除呐!”
袁绍一听,皱着眉缓缓点头,喃喃说道,“确实,曹孟德才是我当先大敌,张燕不足挂齿,罢,就叫他在并州闹吧,待我日后腾出手来,哼!”说着,袁绍转头望着庞统,抬手说道,“对了,士元,你说的那计,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哪一计?”庞统愣了愣,随即若有所思说道,“主公说的是,许都……”
“啊!”袁绍点点头,起身在帐内踱步,口中说道,“士元之计,计是好计,不过……若是士元要靠那些人成事,呵呵,恐怕士元要失望了……”
“在下可没说,要靠许都之内的那些‘大人’们成事……”似乎看穿了袁绍的心思,庞统哂笑说道,“突袭许都,不过是计也,叫曹孟德无心守陈留,此刻曹军军中士气大跌,曹操一走,陈留守兵岂能挡我等锋芒?待渡过第二道黄河天险,兖州……便在主公掌握之中了!在下之计,不过叫曹操来回奔波而已,这便是主公兵多的优势!”
“哦……原来如此,”袁绍恍然大悟,抚掌笑道,“士元不说,我还真以为你要突袭许都……”
“呵,”望着袁绍微微一笑,庞统玩味说道,“许都还有一人不知虚实,我可不敢如此犯险啊……”
“啊……”袁绍脸上有些尴尬。
按他所想,自然是越少与江哲照面越好,最好是江哲仍在许都,而这边曹操已经败北,那么待兵临许都之日,袁绍亲自在城门下劝降,到那时候……
江哲为帅,庞统为军师,挥军百万横扫天下,何人能挡?
“主公?”
“唔?”袁绍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望着庞统不明所以。
暗暗摇摇头,庞统心下一叹,主公啊……你的大敌是曹孟德,而我的大敌……正是那江哲啊……唉!
“报!”忽然,帐外传来一声通报。
“进来!”袁绍淡淡招呼一声,转身坐回主位。
只见一袁兵匆匆而入,手中捧着一封书信叩地禀道,“主公,审军师派小的送书信呈于主公!”
“审军师?正南?”袁绍愣了愣,心中暗暗说道,攻下官渡的捷报不是数日前就到了么,怎么……
“取来我看!”
郭图走上前,从那袁兵手中接过战报,转身呈给袁绍。
“正南写的?”望了望战报上的署名,袁绍有些纳闷,撕开封条,抽出里面书信,粗粗一看,然而这一看,却叫他双目瞪得精圆,拍案怒喝道,“岂有此理!”
“唔?”见袁绍勃然大怒,庞统有些诧异,疑惑问道,“主公,何事?”
只见抓着那几张纸,面色深沉,恨恨说道,“文丑袭陈留,中伏身亡,其军大败,十损六七,该死的!”
“什么?”不说沮授、郭图二人,即便是庞统闻言也是大惊,急声说道,“怎么会是陈留?难道大军未去中牟?”
“啊!”袁绍点点头,起身将手中信件递给庞统,在帐内来回踱步,口中恨恨说道,“眼看着曹孟德便要兵败身亡,这两人究竟在做什么?”
沮授、郭图、庞统三人聚到一处,皱眉细细将审配的信件看完,皆满脸忧虑。
原本曹操于延津大败,曹军士气大减,正是南下的大好时机,然而在此关键之时,官渡却是败了一阵,非但主将文丑阵亡,更折了三万多将士,若是叫曹军重拾战心,那么,日后恐怕又要一番苦战了……
“此事有些蹊跷啊……”在袁绍怒声低骂中,沮授指着手中信件疑惑说道,“正南信中言,‘曹营外传厮杀之声,疑是哗变,是故我等斗胆临时改策,然误中曹军伏击’,依在下之见,曹军新得大败,就算是计,恐怕也不会用这假作哗变之计,军中士气本就是低迷,万一弄假成真,非但贻笑大方,更是白白将战机送于我等……”
“沮大人所言极是,”庞统点点头,附和说道,“主公,在下亦是这般想,审大人为人谨慎,若是要骗过审大人耳目,恐怕不易,再者,曹军军师戏志才身陨,如今曹操帐下,只有郭奉孝一人,我思此人,必定不会用假作哗变之事诱敌,正如沮大人所言,此事可大可小,万一弄假成真,呵!我思郭奉孝不会用此计!也就是说,曹军哗变,恐怕十有八九……确有此事!”
“荒谬!”袁绍显然有些不敢置信,皱眉怀疑说道,“若是曹军当真哗变,岂还能击败文丑?我军中大将就是这么好对付?可笑!”
皱眉细细将信一看再看,庞统摇头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审大人为人谨慎,从无妄言,岂会蒙骗主公?若是说其中匪夷所思之处,那就是……文将军率六万兵马袭陈留,而陈留曹军仅仅四万罢了,然而士气全无,就算是中计……折损三万余人,文将军更是当下阵亡,此事,太过诡异了……”
“会不会是曹孟德援兵到了?”沮授望着庞统若有所思说道。
“不!”庞统摇摇头,深思说道,“不会……曹军于延津大败,已无战心,曹孟德已从兖、豫两州调及兵马,兖、豫两州,兵力几乎空虚,对曹军来说,眼下是士气至关紧要,兵力反倒是其次……我明白了!”
“士元明白什么?”
望了眼帐内众人,庞统凝神说道,“曹军哗变,此事恐怕错不了了,曹操兵败,然其心未死,是故四下调兵,而新调之兵,与溃军显然难以相处,乃起冲突,随之哗变!”
“这么一说……”摸着下巴,袁绍喃喃说道,“倒是也有些道理……”
“此事错不了了,”庞统淡淡一笑,望着手中信件,沉声说道,“经历过哗变的曹兵,仍可击败文将军,这就叫人匪夷所思了,再者,信中还有一事,叫我有些困惑……”
“困惑?”别说袁绍,就连沮授也不明白庞统说的什么。
“啊,是困惑……”庞统点点头,转身望着那名袁兵皱眉问道,“你来之前,曹军不曾攻官渡么?我是问文丑将军败亡,溃军归于官渡之后,曹军不曾随后掩杀么?”
“启禀这位大人,不曾!小的来之前,曹军不曾袭官渡!”
“你何时动身的?”
“昨日天明时分……”
“文将军前去陈留又是何日?”
“这……前日吧,啊,不,是大前日!”
“大前日……”庞统皱眉在帐内踱步。
文丑率兵出官渡,恐怕是九月十一日,唔……按着正南的谨慎,恐怕会叮嘱文丑在夜间袭陈留,也就是十一日深夜,文丑兵败身亡。
奇怪……文丑大败,溃军竟然得归官渡,这太叫人难以置信了,曹操为何不趁势取官渡?莫非是军中不稳?不可能,既然能大败文丑,何来不稳之说,对了!恐怕是……
兵力!
曹操眼下兵马,恐怕不过四万,分兵取官渡?那可真是自寻死路了!
呵!
不过正南信中说的,有些叫人费解……
前一日听闻曹营哗变,次日文丑率军袭陈留,大败……
短短一日,曹军非但哗变被镇压,全军士气亦被提起,怎么可能?
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既然能大败文丑,此事恐怕十有八九了……
曹军重拾战心……啧!麻烦了!
不取官渡、取文丑!
嘿!曹军不取官渡,一来是兵力不足,二来,是不想两面作战罢了,若是曹军取了官渡,分兵自然不必说,而主公屯兵乌巢,即可西渡攻官渡、又可南渡袭陈留,曹军无力拦阻。
与其两者皆失,不若弃官渡,守陈留,官渡水势缓和,渡河不难,而陈留,水势颇急,渡之不易,呵呵,若是叫自己选,也只有顺着他们的意思,往官渡方向渡河吧……
不过,若是我一意孤行,执意南渡陈留,与官渡兵马两面夹击,郭奉孝,你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你要我走官渡,我偏要走陈留,你奈我何?
就在庞统心下暗暗思考对策的时候,那名袁兵抱拳小声说道,“主公,可有回覆至审军师?若是没有,小的便回去……”
袁绍正值怒气难泄,闻言狠狠瞪了那袁兵一眼,正要呵斥,却见沮授说道,“主公,官渡重地,不容有失,如今审大人帐下缺兵少将,若是曹军袭之,恐怕难守,在下以为,主公不若遣高览将军率军前往……”
“可笑!”沮授话音刚落,郭图冷笑着讥讽道,“身为谋士,岂不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眼下军中缺粮,你叫高览将军率军前往官渡,恐怕还未至官渡,将士们已饿毙于途中了吧!”
“郭大人,”沮授有些无奈地望着郭图,拱手说道,“乌巢距官渡,不过一日路程,如何会饿毙途中?”
“那沮大人的意思,就是叫高览将军麾下将士饿着肚子与曹军交战咯?”郭图针锋相对。
袁绍托着额头,眼神逐一在沮授与郭图两人间来回扫视。
确实,官渡乃重地,不可失去!
不过公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如今军中缺粮,大多靠宰马度日,总不能叫高览饿着肚子与曹军交战吧?若当真如此,恐怕要哗变的就是我军了……
“士元,你意下如何?”想来想去,袁绍还是只能求助于庞统。
“主公但可安心,曹军不会袭官渡的!”庞统微笑着淡淡说道。
“哦?”闻言,袁绍有些惊讶。
“相比之下,在下更担忧……”说着,庞统转身望着那名战战兢兢的袁兵,微笑说道,“文将军如何败的,你可曾听闻?从那些败退而回的将士口中……”
“这……”那袁兵有些迟疑。
“还不速速说来!”袁绍拍案喝道。
“诺!”那袁兵险些惊出一头冷汗,抱拳惶惶说道,“小的只知大概,不知详细,都是听我一个同乡说的,他也去了陈留……好似是文将军攻入曹营之后,被曹军所伏击,随后一支穿银白铠甲的步兵,夺了城门,然后又有一支穿黑色铠甲骑兵,从营外掩杀,两面夹击,最后曹军大举杀来,我军……大败……”
“啊?”庞统愣了愣,皱眉说道,“穿银白铠甲的步兵?穿黑色铠甲的骑兵?曹孟德帐下有这种军队么?”
“似乎没有吧……”沮授疑惑地说了一句,抬头正想问主公袁绍,却见袁绍瞪大着眼睛,一脸愕然,外加不敢相信。
摇摇头,庞统追问道,“可否说得再具体些?”
“这小的确实不知了……”显然,那袁兵摇摇头,因生怕庞统动怒,深深低着头,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欣喜得抱拳说道,“大人,小的想起来了,小的那同乡还说过,那两支兵马都是怪物,都好像……好像主公麾下的大戟士……”说着,他偷偷望了望主公表情,却见主公坐在主位上,低着头不知再想些什么。
“大戟士?”庞统有些震惊了,难道曹孟德麾下,亦有这种军队么?
“这两支军叫什么?”
“这……那支骑兵,自称虎豹……哦,虎豹骑!那支步兵好似一直高呼‘陷阵、陷阵’,但是究竟叫什么,小的那同乡也不知道……”
“咣当……”似乎是茶盏跌落在地上摔碎的声响。
庞统下意识地转身,疑惑地望着袁绍右手虚握,跌坐在位上,眼中神色,很是复杂,在他脚下的,是碎裂一地的茶盏碎片,以及染湿的地面……
来了么,守义……
真不想你趟这浑水啊……
你就不能安安稳稳呆在许都,等我挥军南下之时亲自劝降么?
第四十四章 佯攻变恶战,袁曹交锋!(二)
这,是一场硬仗啊!
“呼……”深深吐了口气,环顾一眼四周,虎豹骑统领曹纯低头望了一眼鲜血淋漓的右手,下意识地握了握,感觉到的,是刺骨的痛意。
还好……
四周的乌桓骑兵在徐徐逼近,作为虎豹骑的统领,曹纯显然是他们的首要目标。
“啧,别太小看老子啊……”喃喃嘀咕一句,曹纯从也不知从何处找出一条黑布,将握着战刀的右手牢牢绑住。
“呼……”长长吸了口气,曹纯猛地转身,将身后上前偷袭的一名乌桓骑兵连人带马,砍成两半,那磅礴喷出的鲜血,将他淋了个彻底。
“呸!”吐出一口血水,曹纯低声骂道,“哪个混蛋说人血好喝来着?”
“咕……”望着面前浑身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男人,逼上前来的众乌桓骑兵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咽了咽唾沫。
“我说……”抬头用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一名乌桓骑兵,曹纯皱眉说道,“竟敢叫我仰视你等?给我下来!”
一声怒喝,曹纯几步上前,硬是将那名乌桓骑兵从战马上扯下,重重摔在地上,那乌桓骑兵似乎还想挣扎,却猛地感觉一只手死死捏住了自己的脖子……
“咔嚓……”
翻身上马,胯下的马儿似乎是明白,在自己背上的,是杀死主人的家伙……
“给我安静点!”淡淡一句话,饱含着浓浓的杀意。
不得不说,马是通人性,因曹纯的一句话,胯下的战马似乎明白过来,背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
“那么……”舔舔嘴唇,右手的战刀遥指前方,曹纯撇了一眼围在四周的敌军,咧嘴说道,“继续吧……”
这家伙真的是人么?不,应该是说,这支军队里的,真的是人么?这种怪物……
“他只有一个人……”
“对,我们有十几个……”
“杀了他!上去杀了他!”十余名乌桓骑兵在相互激励着。
“杀我?”曹纯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用左手指指自己的心口,低声说道,“记住,要刺在这儿……”
“……”十余名乌桓骑兵面面相觑,好不容易打起的战意,被曹纯这一句不知所谓的话,打消得无影无踪。
“不动手么?”曹纯望了望四周,随即眼神一冷,淡淡说道,“你们不动手,那么,就由我开始吧!”说着,他一夹马腹,冲了前去。
“杀!杀了他!”似乎是被曹纯激起了心中的血性,十余名乌桓骑兵喘着粗气,将曹纯团团围住,似乎誓要将他围杀在此。
“太小看我了!”随着曹纯一声怒喝,一名乌桓骑兵因离他最近,首先遭殃,被虎豹骑特制的战刀划过喉咙,一颗头颅高高飞起。
“啊!”那些乌桓骑兵终于忍不住了。
从何时开始,我乌桓勇士竟是畏惧着那区区一个中原人,杀了他!定要杀了他血此耻辱,以天神的名义!
“唔?”曹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敌手们的改变,心下一愣间,一柄长刀已是呼啸着朝他面门砍去。
糟糕……
“锵!”千钧一发,曹纯下意识地撇开头,让那柄长刀砍在肩膀的铠甲处。
幸好,江哲亲自为虎豹骑监造的甲胄,没有叫曹纯失望。
“怎么可能?”那乌桓骑兵震惊地瞪大着眼睛。
“我乃虎豹骑啊!”伸腿一脚将那家伙踹开,随后曹纯还不忘补上一刀,只是肩膀处的疼痛,叫他双眉一皱。
就算是甲胄再是坚固,人……仍旧是血肉之躯啊……
耳边充斥的,是漫天的厮杀声,震响天宇,叫人心中难以自制。
仿佛心底有一头猛兽,嚎叫着,怒吼着。
杀!杀!
“锵……嘣!”一记重劈,竟然将敌军的战刀劈断,重重砍在对面那家伙头颈处,望着他家伙眼中对临死前的恐惧、以及想与对方同归于尽的迟疑,曹纯撇撇嘴,轻蔑说道,“你,差得远了!”说罢,再复一刀,叫对面的乌桓骑兵,省去了那多余的恐惧与迟疑。
忽然,似乎听到脑后一阵恶风袭来,曹纯猛一转身,就望见一柄长刀直直朝自己砍来。
“怎么可能……”那乌桓骑兵愣愣望着自己的刀被那曹将死死抓在手中,猛地发力一扯,竟是丝毫不动。
这家伙当真是人么?是怪物啊!那乌桓骑兵瞧得分明,就算是抓在刀柄之上的那个地方,使得自己无法发力,但是,要知道那里也有刀刃啊……
望着那曹将手中下滴的鲜血,望着他被自己长刀深深陷入皮肉的手掌,那乌桓骑兵呆住了。
趁着乌桓骑兵走神之际,曹纯一刀结果了他,望了眼自己左手手掌,曹纯苦笑一声,太冲动了!
还有三个……
“……”方才十余人围攻这曹将,转眼之间,被他杀至仅剩三人,那三名乌桓骑兵心中无比惊惧。
“怎么了?”曹纯用鲜血淋漓的左手挑衅着对方,“我……只有一个人哦!”
那三名乌桓骑兵对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喊道,“天神庇佑,杀!”
刚才十几个人都拿不下曹纯,现在区区三人就可以了?
事实证明,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挥了挥战刀,甩了甩上面的鲜血,曹纯望了一眼地上的尸骸,不屑地撇撇嘴。
天神庇佑?可笑!
对于虎豹骑来说,值得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实力,以及身边的同泽!
“踏踏……”
“唔?”曹纯下意识地转身,望见的,却是杨鼎跨在战马上满脸的揶揄之色。
“你来得还真及时啊!”曹纯翻了翻白眼。
“本来想帮你一把的,不过见你杀得那么兴致……嘿嘿!”嘿嘿一笑,杨鼎上下打量着曹纯,望着他满身的创痕,心中着实有些动容,不过说出来的话,就不这么好听了,“作为我虎豹骑统领……嘿!曹统领,还剩半口气吧?”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曹纯眼尖,分明瞧见杨鼎也是身负重伤,鲜血染红了胯下的战马,越过地上的尸骸,跨上乌桓骑兵的战马,曹纯瞥了一眼杨鼎,握了握左拳嘿嘿笑道,“别死撑了,对付眼下的呢,一只手指就够了!”
“嘿!”杨鼎咧嘴一笑,扬扬头伸出指着一处,在那里,虎豹骑们仍在与乌桓骑兵厮杀。
“比比?”望了一眼曹纯,杨鼎笑着说道,“看看在咽气之前,还能杀几个?”
这混蛋还死撑……曹纯翻翻白眼,忍痛从内衣上撕下一条布来,用牙咬着布的一端,将左手手掌处的伤口绑扎好,“死心吧,虎豹骑统领的位置,轮不到你,安安心心在我帐下吧!”
“还真能说啊!”杨鼎笑了笑,心中渐渐开始认同曹纯的统领职位。
“上了!杨鼎!”
“喔!”
……
三千虎豹骑,在正面交战中与两万乌桓骑兵打得难分上下……不,是略占上风!
这是何等勇武?
细心注意着侧翼动静的庞统大惊失色,袁绍亦是深为动容。
开玩笑,那可是足足有两万骑兵啊,而且还是精于马术的乌桓骑兵……原本指望着这两万乌桓骑兵从侧翼杀入曹军腹地的庞统,如今面色有些凝重了。
侧翼无法突破,那么……
还是要看正面战场的啊!
“轰!”忽然,一声巨响引起了他的注意。
转首一望,庞统脸上尽是惊疑之色。
那砸在大戟士方阵中的巨大石块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庞统想明白,忽然身旁护卫大呼一声,“军师小心!”
小心什么?
庞统还没回过神来,听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而同时,仅仅在左前方两丈处,一块磨盘大的巨石砸从天而降,扬起漫天尘土,而后余势未消,滚向中军,袁军一阵慌乱。
“这……这是什么?”庞统平复着心中的惊惧,要知道,那块巨石离他不过两丈距离啊!
“又来了!又来了!”
又来了?庞统愣了愣,抬头一望,果然,半空之上,有二十余个黑点,越来越大……
“轰!”
……
“这玩意怎么这么难啊?”曹军中军处,于禁急着满头大汗。
司徒的命令是砸向那大戟士,结果自己倒好,接二连三砸向袁绍中军,要是被那些大戟士逼近,那可就有大麻烦了……
“稍安勿躁,于将军!”忽然,耳畔转来一声轻语。
于禁一转身,满脸惊愕地望着望着来人,司……司徒?
只见江哲一面凝视着战局,一面对身旁于禁说道,“这霹雳车赶得有些急了,上面没有刻度,有些难以把握,于将军,再试一弹,力道稍稍轻些!”
“诺!”于禁一抱拳,转身喝道,“装弹!”
于禁一声令下,当即便有百余曹兵,从十余辆类似粮车的车辆上,取过大如磨盘的巨石,再行装弹。
“准备……”于禁一面喊,一面望着江哲。
眯眯眼,江哲在心中默算一下距离,随即又望了一眼霹雳车弹石下拉的角度,皱眉说道,“稍稍放些!”
闻言,这百余曹军手中的力道略减了些。
“好,就是这样……放!”
“放!”于禁大喝一声。
“砰!”只感觉自己所站的地面一阵,江哲已望见二十二颗巨石朝着那三千大戟士呼啸而去。
霹雳车,也就是投石车,攻城利器啊,若是用好了,就算是坚固如许都……
唔,此物日后必有大用,征集工匠,势在必行!
眼下这霹雳车,实在是太次了!
望了眼那连刻度都没有的霹雳车,以及那粗糙的制造,江哲暗暗摇了摇头。
曹兵,不是万能的!
……
大戟士的防御力,或许是无可匹敌的,但是这移动力,确实是惨不忍睹,就像是江哲说的,活生生的靶子……
“锵!锵!”一连串的巨响,曹军二十二颗巨石,正中二十二名大戟士,但见那些巨石砸在大戟士的全身铠甲之上,轰然炸裂,随后,那名大戟士摇晃之下,轰然倒地。
就算外面的铠甲再是坚固,里面的人,仍是血肉之躯啊!
“好!”于禁一握拳,激动地大吼一声,随即似乎感觉有些不妥,讪讪地望了望身边的江哲。
江哲没有回头,一面凝神注视着战局,一面心下估算着什么。
“于将军,这里便交与你了!尽可能地,将我等带来的石弹投完!”
“末将明白!”于禁恭敬一抱拳,随即喝道,“装弹!”
……
二十二名大戟士的阵亡,并不能对有三千之众的大戟士造成多大影响,因为,他们是袁绍的‘虎豹骑’!
唯一没有身穿重甲的张颌皱眉望了一眼半空的巨石,高声喝道,“大戟士,加紧尔等步伐,记住,曹军无法阻挡我等,唯有死在我等手中大戟之下!”
“喝!”
“轰!”石弹仍在继续,行动极为缓慢的大戟士,是极好的靶子……
“砰!砰!”
还未交战,已有将近一百的大戟士倒了下去。
虽然伤亡还不及上次延津大战,但是此刻张颌心中,却是极为气闷、憋屈。
可想而知……
另外一方,于禁遵照江哲的指示,想尽可能得对大戟士造成最大的伤亡,但是同时,大戟士离曹军中军,也越来越近。
在大戟士之后的,是袁绍数万步兵、弓弩手,曹军,前途堪忧!
“大戟士逼近了哟,”见江哲回到车辇之上,郭嘉摇晃着手中酒壶,笑着说道,“怎么,要动用陷阵营了么?”
“唔……”只见江哲满脸的犹豫,凝神望着战局喃喃说道,“陷阵营虽说无可比拟,不过面对大戟士的重甲,区区长枪,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哦,”郭嘉应了一声,皱眉迟疑说道,“那你想这么做?难道眼睁睁看着大戟士逼近?”
犹豫一下,江哲取出令旗,低声喝道,“传令下去,以我江哲之名,全军后撤百丈,一丈也不许多!照着我说的传令,休要更改、亦或增减一字!”
“诺!”身旁护卫赶紧下去传令了。
嘿!这家伙还真是……郭嘉摇摇头,会心一声。
一步也不许多,还真能说啊……
“司徒有令,三军后撤百丈,一丈也不许多!”
“司徒有令,三军后撤百丈,一丈也不许多!”
“啊?”接到命令的曹仁、曹纯等将领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身旁的曹操,心中很是担忧。
临战后撤,可是军中大忌啊!
“照做!”似乎看穿了将领们的犹豫,曹操低声喝道。
“诺!”曹仁一抱拳,朝身旁喊道,“司徒有令,全军后撤百步,一丈也不许多!”
“司徒想做什么?”众曹兵面面相觑,心中很是诧异。
“司徒心中妙计,也是你能想到的?”曹洪大手一挥,重声喝道,“尔等都给我数仔细咯,不得多一丈,否则司徒怪罪,我可帮不了你等!”
“喝!”曹军应喝一声,徐徐而退。
曹军这一退,袁军那面,庞统极为惊讶。
江哲想做什么?
难道他不怕他麾下将军因此误会为大败,军心溃散么?
还是说……其中有诈?
“军师,”袁绍帐下骑督韩莒子上前抱拳说道,“不若趁机大军掩杀?”
“不可!”庞统皱皱眉,一口喝断,凝神望着远处曹军动向,摇头说道,“你看,曹军虽是后撤,然旗帜不倒,阵型不乱,我思江哲,其中必有诡计,我等静观其变!”
“诺!”韩莒子抱拳退后。
正如庞统所说,曹军虽是后撤,然而却无一人认为是己军已败,仍是斗志盎然,仔细数着后撤的丈数,直待百丈之数一到。
“曹军停下来了?”庞统皱皱眉,显然有些弄不出江哲的心思。
他……究竟想做什么?
与庞统抱有同样不解的人中,自然是少不了司马懿,为了将江哲胸中本事摸得透彻,他也参于了这场大战……
咳,应该是静观着这场大战吧?策马在江哲车辇之旁。
后撤百步……莫非……
司马懿心中若有所思。
“徐晃!”江哲在车辇上喝道。
“末将在!”徐晃策马上前。
望了一眼徐晃,江哲沉声说道,“若是袁军大举挥军掩杀,若是袁军静观其变,仍叫大戟士冲前,那么……你就按计行事!去吧!”
“末将明白!”徐晃抱拳一礼,一勒马,掉转方向朝后军而去。
“传令下去,”待徐晃离开之后,江哲再复下令道,“以我江哲之名,全军再行后撤百丈,同上次一样,一丈也不许多!另外,叫将士们给我憋足劲,等下随我大破敌军!”
“诺!”车旁的护卫下去传令了。
“大破敌军,还真能说啊……”车辇上的郭嘉撇撇嘴,揶揄道,“守义看来是胜券在握啊……”
“少废话!”江哲皱眉回了一句。
胜算……胜算是一成都没有啊!眼下,只有尽力而为了!
赌我军将士士气不衰……
又后撤?司马懿皱眉望了一眼江哲,下意识地望向远处徐徐逼近的大戟士,嘴角露出些许玩味笑意。
错不了了!
妙是妙,不过,可莫要弄巧成拙啊……
司马懿嘿嘿一笑。
……
“守义真这么说?”见护卫前来传令,曹操愣了一愣,心中一动,望了一眼远处的大戟士,若有所得,免除了几分担忧,点点头大笑说道,“不错,就照着此话传令,休要删改一字!”
“诺!”曹仁一抱拳,大声喝道,“司徒有令,后撤百丈,同上次一样,一丈也不许多!另外,司徒叫我等憋足劲,等下叫袁绍军好看!”
“喝!”曹军大喝一声,士气高涨。
一次或许不明白,再一次,庞统就看出来了,江哲明摆着是想拖垮大戟士的体力。
要知道,大戟士之所以坚不可摧,正是因为那套重铠,全身上下无丝毫破绽,能伤到大戟士的,除了那玩意……
“轰!”
哼!除了那些从天而降的巨石,大戟士不惧曹军任何刀剑弓弩,但是同时……大戟士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体力!
方才两军相距,不过三四百丈,这是骑军一个冲锋就能赶到的距离,但是对于大戟士来说,却是要一步一步推进。
众所周知,精铁坚固无比,但是同时,亦是极为沉重,换做一般人,穿着那身重铠,怕是连百丈的距离也走不到,就算是集四州之力,也只能打造出这区区三千大戟士,可想而知,那身重铠,是多么得沉重。
“一眼便看穿了大戟士的弱点么?”庞统皱了皱眉,要知道,他初见大戟士时,眼中只有震惊,然而,同样是首次见到大戟士的江哲,却……
就算是曹操将其见到的告诉江哲,未能亲眼见到,身为谋士,是无法断定如何用计的……
或许,江哲早就知道大戟士……庞统只有用这显然不可能的猜测来安慰自己。
然而他猜对了,对于重步兵,尤其是大戟士这种防御力超强,移动力却极为薄弱的军队,在历史中,类似的有过不少,稍稍借鉴一下,江哲便有办法对付这大戟士……
无论是霹雳车也好,拖延之计也好,只要是管用的……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要向江哲这样用计,首先要具备极高的统帅力,要叫麾下将士相信,相信他们最后能赢!
否则一旦后撤,那可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江哲、江守义……不愧是谋臣榜首位的大才!
庞统深深吸了口气,面上的神色叫身旁的袁绍看着有些诧异。
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江哲……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大戟士恐怕要被拖垮,强横如斯的大戟士,竟然败在这种小伎俩手上……
然而若是叫大戟士原地待命,大军推进的话,一旦被己方大军落在身后,这一仗,大戟士是派不上任何用处了……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或许连庞统自己也没想到,他已经走入了一个误区:击败江哲!
就如这次战事一样,原本仅仅只是佯攻而已,但是庞统在见到了江哲之后,却改变主意,要击败此人,以证明自己才华。
不得不说,庞统心中,功利之心太重!
非是指一般的权位、名利,而是他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比江哲强,证明自己更配位居谋臣榜首位!
“传令下去,大戟士原地待命,步兵上前!”庞统有些按捺不住了。
“诺!”
“淳于琼!”庞统低喝一声。
“末将在!”身后一将几步上前。
“令将士候命,将令一下,你等直捣曹军中阵!”
“末将明白!”
……
“哟!”站在江哲身旁,郭嘉眺望一眼远处,嬉笑说道,“守义,那庞士元被你骗过了呢……再好不过!”
“呼……”重重吐了口气,江哲勉强一笑,点头说道,“是啊,幸好如此!”
“唉!”摇了摇头,郭嘉甚为可惜、亦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那庞士元就不知,‘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么?若是真后撤三次,此战胜败,那可更是难说咯……”
“呵!”江哲心下也是松了口气。
什么?是诈计?车旁听着江哲与郭嘉对话的司马懿心中一惊,随即深深望了一眼江哲表情,暗暗说道,不对,江哲确实将拖跨大戟士的……也就是说,他有两手准备……
心下一动,司马懿策马来到后军,只见徐晃身旁,整整四五百匹战马,胸前绑着将士们脱下的铠甲,以粗绳、铁索相连,连成一线,更为蹊跷的是,这些战马,眼上用黑布罩着……
显然是为硬冲敌军阵型准备的!
若是袁军继续叫大戟士推进,江哲,你就只能叫这些战马冲击敌军阵型么?
效仿战国时田单的火牛阵么?
对付大戟士,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弃而不用!
高明!江哲!
还不知自己受了司马懿一夸,江哲仍举着令旗调度着。
如今袁军大肆杀来,再耍些伎俩已经无法左右战局了。
“列阵,再以尖锥阵迎敌,陷阵营在前,步兵在后!”
所谓精锐,就是要用在刀刃上的部队,就像虎豹骑一样……
“传令弓弩手,射!”
对于弓弩手,简简单单一个字,已是足够!
深深吸了口气,江哲重重喝道,“擂鼓!”
“喝!”
“咚咚!”
“好了!”听到鼓声响起,曹操眼神一凛,握了握手中长剑,恶狠狠喝道,“袁绍,将天下还来吧!”
在曹操身旁,许褚仅仅握着手中的长枪,呼吸有些沉重。
“全军戒备!”曹仁大呼一声。
“喝!”
“盾兵听着!”李典一面揉揉还未缓过来的右臂,一面大呼道,“用盾也好,用身体也好,给我顶住袁军冲锋!杀敌,交给后边的同泽,我等要誓守此处,一步不退!明白了么?”
“吼!”
这霹雳车威力是大,不过……太少了!
皱眉望了几眼,于禁深深吸了口气,沉声喝道,“加大力道,尽可能向袁军腹地砸,狠狠地砸……给我瞧仔细咯,休要砸到我军将士!”
“喝!”数百曹军应喝一声,不过却紧张得手脚有些哆嗦。
显然,于禁的要求过于高了……
“叔父,让我也等也上前吧!”曹昂与陈到来到车辇处请命,“右翼虎豹骑对阵两万乌桓骑兵,兵力太过悬殊,我与叔至本就是虎豹骑出身,如今前去相助,也在常理,还望叔父成全!”
“退下!”望也不望二人,江哲淡淡喝道。
“叔父!”曹昂几步登上车辇,厉声说道,“诸位将军皆厮杀在前,我既是虎豹骑伍长,又是军中都尉,为何要留我在后,叔父执法不明,小侄不服!”
“少公子,”郭嘉苦笑着上前劝道,“你世叔也是为你好……叔至!”
陈到犹豫一下,登上车辇扯了扯曹昂,却被曹昂挥袖甩开,大声说道,“叔父不是说过么,雏鹰为何能展翅高飞?非是依靠父辈!若是叔父用我等,定可大败袁军!”
“……”回首望了一眼神情激昂的曹昂,江哲淡淡说道,“还未娶妻生子的毛黄小子,口气倒是大!”身旁郭嘉,摇头暗笑。
“啊?”顿时,曹昂脸上表情变得很是精彩,涨红着脸古怪说道,“这上阵杀敌,和……和婚配没多大关系吧……”说罢,他再复抱拳,诚恳说道,“叔父,我父帅犹冲杀在前,我竟能落后,否则日后定会遭人耻笑!望叔父成全!”
江哲深深望着曹昂,又望了一眼陈到,见他虽是不敢说,然而眼中神色却是表明了一切。
好胆气!在车辇旁候命的数名曹将心中暗赞一句,其中,包括赵云与张辽。
长长叹了口气,江哲皱眉喝道,“张辽听命!”
“末将在!”车辇旁张辽策马出列。
“军中还有多少骑兵?”
“这个……”犹豫一下,望了一眼身旁的赵云,张辽摇摇头,抱拳说道,“原本有近千骑,眼下恐怕不足五百骑……”
江哲点点头,他自然明白那另外五百骑,啊不,是五百匹战马用了何处,调给徐晃了嘛。
“命你引此五百骑兵,另外,你再从后军调一千步兵,从中军调一千弓弩手,与曹昂、陈到二将,去侧翼助虎豹骑一臂之力,可有异议?”
“末将领命!”张辽抱拳应道。
“多谢叔父成全!”曹昂与陈到对视一眼,大喜说道。
望也不望二人,江哲低声嘱咐张辽道,“转告虎豹骑统领曹纯,若是他虎豹骑能击溃袁军侧翼的话,叫他直冲袁绍中军!”
“末将明白!”张辽抱拳点点头,随即再对曹昂一抱拳。
“子脩,叔至,”搭着二人肩膀,江哲微微俯身,对二人附耳低声说道,“雏鹰要成为雄鹰展翅高飞,首先要活下来,明白么?”
与陈到对视一眼,曹昂心中有些动容,点点头嬉笑说道,“叔父放心,就算是雏鹰,也是不容小觑的!”
“哼!”江哲微笑着轻哼一声,挥挥手说道,“去吧!”
“诺!”三将一抱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袁军开始大军推进了……”起身站在江哲身旁,望了一眼远处袭来的袁军,郭嘉转首皱眉说道,“守义,虎豹骑区区三千之众,能抵住两万乌桓骑兵已属侥幸,不可期望太甚啊,若是此刻虎豹骑心中不忿,军心震荡,我军右翼崩溃,那就是麻烦了……”
“会么?”江哲轻笑着摇摇头,自信说道,“何谓养军千日用在一时,虎豹骑之中的将士,他们明白的,军心震荡?嘿,这事或许会出在其余军队上,但是绝不会出现在虎豹骑之上!另外,我相信,即使是对阵两万乌桓骑兵,虎豹骑也不见得会输……只因虎豹骑乃是精锐,精锐之中的精锐!”
“嘿!”郭嘉低头饮了一口酒,微笑说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望了一眼车辇上的江哲,赵云做着大战之前的调息。
胯下的白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鼻中喷着白气,马蹄乱踏。
司徒……
呼……
堵上我赵子龙一身性命,今日也要叫你身陨在此,袁本初!
Ps:十一点起来码字,码到现在……
心神疲惫,又困了,话说最近时常感觉困乏……
另外评论里说的,江哲寿命问题,呵呵,其实大可不必那么担心,主角嘛,主角死了我写什么去?保不定吃几个大还丹就好了嘛,呵呵,胡言乱语的,别当真。
在我打算里,庞统与郭嘉、戏志才的交锋,在计谋上,与江哲的交锋,在战场的调度上,因为……要想谋略真的好累人啊。
八千字章节敬上,咳!昨天的……
这里不算字数!
第四十五章 庞统的算计!
袁军正面推进了!
如潮洪一般,数万步兵以及弓弩手铺天盖地地朝曹军涌去。
在这样的混战中,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陷阵!”作为阵型的最前处,陷阵营担负着遏制袁军强袭的使命。
若是从高空鸟瞰,便不难发现,几乎是在一瞬间,作为尖锥的陷阵营已经被数以万计的袁军淹没了。
而在同时,陷阵营真正的实力也得到体现,犹如巨浪拍打礁石,被震退的,绝对不会是礁石,而眼下,陷阵营就是礁石,就是巨山,便是难以撼动!
难以想象吧,区区三千陷阵营,在这个共计二十余万人的战场中,不过是极为渺小的一笔,而在数万袁军步卒面前,也仅仅只有三排陷阵营将士罢了。
但是,就是这区区三排陷阵营,已经足够将数万袁军挡在此处!
冷漠的表情无视袁军士卒脸上的惊惧,重复着最简单的动作,举盾,刺枪,将袁军士卒原本就不高的士气打入地狱。
盾牌,挡的不是漫天袭来的箭支,而是面前袁军刺来的长枪,是为下一次刺枪做的准备,仔细看去,不难看到,几乎大半的陷阵营士卒身上已经受到了箭矢的洗礼,四肢,肩窝,亦或是胸口……
但是就算如此,丝毫无损他们的动作,仍是一如往日的利索。
“噗!”
就算是比之虎豹骑丝毫不差的铠甲,也挡不住如此近距离的射杀,终于有一名陷阵营士卒倒下了……
他的运气,似乎是坏倒了极点,一支流矢正中他咽喉,头盔与铠甲的空隙处,那里……几乎不设防。
若是换做袁绍精心打造的大戟士,恐怕就是在百步之内射箭,对大戟士也难以造成任何影响,重步兵的防御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惜陷阵营不是大戟士,江哲也不想将他们打造成重步兵。
虎豹骑是进取有余、固守不足,作为突击敌军的存在,恐怕偌大天下,没有几支兵马可以挡住虎豹骑的冲锋,就算是防御力极高的大戟士,也挡不住!
以大戟士那种惨不忍睹的移动力,要挡住本就是为突击敌军存在的虎豹骑?开什么玩笑!
虎豹骑大可绕过这支军队,先将其余敌军歼灭,再回过头来好好折磨这只乌龟……当然,这是在敌我兵力差距不是很大的情况下。
但是就算如此,也可以证明,作为突击敌军的存在,大戟士对虎豹骑是无法造成任何伤害的,然而,倘若换做陷阵营,那就不同了。
介于重步兵与轻步兵之间,陷阵营既能杀敌,又能固守,虽说在移动力上比不过虎豹骑,但是也不容小觑,就是因为这样,陷阵营才被虎豹骑视为劲敌,而不是大戟士。
从一开始,袁绍就弄错了方向……
在听闻了虎豹骑的英勇事迹之后,袁绍一开始,是想打造一支重骑兵的,可惜,不管是并州战马也好,幽州战马也好,亦或是乌桓战马,都无法承受重骑兵的重量。
一套马铠,再加上一套将士的重铠,再要战马高速冲锋,开玩笑!那速度绝对不会比一名轻步兵跑得快。
袁绍做的太过了……
或许是因为他出身世家豪门,亦或是他坐拥四州,实力雄厚,他太注重完美,由他监造的重铠或许是历史上最坚固的铠甲,但是,同时也是历史上最厚重的铠甲。
在见识过重铠的威力之后,袁绍越发不想舍弃这支战力,既然重骑兵无法实施,那么就打造一支重步兵,集合四州人力,方才成就这支为数仅仅三千的大戟士。
但是袁绍忘了,自古以来,战事,以人为本,而不是装备,大戟士,是在辅助装备的基础上诞生的,平日的训练,也是围绕着辅助装备的基础上实施的,耐力、体力、臂力、脚力,无一不是如此。
也许是时代的局限性,就算是霸主袁绍,眼光也只有如此了。
相对得,陷阵营确确实实是以人为本而打造的,许都战役之后,高顺向江哲投诚,同时很尴尬的,陷阵营成为了一支可有可无的军队。
这不是高顺想要的。
陷阵营将士一度陷入低迷,这对于八百并州男儿来说,不得不说是一个打击。
就在这时,虎豹骑出现了,那时的虎豹骑,那没有配置战马,也就是说,虎豹骑在平地上,击败了陷阵营,三次!
而那时的陷阵营,似乎也找到目标,那就是虎豹骑头上闪闪发光的、‘精锐之中的精锐’称号!
或许这是两军的宿命。
一支是从兖、豫两州曹兵,以及三十万青州黄巾战俘中的佼佼者中层层删选,再苦经训练,方才打造而成。
最高的军饷,最高的待遇,最严酷的训练,最高价的装备,以及,最叫人心动的称谓。
另一支则是由最初八百并州男儿为基,从当初在虎豹骑删选时落选的曹军中随意凑足三千人,再经高顺训练而成。
除了比虎豹骑更残酷的训练外,军饷、待遇,装备,似乎都不如虎豹骑,但是,他们的实力,却是叫虎豹骑视为劲敌。
可以这么说,如今两军之中,就算是区区一名士卒,也有着寻常军队中伯长实力,更不用说其他。
虽说同样相信同泽,但是虎豹骑更注重个人实力,这是一支以拳头说话的军队;而陷阵营是注重整体,任何影响军队整体的,都被会删除出去,在陷阵营中,除了军规,只有军规!
就如眼下,高顺大喝刺枪,不会有一名陷阵营将士举盾,哪怕有一支箭矢正逼临自己!
或许说视死如归恐怕不妥,但是每一名陷阵营将士都不会将自己的性命过分看重,这是确确实实的。
曹纯曾言,陷阵营,乃是一支死气沉沉的军队。
自古以来,在承受残酷的训练同时,将士心神会受到极大损伤,而这支军队,也会出现一些怪异的现象。
或是像虎豹骑,军中斗殴屡禁不绝,这还是算轻的,年前,还发生过数百虎豹骑闯入许都城外曹军营寨,与里面数万曹军大规模械斗。
另外一种,则是像陷阵营,心中的强烈压抑被严厉的军规所束缚,无法发泄,久而久之,喜怒哀乐,对于陷阵营将士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
或是这与两军统帅也有些关系,从最初的虎豹骑中发话者杨鼎,到眼下的曹纯,都是崇尚武力的将领;而陷阵营统领高顺则反之。
在如今战场上,像虎豹骑那般疯狂的舍命攻击,的确给两万乌桓骑兵造成了难以磨灭的恐惧,陷阵营也是一样,那种冷酷,仿佛是十二月的冰霜,寒气凛冽。
不管是面前的敌军倒下也好,亦或是身边战友倒下也好,陷阵营的将士,眼中不会有丝毫波动。
虽说是两个极端,但是不得不说,虎豹骑与陷阵营,是天下少有的精锐之师!
为何这么说,因为两军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两军不会被因士气而降低杀伤力,可以战至最后一人!
若是用后世的眼光看待这两军,陷阵营将士,乃是泯灭了个人情感,从而成为杀人机器,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影响,可谓是精锐之中的正规军!
而虎豹骑,则是一向被贯着,平日里嘻嘻哈哈,若是一旦受到挫折,那股发自骨子里的疯狂愤怒,足以摧毁任何军队……伤亡?虎豹骑是不计伤亡的,只有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才算是虎豹骑!
就连郭嘉也难以预料,这两支军队竟然有这种实力!
虎豹骑在侧翼抵住了袁绍两万乌桓骑兵的冲锋,而且越战越勇,在已有数百伤亡的情况下,打得乌桓骑兵节节败退。
而陷阵营,则是在正面战场构造了一道防线,不长,也就是两百丈不到,但是,这道仅仅两百丈的防线,至袁军冲锋以来,不曾后退一步!
难以想象,在大战之中,竟会出现这种现象:数万袁军竟试图绕开这道防线,转而攻向其他曹军,能想象么?那里,仅仅只有三千陷阵营!
好家伙……这还是人么?
看着倒在陷阵营面前的袁军士卒,早已堆得有半人高,难以想象,他们杀了多少人。
但是他们的眼神,他们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
啧啧!
怪物啊……
李典暗暗咋舌,深深吸了口气,大喝道,“弟兄们,莫要被陷阵营的兄弟比下去了,誓死不退!”
或许是见到了陷阵营的勇武,曹军前部步兵士气大振。
“誓死不退!喝!”
“刺枪!”高顺仍在不停地大喝,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沙哑,但是比起自己,他更担忧麾下将士……
防线,似乎越来短了些……是错觉么?还是说……
陷阵营正在大量减员?!
确实,要用三千人抵住数万人的冲击,纵观历史,这是极为不可思议的事,陷阵营做到了,但是同时,也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
陷阵营,在大量减员,其中,大多是被敌军箭矢射中要害而死的,但是极为诡异的,当望见同泽战死后,陷阵营将士所想的、所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上前一步,弥补防线的空缺……
恐惧?可笑了!
悲哀?或许有,但是绝对不会表露出来!
相对于虎豹骑绝对的疯狂,陷阵营是绝对是冷静与冷酷,然而就是这份冷静与冷酷,摧毁了面前袁军的士气。
要知道,在付出数倍、甚至十余倍的代价后,袁军将士已成功叫这些由怪物组成的防线缩短了三分之一,但是就算是这样,那些怪物们仍在举盾、刺枪,不见有丝毫波动,更不用说崩溃。
这……还是人么?
我们就是在同这些怪物作战?
因上次大败,荣升为伍长的袁兵王二,心中退缩了。
望着同伴前赴后继得冲上前去,最后被那些怪物踏在脚下,他退缩了。
人……怎么能和怪物相抗衡呢?
与王二同样心思的,在袁军之中,绝对不占少数!
……
“袁军士气大受打击啊……”望了眼眼前的战局,郭嘉摇摇头,长长一叹,望着这宛如地狱的场景,他已经没有心思饮酒了,“大好时机啊……”
“啊!”江哲点点头,勉强露出几许惨笑,转身对赵云说道,“子龙,若是我要你与数将带着一支兵马,直突袁绍中军,你可愿意?”
愿意?
不!我一直在等司徒下令啊!
“末将……”重重一抱拳,赵云望了一眼江哲脸上的惨白,沉声喝道,“末将,必取袁绍首级!”
“赵将军好气势!”郭嘉眼睛一亮,赞许道。
“好!”江哲面色一正,令旗一支前方,沉声喝道,“传令主公、曹仁、曹洪、赵云、许褚,率一军冲击袁绍中军!”
“诺!”车辇之旁的护卫们赶忙四下传令去了。
“末将遵命!”赵云重重一抱拳,一夹马腹,冲向阵前。
“守义……”郭嘉皱皱眉,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句。
“什么?”江哲回了回头。
“额……没什么……”
怪异地望了一眼郭嘉,江哲再复下令道,“另外,传令高顺、李典、乐进,给我将战线推过去!再传令徐晃,叫他引那五百匹战马,冲散袁军!”
“诺!”
“推过去?”对于江哲游戏中的术语,郭嘉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苦笑着摇摇头,守义,能守住已是不易,你莫不是还想反冲袁绍中军?
是郭嘉太过保守?不!
是江哲太冲动?不!
或许,将游戏中的方式用在战场上,很不恰当,然而对于这眼下情况,若是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互推!
“奉孝,”转身望了一眼郭嘉,江哲微笑说道,“我等弃车乘马吧……”
似乎是明白了江哲心思,郭嘉无奈地摇摇头,“罢罢罢,好不容易叫我消停会……”
……
“司徒有令,令主公,曹仁、曹洪、赵云、许褚,率一军直冲击袁绍中军!”
“来了……”曹操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对曹仁、曹洪、许褚说道,“记住,等下休要与袁军纠缠,直捣袁军腹敌,拿下袁本初!”
“末将明白!”三将抱拳应喝一句,其中曹仁犹豫说道,“主公,冲过这数万袁军倒是不难,难的是这些兵马之后,那大戟士……”
“休要废话!”似乎是回忆起了大戟士的可怕,曹操感觉额头有些发胀,沉声喝道,“没听到我说的么?休要与袁军纠缠!”
“末将明白了!”曹仁抱拳点点头。
……
“司徒有令,命高顺、李典、乐进,将战线推过去!”
“推……”李典惊得目瞪口呆,眼下这种情形,能守住阵地已属不易,还推过去?
“休要废话了,”乐进指了指不远处,怪异说道,“陷阵营已经在做了……”
“这帮怪物!”李典骂了一句,咬咬牙四下大喝道,“弟兄们,司徒有令,给我杀过去!”
“杀……”不少曹兵愕然回头望了望李典。
这蠢材!
乐进暗骂一句,接口喝道,“弟兄们,袁军败迹已现,司徒命我等大举掩杀,你等看陷阵营,可莫要被他们比下去了!”
话音刚落,曹军中军鼓声大作。
“这鼓声……司徒当真下令大举掩杀?”
“废话!袁军士气大损,司徒自然看得出来!”
“那我等……”
“杀过去!”
“喝!杀过去!”曹军士气顿时高涨,大举掩杀,对面袁军猝不及防,节节败退。
……
“司徒有令,令徐晃引五百战马上前,冲击袁军与大戟士阵型,助诸位将军成事!”
“末将遵命!”徐晃抱拳应命。
……
“唔?”庞统第一时间发现了曹军的异常,皱皱眉凝神望着战局,疑惑喃喃自语道,“这……江哲想做什么?”
听着庞统的喃喃自语,袁绍亦是凝视了一眼战场,同样疑惑不解,不过自己麾下那数万将士正面临溃散,这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匪夷所思,竟以区区两万余兵马,就挡住了我数倍兵力……”袁绍长叹一声,自嘲说道,“江守义不会是想反冲我中军吧?嘿!太小看我军了!”
“反冲我军?”没想到庞统一听,面色顿时大变,急切喝道,“侧翼情况如何?怎么还未杀入敌军腹地?”
没过多久,便有传令官前来回话。
“启禀主公、军师,侧翼大军被虎豹骑挡住了……不,是被压制住了!”
开……开什么玩笑?
庞统瞪大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袁绍惊声喝道,“你说什么?两万乌桓骑兵,被……被压制住了?那虎豹骑有多少兵马?”
“额……”犹豫地望着袁绍,那传令官抱拳说道,“启禀主公,那虎豹骑估摸……估摸三千左右……哦,后来又有两千曹军前去相助……”
“三千……两千……”袁绍面生有些僵硬,不敢相信地遥望一眼侧翼战局,果然,不管自己麾下两万乌桓骑兵如何冲,就是冲不过那些黑甲骑兵,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些乌桓骑兵,败迹隐现……
“废物!”袁绍心头火起,手握马鞭狠狠一记抽在那传令官脸上,顿时,那传令官面上就浮现出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强忍着面上的剧痛,那传令官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微微颤抖的双肩表明这一下,是多么地痛。
皱皱眉,庞统劝道,“主公莫要动怒,此战我等占大半胜算,曹军只不过是困兽之斗,只需挡住此拨攻击,曹军便难以翻身了……主公有大戟士在,何足为惧?”
“士元所言极是!”听庞统这么一劝,袁绍心中松了口气,点点头附和一句,随即望了一眼那传令官,犹豫一下,皱眉说道,“恩……此战之后,来我亲卫任职,你可愿意?”
“啊?”那传令官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望了眼袁绍表情,抱拳大喜说道,“多谢主公!小的愿意!”
“唔!”袁绍点点头,挥手说道,“好了,你再跑一趟,叫侧翼那些家伙给我卖力点,两万骑兵被区区五千兵马压制,说出去也不怕他人耻笑!”
“诺!”那传令官一抱拳,掉转马头,朝侧翼而去。
“舅父!”袁绍身旁高干惊呼一声,指着远处低声说道,“曹军反攻了!”
“什么?”袁绍眼神一凛,有些凝重了。
“主公不必担忧,”见袁绍有些过分担心,庞统淡淡说道,“方才我便叫大戟士原地待命,曹军冲不过来的!”说罢,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喃喃自语道,“怎么还不来……”
……
曹军反攻了……是的!
或许正如庞统说的,这是曹军唯一的希望了,而一旦反攻失败,那么面临的,也只有败北!
“汰!”
冲杀在最前的,不用说,那杆银枪、那匹白马,已是最好证明……
“常山赵子龙,是常山赵子龙!”
袁军士气一降再降,那一抹白影,是他们心中的噩梦。
“哼!”轻哼一声,一枪挑落一名袁将,赵云勒马虎视四周,被他眼神扫过,此间袁军纷纷后退,别过视线,不敢与其照面。
“休要挡我,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暴喝一句,赵云一夹马腹,冲了过去,而同时,那些袁军竟真的一一退至两旁。
期间有不少不怕死的袁将不忿赵云,呼喝着杀上前来。
但是一个回合之间,赵云就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天下无双!
“挡我者死!”
一声怒喝,银枪疾舞,宛如白龙,又如惊雷,穿梭在袁军之中,但凡赵云经过之处,胆敢拦阻者,一一毙命,无有侥幸。
“赵子龙!我乃河北……啊!”
“赵子龙你休要张狂,看我……啊!”
“赵……啊!”
白马一跃,跳入袁军之中,赵云左手青釭剑,右手豪龙胆,大呼喝道,“挡我者死!”在他白马胯下的,是数具袁将的尸骸,竟然连通名的机会也无……
“乖乖……”曹洪咽了咽唾沫,暗暗咋舌说道,“今日子龙怎么……”
“啊,”身旁曹仁点点头,望着不远处那人身影,喃喃说道,“好强的气势,尤其是这杀气……啧啧!”
“让开!给我让开!”没有听到曹氏兄弟对话的赵云,自然也不会明白,他此刻,是多么地叫人畏惧。
“常山赵子龙……”
“快跑啊!”
“啊!”银枪一扫,顿时有数名袁兵哀叫着被击退数丈,青釭剑一挥,顿时有数名袁军缓缓倒地。
冰冷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袁军,赵云一字一顿喝道,“挡我者……死!”
今日的赵云……宛如战神!
“绝世猛将,”曹操哈哈一笑,挥手说道,“可不要被子龙一人比了下去,我等也上!”
“喝!”曹仁、曹洪、许褚高喝一声。
……
“陷阵!”
“陷阵!陷阵!”
“举盾!”
“喝!”
“刺枪!”
“喝!”
江哲一声令下,曹军前部整整两万兵马开始反攻,陷阵营亦在其列。
这下,面前的袁军士卒心中明白了……
陷阵营的强大,不是在防守上,而是在防守的基础上推进!
战至如今,区区两千不到的陷阵营,竟是压制着数倍于自己的袁军缓缓前进。
每上前一步,或许都有一名陷阵营将士黯然倒下,但是更多的,是袁军!
那种略带嘶哑的整齐呼喝,那种冰凉犹如死人般的眼神,踏着袁军士卒的尸首,陷阵营一步一步迈前。
“弟兄们,莫要被陷阵营的兄弟比下去啊!杀!”李典与乐进,亦高喊着与陷阵营一道,杀向袁军。
……
“这鼓声……”在侧翼苦战的曹纯回头望了一眼,静静听着这鼓声的出处。
“你发什么呆啊!”杨鼎一刀将冲向曹纯一名乌桓骑兵砍杀,怒声喊道。
不顾自己被溅得一脸的鲜血,曹纯犹豫说道,“杨鼎,你听到了么,这鼓声?”
“什么?”杨鼎愣了愣。
“不会错……”曹纯皱皱眉,肯定说道,“这是发自中军的鼓声,莫非是司徒下令?”
狐疑地望了一眼正面战场,杨鼎大惊说道,“怎么回事?我军反攻了?”
“什么?”曹纯心中一惊,望了一眼,果然如杨鼎所言。
曹军反攻了!
“必定是司徒下令的……”曹纯皱皱眉,沉声说道,“袁军人多,司徒恐怕讨不到好……杨鼎,可还有力气与我冲一冲袁绍中军?”
“说什么呢!”杨鼎冷笑着嘲讽道,“只剩半口气的曹统领,管好你自己吧!”
“嘿!”曹纯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大呼道,“弟兄们,我军大举反攻了!休要再与这些家伙纠缠,击溃他们,随我袭袁绍中军!”
“喝!”
“明白!”
“老子正嫌杀得不够尽兴!”
就算是减员大半,虎豹骑……还是虎豹骑!
“哼,半死不残的家伙,还真能说啊!”虎豹骑伯长孟旭瞥了一眼曹纯,冷冷一笑,随即一刀将袭来的长枪砍断,冲着那乌桓骑兵冷冷喝道,“找死?”
“……”那乌桓骑兵咽了咽唾沫,一声也不敢吭。
“哼!废物,给我死!”暴喝一声,孟旭一夹马腹,一刀将那名乌桓骑兵结果,随即皱皱眉,望了一眼自己腹部,那里铠甲崩碎,血流不止……
“弟兄们,我等叫什么?”孟旭大吼道。
“虎豹骑!吼!”
“杀过去!”
“吼!”
残余的一千五百虎豹骑大吼一声,如野兽一般呼啸着冲向自己的敌人,乌桓骑兵。
不!是残余的乌桓骑兵……
就是草原的勇士,强悍如乌桓骑兵,在虎豹骑的铁蹄下,这些草原的勇士退缩了……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了,从两万减员至四五千……乌桓骑兵们确实可谓是精锐之师!
只可惜,他们的选错了对手……
“杀!”虎豹骑在咆哮,犹如一千五百头猛兽。
乌桓骑兵终于崩溃了……
“厉害……”凝神望着虎豹骑的战斗,张辽发自心底得佩服这支军队。
两万乌桓骑兵,那可是称为精锐的骑兵啊,但是在虎豹骑面前,唯有败北……
伤亡比率十比一……
几乎十名乌桓骑兵,才能换来一个虎豹骑……
“这支军队……太厉害了……”
“嘿嘿!”曹昂与陈到嘿嘿一笑,策马冲了上去,因为他们看出,虎豹骑要冲袁军中阵了……
“少将军?!”见两个小子策马上前,张辽心中一惊,急忙赶了上去,急声劝道,“少将军还是留在此地吧……”
“呼……呼……那可不行!”喘着粗气,曹昂咧嘴说道,“张将军可莫要小看我二人哦,我二人可是虎豹骑之中的伍长哦!”
“啊?”张辽有些惊异。
“嘿,还真敢说啊,重伤的家伙就给留在这!”陈到撇撇嘴,一夹马腹,随虎豹骑从侧翼杀向袁绍大军。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叔至!”曹昂不忿得赶了上去。
“少将军!”张辽惊呼一声,唯有拍马赶上。
……
“什……什么?侧翼败了?”
当听闻两万乌桓骑兵败北,袁绍惊得目瞪口呆。
而庞统亦是面色大变,此刻的他,心中也没有方才那么乐观了。
究竟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虎豹骑……
以区区三千人,压制两万乌桓骑兵不说,还击溃了这支兵马,再袭我军中阵……开玩笑!
不信,若是叫这支兵马冲入中军,那就糟了!
“虎豹骑……”庞统恨恨念叨着这个名字,转首喝道,“高览,命你从中军中调两万将士,给我挡住这支兵马,一定要给我挡住!”
“诺!”高览一抱拳,沉声喝道,“末将定会誓死不退!”
“休要多话,速去!”庞统急声喝道。
“诺!”
“士元,”望着高览率军向侧翼而去,又望了望正面战场中的混乱,袁绍低声说道,“眼下该当如何?”
“主公莫急,”见袁绍有些急切,随军的沮授劝道,“正如军师所言,曹军不过困兽之斗,临死一击,其实曹军败局已现!”
“话虽如此……”袁绍皱眉望着庞统。
“主公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即可!”此刻的庞统,心中亦是有些焦急,不停地抬头望天。
怎么还不来?
难道我算错了?
不是今日?是明日?
不可能啊!天色明明……
“士元在看什么?”袁绍有些惊疑。
“在下……”话还未说完,庞统忽然感觉一道微风从自己脸庞吹起,随即猛地转头望向军中旗帜,只见那旗帜,缓缓抖动着,随即越来越猛……
“哈哈!来了!”庞统面色欣喜,大呼道,“终于来了!”
“什么?”袁绍有些不明所以。
江哲,估计你因北地不常刮风,而忽略了吧,啧啧!今日会起大风啊!
而且是西北风!大利于我军!
“淳于琼!”
“末将在!”
“叫将士们准备!”
“末将明白!”
哈哈哈,江哲……你败了!
与此同时,曹军之中,郭嘉不经意地瞥见军中旗帜,面色大变。
糟了……
Ps:几乎是半夜起来,码到现在……
任务总算是完成了,我上班去了……
这个双休日,过得太踏实了……>_<
第四十六章 天运!
自古以来,只要是谋士论战,无一不会不提到一句话,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战事乃以人为本,为何‘人和’反倒排在最末呢?
那是因为两军交战,人和乃是根本,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何止是得不到胜利,恐怕就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无。
是故古代交兵,首在人和,只有全军上下集结一心,才有取胜的资格。
当然了,这里的人和,包括将士的素质、军心、士气、后勤等等一些列人为因素,统称人和!
在人和之上的,自然就是地利,两军交战,双方自然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地点。
比如说,若是对方骑兵多,那么就选择对骑兵不利的地点作战,在这点上,几乎就是两军谋士的比拼了,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将对方引入利于自己的地点,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其极,是故,伏兵、诱敌等等,大多包含在此。
有地利,则利用地利,没有地利,则制造地利,俗称占得先机!
那么天时呢……
天时为何排在首位?
首先,天时难以被人为控制,古人云,天意莫测,实在是难以窥视一二,但是,天时却是制约战事胜败之最为关键!
大风、暴雨,这些非人力所能及的事务,往往能扭转战局,这等例子,从古至今,数不胜数。
若是说掌握人和是作为一个谋士的基础,那么,能做到掌握地利的,无一不是一流谋士,但是,若是能洞察天机,晓阴阳、知天象,并善以应用的,便可称之为顶级谋士!
纵观汉末,能称得上是一流谋士的,数不胜数,但是作为顶级谋士存在的,却只有区区几位,一流谋士与顶级谋士的差距,大致在此。
在历史中,诸葛亮曾言,“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但是,要做到这一些,何其困难?
纵观历史,戎马一生的将领因贪功而中计身亡,这等事可是说是屈指难数。
其实,能做到‘知进退,知敌我’,已经算得上是良将,若是再能做到‘知兵势’、‘知阵图’,几乎可谓之是名将。
后面的‘通天文、识地利、知奇门、晓阴阳’,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纵观历史,哪个将军能做到这种地步?
对于谋士也一样,除了豪门世家家中藏书万千外,‘奇门、阴阳、阵图’离那些寻常寒门子弟是多么地遥远?
至于‘天文’嘛……
古人敬天、惧天,将天象的变换认为是天意,又如何会想着去利用它?
用后世浅显易懂的话来说,顶级谋士,差不多就是无神论者,他们会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事务,包括天象!
汉末谋士大多尊崇儒家学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说的便是这个,但是能真正做到的,恐怕寥寥可数。
世人大多还是将胜败归宿于天命、天意,而不是自己来掌控。
这是一个时代的局限性。
但是眼下,袁绍阵中,就有一位顶级谋士!
凤雏,庞统庞士元!
或许,他还没有达到历史中那种高度,‘治大国如烹小鲜’,但是,仅仅看他能算到天象,并可以说明,他已经有了顶级谋士的雏形。
在这一点上,江哲仍逊于庞统一筹。
从二十一世纪来到汉末,神鬼之事对于江哲来说,简直是可笑之极,除非真正有个鬼神出现在他面前,否则,要一个无神论者相信世间有鬼神存在,呵呵……
不过从侧面倒是能证明江哲有了成为顶级谋士的潜质,他如今所欠缺的,仍是学识!
要成为顶级谋士,江哲前面的路,似乎还很漫长,但是,可以这么说,江哲如今,确确实实,可以称之为一流谋士了!
说到这里,有件事不得不提,当初降临徐州,江哲充其量不过是三流谋士罢了,而眼下,五年之后,江哲终于走了这个地步。
其中,少不了老司徒的鞭挞教导,也少不了娇妻蔡琰的询询诱导,但是更多的,却是江哲这一路走来、在这五年中历经十余次战事的经验。
正如当初老司徒当初对好友说起江哲时的赞誉:“假以时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是的,假以时日,或许江哲,也能叫诸葛亮视为大敌也说不定呢,是呀,谁知道呢!
……
起风了……
终于,庞统千等万等的风,终于来了……
当第一缕威风抚过郭嘉脸庞,郭嘉仍有些不觉,但是当风力愈来愈猛,刮得曹军之中旗帜‘唰唰’作响时,郭嘉终于醒悟过来了……
西北风……
大利于袁军……
顿时,郭嘉的面色变了。
若是庞统说的不是江哲,而是郭嘉!
江哲虽说如今已堪堪算做一位名符其实的一流谋士,但是对于天象,他仍未能把握,但是郭嘉能!
因为郭嘉是顶级谋士!
可惜,郭嘉算漏了……
正如庞统说的那样,北地不常刮风,像眼下这种大风,更是一年难得遇见几次,是故,郭嘉不曾想到……
呼啸的西北风直直吹过战场,卷起漫天的尘土,顿时,曹军的攻势就弱了几分,因为他们正对着风向,而袁军却觉得自己似乎一瞬间轻了许多,因为他们背对着风向。
风,是西北风,吹起的尘土,丝毫无损于袁军士卒作战,但是曹军将士就不同了,一阵沙尘吹来,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更何谈作战?
一时间,曹军大乱……
“败了……”司马懿长长叹了口气,在心中暗暗说道。
虽说在他预测中,曹军多数被败,但是司马懿也未曾想到,竟是这么个因素导致曹军大败。
江哲,你怎能败在他人手中……
你怎会败北?
这……
司马懿望了一眼江哲,一时间,心中很是复杂。
“守义……”凝重地望着江哲,郭嘉皱眉说道,“这样下去,恐怕我军会……”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知道江哲明白的。
“……”同样没想到有这种变故,江哲眯眼望着前方,满脸的惊愕。
互推……
以区区两万曹军挡住了数倍于自己的敌军不说,如今正要反冲敌军中阵,却不想遇到这种事……
己方的运气就差到这种程度?
“守义,下令鸣金撤军吧……”郭嘉犹豫着用长叹的语调说了一句,随即苦笑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他不忍再看。
“撤军?”江哲喃喃说了一句,摇头哂笑道,“那可就真的败了……”
“难道眼下……”猛地睁开双目望着江哲,郭嘉皱眉说了半句,望见江哲眼神中的不甘,有些说不下去了,长叹一声说道,“大势已去,守义……叫将士们再做无谓牺牲,大不仁……”
“败了么?”江哲喃喃问道。
“啊,”郭嘉沉痛地望了一眼战局,叹息劝道,“或许是天命……”
天命……
我可从来不信天命啊……
“守义!”见江哲犹豫不决,郭嘉沉声喝道,“就算再如此,也于事无补,不若撤军,再找时机,或许仍有胜算!”
仍有胜算,这话别说江哲不信,就连郭嘉自己也不信,这四万人,恐怕是抵御袁绍的最后一丝力量了,若是惨败在此,明日袁绍便可挥军南下,兖、豫两州,兵力极为空虚,如何挡得住袁绍大军?
一月之内,兖、豫两州怕是就要易主了……
剩下区区一个徐州,而且主力兵马仍在青州,如何守得住?
原本郭嘉与戏志才设想的计谋,集合兖、豫两州兵力,挡住袁绍大军,随后叫徐州兵马汇合东郡夏侯惇,拿下青州,反袭袁绍腹地,扰乱其后方,此计一旦成功,非但能遏制袁绍挥军南下,更有可能反攻北地……
然而如今,却因一场大风,前功尽弃……
“守义,鸣金吧……”
“……”
“守义……”
“……”
“守……唉!”
败了么……
死死咬着嘴唇,鲜血缓缓从嘴角流下,然而江哲却丝毫不知,握着双拳,眼睛迷茫地望着战局,心中却想起了身在许都的妻儿。
“夫君,妾身在此等候夫君,等候夫君凯旋……”
“夫君……去吧夫君,妾身不碍事的……”
“哼!又是这样,坏家伙!唔……早点回来!”
外柔内刚的秀儿、楚楚伊人的蔡琰、古灵精怪的糜贞,还有畏惧秀儿叫自己偷偷陪她玩的女儿铃儿,已经会喊‘爹爹’的长子晟儿,以及瞪着自己看能看半天、一声不吭的次子睿儿……
若是自己败了……
他们会怎样?
一旦袁军大肆南下,必首攻许都,许都区区三万兵,又闻前线大举溃败,军无战心,如何守城?
再加上许都城中那些家伙……
或许……
“守义?”见江哲面色连变,郭嘉有些担忧地唤了一声。
“呼……奉孝,”回过神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江哲勉强压制住心中的胡思乱想,苦笑说道,“当真……大势已去么?”
“……”郭嘉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败?江哲脑海中闪过一个字。
啧!自己可是万万不能败啊!
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自己就是最不济,也要保护好自己家中妻儿,否则……
岂能配成为男儿?
败……真的会败么?
不应该啊……
若是《奇门遁甲》当真有掌控天意的能力,这大风,应该是对我等有利才是?
难道那次是偶然?
不不不!偶然到那种地步,怎么可能?!
难道是自己弄错了?
不会!这次的感觉,要比上次强上不少啊……
难道是……
难道是自己付出的代价不够?
顿时,江哲面色一片铁青。
或许,只有这个答案了……
“不够……开什么玩笑!”江哲咬牙切齿地低骂一句。
“守义?”江哲异常叫身旁的郭嘉有些诧异。
“奉孝,或许是我自私了……我真的不想败,也不能败……”望着郭嘉,江哲满含歉意说道。
郭嘉愣了愣,随即翻翻白眼,嘲讽说道,“我以为你想说什么!”说罢,他长叹一声,由衷说道,“没有人会想败的,谈不上什么自私,只不过,名知事不可违,而一意孤行,再叫将士做无谓牺牲,非是我辈所为……”
“……我已经准备好了!”江哲自嘲说道。
“准备?”郭嘉皱皱眉,疑惑地望着江哲说道,“准备好什么?”
“承担骂名啊……”江哲微微一笑。
“……”闻言,郭嘉深深地望了一眼江哲,犹豫问道,“传闻你与主公还有袁绍相交于洛阳,交情不浅,就算……咳!他日袁绍也不会为难与你,又何必……”
“你这是什么话?”江哲皱皱眉。
“抱歉,守义,嘉没别的意思,只是……”
“我明白的,奉孝,”江哲重重吐了口气,勉强露出几分微笑,摇头说道,“首先,我仍然相信我军不会败……我不会放弃!”
若是《奇门遁甲》所述真实,那么‘天意’必定是站在我军一方的!
“呵……”郭嘉自然从江哲的眼神中看得出那浓浓的的不甘,摇头说道,“有首先必有其次,那么其次呢?”
“其次……”江哲微微一笑,忽见一股大风吹来,伸手挡了挡,沉声说道,“孟德,亦未放弃!”
“主公……”郭嘉喃喃念叨一句,眯着双眼望向战场。
果然,正如江哲说的,曹操仍在奋力搏杀,曹仁、曹洪、许褚、赵云、李典、乐进等等,无一不是如此,也正是因为他们,曹军才不至于就此溃散……
“呵,”自嘲一笑,郭嘉苦笑着摇摇头说道,“主公还未认输,我倒是先认输了,这可不是谋士所为,传我令……将鼓声给我敲得更响些!叫主公听到!叫将士们听到!”
“诺!”身旁的护卫急忙退下传令。
“奉孝……”江哲有些愕然地望了眼郭嘉。
“嘿,”郭嘉望了眼江哲,撇嘴说道,“守义,别忘了,我亦同样不甘啊!”说罢,拔出腰间佩剑,自嘲说道,“啧啧,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要用到这家伙……”
“奉孝……”
“怎么?”握着剑柄,望着江哲眼中的惊奇,郭嘉哂笑说道,“君子有六艺,守义不会不知吧,莫要小看我哦,比起你来……嘿嘿!话说,主公的倚天剑给你还真是蒙尘了,不若给我算了……”
“闪一边去!”江哲狠狠瞪了郭嘉一眼,拔出腰间倚天剑,抚了抚剑身,闭上双眼深深吸了口气。
秀儿……
琰儿……
贞儿……
抱歉了,不过这次不是为孟德,而是为我自己……
你们,是我这一生最难以割舍的牵绊啊,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将士们……”倚天剑一指前方,江哲竭尽全力,大喊一声。
“司徒?军师?”身旁护卫以及两千左右护卫主旗的曹兵不明所以地望向江哲,见江哲与郭嘉俱是宝剑出鞘,心下大愕。
他想做什么?司马懿惊愕地望着江哲,望着他嘴唇中缓缓吐出几个字。
“你等……惧战否?”
“司徒?”此间曹兵面面相觑。
“回答我!你等惧战否?!”
此处曹兵对视一眼,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卷起漫天尘土……
“回答我!”
“不……不惧!”稀稀疏疏的几个话音,而且有些迟疑。
“你等惧战否?”
江哲……司马懿皱皱眉,暗暗摇了摇头,没用的,大势已去了……
“你等惧战否?告诉我,你等惧战否!惧!亦或是不惧!”
然而这些曹军,皆低下了头,鸦雀无声。
是啊,己方大势已去,明摆着前去送死,谁会这么傻呢?
“你等惧战否?告诉我,你等惧战否!惧!亦或是不惧!”
江……司徒……
望着江哲跨坐在马上四下大喊,听着那有些沙哑的声音,司马懿忽然感觉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
“回答我!你等惧战否?”
众曹兵面面相觑,忽然,其中有一人涨红着脸大喊道,“不惧!”
随着这声‘不惧’响起,越来越多的曹军参与其中。
“不惧!不惧!不惧!”
“尔等说什么?我听不到!”
“不惧!”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吼……
“好,”点点头,江哲露出几分微笑,倚天剑一指前方,笑着说道,“或许眼下有不少人认为,我军大势已去,但是,我仍相信,胜利属于我等!”
“喝!”
“诸位,可愿随在下冲他一阵!”
“誓随司徒左右!”
“那么……”握了握手中倚天剑,江哲深深吸了口气,大声喝道,“传令徐晃,用战马冲阵,其余者,随我杀!”
“诺!”
“杀!”
“……”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司马懿惊得说不出话来。
在如此危境之下,仍能激励起将士士气,这已经不单单是靠威望了吧?
“诸位,相信我,我等一定能胜!”
“喝!”
胜?司马懿苦笑着摇摇头,回头望了一眼。
若是此刻掉转马头,应该不会有人注意自己的……
“……我等定可击败袁军!我相信人定胜天!”
“喝!”
“……”握着马缰,司马懿望着两个文弱书生带着那微不足道的两千余曹兵向前杀去,心中犹豫不定。
两千人……区区两千人而已,能有什么作为?
可是……
“你这家伙只能败在我手上啊!”低骂了一句,司马懿恶狠狠抽出腰间宝剑。
啧!司徒,你最好能胜……
若是你败了……我就亲手杀了你,借此投身袁绍,哼!
可是,投身袁绍需要如此犯险么?
……
“司徒亲自上阵了?”听闻传令,徐晃惊得六神无主,急忙大喝道,“弟兄们,快!快!速速前去助司徒一臂之力!”
“诺!”此处数百曹军犹豫一下,仍是应命了。
……
“司徒亲自上阵?”同样听闻此事的于禁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将军,”有一员曹将疾奔而来,抱拳摇头说道,“将军,已经没有石弹了,附近也找不到合适的……”
“他娘的还要什么石弹!”翻身上马,于禁怒声喝道,“司徒以区区文弱书生之躯,亦上阵杀敌,是男儿的,就随我杀过去!”
数百曹军犹豫一下,抱拳喝道,“愿随将军左右!”
“好!随我杀!”
“杀!”
……
正如司马懿心中想的,本来事到如今,就算江哲威望再高,又如何能驱动这些曹军以身犯险呢?
明知将败,仍妄图扭转战局,可谓不智!
确实,单单凭借威望,已经不足以驱使这些曹军将士了,但是又是什么叫他们明知死地犹战呢?
是仁!
是江哲平日里善待将士,提高曹军待遇的善举!
是许都城内的浮雕、家中的百亩良田、军中优厚的军饷等措施!
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是士为知己者死!
……
以区区两万余人冲击数倍的敌军,曹军一度冲到中场,将此处袁军打得溃不成军。
曹操甚者已经望见了不远处的大戟士,正列队等候着自己……
呵呵,本初,我曹孟德来了!
“唔?”忽然,远处刮来一股大风,吹起的尘土迷住曹操的眼睛,顿时,曹操就感觉到手臂一阵剧痛,恐怕是被四周的袁军趁隙砍了一刀。
“主公!”曹洪一刀逼退此处袁军,担忧地望着曹操的伤势。
无暇顾及自己伤势,曹操眯眼打量着四下,面色顿变,“起大风了……糟了!”
“什么糟……”听闻曹操话语,曹仁疑惑地接了一句,却被灌了一嘴的尘土。
大戟士再此开始推进了……
脚步似乎快了许多?
“绕过他们!绕过他们!”曹操大声喊道。
但是,战况对于曹军太过不利了,曹军睁眼所看到的,再不是密密麻麻的袁军,而是漫天的尘土。
不少曹军将士只是因为一时间难以睁眼,就被袁军士卒趁机杀死了……
面对着大风,曹军要比袁军何止要多用几分的力气?
而背对着大风的袁军士卒,却轻松至极得举枪、举戟,将面前的曹兵一一杀死。
战局顿时大变,袁军士气高涨,曹军士气低落,仅仅是因为一场大风……
尤其是大戟士踏着整齐的步伐向曹军推进时,曹军的士气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天灾加上人祸,或许比喻得有些不恰当,但是眼下的情景却明明白白正是如此!
这已经不是交战了,而是屠杀……
一旦大风吹起之时,众曹军几乎无丝毫还手之力,只能眯着眼睛胡乱挥砍,但是袁军,却是轻轻松松收割着曹军将士的性命。
曹军崩溃了……
几乎在短短半柱香不到,曹军崩溃了……
“杀!给我杀!”曹操声嘶力竭得大喊,但是无丝毫作用,曹军战意已失,如何能再战?就算再战,面对着如此恶劣的处境,也只有白白送死罢了。
“主公……”曹洪策马死命杀到曹操身旁,但是仅仅唤了一声,就被曹操喝断。
“闭嘴!”只见曹操双目通红,恶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若是敢多说一字,我就先砍了你!”
“……”曹洪张张嘴,一脸涨红,猛地拨过马头,冲入袁军阵势,一阵乱砍。
天欲亡我?
勒马握剑,曹操深深吸了口气,大喝道,“我乃曹孟德!我命由我不由天!”说罢,他竟孤身一人策马冲入袁军阵中。
“主公!”
“主公!”
“主公!”不远处的曹仁、曹洪、徐晃三将惊呼一声,慌忙冲了过去。
败……一次就够了!
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会败!
要我曹孟德言败,唯有头颅落地之时!
“杀!”
“主公小心!”曹仁策马上前为曹操挡了一刀,皱眉说道,“主公……”
“休要再说!”将剑指着曹仁,曹操恶狠狠呵斥道。
“呜呜呜……”话音刚落,袁军的战号再次吹响,曹操下意识地一望,惊出一身冷汗。
那是什么?
骑兵?
袁绍仍有骑兵?他不是将麾下的骑兵……好家伙!好手段!
似乎是心中明悟,曹操咬牙切齿暗骂一句。
看来袁绍偷偷藏了一支骑兵啊,直到此时方才动用,该死啊!
“给我杀!杀曹操者,赏千金!”大风将远处袁将的话语传了过来。
紧接着,而同时,这边大戟士缓缓退开两旁,叫那支骑兵从中杀来。
战到最关键之处,这支袁军骑兵对于曹军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袁军骑卒中冲在最前的,是袁绍麾下大将淳于琼、蒋义渠,都是极善骑术的猛将。
原本就无几分战意的曹军,见到袁绍骑兵杀来,更是心下慌乱。
终于,曹军中有一名士卒掉头逃跑了,虽说立马便附近的曹将斩杀,但是,这个先例开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随后,数十、数百、乃至于数千……
曹军中的将领,已经无法杜绝这种现象了……
“当真败了么?”望着远处袭来的数千骑兵,曹操忽然有些想起了当初被自己大军团团围住的吕布……
“啧!难道我曹孟德还不如那吕奉先么!”自嘲一笑,曹操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对曹仁、曹洪说道,“子孝、子廉……”
“主公莫要再说!”如同刚才曹操喝断曹洪一样,眼下是曹洪喝断了曹操。
微微一笑,曹仁拨了拨头盔,笑着说道,“主公,此次我等不会从命的!”
“愚蠢!”曹操怒骂一声。
“说什么都好,”曹洪笑嘻嘻说道,“若是我眼下逃了,族中叔伯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可还想着死后葬入祖坟呢!”
“我亦是如此!”曹仁挥刀将面前袁军逼退,口中笑道。
我一死,袁绍杀入兖、豫两州,曹家如何会幸免?
若是叫曹家折在我曹孟德手中,我……
“孟德,”见曹操仍要说话,曹仁凝声说道,“我等身为曹家男儿,又岂会苟且偷生,不若轰轰烈烈战他一场,或许可留名青史!”
“说得好,男儿自然轰轰烈烈,生亦如此,死亦如此!”曹洪大笑道。
“主公对许褚有知遇之恩,就算是死,我许褚亦要跟随主公左右!”不知何时杀至此地的许褚亦瓮声瓮气说道。
“你们……”低了低头,将感情深埋在心中,曹操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一凛,低喝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就是死,也不能叫袁绍好过!”
“喔!”
……
“曹军败了!”沮授笑呵呵地望了一眼袁绍。
“唔!”袁绍点点头,满脸大喜之色,出声赞道,“士元竟可算得天象,真乃匪夷所思啊!”
“呵呵,主公过奖了!”庞统亦是心中喜悦,闻言谦逊说道,“曹军虽大军溃败,不过未得胜之前,主公仍需谨慎……”
不过他虽这么说,心中却不这么想……
也是,曹军败局已定嘛!
江哲……
庞统暗暗冷笑一句。
“咦?”忽然,沮授面上有了凝重,喃喃说道,“曹军主旗怎么上前了?”
“什么?”袁绍还未从大喜中回过神来。
“曹军……”喃喃说了一句,沮授双眉紧皱,凝声说道,“那些溃军怎么又杀上来了?怎么回事?”
“什么?”庞统面色微变,望了一眼战场。
果然,正如沮授说的,曹军那些原本先后溃逃的士卒,竟然又集结阵势再次杀了过来,而且,在那军中,那杆‘曹’字主旗分外显眼。
不过,庞统注视的倒不是那杆‘曹’字主旗,而是在那主旗一侧,那杆略小一些旗帜,几乎与主旗一个模样,上书一个‘江’字……
江哲?
事到如今?
就算是你亲自上前,又能怎样?
这种处境仍能叫集结那些溃军再度反杀而来,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但是……需知,天命不可违!
曹军大败,此事已成定论!
若是你死于此处,哼!正合我意!
等等,曹军的攻势怎么……
“风停了?”沮授伸出手掌有些愕然。
“风……”刚说了一个字,大风再次,然而庞统的面色却是骤变,猛地转首望向阵中旗帜,竟是瞪直了眼。
风……风向变了?
怎么可能?!
忽然一阵巨风吹来,灌了庞统一嘴的尘土。
真的……
东南风?
秋季东南风?开什么玩笑?!
刚才明明还是西北风……
“嗒……”
脸上忽然感觉一丝冰凉,庞统下意识一抹,却感觉有些湿润。
这是……水?
哪里来的水?
难道是……
不可能!
猛地抬头,正巧一滴雨水滴落庞统眼中,叫他一阵难受。
但是更难受的,却是庞统的心……
怎么可能?
今日只有西北风,哪来的雨?
“嗒嗒……”
“嗒嗒嗒嗒……”
似乎是不给庞统丝毫回旋的余地,仅仅一瞬间,天降暴雨,而同时,袁军那最后的数千骑兵已提到了最高速度……
“士元!士元!”袁绍也慌了,死命地叫着庞统。
但是庞统现在哪里还顾得上他。
“怎么可能……”浑身被淋得透湿,庞统一脸的浑浑噩噩。
“轰!”
一声巨响,一道电光横贯天际……
Ps:别埋汰我,这章或许有些粗糙,然而却是我苦思多时的……
第四十七章 天运!(二)
古人云,乐极生悲,说的恐怕就是袁绍与庞统了……
前后不过短短一刻功夫,庞统就历经了大喜大悲,就算是不信天命的他,也不禁暗暗发问,当真是天意么?
不管怎么说,这大风、这暴雨,来得太是时候了,仿佛是人为的……就算是人为的,恐怕也达不到这种地步。
如今看来,方才的西北风,似乎像是诱敌一般,将庞统、袁绍以及麾下袁军将士的戒心打消,让他们认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曹军败局已定,还能有什么作为?
就像江哲在后世玩游戏时那样:大局已定,还用操作么?A过去就是了!
方才袁绍、庞统也是这样这位,胜券在握,还需要再指挥么?剩下的,尽管叫麾下将士随军掩杀就是。
然而,似乎是老天开了一个玩笑,不,这已经算不上是玩笑了,而是算计!
而且十分诡异的,这次算计实在是太过精妙,比之上次天降暴雨救了曹操,有过之而无不及!
“败了……”似曾相识的一句话,但是其中的含义,却大大不同。
死死地拽着拳头,庞统有太多的不甘心。
真的是……天意使然么?
该死!
……
骤然转换风向,不光是袁军大乱,就连抱着死志战斗的曹军,也不免有了几丝慌乱。
这风……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念头仅仅在曹军脑海中一闪,随即他们便笑了。
恶狠狠地望着面前的袁军,望着他们眯着眼睛惶恐得望向四周,曹军笑了。
方才……
你们杀得很尽兴嘛!
唔?
“杀!”没有人下令,因为曹军之中的将领此刻也是六神无主,被这诡异的天象惊得四下张望,而曹军士卒中,齐齐爆发出一阵大喝,几乎掩盖了天边的轰雷。
血红的双目,狰狞的表情,紧握手中兵刃,恶狠狠地朝面前的袁军招呼,随后便是一阵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可想而知,方才这些曹军将士们是多么得憋屈!
原本几乎快要反杀到袁军中阵,却不想遇到这等天灾,连敌人的面孔还没望见,身边的战友一个个倒下,这是多么的憋屈!
……
纵观天下,哪支军队敢在我曹军面前自诩英勇过人?
马腾的西凉军?刘表的荆州军?张白骑的白波黄巾?袁术的淮南军?还是早前公孙瓒的幽州军?
除了益州、汉中、江东还未与曹军有过真正交锋,其余的,都被曹军踏在脚下,如今袁军,亦是如此!
延津大败?那是大败么?那几乎可以说是大胜!
我八万曹军对阵五十余袁军,歼敌二十余万,谁敢说我曹军败北?!
若不是袁绍祭出了一支奇兵,恐怕我八万曹军男儿要改写胜败!
若是我等主公麾下兵马再多些,袁军……何足挂齿?
就算如今我等只有四万人马,就算对面的袁军有二十万人马,那又如何?
我等岂会惧战!
但是……就连上天也帮袁军?
不甘!太过不甘!
若是不敌袁军,我等死亦欣然!
袁军明明不是我等对手,空有二十万大军,然而……
被大风吹起沙尘眯了眼,耳边听到是同泽临死前的最后一声怒吼,包含着浓浓的不甘……
这等死法……这等死法!
与众多曹兵一样,陈二狗心中迷茫了。
望着那些溃逃的曹兵,缓缓举刀……
但是终究未能落下……
“二狗,快逃!”与陈二狗同乡的赵伯长杀到他身旁,低声喊道。
“逃?”陈二狗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赵伯长。
顿时,赵伯长露出一脸的涨红之色,拎着陈二狗胸前铠甲愧怒吼道,“你想死在这里么?我军……我军败了!”
茫然地望了一眼四周,入眼的,是纷纷先后逃窜的战友。
“大戟士那些怪物杀来了,快走!”赵伯长拽着陈二狗想拉着他往后逃窜,口中急声喝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赵哥……”陈二狗挥手将赵伯长的大手甩开,沉声说道,“你走吧!”
“你……”赵伯长眼神微变,犹豫一下,怒声吼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能起什么作用?你明不明白袁军大举杀来了?那些大戟士……”
“我明白!”陈二狗点点头淡淡应了一声,抚了抚手中长枪,感受着肩膀传来的、不断被后逃的战友撞到的微痛,苦笑说道,“但是我更明白,若是现在逃了,愧对家中那百亩良田,愧对军优厚的粮饷……家中老父恐怕会气得不成样子……知道么,赵哥,家里在为我准备婚事,是当初村子里河对岸那户人家的女儿,半年前迁到了许都……”
“那个老铁匠?”莫名的,赵伯长心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是啊……”说起此事,陈二狗黝黑的脸上露出了几许涨红,扰扰头说道,“那女的还挺漂亮哩……”说罢,望了一眼那越来越近的大戟士,以及附近众多袁兵,沉声说道,“这在以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人,不能忘本啊!”
“……”只见赵伯长脸上闪过一阵青白之色,忽然恶狠狠地给了陈二狗一记后脑勺,怒声喝道,“老子什么时候沦落到叫你小子来教训了?不就是死么?怕甚!”
有些畏惧望着赵伯长的眼神,陈二狗挠挠头,讪讪说道,“这些就是家中老父往日说的……”
“哼!”哼了一声,赵伯长深深吸了口气,恶狠狠说道,“记住!老子还没沦落到叫你小子教训……等下自己小心点,就跟在我身后,要是扛不住了,就喊我!记下没?”
“恩!”陈二狗点点头,虽同为伯长,但是论起武器,恐怕十个自己也不是赵哥的对手。
拍了拍陈二狗的肩膀,赵伯长转身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戟士,低声说道,“要是……要是我……恩,家里那老头,就拜托你了……”
“赵哥?”陈二狗一脸惊愕。
“你还年轻,白白送死,不值得……”摇摇头说了一句,见陈二狗张口欲言,赵伯长大喝道,“袁绍来了,小心!”
“诺!”下意识地喊了一句,陈二狗这才想起方才自己想说什么,正再欲开口时,却发现他眼中的赵哥已经杀过去了。
原本以为大戟士一上前,便可结束战事的袁军士卒,有些惊奇了。
在大半曹军向后溃逃之时,这里竟然仍有数千人死战不退,顶着大风,眯着眼睛与己方作战?
他们不明白胜败已判么?
“锵!”狠狠将长枪刺向那些由精铁打造的怪物,结果却是震麻了自己手臂,而对方,竟是丝毫无损?
赵伯长皱皱眉,忽然望见大戟士全身唯一暴露在外的地方、面门,大吼一声,一枪刺去,只听“锵”的一声,被那名大戟士用大戟挡住了,紧接着,两旁的大戟士一记直劈。
“赵哥!”陈二狗一声惊呼。
赶忙退后,手中长枪四下乱扫,将险险围住自己的袁军逼退。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对付这些怪物么?
该死!
望着一步一步逼近的大戟士,赵伯长怒从心起,大吼一声,用枪杆前端狠狠一记砸在对面那名大戟士头盔上,随即闷哼一声,虎口竟是被震裂,鲜血直流。
这也没用?这些怪……等等!
睁大眼睛,赵伯长凝神望着那名大戟士,随即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只见那名大戟士前进的步伐顿时一遏,紧接着,竟是缓缓倒地……
“二狗,用枪狠狠敲这些怪物的脑袋!”赵伯长面色大喜吼道,但是下一刻,传入他耳中的,却是陈二狗的一声惊呼。
“赵哥!小心!”
小心?赵伯长愕然转头,忽然一阵大风吹来,直直吹得他睁不开眼,在那沙尘之中,一抹寒光,分外显眼……
脸上仍带着些许笑意,赵伯长缓缓倒地,脑门之上,一支箭矢透颅而过,紧接着,大戟士大步上前,传来几声卡擦卡擦的声响……
“赵哥!”陈二狗悲吼一声,转头一望,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远处一袁将,是他!是他射的箭!
“唔?”刚刚射杀了一名曹军伯长的张颌似乎感受到一道愤怒的目光,一回头,却发现又一名曹军伯长恶狠狠地瞧着自己。
怎么?找死?张颌冷笑一声,一夹马腹冲了过去,作为大将,除了指挥军队之外,本来就有负责击杀对方将领的职责,而伯长级的下级将领,大多是从士卒中脱颖而出的老兵,对于战事,也有不可估量的作用,如此倒也怪不得张颌倚强凌弱。
所以说,若是要在战场上存活,就别升官,就做一名士卒,可大大减少被大将击杀的几率,哪个将领会闲着无事,追着一名士卒杀呢?
前提是,别被敌军士卒杀死,还有一点,把眼睛放亮点,别挡在将领级的人物路上,最重要的,千万别去挑衅大将,就像下面这位……
“给我死!”见一直照顾自己的同乡兄辈惨死在眼前,陈二狗难掩心中怒火,竟朝着张颌杀了过去。
“好胆!”见区区一名伯长亦敢对自己兵刃相向,张颌不怒反笑,右手一发力,一枪挑飞陈二狗的长枪,赞许地望了他一眼,皱眉喝道,“不过,你还是给我死去吧!”说罢,单手一记横扫。
这就是大将的实力么?陈二狗只感觉握枪的双手一阵酸麻、仿佛失去知觉一般,眼睁睁望着那闪着寒光的枪尖越来越近……
要死了么?
我要死了么?
我……
“锵!”千钧一发,一杆银枪架住了张颌的杀招,而此时,张颌的长枪几乎已经触及陈二狗脑门。
“唔?”张颌一抬眼,望了一眼来人,脸上顿时露出几分苦笑。
谁?谁救了我?
“汰!挡我者死!”
谁?是谁?
睁大眼睛,陈二狗努力想在这大风之中看清楚来人。
白马……银枪……
赵……常山赵子龙?啊不,赵将军?!
不过赵将军身上的战袍,是白色的啊,这个怎么是……
“嗒……嗒……”
滴下来了?
这是……是血?
陈二狗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人的名树的影,赵云虎目扫视一眼四周,横枪立马,竟然没有一个袁军胆敢上前,就连此处的大戟士,也停下了脚步。
“挡我者……死!”
怎么又碰到这怪物!张颌心口暗暗诉苦。
“赵将军……”陈二狗怯怯说道,“多谢赵将军救命之恩……”
闻言,赵云将视线从张颌转到陈二狗身上,上下打量一眼,点点头赞许说道,“我敬佩你的胆量,不过那人不是你能对付的,交给我吧!”
对面的张颌一听,顿时面上更显苦色。
“赵将军……”
“既然你选择留下,说明你心中已经有了觉悟……去做自己能做的事!”低喝一句,赵云眼神一凝,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白马重重一跃,朝张颌奔去。
该死!若是可以,真不想与这家伙交手啊!
啧!见赵云来势汹汹,张颌退无可退,唯有硬着头皮挺枪迎上,对于赵云,已与他交手一次的张颌显然是见识到了他的利害之处。
似乎……
“唔!”一声闷哼,死死咬着呀抵住赵云攻势,张颌心中暗暗腹议,这家伙今日是怎么回事?这力道……远在延津那日之上啊!
“汰!”一声暴喝,赵云枪招大开,漫天枪影将张颌罩在其中。
一阵大风吹来,附近众袁军惊愕发现,那赵子龙,竟能将大风带起的尘土挡在枪影之外,怎么可能?
还有……
“将军!”此处袁军惊呼一声。
今日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颌死扛着赵云的攻势,一时间,竟然连出招的机会也无,被赵云完全压制……
“将军,我等来助你一臂之力!”一名袁将与数名袁兵从赵云身后绕了过来。
“速退!”张颌大吼一声。
“挡我者死!”此处骤然响起万千鸟鸣,几乎瞬息之间,围在赵云四周的袁军将士身上纷纷被击退数丈,砸倒一片袁军,再上前查看时,那些被击飞的袁军将士,早已七孔流血而死。
“啊!”此处袁军一阵慌乱。
这家伙今日不对劲!不可与他硬拼!张颌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勉强出了一记虚招,拨马后撤,而同时,赵云感觉不对,正要追赶时,却被大戟士拦住了去路。
赵将军不愧是猛将啊……
愕然望着这一切的陈二狗心中惊叹一声,随即见赵云被大戟士挡住,连忙喊道,“赵将军,用枪杆狠狠砸那些怪物脑门!”
“唔?”赵云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摇摇头微笑说道,“多谢了!”
大戟士当真有这么难对付么?
赵云心中冷笑一声,枪势施展,竟然次次击在大戟士肩膀、四肢、脖颈等铠甲连接处,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在赵云面前的数名大戟士,纷纷倒地。
虽说大戟士的铠甲是由精铁打造,但是不可能任何地方都是精铁,否则,他们还能移动么?
在关节的连接处,袁绍用的是厚牛皮,是天下诸多军队制造铠甲的主流,但是对赵云来说,实在是不堪一击!
“厉……厉害!”陈二狗被惊得说不出来。
“他只有一个人,莫要畏惧!围死他!”张颌指挥着大戟士将赵云团团围在当中,附近的袁军弓弩手,也将注意力放在了赵云身上。
“不好!”陈二狗惊呼一声,招呼身旁死战不退的曹兵说道,“弟兄们,去助赵将军一臂之力!”
“好!”
但是,望此处的而来的大戟士挡住了他们的步伐。
面对着这些罩着重铠的怪物,众曹兵显然有些畏惧。
“用枪杆狠狠砸他们脑门!”陈二狗持枪几步上前,口中大吼道,“狠狠砸!轻的没用!狠狠砸!”
砸?有用么?
众曹兵将信将疑,但是仅仅一刻之后,此处响起一声欢呼。
怎么可能?!
张颌面色大变,大戟士的头盔,亦是由精铁打造的啊……
“射箭!射箭!”
听闻张颌下令,此处袁军弓弩手纷纷将手中弓弩从赵云转到那些曹军身上,变相地替赵云解了围。
就算赵云再是勇武,区区十几步,弓箭还好,若是弩箭的话,恐怕赵云也没有完全把握全部挡下,因为,袁军人数实在是太多了……
可惜,替赵云解了围,像陈二狗这般的曹军就遭殃了……
战至如今,选择留下的、仍存活着的,仅仅千余人罢了……
赵哥,恐怕有负你所托了……就算是死命的挡箭,陈二狗肩窝仍是中了一箭,一抬眼,却望见步兵之后列阵站立袁军弓弩手,再一次举弓搭箭……
这一次,恐怕真的……
“咚!咚!咚!”然而就在此时,一阵阵鼓声越来越近。
“唔?”张颌疑惑地望了一眼远处,面色大变。
怎么可能?那些溃军……那些溃军又杀回来了?
“杀啊!”成千上万声怒吼汇合一处,竟然将呼呼的大风声掩盖。
“你们……”望着冲到自己面前的那曹兵,陈二狗捂着肩窝,愕然问道,“你们不是逃了么?”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只见那曹兵狠狠瞪了陈二狗一眼,随即想起自己所为,面色有些涨红,强自恶狠狠说道,“司徒与军师亲自上阵,我等又岂能溃逃……”
“司徒与军师亲自上阵?”陈二狗瞪大眼睛,显然有些不敢置信,猛地一回头,却望见原本处在后方的主旗,如今竟已移到此处……
“不就是死……死么,”那曹兵紧紧握着手中长枪,恶狠狠吼道,“我等亦是男儿!”
“说得好!”
“对!司徒与军师身为文人,亦敢上阵杀敌,我等岂是心惧?”
附近曹军纷纷大吼。
不就是死么……
陈二狗不由望了一眼大戟士,不,大戟士的脚下……
该死的混账!
“这是……虽说也望见了不远处偌大的‘曹’字主旗,张颌仍有些不敢置信。
事已至此,就算你等孤注一掷,又能如何?
些许溃军士气……
“杀!”曹军的一声高喊打断了张颌的思绪。
曹军……
“杀!”
“莫要畏惧大戟士,用枪杆狠狠砸他们的脑门!”
“杀啊!”
曹军士气……
一时间,张颌惊愕万分,竟撇下了犹在奋力突围的赵云,愣神地望着那杆‘曹’字大旗,以及大旗旁另外一杆旗帜……
‘江’!
莫非是……江哲?
曹操帐下三位精通兵略的谋士之一?
但是,事已至此,就算此人传闻中是多么诡计多端,对于眼下境况又能有什么作为?
只要我大戟士一上前……
大……大戟士?
张颌震惊了,他望了一眼大戟士,震惊了!
短短瞬息之间,大戟士竟然折损了百余?
难道又是被他巨石……
张颌抬眼望向天际,却无丝毫收获。
不是被巨石,那就是……
“狠狠砸!狠狠砸他们的脑袋!”从曹军传来的一声大吼,叫张颌惊之又惊。
用枪杆砸大戟士的脑袋?这……这真的有用?
“踏踏踏……”
就在张颌有些六神无主之时,一阵马蹄之响,从他身后传来。
张颌转身一望,脸上的惊愕顿时变为大喜。
骑兵!我军的骑兵来了!
“大戟士听令,退开两旁,叫骑军通过!”
在张颌的调度下,被曹军一窝蜂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大戟士强忍着心中的苦色,退开两旁。
他们不明白,自己明明全身包裹由精铁打造的铠甲,区区枪杆的猛砸……
怎么可能呢?
别说大戟士不明白,就连曹军也不明白。
纵观此处十余万人,真正明白的,恐怕只有江哲了。
而那些倒下的大戟士,也并非全数折损了,大多只是被震晕了罢了……
只有用通体用铁打造的长枪猛力敲击大戟士的头盔,才有可能让他们毙命,但是其余曹兵手中的,大多仅仅是木质的枪柄罢了……
袁绍最后一支为数数千人的骑兵部队,已经开始提速了……
张颌相信,只要半柱香的工夫,这一战,便会终结!
而得胜的,不必多说,自然是……
“我军必胜!”一声略带嘶哑的大喊,从曹军之中响起。
“司徒?”
“是……是啊!我军必胜!”
“必胜!”
曹军有些疯狂地大喊着。
必胜?心中有些不屑,张颌抬头想瞧瞧到底是那个家伙大言不惭,但是正当他抬头时,一阵大风吹来,吹迷了张颌的眼睛。
怎……怎么可能?
不顾眼睛的不适,张颌急忙望向军中旗帜,随即面色一片铁青。
我军……我军不是背对着风向么?
怎么可能?
……
风向?
陈二狗惊愕地发现风向变了……
方才嚣张至极的袁绍,如今一个个用手挡在眼前,眯着眼睛望着自己等人……
犹豫一下,陈二狗丢掉手中断枪,从地上拾起一柄长刀,几步上前将面前一员袁兵砍倒在地,血流不止。
当真泄恨呐……
与陈二狗一样,不少曹军亦是难消方才心中恶气,趁机将面前的袁军一一砍杀。
但是在厮杀之余,他们却有些怀疑……
风向,怎么会变呢?
“人定胜天!我军必胜!将士们,杀!”曹军主旗下的一声呐喊将曹军的心点燃了。
“轰!”天边闪过一道电光。
“司……”陈二狗仿佛有些不认识那人,那个一袭青衫的文人。
“不可能啊……”张颌心神大震,喃喃自语着,忽然,他感觉面上几丝凉意,下意识得望了一眼天际。
“这不可能啊!”
……
“让开让开!”曹军后方响起一阵暴喝,众曹军回头一望,纷纷推开两旁。
只见徐晃一马当先,手握两柄大斧,与于禁二人率最后千余曹军赶到,同时抵达的,还有那……
连环马!呵呵,其实仅仅胸前绑着曹军将士的铠甲,用绳索连在一处的五百匹战马罢了……
“杀!”手握倚天剑,江哲大喝道,“将士们,我军必胜!杀!”
“必胜!”曹军大吼一声,纷纷将刚才所受到的耻辱十倍、百倍地奉还给袁军,一时间,曹军将士的实力,竟是远远超出他们平日。
作为阻击敌军存在大戟士,第一时间挡在了曹军面前,大风对于他们的影响,比起其余袁军来要小得多……
可惜,如今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曹兵,而是五百匹战马……‘连环马’!
“嗒……嗒……”
下雨了……
瞬息之间,雨势越来越大,地面几乎瞬间就被打湿,就算风再大,恐怕也吹不起那些湿润的尘土了,这下,大戟士们终于发现了,发现了那高速疾奔着的五百匹战马……
“砰!”
五百匹战马以高速撞在大戟士身上,将大戟士所组成的防线撞得千疮百孔,而这时,雨势更大,结合着大风,展示出了它们真正的威力。
在这等磅礴大雨中,正对着风向的袁军别说睁眼杀敌,就连呼吸也成问题,大风一吹,那磅礴的雨势好似人的巴掌一样,直直扇在袁军脸上,将他们扇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哈哈……咳咳!”见到这种情况,曹军哈哈大笑,虽然这等暴雨对他们也是一种负担,但是比起袁军来,他们无疑是要好得多。
而张颌继以厚望的大戟士,如今已经成了泥里的王八,被马匹撞到在泥水里,就连站起,也成问题。
不过,就算他们能站起,那又怎样?急欲发泄方才的憋屈、心中的怒火,此间曹兵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搞不好,下次就是真正的倒下了……
所以说,还是老老实实躺在泥里吧!
“陷阵!”
“陷阵!陷阵!”
“杀!”
曹军,再一次反攻了!
……
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庞统继以厚望、欲用他来结束战事的数千袁军骑兵,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再一次的,曹操再一次得目睹数千疾奔中的袁军骑兵,滑到在地,崩溃在自己眼前。
一次,或是可以用侥幸来解释,那么两次呢?
“子孝、子廉,将你等看到的,告诉我!”曹操拄着宝剑站在暴雨之中。
“呸呸!”用手抹去一脸的雨水,曹洪将嘴里的些许血腥味吐出,眯着眼睛望了一眼远处,不甚肯定喊道,“似乎……似乎是向上次那样啊,孟德!”
“当真?”从曹洪口中证实了自己所见并非虚幻,曹操勉强挤出几许微笑,干干笑了几声。
冲杀在最前方,几乎绕过了大戟士阻击,原本想着与袁绍玉石俱焚的曹操,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一次叫侥幸,两次叫什么?
“子孝,你说我曹操平定这乱世,将天下收入囊中么?”
“啊?”曹仁愣了愣,在磅礴大雨中只听见曹操喊自己名字,却听不清他说些什么,犹豫一下口中大喊道,“孟德,你说什么?”
“往日我亦不信,天下偌大,世人诸人,我区区一宦官之后……”不顾曹仁的大喊,曹操喃喃自语道,“但是今日,我信了,不!是坚信!我曹孟德必定可以将天下收入囊中!”
“轰!”一道闪电横贯战场。
一次乃是侥幸,两次,便是天意!
天意叫我曹孟德成事!
……
败了……
败得彻彻底底,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磅礴的雨势打在庞统脸上,冰凉一片,但是比起脸庞,庞统的心,更冷!
为何……为何会出现这种事?
庞统几乎是欲哭无泪、万念俱焚。
当真是天意使然么?
而庞统身边袁绍,不知何时竟是跌落马下,瘫坐在泥水中一脸的浑浑噩噩。
“方才明明还是我军占得优势……转眼间……转眼间……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公,”相对于庞统与袁绍,沮授是最先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的,下马扶起一身污秽的袁绍,沮授不忍劝道,“今日不过是小败一场……”
“小败一场?”明知沮授是在劝慰自己,但是袁绍仍然忍不住向心中怒火发泄在他身上,“二十万大军毁于一旦,挥军南下、攻克许都已成画饼不说,我等怕是连守住四州的兵马也无,你竟是说小败一场?唔?”
沮授低头,默默承受着袁绍的怒火,一声不吭。
“青州,曹阿瞒那个族中兄弟夏侯惇,几乎已占得大半青州;并州,若是黑山贼张燕得知我军大败,必然会落井下石……呵,哈哈哈哈!”
狠狠挥袖甩开沮授的搀扶,袁绍仰天大吼道,“贼老天,我袁本初就这般遭你妒恨?你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我……我……噗!”吼着吼着,袁绍一口血喷出,砰一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水。
“主公!”
“主公!”身旁众人急忙上前搀扶,却发现袁绍口中仍喃喃骂着‘贼老天’三字,人却是昏了过去。
“唉,撤军吧,能撤多少是多少!”见庞统呆站在原地,沮授摇摇头叹了口气,对身旁传令官说道。
但是现在撤军,恐怕有些晚了吧……
“袁绍,受死!”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此间众袁军眯着眼睛勉强望着前方,只见一抹白影如雨帘中冲出……
“常山赵子龙!”
“是赵子龙!”
袁军顿时大乱。
“带主公先走!”见事不妙,后撤到袁绍中阵的张颌,如今却是退无所退了,身为武将,哪有弃主公而去的道理?
“袁绍!纳命来!”侧翼也有一支兵马杀出。
“虎豹骑!”
“是虎豹骑!”
天降暴雨,对虎豹骑也有不小的打击,但是要知道,虎豹骑可不是一支下了马就失去战力的部队……
“沮大人速速带舅父走!”袁绍外甥高干瞥见那支全身黑甲的军队,心中就是一惊。
“杀啊!”正面战场也崩溃了,曹军的怒吼已近在咫尺。
“士元!走!”一把拉过庞统,沮授将他与袁绍塞上马车。
眼下,已经来不及鸣金撤军了……
Ps:其实,两章最好是一起看,但是……我码不了那么多……
分别用袁军与曹军两个镜头写的,时间上别误会。
今日发得是不是很早啊……嘎嘎,因为今天上班的时候也在码字……几乎码了一天……
第四十八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袁军败了,大败!
败得连下令鸣金的机会也无,当正面战场曹操率众杀到、赵云孤身一人直直杀入袁绍中军,侧翼虎豹骑突破袁绍帐下高览的抵挡,迂回杀向袁军时,袁军,已经难以翻身了……
“袁绍败局已定了!”
“呵呵,是啊!”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站在曹字主旗之下,笑呵呵的对话着。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一路从后阵赶到前线,口中扬言着上阵杀敌,结果却连袁军的毛都没摸到一根。
也是,两人身旁的护卫可不是吃闲饭的,再说此处还有万余曹军,怎么会叫这两位轻生犯险?更别说此间无数曹军。
其实江哲自己也明白,就凭自己这三脚猫的功夫,冲入战场给人送菜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来这个时代差不多五年,除了在徐州江哲靠偷袭杀了一两个黄巾,而后,似乎从来没有亲自动手过……
就像郭嘉说的,曹操的佩剑倚天剑,在江哲手中,不过是摆设罢了。
其实,江哲也好,郭嘉也好,两人上前,起到的作用,无非是激励将士士气罢了,就算郭嘉自诩武艺非凡,就算江哲不服输,区区两个文人,能用多大作用?比得过浴血奋战,经验丰富的曹兵?
同样,对于曹兵来说,如果叫这两位也上阵杀敌,这无疑是他们的耻辱!
就这样,两人被团团围在当中,别说遇到一个半个的袁兵,就连袁军的箭支也无法触及二人,就算是士卒,也有士卒的骄傲!
不知从何时起,雨势渐渐止住了,半空中乌云徐徐散开,日落的前的余辉照在江哲脸上,长长吐了口气,江哲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将倚天剑收入剑鞘,江哲缓缓抬头,望了眼落日,神色有些难以捉摸。
事到如今,江哲也不得不承认,《奇门遁甲》确实有它独到之处,诡异!太诡异了!
“气运……”喃喃自语着,江哲伸出手,仿佛想抓到什么,虚空一握。
多么荒诞不羁、飘渺无际的事,但是却属真实!
不过这代价……
唉!
“鱼和熊掌,无法兼得啊……”
“唔?”身旁的郭嘉转过头来,笑着问道,“世间之事,本就难以达至十全十美,不知守义指的是何事?”
“无事无事!”江哲笑着摇摇头。
“袁绍逃了!袁绍逃了!”
“我军胜了!喔!”
曹军之中响起一阵欢呼,反观袁军,却是一脸不敢置信地回首望着。
主公……逃……逃了?
袁军伍长王二心中难以置信,我等仍在苦战,主公却……
主公都逃了,我等还战什么?
环视一眼四周,见那些曹军一脸狞笑地逼近,王二心中万念俱焚。
这次……恐怕……
婉儿……
“给我死吧!”一名曹兵暴喝着抡起长刀。
不……不!
无比惊恐望着那闪着寒光的长刀,王二急忙举枪挡住。
婉儿还等着我呢,我不能……我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十数名曹兵围了过来,望着王二恶狠狠喝道,“你这厮还想反抗?你倒是反抗看看!”
王二有些慌神了,四下望了望自己的战友,却发现他们茫然得站在原地,手中兵刃无力地垂着,显然是不会过来助自己一把的。
袁军,已无丝毫士气可言了!
“砍死这厮!”十余名曹兵狂笑着举起兵刃。
“住手!”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呵斥,“你等可是要违抗司徒将令?”
“将令?”十余名曹兵有些迷茫。
在王二眼中,那名曹军伯长皱皱眉,大声喝道,“司徒有令,不得肆意杀俘,否则定斩不饶!”
正说着,远处传来几声大喊,“司徒有令,降者不杀!司徒有令,降者不杀!”
“陈伯长,”其中一名曹兵指着王二对那伯长说道,“可是这家伙还想反抗……”
“反抗?”来人正是陈二狗,只见他皱皱眉,转首望了一眼王二。
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人……
陈二狗皱眉望着王二,王二迟疑地望着陈二狗,两人心中暗暗回想着什么。
“放下兵刃,饶你不死!”陈二狗沉声喝道,“否则……”
“……”王二心中有些迟疑,他怀疑这些曹兵是否言而有信。
“伯长你看!”那曹兵指着王二说道,“这家伙还想反抗!”
反抗?我只是不想死在这里啊!王二满脸苦笑,紧紧握着手中长枪壮胆。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陈二狗沉喝一声,缓缓走上前来。
对面的王二,亦是横枪在胸。
“汰!”暴喝一声,陈二狗抢先一记长枪挥去,王二急忙抵达,但是,途中却有一杆长枪插手了,挑飞了两人手中兵刃。
曹军大将乐进!
“将军!”仅仅愣了愣,陈二狗抱拳一礼。
“唔!”乐进点点头,转首望向王二,深深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顿时,王二背上感觉一阵冰凉,曹军大将?
这下……
“好胆气!”乐进轻赞一声,缓缓抬起手,王二眼神猛变,急忙后退,却发现那员曹军大将仅仅是指了一个方向,在周围曹兵哄堂大笑中,王二脸上有些涨红。
“哈哈哈!”就连乐进也觉得好笑,好笑之余,他心中很是满意,虽说对方仅仅只是一名伍长,不过也算是给自己涨了脸面嘛。
“小子!放心吧,不会杀你的,你听!”乐进哂笑着说道。
听?王二愣了愣。
“住手!都住手!”
“司徒有令,降者不杀!”
“老子叫你住手听到没,司徒下令不得肆意杀俘,你想挨刀是吧?唔?!”
这是真的?曹军当真停下厮杀了?
王二环视望了望,确实,除去有些不怀好意的曹兵仍在用枪杆泄愤,但是,不得不说,曹兵停下厮杀了!
他们口中的司徒……那是何人?这些曹军的主公,不是叫曹操么?
“文谦,叫袁军投降,降者不杀,另外传令将士们不得杀俘,违令者斩!”
“司徒放心,末将已经下令了!”
咦?王二抬起头,有些惊愕地望着方才那极为勇武的曹军、此刻极为恭敬对一人说着,一个文人,莫非他就是这些曹兵口中的司徒?
“唔?”似乎是感受到了异样的注视,江哲转过头来,发现一名袁兵愣神得望着自己。
“放肆!”一名曹兵呵斥一句,顿时,王二心中一惊,望见地上有一柄长刀,急忙拾起。
“你敢造次?”乐进上前几步挡在江哲身前,其余曹兵纷纷上前,欲将王二乱刀砍死。
“住手!”江哲轻呵一声,推开乐进,上前几步皱眉望着王二,和颜悦色说道,“你等败局已定,还欲何为?”
“我……”听着那柔和的话语,王二感觉心中平静了许多,犹豫着说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里……”
“呵,我已下令降者不杀,你莫要心惧,放下兵刃!”
“这……”王二仍有些怀疑,犹豫说道,“当真?若是你等言而无信……”
“放肆!”乐进怒喝一声。
挥挥手止住乐进,江哲微笑说道,“我江某平生不曾欺人,对你亦是如此,降者不杀,一言九鼎!”
深深望着江哲的眼神,王二迟疑地放下兵刃,立马便有两名曹兵将他按在地上。
王二心中顿时一惊,还倒是那人言而无信,却发现按着自己的两名曹兵放开了手,莫名其妙地抬头望了一眼,却发现不远处的同泽亦是如此。
“双手抱头!”一声呵斥。
双手抱头?
犹豫一下,王二照做了,听着耳畔来回的脚步声,属于曹兵的脚步声,王二心中很是惊恐,唯恐有利刃加身,但是等了许久,却也没等到什么,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当啷……”兵器落在地上的声音,在战场上此起彼伏,袁军大势已去,毫无战心,纷纷投降。
偌大战场,七八万袁军,大多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由区区两万曹兵看守者。
或许有人说,袁军人数仍是曹军数倍,曹军不怕袁军猝然发难么?其实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所谓兵败如山倒,眼下袁军士气低迷,毫无战心,只要不过于逼迫,袁军又如何会造次发难?
没见有些曹兵心中仍不解气,恶意地用刀背、枪杆泄愤,受难的袁军也只有默默承受,只要不危及他们性命就好……
很快的,在江哲见到这种事后,立马下令禁止麾下曹兵恶意虐待袁军,一来此事不仁义,二来嘛,江哲也怕麾下将士下手不知轻重,以免兔死狐悲,激起袁军的仇视,虐俘致死与沙场厮杀,那可是大大不同的!
要是坏了曹军名声,日后哪里还会有人胆敢投降?
袁军几乎尽数投降了,哦,还有一处!
张颌,袁绍麾下大将,河北四庭柱之一,为掩护主公袁绍撤退,硬着头皮对上了赵云。
要知道,今日的赵云,可不同往日,今日的他,下手丝毫不留情面!
仅仅从赵云身上那件血红色的战袍就可看出,上面染了多少袁军将士的鲜血。
数十?数百?
就连赵云自己也忘了,如今他心中记得的,唯有张颌!
便是这个家伙,死死缠住自己,叫袁绍跑了……
袁绍跑了,自己还有何颜面回见司徒?
一时间,赵云枪势愈来愈快,张颌疲于应付,左右难支。
今日,我张颌恐怕真要死在此处了……
啧!真不想与这怪物交手啊!
“锵!”仅仅是稍稍走神,张颌震惊地发现,手中的长枪被对方击飞了,复眼一望,望见的,是急袭而来的枪尖,冰寒刺骨。
完了……张颌缓缓闭上眼睛。
他会刺我哪里?
头颅?
面门?
还是心口?
唔?怎么还不来?
难道我已经死了么?
不,我仍然感觉得到浑身上下受创的剧痛……
猛地睁眼,张颌突然望见那枪尖就停在自己眼前,几乎要触及自己额头……
“咕!”就算是张颌,也不免咽了咽唾沫,狐疑地望了一眼对方。
赵子龙,这家伙究竟想怎么样?
想羞辱我么?
死便死,我张颌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心中很是愤怒,张颌抬头望向赵云,正要呵斥,却见那家伙提枪望着身旁,似乎说着什么……
“司徒将领?”赵云皱皱眉望着面前的传令官。
“是……是的,”那传令官望了一眼赵云满身的鲜血,有些畏惧。
结束了么?赵云望了一眼四周,望见的,却是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袁军,以及他们身旁大笑着的曹兵,言及着方才诡异的天象。
我军胜了……
但是恐怕没有人会知道,这胜利背后……
暗暗叹了一声,赵云这时才感觉自己有些疲惫,缓缓收回长枪,然而这时对面的一声暴喝却是叫他回过神来。
“赵子龙!你欲羞辱我耶?为何不刺下?!”
“……”凝神望着张颌,赵云淡淡说道,“胜败已定!”
张颌顿时被噎得说不出来,任凭众曹兵一拥而上,用绳索将自己牢牢绑住,望着赵云拨马转身,张颌心中暗骂一句,这该死的家伙!
张颌被俘,张颌麾下的大戟士也逃不过这个宿命,被蜂拥而上的曹军剥下铠甲,用弓弩指着,残余的千余大戟士只有投降。
建安三年八月二十四日,北方霸主袁绍与中原霸主曹操在陈留外展开大战,曹军大胜、袁军惨败!
此战,双方总共投入兵力二十五、六万,激战四、五个时辰有余,袁军总共折损兵马十余万,七万人战败被俘,其余者逃散四处。
袁绍麾下大将张颌被俘,高览为虎豹骑围杀、最后被曹纯砍下首级,加上当初的颜良、文丑,袁绍赞誉有加的‘河北四庭柱’,已然瓦解。
淳于琼与蒋义渠死于乱军之中,因暴雨致使路面湿滑,被己方骑兵自相践踏而死,袁绍外甥高干率军为其舅父断后,欲逃时,却被曹洪追上斩杀。
此战,袁军将领阵亡两百余名,其中有半数乃是被赵云狙杀。
仅此惨败,袁绍已无力南下了,不,怕是连固守的资本也没了,时至今日,袁绍麾下将领寥寥无几,除去留守冀州、并州的麹义之外,已无几员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反观曹军,此战折损士卒近两万,其中有半数是在起西北风时被袁军杀死,阵亡将领二十三名,大将,一人不损!
其中,三千虎豹骑折损一千八百三十一人,歼敌近乎三万,此等战绩,足以震惊天下。
可与虎豹骑相比的只有陷阵营,三千陷阵营阵亡一千九百八十五人,在挡住数万袁军冲击的同时,歼敌万余,比之虎豹骑,不逊分毫。
……
相比于曹军的大声欢呼,曹军自然是沉稳许多,不管他心中是何等喜悦,也不会在麾下将士面前表露出来,作为人主,自然要有人主的气势嘛!
当然了,对于自己最为信任的人,曹操自然不必如此……
“胡闹!”当听说江哲与郭嘉亲自上阵,曹操心下一惊,急忙来到二人面前上下打量,见两人无丝毫损伤,这才放下心来。
当初曹操折损二十万兵甲,但是回过神来后,继续调集兵马与袁绍开展,但当听说戏志才陨落于乌巢时,曹操悲痛万分。
眼下也是如此,无视自己身上创伤,无视曹仁、曹洪等将领身上创伤,曹操第一时间来到江哲二人面前。
千军易得,良将难求,而谋士,则是难上又难,更别说像江哲、郭嘉等王佐之才,几乎是万里无一。
“我等无恙,倒是主公身上……”面对着曹操的担忧之情,郭嘉心中很是感动,犹豫地望着曹操满身伤痕。
“皮外伤而已,无甚大碍!”曹操哈哈笑着,忽然望见江哲面色,疑惑说道,“我方才便见你气色极差,可是有什么顾虑?”
“唔?没啊?”江哲茫然地摇摇头。
“哦!我明白了,”曹操欣慰地点点头,长叹道,“这几日,辛苦守义了……”
“主公可莫要忘了再下哟!”郭嘉笑嘻嘻地插嘴道。
“忘不了忘不了!”曹操无可奈何得说了句,放眼四周,大笑说道,“袁绍仅此一败,如同临头棒喝,我看他如何再言挥军南下!哼!可惜叫他逃过一劫!”
“逃得此时,逃不过彼时,”摇摇头,郭嘉正色说道,“依在下之见,袁绍终尝恶果,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
“喔?”曹操听罢,诧异说道,“奉孝此话怎讲?”
郭嘉嘿嘿一笑,闭口不语。
曹操顿时会意,一挥手重喝下令道,“曹仁、曹洪,留下打扫战场,其余人等押送俘虏回营!”
“诺!”
两万余曹军押送着七万袁军回了陈留曹营,比起来时的心中坎特不安,眼下自然要好得多。
耳边响着曹军放肆的谈笑声,众袁军士卒默默低着头走着。
反抗?开什么玩笑,别看见那群黑甲骑兵正恶狠狠地看着这边么?听说,己方四万军队对付这三千个怪物,却被杀了将近三万,还反抗?
还有那些银甲的,同样是怪物,区区三千挡住了己方数万军队还不够,竟然还反攻……
但愿曹军守信,唔,但愿……
七万袁军被押入陈留曹营,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但是他们不知,曹操对于这件事,也是倍感棘手。
放,无疑是放虎归山,难道叫他们回去继续被袁绍征用?
不放,怎么个不放?杀?要是将这七万战俘全杀了,别说江哲那里就通不过,曹操也怕自己恶名太甚。
这恶名可不同于别的,尤其是对眼下心怀大志的曹操来说,那可是致命的,事关时候征战天下,岂能儿戏对待?
放又放不得,杀又杀不得,曹操感觉自己头风又快犯了。
到了大营,曹操便急于与江哲、郭嘉商议此事。
“主公难道没想过收编这支军队?”大帐之中,郭嘉嬉笑着的话音叫曹操眼睛一亮,但是细细一思量,曹操又感觉有些不妥。
“此事恐怕不易,袁本初仍在,若是此军心念旧主,我等岂不是养虎为患?”
“呵呵,”郭嘉摇摇头,哂笑说道,“先不说此事,在下且问问主公,主公眼下意欲如何?”
“眼下?”曹操有些疑惑,纳闷说道,“我军已是大胜,袁绍败退,难以再继挥军南下,何谈什么眼下?”
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郭嘉皱眉说道,“难道主公的意思,是准备收兵回许都么?”
“唔?”似乎是瞧见了郭嘉眼中的失望,曹操诧异说道,“奉孝的意思是,不回许都?”
“正是!”凝神望着曹操,郭嘉正色说道,“主公,莫要欣喜此次大胜,我军与袁绍交战,历经半载,损兵二十万,如今兖、豫、徐三州,可用兵马寥寥无几,淮南袁术,灭亡在即,江东孙策、荆州刘表,哪一个不是坐拥十余万大军,若是两处有一处来攻,我等便难以守住,若是两处一道来攻,主公,你可曾想过我等如何应付?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不可不慎呐,主公!”
“……”曹操为之动容,顿感后背一阵凉意,沉思说道,“奉孝言之有理,不过……”说着,他犹豫地望着郭嘉,迟疑说道,“奉孝的意思是……”
“北上取冀、青两州,如今袁绍大败,其下四州必惶惶不足所处,此处不取,诚为可惜!”
“取……”就算是曹操,也被郭嘉一席话惊了一惊,瞪大眼睛急切说道,“奉孝,我等兵马如今不过两万余,如何取冀、青两州?再者,此处七万袁军俘虏,又如何处置?”
“主公稍安勿躁,听在下一一道来!”低了思量一下,郭嘉凝声说道,“主公心系此战,想必不知,夏侯将军如今得大半青州,青州之事,主公大可交与夏侯将军,我军只要袭冀州便是!袁绍经此一败,内患顿生,在下听闻,并州黑山黄巾死灰复燃,聚三、四万兵马夺了河内,主公不妨以利诱之,叫其为我所用,若是能得此军,便可取冀州!”
“黑山黄巾?”曹操喃喃念叨一句,缓缓摇头,为难说道,“奉孝怕是忘了吧,我等与黑山黄巾有隙,那张燕如何会相助我等,一个不好,恐怕是引狼入室,祸事更甚呐!”
“那主公的意思是?”
望了一眼郭嘉,曹操咳嗽一声,犹豫说道,“正如奉孝说的,我军此次虽得大胜,然而折损诸多兵马将士,不若归许都,征兵修养,待来年再复北上……”
“主公若是如此,祸事近矣!”见曹操竟是这么个主意,郭嘉顿足急声说道,“主公可知,此战之前,恐怕天下人都认为是袁绍胜、主公败!前番,张白骑取汜水关,被守义击退,然而据守义所说,张白骑仍有近十万兵马,为何不再行进兵?”
“那是因为守义烧了张白骑囤积的粮草啊……”曹操有些茫然。
“主公错矣!”郭嘉摇摇头,正色说道,“粮草被烧,确实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守义挡了张白骑半月,张白骑自思无法在袁绍击败主公前夺下兖、豫两州,不想为他人做嫁,是故退兵!可想而知,偌大天下,有几人能料到挥军百万的袁本初,会大败而回?”
“……”曹操心中一震,喃喃说道,“奉孝的意思是……”
“正是!”似乎看穿了曹操的心思,郭嘉急切说道,“若是主公想着退回许都,征兵修养,当真是为祸不远矣!经此一战,我军实力大损,没有一、两年,无法恢复元气。另外,一旦此战传开,西凉张白骑、荆州刘表、江东孙策一旦得知是主公胜、袁绍败,必定征集大军来攻,到那时,我军如何抵挡?”
“……”曹操面色一沉,缓缓点点头,皱眉说道,“确实!那么依奉孝之见……”
“以战养战!”郭嘉低声喝道。
“以战养战?”曹操有些不解。
“正是!”点点头,郭嘉正色说道,“袁绍为何兵力远远多于我军?一来是我军四处征战,二来,袁绍坐拥四州,而我等,仅仅两州半罢了。趁着天下人还未得知我军大胜,急袭冀州、青州,夺下此二州之地,收编袁绍麾下兵马为我所用,若是成功,待张白骑、刘表、孙策得知此战胜败时,我等已有数十万大军,此三处必然不敢来袭!
再者,袁绍坐拥北地四州,此等强者在邻,今日不取,日后必成祸患!不趁此次大胜,夺取青、冀二州,诚为可惜!”
“唔!”郭嘉这么一说,曹操深以为然,只是这黑山黄巾,仍叫他有些难以决断。
“主公可是心虑黑山黄巾张燕?”郭嘉微微一笑问道。
“是啊!”长长叹了口气,曹操在起身在帐内踱了几步,摇头说道,“我与张燕毫无瓜葛,却有怨仇,他岂能来助?”
“主公放心,”玩味一笑,郭嘉胸有成竹说道,“在下凭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必定说服张燕!”
曹操皱皱眉,迟疑说道,“奉孝亲自去,这……”
“主公放心!”郭嘉摇摇头,微笑说道,“张燕此人,为人豪气仁义,比起我等,张燕更恨袁绍,是故趁袁绍举兵南下之时,作乱并州,如此一想,我等与张燕,利益一致,他又岂会加害于我?主公莫要再劝了,在下心意已决!”
“这……”曹操显然有些犹豫不决,正在此时,旁边久久不曾说话的江哲说道,“还是我去吧!”
“守义?”曹操疑惑地望向江哲,却见他微笑着说道,“我与张燕早在徐州便已相识,正如奉孝说的,张燕此人,为人豪气,不屑诡计,我又与他有旧,还是我去的好。”
皱了皱眉,曹操微微一叹,说实话,无论是郭嘉也好,江哲也好,曹操都不想两人犯险,这两位,可都是天下少有的贤士……
见曹操仍然要劝,江哲有些疲惫地说道,“就这么说定了吧,今日太过疲惫了,明日我带上几人,往河内走一遭,”说着,他露出几分笑意,自嘲说道,“不过是否能说服张燕,我也无丝毫把握,若是不成,孟德莫要怪我哦!”
“守义……”我怎会怪你?曹操心下一叹,苦笑一声。
“你去?”见江哲将此事揽下,郭嘉有些犹豫,虽然他再三叫曹操放心,但是那不过是安曹操之心罢了,事情究竟如何,就连郭嘉自己难以预断,一个不好,岂不是自己害了守义?
想到此处,郭嘉摇头说道,“我见守义你气色不佳,还是多多歇息吧,此行由我来说服张燕,守义与张燕有旧,唔,那就劳守义亲笔写一份书信……”
“一份书信怎么比得上我亲自去?”打断了郭嘉的话,江哲笑着说道,“奉孝莫要说了,此事,我比你更合适,额……孟德,我先下去歇息下,这几日不知怎么总是感觉疲惫……”
“哦,哦,守义且去……”曹操愣愣地点点头,望着江哲起身向帐外走去,心中有些疑惑,前几日守义不是还好好地么?怎么今日……
曹操有些想不明白,身旁郭嘉,望着江哲背影若有所思。
说真的,对于是否能说服张燕,就如江哲说的,他没有丝毫把握,但是,他却不得不去,因为,他有种预感,或许紧接着的对袁作战,他恐怕无法参与了……
江哲眼下能为曹操做的,只有说服张燕,逼近若是曹操败了,江哲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喃喃自语着,江哲勉强打起精神,走向自己帐篷,正要入帐之际,却听到有人唤道,“司徒……”
江哲转首一望,乃是赵云,笑着说道,“今日之战,足见子龙勇武,不过,子龙为何不归帐歇息?”
只见赵云低了低头,抱拳愧疚说道,“赵云深负司徒厚望,未能将袁绍诛杀……”
“啊?哈哈,”摇摇头笑了一声,江哲揶揄说道,“我何时叫子龙诛杀袁绍?袁绍乃人主,身旁必有诸多护卫,哪能这般容易坏他性命?今日子龙大展神威,震慑敌军,足居首功!好了,子龙归帐歇息歇息吧……”
“论首功,司徒才是!”赵云抱拳沉声说道。
张张嘴,望了一眼帐外的曹兵,江哲走近赵云,低声说道,“此事休要外传,日后也休要提及,省得诸多麻烦!”
“……诺!”赵云迟疑地抱拳应道。
“好了,我归帐歇息片刻,子龙也归帐歇息吧……”
“是!”
往帐内走了几步,一回头却见赵云仍站在帐外,江哲疑惑唤道,“子龙?”
只见赵云犹豫一下,望了一眼周围曹兵,走入帐内,对江哲抱拳说道,“司徒,末将方才听诸多将士言及天象……”
“喔?”江哲来了兴致,走到案边端起茶盏,笑吟吟说道,“将士怎么说?”
“将士们言,这天象,实乃蹊跷、实乃侥幸……”
似乎看穿了赵云的心思,江哲笑着说道,“这不是很好么?”
“好了,子龙回帐歇息歇息吧,今日恕我不能与子龙闲聊了,实在是太过疲惫……”
“……诺!末将告退!”赵云抱了抱拳,望了眼江哲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放弃了。
“蹊跷、侥幸……呵呵!”躺在榻上,江哲伸了个懒腰,感觉很是舒坦。
那不是很好么……
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损我二十年寿命,却能换来上天相助、扭转战局,这等匪夷所思之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么?
若是可以的话,我一次也不想用啊……
Ps:说江哲不付丝毫代价的诸位,要看清楚咯,这种玩意,顶多一两次,用多了,命都没!
还有为什么要在这里改气运,后面你们会明白的。
八千字,敬上!
第四十九章 张燕的犹豫
(有些事,我在书中解释很多次,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难以理解?不是有人说诸位读者的理解力很高么,不用我反复强调么?至于江哲为什么要这么帮曹操,一句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建安三年而八月二十五日,微风浮荡,万里晴空。
夺下河内,又击退了袁绍麾下大将麹义,张燕的最近心情好极。
被袁绍死死打压了将近年逾,如今张燕倒是颇有几分扬眉吐气的感觉,只不过,他心中仍有些顾虑。
自己是趁袁绍挥军南下与曹操交战,并州兵力空虚之际发难,倘若曹操败北,袁绍携怒来攻,那又当如何呢?
显然张燕也没自负到可以抵挡袁绍百万大军,夺取河内,不过是暂且栖身,权宜之计,显然不能长久,主要则是为开辟通往长安的道路罢了。
黄巾……
三五年前,大贤良师率黄巾横扫天下,打得官军节节败退,最终被天子冠名反贼……
那时的黄巾……
“唉!”长长叹了口气,张燕战在大堂门口,望着外面天色发呆。
当初是反贼,如今,却是恶贼……
其中所不同的是,当初是天子下诏呼黄巾为反贼,如今……是百姓!
偌大天下,究竟有多少人打着大贤良师的旗帜,四处为祸?短短三五年,当初极受百姓拥戴的黄巾,如今却是避之不及,想到这里,张燕心中暗叹一声。
被他说中了……分毫不差!
难道我等黄巾,才是祸乱天下的根源么?而不是荒淫无道的昏君?
哼!
如今天下,有能力继承大贤良师遗志、平定天下的,只有西凉白波黄巾张白骑了,他乃大贤良师弟子,定可以……
“大帅!”忽然,身旁的一声轻忽打断了张燕的沉思。
“唔?”张燕转过头来,望了眼来人,皱眉说道,“何事?”
来的是黑山黄巾将领,韩勇,是张燕从黄巾士卒中一手提拔的心腹。
“启禀大帅,府门外有一人求见……”韩勇抱拳说道。
“求见?”张燕愣了愣,纳闷想到,莫非又是那袁绍帐下田丰派来的?
嘿!想到这里,张燕就感觉好笑,见无法出兵剿灭自己,便遣人前来说降,不知死活!
“不见!”想罢,张燕皱皱眉,冷笑说道,“给我狠狠痛打那厮一顿,丢出城去!叫他回去告诉田元皓,若是再来,我张燕便不留情面了,即使是使者,我也照杀不误!”
“是!”韩勇下意识抱拳一礼便要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忽然回头,讷讷说道,“大帅,那人说早前在徐州与大帅有过一面之缘,真要打么?”
“叫你打就打,哪这么多废……”很是不耐烦地呵斥一句,张燕忽然回过神来,惊疑说道,“你方才说什么?那人说在徐州与我有过一面之缘?”
“是……是啊!”韩勇有些畏惧地点点头。
徐州……徐州……
自己只去过一次徐州,莫非是……
是他?
“你怎么不早说?!”狠狠瞪了韩勇一眼,张燕大步朝府外走去,留下一头雾水的韩勇,不明所以地挠挠头。
徐州……
那只有江哲、江守义了!
不错,正如张燕预料,前来拜会的正是江哲。
因事况紧急,江哲难以顾及其他,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时分赶到了河内,正巧遇到张燕心腹、为人忠厚的韩勇,否则的话,恐怕非但见不到张燕,更有被当做细作抓入大牢的可能。
当然了,仅仅是可能而已,因为来的,可不仅仅只是江哲……
在听说江哲欲往河内一行,赵云当即便请命同往,曹操自然允诺,江哲要是有什么损失,对曹操而言,那可是致命的。
……
站在张燕居住的宅邸之外,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江哲低声由衷说道,“恐怕当今天下真正的黄巾,也只有白波黄巾张白骑与黑山黄巾张燕了……”
“真正的黄巾?”听到了江哲低语,赵云疑惑说道,“司徒,何为真正黄巾?”
“子龙,不是说唤我表字嘛……”江哲有些无奈了。
“这……末将不敢!”
不管江哲怎么说,抵不住赵云不改口,对此,江哲有些泄气了,摇摇头低声说道,“所谓真正的黄巾,非是如今为祸天下的黄巾贼子,那些仅仅是冠名黄巾而已,实乃是山贼、草寇一流,大大违背了当初大贤良师张角的本意……”
“听司徒语气……司徒很推崇张角?”赵云有些诧异。
“呵呵,”淡淡一笑,江哲自嘲说道,“若是我猜的不错的话,当初我与内人秀儿外出徐州,与此人见过一面,若那人真是张角的话,呵呵……我见此人,不像是奸恶之徒!”
“啊?”赵云愣了愣,有些汗颜这位大人的‘交友广泛’,暗忖片刻,犹豫低声说道,“司徒的意思是,张角谋反,并非为其私心?”
“这我如何得知?”江哲笑了笑,点头说道,“但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大致如此了,大汉……确实是太过腐朽了……”
“……”赵云张张嘴说不出话来,望了望四周,见没人注意,便下意识将此话忘却了,不管怎么说,如今还是大汉天下,当街口诛大汉,那可真是……
“唉,也不知此行成与不成……”江哲微叹一声。
“末将相信,司徒定可说服张燕的!”
“啊?”诧异地望了眼赵云,江哲自嘲道,“我自己都无几分把握,子龙却对我有这般信心?”
“是的!”赵云点点头,凝声说道,“至冀州与司徒相识起,末将始终坚信,只要是司徒出马,无论何事,定可迎刃而解!当初冀、幽之战如此,如今袁、曹之战,亦是如此……”
“呵!我却是没子龙说的这般本事……”江哲苦笑一声。
“不过,”神色复杂地望了眼面前的偌大宅邸,赵云喃喃说道,“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来见见这黑山黄巾之首张燕……”
听赵云这么一说,江哲有些纳闷,皱眉问道,“子龙与黑山黄巾……”
“恩,”点点头,赵云微微一叹,回忆说道,“当初黑山作乱常山时,我与他们交过手……”
“为何?”江哲有些不解。
“因为他们几乎毁了半条赵家村……不过最终总算是将他们击退了,赵家村的各位叔伯,早年都是行伍出身,这些贼子,没讨要便宜!”看得出来,赵云对黑山黄巾并无好感。
“真是这黑山黄巾么?”江哲皱皱眉。
“或许是,或许不是,”赵云摇摇头,很是诚恳地说道,“他们仅仅是自称黑山黄巾,究竟如何,末将不知……”
“子龙真乃实诚之士!”江哲微笑着说道。
“岂敢,司徒错赞了……”赵云谦逊一笑,望了眼眼前的偌大府邸,皱眉说道,“依司徒之间,这张燕,是否会见我等?这么久了,末将担心……”
正说着,府门“吱”一声打开,有一人冲冲走出,望了眼江哲,大喜抱拳说道,“原来真是先生……先生远来,张燕未及出门相迎,还望先生包涵!”
“哪里哪里,”江哲呵呵一笑,拱手说道,“子安,别来无恙啊……反倒是江某要子安包涵一二啊……”
“哈哈,司徒说的,恐怕就是两年前幽州之事吧,”张燕爽朗一笑,走下台阶,望着江哲由衷说道,“若非当初先生高抬贵手,放我张燕一条生路,这世间,岂有我张子安耶?幽州之事,张燕如何会怪罪先生,正所谓‘各为其主’,再者,当初坏我黑山黄巾者,乃是袁本初也……”
说着,张燕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江哲身边的赵云,心中顿时一惊,此乃何人?好强的气势……
似乎是看穿了张燕的心思,赵云上前一步,抱拳说道,“常山赵子龙,见过张大帅!”
常山赵子龙?!
当真是人的名,树的影,张燕下意识退了半步,待回过神来,顿时满脸涨红,心中羞愤难当。
“子安,来着是客,不请我等进府坐坐么?”江哲‘恰巧’的一句话,叫张燕解了围。
“哦,哦……”感激地望了眼江哲,张燕恭敬说道,“失礼了,先生请……赵将军请!”
“大帅客气了!”赵云也是厚诚之士,虽说对黑山黄巾感觉不怎么好,倒也不会落人面子,至于方才之事,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没想到他竟已是这般有名了……
亲自迎江哲、赵云来到客堂就坐,吩咐将士备上茶水,张燕方才心中的激动,渐渐平复下来,暗暗思量着这位大人的来意。
而对面,江哲捧着茶盏有一口没一口地饮茶,场面顿时冷清下来。
若是换做张飞、夏侯惇莽夫,肯定是坐不住了,但是赵云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见江哲不开口,他闭上双目,权当养神,虽说张燕对江哲的态度叫赵云稍稍松了口气,然而谁知道接下来又是如何呢?他可不敢掉以轻心。
一时间,偌大厅堂,鸦雀无声。
但是显然,江哲的耐心久经考验,可不是张燕这类人可比,短短一炷香之后,张燕便坐不住了,咳嗽一声,率先试探说道,“先生此来,张燕倍感荣幸,若是先生不介意的话,可否多住几日,当年徐州之恩,张燕久记心中不敢忘却。今日得偿所愿,定要叫张燕好好款待先生一二……来人,备酒设宴!我要为先生接风!”
“诺!”堂外的黄巾士卒应喝一声,匆匆跑了出去。
“子安仍是这般豪气啊……如此,江某谢过了!”放下茶盏,江哲拱手谢道,但是对于此行之事,仍是一字不提。
这么一来,反倒是张燕感觉不上不下,在他想来,江哲此行,也不过是曹操不敌袁绍,前来求援罢了,但是看江哲表情,似乎又不是很急,莫非……
又足足等了一炷香工夫,江哲仍在慢条斯理的饮茶,张燕显然是坐不住了,皱皱眉,犹豫说道,“三五年不见,张燕有些不认识先生了……”
“哦?此话这讲?”江哲疑惑问道。
深深望着江哲,张燕很是失望说道,“当初在徐州,张燕不自量力,与先生为敌,兵败被俘,然而先生却待我如友,张燕倍感荣幸,今日得见,先生却暗藏心思,不敢明言,不复当日豪爽……”
“原来如此……”摇摇头,江哲拱拱手,苦笑说道,“非是江某暗藏心思,不敢名言,而是……实在是难以说出口啊……”
“先生有何为难之处,大可说来!”一挥手,张燕笑着说道,“当初先生有大恩于我,只要是张燕力所能及之事,在所不辞……”说罢,他望了一眼江哲,哂笑说道,“叫张燕猜猜先生心思,先生不会是前来求援吧?”
“正是!”江哲放下茶盏,点头说道。
“……”见江哲说得这么坦然,张燕一时间有些愣神,还未开口,却听江哲继续说道,“这么也是不妥……唔,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唔?”换了个坐姿,张燕疑惑说道,“我不明先生之意……听闻袁绍率军百万南下与先生辅佐的曹孟德交兵,难道先生不是前来求援的么?”
“呵呵,”望了眼疑惑不解的张燕,江哲微笑说道,“非是求援……子安难道不知,我军与袁本初交战半载,终于在陈留大败袁绍,嘿,袁本初百万大军,如今恐怕只剩下寥寥十余万吧,而且这些兵马历经大败,毫无士气可言,已无复战之力……眼下,袁本初自保犹是不易,何谈挥军南下,何谈百万大军?”
“什……什么?”张燕心中震惊,猛地坐起,不敢置信地望着江哲,喃喃说道,“袁……袁绍败了?”
“江某岂会拿此等事蒙骗子安?”江哲微笑说道。
这怎么可能?
袁绍有百万大军,而曹操仅仅二十万,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如今反倒是袁绍败了?
若是别人说的,张燕肯定不会相信,但是如今江哲这么说,张燕却是信了,因为凭借他对江哲的了解,此人不是信口开河之辈……
怪不得……
怪不得田元皓几次三番派人前来说降,显然是因为袁绍南下受阻,兵马大损,已无复取河内之力,怪不得啊!
不过既然袁绍已经败了,那这位大人又是为何而来?
心中狐疑,张燕皱皱眉,望着江哲说道,“若是他人对我说及此事,我必然不信,如今先生说及,张燕却是不得不信……先生才华,早在徐州之时,张燕便已领教,真想不到啊,袁绍百万大军,却是落得这么个下场……不过言到此处,我却是想不明白了,先生此行为何?我原本以为先生是来求援,是故……
抱歉,张燕不喜拐弯抹角,但是袁绍过于势大,是故方才……”说到这里,张燕有些尴尬。
“呵呵,在下明白,”点点头,江哲微叹说道,“半年前,袁本初挥军百万南下,震惊天下,何人敢说不惧?”
“那么今日先生此来是……”
“唔……”想了想,江哲坐起,望了眼张燕,拱手说道,“好,既然子安不喜拐弯抹角,在下便直言,在下此行,乃是为说服子安助我主攻取冀州而来!”
“什么?”张燕面色一变,凝神望着江哲。
助曹操?这意思不就是叫自己投向曹操么!
若是换个人说出此句恐怕张燕当即便翻脸了,要知道,田丰派来劝投的那人,可是被张燕吊在城门口鞭打了整整一日,打掉了那家伙半条命,才放他回去的,张燕更是扬言,若是田丰再派人前来,那他可不管‘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规矩了……
“先生此行目的便是这个?”张燕缓缓坐下,面色有些难看。
“正是!”
“真如先生自己所说啊,难以说出口……司徒方才久久不语,不会是在想如何说服张某吧?”张燕冷笑一声,语气有些不善。
“正是!”江哲点点头,诚恳说道,“就算是再难说出口,我也不得不说,既然我受命来此,唯有尽力而为!”
见江哲如此诚恳,张燕面色好了许多,抱拳说道,“先生快人快语,仿佛当日徐州,张燕也就实言说之,先生于我有大恩,但是此事,恕张燕无能为力!”
“子安取河内,不会是想着前去西凉,与白波黄巾汇合吧?”
“呵呵,”眼眉一挑,张燕点点头笑道,“我便知瞒不过先生,也不欲欺瞒先生,正是如此!”
“难到子安认为,张白骑足以成事么?”
“唔?”张燕愣了愣,抬手说道,“我不明先生之意……”
“那好,”点点头,江哲凝声说道,“试问子安,为何要前去与白波黄巾汇合?是因袁绍逼迫求存耶,亦或是为助张白骑夺取天下耶?”
“……”被江哲一问,张燕顿时哑然。
“若是因袁绍逼迫,眼下袁绍大败,乃是千载难逢战机,为何不与我主联手?昔日在徐州,子安曾对在下言,黄巾举事乃是为平定乱世,在下曾对子安言,黄巾所为,乃是祸事之开端,当初子安不信,那么今日呢?”
犹豫一下,张燕苦笑说道,“先生当日一语中的,丝毫不差,只不过……”
“试问子安,”打断了张燕的话,江哲起身一拱手,沉声说道,“如今子安心思,仍是为平定乱世,造福百姓否?”
“自然是!”张燕下意识说道。
“那么为何不助我主一臂之力?”深深望着张燕,江哲急声说道,“如今天下各路诸侯,实力相当,若是长此下去,何时才是平定乱世?眼下,袁绍百万大军败北,冀、青、幽、并四州人心惶惶,乃是千载难逢战机,我主自有平定乱世之心,急欲北上伐袁,却苦于兵马不济……若是能取袁绍冀、青两州,我主便能在数年之内挥军中原,平定乱世,却不知,子安为何不助我主一臂之力?!”
“……”缓缓起身,望了一眼江哲,张燕心中显然挣扎不已。
“也罢,”暗暗叹了口气,江哲起身拱手说道,“今日急赶而来,路上太过劳顿,子安可否拨一间客房与我等,至于答复,便由子安细细思量,可否?”
“好!好!”见江哲这么说,张燕自然不会不允,急忙叫人将江哲与赵云带入客房歇息。
张白骑……还是曹孟德?
张燕犹豫了……
Ps:明天上午要去医院,今天只能这样了,等我明天回来,多码一些……
第五十章 北伐
没想到……
真没想到……
居然胜了?
漫步走在陈留曹营之中,望着不远处被关押着的袁兵,司马懿面色有些凝重。
耳边仍不时传来曹兵们的窃窃私语,关于他们对前几日诡异天象的见解,有人说是主公洪福,亦或有人说是天见可怜、故而垂青曹军,还有人说是曹军天命所归,合该统领天下,对此司马懿俱是嗤之以鼻。
哼!天命?可笑!
这些凡夫俗子怎么会明白,何为天命?
偌大天下,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寥寥可数,或许,仅仅只有两人!
而这两人,便是手掌天书的那两人……
天卷上策《六丁六甲》,天卷下策《奇门遁甲》,或许只有手握这两本天书的那两人才能做到这等事……
凭借一人之力扭转战局,力挽狂澜……
唔,就算是得了张角真传的张白骑那厮,恐怕也做不到……
《奇门遁甲》啊……
怎么会叫江哲得了去呢……啧!
瞥了一眼窃窃私语的曹兵,司马懿冷笑一声。
天命?
若不是江哲改了气运大势,你等还有性命在此胡言乱语?
“愚子!”很是不屑地轻声吐出两字,司马懿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嘴角挂起一丝微笑。
逆天改命,本就非人力所能及,此次江哲虽说不死,恐怕也要去他半条命……
可惜,可惜……
就算是江哲,也只有如此气量啊……
可怜你折寿逆天改命,却无一人知你所为……
愚蠢!
摇摇头,司马懿朝前走去,但是此时那些曹兵传来的对话,却叫他脚步停了一停。
“不过啊,虽说营内弟兄都说是上天相助,但是,若不是司徒激励我等,恐怕这一仗就败了吧?”
“是啊……”
“多亏司徒啊……”
“……”下意识转身望了那些曹兵一眼,司马懿愣了愣,随即暗暗撇嘴。
啧!那又如何?得不偿失!无智!
似乎是忘记了前几日大胜后自己心中喜悦,司马懿心中腹议。
“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吾曰:无所谓仁,也无所谓不仁,皆大势所趋也……”喃喃自语自语着,司马懿朝自己帐篷走去。
司徒,观你平日所为,嘿!
就算你此刻比我站得高,但是你的器量却叫你止于此……
七万袁军俘虏,啧!
曹孟德如今局势,虽胜实败,实力大损,一旦被天下诸侯得知虚实,必蜂巢来袭,谁叫兖、豫、徐三州乃富饶之地?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别说你曹孟德!
若是要破此困局,唯有北上!
趁天下诸侯尚未察觉袁绍败北前,侵吞北地四州……不,两州即可,取袁绍之粮为羽翼,收袁绍溃军为爪牙……以战养战!
真不知司徒你怎么想的,军中粮谷本就不多,竟还将这些残兵败将留在此处消耗粮食,莫非你想叫这些北地士卒对付袁绍?
哼!自取死地!
如今之计,有三:其一,将这些袁军秘密坑杀,杜绝后患,此乃下策!
其二,将此些袁军尽数收编调往汝南,换大将夏侯渊率军来此。只予袁军十日之粮,命其把守荆州门户。期间令军士把守颍川、汝南何处要地,再每隔十日遣将士送粮予此些袁军……如此,此些袁军必然不敢反,趁此机会,调夏侯渊麾下兵马北上,猛攻冀州!
不过如此一来,荆州或许会得悉袁绍败北,再者,一来一去,消耗诸多时日,中策而已!
其三,袁绍临阵脱逃,为求命不顾麾下士卒,此时溃军正心中惶惶,合该收编:留士卒为用,其余将领悉数诛杀,再以利诱之,曹军士卒普调一级,与袁军混编,许下重诺,令全军用命,十日之内,北上伐袁,胜则溃军一往直前,心中不念旧主;败则必遭溃军反噬……虽说极为凶险,但倘若谨慎为之,并非不是制胜之道。
那么眼下,曹孟德会怎么做呢?
叫我看看吧……嘿嘿!
就在司马懿心中不怀好意想着的同时,那边,曹操确实在为此事头疼……
其一,江哲昨日北上河内,前去说服张燕,至今音信全无;
其二,军中粮谷将断,曹操急忙令人前去许都调粮,却听闻许都粮价日渐高涨,就算是荀彧目光长远,叫荀家从各地收集粮谷三千石,却也难解燃眉之急。
其三,北伐之事迫在眉睫,然而可用之兵,却寥寥无几,每滞留一日,便多一份险峻,若是不在天下诸侯得知此事前北伐,若是不在袁绍醒悟、调集兵马固守前北伐,唔……前景堪忧啊!
“痛煞我也!”
整整一日,仅仅罩着一件外袍,曹操躺在帐内榻上,辗转反侧,痛呼不已,将曹营内众将骇得不行,四下寻找止痛秘方。
得知此事,曹操立马下令,不得任何人前来打扰,他可是极为厌恶那些粘稠不已的汤药呢。
成功将那些好心的将领拒在门外,曹操捂着额头逐一想着对策,若是事事交予麾下谋士,虽说极为省力,可还是曹孟德么?岂不是正如许劭所言,成了昏君纣王?
我曹孟德岂是纣王?荒诞至极!
“劳烦许将军通报一声,说是在下求见主公!”门外似乎传来了郭嘉的声音。
“不用通报了,”躺在摊上,曹操懒洋洋说道,“我醒着呢,进来吧奉孝!”
“呵呵,多谢主公!”门外传来郭嘉一声轻笑。
侧头望了望,曹操忽然望见从撩帐而入的郭嘉手中捧着一个坛子,疾呼道,“仲康,给我将那个坛子丢出去!丢得越远越好!”
“丢不得,丢不得,”见许褚果真走入帐内,郭嘉一手捂着坛子,一手揭开,随即哈哈大笑说道,“主公误会了,这可不是……”
酒?曹操嗅了嗅,面色有些恍然,挥挥手无奈说道,“奉孝无事过来消遣我……仲康,你且退下吧!”
“诺!”许褚抱抱拳,退出帐外。
“主公可是大大误会在下了呢,”郭嘉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从案上取过两个茶盏,在曹操榻边坐下,摇晃着手中酒坛,揶揄说道,“听闻主公头风又犯,在下特地来了药方来……”
“快快快,”曹操噔得坐起,取过空茶盏说道,“我正觉口渴……”
郭嘉嘿嘿一笑,给曹操倒了一杯,随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顿感扑鼻酒香,曹操一口饮尽,一抹嘴,大笑说道,“痛快!稍缓头疾之痛也!”
“那要如何才能根除呢?”郭嘉抿了一口,嘿嘿笑道。
“根除?”曹操取过坛子,对着坛子饮了数口,长长吐了口气,摇头说道,“何其难也!”
郭嘉笑而不语,望着曹操举着坛子饮酒,半响之后,微笑说道,“主公是在为眼下之事烦忧吧?”
“呼……”放下酒坛,曹操点点头,正色说道,“确实,眼下情形,不容乐观呐,我等在此处多滞留一日,便多一分危急,我心甚忧!”
“那主公为何不找在下商议一番?要知道,此乃谋士之本份!”郭嘉疑惑问道。
望了一眼郭嘉,曹操摇摇头,转而说道,“方才我又回想起那许子将将我喻之殷纣,深为厌恶之……”
“主公何必如此,”郭嘉哈哈一笑,劝慰说道,“纣初时,亦是贤君,兵讨各地,无不望风而靡,天下震服,难有敌手,谣传是受狐女迷惑,不过当初守义言及此事时曾说……”
“说什么?”曹操起了几分兴致。
“忘了!”郭嘉嘿嘿笑道。
“你!”曹操为之气结。
“哈哈,主公勿怪主公勿怪,反正守义是嗤之以鼻,”郭嘉笑着打拱,随即正色说道,“在下以为,主公器量,远在殷纣之上,许子将乃将主公比喻殷纣,即便是说,主公可剑指天下!”
“喔?”曹操咧咧嘴,指着郭嘉笑道,“奉孝这话倒是新奇,不像是你说的话,倒像是守义说的!”
纣王……称孤道寡的纣王……嘿!
“照奉孝这么说,何人乃我闻仲、比干、武成王耶?”曹操开玩笑说道。
没想到曹操玩笑的一句,郭嘉很是诚恳说道,“主公不知耶?守义便是主公闻仲,文若便是主公比干也!至于武成王,主公麾下猛将百员,何人比不得武成王?”
“文若?”曹操皱皱眉。
“主公可知,”郭嘉拱拱手,正色说道,“文若归许都,当即便叫荀家四下收集粮谷,为主公所用,如今三千石粮谷已在途中,不日将至,大大缓解我军燃眉之急,文若忠汉不假,可是忠于主公,也做不得假!”
深深望了一眼郭嘉,曹操皱眉说道,“奉孝今日,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起身站在曹操身前,郭嘉拱手说道,“在下只是希望主公明白,他日主公得势时,文若亦功不可没……”
“得势?”曹操愣了愣,忽然面色大喜说道,“莫非郭嘉心中已有良策取冀州?”
“非是良策,乃是善策,就看主公用与不用!”
曹操面色大喜,抬手急忙说道,“奉孝且坐,细细说来!”
“是!”郭嘉拱手一礼,坐于榻上,正色说道,“主公所虑者,无非是兵源……”
“唔!”曹操点点头,沉声叹道,“正值袁本初大损,我却苦于无兵北伐,实为可惜……”说着,他望了郭嘉一眼,诧异说道,“莫非奉孝可变出一支兵马来?”
“哈哈,主公道在下何人也,在下亦是区区凡人,岂会天术?”郭嘉摇摇头笑了一声,神秘说道,“其实兵源,近在咫尺!”
“近在咫尺?”曹操皱皱眉,忽然心中一动,惊骇说道,“奉孝莫要告诉我,用那七万袁军俘虏北伐,荒谬!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郭嘉眼眉一挑,正色说道,“袁本初礼贤下士是假,沽名钓誉是真,在下已经查过,袁绍麾下士卒军饷,不及主公麾下将士军饷三成,若不是为生活所迫,那些袁兵岂会呼拥袁绍?我已命将士在溃军附近假作闲聊,将我军中将士待遇透露给溃军……”
“奉孝的意思是,以利诱之?”
“正是!”郭嘉点点头,凝声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袁绍平日对麾下军士不甚优待,临战时又孤身逃亡,令此些溃军极为寒心,若是主公许下重利,十日之内北上破袁,期间每克一城,便大肆犒赏,三、五城之后,溃军必不思旧日也,皆因袁绍平日寡恩!”
“这些军队对付袁绍,万一临阵反戈,那我等岂不是自取死地?”曹操很是震惊。
“是故,要让这些溃军,先感主公恩德……”郭嘉玩味说道。
“唔?”
与此同时,曹洪正带着数百曹兵前往关押袁军的地方。
暗暗对身旁伯长使了个眼色,曹洪脸色一沉,虎目一一扫过惶惶不知所措的溃军,冷哼一声,淡淡说道,“将木桶搬进来!”
木桶?曹军想做什么?几乎饿了一天一夜的溃军王二疑惑地打量着四周。
曹洪的眼神停留在那些木桶良久,极为不甘地一挥手。
曹军到底想做什么?王二越来越疑惑了,看这情形,似乎不像是要杀自己等人啊……
“看什么看!”见溃军一个个畏惧地望着自己等人,一名曹兵伯长怒声喝道。
怎么回事?王二有些惊异地望了望四周那些曹兵的脸色,似乎都不是很好,尤其是那眼神……
唔?什么味道?
随着一个个木桶被掀开,空气顿时弥漫起一股饭香,已经饿了一天一夜的溃军愣了一愣,随即蜂拥而上,将十余个木桶团团围住,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众曹兵的冷眼呵斥,一个个用手扒着米饭,狼吞虎咽。
“锵!”顿听一声拔刀声,众溃军畏惧地望向那里。
“你做什么!”曹洪望着那拔刀的伯长重声呵斥道,“收回去!”
“我……诺!”只见那曹军伯长犹豫地望了一眼那些木桶,迟疑着将刀收回,怒声说道,“将军,小的不明白,为何要将我等口粮分给这些家伙!军中粮食将近,我等自己恐怕也是不够,却还要分给这些……我……将军!”
什么?这是曹军的口粮?
嘴边沾着几颗米粒,王二愣住了。
“……”曹洪微微叹了口气,淡淡说道,“这是主公将令,休要再说了!”
主公,是曹操……曹孟德?
似乎仍有些不甘,那伯长狠狠瞪了一眼呆立中的溃军,指着他们怒声呵斥道,“你们口中吃的,是从我等口粮中扣除的,若是地上敢掉下一粒米,我就砍死尔等!”
“休要说了,走!”曹洪低喝一声,转身离去。
只见那数百曹兵恨恨地望了眼众溃军,朝外走去。
顿时,此处鸦雀无声,众溃军似乎忘记了争抢米饭,愣愣地望着那些曹兵走远。
这种事情逐一在曹营各处发生,只是将领从曹洪换做了徐晃、张辽、李典、乐进而已……
至此时起,众溃军记住留下了一人,曹操……不,是曹公!
走到远处,曹洪嘴角渐渐挂起几许微笑,淡淡说道,“做得好!”
身旁那伯长早起退下了脸上的愤怒之色,抱拳嘿嘿说道,“多谢将军夸奖!”
不过除去曹洪与那伯长之外,其余曹军士卒对溃军的愤怒,那可真是发自内心的,因为那些米饭,确实是从曹兵口粮中拨下来的……
有句话怎么说,要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人……
反正荀彧三千石粮食刻日将至,有何不可呢?
……
“奉孝笑得有些诡异啊,”曹操嘴角抽了抽,点头笑道,“雪中送炭不比锦上添花,奉孝不愧是善于洞察人心……”
“啊?”郭嘉回过神来,尴尬说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小道罢了,不过主公,不可高兴太早,眼下溃军只是稍感主公仁义之心,并未降服,或许仍有人想着反抗,这样的话……”
“怎么说?”
“在下已经在做了……”郭嘉微笑说道
“唔?”
……
端着一盆饭食走入一处帐篷,曹仁望了一眼四肢被铁链锁着的那人,将饭食放在他面前,淡淡说道,“吃吧!”
“你是在羞辱我么?”那人……不,是袁绍麾下大将张颌,望着曹仁冷冷说道。
“羞辱?”顿时,曹仁面色变得很是精彩,一手抓起张颌喉咙,怒声说道,“眼下我军粮谷不济,便是我等自己也不够用,你以为我会用这些来羞辱你?要羞辱你,我有的是办法!”
“……”深深望了一眼曹仁,张颌淡淡说道,“拿回去,我不会吃的!”
“那正好!”没想到曹仁嘿嘿一笑,就在张颌面前坐下,抓了一把米饭放入口中咀嚼着。
“你!”张颌气结,怒声呵斥道,“你这不是在羞辱我么!”
“那有这么样?”曹仁瞥了一眼张颌,冷笑说道,“不是你说不吃的么?”
“那你就出去吃!”张颌怒声喝道。
“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你是俘虏我是俘虏?”曹仁不屑地撇撇嘴。
“哼!”张颌重重一声,冷笑说道,“若不是天意使然,谁是俘虏,那可不一定啊……”
“不过眼下你是!”抹了抹嘴,曹仁淡淡说道。
张张嘴,张颌哑口无言。
确实……
“吃吧!”将饭盆端到张颌面前,曹仁淡淡说道,“没在里面下毒,安心吧!”
“……”张颌抬眼望着曹仁,足足望了他半响,哂笑说道,“我看你似乎很饿啊,为何不将他全部吃完?”
“确实!”曹仁点点头,诚恳说道,“粮草还未送至,营中粮谷不多,还要分出一部分给尔等,你说我军吃得饱么?吃吧,若是你饿毙在此,主公或许要怪罪我……”
“为何?”张颌疑惑问道。
望了一眼张颌,曹仁哂笑说道,“谁知道呢,或许是见你孤身一人为袁绍断后,感你勇武仁义,想叫你归降吧,谁知道呢,当初在幽州,子龙孤身一人杀入我军,主公还言不得放箭,这种事……”
“子龙……”张颌愣了愣,惊疑说道,“莫非是赵子龙?”
“还有第二个子龙么?”曹仁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我举到何时?”
下意识,张颌用被铁索绑着的双手将饭盆接过,待接过之后,却是愣了愣,显然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接。
曹仁暗暗发笑,故作好笑说道,“听说你与子龙交手过了?嘿!”
“笑什么!”张颌只觉得面上难堪不已,沉声说道,“不得不说,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一个,凭心而论,我……我不是他对手!”说着,很是郁闷地扒了一口饭食放入口中。
“哈哈哈!”曹仁坐在张颌对面,拍腿大笑,叫对面的张颌心中羞怒不已,闷声吃饭,一声不吭。
似乎是过于饥饿,张颌将他偌大一盆米饭尽数吃下,抹了抹嘴说道,“你等打算何时杀我?”
“杀你?”曹仁愣了愣,摇头笑道,“我不是说了么,主公或许打算叫你归降……”
“你认为我会么?”张颌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大丈夫死便死,何惧之有!休要废话,速速叫主公动手!”
“袁本初有大恩于你?”曹仁冷不防的一句话叫张颌愣了愣。
“知遇之恩吧!”回过神来,张颌点头说道。
“哦!”点点头,曹仁起身靠着一根柱子坐下了。
“你留在此处为何?”张颌有些诧异。
取过腰间的佩剑扬了扬,曹仁闭着双目说道,“你可是袁绍麾下大将,未免你走脱,军师命我前来看押!”
嘴里说得很是轻巧,但是曹仁心中有些犯难了,郭嘉的本意是叫曹仁探探张颌有无投诚的可能,但是曹仁一见那家伙就明白,要他投诚,似乎不可能吧……
“军师?”张颌挪了挪坐姿,叫自己坐得更舒服些,随后疑惑问道,“是郭嘉、郭奉孝,还是江哲、江守义?”
心中想着郭嘉的交代,曹仁漫不经心说道,“军师是军师,司徒是司徒……”
“司徒?司徒便是指江守义么?”张颌似乎来了兴致。
“你与司徒有旧?”曹仁疑惑地望了一眼张颌。
“那到没有,只是听过此人不少传闻,说是此人用兵如神,也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曹仁睁眼皱眉喝道。
“观你神色,似乎你极为敬重此人?”
“军中上下谁不敬重司徒?”曹仁翻翻白眼。
“那……赵子龙也是么?”张颌迟疑问道。
“嘿嘿!”怪笑一声,曹仁坐直身子,正色说道,“若不是心存敬重,岂会被司徒说服助主公平定天下?”
“如此,倒是要见一见江守义了……”张颌饶有兴致说道。
“嘿!”曹仁撇撇嘴说道,“晚了,司徒前往河内去了!”
“河内?”张颌眼神一紧,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曹仁,似乎也感觉自己失言,但是望了一眼沦为阶下囚的张颌,心中倒也不是很在意,实言说道,“便是告诉你也无妨,军师建议主公趁袁本初兵败北伐,谋取冀、青两州……”
“然而你等兵力不济,是故江守义前往河内,欲说服黑山黄巾张燕相助,共谋我主?是否?”张颌皱皱眉接口说道。
“不错!就是这样!”曹仁点点头,哂笑道,“我会告诉你,是因为我确信你无法离开此地,凭心而论,袁绍优柔寡断,怎会是我主公对手,我劝你……”
“休要再说!”张颌重重呵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既然为主公断后,就没想着回去!”
“好汉子!”曹仁面色有些动容。
淡淡望了一眼曹仁,张颌心中犹豫一下,讥讽说道,“依我之见,你是来探我口风的吧?”
“何以见得?”曹仁不动声色说道。
张颌冷笑一声,摇摇头说道,“北上伐袁,好大的口气!好,看在这顿饭上,我且告诉你,眼下我主麾下治地冀州仍有七八万兵马,幽州乃有十万、并州少些,三五万,青州十万,我看你等区区三两万兵马,如何北伐!莫要自取死地!”
皱皱眉,曹仁忽然心中一动,笑着说道,“你认为我等办不到?”
“自然!”闭目养神,张颌淡淡说道,“曹军勇武,我已见识一二,不过兵力太过悬殊,北伐?可笑了!”
“要不要赌一赌?”曹仁嘿嘿笑道。
“赌?”张颌张开双眼,皱眉说道,“怎么个赌法?”话音刚落,他忽然醒悟过来,重声呵斥道,“抱歉,张某没有这个兴致!将军且回!唔……若要杀我,请便!”
软硬不吃啊……
曹仁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起身摇摇头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说道,“北伐之事可笑么?当初我等率二十万将士抵袁本初百万大军,或许天下人都认为可笑吧?但是结果如何?眼下亦是如此!
袁本初败亡在即,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我敬你是条汉子……死在这里,太可惜了!”
“……”闭着双目,张颌不发一语。
摇摇头,曹仁走出帐外。
……
“奉孝的意思是,劝降张颌?”曹操似乎有些明白了。
“呵呵,若是此人能降服,也省了我军诸多麻烦,在下已叫曹仁将军前去试探,不过依在下之见,主公还是莫要期望太高的好……”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声通报,“主公,曹仁求见!”
“来了!”郭嘉呵呵一笑。
“子孝,进来!”曹操高呼一身。
“诺!”只听一声应喝,曹仁撩帐而入,抱拳说道,“末将有负军师所托,张颌,不愿降!”
“唉,被我料中!”郭嘉甚为可惜地摇摇头,皱眉说道,“张颌不愿降,那唯有剔除溃军之中除士卒外将领,我军将士普调一级,两军混编,啧……如此极为凶险啊!”
“那我亲自去!”说着,曹操便想从榻上起身。
“主公可是想清楚了,”皱皱眉,郭嘉正色说道,“就算此人口中愿降,其心如何,我等不知,极为凶险,不若照在下说的,剔除溃军中伍长以上兵士,许下重利……”
“此人勇武仁义,就此身死,太过可惜!”从榻上起身,曹操大笑着走出帐外,“至于用……我曹孟德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若敢降,我便敢用!”
这器量……真霸主也!
郭嘉心中长叹一声,望了一眼榻上酒坛,喃喃说道,“不知守义眼下如何,张燕是否愿降,倘若黑山黄巾真心归附,我等兵马便可与溃军相当,我也会更有把握……守义……”
而与此同时,河内!
经过了一夜的苦思,张燕仍是有些犹豫不决,招来麾下将士询问,意见也是难以统一,有的说要去西凉,有的却愿意留下相助曹操。
毕竟,黑山黄巾一度濒临灭亡,旧日元老极将领逐一战死,若不是靠张燕的个人魅力,黑山黄巾,恐怕就成为历史了。
毕竟,黑山黄巾并非黄巾,只是张燕收拢的不满袁绍的山贼、马贼、以及活不下去的百姓,他们的根基,在并州,若是叫他们背井离乡远赴西凉,恐怕没有多少人会愿意的。
再说张燕个人,若是没有江哲前来,自然是唯有远赴西凉无疑,但是眼下江哲既然来了,张燕个人是倾向于江哲的。
一来,报江哲当日恩情,二来嘛,便是要与袁绍算一算总账!
“子安考虑得如何?”休息了一日,江哲气色仍不见转好,这叫赵云有些担忧。
“先生,”令人奉茶之后,张燕暗忖一下,迟疑说道,“先生当真认为,曹孟……曹公可以成功夺下冀州、青州么?”
“呵!”摇摇头轻笑一声,江哲捧着茶盏淡淡说道,“若是再耽搁几日,恐怕便没有这么容易了……”
似乎是听出了江哲弦外之音,张燕顿感面上有些灼热,讪讪说道,“昨日苦思一宿,张燕仍是难以抉择,麾下将士意见也难以统一……”
“那么子安究竟是要前往西凉,还是助我主灭袁?”放下茶盏,江哲凝神说道,“往日在下对子安言,黄巾不足以成事;今日在下对子安言,白波黄巾不足以成事!子安意下如何?”
“何以见得?”张燕由衷问道。
“子安不会不知吧,张白骑在长安拥立废帝刘辨……”
“唔!”张燕点点头。
“试问子安,黄巾,初衷为何?清君侧耶?呵呵!”江哲笑了笑。
张燕的面色有些不好看,对于张白骑这个举动,他也是极为不理解,当初黄巾举事是为推翻大汉朝,但是眼下,白波黄巾却拥立废帝,如此反复,岂不是叫人耻笑?
江哲与张燕自然不会知道,张白骑也是迫于无奈,畏惧江哲,是故如此,另外嘛,便是想打着刘辨的旗号,收拢一些有学之士……
但是张白骑实在是太高估了自己,就算是拥立废帝,反贼仍是反贼,天下世家又岂会相助于他?
不得不说,张白骑对于此事,实在是不甚了了。
“笃、笃、笃……”有手指敲击着扶手,张燕紧皱双眉,在心中计算着利益得失。
江哲给下的承诺,自然是极为优待,但是张燕仍有些怕曹操日后过河拆桥啊,毕竟,他们是黑山‘黄巾’啊,乃是反贼一流……
似乎是看穿了张燕的犹豫,江哲起身,拍了拍衣衫,微笑说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张燕抬头望着江哲。
“子安,是否愿意相助我主,还请子安给在下一个答复吧,成也好,不成也罢,”站在堂中,江哲凝神说道,“人一生,总会遇到几件难以抉择的事,倘若畏前畏后,延误战机,何以成大事?”
“不是张燕……唉,就算袁绍此刻败了,他仍有不下二十万兵马,这……”
“呵呵,是么?”望了张燕一眼,江哲笑着说道,“人生难得几回搏,子安与袁本初有深仇,难道就不想亲眼看着袁绍败亡么?还是说……子安已失了锐气,已不复当日徐州之勇……”
“……”张燕面色微变。
“我知子安心中顾虑,”点点头,江哲沉声说道,“有我江哲在一日,必不负黑山黄巾,若是日后我等有何亏待黑山黄巾之处,子安尽管来找在下,可否?”
“先生言重了……”张燕喃喃说了一句,咬咬牙狠声说道,“也罢,就当是报先生往日之恩!张燕不求坐那并州刺史之位,但是先生需要保证,日后曹……曹公不会过河拆桥,反将我黑山黄巾弟兄剿灭!”
“有我江哲在,子安尽管安心!”江哲微笑说道,“此战之后,黑山黄巾将士若是选择卸甲,我等便予以路资,若是选择留下,便另编一营,呼黑山军,收留并州、冀州,子安意下如何?”
“善!”张燕朗朗一笑,大手一挥喝道,“来人,传令下去,令弟兄们好生准备,我等要向袁绍讨个公道!为往日数万惨死的弟兄以及家眷向袁绍讨个公道!”
“诺!”
终于……成了……
奉孝……
“司徒?”身边的赵云忽然感觉江哲面色有些不对。
“何事?”江哲转过头来,一句话方才说话,忽然顿感头晕目眩。
“司徒?!”
“先生?!”
赵云与张燕一声惊呼。
……
许都司徒府!
望了眼在屋内榻上呼呼睡着的江晟、江睿二子,又望了一眼榻边江铃儿,秀儿坐在桌案旁,皱眉呵斥道,“铃儿,休要捉弄弟弟……”
“哦!”铃儿收回戳着两个弟弟脸蛋的手指,撒娇说道,“娘亲,好闷哟!小邓艾呢?”
“小邓艾在你荀伯父处,闷的话,就去你父亲书房习字去!”
“铃儿不闷了……”暗暗吐吐舌头,铃儿怯怯说道。
无奈地叹了口气,秀儿放下手中书本,将手伸向案上茶盏,只听咔嚓一声,茶盏上顿时裂开一条缝。
“……”捂着嘴,秀儿顿感心中一阵刺痛,夫……夫君?
“娘亲……你怎么哭了……”
Ps:最后一幕很狗血是吧……
无他,增加点趣味性而已,对袁基本结束,江哲回家抱孩子,恩,就是这样!
第五十一章 天下归属
“夫君,该起身了……”
“啊……”耳边响着娇妻秀儿的柔柔话音,江哲缓缓睁开双目,望了眼自己怀中、近在咫尺的可人儿,微笑说道,“秀儿,什么时辰了?”
“都快晌午了呢,”秀儿用白玉般的手抚了抚江哲额头,娇声说道,“夫君睡得那般沉,妾身唤都唤不醒……”说罢,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担忧,低声说道,“今日夫君感觉怎样?”
“啊,还好吧!”江哲握了握秀儿的小手,示意她安心,随即缓缓起身坐趟在榻上。
“那就好,”半依在江哲胸前,秀儿幽幽说道,“那次真是吓死妾身了……若是夫君有何……叫妾身……”
“秀儿,”轻轻拍着秀儿的后背,江哲微笑说道,“为夫这不是好好的么?”
“……”痴痴望着江哲面上笑容,秀儿莞尔笑道,“也是,妾身失态了……今日夫君气色好多了……”
“呵呵!”
在秀儿的服侍下江哲穿上衣衫,缓缓走到屋门处,望着屋外庭院中飘扬的小雪,微叹一声。
“夫君是在担忧曹公战事么?”秀儿盈盈走上前来,将一件外套披在江哲身上,在江哲的回望中柔声说道,“天气转凉了,夫君……”
“啊……”在秀儿的搀扶下站在廊中,江哲伸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它慢慢融化在手中,喃喃说道,“五年了吧……”
“是五年零两月又十一日哦……”秀儿微笑着接口道。
“秀儿知道为夫指的是什么?”江哲微笑着捉弄道。
只见秀儿面颊露出几许绯红,风情万种得望了眼江哲,轻轻依在他身旁,喃喃说道,“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有些迟呀,不过仍是那般美得叫人炫目……”
“幸好来得迟,否则还不知要冻死多少人……”江哲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夫君还真是……不懂风情!秀儿稍稍有些气闷,随即一望江哲面色,心疼说道,“夫君,此处风大,还是回屋内坐坐吧……”
“别别,让我透透气,”拍拍爱妻的手背,江哲出神地望着漫天的雪花。
“夫君喜欢看雪么?妾身往日都不曾发觉……”
“闲着无聊罢了……”
“呼……”一阵寒分吹来,叫江哲皱了皱眉,将秀儿揽在怀中,替她挡住那一阵风。
轻咬嘴唇,感受着丈夫的细心,秀儿心中自感万分甜蜜,柔声说道,“夫君,还是去屋内吧,这里……妾身感觉有些凉了……”
“这……那秀儿陪为夫到别处走走如何?”江哲如何会不明白秀儿的心思,可是他不想一直呆在屋内啊。
“恩!”
两人顺着廊庭走着,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曲子,一望之下才发现,蔡琰坐在廊庭一处抚琴。
“老爷?”蔡琰身旁的侍女桃红似乎望见了江哲。
“嘘!”江哲摆摆手,与秀儿站在蔡琰身后,听着那似仙乐一般的曲子。
“呼……”一曲落罢,蔡琰幽幽吐了口气。
“啪啪!”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掌声。
蔡琰惊疑地一转头,望见来人,急忙起身见礼,“夫君怎么出来了?此处风寒,夫君可要当心呀……”
“琰儿,这话是为夫当初对你说的吧,现在倒是被你逮到机会了……”江哲有些无奈,被谁说都好,但是被身体本就柔弱的蔡琰这么说,江哲感觉很是别扭。
“夫君说什么呀!”蔡琰面色顿时一红,对秀儿盈盈一礼,口中唤道,“见过姐姐!”
“妹妹不必多礼,”挽着江哲手臂,秀儿微笑说道,“夫君不想呆在屋内,是故出来走走,此处风寒,妹妹也要当心……”
“多谢姐姐关心……”
微笑着听着秀儿与蔡琰的对话,江哲忽然四下望了望,疑惑问道,“铃儿呢,这丫头不是最喜欢呆在你处么?”
“这妾身也不知,或许与小邓艾玩雪去了吧……”蔡琰捧起焦尾琴,站在江哲身旁,意思自然是再明显不过。
“若是夫君感觉闷了,不如叫妾身为夫君弹奏几曲如何?不过此地……华大夫说过,夫君若是染了风寒,那就……”
“那老头就是多事!”江哲皱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前几日就说过,我好了!非常好!”
“是是……”秀儿与蔡琰顺从的笑声叫江哲更是郁闷。
在两女相劝之下,江哲只好来了庭堂。
如今江哲已卸下了一身职务,这是曹操的意思,叫江哲回许都好好休养,并书信至荀彧,严令任何人无事不得叨扰。
在损失了戏志才之后,又见江哲如此,曹操惊之又惊,要知道,江哲是曹操帐下众谋士中最年轻的,别说与曹操相差将近二十岁,就比郭嘉也要少上十岁左右,若是曹操无法在有生之年平定乱世,那么江哲,就是他的托孤重臣!
可如今,反而这位自己心中的托孤重臣身体每况愈下,曹操无奈之下,唯有叫人连夜将江哲送回许都。
虽说北伐之事不易,但若是因此再折自己一位重谋,这种亏本买卖,曹操明显是不会做的。
郭嘉也是这个意思,在江哲说服了张燕之后,郭嘉心中把握更大,毕竟他可是顶级谋士。
如此一来,江哲便归了许都,在此之前,他向郭嘉推荐了司马懿,对于司马懿,贾诩与李儒的意思是要严加防范,不过依江哲看来,文人不掌权,那他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纵观历史,若是曹魏强势,司马懿又能怎样?
无非是后期曹魏曹氏一系太过无能,无法驾驭司马懿罢了,只要主人强势,鹰犬自然不敢反噬!
就如司马懿说的,一个人能走到何等地位,首先要看他器量!
江哲自信,有自己在一日,司马懿折腾不出什么来!
这是江哲的器量,就如曹操敢用那七万袁绍溃军北伐一样,是器量!
毕竟要平定之下,作为日后顶级谋士的司马懿,他的智慧自然是少不了的。
张颌还是降了,折服于霸主曹操的气势与器量,不过他的要求是不参与北伐,对于此事,曹操也能理解,是故叫张颌与曹仁留守陈留。
建安三年九月二日,曹操率十余万大军北伐,连克乌巢、延津、平丘,算是报了当初袁绍一箭之仇。
每克一城,曹操按郭嘉所献之策,大肆犒赏麾下将士,无论是黑山黄巾也好,袁绍溃军也好,曹军也好,一视同仁。
另外,曹操曾下严令,不得扰民,胆敢违背者,不念旧情,一概斩杀!
这一条将令,是最受袁氏溃军们推崇的,毕竟,他们出身北地,若是曹操有何扰民之处,兔死狐悲之下,搞不好溃军要反叛。
对于这条将令,黑山黄巾自然也是恪守,就算他们与袁军不合,但同样是出身北地,他们所恨,仅仅袁绍一人罢了!
曹操的北伐,似乎大大出乎了袁绍的意料,袁绍根本不曾想到,仅仅只有两万可用之兵的曹操,竟然北上讨伐自己。
一时不察之下,袁绍尚未来得及调集兵马防守,就被曹操攻入了冀州。
牧野、朝歌、黎阳,在短短二十余日内,相继失守,曹军竟然直直打到袁绍首府邺城,袁军节节败退,而曹操势力则越来越强,一路之上,曹操不断收编袁绍溃军,诱之以利,晓之以情。
每克一城,在大肆犒赏麾下将士之后,曹操便将城中囤粮分给百姓,减轻赋税、徭役,以博得仁义之名,以及百姓推崇。
对于期间一些不怀好意的,郭嘉自然不会手软,冠之以恶名,斩首示众。
曹操与郭嘉,若是按江哲的话解释,就是将袁军、黑山黄巾、曹军,这三者的利益一致化,似乎有点打土豪分田地的意思,不过远远达不到那个地步。
毕竟,河北豪门世家,眼下曹操也不敢过分得罪,只好拿一些小世家、以及袁家直系、旁系亲眷开刀,到了这种局面,曹操与袁绍之间的冤仇,已经无法化解了,既然无法化解,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
就如曹操与袁绍自己说的:虽天下之大,亦不足吾二人分之!
建安三年十月初,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惇夺下青州,袁绍长子袁谭败亡逃逸,投袁绍去了。
建安三年十月中旬,曹操与夏侯惇于邺城汇师,这代表着曹操已不用再担忧麾下袁绍降军的反叛,更代表着袁绍末路将至。
建安三年十月十九日,曹操统领三十万兵马围邺城三日余,期间郭嘉不断叫降将降军在城外喊话,致使城内袁军毫无战心,袁绍……大势已去了!
建安三年十月二十五日,曹操攻下邺城,袁绍与田丰、庞统、沮授,引区区百余骑杀出重围,投幽州而去,袁绍将领麹义誓死挡住曹军,为袁绍拖得时间,力战两个时辰有余,终究被徐晃拿下。
建安三年十一月初,曹操未及整编军队,便在即北上攻袁,相继取广平、邯郸、馆陶、清河、高堂,继而夺下大半冀州,听闻此事,袁绍于逃亡途中吐血昏厥。
建安三年十一月中旬,袁绍从各处调集十余万兵马,于石邑犹作困兽之斗,一日后,曹操率将近四十万兵马至,庞统再度与郭嘉交手,无奈此刻双方兵马已是太过悬殊,郭嘉以正道用兵,三日不到,石邑易主,曹军得势不饶人,趁势夺下常山、安邦、安国、追袁绍至河间、将其困在一处废弃的军营中。
而此时,袁绍身旁,仅仅只有数千败兵,谋士仅只有沮授、庞统二人,田丰、审配、郭图等人,皆在逃亡中走散,更重要的是,袁绍身边武将……一员也无,已悉数战死。
袁绍,气数已尽!
望着眼前满身尘土、满脸疲惫的沮授、庞统二人,袁绍盘坐在地,长叹一声,望了一眼庞统,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袁绍宽慰说道,“吾败,乃天意使然!”
“主公!”庞统首次发自内心得唤了一声。
“时也!命也!非人力所能及……”摇摇头,袁绍挥挥手说道,“公与、士元,趁曹军还未将此处完全包围,速速逃生去吧!”
“主公!”沮授与庞统心中一惊,张嘴欲言,却见袁绍惆怅说道,“年初,我率百万雄师跨江讨曹,天下为之震惊,何其壮哉!嘿,眼下,我仅剩残兵数千,困守在此、不知明日,数百年袁家,毁于我手,痛哉、痛哉……”
“主公!”沮授悲呼一声。
“自小到大,我便争不过曹阿瞒,如今与他争天下,亦是争不过他,惜哉……”
“主公……”庞统张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安慰袁绍。
“速去!莫要留在此处为我陪葬!逃亡也好,投曹也罢,速去!”袁绍挥挥手呵斥一声,一脸的萧索。
“主公!”庞统沉声喝道,“主公以为我庞士元乃何人也?岂会背主求荣?!”
“……”袁绍张张嘴,望着庞统愤然的眼神,拍退大笑,笑声很是欣慰。
“主公,”平复一下心神,庞统拱拱手,正色说道,“当初曹孟德亦是濒临绝境,屡败屡战,致使有如今局势,眼下主公仍有幽州十余万兵马,依在下之见,趁曹军未将此处围住,主公速速前往幽州,他日定可东山再起!庞统定会助主公……”
“罢了罢了,”摆摆手打断了庞统的话,袁绍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叹息说道,“百万大军犹毁于一旦,区区十余万,更能如何?此战之后,曹阿瞒收拢河北兵马,攻下幽州,不过时日多少罢了……
再者,我逃得够久了,不想再逃下去了……”
“主公!”庞统疾呼一声。
“够了!”袁绍皱眉重喝道,“我心意已绝,士元不必再劝了!我堂堂袁家嫡子,败在曹阿瞒手中已是是丢尽颜面,若是再被他……唉!走吧,士元、公与!”
“主公!”就在庞统还欲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沮授起身整整衣衫,拱手正色说道,“在下口拙,曾屡次激怒主公,幸得主公不杀,在下心中感激不尽,就叫沮授陪主公同往,免得主公在地下寂寞,在下虽不似公则般能讨主公欢心,或许能陪主公下下棋……”
“你……”袁绍顿感心中一酸,指着沮授说不出话来。
“士元,”转身望着庞统,沮授正色说道,“士元还年轻,若是折了此处,太过可惜了,走吧,若是叫曹军追来,士元便只有投降曹孟德才能得以活命了,在下私心,却是不想叫士元助曹操争夺天下……”
“沮大人……公与……”庞统愣了愣,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在下闻君子有节,既然公与如此,庞统为何不能如此?”
“因为在下看得出,士元心中仍有不甘!”沮授正色说道。
“……”庞统张张嘴,哑口无言。
确实,不甘!
庞统有浓浓的不甘,败给郭嘉属不甘,败给江哲亦属不甘,在未能扬名天下之前死去,更是大大的不甘!
“即便如此,庞统也要……”
“走吧!”似乎看穿了庞统的心思,袁绍笑着说道,“我膝下有二子,长子成事不足,好大喜功,次子仅三四岁,不足以掌大事,士元乃王佐之才,我深知之,况且你仍有长辈在荆州,还是……速去!”
“我……”
“主公!”忽然,屋外传来一声惊呼,“曹军来了!曹军来了!”
“士元,速去!”袁绍皱眉喝道。
“……”凝神望着袁绍,庞统心中挣扎半响,最终狠狠一咬牙,对袁绍深深一记大礼,沉声说道,“主公放心,庞统定不会叫曹操好过!”说罢,转身走出帐外,欲归荆州。
“主公认为曹孟德能否取天下?”望着庞统离开,沮授拱手说道。
“能也好,不能也好,与我何干?”袁绍淡淡说了句,望了眼放在面前的佩剑,脸上有些不甘。
那是曹操的佩剑,就算袁绍在逃亡中,也未曾将它遗弃,只因此剑,名‘天下’!
半个时辰之后,屋外传来些许厮杀声,袁绍心中暗暗一叹,不为所动。
“曹军为何不进来?”沮授有些狐疑。
“嘿!”袁绍哂笑一声。
笑声刚落,屋外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本初兄,曹孟德来矣!”
顿时,沮授恍然大悟。
“那就进来吧!”袁绍淡淡说道。
“哈哈哈,”大笑着,曹操从屋外走入,抱拳笑道,“别来无恙啊,本初兄!”
“好说!”袁绍淡淡一笑。抬手说道,“请!”
望了一眼沮授,曹操走上前去,坐在袁绍对面,躬身而坐,微叹说道,“真不想我二人,会弄到今日这般田地……”
“有些事,非是你不欲便能避免的,”暗暗叹了口气,袁绍望着曹操,有些嫉妒得说道,“知道么,孟德,你太过好运了……”
微微一愣,曹操就明白了袁绍的意思,哂笑说道,“或许是天意使然呢,天意叫我曹孟德成事!”
“哈哈哈!”袁绍拍退大笑,曹操也不动怒,静静地坐着。
“那就叫我看看……”取过面前的宝剑‘天下’,递给曹操,袁绍一字一顿说道,“我袁本初会在天上看着,看着你曹孟德能做到何等地步……”
“那就请本初兄拭目以待了!”曹操朗笑着接过宝剑,却见袁绍死死握着,眼中充斥着浓浓的不甘。
相持了整整一炷香工夫,袁绍长长一叹,淡淡说道,“拿去吧,天下……是你的!”
“多谢……”接过宝剑的曹操也不见得有几分喜悦,深深望了曹操一眼,默默起身朝屋外走去,走到门口处,却听到袁绍淡淡说道,“谢了,孟德……”
也不回头,曹操仅仅停顿一下,默默朝屋外走去。
别了,本初……
“主公……”用火舌子点燃一支火把,沮授望了眼袁绍。
微微一叹,袁绍整了整衣衫,正襟危坐,随即对沮授点了点头。
站在屋外,负被双手,曹操神色复杂地望着那燃起熊熊大火的房屋,闭上眼,往日情景一幕幕在他眼前回忆……
……
“主公,”无视身旁熊熊大火,沮授坐在袁绍对面,微笑说道,“若是此刻有棋盘棋子,袁绍与在下倒还可以下盘棋……”
“来日吧!”袁绍淡笑着说道。
“是,在下遵命!”沮授笑着拱拱手。
感受火焰的灼热,袁绍茫然地望着远处,暗暗叹了口气。
……
“哈哈,在下曹操,表字孟德,这位是我至交,袁……”
“孟德,我自会通名!在下袁本初!”
“我……哦,在下江哲、字守义,唔,徐州人士,这是我内人,我等来洛阳省亲的……”
……
“哈哈,我智囊来矣,本初,你也见过此人哟!”
“江哲见过诸位,见过袁使君……”
……
“守义辩才确实世间无双,不过……呵!那一万匹战马,就当我袁本初送给你的!记住,是送给你的!”
“多……多谢袁使君……”
“休要叫我袁使君,我等亦是久识,唤我本初即可!”
“这……谢过本初兄!”
“哈哈,好!为庆祝我军大胜,走,喝酒去!”
“本初兄请!”
“请!”
倘若是我得了此人,恐怕眼下便不是这等局面了吧……
孟德,你太过好运了……
唉!若是得守义为帅,士元为军师,再加上我百万大军,虽天下之大,何人能挡?
叔父,侄儿有负叔父重望,无颜葬入祖坟面见袁家列祖列宗,侄儿……对不起叔父!
孟德,天下便交予你了!
……
“主公,”望了眼面前渐渐熄灭的大火,郭嘉走上前,微微一叹说道,“走吧……”
“奉孝,”凝神望着眼前仍冒着白烟的残墙断瓦,曹操沉声说道,“传令子脩,不得杀却袁绍家眷一人,否则军法处置!”
“是……唔?”郭嘉愣了愣,皱眉说道,“主公的意思是,要放?”
长长吐了口气,曹操淡淡说道,“是的!对袁家也是如此,休要再杀袁家之人……”
“主公就不怕为祸日后么?”郭嘉笑得有些诡异,“若是袁家因恨闹事,祸及主公……”
“我曹孟德接着!”曹操冷笑着说道,“要取天下,我岂会惧区区一个袁家?”
“主公好气势!”郭嘉笑赞一句,低声说道,“少公子刚才快马来报,从袁绍府邸,搜出不少书信……”
“嘿!”似乎是看穿了郭嘉的心思,曹操淡淡说道,“当初袁本初之强势,天下震惊,我犹如此,更及他人?不过……唔,烧了它!”
“主公不想看看是何人与袁绍通信么?”郭嘉笑得有些奸诈。
“无事消遣我!”曹操翻翻白眼。
“哈哈哈!主公真明主也!”郭嘉拱手一记大礼,随即低声说道,“不若贴上封条,带回许都,当着众文武、众百官的面烧了,岂不更显主公贤名?”
“嘿!如此小伎俩……也罢,此事你去处置吧!”
“是!”
“眼下袁绍身死,本该是取并州、幽州大好时机,无奈天降大雪,征战不易,况且我军麾下将士军心不一,暂且归邺城整顿、收编兵马,若是我所料不差,来年荆州、江东得悉此事,定会出兵袭许都……”
“主公英明!”郭嘉拱拱手,微笑说道,“袁绍身死,袁家气数已尽,等来年主公遣一将取了并州,区区一个幽州,不足挂齿……”
“奉孝之言,深合我心!”曹操哈哈一笑,沉声喝道,“传我令,收兵归邺城!”
“诺!”此处众曹将抱拳应喝一声。
……
本初……
“夫君!”
“唔?”回过神来,江哲有些不明所以得望着秀儿,望着她脸上的嗔怒,讪讪说道,“秀儿何事?”
无可奈的望了眼自家夫君,秀儿娇嗔说道,“方才妹妹那曲子弹得可好?”
“好!好!”江哲愣愣点点头,引来蔡琰噗嗤一笑。
“那妾身舞得可好?”
“好!自然是好!”
白了江哲一眼,秀儿无奈地摇摇头,好心为自己夫君舞剑解闷,却不想这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惜了于琰儿妹妹商议好久……
似乎是瞧见了秀儿与蔡琰眼中的失望,江哲甚感抱歉说道,“秀儿、琰儿,抱歉,方才为夫有些走神……”
“不碍事的,夫君……”蔡琰乖巧得摇摇头。
“夫君是在挂念战事么?”依在江哲肩膀,秀儿柔柔说道,“华大夫曾说,夫君需要静养时日,夫君,答应妾身,暂且将其余事忘却可好?”
望了眼秀儿,又望了眼蔡琰,江哲点点头,微笑说道,“好!对了,为夫方才不曾看清秀儿舞姿,也不曾听到琰儿仙乐,可否再为为夫……”
“咯咯……”蔡琰掩嘴一笑,对于江哲的赞许很是满意。
“你啊!”秀儿用手指点点江哲胸口,无奈说道,“那夫君可要看仔细、听仔细咯,若是再像方才这样,妾身会生气的……”
“好好!”江哲讪讪一笑。
“爹爹!”就在这时,铃儿蹬蹬蹬跑了进来,好奇地望着。
秀儿连忙从江哲怀中起身,面色有些羞红,但望了一眼铃儿,随即双眉皱起,凝声说道,“怎么弄得一身雪……”说着,蹲下身掸去铃儿身上的雪。
“咯咯!”铃儿笑了笑。
这时,堂外探出一个脑袋来,江哲眼尖,招招手笑着说道,“过来,士载!”
士载,自然就是邓艾,表字,自然是江哲为他取的,反正他本来就是这么叫嘛,不然总是叫小邓艾,总有些别扭。
“叔父……”邓艾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好似整个身从雪地里捞起来一般,浑身是雪。
“怎么搞成这副模样?”江哲有些疑惑了。
“这个……这个……”小邓艾有些吞吞吐吐,望了一眼某处,讪讪说道,“是小侄不慎摔倒,故而如此……”
“唔?”见小邓艾眼神闪烁,江哲好奇地一转头,正巧望见自己女儿正恶狠狠地望着小邓艾龇牙咧嘴,心中顿时恍然。
望见自己父亲的目光,铃儿吐吐舌头,偷偷望了眼秀儿,见她正细心地为自己掸雪,不曾发觉,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在儿辈面前,秀儿显然是最具威严的……
“去换身衣服,别着凉了!”拍拍小邓艾的脑袋,江哲初次感受到了为人父的无奈。
“是,叔父!”小邓艾点点头,显然对于江哲,他如今已不像当初那般拘谨畏惧了,不过对于某人嘛……
“娘亲,铃儿也去换身衣服!”
“好好,去吧……哎,别跑,小心摔着,这孩子!”秀儿摇摇头,望着江哲有些担忧地说道,“夫君莫要再贯着铃儿了,否则日后……唉!”
“小孩子嘛!”江哲微微一笑,不以为然,瞥了一眼门外,面色顿时一变,只见华佗背着一个箩筐,徐徐朝厅堂而来。
“司徒今日气色好了许多啊……”华佗笑呵呵地对秀儿与蔡琰行了一礼,两女自然回礼。
抽抽嘴角,江哲讪讪,“是啊……我也感觉好了许多,是否可以……”
“不可!”华佗摇摇头,正色说道,“司徒不可忌医哦!”
“夫君!”嗔怪得望了一眼江哲,秀儿对华佗说道,“今日也劳烦华老了……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感激……”
“岂敢岂敢,”华佗连连摆手,笑着说道,“此乃医者本份,江夫人之言老朽万万不敢当啊,不过……可否请两位夫人暂避一会,老朽再为司徒诊断一番!”
“理当如此!”秀儿点点头,望了蔡琰一眼,两女盈盈一礼,退出堂外。
“唉!”捂着额头,江哲无奈说道,“老头,你就不能放我一马么?”
与江哲相处了两三个月,华佗自然也算是了解了江哲性格,摇摇头笑呵呵说道,“司徒若不想英年早逝,还是听老朽一言……”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危言耸听吧你!”江哲撇撇嘴,不过还是伸出了右手叫华佗把脉。
“唔……”搭着江哲经脉,华佗皱皱眉,感受着江哲略显微弱的脉搏,摇头说道,“还是不行,司徒还需用药!”
“什么?”江哲顿感嘴里一苦。
“老朽说了,司徒不想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的话,还是听老朽一劝!唉……老朽早就说过,天术也好,妖术也好,不可轻用,无奈司徒不听……其实司徒不必隐瞒,老朽看得出来,司徒非是因劳成疾,而是因为损了阳寿,可是如此?”
“荒诞无稽!怎么可能?”江哲讪讪说道。
瞥了眼江哲,华佗一字一顿说道,“若是老朽算得不错,司徒至少损了二十年……”
“咳!”正在饮茶的江哲被茶水噎了下,望着人老成精的华佗无奈说道,“好好好,该怎么办怎么办……”说罢,心中忽然一愣,英年早逝?好像奉孝那家伙,就是英年早逝吧?
对!不会错!
嘿……有伴了!
江哲一脸坏笑。
第五十二章 问鼎天下!
建安三年,北方霸主袁绍挥军百万南下,与中原霸主曹操率军二十余万交战,近乎一载,袁绍败亡,陨于河间。
而后,曹操得冀州、青州,并袁绍溃军数十万,实力突飞猛进。
在黑山黄巾张燕的帮助下,曹操遣大将夏侯惇率十万兵马屯于太原,一旦来年开春,便复取并州,并州,已近乎曹操囊中之物。
至此始,曹操坐拥并、青、冀、徐、兖、豫,近乎六州,取代袁绍,成为天下最强的诸侯,剑指天下!
得闻此事,天下震惊,荆州刘表、江东孙策、西凉张白骑,无不瞠目结舌,为之动容。
另外,得闻袁绍兵败自焚,数百年袁家蒙难,淮南袁术嚎嚎大哭之后,大声谩骂,骂袁绍无谋,骂曹操无义,麾下谋士杨宏相劝。
袁术长叹着归于府内,于次日拥玉玺称帝,立国号为仲氏,至此奢侈荒淫,横征暴敛,使淮南残破不堪,民不聊生,来年开春,便被曹操帐下大将夏侯渊率军剿灭。
袁绍的死,代表着袁家已经退出争夺天下的行列,而袁术的死,则代表袁家从此被历史埋没。
原本,袁术虽看不起袁绍乃是庶出,不过总算是袁家人,袁术与袁绍不管何人能染指天下,皆是袁家荣耀,然而袁绍优柔寡断,深深为袁术所不屑,是故与曹操合作,意图取荆州、江东,进而夺取天下。
可惜他太过高估了自己,终究被荆州、江东联手打得节节败退,仅剩下淮南寿春一地,但即便如此,袁术仍死命抵抗荆州刘表大军,不想将手中玉玺交出。
袁曹大战时,同天下人一样,袁术也认为是袁绍胜,是故命麾下文武做好准备,一旦袁绍击败曹操,挥军南下,便拥立袁绍称帝,虽说有些不甘,但是袁术实也是为袁家考虑。
可惜天意如刀,袁绍百万大军,竟反被曹操二十余万所败……
既然大势已去,为何不最后疯狂一把?
至此始,天下诸侯唯有西凉张白骑、荆州刘表、刘备,江东孙策、益州刘璋、汉中张鲁,以及坐拥近半江山的曹操!
其中,汉中大半已归于张白骑之手,张鲁灭亡在即;刘表箭创复发、不久于世;刘璋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是故,有雄心争夺天下的,唯有曹操、张白骑、孙策,以及实力最为薄弱的刘备……仅四人也!
建安四年初,曹操归许都,自封为丞相,大肆犒赏麾下文武。
追封戏志才为懿侯,可惜戏志才膝下无儿无女,叫曹操叹之又叹。
改江哲为领司徒、豫州刺史、司隶校尉、京兆尹许都令、持节、参丞相军事,为百官之首;
改郭嘉为祭酒、太常、侍中、御史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
改荀彧为尚书、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
改程昱为廷尉、执金吾、校事、御史中丞;
改满宠为御史中丞、毛玠为大理监等等等等……
曹操一系文武,一概封赏,此等做法,令朝中百官敢怒不敢言,太师杨彪为自保,假作称病,上表请辞,曹操允许,一不做二不休,将太师的虚名,也加在了江哲头上。
为此,朝官更是心中恨怒,不过,曹操不会显然当一回事的。
建安四年初春,江哲的身体状况总算是渐渐改善,虽说仍有些隐患,但只是小疾罢了,比之江哲,郭嘉如今的境况却更是麻烦。
与戏志才同样服用五石散的瘾君子,如今却是麻烦了,戒酒、戒色、戒激动,叫郭嘉苦不堪言。
每每江哲那厮端着酒盏故意在郭嘉眼前把弄着,望着他通红的双目,直勾勾望着那酒盏使劲抽动鼻子,江哲乐此不彼,不是说么,快乐是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
郭嘉也没办法,谁叫曹操得知他身有重疾之后心中大惊,严令郭嘉饮酒,还遣了数名丞相府的护卫,日日夜夜不离郭嘉身旁,为此,郭嘉深感痛不欲生。
如此一看,反倒是折了二十年阳寿的江哲,可以美滋滋地饮着小酒,听着蔡琰与乔薇的琴声……咳!
望着堂中翩翩起舞的秀儿、糜贞……这日子,啧啧!
或许就像那刘禅那样,乐不思蜀啊……
不过对于乔薇,江哲有些难办啊,人家的意思明摆着嘛……
听荀彧说,在北伐上,乔家也是出了大力的,四处收集粮谷……但是这事,乔薇一句话也没对江哲说,这反而叫江哲感觉……
另外,江晟已经两岁了,看起来不像是寻常小孩子,极为懂事,深得曹操欢心;一岁半的江睿,口疾也大大改善,眼下已经可以开口叫爹爹了,把江哲乐得不行,不过这小子的身体还是那般弱,有些头痛啊!
江铃儿五岁多了,除了在秀儿面前极为乖巧之外,在其他面前,就算是在江哲面前,那个顽皮……年已八岁的小邓艾深受其害,真是可怜。
曹昂与陈到年纪相仿,如今已是十七八岁之龄,曹操拨给二人三万兵,算是提携后辈,亦算是对二人极予重望。
闲来无事,江哲与郭嘉,两个病号在府内弈棋,忽然,府内传来一段曲子。
郭嘉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听了半天,抚掌赞了一声,揶揄说道,“守义,嘉自诩才华不下于你,为何就取不到像蔡大家千金这般女子呢,羡煞我也!”
没想到江哲侧目一听,沉默了半响淡淡说道,“非是内人……”
“啊?”郭嘉愣了愣,心中明白过来,望着江哲一脸贼笑。
“笑什么笑,该你了!”江哲黑色脸皱眉喝道。
“哈哈!”望着江哲这模样,郭嘉捧腹大笑,忽然,鼻子一抽,愣愣地望着江哲举着杯子饮了一口……
“继续笑啊!”江哲淡淡说道。
“你这家伙!”郭嘉哭笑不得,丢下手中棋子讨好说道,“守义,打个商量,我不喝,叫我闻闻总行吧?”
“嘿!”江哲嘿嘿一笑,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故作不解说道,“奉孝方才说的什么?”
“……”郭嘉笑脸顿时一僵。
“叔父!”
“世叔!”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唤。
江哲放眼一望,正是曹昂与陈到二人,笑着招呼说道,“你等不去巡视城内,来我处为何?”
“见过郭世叔!”二人对郭嘉抱拳一礼。
“免了免了!”郭嘉挥挥手,眼神望向江哲身旁的酒坛,眼珠一转。
“叔父……”被曹昂一推,陈到走到江哲跟前,面红耳赤,讪讪说道,“这个……小侄今日有一事,想请叔父……这个……”
“喔?”见向来刚硬的陈到这般扭扭捏捏,江哲有些诧异,玩笑说道,“不会是叔至看上了哪家千金,叫为叔前去帮你提亲吧?”
顿时,陈到面色更是涨红,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曹昂抱抱拳,挤眉弄眼笑嘻嘻说道,“世叔英明,一语中的!”
“当真?”江哲饶有兴致地望着陈到,抬手笑着说道,“叔至,是哪家女儿?”
陈到呼哧呼哧憋了半天,迟疑说道,“其实小侄也不是……这个……”
“嘿!嘿!”曹昂不耐烦地推开陈到,抱拳对江哲说道,“世叔,还是小侄来说吧,当初北伐时,我与叔至在冀州邺城搜查残余袁军,误入一府,是故……嘿嘿!”
“嘿!”对于曹昂的胆大妄为,深得其父真传,江哲只能摇头,无奈说道,“哪家?”
“禀叔父,是一户商贾之女,甄家!”
“甄家?”江哲愣了愣,好似想到了什么。
“嘿嘿!”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曹昂嘿嘿笑道,“小侄看上了甄家长女,叔至看上了甄家次女……”
“胡说!”陈到面红耳赤呵斥道。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望了眼陈到,江哲微笑说道,“若是叔至真是心慕那家女儿,叔父替你走一遭又如何?怎样?”
“叔……”
“快说啊!”曹昂一个劲地推着陈到。
在众人眼神之中,陈到憋了半天,鼓起勇气大声说道,“小侄谢过叔父!”
心中暗暗好笑,江哲微笑说道,“也罢,不过甄家眼下身在何处,不会叫叔父我跑一趟邺城吧?”
“不必不必,”陈到连连摆手,急声说道,“甄家已迁往许都……”
“哦!”江哲也不意外,曹操击败袁绍,取而代之成为天下最具实力的诸侯,天下商人再度聚集许都,既然甄家也是商贾之家,如何会不来许都。
次日,江哲本想亲自登门拜访那甄家的,不过蔡琰却说,夫君如今身体尚未康复,还是尽量莫要出门,至于那甄家,又不是荀家,何须夫君亲自登门拜访?
江哲想了想也是,毕竟曹操得势,自己也水涨船高,没见出门时,路上百姓敢上前搭话的,少了许多么?
名望啊……
微叹一声,江哲便去书房亲笔书写一份书信,叫曹昂与陈到二人送于甄家,回来一看郭嘉,见这厮正美滋滋地抱着酒坛饮酒,顿时气结,上前一把夺过,里面早已空了……
对于甄家……
江哲记得的,只有甄宓一人……
叫曹丕、曹植几乎反目成仇的女子,不过眼下,曹丕也不过三四岁,曹植还是嗷嗷待辅的婴儿,恐怕甄宓还未出生吧?
再次一日,江哲正在书房看书,忽然听下人来报,府外有一少年手持自己书信前来拜访。
江哲极感意外,疑惑说道,“少年?”
“是的,老爷!”下人恭敬得说了声。
江哲皱皱眉,忽然间摇摇头自嘲一笑,何时开始,自己也如此自持身价了?
“请他进来!”
“是,老爷!”下人退下了,没过多久便带着一个少年回来了。
江哲抬头一望,确实是个少年,估摸着方才弱冠,比曹昂、陈到大不了几岁。
“草……草民见过司徒!”少年一上来便是一记大礼。
“呵,不必拘束!”江哲起身摆摆手,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在少年连道‘不敢’中疑惑问道,“你是……”
“哦,草民姓甄名豫,乃甄家长子,今日小子前来,非是对司徒不敬,而是家父年前便逝世,昨日得司徒书信,小子犹豫半宿,是故今日代父前来……”
“哦!”江哲恍然大悟,心中暗暗责怪曹昂、陈到这两个小子不会办事,也不将人家家世摸摸清楚,不怪甄豫如此拘谨,自己那书信几乎是写给他父亲的嘛。
“小小年纪便知书达理,他日不可限量!”江哲有些尴尬得笑笑。
“司徒赞誉,小子万万不敢当……”甄豫拱拱手逊谢一句,心中仍是极其拘谨,毕竟,眼前的这位大人,实在是太过德高望重,若是不慎得罪,那对于甄家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了……
“不是叫你莫要拘束么?”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江哲笑呵呵说道,“所为长兄为父,既然令尊不幸早逝,家中负担,你成为长子,不可懈怠!”
“司徒所言极是,小子铭记在心!”甄豫恭敬说道。
“那么……”犹豫一下,请甄豫入座,江哲微笑道,“想必你也见过那两个小子了吧?对此二人,你有何看法?”
两个小子?甄豫愣了愣,顿时醒悟过来,恐怕说的便是曹昂、陈到两人吧。
何等看法?一位是曹公长子,贵不可言,一位是眼前司徒侄儿,同样贵不可言……就如母亲说的,甄家在许都,根基尚欠,若是能得曹公,司徒公支持,那甄家……
起身拱拱手,甄豫诚恳说道,“两位公子年不及弱冠,便为将军,手掌大军,小子虚长几岁,却毫无建设,岂敢妄加评论,对于司徒提议之事,家母也是应允……”
“呵呵,那就好!”江哲笑着饮了口茶,毕竟陈到一直唤自己叔父,自己却未能给他多少帮助,江哲心中也是有愧。
正想着,对面甄豫迟疑说道,“司徒,小子今日前来,除去此事之外,更有一事……”
“哦?”江哲愣了愣,抬手说道,“但说无妨!”
“是!”甄豫拱拱手,恭敬说道,“家母听闻司徒有二子,长子晟,次子睿,两位公子生时天象有异,小子家中仍有三位幼妹,最小者年仅两岁,聪慧乖巧,是故……”说到这里,他偷偷望了眼江哲,大胆说道,“听闻司徒长子与曹公之女已有婚约,此子尚无……是故小子奉家母之命前来,欲将幼妹许于司徒次子,不知司徒意下如何?”
“……”江哲张张嘴,有些愣神,这不是给曹昂、陈到两个小子许配婚事么,怎么说到自己儿子身上来了?
“额……幼妹聪慧过人,异于常人,这个……这个……”甄豫急得满头大汗。
世家啊……
江哲暗暗叹了叹,就算自己出生寒门,算是寒门吧?也不想与那些世家有多少瓜葛,是故除了孟德没有办法之外,其余上门意图联姻的,都叫自己婉言谢绝了,毕竟联姻这种事,江哲丝毫不敢兴趣,牵扯了利益的婚姻,有几分幸福可言?
为此,江铃儿的婚事,江哲一直闭口不谈,别说荀彧、荀攸、郭嘉,就连曹操也是如此,对于眼下活泼顽皮的那丫头,虽说不是江哲亲生,但却是疼爱得紧,可不想叫她成为利益交换的牺牲品。
“这个……”江哲有些犯难了,望了眼很是执着的甄豫,心中想着如何婉言拒绝,自己又不是什么世家,用得着联姻么?长子被孟德那家伙看上了,没办法,次子总不能……
“司徒,此乃幼妹生辰八字,家母命小子带来,司徒且看!”甄豫从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江哲。
犹豫一下,江哲还是接过了,毕竟人家都递到眼前了,不接,太不近人情了吧?再怎么说,一旦曹昂与陈到婚事落罢,甄家与自己也多少带点关系……
然而江哲瞅了一眼之后,心中却是愣住了……
宓?
甄……宓?
甄宓?!
“司徒意下如何?”甄豫咽了咽唾沫,大气不敢喘,直直望着江哲面色,毕竟能与曹公联姻,那自然是好极,不过其中也有凶险,听闻曹公膝下有数子,日后如何,谁能得知?
如此一想,能与曹公麾下重臣联姻,才是上策!
一来避开了曹氏子嗣日后争斗,二来嘛……司徒公有这般本事,膝下之子又会差到哪去?
洛神甄宓?
曹植洛神赋中的甄宓?
才貌、歌舞不下貂蝉、糜贞、蔡琰、大乔小乔的甄宓?
望着那生辰八字,江哲有些犹豫了。
……
建安四年三月初,曹操长子曹昂与江哲侄儿陈到,一同迎娶了甄家长女、次女。
对于自己儿子娶个商贾之女,曹操不是很满意,不过一来曹昂说服了江哲为他求情,二来嘛,曹操很是看重陈到,眼下自己儿子与陈到有连襟之情,算是亲上加亲,也不算是件坏事。
但是当曹操听说江哲次子与甄家幼女甄宓有了婚约时,曹操便登门兴师问罪来了,毕竟曹操除了长女曹宪,还有次女曹节呢,除此之外,曹家、夏侯家,哪家没有与江哲次子江睿年纪相仿的女儿?
听着曹操满腔不满,江哲哭笑不得,感情曹操仍计算着自己儿子……
随后,两人又‘商议’江哲长女铃儿的婚事,久久不下,最后因为铃儿跑入书房而告罢。
两人漫步在许都街上,来到许都城最高处,也就是皇宫所在,曹操走到外廊,俯视着许都全貌,朗笑说道,“从此处观望,别有一番风情啊!”
打量着四下皇宫之中的摆设,确实富丽堂皇,江哲走上前去,站在曹操身旁,低声说道,“或许在孟德心中,许都太过狭小了吧?”
“知我着,守义也!”曹操哈哈一笑,双手连拍三下,当即便有一人手捧一个盒子奉上。
取过盒子,望着江哲,曹操神秘说道,“试问守义,盒内乃是何物?”
“这我怎么猜得到!”江哲翻翻白眼,撇撇嘴。
“嘿!”曹操嘿嘿一笑,提示说道,“此乃妙才令人快马送来的……”
“妙才……玉玺!”江哲眼神一紧。
“正是!”曹操低喝一声,打开盒子,将里面传国玉玺握于掌中,望着他喃喃说道,“天下多少人为之而疯狂……”
“叫我看看!”从曹操手中取过传国玉玺,江哲翻来覆去把玩着。
“小心……”曹操连声说道。
“也不怎么样嘛?”随手将玉玺抛给曹操,江哲哂笑说道,“一块破石头,却叫天下英雄为之疯狂,孟德以为否?”
“……”曹操张张嘴,面上表情渐渐平复下来,望向玉玺的眼神,已经不复方才那般激动,点头沉声说道,“守义之言,每每发人深省……一块破石头,嘿!确实,仅仅是一块破石头罢了!”说罢,转身将玉玺交与那人,挥手喝道,“带下去,锁入深宫!”
“诺!”那属官点点头,手捧装着玉玺的盒子退下了。
“孟德有称帝之心?”那人退下之后,江哲诧异问道。
“眼下无有,”曹操摇摇头,实诚说道,“不过日后,我也不知……”说罢,他有些紧张得望了眼江哲,犹豫说道,“守义……”
“孟德其实不必多说,”摆摆手打断了曹操的话,江哲微笑说道,“当初我叫孟德止于王公,皆因天子仍在,不想孟德为区区一帝位,变得叫哲不敢相认,如今天子被奸人所害而陨落,孟德是为公也好,为王也好,为帝……也罢!善待百姓即可!”
“咦?”曹操心中震惊,惊异不定地望着江哲说道,“若是换做文若,必定来个死谏,不叫我打消念头、誓不罢休,为何守义却是这般……守义对大汉并无几分忠心?”
“是么?”江哲淡淡一笑,仰头望了眼天际,轻声说道,“或许会有人说我大逆不道吧,对于大汉,确实,我并无多少忠心,若要说忠心,我仅仅忠于汉、忠于汉族罢了!对于皇室,我确实没几分好感!”
“哈哈哈!”曹操仰头大笑,指着江哲笑道,“叫操又想起当初洛阳与守义相识时,那时我与本初……”说到这里,话音顿时一顿。
“孟德莫要过于悲伤……”
“呵!”曹操淡淡一笑,惆怅说道,“非是悲伤,仅仅是有些怀念往日罢了,我与本初注定有一战,无论是我,亦或是本初,我二人心知肚明……”
“走吧!”江哲微叹一声,宽慰说道,“好久不曾到孟德府上饮酒了……”
“饮酒?”曹操摇摇头,取笑江哲说道,“听闻这几日守义过得很是惬意啊,几位江夫人能歌善舞,还有那位传言中的四夫人,哈哈哈!守义,负情,可非是男儿所为哟!”
“咳咳!”江哲很是尴尬,咳嗽两声说道,“孟德不也是如此么?孟德的妾室……额,抱歉!”
“无妨!”曹操淡淡说了一句,仰头望着天际。
侧目深深望了一眼曹操,江哲暗暗叹了口气,脑海顿时回想起那日去曹操府上饮酒……
那一日,曹操与江哲府上饮罢,又邀江哲前去他府邸,江哲无奈,唯有跟去。
令人备上酒席,曹操唤爱妾来莺儿起舞助兴,却不见此女,心疑之下,曹操叫江哲在堂中稍坐,自己前往内院。
短短一刻之后,曹操黑着脸出来了,身后跟着一声不吭的来莺儿。
还没等江哲回过神来,曹操愤怒地一拍桌案,换来几十名兵甲……
在曹操北上抗击袁绍时,他的妻妾来莺儿爱上了曹操府上一名护卫,那名护卫,叫王图……
见此情形,江哲起身想告退,却被曹操留住了,因为那女子,深得曹操所喜,曹操也怕自己一时震怒之下,将此女处死……
在江哲记忆当中,就算是濒临绝境,也丝毫不服软的的曹操,在区区一名女子面前,服软了……
“其实你可以不死的……”曹操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可惜来莺儿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幽幽说道,“天下岂有这般道理,身犯重罪亦可逍遥法外……非但本身难以自处,丞相又如何统御群下;再者,贱妾有负丞相厚恩,也无颜苟活人世……贱妾只求一死,望丞相放他一条生路……”
江哲默不作声,低头饮酒,权当自己是摆设,毕竟,这种事情听多了,可是大大不好。
曹操默然良久,低声说道,“你想不想再见那厮……那王图一面?”
没有想到,来莺儿摇摇头,她说:“相见无补于事,不如不见!”
曹操黯然神伤,眼神复杂望着来莺儿喝道,“来人,将她压下去!”
“丞相,贱妾只求一死,望丞相放他一条生路……”
“押下去!”曹操震怒吼道。
几名士卒将来莺儿带了下去,心中震怒万分的曹操当即便叫人将王图抓来,岂料王图心知必死,坦率说他与来莺儿不过是逢场作戏,为权利财帛而已……
曹操火冒三丈,一脚踢倒王图,拔出腰间佩剑,双目带火地瞪着王图,但是最后,曹操仍是将他放了,这叫江哲极感意外。
随即,曹操又唤来了来莺儿,沉声对她说道,“王图我已释放,逐回家乡,念在你一片真情,可以不死!”曹操仍在做最后的挽留。
听闻曹操所言,来莺儿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泣声说道,“多谢丞相大恩,贱妾罪该万死,愿借丞相宝剑一用……”
“……”曹操沉默良久,缓缓解下腰间佩剑,递给来莺儿。
接过曹操佩剑,来莺儿郑重地向曹操行了跪拜大礼,转身而去,既坚决又坦然……
……
“孟德……”
“唔?”
“为何当初不告诉她实情呢?或许……”
“或许?”曹操惨笑一声,叹息说道,“她赴死之心甚坚……若是我将实情告知于她,或许能叫她打消赴死念头,勉强地活下去,但定会比死更痛苦,不若成全她,守义以为否?”
“孟德高义!”江哲由衷赞了一句。
“守义……”
“唔?”
“助我……助我曹孟德夺取天下!”
“哲定当跟随孟……主公左右,助主公夺取天下!”
“休要叫我主公,我不想日后连一个可以谈心的好友也无!”
“呵呵……在下应命,孟德!”
“哈哈哈!”曹操张开双臂,仰天大笑,但是在江哲听来,这笑声,多半是苦笑、惨笑吧?
江哲转首望了眼曹操脸庞,历经大起大落,这位历史中的霸主,已经有了包容天下的心胸吧!或许这次,定可以一统天下,结束这乱世,不复历史中三国混战吧?
“守义,是下雨了么?”
“下雨?没……哦,是啊,是下雨了!”
“难怪了……”
……
如今天下有资格与曹军一战的,只有西凉张白骑、江东孙策,刘表命不久矣,不在其列,刘备……不可小觑!
夜深了,江哲一人坐在内院自斟自饮,想着日后的事。
如今袁绍败亡,袁绍二子诚如郭嘉所言,不足为虑,且留着幽州不取,否则若是乌桓接壤,也是麻烦。
倒非是曹操、江哲等人惧了乌桓,而是传闻刘表不久于人世,荆州失主,必定大乱,这等良机,岂能错过?
“先取荆州、再取江东,张白骑仍在对汉中用兵,无暇他顾……也就是说,如今的敌人,只有刘备与孙策……啧,这家伙哪来那么长寿命啊!”江哲略感头疼。
毕竟孙策的威信,可不是历史中孙权可比的。
在历史中,为何孙权初时一直无法对中原用兵,只有在后期,才叫曹操谨慎对待,一来是年幼无威望,二来便是江东世家制约。
然而如今孙策就不同了,以区区三千兵甲打下偌大江东,对待世家,孙策的做法就是杀!不服者杀!
虽然后患极大,但是碍于孙策威望,江东世家是敢怒不敢言。
而同时,作为孙策臂膀的周瑜却充作好人,两个结义兄弟一个做黑脸,一个做红脸,将江东世家豪门,绑在孙策战车之上,实力远远大于孙权鼎盛时期……
再者,历史中孙权本就是无奈上位,如今孙策未死,这一加一,可远远大于二啊!
还有刘备,虽然如今刘备仍无几分实力,但是谁能知道日后怎样?
历史中刘表曾将荆州让与刘备,刘备泣辞,但是倘若此次……唔,就算接了荆州,刘表麾下文武,恐怕也不会心服……
如此看来,曹军未来的对手,恐怕就是江东了!
复有霸王之勇的孙策,加上才华不下于诸葛亮的周瑜,历史中的贤主孙权,以及鲁肃、太史慈、吕蒙、周泰、蒋钦,新得的大将甘宁……
以及尚未出山的诸葛亮,下落不明的庞统,以及马良、法正……
“头疼啊……”江哲捏了捏鼻梁,感觉脑门有些发胀。
“司徒……还未睡么?”随着一股幽香,江哲顿觉旁边站了一人。
“乔小……哦,大乔不是也未曾睡下么?”江哲讪讪说道。
“乔薇是无心睡眠,是故出来散散心……”
“坐!”抬手请乔薇坐下,江哲好奇说道,“大乔莫非有何心事?”
幽幽望了江哲一眼,乔薇低下头,轻声说道,“司徒也知乔薇有心事?”
“额……呵,猜的,”江哲有些尴尬地举杯抿了一口,望着乔薇说道,“大乔有何心事,若是在下力所能及,定当相助!”
“司徒知道么?”
“唔?”
“今年开春,乔薇已是双十之龄,花容渐老、芳龄不再……司徒竟是这般狠心么……”
“……”望着面前女子眼中的幽怨,江哲无言以对。
蔡家、糜家、甄家、曹家、乔家……
得,日后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
汉末三国争霸,不过是寒门与世家之间的比拼罢了,世家不想被历史所埋没,寒门想跻身世家……
就算江哲刻意忘却,但是不可避免的,江家,已开始在这乱世崭露头角,不管江哲愿意与否……
这是一个时代的局限,也是一个时代的必然……
Ps:其余三本天书,都会在下一卷中出现,诸葛亮对江哲,近乎于姜尚对闻仲……
写了一百八十万字,总算开始写到三国争霸了,泪流不止……
第一章 卧龙凤雏
建安三年,天下遭逢大变,强势如河北袁绍,亦败亡于霸主曹操之手,兵败而亡,淮南袁术见袁绍败,自认为大势已去,称帝,自号仲氏,然次年三月,便被夏侯渊出兵剿灭,同时,其兄夏侯惇出兵取并州,丝毫无阻。
自此,曹操鲸吞并、青、冀、兖、徐、豫整整六州,成为天下最大的一路诸侯!
在曹操之下的,便只有虎踞江东的孙策,坐拥西凉、司隶、以及半个汉中的张白骑,至于囊括荆襄九郡的刘表……呵呵,刘表命不久矣!
原本,江东孙策想趁曹操续力不继时发兵取徐州,然听闻曹操命大将张辽遣十万兵马屯寿春,遂不敢动。
建安四年四月,曹操遵江哲提议,封张燕为并州刺史,叫他酌情对幽州用兵,张燕拜服,同时,曹操调回夏侯惇,厉兵秣马,欲图荆州。
建安四年四月十一日,曹操复命钟繇守汜水关、张颌守河内,遏制白波黄巾张白骑东进。
建安四年四月十六日,荆州细作来报,刘表病故,荆州大丧,曹操大笑‘天助我也’,当即起兵三十万,命曹仁为帅,夏侯惇为先锋,李典、徐晃、乐进为副将,荀攸为监军,兵发南阳宛城!
历史中为期百年的三国争霸,徐徐拉开序幕!
……
其实早在四月初,徐庶便有预料,曹操的下一步,十有八九恐怕就是荆州了!
这是为何?
如今曹操,击败袁绍,取而代之,成为天下最强的诸侯,幽州虽有袁绍二子在,却不在曹操眼中,曹操的劲敌,只有西面司隶、凉州的张白骑,南面江东孙策,以及西南荆州刘表,张白骑精通妖术,况且麾下二、三十万兵马,非数月可胜,再说张白骑此刻正忙着取汉中,无暇顾及曹操之事,曹操又何必招惹于他?自然是先去江东、荆州了……
不过说到江东,因曹操帐下将士都是北方人,不善水战,对付精于水战的江东兵马,恐怕不易,如此一想,只有荆州了……
荆州亦有水军,况且如今荆州刺史刘表病重,曹操如何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最过合理的,不外乎曹操先取荆州、收编荆州水军,复取江东,至于张白骑,就算张白骑拥立废帝刘辨称帝,也摆脱他头上那个‘贼’字,天下士子如何会自贬身价,屈身投效?
黄巾贼……注定不能成大事!
“唉!”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门,徐庶想起新野城中区区三千兵甲,暗暗叹了口气。
徐庶这才一叹气,坐在厅堂门口喝酒的张飞很是不满,皱眉呵斥道,“你这厮在那叹甚气,凭白坏老张兴致!”
“三弟!”坐在堂中主位理事的刘备抬头呵斥道,“不得对军师无礼,还不速速向军师赔罪!”
张飞不满地嘟囔几句,徐庶连忙说道,“无妨!无妨!确实是在下坏了三将军兴致……”
没好气地瞪了张飞一眼,刘备放下手中之笔,疑惑说道,“军师好似有心事?”
“啊!”徐庶点点头,甚为可惜地说道,“原本见张白骑取汉中,在下还以为时机成熟,是故叫二将军走小道入汉中,就是想在袁绍击败曹操之前,为主公谋取汉中自保,谁能料想,袁绍竟然败北、曹操得势,真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呐……”
“唔!”听徐庶这么一说,刘备点头附和,起身走向堂门处,负背双手,望着外面天色,淡淡说道,“在备看来,曹操要比袁绍更难对付……袁绍优柔寡断、反复无常,帐下谋士意见不一;而曹操,目光宏远、听言纳谏、当断则断,麾下文臣武将人才济济、各司其职,曹操……远非袁绍可比啊!”
“主公是否想过……”停顿一下,徐庶皱眉说道,“倘若曹操率数十万大军进犯荆州,主公如何抵御?”
“什么?”刘备猛地转过身来,惊愕说道,“曹操去年才战罢袁绍,短短半年,竟欲图荆州?”
“主公忘了么?”徐庶凝声说道,“对于曹操来说,眼下时机可是千载难逢啊……”
“军师是指……”刘备恍然大悟,仰头暗暗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希望景升兄能立刘琦公子为世子,那样,或许能挡曹操大军……”
“可惜……”徐庶摇摇头,甚为可惜地说道,“刘琦公子虽是长子,却不甚受刘使君所喜,况且,蔡瑁等人也不会坐视刘使君立刘琦公子为世子啊!”
“天欲丧吾!”刘备长长叹了口气。
“兄长怕甚!”身后张飞放下酒坛,重重吐了口气,大手虚空一斩,恶狠狠说道,“曹军若敢来,来一个老张杀一个,来两个老张杀两个,最好是那个曹阿瞒也来,老张我一并砍了这厮,省得兄长每日每夜皱眉苦脸!”
“三弟……”刘备摇摇头哭笑不得。
“主公,依在下之见……”皱皱眉,犹豫地望了刘备一眼,徐庶迟疑说道,“刘使君病重,主公乃是其同宗,刘使君必然会招主公面嘱一二,趁此良机,暗令二将军、三将军带一支兵马潜入襄阳,将蔡瑁一干人等……”
“不可!”刘备重喝一声将徐庶话音打断,回身望着徐庶皱眉喝道,“军师这是陷备于不义啊!当初我刘备流亡四处,幸得刘景升予我一地自保,我岂能恩将仇报,夺他基业?况且刘景升乃备同宗,夺他基业,何其不仁不义?”
“主公,唯有如此才可以报荆州百姓安危啊!”徐庶起身拱手一记大礼劝道。
“军师不必再说了,其余事备自当听从军师所言,唯独此事,万万不可!”说罢,刘备转身又抬头望了一眼天,沉声说道,“吾非袁绍,亦非曹操……若是曹操率大军前来,我自会引军与曹军交战,当战则战,战败则死……仅此而已!”
“兄长好气势!”张飞抚掌大笑。
“主公……”真仁主也!真望着刘备背影,徐庶强忍心中激动,拱手一拜,心中暗暗说道,数十万曹军还在其次,司徒江哲……若是要与此人抗衡,唯有请出那位……
卧龙诸葛孔明!
次日,徐庶孤身一人前去襄阳城外隆中,请诸葛亮出山助刘备一臂之力,诸葛亮丝毫不为所动。
但是当徐庶将刘备的话说出,说到刘备不取荆襄,欲孤身抵抗曹军时,诸葛亮有些动容,惊疑说道,“刘玄德当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见诸葛亮将注意力从书本转移到自己身上,徐庶心中大喜,连声说道,“孔明以为如何?”
岂料诸葛亮瞥了徐庶一眼,淡淡说道,“愚蠢!螳臂当车,实属不智!”
“孔明为何如此说!”徐庶有些不满,皱眉说道,“我主言,他非是袁绍、亦非是曹操,为人行事,遵照仁义二字……”
“若是无法自保、谈何仁义?”诸葛亮嗤笑一声,转目望向书本,口中淡淡说道,“若是在仁义与自保两者之间选择,刘玄德会如何选择?亮很感兴趣!”
“孔明何以如此刻薄也!”徐庶一脸涨红,怒声喝道,“吾主曾言,就算兵败身亡,仁义二字绝不可弃之……孔明你且看着,看着曹军数十万大军来袭时,叫你知道吾主选择!”
“……”望着书本,诸葛亮丝毫不为所动。
然而,是真的不为所动么?看他眼神,他的心思分明不在书本之上……
仁义啊……
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愚蠢之人啊……
刘玄德……
呵!
“孔明,我看错你了!”深深望了诸葛亮一眼,徐庶眼中有着浓浓的失望,起身拱手道,“今日算我来错了,告辞!”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
“很是热闹啊,意外……”
“咦?”诸葛亮与徐庶惊疑地一转头,望见来人,面色大喜,同声唤道,“士元!”
来人竟是庞统庞士元!
“哈哈!”放下手中书本,诸葛亮起身拱手道,“庞县令大驾光临,诸葛亮未及远迎,失礼失礼!”
“你这厮!”庞统顿时面上一沉,没好气地望了诸葛亮一眼,很是随意地在席上坐下,挥挥手使唤说道,“有酒么?孔明,取些来,我口干得很!”
“我这草庐仅有清茶,却是没有酒水……”诸葛亮笑嘻嘻说道。
“清茶也罢,速速取来!”
无奈地摇摇头,诸葛亮唯有吩咐童子前去备茶。
见庞统来了,徐庶自然不好现在就走,三人再复坐罢,徐庶好奇说道,“士元何时归的荆州?”
“半月前吧,”取过童子敬上的茶,庞统淡淡说道,“先去拜望了一下叔父,随后嘛,过来看看你等,听闻元直在刘玄德帐下为军师,不想今日能遇到,倒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望了眼庞统,徐庶心中有些异动,这位,可是不下于孔明的奇才,若是能得此人相助,或许主公……
“士元!”想到此处,徐庶面色一正,凝声说道,“如今天下,曹操得势,欲引数十万大军南下、窥视九五,而眼下,荆州刘景升命不久矣,我恐荆州不能保,我主刘玄德,乃皇室后裔,仁义备至,天下传名,是故,在下斗胆,请士元助我主一臂之力,匡扶大汉、平定乱世!”
“呵!”诸葛亮笑而不语,而另外一位大贤庞统,有些不可思议地望了眼徐庶,随即又望了一眼诸葛亮,心中似乎明白过来,似笑非笑说道,“元直为刘备作说客耶?”
“可否?”徐庶有些心急。
庞统摇摇头,哂笑说道,“刘备麾下兵马几何?文臣武将几何?城池几何?与曹军交战胜算几何?望元直教我!”
徐庶一听,顿时心中有些失望,摇头诚恳说道,“我主麾下兵马仅三千、文臣仅糜、孙、简,大将仅关、张,城池唯有新野……”
“嘿!”庞统哂笑一声,微叹说道,“区区三千兵马,区区二将,如何敌得过曹操兵马数十万,良将数百名?以一城之地,妄图抵御曹操六州之地,非是螳臂当车,又是如何?”
“……”徐庶沉默了,他也明白,相对于曹操的势力,刘备显然是太微不足道了。
可是叫他放弃……
深深吸了口气,徐庶正色说道,“昔日项羽引八千江东子弟灭秦,今日……庶坚信,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庞统面色微变,转头望向诸葛亮说道,“孔明,我来找你,便是为此事!”
“哦?”诸葛亮显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抬手说道,“士元请直言……”身旁的徐庶见庞统有要事说,遂闭口沉思,暗想用何方法才能将此二人说服。
能说服这二人那自然是最好,一人也罢,若是一人也无……唉!
“首先!”望着诸葛亮,庞统很是严肃地说道,“我在袁本初帐下,非是县令,而是谋士,舍得袁本初所信任!”
“……”诸葛亮眼角抽了抽,枉我以为这家伙这么严肃想说些什么……
“其次……”长长叹了口气,庞统面上闪过一丝激愤,黯然说道,“孔明,我败了……但是我败得好不甘心!陈留、官渡那一战,我心中所算几乎丝毫不差,然而……”
“怎么回事?”与庞统相交数年,诸葛亮可以说是首次见到这位至交有这种语气说话。
“那一战……”微微抬起头,庞统黯然说道,“我军二十万,曹军四万;我军有将近三万骑,曹军仅仅三四千;再者,那日西北风大起,我军在西、曹军在东……”
“非但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天时亦在你等一方……”诸葛亮皱了皱眉,疑惑说道,“亮实在想不出曹操有何办法能在士元眼皮底下取胜……”
“天时在我等一方?孔明此言大错特错!”自嘲一笑,庞统提高声音恨恨地说道,“天时在曹军一方!孔明,你可知,那日先前起西北风,随后刮的,那是东南风!”
“东……”诸葛亮眼睛一紧,面色为之动容。
“倘若单单是东南风那也罢了,”重重吐了口气,庞统自嘲说道,“那日我藏下五千骑兵,欲用此五千骑,突击曹军,结束战事,但是在我下令叫骑军开始突击之后,非但东南风大起,更天降暴雨,五千骑军,寸功未建,全军覆没……孔明,而那几日,我细细算过,不该起东南风、不该降暴雨!”
“……”张张嘴,诸葛亮好似想起了什么,眼中有些惊色。
“孔明怕是也想到了吧,”庞统嘿嘿一笑,恨恨说道,“天书!唯有天卷天书能做到这种地步!既然天卷上册《六丁六甲》在你手中,那么曹军之中,必有一人得了那天卷下册……也就是《奇门遁甲》,孔明、元直,你等说说,多半会是何人呢……”
诸葛亮与徐庶对视一眼,惊声说道,“江哲!”
“对!我思必是此人!”庞统怒声喝道,毕竟,他败得实在是太不甘了。
怪不得江司徒会失传的阵法,想必是出自这《奇门遁甲》了,想起当初汜水关的那一幕幕,徐庶点点头。
错不了了,《奇门遁甲》,在司徒手中!
“如何?”直直望着诸葛亮,庞统凝声说道,“能与《奇门遁甲》相抗衡的,唯有孔明你手中《六丁六甲》……眼下曹军气势正盛,荆州难保,孔明不若与我投江东,江东兵马充足,可与曹军一战!”
江东?徐庶面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庞统竟是来拉拢诸葛亮对付江哲的,这才算不了什么,关键是……怎么能叫这两位大贤、卧龙凤雏投江东?那还得了?
“孔明!”急得一把扯住诸葛亮衣袖,徐庶惊声说道,“孔明可要三思了,我主虽此时实力不济,然确实乃天下少有贤明、仁义之主,在下已想好,我主不愿窃取刘景升基业,我等便助他取汉中自保,汉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定要拒曹军与门外!”
“嘿!”听了徐庶这番言论,庞统哈哈大笑,讥讽说道,“刘玄德何时有这般能耐可与张白骑、曹操两头作战了?夺了张白骑嘴边之食,小心引火烧身呐!”
“……”徐庶有些默然,无他,因庞统所言,句句属实。
“依我之见,”见徐庶这幅表情,庞统也有些过意不去,建议说道,“元直,你回去就对那刘备说,刘景升一死,荆州必失,看他是拘泥于所谓仁义,还是放手一搏,取荆州抵御曹军、保一方百姓安危!”
“没用的,”徐庶摇摇头,叹气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主言,哪怕是曹军取了荆州之后他再复取荆州,眼下荆州仍是姓刘,他也姓刘,夺同宗基业,日后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嘿!这般愚蠢之人,我倒是首次见到!”庞统哂笑一声。
“是啊!”诸葛亮接口说道,“确实,亮也是首次见到……”
或许徐庶仍不太了解诸葛亮,但是庞统显然是再了解此人不过,见他如此说,面色大惊,愕然说道,“孔明,你不会是想……”
“喔?士元所指何事?”诸葛亮笑呵呵说道。
“三思啊!要三思啊!”见他这般模样,庞统更是确信,急声劝道,“刘备实力太过微弱,便是孔明助他一臂之力,又能如何?眼下曹军,远胜当初,区区三千兵甲……唉!”
“孔明?”经庞统一点拨,徐庶喜得有些不敢置信,连声说道,“孔明当真欲投我主?”
“元直不必如此,亮仍在考虑之中……”诸葛亮微笑说道。
“好好好!考虑好,考虑好!”连连点头,徐庶又忍不住说道,“孔明,我主真是世间少有、仁义之士啊!”
“好好,元直莫要激动……”诸葛亮有些哭笑不得。
“孔明可曾想好?若是想好速速随我一同去见我主吧!”
“我去?”诸葛亮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哦!”徐庶恍然大悟,连声说道,“应当是我主来拜访孔明才是……孔明且等着,在下这就回去,明日叫我主前来拜访!”说罢,匆匆跑了出去。
“元直,我还……唉!元直真是!”望着徐庶一脸急色的跑了出去,诸葛亮错愕之余又有些好笑,忽然,心中一动,抬头苦笑说道,“被元直算计了……”
与此同时,跑出屋外的徐庶面上哪里还有丝毫焦急,正悠哉悠哉归新野而去。
……
“我看得分明,孔明你却看不明白?”对于方才徐庶的算计,庞统嗤之以鼻,不屑说道,“如何是元直算计你,分明是你欲投刘备,是故不曾回绝,这下好,你这呆在这等着那刘备吧!”
“呵!”微微一笑,取过席上茶盏,诸葛亮微笑说道,“如此也罢,古人云,可一不可再,若是刘玄德三次登门拜访,亮皆避而不见,是否太不近人情了?”
“孔明,”极为古怪地望着诸葛亮,庞统诧异说道,“你不会是心中早有定夺,要那刘备请你三次吧?”
“哦?有这回事么?”诸葛亮淡淡一笑,摇头微叹说道,“三次请我,换我此生竭力辅佐,他……不算亏吧?”
“亏?赚大发了!”庞统哂笑一声,对于诸葛亮的决定,很难理解,皱眉说道,“为何要投刘备?”
“士元,”微笑着望着庞统,诸葛亮淡淡说道,“当初江哲投曹操之时,曹操亦是兵马不过三千、城池仅仅颍川、许昌吧?”
“……”庞统张张嘴,点了点头。
“短短三五年,江哲便可助曹操占半壁江山,此人确实不简单,若是换了亮,也不知能否做到……”淡淡说了一句,诸葛亮转首望向庞统,微笑说道,“士元,我等往日无论何事,不曾联手过吧?”
“哼!”庞统哂笑一声,似乎明白了诸葛亮的意思,不屑说道,“我见过曹操,确实是霸主之资,非是刘备可比!”
“士元又不曾见过刘玄德,”诸葛亮微叹说道,“亮见过刘玄德……仁义之心太过,在此等乱世,极难成事!”
“那你还要相助于他?”庞统哂笑道,“若是刘备除去那无谓的仁义,再加上孔明相助,日后或许能曹操一斗……”
“士元错了!”面色一正,诸葛亮凝声说道,“那不是无谓的仁义,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此乃大义也!刘玄德不忍夺刘景升基业,亮深感拜服;刘玄德言欲引数千兵马与数十万曹军一战,以保荆州百姓一时之安,或许天下人皆笑,然亮敬服!如此贤主,亮如何不助?!士元又如何不助?!”
“你要助刘备那是你的事,我自投江东去,”庞统撇撇嘴,冷笑说道,“我就不信,我庞士元会再度败在江哲手中,就算他有《奇门遁甲》……”说到这里,庞统有些气短,确实那玩意,非人力所能及。
暗笑一声,诸葛亮摇摇头,正色说道,“士元,我等相似数年,因才识不相上下,是故似敌似友,不过在这等大事上,亮不想与你为敌,士元,你精于兵略,亮略懂内政,定可助刘玄德平定乱世……”
“嘿!”庞统哂笑一声,深深望了眼诸葛亮,摇头无奈说道,“你在隆中冷眼观世,寻找明主,找了这么多年,就找到这么个刘备?为何你要助他?刘备自诩仁义,我看他往日所为,却是愚蠢至极!”
“或许是因为他愚蠢至极吧……”诸葛亮微叹说道,“亮,也是愚蠢之人啊……”
“嘿!”庞统无言以对,摇摇头对诸葛亮说道,“好!别说我庞士元不近人情,若是刘备能保住荆州,我便投他!”
诸葛亮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庞统,庞统顿感面上一热,不耐烦说道,“也罢,一年之内,刘备若是能得自保之地,帐下有十万……不,五万兵马,我便助他!这样总可以了吧?”
“善!”诸葛亮点点头。
“那我告辞了!”随意拱拱手,庞统朝屋外走去,诸葛亮紧跟上去,疑惑喊道,“士元欲往何处?”
“江东!”庞统也不回头,挥挥手说道。
“莫要忘了你我约定!”
“忘不了!我就是去江东看看,另外,好好看着那刘备,要是死在了荆州,嘿!孔明,可别傻到为他陪葬啊!”
“这家伙!”诸葛亮苦笑着摇摇头。
站在草庐门前,望着至交好友远处的背影,诸葛亮微微一叹。
数十万乃至百万曹军,再加上手握《奇门遁甲》的江哲,就连诸葛亮心中也无把握,毕竟,刘备仅仅只有三千兵甲罢了。
就算他手中有《六丁六甲》……
《六丁六甲》,操控天象,行云起雾、呼风唤雨,将一切不利于己军的天象改为适合于己军的天象,就算是滔天暴雨、冬季起东南风,亦不在话下。
但是与江哲同样,若是诸葛亮运用此术,亦要折损阳寿……
“江哲……”抬眼望着天,诸葛亮喃喃自语着。
……
同样的,距离万里之遥的江哲同样望着天,喃喃自语着。
“唉……该怎么对秀儿、琰儿与贞儿说呢……”
原本还以为乔薇会改变主意,现在江哲才明白,自己几乎是坑了她三年……
一个女子,有多少个三年?
况且正是她花容月貌之时……
回头望了眼忙碌着亲自为自己煮茶的乔薇,江哲挠挠头,连连苦笑。
“司徒,坐呀……”近日的乔薇说话的语气好似越来越柔顺了。
“啊!”江哲有些木讷着坐入席位,望着乔薇跪坐在自己跟前,低头奉茶,那徐徐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幽香,叫江哲心中更是紧张。
貌似,这算不算偷情……咳咳!不妥不妥,应该是婚外恋……额,也不妥,应该是……
“司徒请用茶……”乔薇极为乖巧地为江哲倒了一杯。
“啊……多谢!”江哲接过茶盏,感觉气氛有些诡异,讪讪说道,“额……令妹不在哈……”
“是呀,妹妹感觉闷了,是故找三夫人玩耍去了,司徒方才理当见到才是……”
自己当然见到,这不是没话找话么!
在乔薇异样的目光中,江哲尴尬一笑。
“司徒觉得如此,若是有幸能得司徒一赞,乔薇自是欣喜……”
“啊!”江哲愣了愣,连连点头说道,“芳香扑鼻,妙不可言!妙极!妙极!”
“司徒还未曾喝呢,莫不是敷衍乔薇……”乔薇神色明显有些失望。
“咳!好茶……仅仅用闻的就可以了不是……”江哲讪讪一笑,饮了一口,不及下咽,连声说道,“确实好极!大乔所煮的茶,哲往日皆不曾喝到,好极好极……”说着,他望了一眼眼神黯然的乔薇,无奈说道,“若是他人见到,还以为我欺负……咳咳!哲不善言辞,却是找不出妙词,大乔就勉强受了吧……”
“咯咯,”乔薇掩嘴莞尔一笑,抬眼望着江哲轻声说道,“其实司徒不必如此费心,只消将句中‘大乔’换做‘薇……’,薇儿自当……”说着,她面上羞红一片,低下头去,叫江哲看直了眼。
“咳……咳……”回过神来,江哲很是尴尬地望着屋顶,暗暗想着如何应付这种局面,却忽然感觉手臂微沉,低头一看,却见乔薇微闭双目,依靠在自己身旁。
对此,江哲是一动也不敢动,但是左臂处传来的感觉,却叫他有些难以把持。
偷情啊……
咳!
抬头迎上江哲眼神,乔薇幽幽说道,“三年,薇儿等得起,但是五年、十年,薇儿却是等不起了……”
“我……”
“不必说,”伸出手轻轻按上江哲嘴唇,乔薇幽幽说道,“其实薇儿明白,明白你的难处,不过……薇儿亦有难处……支撑乔家三年,薇儿感觉好累……好累……”
犹豫一下,江哲缓缓将乔薇搂入怀中,感受着她将脸贴在自己胸口。
确实,这女子几乎是等了自己三年,于情于理,江哲都必须给她一个交代,再说,他自是不会讨厌她,只因家中已有三位贤妻,是故一直装作不懂,避之不及。
就算她选择自己或许是为了乔家,但是自己,仍要给她一个交代……
女子必须依附男子,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自己能做的,唯有善待自己的女人……唯有如此!
“薇儿……”
“咦?司徒……”
“莫要唤我司徒……”
“那……”
“叫我什么都好……”
“江……江郎?”
“……也罢!”
“江郎方才想说什么?”
“薇儿,等我从荆州回来……”
“恩?”
“便娶你过门……”
“恩!”
可是要怎么对秀儿、琰儿、贞儿解释呢?江郎……江郎才尽啊!
Ps:原本想保持暧昧的,不过想着不是那么回事……先把名分定下来吧,不过对于婚事,别报太大期望,大纲一直在修改中,毕竟在我预算中,这是最后一卷了,或许大家等不到乔薇的婚事了……
>_<别喷我……
第二章 先锋受挫
汉末乱世,大半是理念冲突、立场对立,至于其中仁义与残暴,却不是区区一句话就可以表述明白的。
比如说乱世!
自古以来,帝王对于乱世的做法,就是‘先平乱、后治世’,若是不将导致乱世的根源除去,如何评定乱世,只会越发混乱罢了。
曹操、郭嘉、戏志才等人,无一不是这么认为,就连来自后世的江哲,也深以为然,毕竟,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
但是在这世间,却有一人无法苟同这个理念,那就是诸葛亮。
不得不说,诸葛亮的理念是完美的。
为何说完美,诸葛亮认为,长痛也好,短痛也好,无可厚非,都是痛!
若是打着平定天下的旗号,征战四方,一统天下,或许确实可以平定这乱世,造福后人,那么生于此时的百姓又当如何?
成为平定乱世时铁骑下的牺牲品么?
比如袁曹大战,双方共计投入兵马百余万,死伤更是达数十万之多,而这些将士,便做了历史的牺牲品,怕是连个名字都无法留下,顶多记载一句,某某年,袁绍与曹操大战,死伤数十万,曹操大胜,仅此而己!
相对于江哲、郭嘉、戏志才等人接近法家、兵家的理念,诸葛亮的理念,则认为要‘先治世、后平乱’,高举皇旗,号召天下有才之士讨伐不臣,达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的目的。
不得不说,诸葛亮的理念是完美的,但是实际上却不是那么可行,至少,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不是那么可行。
对此,诸葛亮或许也明白,因此才说自己也是一个愚蠢之人……
诸葛亮做事严谨,每每留有后路,几乎是算无遗策,小小一事,他要反复计算数十次,力求达到以最小损失取得最大胜果,若是用江哲的话说,诸葛亮做事,实在是太力衷于十全十美。
然而谁都明白,世间并没有所谓十全十美的好事,平乱与治世,原本便是冲突,古人云,一将功成万骨枯,要平定乱世,牺牲在所难免。
就连后世的江哲都明白,是故一力提高将士待遇,提高军属待遇,这是江哲唯一能做的。
而江哲明白的事,诸葛亮不会不明白,但是他选择了这条路……
当初黄巾爆发,波及偌大天下,诸葛亮随族人从徐州琅琊迁移到荆州襄阳,一路上,他见过不少惨剧,有贼军趁势而起,胁迫百姓闹乱,最后被官军连带着百姓一通剿灭,也有连年天灾人祸,百姓粮谷食尽、易子相食……
诸葛亮认为,以战止战、以暴止暴换来的和平,并不会太过长久,唯有教化,唤醒世人,高举皇旗,兴大义之兵、王道之师,讨不臣、除奸逆、清君侧……定乱世!
诸葛亮,是坚实的拥汉者,认为食君禄、为君忧,此乃为人之根本!
董卓、袁绍、曹操之流,在诸葛亮心中,皆属逆臣!就连刘表,与诸葛亮有旁亲之情的刘表,诸葛亮对于此人也有些不以为然。
他一直在找,找一位值得自己辅佐的名君!
这时,刘备出现了……
首先,刘备是皇室后裔,而且有皇叔之名;其次,刘备往日曾救徐州,在外人眼中吃力不讨好的事,在诸葛亮眼中却不是如此。
就如诸葛亮说的,刘备,也是一位愚蠢之人,早前,为救徐州与曹操交恶,仅率数千兵马相助,眼下,刘备又不忍夺同宗基业,言欲孤身抗曹,在庞统眼中,简直是愚蠢之极,迂腐至极,但是在诸葛亮看来,非但是仁义!而且是大仁义!
何为大仁义?遇见一名将要饿死人,你递上一个馒头就叫仁义?就叫大仁义?嘿!
只有当你自己也快饿死时,见遇到一名将我饿死的人,将手中仅有的一个馒头递上,这才叫仁义!这才叫大仁义!
曹操仁义否?
世人皆骂曹操乃国贼,但是百姓对曹操的看法却是正面的,不过在诸葛亮看来,曹操的仁义,仅仅是小仁义罢了,不值一提,如今能入诸葛亮眼界的,唯有刘备!
这种近乎于愚蠢、迂腐的大仁义,只有刘备,因此,诸葛亮才说他愚蠢,因为他认为自己也是一个愚蠢之人,因为他要找一条少流血、甚者不流血,却可平定乱世的道路……以德服人!
与庞统相似,初出茅庐的诸葛亮想得太过理想化,但这并不能说是他幼稚,相反,他心中明白得很,要平定乱世,那就不可避免的会有牺牲……
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就说明他有了觉悟,做与不做,两者乃有天渊之别!
或许日后残酷的现实会叫诸葛亮碰壁,但是眼下,他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
非是曹操、亦非孙策、更非张白骑,诸葛亮选择了刘备!
或许,刘备脑袋上顶着的‘皇叔’名号,帮了他一个大忙吧……
观诸葛亮用兵就可以看出,诸葛亮尊王道重汉室,讲究出师有名、大义为先,这就是诸葛亮选择刘备的原因。
若是说江哲,只求尽早平乱治世,除去个人情感,其实天下叫何人一统对他来说,都是一样;但是诸葛亮则不同,他更希望这个乱世是由皇室后人来平定,至于刘表……刘备外强中干、沽名钓誉,诸葛亮看不上他罢了。
偌大天下,附和诸葛亮心中诸多要求的,恐怕也只有刘备了……
……
建安四年四月中旬,大将曹仁对南阳宛城用兵,围城仅仅数日,乃破。
既然宛城已得,曹仁一面遣人送捷报于许都,一面心思遣先锋大将夏侯惇率十万军进图荆州先行,自己率大军在后照应。
然而就在此时,曹仁忽然得麾下副将来报,说是新野刘备大肆招兵买马,训练甲士,积草储粮,其志不小,不若早图。
曹仁当即便招夏侯惇、李典、乐进、徐晃并监军荀攸前来商议,毕竟三十万大军去留,就算他一军统帅,也无法独自决断。
听闻曹仁所言,荀攸当即便皱眉说道,“刘备,人杰也,不可不早图!”
曹仁一听,当即便命徐晃领十万军守宛城、襄城,南防荆州、西拒黄巾,又令夏侯惇、李典、乐进各领三万兵马,兵分三路取郏下、安众、安乐,于新野汇合,而曹仁自己,则引近十万万大军遥遥在后,呼应各军。
十日不到,三城相继攻克。
建安四年四月末,夏侯惇三万大军先行赶到新野,人头涌动,密密麻麻一片,叫新野城中将士、百姓心中惶惶、人心浮动。
“唉!”望着底下三万曹军,刘备黯然长叹道,“曹操得势,荆州之祸,天下之祸啊!”
话音刚落,刘备身旁一文人俯身望了一眼城外曹军,淡淡说道,“亮观曹军,不过如此……”
“莫非军师心有破敌之策?”刘备回头诧异地望着那人,在他身旁不远处,张飞不屑得哼了哼。
那人无疑便是诸葛亮,徐庶为请此人相助刘备,非但费尽口舌,更让出了军师之职,这叫刘备更加不敢小觑诸葛亮,毕竟徐庶的才华,刘备心知肚明,能叫徐庶拱手拜服的,那么无疑便是……王佐之才!
或许诸葛亮愿意相助刘备,除去刘备乃皇室后裔外更为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麾下除去徐庶外并无什么得力谋士,而徐庶,则早早说过,愿意将军师之职让与诸葛亮……
那日,刘备得徐庶说眼,三顾茅庐请出了诸葛亮,期间与诸葛亮详谈了一宿,得益匪浅,认为这是一位才华不下于徐庶的大才,但是后来徐庶曾对刘备言‘若要败江哲,唯此人也’……
刘备一听,对待诸葛亮更是恭敬。
不过刘备对诸葛亮恭敬,并不代表关羽、张飞会对诸葛亮恭敬,相反的,二人对诸葛亮几乎没有几分好感。
“主公放心,亮自有破曹之策!”诸葛亮摇着羽扇,笑眯眯说道。
“装模作样!”不远处的张飞不屑地撇撇嘴。
“三弟!”张飞身旁的关羽轻斥一声,皱眉望了一眼诸葛亮,心中暗暗将他与江哲相比较,得出的结论,却叫关羽摇了摇头。
败司徒者,唯此人也?哼!且先叫关某看看你如何对付二十万曹军!
似乎是感受到了关羽注视的目光,诸葛亮转身一望,轻笑着点点头算是见礼,岂料关羽淡淡望了他一眼,别开了视线。
听闻自家兄长,贵为皇叔、天下传名的兄长,竟请了此人三次,才将此人请来,关羽又岂会给诸葛亮好脸色看?
“唔?曹军有动静了?”望着城外曹军一阵涌动,刘备面色一紧,急声说道,“曹军莫不是想就此攻城?”
“非也非也!”诸葛亮微笑着摇摇头,冷眼望着城外曹军淡淡说道,“曹军一路远来,先克宛城,不曾歇息便分兵三路,取郏下、安众、安乐,急行到此,亮闻,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曹军已兵力已怠,如何能战?”
“那夏侯惇这是……”刘备有些弄不明白了。
“无他,示威耳!”诸葛亮淡然说道。
“示威?”刘备心中乃悟,望着城外所有所思。
“孔明所言极是!”单手搭着城墙俯视曹军,徐庶微笑说道,“夏侯惇此来,乃是乱我军心而来,另外嘛,或许夏侯惇仍打算说服主公投降吧……”
“我与曹操理念不同,势不能共存,如何会降?”刘备摇摇头叹息说道。
话音刚落,城外忽然有人喊道,“刘玄德出来回话!”
刘备遥遥一望,见夏侯惇跨坐战马,亲自出阵喊话,遂立于城上喊道,“刘备在此,不知夏侯将军何事唤我!”
夏侯惇一勒马,抬头望了一眼城上的刘备,大喝道,“听闻刘荆州病故,丞相恐奸人趁机作乱荆州,是故派我前来,今日我率二十万大军至此,玄德为何紧闭城门,拒天军于外耶?”
“哼!”诸葛亮轻笑一声,摇着羽扇大声讥笑说道,“曹孟德掩耳盗铃,恐世人不知耶?若我是你,便早早引军撤回,倘若冥顽不灵,葬身荆州……”
“汰!”诸葛亮话还不曾说完,城外夏侯惇勃然大怒,急欲攻城,身旁副将韩浩苦劝道,“将军,我军一路远来,将士疲惫,如何复战?不若待众位将军皆至,一同图新野……”
“荒谬!”夏侯惇呵斥一声,怒声说道,“小小一新野,弹丸之地,如何挡我三万将士?!”
“将军,”韩浩竭力劝道,“虽人力不竭,马力已乏,即便攻下新野,亦无法诛却那刘备,监军与司徒皆言刘备乃人杰,不可不早图,将军不若稍且退军休整一夜,待明日一鼓作气拿下新野,断了那刘备生路,岂不是上策?望将军三思!
再者,将军前来新野,原本不就是打算示威,坏刘军士气么?”
“唔……”夏侯惇听罢,点点头说道,“被那文人一说,几乎忘却我此行目的,也罢!”说着,他深深望了一眼城头,嘴角露出几许冷笑,大声喝道,“我二十万大军,岂是你区区数千能当?刘玄德,你既不降,待明日大军破城时,休要怪我无情,到那时,悔之晚矣!”
一声大喝,城内将士心中更是惶惶,刘备上前一步,正色喝道,“曹孟德所为,与备理念背道而驰,势不能共存于天下,为荆州百姓,刘备求仁得仁,虽死无憾!”
“哼!”夏侯惇冷笑一声,拨转马头,冷声喝道,“那你便等着明日城破!走!”
“喝!”三万曹兵应喝一声,徐徐而退。
望着城外曹军渐渐退去,徐庶拱手对刘备笑道,“主公方才好气势!”
“呵!”刘备摇摇头,苦笑说道,“我话虽如此说,却不知如何抵御曹军,莫说二十万曹军……唉!也不知明日夏侯惇率三万曹兵攻城,我等如何应付……”
“主公错了!”刘备话音刚落,诸葛亮淡淡说道,“非是明日,乃是今夜也!依亮之见,今夜曹军必来袭城!”
“今夜?”刘备愣了愣,狐疑地望了眼诸葛亮,低头细细一想,忽然面色大变,惊呼说道,“非军师险些中他诡计!”
“哈哈,主公,此等小计便是在下也瞒不过,如何瞒得过孔明?”徐庶乐呵呵说道,“不过听闻夏侯元让乃一介武夫,如今岂能出此诈计,可见谣言不可偏信啊……”
“唔,”刘备点点头,转身对诸葛亮与徐庶问计道,“但不知军师有何计谋破夏侯惇三万兵马?”
徐庶笑而不语,望了眼诸葛亮,意思很明显。
对徐庶点了点头,诸葛亮轻摇羽扇,自信说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等尽了主人本分,厚待便可!”
“呵呵!”徐庶轻笑一声。
“哦……”刘备迟疑地点点头,不远处关羽、张飞冷笑一声。
果然不出诸葛亮与徐庶所料,话说夏侯惇退了五六里之后,当即便下令大军就地歇息,也不叫将士扎营,副将韩浩疑惑道,“将军为何不下令设营?”
夏侯惇冷笑一声,撇嘴说道,“我今夜便要取新野,营寨要来何用?”
“今夜?”韩浩面色大变,急声劝道,“将士们奔波数日,如何能复战?望将军三思啊!”
“真乃愚见!”夏侯惇皱眉呵斥道,“我军将士虽是疲惫,然而却无一战之力耶?非也!本将军方才刻意对刘备言,我欲明日取城,他岂能料到,我故意这般说,今夜,本将军便欲取新野!刘备必定认为我军远来疲惫,是故疏于防范……正合兵法所言,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此乃妙策也!”
“将军高见!”韩浩欣然拜服,忽然面上又起了几分忧虑,犹豫说道,“听闻刘备帐下有一谋士,唤作徐庶、徐元直,若是将军之计被他看破,那该当如何?”
“徐元直?”夏侯惇撇撇嘴,哂笑说道,“本将军纵横青州,以四、五万打得青州袁军狼狈逃窜,也未曾见人看破本将军计谋!”
“将军还是小心为上,”犹豫一下,韩浩低声说道,“将军乃先锋,若是折了锐气,主公必定怪罪,司徒那里,将军恐怕也说不过去啊……末将听闻,刘备率军前往汜水关援助司徒时,司徒曾赞那徐庶有王佐之才,将军莫要小觑!”
“那人竟这般受司徒推崇?”夏侯惇面色有些凝重了,起身负背双手踱了几步,忽然凝声说道,“如此良机不可轻失……既然如此,这样,今夜子时时分,我引五千兵马在前,夜袭新野,你引大军在后,若是看到城内火起,你便大举掩杀,助我拿下新野;反之,你则引大军后撤十里,就地扎营!”
“岂能叫将军犯险?”韩浩一听,皱眉说道,“不若叫末将前去试探,将军引大军在后!”
“嘿!”夏侯惇听罢,哈哈大笑,拍拍韩浩肩膀说道,“刘备不足挂齿,不过他帐下两位结义兄弟,那可不好对付,关云长、张翼德,皆非你所能敌,寻常将领,恐怕不是此二人一合之敌,即便是你,十招以内,恐怕就要坏了你性命,哈哈,好生引军在后,等本将军讯号!”
韩浩犹豫一下,抱拳应道,“诺!”
是夜子时,夏侯惇引五千曹兵前去袭新野。
到了新野北城,遥遥望见城上守备薄弱,夏侯惇心中大喜,当即便遣两百曹兵用绳索摸入城内。
仅仅半柱香不到,夏侯惇便听到新野城内传来数声惨叫,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真该死!”夏侯惇暗骂一句,神色不为所动,忽然望见城门徐徐打开,里面走出数人,手持火把来回一招。
得手了!夏侯惇心中狂喜,低声喝道,“杀进去!”喝罢,一夹马腹,冲杀在前,五千曹军紧随其后。
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夏侯惇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然而就在夏侯惇暗忖之时,他麾下五千曹军已经杀入新野,将新野城县府点燃……
立马在城门之下,望着那渐渐燃起的熊熊大火,夏侯惇深深打量着寂静一片的城内街道,望着那些闻讯而来、力图反抗的刘军被打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心中暗暗有些狐疑。
似乎……太过轻松了吧?
中计了!
夏侯惇心中一凛,望了望左右,不动声色喊道,“传令将士,休要惊扰百姓,到此集结!”喝罢,他低声对身旁护卫说道,“传令下去,叫将士徐徐退出新野!”
身旁护卫愣了愣,满脸不解,但仍是照着夏侯惇所说前去传令。
“集结?”得了夏侯惇将令的五千曹军将士无不瞪目结舌,眼下不是应当奋力杀败刘备兵马,占据新野么?
就在这时,新野城内一处民宅之中,徐庶偷偷朝外探望一眼,皱眉说道,“此刻集结兵马……似乎是被夏侯惇识破了!”
“唔!”徐庶身后的诸葛亮点点头,附和说道,“夏侯惇乃曹操麾下大将,曾为曹操夺下偌大青州,对此亮不感意外……”
“那我等计谋……”徐庶显然有些惊疑。
“无妨,一切皆在亮意料之中!”诸葛亮淡淡说了一句,说罢,回身走到桌案旁,取过羽扇,暗暗掐了几个手印。
“这是……”徐庶眼神一惊。
“哼!”诸葛亮轻笑一声,转身对徐庶说道,“元直,该是时候下令了!”
“……是,军师!”
与此同时,夏侯惇却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了,说是中计吧,却仍未有刘备兵马杀来,别说刘备,就连关、张二将也不曾见到,不过说没中计吧,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新野,这可能么?
就在此时,忽然城内杀声大作,夏侯惇心中一惊,急忙掉转马头,重声喝道,“撤军!撤军!”
底下曹军不明所以,莫名其妙地跟着夏侯惇退出城门外。
“刘备军不曾追来?”身旁一偏将诧异地说了一句。
在新野城外不远处勒马,夏侯惇神色惊疑地回望着新野,果然,刘备军不曾追来。
刘备……不,徐庶,究竟想做什么?
夏侯惇心中惊异,有些摸不着头脑,犹豫得望着新野,见城内大火犹不曾熄灭,心中更是暗暗猜疑。
这时,不远处一名曹兵疑惑说道,“起雾了?”
雾?夏侯惇左右一望,果然,正如那曹兵所言,大雾乃起。
短短数息之间,雾气大起,夏侯惇定睛一望,只见四周白茫茫一片,心中顿时暗叫不妙。
然而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忽然城外响起一片喊杀。
“我乃燕人张翼德,何人敢与我一战?!”
“关云长在此!”
关羽、张飞?夏侯惇心中一惊,四下张望,只见白雾茫茫,却不见刘备兵马,更别提关羽、张飞二人。
刘备仅数千兵马,莫说我两万五千大军在后,即便是此刻麾下五千兵马,比之刘备也只强不弱……
心中暗暗计算一番,夏侯惇大声喝道,“休要惊慌!刘备帐下兵马不多,岂是我等对手?杀!”
“杀!”见夏侯惇一声令下,曹兵顿时向着喊杀声响起处杀去。
整整杀了一个时辰有余,夏侯惇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
刘备哪来的这么多兵马?
忽然,夏侯惇感觉面前一道寒光闪过,当即侧身一避,手中一枪刺出,只听‘噗’的一声,似乎是刺中了对方身体,但是那人传来的一声闷哼,却叫夏侯惇面色大变。
“韩浩?”
“将……将军?”被刺了一枪,正挥刀要砍的韩浩听见对面那人喊话,亦是心中大惊。
糟了!夏侯惇惊得背后出了一声冷汗,莫非方才杀的……
“住手!都住手!”醒悟过来的夏侯惇与韩浩四下大喊道,但是杀红了眼的曹兵哪里听得到两人的喊话。
足足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大雾方才退去,夏侯惇定睛一看地面,细细一数,除了四五百刘备士卒之外,倒在地上的,皆是曹军……
将近三万曹军,竟然自相残杀到仅剩区区数千人……
望着幸存的曹兵们愕然望着对着对面的同泽,夏侯惇勃然大怒。
就在这时,在一旁仅做摇旗呐喊的刘备、关羽、张飞再复杀出,夏侯惇无力抵挡,被刘备三人杀得大败,率残部投曹仁去了。
刘备也不予追赶,命部下打扫战场,收兵回新野。
望着刘备军士气大振,徐庶望了一眼面色有些惨白的诸葛亮,不忍说道,“孔明不碍事吧?”
“无妨,”诸葛亮摇摇头,淡淡说道,“区区小雾,损不了我多少阳寿……”
“……”默默望了诸葛亮一眼,徐庶自责说道,“看来我等小看了那夏侯惇,原本还想示敌以弱,诱夏侯惇深入城中,围而杀之,断曹操一臂,岂料被他看破,连累孔明……”
“元直何必如此?”诸葛亮淡淡一笑,手握羽扇凝声说道,“夏侯惇乃先锋,仅此一败,下一次曹军必然要猛攻新野,新野怕是不能保了,看来要速速将此处百姓迁往襄阳……”
“襄阳?”徐庶愣了愣,摇摇头皱眉说道,“刘荆州病故,襄阳乃是蔡瑁掌权,蔡瑁素来与主公不合,恐怕多半不予待见……”
“如此的话……”诸葛亮犹豫一下,望了一眼南面,微叹说道,“唯有投江陵刘琦公子了……”
“那此处百姓……”
“唔……看来我等只有尽力拖住曹军了……劳烦元直日夜兼程,跑一趟襄阳,尽量说服蔡瑁,毕竟若是曹军占了荆州,对他也没好处……”
徐庶低头一思,复抬头凝声说道,“好,事不宜迟,我即刻便去,此地便劳烦孔明了!”
“唔!”诸葛亮点了点头。
……
比起诸葛亮此时心中忧虑,江哲显然也是不饶多让。
晚饭后,江哲在内院足足站了一刻,终于下定决心,想将大乔的事告诉秀儿,但是走到秀儿房前,他又犹豫了。
说真的,江哲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家中已有三房妻室……
唔……
秀儿,额,抱歉,秀儿,为夫把持不住……咳咳!这么说秀儿非得气死不可!
那就……
秀儿,你是否觉得乔薇姐妹俩孤苦相依,来此许都支撑偌大家业,实在是有些不易……不行不行,这么说太明显了,得先试探试探秀儿的看法。
秀儿,你觉得乔薇怎样……不行!太直接了,秀儿聪慧过人,一定看得出我不安好心……啊呸!谁不安好心啊!
秀儿,听说乔瑛近来一直找贞儿嬉戏,唔,貌似她与贞儿性格相似,啊哈哈,有这么个妹妹,乔薇恐怕也很头疼吧……唔,言辞需要组织一下,不可操之过急,易徐徐图之……
“夫君站在妾身房前嘀咕什么呢?”懵然传来的一句话,叫江哲心中一惊,一抬眼,入眼的是秀儿俏丽的脸庞。
“额……”江哲张张嘴,顿时语塞,方才心中想到的话,此刻早不知去了何处。
“夫君?”秀儿疑惑地抚过江哲脸盘,忧心说道,“夫君莫非感觉那里不适么?”
“啊,”江哲下意识点点头,忽然心中醒悟,连连摇头说道,“不不不,为夫感觉非常好……”
“当真?”秀儿疑惑地打量着江哲的面色。
“当真!当真!”江哲连连说道。
“哦,”秀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疑惑问道,“夫君方才站在门口嘀咕什么?”
“嘀咕……”江哲眼神有些闪烁,讪笑说道,“方才……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想与秀儿聊聊……对,想与秀儿聊聊!”
“那为何不进屋呢?外面风大,夫君身子虽说康复,不过仍有些虚弱,不可不慎!”没好气地望了江哲一眼,秀儿上前搀过自家夫君手臂,与他走入屋内。
恩……秀儿秀外慧中、最是贤惠,外刚内柔,想必能理解……
想必之下,琰儿外柔内刚,需要费一些力气……
至于贞儿嘛……
江哲下意识擦了擦冷汗。
先试着与秀儿说说……
恩,就这么办!
“秀儿……”
“唔?”
“这个,其实……”江哲一抬眼,正要将方才想的说出,忽然听到一声轻唤。
“夫君!”
“……”江哲一转头,望着屋内对自己盈盈一礼的蔡琰愣了神,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夫君且坐,”将江哲扶到桌案旁,秀儿为他倒了一杯茶水,诧异说道,“方才夫君说,其实什么?”
“额……”望望蔡琰,又望望秀儿,江哲讪讪说道,“我方才就是想说,其实我是闲着无聊……对,闲着无聊,是故过来与秀儿聊聊……呵呵,打扰了琰儿与秀儿,为夫实在是……”
“夫君这是说的什么话,”蔡琰微微一笑,低头幽幽说道,“妾身与姐姐,皆是夫君妻室,夫君想要与妾身等闲聊,妾身等欢喜还来不及呢……”
“哈、哈!”江哲干干一笑,闷头喝茶,心中很是郁闷。
好嘛,出师未捷身先死!
唉!看来只有学诸葛亮六出祁山、姜维九伐中原了……
小小逗留了片刻,江哲便借口找曹操喝酒,遁走了,首轮试探终究以失败而告终。
Ps:话说,我提了一句最后一卷,貌似读者大大们意见很大啊?
其实说实话,我自认为这最后一卷恐怕要写到将近年底,也就是说,这本书整整写一年半,够了吧?灌水什么的,多没意思啊。。
提及最后一卷,并非什么草草结束,难不成让我写征服世界、争霸宇宙啊?呵呵,毕竟,这只是三国嘛。
我会尽我全力,把这本书写完,虎头蛇尾什么的,最厌恶了!
至于大乔……或许只有在最后几章才会有名分吧……毕竟几位贤妻,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第三章 局势
建安四年四月,曹军先锋大将夏侯惇受挫新野,收得残兵千余,北上于鹊尾坡等候曹仁大军。
一日后,李典最先赶到,与夏侯惇会面,闻得他打败,心中一惊。
夏侯惇原本就使败得不服,与说服李典一同对新野用兵,李典为人谨慎,乃劝止夏侯惇,三万余曹兵与鹊尾坡扎营,等候曹仁。
三日后,曹仁于禁先后赶到,得闻夏侯惇三万兵马受挫新野,心中大奇,监军荀攸当即便细细询问经过,夏侯惇如实道出。
“如此说来,就是那阵雾了……”沉吟一声,荀攸在张中踱了几步,眉间隐隐有些忧虑,无他,只因那阵雾来的太过蹊跷。
“可不是么,”夏侯惇气怒不已,坐在帐内郁闷说道,“我那时已知不妥,是故乡下令撤军,万万不曾想到此时雾气大起,伸手难见….可惜我帐下三万将士!”
“韩将军,”转望了一眼韩浩,荀攸沉声问道,“你因何要率军前往新野,误与夏侯将军厮杀?”
“这…”韩浩面色猛变,急声说道,“监军明鉴,末将实是不知情啊…”
“监军误会了,”还未等韩浩辩解,夏侯惇抬手解释说道,“此事不怪元嗣,此乃我与他早先定下之计策,待见新野城中火起,他便率大军前来助我,反之,则退十里扎营!”
“监军明鉴!”韩浩感激的望了一眼夏侯惇,抱拳对荀攸恭敬说道,“末将奉夏侯将军之命,万万不敢懈怠,那日但见新野城中火起,还道是将军大功已成,是故急忙率军前往相助,途中起大雾,又闻无数刘军喊杀之声,末将心中急虑之下,不急明察,这才误与夏侯将军厮杀一处….事已至此,末将甘愿受罚!”说吧,叩地低头认罪。
“原来如此!”荀攸恍然大悟,歉意的望了眼韩浩,点点头说道,“此事确实怪不得你,如此看来,刘备帐下有名士相助啊!”
“徐元直?”夏侯惇瞪着眼睛怒声喝道。
“唔,”荀攸闭目一思,点头说道,“或许是他吧,徐元直此人,守义早前便言此人乃王佐之才,姑且认为是他吧…”
“不过监军,”坐在主位上的曹仁抚须诧异道,“观元让所言,那大雾实在是太过蹊跷,哪里有这般凑巧之事?”
“末将复议!”李典起身抱拳说道,“这阵大雾确实来得蹊跷,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难道是有人行妖术?”曹仁副将犹豫的插口说道。
“妖术?”帐内众将莫名其妙的望着副将,副将一见,急忙抱拳如实说道,“诸位将军,末将也是道听途说,当年黄巾贼寇之张角,便善于驱使妖术,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大破官军无人能挡,末将以为眼下是否….”
“荒谬!”夏侯惇笑哼一声,撇嘴说道,“他刘备到时给我变出来数万兵马来!”
“末将也是随口说说….”
其余将领皆笑,曹仁与荀攸心中有所思。
“不管怎样,”沉吟一下,荀攸沉声说道,“我等一面将此事报于许都,一面兵新野,新野弹丸之地,刘玄德帐下又唯有数千兵马,岂能档我等大军?如今我军非同往日与袁绍作战,不需用奇谋,刘备兵远远少于我们,以正道佣兵,刘备必败!”
“是!”帐内众将皆起身抱拳。
“我说监军,”舔着脸起身,夏侯惇讪讪说道,“待得我等攻下新野之后,再将战报一同于许都如何?”
望着夏侯惇扭扭捏捏的模样,众将暗笑,荀攸故作一脸不解,诧异问道,“这是为何?主公有言在先,一战罢,便送战报与许都,在下区区一监军,如何胆敢违背主公之命?”
“这不…”夏侯惇挠挠头,忽然心中一动,抱拳说道,“末将愿下军令状复收新野,若是再败,两罪并罚,便是砍了末将,末将也无半点怨恨!望监军允我心愿!”
“砍了你?”众将与荀攸会心一笑。
“将军当真欲立军令状?”荀攸淡淡说道。
“是,监军!”夏侯惇抱拳沉声说道,毕竟叫纵横青州并州的他折翼于小小新野,夏侯惇实在是心有不服。
“如此…”荀攸用询问的眼神望了一眼曹仁,毕竟他才是主将。
曹仁暗地里点点头。
“好!”荀攸低喝一声,走向桌案,口中说道,“诸位将军且过来!”
“诺!”帐下众将起身在桌案旁围站,望着荀攸手点案上行军图,正色说道,“在下方才说了,新野区区弹丸之地,无法挡我大军,此事我等明白,刘备、徐庶也应当明白,是故,我认为刘备必定会弃城!”
“弃城…”曹仁摸摸下巴,忽然眼睛一亮,急声说道,“弃城投襄阳?”
“唔!”荀攸点点头,忧虑说道,“眼下刘表病故,荆州掌权的,无外乎蒯良,蒯越,以及刘表妻舅蔡瑁,虽说此三人皆不喜刘备,不过大敌当前,或许此些人会联合对抗我军也说不定,如此一来,我军不可在新野耽搁太久….在下的意思是,在此地分兵两路,一路,由夏侯将军统帅,袭新野,曹仁将军引一路,仍留于此地修养,待得夏侯将军攻下新野,屯兵修养三日,此间,曹仁将军引兵袭樊城,待得曹仁功成,夏侯惇将军在即引军攻襄阳….如此一来我军麾下将士士气不泄,马力不乏!”
“步步为营,高策….不过,如此一来,所耗时日壁纸往日要多,
,岂不是给了襄阳召集兵马的时间?”谨慎处事的李典仍有些心忧。
“非常时期,则用之以非常之策!”见众将心有顾虑,荀攸正色说道,“眼下荆州失主,其心必慌,一旦我军兵临城下,岂能有士气抵抗?再者,传闻刘表遗有二子,长子刘琦,不讨刘表欢心,如今身在江陵,次子刘琮乃蔡瑁侄儿,若是我等许他些许官职、保他性命,或许兵不血刃便可拿下荆州……荆州水军与江东水军久有争斗,实力相差无几,若要复取江东,这荆州水军,能收服、还是收服的好……此乃长远之计!”
“那可非是监军说了算,要看蔡瑁是何等心思啊!”夏侯惇咧嘴笑道。
“是啊!”点点头,荀攸长叹一声,淡淡说道,“确实要看蔡瑁等人是何等心思……若是冥顽不灵,那也就无可奈何,唯有攻城了……”
而与此同时,刘备帐下谋士徐庶,仍在襄阳费尽心机,竭力想说服蔡瑁……
然而尽管徐庶费尽口舌,蔡瑁仍是一脸淡然,丝毫不为所动,口中冷笑说道,“徐元直,你所谓联合抗曹,不是想叫刘备入主荆州,成为荆州之主吧?”
“蔡将军何出此言?”徐庶面色一变,他的确是这么想过,只是刘备不从罢了。
“兄长莫要听此人满口仁义,或许他确实打着算盘夺荆州基业呢!”蔡瑁身旁蔡和亦是出言讥讽说道,“当初传言陶徐州将徐州让与刘备,可其中究竟如何呢,小弟只听闻,陶徐州膝下有儿子,长子从文,次子从武,皆是一表人才,嘿嘿,既然陶徐州膝下有子嗣,仍将基业让于刘备……嘿嘿!不会是引狼入室、骑虎难下,不得不如此吧?”
“蔡和将军何以血口喷人、污蔑我主?”徐庶一脸愤然,怒声说道,“当初我主乃为保徐州百姓安危……”
然而徐庶还未说完,蔡和反驳喝道,“既然如此,当初曹军退去之后,你主刘备为何不离徐州,仍屯兵小沛?要知道,你主乃平原令,非沛城之主也!”
“乃是因当初陶刺史竭力挽留!”
“荒谬!”蔡和撇撇嘴,蔑视说道,“非是因刘备窥视徐州耶?”
“你!”徐庶为之震怒。
“好了!”蔡瑁大手一挥,沉声喝道,“二弟,无谓逞口舌之勇,无智也!”
“兄长教训的是!”蔡和一抱拳,后退一步。
“那么……徐元直,”转头望着徐庶,蔡瑁淡淡说道,“你一再言联合抗曹,那么我且问你,你可有妙策抗曹?”
“在下……”徐庶低头一想,正要拱手回话却被蔡瑁打断。
“我话还未说完!去年袁曹之战后,曹操坐收袁绍治地,眼下占得并、青、徐、兖、豫、冀六州,幽州袁氏余孽犹作困兽之斗,然时日不久,也就是说,曹操以七州之力,对荆州用兵,实力远在当初袁绍之上,荆州眼下,留有马步军八万,水军十二万,其余零零碎碎合到一处,也不过二、三十万兵马……我荆州一州之地,便有二、三十万,那么曹操七州……罢,六州之地,乃可得兵马几何,望先生教我!”
“将军此言差矣,”摇摇头,徐庶拱手正色说道,“两军交战,拼的岂是兵马人数耶?乃将士之勇、谋士止智也……若要拼人多,曹操又如何会是袁绍敌手?将军意下如何?”
“嘿!”蔡瑁哈哈一笑,坐在主位俯视徐庶笑道,“有一事,我甚是不明,刘备帐下谋士不过一二,武将不过关、张,得徐州短短几日,便叫那吕布夺了去,还是借以投曹操暂保其身;随后至荆州,先主念及同宗之情,予以重望,叫你主居新野,曹军攻宛城时,你主不敌曹军,狼狈逃回襄阳……而眼下,先生对我言,刘备仍欲与曹操交手,我乃问及先生一句,刘备心中,可有胜算耶?若是有,胜算又是几何?”
心中一动,徐庶望了眼蔡瑁,狐疑说道,“观将军言辞,莫非将军欲投曹操?”
“哈哈哈!”蔡瑁大笑三声,模棱两可冷笑道,“本将军只是想问问,刘备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关、张,有何资格到本将军面前说什么联合抗曹?荆州姓刘不假,可惜非是刘备的刘……先生以为否?”
大敌当前,犹有如此嚣张气焰,不知死活!徐庶心中暗骂一句,拱手正色说道,“将军多虑了,我主仅仅是想保荆州不失罢了,我主曾多次言及,幸得刘荆州赐新野安身,心中感激不尽,如今刘荆州病故,曹军大举袭来,我主一为报刘荆州当日之情,二为保荆州百姓安危,天地可鉴!”
“若是果真如此,本将军敬服!”蔡瑁抱抱拳说了一句,身后蔡和顿感莫名其妙,正要说话,却见自己兄长狠狠一瞪,当即闭口不言。
“将军应允联合抗曹之事?”徐庶面色有些欣喜。
“不!”摆摆手,蔡瑁正色说道,“此时我要与众人商议一下,刘玄德若是真有抗曹之心,便为我等拖延几日,以待我调集兵马……”
“这……”徐庶一听,面有难色,拱手犹豫说道,“我主兵力微弱,恐怕挡不住几日……”
“唔,”蔡瑁沉吟一下,抚掌说道,“那就这样,你且言于你主,一切尽力而为,若是实在不行,便往襄阳,我当保他!”
“多谢将军!”徐庶拱手道谢,忽然想起一事,开口说道,“刘荆州病故,刘琦公子理当前来吊念,不知刘琦公子身在何处?”
蔡瑁闻言,皱眉说道,“你问这个作甚?”
“额,”徐庶急忙解释道,“在下与刘琦公子往日有番交情,多日不见,是故提及……”
“此事我不知,这几日事务杂乱,无暇他顾,若是没别的事……送客!”
蔡和上前几步,抬手对徐庶说道,“请!”
“……”徐庶皱皱眉,因心念新野安危,也不及细想,自将蔡瑁之话转告刘备。
而徐庶走后,蔡和心有不解,问其兄道,“刘备区区数千兵马,如何挡得住曹军?”
“便是挡不住,才叫他去!”蔡瑁冷笑一声,玩味说道,“区区数千兵马,嘿!”
“若是他兵败来投襄阳呢?”蔡和犹豫说道。
“那还不简单?”蔡瑁淡淡一笑,右手五指合拢作下劈状,蔡和恍然大悟,拜服笑道,“先坏了刘备麾下兵马,再将其诱入襄阳杀之……兄长妙计!”
“哈哈!”蔡瑁拍案一笑,正色说道,“传言江司徒一直欲杀刘备,只不过刘备那厮太过狡猾,假仁假义骗得司徒久久不曾下手,如今刘备自取死路,我等便借此投身……”
“兄长深谋远虑,小弟拜服!”蔡和笑嘻嘻地抱抱拳。
“将军,”这时,内堂转出一名侍女来,对蔡瑁二人盈盈一拜,恭敬说道,“将军,夫人有请……”
蔡瑁面色一正,起身抱拳说道,“诺!”
跟着那侍女入了刺史府内院,走入一间屋子,见一少*妇坐于案旁,蔡瑁一抱拳,轻声唤道,“蔡瑁见过夫人!”
那少*妇望了一眼在旁伺候的众侍女,挥挥手淡淡说道,“都退下,妾身有事要与蔡将军详谈!”
“是!”众侍女行了一礼,躬身而退,合上屋门。
回头望了一眼门处,蔡瑁走上前,诧异说道,“不知姐姐有何事唤小弟前来?”
此少*妇正是刘表之妻、蔡瑁之姐、刘琮之母,蔡夫人。
“徳珪,”抬手叫蔡瑁坐下,蔡夫人皱眉说道,“听闻前几日那刘琦来了襄阳?”
蔡瑁犹豫一下,点头说道,“……是!”
“眼下呢?”
“归江陵去了……姐姐勿恼,小弟亦有难处,当初袁术袭江夏时,也不知那刘琦怎么着,竟愿带兵出征,抵御袁术,小弟想,刘琦此人,不过是一文人,整天饮酒弄诗,有无多少才华,便叫他去了,谁想他身后不知有何高人相助,竟能打败袁术麾下大将李纲、纪灵,叫主公刮目相看,若不是……嘿!这个当初姐姐不是也应允了么?再说,刘琦是主公长子,在荆州多少有些名望,若是小弟……嘿!恐怕蒯越、蒯良要借此难,小弟好不容易控制了荆州兵马……”
“唔,”蔡夫人点点头,语重心长说道,“徳珪,姐姐孤儿寡母,就全赖徳珪了……”
“是,小弟义不容辞!”蔡瑁抱抱拳,见蔡夫人面有忧虑,出言劝道,“姐姐莫要担忧,眼下曹操挥军南下、欲图天下,若是能兵不血刃拿下荆州,更有助于他复取江东,必定不会为难我等,再者,曹操最重江司徒,江司徒与我蔡家有旁亲之情,小弟已拟草书一封,为琮儿向曹操求荆州刺史一职,只消江司徒为我等说几句,此事十有**可成!”
“但愿如此,”蔡夫人轻叹一声,忽然抬头说道,“听闻方才刘备遣人来说你与曹操抗衡?可有此事?”
“姐姐消息确实灵通,确有此事,不过叫小弟巧言骗走了!”
“唔,做得好,如今曹操得六州之地,麾下人才济济,非是我等区区荆州可敌,最好……刘备此人,野心甚大,徳珪需谨慎处之!”
“小弟明白!”
“还有那刘琦,最好……”
“姐姐放心!”
“唔!那你且回去吧,妾身乏了,先且歇息一下。”
“是,小弟告退!”
……
一日后,徐庶匹马赶回新野,遥遥望见城上刘备旗帜,心下暗暗松了口气。
徐庶走入县府,而此刻刘备正与诸葛亮、简雍、孙乾、糜竺、糜芳、以及关羽、张飞在堂中议事,见了徐庶,拱手相迎。
徐庶谢过之后,乃将蔡瑁之言如实转述给刘备一行人。
众人一听,心中更是忧虑丛丛,张飞怒声喝道,“蔡瑁这厮,当真可恨,叫我等区区数千为他抵御曹军,他在后面看好戏耶!”
关羽皱皱眉,眯眼叹道,“兄长,蔡瑁不兵至此,却推脱调集兵马,叫我等拖延曹军……我恐是蔡瑁这厮借刀杀人之计啊!”
“二弟多虑了,”刘备摆摆手,暗忖说道,“眼下曹军进犯荆州,大敌当前,蔡瑁又岂会如此?我等若败,对他又有何好处?”
“主公,”轻摇羽扇,诸葛亮淡淡说道,“在下倒是觉得关将军所言之事,不可不慎!”
“唔?”刘备面色有些异样,疑虑说道,“如今蔡瑁把持荆襄,曹军来攻,他理当和我等联手才是,若是叫曹军取了荆州,他又如何自处?”
糜芳嘿嘿一笑,挪输说道,“保不定人家认为,不需我等相助,亦可抵御曹军呢!”
“子方!”糜竺轻斥一句。
“那厮以为他是谁?”张飞一拍桌案,怒喝说道,“若是这厮此刻在我面前,老张我一记蛇矛便结果了这厮!”
“三弟,”关羽无可奈何叹道,“且留着力气对付曹军吧!”
“按理来说,”捻了捻胡须,简雍皱眉说道,“蔡瑁不会这般短智,就算他与刘荆州有亲,倘若是个酒囊饭袋,也不会做到都督的位置,在下恐其中有诈!”
附议地点点头,孙乾转问诸葛亮道,“军事如何看待此事?”
“在下?”诸葛亮微微一笑,手握羽扇拱手说道,“主公,诸位,方才听元直所言,那蔡瑁曾说,若是主公力有不逮,可投襄阳,是否?”
“装模作样!”张飞嘀咕一句,随即刘备一瞪眼,遂缄口不语。
“是,他确实是这么说的!”徐庶点点头,忽然心中一动,仿佛明白了什么,面色大变。
“不知此言有何不妥?”刘备有些不明白。
“主公且换想一下,”朝着众人微微一笑,诸葛亮淡淡说道,“是否可以认为,蔡瑁自思主公必败,是否可以认为,蔡瑁不准备兵?叫主公投襄阳,也就是说,蔡瑁准备拒守襄阳……”
“若是叫曹军占据了荆州,襄阳区区一孤城,如何能久守?”糜竺摇头叹息道,“蔡瑁短见,坏大事矣!”
众人一声长叹,诸葛亮摇摇头,正色说道,“不!诸位错了,蔡瑁非是短见,实属狡猾!”
“什么?”刘备一脸错愕说道,“军师何出此言?”
诸葛亮摇着羽扇,轻笑不语,在他身旁,徐庶暗暗一叹说道,“主公,曹操为何先取荆州,一来,乃是刘景升病故,二来,乃是想借荆州水军,南下取江东,眼下张白骑疲惫于汉中,益州有过于偏远,对于曹操来说,这是天赐良机啊,是故,蔡瑁或许看穿了曹操所图,把持荆州水军,待价而沽……”
“你是说……”刘备面色大变,震惊说道,“蔡瑁欲投曹操?”
“或许是了,”诸葛亮接口说道,“不管他究竟有何目的,襄阳我等是去不得了,主公与刘琦公子亲近,亮与元直亦与公子有旧,我等不若投身江陵,静观蔡瑁与曹军动向,江陵有八万兵马,又是荆州重城,可保一时!眼下恐怕只有如此了……”
“唔……”刘备沉吟着犹豫不决。
“孔明,”暗忖一下,徐庶迟疑说道,“刘琦公子虽有江陵、江夏等地,不过一旦荆州失陷,江陵、江夏亦是孤城,久守必失,不若去益州!”
“益州?”诸葛亮愣了愣,摇头说道,“亮明白元直心思,张白骑取罢汉中,必取益州,不过眼下曹军势力太过强劲,就算我等不念荆州安危,今日远避益州,或许可保一时,那么来日呢?若是曹军取益州,我等又归何处?”
“这……”徐庶亦是犯难了。
望了一眼刘备,诸葛亮正色说道,“眼下荆州仍有自保之力,主公可去投刘琦公子,联合江东共抗曹操,至于张白骑,若是此人真有问鼎天下之野心,必定会在曹操势弱时攻并州、兖州、豫州……”
“那如何教曹操处于势弱呢?”糜竺疑惑问道。
“呵!”诸葛亮淡淡一笑,惆怅说道,“那就要看我等了!”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司徒江府!
半依在江哲怀中,乔薇望了一眼身边男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心下咯咯一笑,柔声说道,“江郎可曾对秀儿姐姐说起那事……”
“啊哈……”江哲面色更是一僵,打着哈哈说道,“今日不得找到机会说啊,这个……”
“咯咯!”乔薇咯咯一笑抬头挪输说道,“要不要薇儿前去对秀儿姐姐说……”
“那怎么行?”乔薇话还未说完就被江哲打断了,也是,这种事情男儿不出面,那还叫男儿么?不过……
“薇儿莫要心急啊,给我点时间……”
乔薇顿时满脸绯红,娇声嗔道,“薇儿哪里心急了,只不过……”说着,她缓缓低下头,将脸蛋靠在江哲胸口,幽幽说道,“只不过不想叫你为难罢了……”
“薇儿……”江哲有些感动,抚摸着乔薇的秀,柔声说道,“放心吧,我去荆州之前,定会处理好此事!”
“恩!”乔维乖巧的应了一声,随即抬头疑惑问道,“江郎何时启程去荆州?”
“快了吧!”江哲皱皱眉,思量说道,“孟德最近从冀州、青州、并州、徐州调集兵马,欲再行整编四十万大军,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荆州、江东,除去整编之事外,粮草也是个问题啊……”
“说到粮草,”怀中乔薇抬头说道,“薇儿家中还有些存粮……”
“傻瓜,哪里够啊!”江哲笑呵呵地抚着乔薇头,喃喃说道,“其实兵马,不需这么多……”
“咦?江郎方才说的什么?”乔薇似乎不曾听明白,疑惑问道。
“明日!”皱皱眉,江哲正色说道,“明日我便将那事告诉秀儿,后日,我便动身去荆州!”
“这么快?”乔薇面色微变,犹豫说道,“江郎不是说要等曹公一道去么?”
“等不及了!”江哲摇摇头,望着桌案上的茶盏喃喃说道,“或许我去荆州,就不需要孟德四十万大军了……”
“咦?”乔薇明显有些不解,见江哲不欲再说,也不再问话,毕竟,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需要知道太多。
历史中,荆州是投诚的,不知如今又是怎样……
刘备区区数千兵马,只要小心徐庶便可,等等!
诸葛亮……
唔!就算刘备有诸葛亮,对于眼下情况也是犯难吧?
前线战报曾未传来,也就是说,子孝、元让他们还未与刘备交手……
要杀刘备……
眼下正是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