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杯酒断交
浮桥竟然犹在?
这……这可么可能?!
望着那黄河中摇摇曳曳、欲倒而又不倒的浮桥,策马在远处观望的郭嘉着实吃了一惊。
若是浮桥仍在,袁军后路未断,主公此行恐怕要无功而返啊……
果然,在郭嘉的观望下,曹操亲自率领的大军在袁军不远处停下了,因为他望见了那立于河岸处的营寨。
说是营寨,不如说是屏障更为确切,因为此营只是将一些巨木作为掩体,内中却是空无一物,唯有无数举着弓弩的袁军,若是强行上前,恐怕便是一阵乱箭……
袁本初帐下那位军师,当真不简单,如此快便看穿了其中门道,布下防御,叫我等无功而返,可惜……
若是此战能诛袁军数万而大胜,我军必定士气大振……
唉,甚是可惜……
叹息着,郭嘉策马至曹操身旁,甚为歉意说道,“主公,在下才智浅显,料错此事,还请主公恕罪!”
“奉孝不必妄自菲薄,”曹操微微一笑,傲然说道,“若是如此轻易便可以对付我这位往日至交,那岂不是枉费我年逾之养精蓄锐?呵呵呵!”
望着曹操眼神,郭嘉有些不解,正欲出言之际,忽然对岸传来一声大喊。
“孟德,好久不见啊!”
“唔?”曹操眼神为之凝重,策马上前几步,抱拳笑着说道,“本初,别来无恙!”
“哈哈!”大笑着,袁绍从修复一半的浮桥上走了过来,望着曹操喊道,“今日你我两家不予厮杀,你我且在黄河边浅饮一杯,如何?”
曹操略微一想,朗笑说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好!”袁绍大笑一声,吩咐左右道,“在两军阵前置下一席!”
“诺!”其身边护卫抱拳应道。
一刻之后,袁绍与曹操都不曾带得护卫,只各自待了一人前去,曹操自然是带了郭嘉前去,而袁绍,则是带了庞统。
“这位想必便是你军中军师吧?”望着曹操身边的郭嘉,袁绍笑着说道。
郭嘉闻言,恭敬一礼,轻声说道,“在下颍川郭奉孝,见过袁公!”
他便是识破我计谋的郭嘉?庞统眼神一凛,深深打量着眼前这人。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郭嘉望着庞统笑着说道,他有种感觉,面前这其貌不扬的青年恐怕就是与自己斗了数阵的袁绍高士。
“士元,”袁绍得意地望了曹操一眼,点头说道,“郭军师问话与你,你如何好怠慢!”
“主公所言极是!”庞统拱手一礼,不亢不卑说道,“在下襄阳庞士元,见过曹公,见过郭军师……郭军师当真厉害,非但看破我计谋,还将计就计,险些叫我等数万将士尽数葬于此地!”
“庞军师亦是不简单啊!”郭嘉笑呵呵反唇笑道,“不说在下到现在还想不通军师有何等妙法在片刻之间搭建浮桥,就说军师看穿在下将计就计,叫我军无功而返,便是在下远远不及的……”
此人……劲敌!相互望着,郭嘉与庞统心下暗暗想道。
“恭喜本初得此高明之士辅佐啊!”曹操有些羡慕地说道。
你且不是?你帐下军师郭嘉便可与我军军师士元不相上下,莫要忘了,你帐下还有一个江哲!兵政皆通的江哲!
“哼!”袁绍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幽州一别,怕是有两载了吧?”说着,袁绍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
“本初记性不错,确实如此!”曹操亦笑着取过面前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万万不曾想到,你我二人,如今却是要落得如此田地……”微叹一句,袁绍举杯沉声说道,“孟德,请!”
“饮下此杯……便表示你我便是是敌非友了,是把?请!”曹操举杯说道。
“不!”袁绍摇摇头,淡然说道,“至少今日,你我仍是至交好友!”
“……”只见曹操脸上挂起几许笑意,哈哈大笑说道,“本初此言,甚得我心,你我今日不管他事,只管饮酒,可好?”
“主公,曹公,”还不等袁绍说话,他身边庞统见自家主公有心与曹孟德叙旧,随起身说道,“在下此次前来,便是欲一睹破我计策之贤士,如今既然已得闻一面,在下告退,望主公与曹公莫要怪罪!”
“庞军师所思竟是同我一般!”郭嘉亦笑着起身,拱手说道,“在下心意亦是如此,还望主公与袁公见谅!”
“唔!”袁绍与曹操各自点了点头。
庞统与郭嘉两人,对视一笑,相继转身离开,至于眼神所表露之意,恐怕也只有这两位自己才清楚。
庞统与郭嘉一走,此地便只剩下袁绍与曹操二人了……
“孟德,”袁绍望着空酒盏沉声说道,“你……当真要与我为敌么?”
“非是操与本初为敌,”曹操摇摇头,自斟自饮淡淡说道,“莫要忘了,此次可是本初率大军前来征讨于我,啧啧,百万大军啊,何其壮观,本初当真欲置我于死地么?”
“为我袁家,我不得不如此!”袁绍沉吟着说了一句,随即取过酒壶,回忆说道,“当初在洛阳,我等年少轻狂,做的许多不堪之事,如今想起来,却是极为可笑……”
“本初说地,是哪次?”曹操似乎也想起了往日,甚感好笑说道。
“还有哪次?”袁绍眼睛一瞪,随即似乎想到了好笑之处,笑着说道,“阿瞒啊,你当初实在是胆大妄为,朝中严侍郎之子成婚,你竟然为与我等打赌那严家媳妇美是不美,便邀我等翻墙至严侍郎府中……更为可恶的是,当府中发现蹊跷之时,你竟大呼‘抓贼’借机遁走,竟将我等抛下不顾……”
“嘿嘿,”袁绍这一说,就算是曹操面皮厚,亦不免有些尴尬,讪讪说道,“本初后来不也跑了么……”
“我跑了有何用?”袁绍撇撇嘴,哼声说道,“公路被抓,与我被抓,有何不同?损的俱是我袁家颜面,不外乎公路如此恨你,实乃是你太过可恶!”
“嘿嘿!”一想起袁术幼年,曹操哂笑说道,“此事岂能怪得了我?公路幼年肥胖,逃跑时翻不过那墙,与我又有何干?在说了,我大呼抓贼,乃是为引开府中下人注意……”
“确实!”袁绍冷笑着说道,“是为引开府中吓人注意,好叫那些下人注意我等嘛!你可莫说不是,你我相交十五载之多,我却是极为了解你,你就是见事况不妙,打定主意让我等与你一同受罪,好叫你父……恩,过世的令尊大人不至于责罚于你……”
“呵呵……知我者,莫过于本初,当初,我乃宦官之后,你乃袁家庶出,你我境地极为相仿,处处惹人诟病,然而谁能想到,你我今日掌着大汗半数江山?”曹操冷笑着嘲讽道,“你我都明白,若是我父亲花巨资给我买的校尉之职,若不是你得你叔父看重,你我,碌碌之辈罢了,那些朝中大臣们,世家豪门们,岂会将我等放在眼里?”
“……”袁绍望了眼曹操,平静说道,“幼年我等便是因为仕途渺茫,是故行为放荡,平白惹人耻笑,如今看来,可笑之余,却是有些可叹……当初与我饮酒走马,形影不离的至交,如今却是我头等大敌……”
“正所谓事实难料,”曹操望着酒盏,淡淡说道,“两年前,我亦率军北上助你击败公孙瓒,亦不曾想到,你我对敌之日,竟会是这般早……”
“为何要助我?”袁绍沉声说道,“当初你便有江守义、郭奉孝、戏志才等数名贤事相助,岂会看不穿?我却是不信!为何要助我?”
“……”只见曹操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随即一口饮尽,正色说道,“天下,可杀你袁本初者,唯有我曹孟德!”
袁绍为之动容,深深望了曹操半响,点点头铿锵说道,“我亦是如此,能诛你曹孟德者,必袁本初也!”
“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郭军师,”急急赶到此处,却惊闻自己父亲正与袁绍在阵前饮酒,曹昂有些错愕,转首对郭嘉说道,“父亲此举,怕是有些不妥吧,两军交战,竟在阵前与敌饮酒,这叫我军将士如何想,再者,袁绍此举,怕是不安好心啊……”
“呵呵,”郭嘉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少主多虑了,此间二人,主公与袁绍,俱是当今豪杰,必是一刀一枪比拼,断然不会行卑鄙下作之事,少主怕是不解,唔……若是你与你至交叔至,如同你父亲与袁绍一般,你当如何处之?”
“叔至与我?怎么可能?”曹昂嘀咕了一句。
“天叹上天叫此间二人如此比邻……”郭嘉暗暗一叹,摇头说道,“恐怕今日便是主公与袁绍作为至交好友的最后一日了……”
而与此同时,袁绍外甥高干亦是同样的话问军师庞统,庞统轻笑道,“高将军且放心,今日再无战事,只不过明日开始嘛……便是恶战了!”
“恶战?”高干疑惑问道。
庞统轻摇其头,一字一顿说道,“所谓恶战,便是不留一丝情面,有敌无我,便是死战!”
高干愕然,转眼望着大笑中的袁绍,愕然轻唤道,“舅父……”
“两年!”阵前席位之中,曹操举着两根手指对袁绍说道,“只需再两年,我便有六成胜算败你!”
“那么如今呢?”袁绍哂笑道。
“如今?”曹操舔舔嘴唇,自嘲道,“我军军师言,怕是不过一成半吧……”
“你我将及是是敌非友,我却是信不得你曹孟德之言,你言一成半,我便看做三成!”袁绍举杯笑道,说罢,他饮了一口,望着曹操淡淡说道,“其实,我可以再给你两年时间……”
“你想死?”曹操嘲讽道。
摇摇头,袁绍正色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两年时间,绝无虚言,只不过……我要一人!”
“谁?”曹操皱眉问道。
饮罢杯中美酒,袁绍眼神一凛,一字一顿说道,“江哲,江守义!”
“守义?”曹操有些愕然。
“对,便是他,唯有他!”袁绍吭声说道,“两年之内,我麾下大军不会有半人踏入你兖州一步……若是两年不够,三年、五年,我亦是不惧!”
“这不可能!”曹操当即便喝断袁绍之言,皱眉说道,“本初,你当真以为我惧你兵马乎?即便是战败,我曹孟德亦是不惧,更不为行此不义之事!”
“何为不义之事?”袁绍望着曹操哂笑道,“你以为我欲杀此人耶?我却是明白告诉你,待他日我攻下许都,即便我杀了所有人,亦不会杀江哲,此人才识,我甚为心喜,我欲纳为己用……”
“本初啊,小小离间之计,便不用在我曹孟德面前显摆了吧?”曹操哈哈一笑,抚掌说道,“若是真当如此,待他日你败我之后,我当亲笔书写一信,叫你收复守义,如何?”
“唔?”袁绍心下一愣,暗暗想到,正南所言,有些出入啊……
“哼!”望着袁绍面色,曹操已是明白了几分,笑着说道,“即便我不信我亲子,我亦不会心疑守义,实乃是守义根本就不……嘿!”说了半截,曹操戛然而止。
“根本就不什么?”袁绍下意识问道。
“我为何要告知你?”曹操一脸哂笑说道。
“你!”袁绍面色一滞,指着曹操微怒说道,“我便是看不惯你这副摸样!”
“我自小便是如此,你又不是不知!”曹操嬉笑着说道。
“是呀,我知!”曹操一说,袁绍反倒是平静下来,点点头望着曹操说道,“我知,自小,你我之间,便是你人缘,而我呢?每每皆是你邀请各路豪杰饮酒,你得人心,而我却得帮你付那酒钱……这些都无关紧要,我最恨的,便是你曹孟德每每欲做些什么之前,却是不告知我!”
“……”曹操深深望了一眼袁绍,默然不语。
“你虽出身宦官之后,然你有令尊庇护,而我在袁家,不过庶出罢了,你可知道当初袁公路被抓之后,遭罪的却是谁么?唔?”
“……”
“你我乃至交,此些事都无关紧要,如今我却是要问你一句,孟德,如今你之志向,仍是大汉征西将军么?!”
“为何有此一问?”曹操凝神问道。
“是与不是?”
“那么本初……”曹操缓缓抬起头来,望着袁绍淡淡说道,“如今本初之志向,仍是大汉三公之位么?”
“……”袁绍愣了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浓浓遗憾,缓缓起身说道,“看来你我之间,确实有此一战,在所难免……”
曹操亦是起身。
“那么……”袁绍取过案上酒盏,举杯对曹操说道,“饮下此杯酒,你我二人……恩断义绝!”
“……”曹操默然从案上取过酒盏,望了一眼袁绍,一饮而今,随即深深吸了口气,眼神一冷,沉声说道,“恩断义绝!”
说罢,曹操转身朝自己大军走去,口中冷冷喝道,“撤军,明日始,与袁军决一死战!”
同时,袁绍亦是走向自己军中,大喝道,“今日休兵,明日始,与曹军决战!
两边的曹昂与高干均是有些不明就里,就算要交战,现在不就……
主公是不忍在与旧日好友绝交的同日便起恶战吧……郭嘉与庞统心中暗暗叹道。
而与此同时,豫州许都!
江哲平妻蔡琰已临近待产,经过半年多调养,这位江府二夫人的气色总算是渐渐好了起来。
往日蔡府的千金小姐,如今已有几分人母模样。
江哲前世曾听说,待产的女人有时会莫名其妙性格暴躁,是故时常陪伴在蔡琰身边,这叫蔡琰有些喜出望外。
当然了,若是没有江铃儿与小邓艾这两个小灯泡就更好了……
至于三州事务嘛,反正不是有贾诩与司马懿么?
这两位可都是堪比妖人诸葛孔明的人物,就算两人精通之事不是在政务、而是在军谋上,不过处理其那些繁琐之事,恐怕也是得心应手吧?
只不过像税率、征兵、民役之事,就得江哲亲自过问了,不是二人不懂此事,而是二人还无这个资格,若是被旁人知道,不说江哲尸位素餐,亦会说贾诩、司马懿不识好歹,狂妄自大,这不是江哲想看到的。
在江哲记忆中,后世有句笑话,人才是用来埋没的!
那么对于江哲来说,再没有比发觉人才更有趣的事了,尤其是将他们一个个找出来,放到相应的位置……
那自己不就轻松许多了么?
江哲高兴,司马懿也高兴,因为他如今兢兢业业,已渐渐取得了江哲信任,命其为司徒府执事、撰笔曹、长史,官位比之其兄亦是不饶多让,只不过唯一叫司马懿有些暗暗不乐的,是贾诩的官职……
祭酒……
参军……
后军司马……
不管是军事也好,政事也好,如今除了江哲、程昱等曹操深信的谋士之外,论贾诩职位最高,司马懿不管升任何职,都在贾诩帐下……
更叫司马懿暗暗泄气的是,贾诩比他还要得江哲信任……
时过正午,江府的二夫人在自个屋内歇息着,露着甜甜笑容望着眼前自家夫君。
虽说比起秀儿来,蔡琰更希望自己夫婿能做出一番事业来,不过对于如今的江哲来说,已然是位极人臣、名满天下了,是故在蔡琰小小的私心下,她更希望江哲能多陪陪她……
随着腹部渐渐隆起,身子骨本就柔弱的蔡琰已是不能向往日一般到花园散步了,于是江哲便每每捧着一本书在蔡琰床前陪她。
别误会,可不是江哲奋发图强了,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只因聪慧过人的江二夫人渐渐已经看出,其实自家夫君除了兵书之外,其实不曾读得什么书,是故闲来无事,江府二夫人便喝退下人,教导其夫君习书。
虽说过程嘛自然是香艳无比,只不过能看不能动,不由叫江哲有些泄气,碍于自己老婆,不从恐怕要叫她伤心,江哲勉为其难。
好嘛……才将《六韬》看完,就接着看《春秋左氏传》,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过想起以前伯父王允的厉声教导,再看看如今妻子柔柔的话音,江哲总算是平衡了一些。
“夫君所言怕是不妥哦,”望着有些愕然的江哲,蔡琰有些调皮地暗暗偷笑一声,娇声说道,“谁说赵括此人半点本事来着?”
“这不是么?”江哲皱皱眉,疑惑说道,“不是说赵括纸上谈兵么?其实却不是……”
“非是如此,”蔡琰微笑着摇摇头,正色说道,“妾身自小在先父所搜集的书籍中得知,赵括此人,其实是极有才华之人,只不过不成……不成……夫君,你平日里说的那个词叫什么?”
“实践?”江哲诧异说道。
“恩,便是这个,”蔡琰点点头,轻声说道,“赵括只是熟读兵书,却是不曾经历战事,而对手,却是秦国大将白起;再者,当日赵括战败被围,白起猛攻了数十日才将此些赵军击败;当初先父曾说,若不是赵括麾下两员将领不曾将将令按期履行,恐怕赵括亦不会惨败如斯……”
“嘿,这倒是有些新奇,”江哲顿时来了兴趣,凑近蔡琰笑着说道,“还有么,再说说……”
“还有就是……啊呀!”蔡琰顿时回过神来,有些无奈地望着江哲说道,“夫君不是在读书与妾身听么,怎么老打岔?”
“这书你都说看了不下十余遍了,还要读做什么?”江哲有些焦躁得抓抓脑袋。
蔡琰娇柔说道,“琰儿每日就这样躺着,当真好闷的……那,夫君还是叫琰儿自己看吧。”说着便欲起身。
“别别,你就这样躺着吧,别起来,”江哲连忙轻手按住蔡琰,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读我读……”
“嘻嘻……”蔡琰暗暗吐了吐舌头。
“老爷……”就在此刻,忽然,屋外传来一声呼唤。
“……”正教导江哲的蔡琰缄口不语,她可不想叫下人知晓此事,以弱了自家夫君名望。
“进来吧,何事?”望着轻身走入的蔡琰侍女桃红,江哲疑惑问道。
“非是奴婢欲打扰老爷与夫人,”桃红低着头,迟疑说道,“只是府外有一名狱卒前来传话,说是牢中有一人欲见司徒……”
“牢中?”蔡琰皱皱眉,一头雾水。
“莫非是他?”江哲一拍脑袋,哂笑说道,“事情颇多,却是将他忘了,罢了,你前去传话,我随后便去!”
“是,老爷!”桃红盈盈一礼,恭敬退下了。
“夫君在狱中有相识之人?”蔡琰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如今三州大小事务,都归自家夫君所掌,也就是说,那狱中之人,便是自家夫君带入的,可是又与自家夫君相识……
“别瞎想了!”似乎看出了蔡琰的疑惑,江哲伸手来她脸上捏了捏,笑着说道,“你好生在此歇息,为夫去去便来!”
“恩!”蔡琰极为乖巧地应了一声,拉了拉被褥望着江哲走了出去。
“呀,夫君真是,也不放下手中之书……咯咯!”
半个时辰之后!
江哲站在一处监牢之外,对身边狱卒说道,“打开!”
“是!”那狱卒恭敬地点点头,打开了木栏上铁索。
走入四下望了望,见牢狱之中状况还可,江哲转首望着墙角端坐着的那人,微笑说道,“云长,听闻你欲见我?”
只见那人缓缓站起,身高八尺有余,望了眼江哲,抱拳说道,“关羽见过司徒,谢司徒救命之恩!”
Ps:最近的情报,听说赵括就是这个样子败的,我也觉得是这样,赵氏一门皆是虎将,怎么可能出个废材呢?
第九章 张白骑
洛阳,四百载以来皆是大汉京师,此地之繁荣,乃不逊于古城临淄。
袁绍、袁术、曹操等当今诸侯,自小亦是居住此处,此乃……
天子脚下!
然而,自从被李儒两把火烧了之后,这洛阳便一落千丈了,别说比不过如今的许都,就连袁绍首府冀州邺城,袁术首府淮南寿春比不过……
洛阳,没落了……
两年前,洛阳太守钟繇曾尽力将此城修复,别的还好说,可惜有一处废墟,却是他力所不及的。
皇宫!
大汉历世四百载之皇宫!
然而如今,在这处天下间最为显赫的废墟之上,却有人在此盖了一座宫殿……
不,是宫殿之基脚,离竣工还差得远呢!
不过洛阳如今不是已被白波黄巾占领了么?
既然如此,那么下令在此建造宫殿的……
自然就是白波黄巾之首,张白骑!
“如何?”单手按剑,目光神炯的张白骑转首对身边一人说道。
“哼!”那人哼了一哼,轻蔑地瞥了一眼正在动工宫殿,摇头说道,“你便是你许于我的?嘿!可笑啊!”
张白骑身旁之黄巾将领皆怒目而视,正欲呵斥,却见张白骑挥了挥手,淡淡说道,“那你欲如何?”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深深打量着张白骑,嘲讽道,“坏我大汉者,便是你等黄巾,黄巾,贼寇也!岂能成事?”
“放肆!”张白骑心腹大将廖化实在是忍受不住,出列指着那人喝道,“你端得好生嚣张,你莫要忘了,如今你……”
“如今我只是你等贼子手中一棋子而已,是否?”那人神色自若,淡淡说道,“既然如此,这位将军为何不上前杀了我?唔?不敢?还是不能?也对,你等要留着我,嘿!退下,此处有尔等说话的份?”
“你!”廖化面色涨红,勃然大怒,猛地抽出腰间宝剑,指着那人喝道,“大帅,让我砍了这厮!”
“住手,元俭!”张白骑急喝左右扯住廖化,随即皱眉对那人说道,“究竟你欲如何?”
那人淡淡瞥了张白骑一眼,径直走向那处废墟去了,口中哂笑说道,“我不欲见到你麾下那群粗鄙不堪之匹夫!”
“你!”这句话顿时将张白骑身旁所有黄巾将领激怒了,纷纷上前对张白骑说道。
“大帅,叫末将杀了此无礼之徒!”
“是啊,大帅,此人如今又有何用?叫末将等砍了此人,消心中怒气!”
“住口!”张白骑冷喝一声,环视了一眼附近诸将,低声说道,“此时乃我黄巾气运存与不存,关键之处,你等竟如此无智?他骂得对,你等就是匹夫,丝毫不以大局为重,给我退下守三日城门去!”
“……”众黄巾将领气势一滞,面面相觑,见张白骑一副怒容,耷拉着脑袋抱拳讪讪说道,“是,末将遵命!”
“元俭,”张白骑喊住廖化。
“大帅……”
狠狠瞪了一眼廖化,张白骑微怒喝道,“你如此莽撞不晓是故,日后如何统领三军?”
望着张白骑眼中的怒意,廖化低了低头,抱拳说道,“末将知罪,待会末将向那家伙赔礼就是了,坏不了大帅谋划!”
“这还差不多!”张白骑收敛怒色,微微一笑,转身望了一眼远处那人,冷笑说道,“此人如今,不过是我等手中一棋子,一傀儡罢了,何必与他不快?相安无事岂不更好?”
“大帅教训得是,廖化知晓了!”
“走吧!”张白骑一挥战袍,一脸哂笑说道,“我倒是要瞧瞧,他想说些什么!”
两人走了不过一刻,便在某处废墟之上,望见了那人。
“嘿!”环视了一眼四周,张白骑轻笑地走了过去,哂笑道,“据在下所知,此处乃是……”
“太庙!”那人淡淡说道,“听得懂么?黄巾……贼!”
“……”张白骑眼神怒意一闪而逝,按住同样泛起怒色的廖化,朗笑着说道,“如何会听不懂?不就是供奉你列代先祖之所在么……废帝?”
废……废帝?!
也就是说此人是……
“唉……”只见那人面色上青白不定,随即沉沉叹息道,“我那愚蠢的弟弟死了么?”
“恩!”张白骑点点头,哂笑道,“近两年了,怕是连尸首都存不下了吧!”说着,他眉头一皱,低声喝道,“刘辨,你究竟意欲如何?我已按你意愿在洛阳重建宫殿,你还想怎样?”
刘……刘辨,此人竟是刘辨?
“愚子……愚子啊!”伫立此处的刘辨深深叹了口气,仰天头望着洛阳的天,沉声说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饱读诗书,却是不明白么?我愚蠢的弟弟……区区一皇位,一空有其名之皇位,哼哼!”
“世人传言,辨太子懦弱,是故董卓废帝,另令新君,不过张某万万不曾想到,这位懦弱太子,竟有如此城府!”张白骑上前与刘辨并肩站着,淡淡说道,“可惜啊,西凉刺史马腾兵败身陨,你最后一位忠心之士亦是死于非命……”说着,他凑近刘辨,目光一冷,一字一顿说道,“大汉止于此!”
“……”只见刘辨身躯一震,拽紧拳头,就连呼吸亦是沉重了几分,死死咬紧牙关恨恨地望着张白骑。
“你望我做甚?”张白骑见此大笑道,“马寿成乃所我杀耶?非也!死于江哲之手罢了,与我何干?”
“你为何要借道于他?”刘辨沉声喝道。
“为何?”张白骑有些错愕,随即哈哈大笑,用脚顿顿地淡然说道,“你莫要想太多,只是有人与我交易罢了!”
“洛阳么?”刘辨目中神光一闪。
“机敏!”张白骑赞许一句,负背双手,望着远处淡淡说道,“其实,我亦希望马寿成可以成事……”
“哦?”刘辨一脸哂笑,望着张白骑嘲讽说道,“可笑!若是如此,你黄巾休矣!”
“可笑么?”张白骑转首望了一眼刘辨,顿时叫刘辨有些错愕。
那眼神……莫非所言属实?
“马腾,匹夫也!”凝神望着刘辨,张白骑冷笑道,“我何惧之有?若不是我心有顾虑,早在两年前,我便可以拿下西凉,区区一马腾,岂能挡我?”
“哟!”刘辨哂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张白骑,嘲讽说道,“我曾听闻你占据长安之后,数年未曾有过动静,莫非是心惧一人?”
“……”冷冷瞥了一眼刘辨,张白骑淡淡说道,“此人掌气运,我不敢犯险……”
“掌……掌气运?”刘辨面色为之动容,显然吃了一惊,皱眉说道,“荒诞!荒诞!你用此小儿之言,便想欺我?”
转首望着刘辨,张白骑目光频闪,一字一顿说道,“坏你大汉气运者,便是我师大贤良师!”
“什么!”刘辨面色猛变,猛地扯住张白骑衣襟,双目之中射出熊熊怒火。
“你不是言荒诞无稽么?”张白骑挥挥手叫面色大变的廖化收起宝剑,哂笑道,“为何却是这般模样?”
“……”恨恨地望了一眼张白骑,刘辨缓缓放开双手,回眼望着那处废墟,淡淡说道,“张角那厮与你口中那人……唔?”忽然,他面色一变,急忙退开几丈,捂着腰间的伤口神色惊疑地望着张白骑,望着他缓缓收回手中之剑。
“若有下次……哼!”张白骑冷冽的眼神表明着,他所言非虚。
“若有下次,我不顾大帅责罚亦要杀了你!”廖化见张白骑已是出手教训而来对付,恨恨地收回兵刃,然而随即一想,却感觉有些不对。
咦,大帅不是说要忍他一时么?怎么……杀气凛冽好似当真要砍了他似的……
“黄巾……贼,当真厉害!”刘辨抚掌赞许道。
“哼!”张白骑一甩战袍,淡淡说道,“你言我张白骑不是,就是骂上千句万句,我断然不会放在心中,言我黄巾不是,我亦不会计较,你一人之言语,何损我黄巾威仪?不过你若是对先师不敬……刘辨,我便叫你想死也难!”
“……”深深望了一眼张白骑,又望了一眼自己腰间伤口,刘辨摇头叹道,“张角此人,确实御下有方……哦,我这样不算不敬吧?”
“……”张白骑淡淡瞥了一眼刘辨,双手负背,漠然不语。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了,廖化抱剑靠着一处乱石坐下了,转首望了一眼远处,却见那二人还是站在那里,摇摇头叹了口气。
“张白骑,”望着眼前的太庙废墟,刘辨凝神说道,“我问你一事……”
“说!”张白骑傲然立着,淡淡说道。
“你如何知我在长安?就是因马腾数次起兵攻伐长安?”
“嘿!”张白骑冷漠的脸上露出几许笑意,哂笑说道,“马寿成与我无冤无仇,就算心念大汉,攻我一次也就罢了,接二连三,如此无智之人,你却是依之为重,岂不可笑?”
“可笑么?”刘辨冷哼一声,指着张白骑怒声喝道,“就算马寿成再是无谋,再是无智,亦比你等乱臣贼子好得多!”
张白骑哂笑一声,转首望了刘辨,忽然脸上露出几分玩味笑意,似笑非笑说道,“我予你见一个人!”
“唔?”刘辨有些不解。
朝着远处,张白骑笑着喊道,“孟起,过来!”
刘辨正疑惑间,忽然远处走来一人,观其装束,好似是黄巾将领。
“大帅,有何事吩咐?”来将抱拳吭声说道。
“此人?”刘辨皱皱眉,上下打量了几眼来将,不解地望着张白骑。
“呵呵,无事无事,”只见张白骑哈哈一笑,拍拍那将肩膀说道,“我只是欲问问,你麾下将士准备如何,此次攻泗水关,你兄弟三人可是先锋!”
“大帅放心!”那将抱拳沉声说道,“汜水关虽有天险,然我视若平地,钟繇……插标卖首之徒罢了,不足为惧!”
“好,好气势!”张白骑点头赞许道,“既然如此,我便将你麾下三千编制增为八千,你予我攻下汜水关!”
“多谢大帅,末将领命!”
“前去准备吧!”张白骑沉声说道,“待明日我将令一下,你当即启程赶赴汜水关,十日之内,我要在汜水关犒赏三军!”
“末将明白!”那将抱拳一礼,转身退下。
“你叫我看此人,莫非是欲叫我见识你张白骑气势?可笑!”刘辨嗤之以鼻。
“哼,我岂会做此荒谬之事?”张白骑摇摇头,淡淡说道,“此人姓马名超,字孟起……”
马……马超,莫非……
刘辨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故大汉凉州刺史马腾之子!”张白骑继续说道。
“……”只见刘辨猛地转身,深深望着马超远去背影,眼神神色万千。
“还言我黄巾不能成事否?”望着刘辨,张白骑哂笑道。
“哼!”刘辨闻言,转身瞥了一眼张白骑,复望太庙废墟,冷冷说道,“冠以贼名,你等终不能成事!”
“正是如此!”张白骑微微一笑,俯身对刘辨说道,“你在长安,亦见我麾下如何对待百姓,此等乱世,你不是早早便想结束了么?唔?啧啧,万万想不到啊,往日之一国之后,竟然死于区区几个暴徒之手……”
“住口!”刘辨眼中怒意一闪,冷喝道,“若不是有你等贼子,我大汉岂能落到如此田地?”
“你这话便有些可笑了吧!”张白骑眼神一冷,望着刘辨冷笑说道,“莫非没有我黄巾,这大汉便能久存?可笑!天子昏庸、朝廷腐败、官员贪婪,在你等宴上饮酒作乐、莺莺燕燕之际,你可知我等百姓境况如何?我张白骑便是要推翻这大汉、另立新朝,你又能如何?”
“……”望着张白骑的嘶喊,刘辨为之一愣,哑口无言良久,面容落寞,黯然说道,“子言父之不是,属大不孝……十余年前吧,北地大旱,颗粒无收,百姓生死存亡之际,朝中却仍是……唉,偌大朝廷,被何进、张让等辈把持,朝官大多惧二人之势,不敢直言,有一侍郎,叫刁……刁……十余年了,却是记不得了,唯有此刁侍郎敢与直言,聚集众厚诚之士上书先皇,直言张让、何进二人……忠是忠矣,可惜却是引来一次党锢之灾,在张让欺瞒、何进附和之下,三百余位忠义之士,尽数被斩于菜市……
从那时起,我便知晓,有二贼在,我大汉怕是难以持久……”
“是故你便装作一副懦弱无能模样?”张白骑有些愕然。
淡淡望了一眼张白骑,刘辨望着洛阳的天,徐徐说道,“身边宦官,皆属张让,朝中大臣,皆附何进,王子师、杨文先、蔡伯喈等,空有忠诚,却苦无实权,难以成事,当时我便想,韬晦待时,我乃太子,张让何进等辈,日后定会攀附于我,我徐徐图之便可……”
“可惜你不曾想到……”
“是啊!”刘辨冷哼一声,恨恨望着张白骑说道,“不曾想到你等黄巾竟然窜起谋反!何进无勇无谋、张让瞒上欺下,以至于先皇一纸诏书……如今天下诸侯裂土割据,皆是你等黄巾贼所害,试问,我岂能助你?!”
“为何不能?”张白骑哂笑一声,望着刘辨甚感意外地说道,“万万不曾想到,你竟有如此谋划,啧啧,可惜世事难料,你身边又无贤士猛将相辅,不能成事啊!”
“哼,太子乃日后威仪天下之人,岂能是草包?哼!至于贤士猛将嘛……我遇见之猛将何其多,然而却是少一人为我出谋划策,贤士倒是也遇到,可惜来地太迟,于事无补……”
“谁?”张白骑所有所思。
“呵!”刘辨脑海中闪过一人身影,摇头苦笑道,“协啊,你幼年便是争强好胜,若是你能忍一时之气,皇兄我如今也不至于为他人所迫……”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张白骑。
“他人,不是贼么?”张白骑一脸哂笑。
“哼!”刘辨面色一滞,狠狠瞪了一眼张白骑,淡淡说道,“皇位日后属何人?”
“哦?”张白骑有些错愕,随即朗声大笑说道,“你放心,皇位属你,这国号嘛,叫汉亦无不可,只不过,此汉非彼汉,而你,亦无半点权利!说明白,你便是一傀儡罢了!”
“甚好!”对于张白骑恶劣的话语,刘辨怒极反笑,随即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那么治国者,亦是你等武夫耶?倘若如此,你便将我头颅砍了去!武夫治国,国必殇!我却是不欲天下再受磨难!”
“……”张白骑微微有些动容,望了刘辨半响,沉声说道,“你放心,我如今所忧者,乃是一‘贼’字,只要除去此名,有你坐镇,天下贤士,如何会不争相投效?”
“你欲学曹孟德,挟天子以令诸侯么?”刘辨淡淡说道。
“挟天子以令诸侯?可笑!”张白骑冷笑一声,沉声喝道,“我黄巾不需如此,此间便有千载难逢时机,先击曹操,再袭袁绍,顺势取中原,在后便是荆州、益州、交州!”
“千载难逢时机?”皱眉望了眼张白骑,刘辨迟疑说道,“听闻曹孟德正与袁本初交兵黄河,莫非……”
“正是如此!”张白骑眼神一凛,铿锵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而我黄巾,便与此际出兵,完成先师意愿!”
“为何不先诛袁绍?”刘辨愕然问道,“听闻袁绍百万大军,而曹操仅十余万,理当先诛袁绍才是吧?”
“……”张白骑气势顿时为之一滞,皱眉喝道,“当然是先取弱者了!”
“嘿,怕不是这般简单吧!”刘辨一脸哂笑,望着张白骑淡淡说道,“既然你欲迫我助你,不过些许实情亦不告知我,啧啧啧,我很难相信你日后不会食言,过河拆桥!”
“哼,你当张白骑贪恋那帝位耶?可笑!”冷冷一哼,张白骑心中犹豫一下,还是迟疑说道,“也罢,我便实言告你,曹孟德麾下有一人,深为我所忌惮,当是要先除之!”
“莫非是……”刘辨忽然想起张白骑方才说的,皱眉说道,“莫非是那掌气运之人……”说着他望了一眼张白骑面色,哈哈大笑说道,“我说你怎么在长安如此安分,就是怕太惹人注目,遭人暗算吧?”
张白骑哼了一声,撇嘴说道,“是有如何?我如今已是不惧他,待黄巾气运与大汉连成一脉,他断我黄巾气运,便是断大汉仅存气运!若是断了大汉气运,被天下有识之士看破,日后人人篡位,天下便更为纷乱,他敢么?”
江哲,我已不惧你了!
撇下独自一人站在太庙废墟之上的刘辨,张白骑大步走远,口中大喝道,“廖化,令三军整备,明日随我……攻下许都!”
“是!大帅!”
“或许……他敢呢?”望着走远的张白骑,刘辨哂笑一声。
列代先皇在上,辨如今……唯有与贼为伍了,我大汉历时四百载,却是不能断送在我辈手中,就算皇权不复,我大汉……
亦不可倒!
与此同时,许都牢狱之中!
望着面前一脸愤然的关羽,江哲淡淡说道,“云长莫要再说了……”
“司徒当真打算叫我在此多久?”
“待得你兄……刘玄德身陨!”江哲一皱眉,沉声说道,“天下已是纷乱如斯,我却是不能放你归去,若是玄德得你,必复起,日后必是孟德大敌……”
“我兄长或许有些许兵将,然而如何敌得过曹公,如何敌得过司徒,听闻曹公与袁绍交战,我助司徒斩却袁绍几元员大将,以谢司徒救命之恩可好,待事成之后……”
“有子龙在,却是不需云长出马了……”江哲摇了摇头,愣神望了一眼手中书籍,心下一动,笑着递于关羽说道,“若是云长闲来无事,多读读书也是好事,我已吩咐狱卒,若是云长乏了,可出去许都走走,我却是不会阻拦……”
“司徒……”接过手中书籍,关羽心中挣扎不已。
《春秋左氏传》……
第十章 汜水关之战
“我兄长在世上一日,司徒便不会放我走么……”望着那大开的牢狱之门,关羽脸上泛起几许苦笑。
一面厉声说着不会放自己走,一面却如此信任自己……
兄长……二弟我怕是此生与兄长……
想着想着,关羽不禁想起方才江哲说的……
“司徒为何如此?为何?”虎目睁圆,关羽凝重地望着眼前的江哲。
“欲说的,在下已经说了,云长还有何不明?”背对着关羽,江哲淡淡说道,“此地狱卒,皆被我喝退,而在下,又手无缚鸡之力,云长乃当世之虎,若是欲强行而出,在下亦不敢阻拦……”
“……司徒言重了,”只见关羽脸上露出一副浓浓落寞之情,黯然盘坐与地,摇头说道,“司徒乃关羽敬重之人,关羽又何敢放肆,我只是不明,为何司徒定要逼迫我兄长……”
“刘玄德……”江哲缓缓转身,望着关羽一字一顿说道,“人杰也!如今天下诸多纷争,我却是不想玄德亦来搅浑此水,乃防渐杜微。需闻,搏虎,当先去其爪牙,而云长与翼德,正是刘玄德之爪牙……恕江某不得不如此!”
“……”关羽长长叹了口气,依着墙黯然说道,“司徒当真乃实诚,道出实言,关羽对司徒却是生不起一丝恨意……也罢,司徒还不如当初莫要救我……”
“云长何必如此?”江哲微微一笑,对关羽正色说道,“我信得过云长,是故对云长实言:江某所求,乃是云长留于此地,不为玄德所助,除去此事,云长不管做什么,在下都不会过问,闲时出去许都走走无妨,心念你兄长、寄书一封亦无妨,我只求,云长留于此地!”
“……”关羽闻言,脸色古怪地望着江哲,皱眉说道,“司徒就不怕我趁机遁走?”
“云长会么?”江哲微笑问道。
关羽顿时哑口无言,迟疑了良久终究自然叹了口气,忽然,他却是望见江哲递过来一本书……
“会么?”关羽喃喃自语一句,望了眼那大开的狱门,犹豫一下还是走了出去。
期间,关羽碰到不少曹兵,然而却是无一人上前阻拦,也就是说……江哲所言非虚!
关羽有又是叹息又是感慨,走出大牢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色。
“关将军?”忽然从远处走来一队狱卒,对关羽恭敬说道,“将军是要去街上走走么?”
“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将军了……”关羽摇摇头,忽然心下一动,犹豫对那人问道,“我……可否出去?”
“那是自然!”那狱卒笑着说道,“司徒下令,只要不出许都,且将军不管身在何处……”
关羽心中一愣,面上泛起几许羞愧之色,叹息说道,“狱内甚是气闷,我便出来走走……”说着,他又缓缓朝内走去。
司徒心胸,实非我等可比……
只不过……
走到自己牢房之内,关羽手捧《春秋左氏传》,有些苦笑不得……
“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继室……室以声子,生隐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为鲁夫人,故仲子归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公……公……咳!是以隐公立而奉之……”勉强结结巴巴读了当首一句,关羽面色更是涨红。
“司徒啊,你好意关羽心领,只不过这……嘿!”关羽将书籍放置一旁,哭笑不得。
“蹬蹬……”忽然,一名曹兵走了进来,望着关羽恭敬说道,“关将军……”
“在下已不是什么将军了,就叫我关羽吧!”关羽淡淡说了一句。
“岂敢岂敢,小的怎敢冒犯将军虎威!小的只是来对将军送食的……”只见那曹兵恭敬说了一句,恭敬从篮中取出几个粗碟。
“唔?”关羽一抚长须,凝神望着那几个粗碟皱眉问道,“敢问,关某饭食,与狱中旁人可有不同……唔,狱中罪人所食皆是如此?”
“啊?这个司徒大人不曾吩咐,若是将军不满意,小的这就去叫人……”
“不必了!”关羽皱眉说了一句。
“哦,小的差点忘了,”在关羽疑惑的眼神中,那曹兵蹬蹬跑了出去,随即抱着一个酒坛进来,对关羽讪讪说道,“这是司徒吩咐小的等人,每日为将军购得一坛……”
“你怎不早说!”关羽低声责怪道,“你方才不是说……”
那曹兵一脸讪讪之色,犹豫说道,“将军方才只闻饭食呀……”
“咳!”关羽面上红意更甚,伸手说道,“你不知为将之人,当是得饮酒么?罢了罢了,速速将酒水与我!”
“诺!”那曹兵将一坛酒水,抱拳而退。
深深望了一眼那酒坛,关羽长长叹了口气。
不偏不依,不宠不辱……司徒真乃大善之士!
想着,关羽拍开泥封,深深吸了一口气,朗笑说道,“好酒!知我者,司徒也!”
说罢,他抓起酒坛,仰头便饮,数息之后,一抹嘴角,拍腿赞道,“好酒,当真好酒!”正欲再饮,忽然瞥见被自己放置一旁的《春秋左氏传》,微微一笑,取来手上。
“有无人耶?可否为我多置些烛火?”
与此同时,司徒江府之内,江二夫人正一脸古怪地望着自家夫君。
“夫君,书呢?”
“什么书?”江哲一脸平静。
“便是夫君方才带去的书呀,春秋左氏传……”蔡琰歪着脑袋问道。
“哦,给云长了!”江哲心如止水,淡然说道。
嘿嘿……《尚书》给了小邓艾,《春秋》给了关羽,那我就……
“哦,这样呀……这可有些伤神了……”蔡琰咬了咬嘴唇。
嘿嘿……一脸淡然的江哲暗暗得意。
“既然如今,”蔡琰小小叹了口气,摇摇头从被褥中取出一本书,望着江哲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夫君为琰儿读《论语》听,可好?”
“……”江哲张张嘴,表情有些僵硬,望了蔡琰良久,讪讪说道,“琰儿怎么老将书藏在身边啊……”
“那夫君为何总是将书赠人呢?”蔡琰望着江哲玩味一笑,随即娇声说道,“夫君,可否,若是夫君嫌累,那琰儿只好……”
“你呀!”‘狠狠’捏了捏蔡琰鼻梁,江哲拉长着脸说道,“拿来吧!”
“嘻嘻!”夫君真是的……蔡琰心下一笑,将手中书籍交与自家夫君。
苦着脸翻了几眼,江哲偷偷瞟了一眼微笑中的蔡琰,讪讪问道,“琰儿啊,听闻书籍极为宝贵啊,啊,这个……若是这本不慎遗失了……我是说不慎遗失,家中应当没有手稿吧?”
“夫君以为呢?”蔡琰微笑说道,“莫非夫君不喜读书为琰儿听么……”
“额……喜欢!太喜欢了!”江哲嘴角一抽。
夫君真是……就算夫君你将家中藏书尽数赠人又有何妨,妾身记得……自然也写得……嘻嘻!
次日,贾诩正在刺史府理代替江哲理事,忽然望见江哲走入,急忙起身让座。
“不必不必,文和你坐着吧!”打了个哈欠,江哲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唔?”古怪地望了眼江哲,贾诩诧异说道,“门下观司徒这几日似乎有些不适呀……”
“好得很呢!”江哲瘫坐在椅上,叹息着说了一句。
贾诩脑袋中闪过几许疑惑,随即展颜一笑,望着江哲说道,“司徒昨日前去牢狱之事,门下听闻了,司徒当真高明!行计不露神色,高!高!”
“可惜功亏一篑……”江哲摇摇头叹声说道。
“唔?”贾诩张张嘴,满脸疑惑之色。
功亏一篑?那关羽不是被司徒说服,留在许都了么?
环视了一眼左右,江哲复笑说道,“仲达呢?你不是时常将他带在身边么?”
“司徒可要小心此人呀!”贾诩收敛脸上笑意,正色说道,“此人决然不简单……哦,门下派他处理一些琐事,对了,司徒,显彰已传来捷报,助袁术麾下大将李刚于合肥大破刘表,另外袁术帐下谋士杨宏于涂唐高筑屏障,挡住了江东军,显彰问司徒,是欲全力助袁术呢,还是……”
“全力!”江哲面色一正,沉声说道,“袁术此刻亦为天下所不容,是故乃我等盟友,江东孙伯符自诩汉臣,而刘表自是不必说,需留得袁术为我南面屏障!”
“是,门下当即便发书信至显彰……”说了半截,感觉门外有人接近,贾诩瞟了一眼门外,顿时收口,转身去案上为江哲倒茶去了。
“司马懿见过司徒!”正是司马懿从屋外走入。
“仲达不必多礼!”江哲笑着挥挥手,微笑问道,“坐,近日劳你助文和理事,却是有劳仲达了!”
“岂敢岂敢,”司马懿暗暗瞥了一眼贾诩,拱手笑着说道,“能在贾大人帐下,乃是在下荣幸……”
“此亦是在下荣幸啊!”贾诩端着茶盏,似笑非笑说道。
这狡狐!尽是派我做些繁琐之事,丝毫权利也不予我,看来走此路怕是终究居他之下,无有作为,如此我当是要想一良策……
不如就……
“司徒,”起身望着江哲,司马懿正色说道,“有一事在下千思万思,却是不得不说与司徒,但不知……”
“既然是不得不说之事,长史大人又何必如此?”端了一杯茶递给江哲,贾诩玩味说道。
“唔?”江哲接过贾诩递过来的茶水,对司马懿抬手说道,“何事?”
暗骂贾诩几句,司马懿正色说道,“不知司徒有未想过,如今兖州、豫州皆是兵力空虚,倘若有人造次,如何是好?”
抿了一口杯中茶水,江哲皱眉说道,“你所言莫非是……”
“西面白波黄巾!”司马懿低声喝道。
“西……唔?”刚说了一个字,江哲忽然面色一变,凝神望向西面,面上表情惊异不定。
这江哲是怎么?司马懿有些不解。
“司徒?”贾诩望着江哲面色,有些担忧唤道。
只见江哲面色一沉,皱眉喝道,“随我来!”说着,放下茶盏,大步走出屋子。
与茫然的司马懿对视一眼,贾诩亦是百般不解,迟疑一下,二人当即走了出去。
然而走出屋外,二人才发现江哲却不曾走远,只是站在院中面色凝重地望着西面。
“司徒?”贾诩走近江哲,顺着江哲视线望了一眼,却是看不出任何蹊跷,顿时疑惑道,“司徒,你这是……”
“你们看不到么?”江哲沉声说道。
这江哲疯了?司马懿面容古怪地撇了江哲一眼,随即又望了几眼西面,迟疑说道,“司徒,在下实不知司徒所言何事……”
回头望了贾诩与司马懿一眼,江哲复望西面天际,沉声说道,“不知为何,白波黄巾气运大涨,匪夷所思……”
“气运?如此飘渺之事司徒也信?”贾诩愕然望了眼江哲,一回首不经意望见司马懿面容,顿时心生狐疑。
“气……”气运!司马懿心中一震,一脸地骇然望着江哲。
天书……天书在此人手中!上策还是下策?亦或是上下册全在他手中?
若是上策《六丁六甲》还好,若是《奇门遁甲》……那就可糟了……
等等……我说此人如何知晓我事,又如何知我图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奇门遁甲》,必然在此人手中!
“长史大人……”
“唔?”司马懿猛地回过神来,目光极为冷冽望着司马懿,但是却十分温和地问道,“气运,长史大人莫非知晓详细?”
你不问那江哲却来问我?可恶!可恶!江哲竟然有天书,竟然是《奇门遁甲》!当真可恶!天不助我啊!
等等……
‘呵呵,若是你之谋划,当真能诛那江哲,呵呵,我张白骑倒是很期待……’
该死的张白骑,你耍我!
你竟将我司马懿,当做一棋子耍!
江哲手握《奇门遁甲》,掌气运之事,我如何斗得过他……
冷静……冷静……
既然江哲深知我所行之事,却不杀我,说明此人欲用我……
呼……还好……甚好!
从今往后,怕是更要谨慎处事了……
“长史大人?”贾诩的眼神越来越冷,似乎瞧出了司马懿有些不对。
“哦,”司马懿勉强露出几分笑意,望了眼江哲背影,眼中露出浓浓畏惧之色,咽了口唾沫,感觉背上有些凉意,讪讪说道,“贾大人言重了,在下早年四处游学之际,曾听闻此事……”
“哦?”贾诩瞥了一眼满头愣汗的司马懿,心中有些暗暗称奇,此子城府极深,为何却露出如此破绽,莫非有诈?
贾诩正欲发话,忽然听到面前江哲问道,“仲达,气运之事,你如何看待?”
“咕……”试探么?不,奇门遁甲理当算不到人心才是……司马懿略一迟疑,低头,“气运之事,在下亦不知实情,不过在下认为,气运之事,当是属实……”说着,他偷偷望了一眼江哲,小心说道,“在下道听途说,听闻往日黄巾之首张角遗下三卷天书,分天地人三卷,一卷又分上下,天卷下策《奇门遁甲》,据说便是晓阴阳,占吉凶,掌……掌气运……”
奇门遁甲?那不正是自己手中那本书么?我说我老看见奇怪东西……江哲暗暗撇撇嘴,淡淡问道,“那么除去奇门遁甲之外,还有什么可增长气运的办法么?”
果然……江哲手中有奇门遁甲!如何答?如何答?司马懿惊出一身冷汗,他身旁贾诩倒是饶有兴致地望着。
“这个……在下以为,世间之事,皆有定数,至于这气运嘛,怕不是这般容易改的……”
“哦?”江哲愣了一愣,回身望着司马懿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天书,就不能更改气运……”
“怕……怕是如此!”
“这就奇怪了!”江哲皱皱眉,回头望着天际犹豫说道,“那这白波黄巾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只有奇门遁甲天书才能更改气运,那么应当是自己才能……等等,莫非……
“仲达,其余五本天书你可知晓?莫非其中亦藏有更改气运之法?”
能匹敌《奇门遁甲》者,唯有天卷上策,《六丁六甲》,江哲,你有了下策还不知足,哼!妄想我告知你!
“这……这在下却是不知……”
“那长史如何知晓《奇门遁甲》呢?”贾诩冰冷的眼神望想司马懿,他似乎有些明白了:这司马懿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之事,方才他望司徒时,眼中充满畏惧,还是司徒方才异常举动……
哈哈,原来如此,恐怕这小子口中的天书八成是在司徒手中……
如此甚好!此子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哼!”望着司马懿冷哼一声,贾诩复言对江哲说道,“司徒,依在下所思,或许白波黄巾与人结盟了呢?”
“与谁结盟,大汉么?”望着天际,江哲皱眉说道,“这哪里是什么结……等等!”说着他心下一愣,忽然想起《奇门遁甲》当中所言,当即心头大悟,大声说道,“张白骑改了大势!”
“大势?”贾诩与司马懿顿时有些惊愕。
“他欲如何?”江哲有些想不通,为何要将黄巾气运与大汉气运连成一脉,大汉将亡,黄巾气运未灭,这对他有好处么?奇怪……
正疑惑间,忽然江哲听闻一声大喊,“司徒,司徒何在?”忽然,他望见了院中的江哲等人,急忙上前,抱拳一礼,呈上一份书信说道,“司徒,汜水关钟将军急报!”
“唔?”江哲面色一沉,大喝喝道,“取来我看!”
“诺!”那曹兵当即便将书信呈上。
江哲撕开封条,抽出里面书信展开一看,顿时面色一沉,双眉一皱。
喝退那曹兵,贾诩急声问道,“司徒,何事?”
只见江哲眼神一凝,将手中书信交与贾诩,低声说道,“白波黄巾兵犯洛阳,贼势众大,钟将军急求援军……”
张白骑!司马懿眼中露出浓浓恨意,然而望了一眼江哲,暗暗平复下来。
“糟糕!”贾诩眉头深皱,沉声说道,“曹公为抵御袁绍,抽尽豫州之兵,就算许都,亦只有两万余兵马……这张白骑,怕是欲趁火打劫啊……”
“唔!”江哲点点头,皱眉说道,“张白骑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只不过如今却不是讨论此事之时,文和,速速下令城外军营,点一万步卒,五千弓弩,随我前去汜水关!”
“司徒要亲自前去?”贾诩有些愕然。
“恩!”江哲点点头,正色说道,“孟德将三州之事交付与我,我断然不能辜负与他,汜水关一失,危及许留,许都,如今孟德正与袁绍大战,岂能腹背受敌?事关重大,我不得不亲自前去!”
“这……”贾诩还是有些担忧,传闻白波黄巾可是不下二十万兵马啊……
张白骑,我司马懿可不是你手中棋子!
“如此,请司徒带上在下!”司马懿沉声说道,“在下虽不才,些许小事,在下还是能做到的……”
“唔?”江哲一愣,望着司马懿正欲说话,却听到贾诩在一旁说道,“司徒不妨带上长史大人……”
“咦?”江哲一转头,正巧望见贾诩一脸玩味笑意望着司马懿,顿时心下一迟疑,沉声说道,“好!如此便劳烦仲达了!”
“岂敢!”司马懿异常恭敬地拱了一礼。
江哲虽是厉害,然而却不识张白骑本事,怕是要吃亏,若是江哲失势,曹操必然败亡,那么我往日谋划,便成画饼了……江哲持天书、掌气运,若是我助他一把,张白骑必然无功而返!
一报往日之仇,二来嘛……
听说当初张角逆天改命,为天地所不容……哼哼!
若是能说服江哲断了黄巾气运,嘿嘿……
就在司马懿暗暗谋划之时,贾诩却凑近江哲低声说道,“司徒,门下闻,具千钧之能者,负千钧之任,世间之事,一着一酌,皆有定数,不可妄加更改,顺天应命,方是正途……望司徒三思!”
“唔?”江哲愣了一愣,有些不解,但是望着贾诩担忧的模样,他还是笑着说道,“我知晓了,文和,那许都之事,你可要多多费心了,我会与仲德打声招呼的!”
“是!门下当竭尽所能!”贾诩拱手一礼,随即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司马懿,对江哲低声说道,“此人司徒只可用之以谋,不可依之以重,切莫赋予实权,此人,非善类!”
“呵呵,我知晓了!”江哲笑着点点头。
与此同时,汜水关!
踉跄走在关上,望着四周身受重伤的麾下将士,钟繇心如刀割,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一头撞在墙垛之上,额头一片血红。
“将军!”身旁护卫急忙上前扶起钟繇。
“信使……信使可曾回来?”钟繇微微睁着双目,呼吸紧促。
“将军莫急,怕是快了吧……”身旁护卫犹豫说道,“将军已五日不曾闭眼了,不如……”
“荒谬!”钟繇大喝一声,挣扎起身,扶着墙垛正色说道,“若是贼军趁机来攻,那当如何是好?尔等与我听着,关中从上至下,自我起,就算死,亦是要死在关上!”
“诺!”关上一阵大喝。
忽然远处跑来一名副将,大喜喊道,“将军,将军,信使回来了!”
“啊?速……速速与我唤来!”钟繇面色一喜,就连疲倦好似亦去了几分。
“诺!”
片刻之后,那副将便领着一曹兵前来。
“何人……”望着那作为信使的曹兵,钟繇急声说道,“许都可曾发兵?发兵几何?何人掌军?”
“启禀将军!”那曹兵抱拳一礼,沉声说道,“司徒晌午得信,子时之前便发兵,兵马一万五,步卒一万,弓弩五千,由司徒亲自掌军,日夜兼程,倍道而来!算算脚程时日,如今怕是已至中牟,明日夜间,便可抵达汜水关!”
“好快……”众将先是一惊,随即便是大喜。
“哼,司徒乃名士,深知兵贵神速,岂是你等武夫能比耶?”得知援军明日便至,钟繇气色顿时好了几分,大喝一声道,“传我令,取出剩余肉食,犒赏将士,定要在司徒来至之前,死守此关,就算战至一人!若是有人惧战而逃,自我始,定斩不赦!”
“喝!”
第十一章 急行军!
唉……夫君又出征了……
坐在桌旁,秀儿望着桌上那件尚未制成的衣衫,心中暗暗责怪自己。
为何不早早便将它做完呢?
“娘亲……”
“唔?”秀儿转过身,望着榻上睡意朦胧的江铃儿,柔声说道,“怎么,铃儿,这么早便醒了?”
“恩!”江铃儿点点头,笑嘻嘻说道,“三日前,爹爹答应铃儿,今日带铃儿出去玩的。”
“……”秀儿闻言面色一黯,上前搂住女儿,暗暗叹了口气。
“娘亲?”望着秀儿表情,江铃儿眨着闪亮的眸子说道,“娘亲身子不适么?”
“不是呀,”秀儿微微一笑,抚摸着女儿的发梢,犹豫说道,“铃儿,今日娘亲带你出去玩好么?”
“咦?”江铃儿歪了歪脑袋,小脸有些疑惑,随即笑嘻嘻说道,“那我们一起去吧?”
“这……”秀儿迟疑一下,还是摸着女儿脑袋对她说了实话,“你爹爹有大事要做,前日夜里便出去了,怕是要有些时日……”
“哦……”江铃儿眼中顿时闪过浓浓失望,嘟嘟嘴坐在榻上生着闷气,“怪不得昨日见不到爹爹……坏爹爹!”
“铃儿……”望着女儿失望的模样,秀儿有些心疼。
“嘻嘻,”谁知江铃儿嘻嘻一笑,拉着秀儿的手说道,“铃儿才不管坏爹爹呢,娘亲,铃儿要起来了,铃儿去找小邓艾玩……”
“什么小邓艾,”见自家女儿这般懂事,秀儿轻轻打了一下女儿手背,笑着说道,“他比你年长,你得叫他哥哥……”
“才不呢!”江铃儿歪着脑袋说道。
“你呀!”秀儿轻轻将女儿搂在怀里,轻声说道,“等你爹爹回来,娘亲与他说,定要他带你们出去玩,好么?”
“恩!”江铃儿点了点头,笑嘻嘻说道,“坏爹爹老骗铃儿,还是娘亲好!”
“不许胡说!”秀儿瞪了瞪眼。
“嘻嘻!”江铃儿吐了吐舌头。
夫君如今身在何处呢?还是在连夜赶路么?莫要着凉了……
“娘亲……”江铃儿拉了秀儿衣袖,嘟嘴说道,“娘亲给铃儿穿反了……”
“呀!”秀儿满脸通红。
而与此同时,江哲大军早已过中牟!
三日的路程,一日一夜走完,何其速度?
不过相对地,那一万五千士卒显然亦是到达了极限,江哲才一下令原地歇息,那些士卒纷纷倒在地上,至于那粗粗的喘息么……他们一路上怕是没有停过……
别说士卒们吃不消,就连有战马代步的司马懿亦是吃不消这般行军速度。
“司徒,”望了一眼附近士卒,司马懿犹豫一下,还是上前劝说道,“司徒,若是这般下去,就算我等到了汜水关,亦无复战之力啊,再者,若是引起将士心中不满,激起哗变,更是不好,今日还是在此地休整一日吧……”
江哲你好糊涂啊,麾下将士这般模样能与张白骑对抗么?不过这江哲倒是也有些本事啊,日行百里,麾下将士竟然不曾有半句怨言?
比之司马懿更加不堪,江哲满脸疲惫,摇了摇头,转身对附近将士喊道,“众位,今日我江哲怕是对不住了,汜水关连连告急,事关重大,倘若此关一失,兖州必是大祸临头。望诸位心念兖州百姓,今日我,等定要赶到汜水关,若是你等心怨,江哲日后向你等赔罪!”
“司徒言重了!”一名偏将挣扎着站起,抱拳洪声说道,“司徒虽文人之躯,亦同我等一道赶路,我等又岂会有半句怨言?不过末将代弟兄们说句,司徒赔罪我等是万万不敢当,只绕讨杯酒吃就好……”
“哈哈,就是就是!”附近曹军将士纷纷起哄。
“好!”江哲对四周一拱手,沉声说道,“我江哲欠你们一顿酒!全军听令,歇息半个时辰之后,我等便在继赶路,定要在黄巾攻破汜水关前赶到!”
“诺!”众曹军高声喝道。
听闻江哲在军中威望极高,如今一看,确实不虚,区区一文人,能做到这等地步,江哲不简单……
司马懿心中更是惊疑,越发想了解江哲了。
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嘛!
半个时辰之后,江哲当即下令行军,全军曹兵,无有一人不从,司马懿暗暗打量着这些曹兵眼神、面色,除去极为疲惫之外,竟无一丝不满?
司马懿相信,若是此刻领军的换做曹军任何一位将领,这些曹兵恐怕八成要哗变。
“仲达,走!”江哲上马时一个踉跄,勉强在侍卫帮助下翻上马背,强自打起精神,沉声喝道,“今日,定要赶到汜水关!”
呼……这江哲疯了?
五六日之路程,竟要在两日内走完,得!害得我也遭罪!
从许都至中牟,一日一夜,那么剩下的半程,一日一夜怕是也能到达,不过……司徒啊,你可莫要忘了,从许都出来之际,我等皆是精神饱满,然而现在……嘿!
就让我看看,你是否能在两日内赶到汜水关!
天色渐渐暗去,汜水关前的黄巾,亦是缓缓退兵。
为首黄巾将领马超凝神望了一眼,摇头说道,“这钟繇不简单呐,我等猛攻三日余,此关亦是不倒……”
“兄长说的是,”其弟马岱点点头,望着关上说道,“论武艺,钟繇不是兄长一合之敌,然而在统帅上,此人怕是不下兄长,曹军凶猛,不在我黄巾之下!”
“孟起,”见四下无人,庞德走进马超,低声说道,“孟起当真要为那张白骑效力?”
“……”马超沉默良久,方才低声说道,“如今寄人篱下,就莫要问我这等事了,以待他日吧!”
“明白了!”庞德面上出现几许笑意,随即沉声说道,“他日你若举事,我愿为先锋!”
“小弟亦是!”马岱一抱拳,凝声说道。
“唔!”马超沉沉应了一声,随即一声长叹,淡淡说道,“我早早便对父亲言,大汉名存实亡,可惜父亲……唉,如今西凉已不复我等所有,罢了,暂且屈身张白骑麾下吧,反正如今黄巾除去了那一‘贼’字,无损我等名声……”
“恩!”庞德与马岱点了点头。
“走吧!”马超掉转马头,转身向大营而去,口中沉声说道,“张白骑言让我等十日攻下汜水关,我却是要在五日之内,还有两日,明日你等与我亲自上阵!”
“是!”庞德抱拳铿然应道,不过马岱皱皱眉,犹豫说道,“兄长,不如这样,我等今日前来夜袭,如何?”
“夜袭?”马超一拉马缰,转身皱眉说道,“钟繇亦是善战之将,岂能无防备?”
“兄长此言差异!”马岱拨马上前,正色说道,“三日来,我等皆是日出攻关,日落回营,钟繇亦看在眼里,想必会弱了夜间守备,出其不意掩其不备,正合兵法之要啊兄长!”
“这……”马超迟疑了一下,转首望了一眼庞德,庞德犹豫一下,点头说道,“可行!”
“好!”马超回望一眼汜水关,低声说道,“今日我等便夜袭汜水关!”
“若是要攻,”庞德接口说道,“便将我等剩余四千兵力尽数压上!钟繇区区千人,必不可挡!”
“善!”
与此同时,见黄巾大军缓缓退去,关上众将长长松了口气。
抹了一把脸上血水,钟繇全身甲胄血红,顺着关墙缓缓坐下,连日的鏖战,又不曾歇息多久,他着实有些吃不消了。
“这黄巾贼还真他娘的厉害!”关上一员曹将拄着手中大刀喘着粗气,而观此刀,刀锋翻卷缺口,不计其数。
“嘿,老张,你这算不算涨敌军威风啊?”旁边一将勉强脱下甲胄,一咬牙将射入肩窝的箭支用剑锋挖出。
“是个屁!”望了一眼那被疼出一头冷汗的将领,被称呼为老张的曹将朝地吐了一口唾沫,大笑说道,“他娘的再厉害,还不是被老子杀得精光?”说罢,他皱眉对那将说道,“老陈,你伤不碍事吧?”
“还行!还可以杀……恩,杀敌!”陈姓将军用内衫之上撕下一块布条,将肩膀包扎好,用嘴咬住一头,另外一头用手狠狠一拉,顿听一声闷哼,血总算是止住了。
此二人便是钟繇心腹爱将,张茂、陈纲,勇力过人,颇得钟繇信任。
“将军,”走到钟繇面前,张茂犹豫着说道,“将军还是下去歇息吧,此处交与我等便是!”
钟繇此刻是连说话的气力也无,拄着宝剑坐着,闭眼缓缓摇了摇头。
“那这样吧,”捂着肩处伤口,陈纲走过来,望着钟繇说道,“若是将军心系此关安危,不欲下关歇息,不如就在关上歇息一刻如何,若是有敌军至,我与张将军便唤醒将军。”
钟繇迟疑一下,睁开双目,声音嘶哑艰难说道,“那就拜托……拜托你二人了!记住,若是敌军稍有异动,便……便唤醒我!”
“末将明白了,将军安心歇息片刻吧!”张茂俯身为钟繇盖上一件披风。
心下一放松,仅仅数息之间,钟繇鼾声已缓缓传入此处曹军将士耳中。
但看汜水关上下,除钟将军之外,可有一人六七日不曾合眼歇息?可有一人重伤亦不下关?
仅钟将军也!
附近曹兵们望了眼传来鼾声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敬佩。
“老陈,”依着关墙,张茂皱眉低声说道,“昨日那信使言,今日援军就能抵达此处,你觉得可信否?许都至汜水关,就算紧急行军,能在五日抵达已属极快,两日……我始终不敢相信。”
“……”陈纲望了一眼沉睡中的重要,低声说道,“其实凭心而论,我亦是有些怀疑,不过听闻此处掌军的乃是江司徒,或许能在两日间抵达此处吧!”
“司徒江守义,此人之名如雷贯耳,我亦是听闻,”张茂点点头,望着关外摇摇头说道,“听闻此人极善用兵,但愿他能早日抵达吧,不过你我可要做好准备,想想万一今夜援兵不至,关上将士士气大减,该如何应付……”
“莫要再说了!”陈纲皱了皱眉,低声说道,“此刻我脑袋中仅有杀敌二字,你说叫我如何应付?关上仅存千余将士,若是明日晌午援军仍未至……呸呸,传闻往年主公攻徐州,司徒四十日克三城,何其厉害!若是他说能按时抵达,那么便能按时抵达,你我做好各自本分便是!”
“善!”张茂朗朗一笑,望了眼陈纲肩窝伤势,皱眉说道,“下关去好好包扎一下吧!”
“莫要多管闲事!”陈纲舔舔青白的嘴唇,嘿嘿笑道,“将军言,死,亦要死在关上!你我乃将领,当是要恪守此令!”
“大善!”
天色渐渐暗去,转眼便到了亥时。
汜水关上,钟繇仍未醒来,就连张茂与陈纲,亦仅是勉强打起精神,其余曹兵更不必说,三三两两靠着关墙躺着。
见自己困意上涌,张茂本想与陈纲闲聊几句,去去睡意,然而想了一下,还是作罢。
有何可聊的,除了援军何时至以外还能聊些什么?
暗暗叹了口气,张茂挣扎起身,瞥了一眼关外,然而这一瞥,顿时叫他面色大变。
“起来,快起来,敌军袭关……唔!”喊了一句,他闷哼一声,一头栽倒在地,望他右臂,一箭支穿臂而过。
“敌军?”然而张茂一喊,顿时惊醒了熟睡中的曹军,心下一惊,当即起身望向关下。
果然,关下黑影密密麻麻。
“铛铛铛……”警声当即响起。
“放箭!放箭!”陈纲顾不得中箭倒地的张茂,当即指挥麾下将士作战。
“唔?”熟睡中钟繇猛地睁开双目,勉强拄剑起身,望着关下大呼道,“敌军袭关,诸君死战!”
“啧!”关下马岱撇撇嘴甚为可惜说道,“就差一点,可惜!”
“呵!”在马岱身旁,其兄马超淡笑说道,“能如今接近关下,已属大幸,云梯队上前,攻关!二弟,令明,你二人去一人作为先锋!”
“我去!”庞德低喝一声,提起大刀大步上前。
关上箭入雨发,拉弓的曹军哪里顾得上自己鲜血淋漓的双手,在他们心中,唯有杀敌二字!
“众弟兄,”一员曹兵大喝道,“将军说了,援军今夜便至,还有大半时辰,定是要守住啊!”
“喝!”关上曹兵大喝一声。
援军……张茂望了一眼穿臂而过的箭支,用刀削去一头,拔出掷于地上,听闻此言,心中一黯。
援军……今日当真能至么……
“杀!”提着无数缺口的战刀,张茂上前一步,狠狠一刀将一名攀着云梯上关的黄巾劈下关去,喘着粗气大声喝道,“对,弟兄们,今夜援军定会抵达,我等需竭力将此黄巾击退,莫让让援军小觑了我等!”
“是,将军说的是!”众曹兵士气大涨。
然而相对于关上曹军,黄巾军人数实在太多,仅仅一刻间,便有数十黄巾杀上了关。
顿时,关上曹军与黄巾一番血战。
“唔?”忽然,厮杀中的钟繇猛地转过头,望着关内说道,“陈纲、张茂,你等可曾听到什么动静?”
“动静?”与陈纲对视一眼,张茂杀退一黄巾,疾步走到关墙边朝关内一望,顿时面色大惊……
若论勇武凶狠,白波黄巾实不逊色张角麾下那些,然而面对于以死奋战的曹军,一时之间亦是遇到了对手。
别忘了,江哲一向舍得在军费上下本钱,而且是大本钱,由此,曹军装备一贯是领先其余诸侯,尤其边境守卫,虽说远不及虎豹骑,然而却也不是白波黄巾可比。
三五十步,一箭射去,白波黄巾定然是箭贯体内,而曹军,或许可免却一死;若是三十步以内嘛……曹操还没有这般强劲财力……
曹军果然难缠!望着四下疯狂涌向关上的黄巾军,庞德攀着云梯,心中感慨一声。
怪不得当日官军难以抵挡……能坚持至今,曹军也不简单啊!
想着,庞德望了一眼关上,面色为之一愣,关上还有文人?
在错愕之际,只见关上那儒士模样之人凝神望了一眼自己,低喝道,“放箭!”
他……
关上守将不是钟繇么?庞德诧异之际,忽然见到关上出现无数把弓弩,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援军?”而关下马超此刻正哈哈大笑,他显然也是听到了那曹兵与张茂的话,摇摇头嘲讽说道,“可笑,我等攻关不过三日,就算钟繇当即前去求援,不管是陈留还是许都,送信都要花费一日光景,剩下两日,便有援军至?就算陈留至此,怕是也要五六日吧,许都更是不必说,不下六七日,区区两日……嘿!令明,攻上去!”
“兄长说的是!”马岱亦是大笑,望着关上笑着说道,“区区两日,若是援军能至,我便……便……便……”说了半句,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再观马超,亦是一脸惊色。
在众黄巾惊愕的双目中,关墙上篝火通明,无数曹军列于关上,而早前攻上关隘的黄巾,却早已了没了踪影,显然已遭不测。
望着关上无数把弓弩,马岱暗暗吞了吞口水,喃喃说道,“莫非前几日是钟繇那厮故作不支?引我等前来夜袭?”
“你,你看那……”马超面色铁青,指着关上为首一人,马岱闻言望着,只见关上一人,身着儒衫,负背双手,一脸冷然望着关下,其眼神,冷峻异常。
“他……是钟繇?”马岱面色大愕。
“不……”马超摇了摇头,沉声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此人八成便是江哲!”
“江……”马岱面色大变,失声说道,“江哲不是在许都么?怎么可能……”
马超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沉声说道,“传闻江哲善掌兵,果然不虚,两日……区区两日,他便可率军从许都抵达汜水关……神乎其神,二弟,鸣金,撤军!”
“什么?”马岱面色一惊,皱眉说道,“兄长,就算是江哲,他两日间从许都赶至汜水关,其军必是疲惫,就算他有万余兵马,我等亦可破之!”
“若是两军相交与野,确实如此,然而如今敌军有关墙可依,就算再是疲惫,射几支弩箭的力气总有吧?而我等,亦是苦战三日……再者,三日间我等折了三千余人马,如今又损数百,怕是黄巾军中有人要说我等无能……”
“若是这样便撤军……”马岱犹豫一下,低声对其兄说道,“张白骑那里,恐怕说不出去啊……”
“嘿!”马超淡淡一笑,摇头说道,“若是旁人,确实说不过去,不过如果是名满天下的江哲……那就另当别论了,二弟,鸣金!我等今夜是讨不得便宜了!”
“是!”马岱抱拳应命。
“黄巾退了!黄巾退了!”关上幸存的六七百汜水关守兵见关下黄巾缓缓而退,大喜而泣。
“司……司徒?”望着面前那人背影,钟繇犹豫着上前唤道。
“唔?”那人转过身来,正是江哲无疑,拱手一礼,对钟繇说道,“方才在关后听闻关前有厮杀声,是故强令守卫开启关门,还望钟大人莫要责怪!”
“司徒言重了,”钟繇四下望着如今关上,竟是人满为患,面色动容,望着江哲犹豫说道,“司徒……一万五千人马,司徒尽数带至?”
“钟大人此话有些好笑,”从旁走出司马懿来,望着钟繇哂笑道,“不尽数带至,难道还弃于半道不成?”
“仲达不得无礼!”江哲低喝一声。
“无妨无妨!”如今钟繇是心中大喜,就算司马懿当面骂他,恐怕钟繇亦不会心怒。
“天啊……”张茂暗暗拱了拱陈纲,喃喃说道,“当真赶到了……日行百里……”
“不止吧……”陈纲亦是双目瞪圆,迟疑说道,“怕是一百二三十里……厉害……”
对江哲拱手一礼,钟繇喜极说道,“方才下官还以为是黄巾贼后袭此关呢,呵呵,司徒当真是用兵出神啊,一日至中牟,再复一日至此关,下官佩服!”
“哪里哪里,其实我等亦至极限了,”江哲哂笑一声,拍拍墙垛摇头说道,“黄巾怕是多数被我等惊走,若是再战,恐怕我麾下万余兵马,无几成战力……”
“呵呵,司徒自谦了,”钟繇呵呵一笑,笑着说道,“两日之间从许都赶至汜水关,神乎其神,有汜水关作为屏障,司徒万余将士只需拉拉弓,亦可将黄巾击溃……”
“大人说笑了,我也是别无他法啊,故而兵行险招啊……”江哲笑着说了一句,随即望着关上众人说道,“好了,留下五百人随我守备,其余人等,下关歇息,以待明日!”
“司徒?”钟繇闻言一脸愕然,诧异说道,“司徒欲亲自守夜,这如何使得?下官愿意代劳!”
“呵呵,”望了一眼浑身浴血的钟繇,江哲微微一笑,自嘲说道,“说实话,我不通武艺,守关之时,我怕是帮不上任何忙,不过看看关下敌军动静,我还是能够胜任的……”
“司徒?”不说钟繇,就连张茂、陈纲与江哲麾下曹军将士,亦上前劝阻。
“好了,此乃军令!”江哲收起笑意,沉声喝道,“钟大人,此关从现在开始,由我统帅,全关上下,皆得从我将令!钟繇听令,领你麾下虎贲,下关歇息!”
“下官……下官遵命!”望着江哲带着笑意的眼神,钟繇强忍心中激动,拱手一礼大礼,随即对麾下将士喝道,“尔等还在此做什么!随我下关!”说罢,他转身对江哲说道,“司徒,那……那下官厚颜歇息去了……”
“好好歇息!”望着残存的数百守兵,江哲拍拍钟繇肩膀,随即,他转身对麾下将士说道,“出列五百人,随我守夜……呵呵,恐怕不能叫诸位歇息了,不过我保证,天明之时,便可叫尔等歇息……”
“我愿守夜!”
“我亦愿!”
“我方才杀了一员黄巾,当留我守夜!”
“杀敌与守夜有个干系,我亦杀一人!”
这江哲……
望着关上两千余曹兵争先恐后愿意留下守夜,司马懿心中惊异之余,亦是极为重视此事。
江哲还真在两日内便抵达了汜水关……
而且麾下将士且无有半分不满,仍争抢守夜之职……
传闻江哲深入人心,为曹军上下所敬重,确实如此啊……
“司徒,”犹豫一下,司马懿上前拱手说道,“在下亦愿同司徒一道守夜……”
“我留下,你想走?没门!”
“啊?”司马懿脸色大愕。
“呵呵,玩笑玩笑,”笑呵呵说了一句,江哲望着司马懿说道,“我正愁长夜漫漫,既然你欲留下,那我等便弈棋至天明,如何?”
“好是好……”对于江哲如此诙谐对待自己,司马懿心中有些坎坷,暗忖一下小心说道,“不过此处无棋啊……”
“有!有!”旁边有一人说道,“下官有!”
“唔?”江哲转首一望,见到来人,心中一叹,顿时面色一沉,低喝说道,“钟大人,是想抗命了?”
“不敢不敢,”来的正是钟繇,望着江哲尴尬说道,“司徒日夜兼程而来,还得劳烦司徒亲自守夜,下官实在是……实在是……”
“好了,”江哲呵呵一笑,上前拍拍钟繇肩膀揶揄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不饶我不尽力,若是钟大人仍是如此,那可莫要怪江某下令着人咯……”
“司徒高义!”钟繇一拱手。
“你方才说你有弈棋之物,可否借于我等?”
“司徒言重了,下官这就去取来!”
“莫急!”一把拉住钟繇,江哲转首对司马懿说道,“仲达,遂钟大人前去!”
“是!”司马懿应道。
“啊……”显然钟繇还打着心思欲留在关上的,让日夜行军而来的司徒大人守夜,这怎么也说不出去啊。
“去吧!”江哲笑着说道。
“额……下官遵命!”
跟在钟繇身后,司马懿回首望了一眼江哲,见江哲复背双手站在关上望着关外,心中暗暗说道,难道他不累么?
不,方才行军路上,他还差点跌落马下,幸好为身边侍卫一把拉住,这如何说不累?
传闻这江哲在许都之时,处事极为懒散,自己亦是见过多次,将事务丢于那贾文和,便顾自走了,然而此刻却又如此……
江哲……你究竟……
“大人?”
“唔?”司马懿回过神来,望了一眼疑惑的钟繇,拱手说道,“得罪得罪,下官区区一长史罢了,钟大人莫要以大人唤在下,在下司马懿,字仲达!”
“大人居司徒身旁,下官又岂敢冒犯,长史大人请!”
“钟大人请……”
看来居江哲身旁,着实不是一件坏事,如今贾文和不在,正好展我才华,博江哲信任……
至于江哲么……待摸透此人之后再徐徐图之……
在此之前,张白骑……我必不叫你好过!
第十二章 汜水关战事之始!
“司徒当真不累么?”望了一眼眼前倦容满面的江哲,司马懿小心问道。
“你觉得呢!”江哲望着棋盘,抬头说道,“事分轻重而已,仲达请!”
“是!”司马懿捏起一黑子,随手落于棋盘,望着江哲由衷说道,“虽下官一路随司徒而来,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两日间急行两三百里,如此苛刻麾下将士却无半点不满,司徒之统御,下官佩服!”
“统御?”江哲愣了一愣,微微一笑,取起一白子落于棋盘,打了个哈欠说道,“该你了!”
“不是么?”司马懿随手下了一子,凝神问道,“我观司徒方才收拢人心之手段,的确高明至极,下官远远不及……”
“我却是明白文和为何如此警惕你了!”望着司马懿,江哲微笑说道。
“唔?”司马懿面色一滞,皱眉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你,”江哲一面将手中棋子落于棋盘,一面淡然说道,“功利之心太重,所行之事皆求利益,我却问你,你方才难道不曾看到这间守卫将士是如何惨容么?苦战三日,从三千余人猝然减至数百人,犹奋战不已,我所做的,仅仅是叫他们下关歇息,却不是什么收敛人心之手段……”
“非是手段么?恕在下冒犯!”司马懿深深吸了一口气,望着江哲一字一顿说道,“我观司徒,亦至极限,就算行军途中,亦有数次险些跌落马下,显然亦是疲惫至极,然而此间却犹欲亲自守夜,非是手段,又是什么?”
“功利之心太重……”江哲摇了摇头,取过旁边茶盏轻抿一口,凝神望着司马懿说道,“此间将士浴血奋战,生死难顾,而我,不通武艺,于守关之时帮不上任何忙,些许小事,能做便做了,此乃出自本心,岂是手段?”
望着江哲真挚的眼神,司马懿心中有些动摇了,皱眉说道,“司徒行如此‘高义’之事,此地守将必定是感恩戴德,莫非司徒心中不曾存着此心?”
“呵呵,”江哲摇头一笑,直直望着司马懿说道,“我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耍弄手段,终会被人识破,唯有用真心,方可收复他人,如今黄巾起兵犯境,生死攸关之际,当是要众志成城,联合抗敌,个人之利,又岂有三州之利重要?”
“……”这江哲究竟是怎么做上司徒之位的?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笑话,需知人心之事,最是难测,你如何你保证他人便会服你?我思若不是你手掌大权,将士们早早便……等等!
或许有些道理……望着江哲淡然面容,司马懿心中有些筹措了,犹豫一下,迟疑问道,“敢问司徒,对这乱世可是心存大志?”
“大志?”江哲望了一眼司马懿,笑着说道,“我只求尽我之力,早日平定这乱世,叫天下百姓早日复归安定便可……”
“那么平定乱世之后呢?”司马懿眼神一凝,如今天下丧主,这可是千载难逢……
“平定天下之后?”江哲托着下巴想了想,沉思说道,“去徐州住段日子吧……”
“徐州?”为何是徐州?难道?司马懿心中闪过一连串疑问,随即顿时醒悟。
江哲……可是徐州人士啊……
啧!这江哲……我平生从未见过如此之人,当真是怪人,摸不透……摸不透……若是曹孟德能成就霸业,那你可是功臣,留名于……
“我观司徒平日,不求全力名望,是否司徒寄于留名青史?”司马懿追问道。
“青史?”江哲愣了愣,下意识问道,“我可留名青史?”
“为……为何不可?”司马懿比江哲还要愣神,迟疑说道,“司徒名满天下,不论曹公胜败,皆是可留名青史……”
“这倒是不错啊!”江哲抚掌大笑,若是日后自己同学、朋友看到霸主曹操帐下,有个名叫江哲的谋士,那会是什么模样呢?
“……”望着江哲虽面色欣喜,然而眼神一片清澈,司马懿有些疑惑了,这家伙不求权利、不求名望,对留名青史亦不是很在意,他求什么?
难道他别无所求?怎么可能!
如此看来,要摸透此人,怕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仲达?”
“唔?”司马懿回过神来。
“该你了!”江哲微笑说道。
“哦……是!”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局者之所以‘迷’,乃是因他心中执念,这江哲无欲无求,是故看得清、看得明,着实可怕,日后要加倍谨慎,徐徐图之……
然而,两人仅仅是下了一盘,便就此罢了。
不管是江哲也好,司马懿也好,都已到了极限,就连举手之力,怕是也无。
幸好一夜无事。
次日,瘫坐在椅子上熟睡的司马懿缓缓睁开双目,一睁眼,便望见江哲站在关墙边望着外面景象,心中着实吃了一惊。
此人,当真是一夜未睡?
“司徒?”
“唔?”江哲缓缓转过身来,微笑说道,“仲达醒了?”
“额……是!”司马懿迟疑一下,点点头说道,“下官羞愧,不过……司徒当真一夜未合眼?不倦么?”
“如何不倦?”江哲白了司马懿一眼,瞥嘴说道,“我等天明是千等万等!”
“那为何……”
“我不是说了么?”望着司马懿,江哲微笑说道,“我守一夜,既然说了,便是要做到,仲达,你觉得呢?”
“司徒乃守信之君子,下官佩服!”司马懿由衷说道,就算为自己,日后当是要除去此人,亦不妨碍自己敬佩此人,虽说此人所作所为,自己看来,迂腐幼稚,然而……
“司徒!”随着一声大喊,钟繇蹬蹬跑上关来。
“钟大人!”江哲微笑着欠手唤道。
“岂敢岂敢,”钟繇望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司徒,急声说道,“司徒昨日言,守至天明,如今亦是天明,司徒还是下关歇息去吧,下官已是备好饭食……”
“恩,”江哲其实早就吃不消了,闻言说道,“好,既然如此,此关就交给你了,若是黄巾有所异动,你便唤醒我……”说着,他转身朝司马懿说道,“仲达,一道去?”
“下官遵命!”司马懿拱手道。
“张茂!”钟繇转身大喝一声说道,“还不速速引司徒下关!”
“是!”钟繇麾下爱将张茂走了过来,抱拳恭敬对江哲说道,“司徒请,将军已备好酒菜……”
“酒菜不必了,”江哲摇摇头,抱歉地望了钟繇一眼说道,“钟将军可否为我找住歇息之所,我……”
“司徒放心,下官已经准备妥当!张茂”钟繇极为恭敬。
“多谢多谢!”江哲拱拱手,转身那五百将士说道,“劳烦众弟兄守夜,此刻换防,众位随张将军前去吃些东西,歇息去吧!”
“诺!”五百曹军铿锵应道。
“劳烦张将军了!”
“不敢!”怀着由衷敬佩,张茂一抬手,恭敬说道,“司徒请!”
“请!”
听闻马超急报,江哲一万五千兵马入驻汜水关,张白骑急率十万大军赶来,不过当他赶到之时,也是两日之后了。
“什么?”坐于帐内主位,张白骑凝神望着马超,诧异道,“江哲两日前便到了?”
“是的,大帅!”马超一抱拳,低头说道,“那日末将正引余下将士夜袭汜水关,将及破关之际,却不想江哲引兵抵达,是故功亏一篑……”
“如此你便心惧了?”张白骑还不曾不说,帐内黄巾大将王当大喝道,“两日从许都赶至汜水关,可笑!就算是我等黄巾将士,亦无万全把握!”
“恐怕马将军是见不能在十日间攻下此关,是故假借此事,逃脱罪责吧!”黄巾大将孙轻喝道。
“哼!”马超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是真是假,大帅前去关前一探便知,再者,孙将军,末将可以告诉你,若是没有江哲那支兵马,末将三日便可破关!”
“大言不惭!”孙轻冷笑一声说道,“这等话谁都能说得!”
“你!”马超身后庞德、马岱大怒,被马超一手一个拉住,望着孙轻,马超皱眉说道,“汜水关破与不破,我等心知便可,既然孙将军如此自信,不妨亦给你十日期限,你前去破关,如何?”
“哟,你等还想怎得?自个兵败,还想拉上我不成?”孙轻双眉一皱,他身后心腹将领亦是按剑上前。
“放肆!”主位之上,张白骑大喝一声,“临战自乱阵脚,你等可是想试试我军法?都给我退后!”
显然张白骑在黄巾军中极具威望,一声大喝,帐内众将纷纷低头。
凝神望了眼马超,张白骑皱眉问道,“那江哲当真已在汜水关中?”
“是!”马超一抱拳,低头铿锵说道,“末将不敢有半分隐瞒!”
“唔……”点点头,张白骑皱眉说道,“如此倒是怪不得你,江哲此人,精通韬略,我亦是深为忌惮,善掌兵,果然不虚,两日间从许都赶至汜水关,罢了!等下我再与数千兵马,补足你麾下军队编制……若我仍用你为先锋,你可愿意?”
“大帅有命,末将无有不从!”马超抱拳喝道。
“好!”张白骑笑着点点头,不过思了片刻,他却说道,“罢了,我军初至,还是以大局为重,江哲此人,劲敌!还是谨慎些,先扩建营寨吧,王当,此事便交与你了!”
“末将遵命!”王当抱拳领命。
“报!”正说着,一名黄巾通令而入,叩地说道,“启禀大帅,汜水关派一人前来,此刻正在辕门等候!”
“哟,看来江哲知我大军已至!”张白骑哈哈一笑,一抬手说道,“叫他进来,我倒是要瞧瞧,这江哲想说些什么!”
“是!”那黄巾抱拳而退。
“难不成那江哲还想说我等退兵不成?”黄巾骁将彭脱大笑说道。
“他当他是谁?”孙轻冷笑一句,瞥了马超一眼冷然说道,“区区万余人,便想抵御我十余万黄巾健儿,可笑!”
帐内众领附和一笑。
“哟,诸位因何发笑呀,若是不介意,可否告知我,让我也一同乐乐?”随着一声嘲讽似的冷笑,一人徐徐步入帐内。
“是你?”望了眼来人,张白骑皱了皱眉,嘲讽说道,“你还活着啊,我还以为你已死于江哲之手呢!”
来人正是司马懿!
哼!心中暗骂几句,司马懿淡淡说道,“天意难违,某些人掌握着某些东西,我区区凡人,如何敢于天命抗衡,不过以在下如今看来,张大帅似乎在步我后尘啊……”
“哈哈哈!”张白骑仰天大笑,指着司马懿讽刺道,“你是不识好歹,而我是顺应天命,岂是相似?不过江哲不杀你、将你留在身旁,我倒是颇为意外,啧啧,或许是你司马懿叩地求饶?求江哲放你一条性命……”
“哼!”司马懿脸上闪过浓浓怒色,随即淡然说道,“张白骑,你莫要高兴地太早了!”
“放肆!”黄巾大将孙轻、王当、廖化均是大喝一声,骁将彭脱更是已拔出了利剑,遥遥对着司马懿。
“啧啧啧,俱是些匹夫……”一脸从容,司马懿轻蔑地瞥了一眼帐内众将,摇摇头说道,“靠着这些乌合之众,你张白骑便想成事?可笑!”不过当他望见马超等三人时,见其丝毫不为所动,心下一愣。
“住手!都出去!”张白骑不愠不怒,挥挥手淡淡说道。
帐内众将见张白骑发话,狠狠瞪了司马懿一眼,愤然步出帐外。
喝退左右,张白骑望了一眼司马懿,抬手说道,“坐!”然而虽是叫司马懿‘坐’,可帐内却不曾设有席位啊……
“哼!”轻哼一声,司马懿傲然就地而坐,从容至极。
“司马仲达,比起当日长安相见,你心中更具城府啊!”张白骑笑着说道。
司马懿心中不禁闪过贾诩那冷冽的眼神,撇撇嘴说道,“承蒙张大帅夸张,在下不胜荣幸啊!”
“好了,闲话少说!”对于司马懿,张白骑显然是不予待见,淡淡说道,“江哲派你前来作何,从实说来,说罢,你便有回去了!叫江哲好生准备,三日后,我便要举兵攻汜水关!”
“司徒所言……啊,抱歉,我却是忘了……”
“唔?”张白骑皱皱眉,显然有些诧异。
轻笑着望着张白骑,司马懿嘲讽道,“我深知你张白骑性格,必定不会退兵,是故司徒说的什么,在下亦不曾放在心上……”
“那你前来做什么?”张白骑疑惑问道。
“我来,是叫你明白一事,”司马懿一整衣衫,双目一愣,低声喝道,“我司马懿,可不是你张白骑手中棋子,当日长安一事,我必有厚报!”
“哈哈哈!”张白骑闻言大笑,指着司马懿嘲讽道,“当日可是你要与我交易,岂是我?其实我极为期待你能诛却江哲,可惜……仲达啊仲达,你太叫我失望了!”
“哼哼!”司马懿冷笑一声,凝声说道,“你放心,这次便不会叫你失望了……有我司马懿在汜水关,你白波黄巾休想踏入兖州一步!”
“……”张白骑闻言面色深,随即嘴角露出几许轻蔑,嘲讽道,“看来你似乎甘心为江哲所用了……也是,《奇门遁甲》啊,确实不是凡夫俗子便能抗衡的……啧啧……”
“呵呵!”对于张白骑的挑衅,司马懿丝毫不放心中,反唇讥道,“是呀,事到如今,我才明白过来,有些凡夫俗子为何久久不敢踏出长安一步,也是,心中畏惧嘛!”
“你!”张白骑面色猝变,司马懿此话确实说中他心中痛处。
若是没有江哲,早在两年前,张白骑恐怕就起兵夺取西凉、司隶、汉中等地了……
“莫要忘了,若是我此刻一下令,你便身首异处,何谈抵我兵马?”
“在下来,自然有完全准备……”司马懿微微一笑。
完全准备?张白骑皱皱眉,心下细想半响,却还是想不明白,犹豫一下,望了眼司马懿成竹在胸的模样,沉声问道,“那江哲两日前便在汜水关了?”
“那还能有假?”司马懿哂笑一声说道,“暂居此人之下,也不是没有好处,托他之福,我却是明白以前久久不曾明白之事,此亦要归功于你啊!”
“哼!”轻笑一声,张白骑虎踞位上,饶有兴致说道,“听说那江哲两日便从许都赶至汜水关,我倒是颇为好奇,可否详细说说?”
“不就是想探明我军军力嘛,何必假言托辞?”司马懿嘲讽一句,哂笑道,“我便明明白白告诉你,江哲此次出兵一万五,一万长枪刀盾,五千弓弩,二十余个时辰,从许都至汜水关,麾下将士无有一人心生不满,张大帅,可满意?”
“俱……俱是步卒?”
“大帅以为,许都有一万五千骑兵么?”司马懿哂笑道,“啧啧,一万五千步卒,同时抵达汜水关,何其壮观!
“……”张白骑心中一凛,他方才还以为是很江哲先派骑兵前去救援汜水关,自己引大军在后,原来竟然是……
无有一人心生不满……啧!江哲御下,可见一斑啊。
“好了!”司马懿起身,掸去身上尘土,望着张白骑凝重的眼神嘿嘿一笑,拱手说道,“在下告辞了!”
“你……前来一趟,便是要对我说这些?”张白骑皱眉说道。
“怎么?”司马懿嘿嘿一笑,望着张白骑说道,“我前来,便是要告诉你,我司马懿不会如此轻易叫你成事,你麾下大军,休想踏入兖州一步,司徒曾说‘我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我’,而我司马懿,却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张白骑,你休想好过!若是你不欲此刻杀我,那么……告辞!”
完全准备么……这司马仲达究竟持仗着什么,敢对我如此放肆?怪哉!
“嘿,放心吧,虽说师尊将你逐出,我仍将你视做师弟不是?你作为使节前来,我又岂会害你?来人,送他出去!”
“是!”帐外有一黄巾应声而入,抬手望着司马懿说道,“请!”
“哼!”司马懿淡淡一笑,挥袖而去。
这家伙打得什么主意?望着司马懿远去背影,张白骑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个头绪来。
“大帅……”片刻之后,那黄巾前来复命了。
“那家伙走了?”张白骑淡然问道。
“是的,大帅!”那黄巾犹豫一下,迟疑说道,“不过他留下一句话……”
“什么,速速说来!”
“他……他说,‘先耍你一耍’,大帅,这是那人说的,不是小的!”
“我知晓了,你退下吧!”
“诺!”
“好一个万全准备!”张白骑嘴角露出几许笑意,拔出宝剑,望着剑身冷然说道,“司马仲达,你是在向我下战书么?好!甚好!我倒是看看,你如何助江哲守住汜水关!”说罢,他起身大喝道,“来人,吩咐下去,整点兵马,明日随我攻下汜水关!”
与此同时,据此千里之外的荆州新野城。
刘备数败,然而刘表念其皇室后裔,仍着他入驻新野,招兵买马。
对此,荆州大将蔡瑁很是不满,他原本就看不起刘备,曾数次劝说刘表,却遭刘表喝退。
此事,刘备亦有听闻。
不过相比于旧日的逃亡之日,如今的刘备倒是也算安定,然而安定之余,却有几分惆怅。
兵不过三两千,将……
“唉!”官邸之中,刘备望着手中双股剑,长长叹了口气。
“主公,”门外走入徐庶来,望着刘备这般模样,皱眉责怪道,“主公怎么又是这般模样,今日可是有大喜之事哦!”
“大喜之事?”刘备摇摇头,抚着剑身说道,“我刘备此生,坎坷不定,岂能遇到什么大喜之事?”
“哼!”徐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走过去拉起刘备,指着院门说道,“那便请主公睁眼瞧瞧,在下之言,是否有虚!”
“唔?”刘备闻言好奇地望了一眼院门,正巧望见一大汉跃下马背,顿时眼神一紧,失声唤道,“翼德?”
“大哥?”那大汉一转头,望见官邸外的刘备,面色大喜,急步走了过来,抱住刘备大声说道,“三弟我想死哥哥了!”
“翼德,当真是翼德?”刘备面露喜色,转头望了一眼徐庶,徐庶笑着说道,“一月前,在下听闻义阳有一拨贼寇,占据城池……呵呵,三将军告罪啊……”
“无妨无妨!”张飞大手一挥,笑着说道,“贼寇就贼寇,又有何妨!”
刘备顿时听出了端倪,欣喜说道,“不想翼德在义阳,为何不前来新野与我相会,害我好生担忧!”
张飞顿时面色涨红,正欲说话徐庶却笑着说道,“主公莫急,三将军亦是想与主公相会,只不过嘛,三将军在一月前,却不是在义阳的……”
“那在何处?”刘备愕然问道。
张飞面色涨红,讪讪说道,“汝南郡……”
“汝南?”刘备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徐庶微微一笑说道,“三将军本想来新野,只不过走岔了道,跑去汝南郡,随后袁术将汝南割让给了曹孟德,三将军一直无法脱身,落草为寇,半年前曹孟德麾下大将夏侯渊出兵,欲剿三将军,三将军无法,唯有突围,是故去了义阳,我亦是听闻主公说,三将军乃当世猛将,又闻义阳贼寇猛不可挡,是故派人前去探查消息,于是乎……”
“不管如何,翼德无事便好!”刘备叹息道。
“哥哥,”张飞嘿嘿一笑,对刘备抱拳说道,“我将我那三百弟兄亦带了来,俱是草莽豪杰,助哥哥成就大业!”
“大业?”刘备摇摇头,叹息说道,“我如今只求两位兄弟平安,如今翼德无事,我心甚安,然而云长……唉!”
“哥哥放心!”张飞笑着说道,“二哥亦无事!”
“什么?”刘备一把抓住张飞手臂,急声问道,“云长身在何处?莫非与翼德一起?那……那他人呢?为何不前来见我?”
“这……哥哥莫急,”张飞挠挠头,苦声说道,“二哥无事是无事,只不过要脱身,恐怕不易……”
“此话怎讲?”刘备皱眉说道。
“二哥……二哥在许都!”张飞讪讪说道,“三弟我被困汝南郡时,曾与那夏侯渊对峙,好不容易才得以脱身,不过也因此探明消息,当日二哥为我等断后,身受重伤,在许都养伤……”
“无事便好!”刘备心中大定,笑着说道,“司徒乃高士,欲杀者,我刘备也,必不会迁怒旁人,加害云长,我心乃定!可惜无法见云长一面,甚为可惜!”
“或许司徒江守义,终身不会放二将军前来!”徐庶微笑说道。
刘备皱皱眉,点点头黯然一叹,苦笑说道,“只要云长无事便好,其余之事……日后再说吧!我就是不明白,我刘备兵不过数千,将不过二三,为何司徒久久不放呢!”
“盖因主公乃人杰!俱真龙之相,有帝王命格,在下倒是庆幸,司徒江守义早前不曾下狠手置主公于死地!”徐庶淡然说道,“江哲此人,恐怕亦懂面相,主公当是要庆幸!”
“真龙之相?”刘备苦笑说道,“我刘备此生坎坷之际,亦俱真龙之相?”
徐庶微微一笑,劝说道,“正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指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此乃孟子所言,在下深以为然!”
“我刘备自求两位兄弟无事,却是不求其余事!”刘备摇摇头叹息说道。
“主公,”见刘备如此,徐庶微笑说道,“其实要叫二将军脱身,也是不难!”
“唔?”刘备眼神一紧,急声说道,“军师有何计策,快快说来!”
“主公不曾听闻,白波黄巾张白骑起兵进犯汜水关么?”徐庶笑着说道,“此人欲在袁曹大战于黄河、兖、豫两州兵力空虚之际起兵,想来是有大图谋。”
“那又如何?”刘备皱眉说道,“传闻曹孟德用司徒镇守许都,天下何人敢冒犯?”
“主公此言差异!”徐庶摇摇头,正色说道,“江守义者,谋士也,若是麾下无兵无将,那他又有何作为?如今曹军猛将虎贲,皆在黄河沿岸与袁绍对抗,江守义麾下,亦是无将!而白波黄巾军中,猛将如云,我观江哲,难胜!”
“军师之意是……”
“若是主公以二将军为抵,助江哲守住汜水关……”
“军师错了!”张飞摇摇头说道,“我虽是不通谋略,然而往日与司徒交情不浅,我深知司徒为人,司徒不轻易下狠心,然而一旦下狠心欲除一人,便不会因其余事而改变……”
“非也!非是在下错,而是将军错了!”徐庶摇摇头,正色说道,“江守义此人,我观其处事,以仁义为立身之本,以德服人,就算他欲杀主公以绝后患,亦不会在此刻!江哲掌兵,重大局,眼光悠远,曹孟德麾下人才济济,为何单单用江哲镇守许都?盖因江哲兵政皆通,识大体,掌大局。此刻江哲麾下,汜水关兵少将寡,怕是不日便会被黄巾攻破,我思江哲亦是心中烦忧,主公大可前去,此人必不会加害,至于过河拆桥之事,在下便不多说了,主公应当比在下更了解此人才是!”
“唔……司徒仁义,必不会如此,不过……”刘备犹豫一下,皱眉说道,“依我猜测,司徒恐怕不会答应……”
“是极!”徐庶呵呵一笑,点头说道,“主公乃人杰,江守义确实不会答应放二将军而助主公成事,不过依在下所思,江哲此刻恐怕已在汜水关,主公派人前去许都便是,想来留守许都之人,必定以江守义安危为重,留守许都之人,必是江哲心腹,他若是应允,江哲亦不好反口……”
“妙!”刘备面色大喜。
然而徐庶却面色凝重对刘备说道,“然而主公可是要想明白了,如今与黄巾为敌,便是与大汉为敌……”
“什么?”刘备面色大惊,急声说道,“军师此话怎讲!”
“我昨日夜观天象,见大汉剩余气运已与黄巾连成一脉,我思必是张白骑所为,此人乃张角弟子,我虽不知此人为何如此,不过我思数日之间,此人必会有一番大作为,唔……或许如那曹孟德一般,挟天子令诸侯吧,这个我仍是想不明白!”
刘备眼神一惊,喃喃说道,“与大汉为敌,那……那我岂不是成了……”
“主公!”徐庶低喝一声,正色说道,“如今天下,难道主公仍看不明白么?大汉已亡!若是主公心存汉室,不如便另立新汉!”
“新……新汉?”
“对!如今大汉之气运,不如说是黄巾之气运,大汉已亡,主公乃皇室帝胄,理当顺应天命!成就不世之功!”
“哥哥若要平定天下,三弟我愿为先锋!”偷偷饮着酒水的张飞一抹嘴说道。
大汉已亡么……我传承四百载之大汉已亡么……
刘备面色黯然,缓缓步出官邸。
“三弟,与我前去整顿兵马,军师,劳烦你派人前去许都……不管如何,我当是要先救出云长!”
“诺!”张飞抱拳应道。
“是!”徐庶微微一笑。
张白骑,我不知你为何如此,不过倒是帮我了一个大忙……可惜亦是帮了天下诸侯一个大忙……
天下怕是更乱了……
是的,天下更为纷乱,除去益州、汉中之外,各路诸侯都陷入战火之中……
建安三年,动荡之年!
第十三章 汜水关之战(一)
建安三年六月二十三日,白波黄巾携十余万之众兵寇汜水关,对面着军容强大的黄巾,汜水关万余曹军守卫显然有些势单力薄。
与钟繇、司马懿等人站在汜水关上,江哲望着远步渐渐而来的黄巾大军,微笑说道,“仲达,果然不出你所料啊!”
“呵!”望着远处那偌大的‘张’字旗号,司马懿冷笑说道,“张白骑昨日被我一激,想必难以忍受,必定大举来犯!”
“不过黄巾势大,却是难办!”江哲俯在关墙上,皱眉说道,“事到如今,怕是也只有坚守了!”
“司徒所言极是,”司马懿微微一笑,上前说道,“贼军初来,士气乃盈,此刻出战,实不利与我军,不如便固守关隘,以消磨黄巾气焰,黄巾举兵十余万,每日消耗粮谷不计其数,我想此刻张白骑亦是顾虑此事吧!”
“不过汜水关乃孤关,怕是难守……”江哲叹息道。
“呵,”司马懿轻笑一声,望着江哲说道,“虽是孤关难守,不过有司徒在,却是另当别论了……”
“呵呵!”江哲苦笑一声。
在汜水关众曹兵眼中,众黄巾徐徐在关下列好阵势,为首一将策马上前数步,朝着关上喊道,“江司徒可在关上?”
“司徒,此人便是张白骑!”司马懿低声说道。
“唔?”江哲微微一愣,皱眉大声喝道,“我便是江哲,你呼我何事?”
“哈哈!”张白骑哈哈一笑,勒马按剑,望着关上笑道,“无事,传闻司徒善兵事,名播天下,在下素来仰慕,今日得见,平生所幸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江哲皱眉喝道。
“哼!”张白骑笑意一敛,沉声喝道,“传闻司徒所战,皆是以少胜多,今日我张白骑倒是想瞧瞧,司徒如何以寡敌众,破我二十万黄巾将士!”
江哲心下一皱眉,还未曾说话,身旁司马懿大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张白骑,你便下令攻关便是,何必多费口舌?”
司马仲达……嘿!张白骑眼神一紧,大笑道,“我不欲与你逞口舌之辩,众将听令,攻关!”
“喝!”数万黄巾一声大喝,声势着实浩大,令关上曹兵气势一遏。
“呜呜……咚咚咚!”
随着战鼓咚咚响起,黄巾阵中缓缓推出十余座井阑,这不禁叫关上众人眼神一凛。
“杀!”张白骑剑锋一指关上,大声喝道。
与此同时,江哲拔出腰间倚天剑,一指关外黄巾,大喝道,“诸君,汜水关乃是兖州屏障,望众位心系我等身后兖州百姓,休要叫一人踏入我兖州一步!弓箭手何在,引箭!”
“引箭!”钟繇扬剑指挥着弓弩部队。
“嘿!”张白骑冷笑一声,大手一挥,阵中忽然涌出万余黄巾,细细一看此军中,不但有诸多云梯,更有几辆冲车……
“不必管冲车!”关上江哲低声喝道,“钟大人,井阑便交与你了!”
“是,下官明白!”钟繇应了一声,大声喝道,“刀盾手上前作为屏障,弓箭手准备……放箭!”
“喝!”随着一声大喝,关上箭如雨发,然而这箭支却不是朝着关下冲来的黄巾军所放,而是朝天而射。
“朝天射箭?”张白骑心中闪过一丝疑问,然而下一刻,他眼中却有几丝凝重了,仅仅数息之后,那些被射向半空的箭支猝然出现在众黄巾眼前,将其一个个钉死在地上,黄巾军手中的木盾,起不了丝毫作用,纷纷被击穿。
“传闻江哲会用一些古怪战法,所言不虚啊……”张白骑暗暗嘀咕一句,扬手喝道,“井阑队上前,压制关上弓弩,冲车与我撞开关门,云梯队,冲上去!”
“喝!”
与此同时,钟繇麾下大将张茂大声喝道,“弩手火箭准备,放!”
关上又是一阵急射,不过弩手对准的,却是那十余架井阑。
“长枪手听命!”关上守将陈纲大喝一声,急至关墙刀盾手之后,大吼道,“休要放一员贼军上关!”
“喝!”
各司其职么……司马懿偷偷望了江哲一眼,心下暗暗说道,弓手用怪异战法压制着敌军,弩手用火箭对付首要之井栏,刀盾手作为掩护,长枪兵对付攀扶云梯而上的敌军……江哲之调度,确实不凡……
白波黄巾,实不在往日黄巾之下,人人勇不畏死,短短数息间,便有十余架云梯搭上了关墙,不过显然江哲一方也有完全准备,陈纲当即指挥长枪手将搭上关墙的云梯用长枪推倒,只听关下传来几声惊恐之声,随即便是一阵轰然之响。
“咚!咚!咚!”
“用力,用力,撞开关门!”城关之下,黄巾军的冲车正一下一下撞击着关门,听闻此声,关上司马懿暗暗好笑。
江哲早已下令用土石堵住了关门,你等就是撞个三五日,也休想撞开此门!
果然,关上众曹将理也不理冲车,俱是将注意放在井阑与云梯之上。
“也差不多了!”司马懿暗暗嘀咕一句,一挥手朝关上众人喊道,“投巨木!”
“末将明白!”张茂听罢一声应喝,当即令身边曹军将关上早早准备好的巨木丢了下去。
只听一阵惨叫,攀着云梯意欲上关的众黄巾纷纷被巨木砸中脑袋,哀嚎着跌下关,被乱流踏成肉泥。
“如此之多,这江哲不会是将关中房屋尽数拆了吧?”张白骑身旁,骁将彭脱大笑着说道。
“哼!”狠狠瞪了彭脱一眼,张白骑皱眉说道,“定要在此月之内攻下汜水关,否则我军粮草不济……”
“大帅多虑了,”身旁心腹爱将王当说道,“就算我军粮草不济,然而兖州却是富饶之地……”
“你等觉得江哲会如此轻易叫我等在兖州得到补给?”张白骑冷笑一声,皱眉喝道,“西凉刺史马寿成前车之鉴,你等却是忘了?对阵江哲,休要存一分侥幸!此人唯有以正道击之,若是想用什么‘奇策’败他,哼!被遭反噬!”
奇门遁甲,身在此人手中,当真是一件麻烦事……
“攻上去!”张白骑皱眉喝道,“不惜一切代价,只需汜水关一破,江哲些许人马,不足为惧!”
“是!末将亲自去!”骁将彭脱低喝一声,翻身上马,朝汜水关而去。
“大帅!”张白骑身旁,王当劝说道,“虽汜水关易守难攻,然而我等有十余万兵马,而江哲区区万余罢了,岂能久守?大帅莫要心急……”
“我岂能不心急?”张白骑眉头深皱,摇头说道,“江哲此人,名士也,就怕他看破其中蹊跷,识破我等军中粮草不济,故意拖延战机,以消磨我军士气,依我之见,他今日定是存着灭我军士气,是故与我等如此鏖战,我等一路远来,将士疲惫,倘若士气大减,恐怕数日之间,难有作为,江哲怕是看穿此事,是故力求今日!”
“怪不得大帅令我等连夜赶制井阑、冲车……”王当心下嘀咕一句。
“今日若是攻关不果……那么便唯有整顿数日,再行战事了,数日啊!”张白骑低喝一声,扬手喝道,“传令各将,为大贤良师未完成之遗志,攻下汜水关,时在我等,天下大吉!”
“是!”王当应了一声,当即吩咐侍卫将张白骑将领传向各军。
“时在我等,天下大吉!”
“时在我等,天下大吉!”
“时在我等,天下大吉!”
一时间,黄巾士气猛涨,个个如狼似虎一般,踏着同泽尸首,纷纷顺着云梯冲上汜水关。
“好家伙!”张茂有些愣神,当即提过战刀喝道,“刀盾手听令,上前,休要放一员敌军入关!”
“喝!”曹军刀盾手纷纷应名上前,将无数疯狂涌上的黄巾砍下关去,然而不管他们如何砍,那些黄巾皆是不惧生死,依旧怒吼着冲上关上。
“淋火油!”对于这些黄巾军,司马懿亦有些心惧,竭力大喝道。
“淋火油!”钟繇大步上前,取过脚边一个瓦罐,狠狠朝着云梯上的一员黄巾砸去,只见一声脆响,那黄巾惊叫一声,跌下云梯,淹没于人流之中,生死不知。
其余曹军纷纷学样,取过脚边瓦罐狠狠朝下丢去。
“将军小心!”张茂大叫一声。
“唔?”钟繇眼神一凛,但听一阵恶风袭来,顿时胸口中了一箭,幸好不是很深。
一剑削去箭尾,任由箭头卡在体内,钟繇大声吼道,“射火箭,火箭!烧了贼军井阑!”
小心得举着盾,司马懿俯身望了一眼关下,冷笑一声,大声喝道,“投下火把!”
陈纲一点头,顿时招过数十曹兵,举起火把朝下丢去,顿时关下火光大起。
借着火油助燃,方才的巨木,以及黄巾军云梯、冲车等物,纷纷被火焰吞噬,关下黄巾惨叫一片。
然而就算如此,亦有无数黄巾不顾身上火焰,径直冲上关来,其眼中疯狂之意,叫陈纲眼神一紧,大声喝道,“刀盾手上前,长枪手上前,杀!”
钟繇拄着宝剑,指着不远处黄巾军井阑喝道,“火箭!射!”
“喝!”
“大帅!”望着关下火光大起,王当皱眉恨恨说道,“如大帅所言,江哲那厮打定主意,欲将我等拖延在此了!”
“唔!”张白骑淡淡应了一声,不愠不怒说道,“我还没自大一战便可将名满天下的江哲击溃,江哲此举,不出乎我意料之外……”说罢,他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只是心存侥幸,希望尽早攻下此关罢了……罢了,关下有大火作为掩护,我等却是难有作为了,鸣金!回营整顿军队!”
“……是!”王当抱拳应命。
“呜呜……”随着一声鸣金之响,数万黄巾缓缓退去,而关上曹军,皆是长长松了口气。
“这白波黄巾还当真厉害……”张茂拄着大刀喘着粗气说道。
“嘿!老张,你又出言涨敌军威风,小心司徒将你正法!”见敌军退去,陈纲笑着揶揄道。
张茂这才想起,现在汜水关主将可是那位司徒啊,当即缩了缩脑袋,偷偷望了一眼江哲,见江哲不曾注意自己,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望着大笑中的陈纲怒声说道,“我方才是说,白波黄巾确实厉害,然而我等能击退此军,岂不是更加厉害?”
“嘿!”陈纲一脸嘲笑。
“击退……”江哲显然也听到了张茂的话,微微叹息说道,“这哪里是击退,分明是我等用拖延之计……这张白骑当断则断,无丝毫拖泥带水,确实厉害……”
“司徒,”司马懿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就算张白骑看破我等拖延之计又能如何?还不是唯有退去?”
“然而此计可一不可再,”江哲摇摇头说道,“关中存贮之火油,皆用在此时,来日交锋,就难办了!”
“司徒放心,黄巾远道而来,军力本是疲惫,此战不果,想必要整顿数日,我等兵力本就不支,仅仅是为抵御黄巾大军罢了,能拖延几日,便是几日,待曹公击溃袁绍,黄巾军便难有作为了!”
“唔!”江哲点点头,转身望着关上曹军微笑说道,“诸位将士,此战……乃我等胜!”
“喝!”
“喝!”关上曹军一阵欢呼。
然而,不管是江哲也好,张白骑、司马懿也好,就算钟繇、张茂、陈钢等人,其实心中都明白,此战仅仅是小胜半筹罢了,无损黄巾实力,仅仅是遏制了黄巾气焰,拖延了几日而言。
然而江哲、司马懿、钟繇等人却是不会说,有些事,他们自己心中明白便是,为将,有时便要报喜不报忧。
一旦军心动荡,那么万事皆休。
汜水关首战,白波黄巾投入兵力四万,汜水关曹军八千。
历时一个半时辰,白波黄巾折损四千余,伤者近万;汜水关曹军折损近两千,伤者三、四千。
有汜水关作为屏障,犹有如此伤亡,白波黄巾军力,可见一斑。
不过不管怎样,江哲等人目的却是达到,遏制了白波黄巾气焰,让张白骑不得不整顿数日,再行复战,也就是说,江哲等人赢得了这数日的时间。
随后数日,张白骑自然在关外三十里处整顿兵马,励兵秣马欲早日攻下汜水关,而汜水关一方,江哲等人亦是着手加固城防,以待来日恶战。
不过极其意外的,从许都而来一人,却是叫江哲有些皱眉。
关羽……关云长!
汜水关官邸之中,江哲听闻关羽从许都而来,心下一愕,愕然之余,又有几分惊异。
没有自己命令,许都四门岂会放关羽出城?自己可是反复吩咐好几次的。
“司徒,”抱拳对江哲行了一礼,关羽恭敬说道,“听闻司徒在此与黄巾贼交战,关羽愿献绵薄之力,助司徒击退黄巾!”
关羽?莫非是那当初虎牢关前力战吕布的关羽?江哲身旁的司马懿眼睛一亮,他心中本是有诸多计策,可惜汜水关无猛将镇守,这叫司马懿诸般计谋无法实施,若是有此人……
“不必!”司马懿还不曾想完,江哲一皱眉,淡淡拒绝道,“此乃我曹军之事,云长作为外人,还是莫要插手的好,还是回许都去吧!”
“司……司徒?”这次就连司马懿亦有些不解,汜水关如今事危,若是能有一员虎将镇守,得以保全此关暂且不说,于战局总有益处吧,然而这江哲却……
“呼……”望着江哲坚毅的眼神,关羽暗暗叹了口气,抱拳说道,“司徒,其实此次,是贾大人叫我前来此关……”
“什么?怎么可能?”江哲眼神一紧,心中更是疑惑,怀疑说道,“有何凭证?”
关羽一听,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信,恭敬说道,“司徒,贾大人托关羽将此信交与司徒……”
“文和予我之信?”江哲皱皱眉,心中仍有些疑虑,伸手说道,“取来我看!”
“是!”关羽上前一步,将手中信件交予江哲。
江哲怀疑地望了一眼关羽,撕开封口,抽出信件,然而才看了几行,脸色猝然一惊,随即凝神望了关羽半响,这才将视线再度转向手中之信。
“司徒?”司马懿好奇说道,“不知贾大人有何要事?”
江哲摇了摇头,正在司马懿心中不渝时将手中信件给了他,淡淡说道,“我心乱如麻,你自己看去!”
司马懿有些愕然,又有些好奇,方才的不渝早已消失无影,手捧书信粗粗一看,面色大喜说道,“此乃好事啊!司徒为何如何?”
“好事?”江哲淡淡望了一眼司马懿。
司马懿心中一愣,细细一看手中信件,顿时明了,转首上下打量着关羽。
“你兄长刘玄德就不怕我下令先杀了他?”望着关羽,江哲皱眉说道,“你可莫要望了,当日我可是差点便将你等置于死地!”
“此一时彼一时也,”望着江哲眼中的杀意,关羽出身行伍,自是极为熟悉,亦知道江哲所言非虚,抱拳恭敬说道,“且不说军师之言,就算是关羽,亦熟悉司徒为人,我兄长乃是为助司徒而来,司徒又岂会狠下杀手。关羽只求,助司徒击退白波黄巾之后,司徒便叫我等兄弟三人团圆……”
司马懿亦上前劝说道,“司徒,大局为重啊,如今关内正缺猛将,白波黄巾来势汹汹,若是此关一破,兖州沦丧,司徒,三思啊!”
“……”江哲眉头深皱,坐于席上闭眼思索片刻,方才沉声说道,“云长,你……留下吧!”
“多谢司徒!”关羽面色大喜,抱拳应道。
建安三年六月二十六日,刘备携三千兵甲,与徐庶、张飞、糜竺赶至汜水关,留糜芳、孙乾、简雍守新野。
钟繇早得司马懿授命,将刘备等人接入关中。
望着刘备人马入关,江哲站在关门之处,神色有些复杂。
“刘备见过司徒,愿司徒安好!”刘备大步上前,望着江哲抱拳说道。
“玄德……”江哲神色复杂地望着刘备,皱眉说道,“你可知,我心欲杀你,你就不怕你来得去不得么?”
“司徒会么?”刘备微笑说道。
“自然!”江哲淡淡答道,“损我名望,换天下太平,我又有何不舍?”
若是换做旁人,刘备身后的张飞早就大怒了,然而此刻,他探出脑袋来,嘿嘿笑道,“司徒,别来无恙呀!当日司徒麾下虎豹骑,当真凶狠的很,若不是老张我跳河逃跑,此次恐怕就见不到司徒了,司徒可要补偿老张我几坛好酒……”
“呵!”望着张飞作怪的模样,江哲心中一乐,自是无法在板着脸,抬手说道,“我等命人备好酒宴,些许小菜,还望莫怪,请!
“司徒请!”刘备抱拳恭敬说道。
众人及至关中官邸,刘备三兄弟自是相见,一阵唏嘘。
端着酒杯,糜竺遥敬江哲说道,“司徒,舍妹性子玩忽,若是有不慎得罪之处,还望司徒多多包涵……”
“呵,”江哲微微一笑,举杯笑道,“贞儿性子洒脱真诚,我深喜之……你何必如此尊称于我?直呼在下守义便是,子仲兄,你今日前来,怕是为防备我对玄德不利吧……”
糜竺面色一愕,下意识望了一眼身旁那席,江哲心下明了,举杯糜竺说道,“贞儿之事,子仲兄勿要担忧,她乃我妻,江哲必以真诚待之。听闻子仲兄变卖徐州家产,贞儿对此很是担忧呢!”
“呵呵,”糜竺微微一笑,摇头说道,“也罢,那恕在下冒犯了……守义,你能如此对待舍妹,竺深感欣慰,我变卖家产之后,便将家中老人尽数遣去许都,日后还有劳守义多多提携……”
“这个自然……”江哲点点头,余光扫了一眼刘备,微笑说道,“不过子仲兄就不想先去许都,见见贞儿么……贞儿可是想你等两位兄长想念得紧……”
“呵呵,守义说笑了,恐怕舍妹心中此刻唯有守义才是!”糜竺小小揶揄一句,算是为自己解了围,随即微笑说道,“至于在下以及子方,已是下定主意……是故还请司徒高抬贵手……”
“……”见糜竺主意已定,江哲心下暗暗道声可惜,举杯说道,“子仲兄,请!”
“守义请!”
两人这面饮罢,那面司马懿却望着徐庶微笑说道,“书童,别来无恙啊,你那先生呢……”
“哼!”见司马懿出言挑衅,徐庶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当日言不欲攀附权贵之司马仲达,如今却是……”
司马懿面色一滞,心中暗暗骂道,你道我愿意在江哲身边?我是别无他法可好?
“这位……”江哲望了眼徐庶,皱皱眉,抬手说道,“不知是否是江某记错,江某好似见过足下……”
徐庶一听江哲问话,不敢怠慢,起身拱手拜道,“荆州徐庶、徐元直,现为玄德公帐下谋士,见过司徒!”
“徐……徐庶?”江哲心中一惊,猛然想起当初之事。
“司徒明鉴,”那处刘备与关羽叙完旧,插嘴笑着说道,“司徒亦知元直耶?”
“……额,是啊!”江哲点点头,举杯对徐庶说道,“当日你身旁那人……诸葛孔明,现在何好?”
“司徒亦知孔明耶?”徐庶满脸诧异,随即自知失态,拱手说道,“失礼失礼,在下好友孔明,此刻想必仍躬读于……”
“隆中么?”江哲接口道。
徐庶面色大惊,失声说道,“司徒如何知晓?”
“哦,”江哲自知语失,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只是听闻襄阳隆中有一贤士,故而出言一探,元直,请!”
刘备还未曾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么?好!甚好!
“……司徒请!”徐庶还是有些怀疑。
诸葛孔明,当日败我之人么?哼!江哲有奇门遁甲,算算这些何足挂齿,司马懿暗暗撇撇嘴。
“玄德,”转首望着刘备,江哲皱眉说道,“白波黄巾势力庞大,我自思亦无多少胜算,你前来助我,不惧死于死地么?”
刘备微微一笑,举杯恭敬说道,“刘备此来,乃是为与二弟相会,至于说心惧,呵呵,普天之下,刘备心惧之人,恐怕非司徒莫属,至于黄巾贼众,我等兄弟三人,自涿郡举兵对抗贼军以来,一路厮杀,区区黄巾贼,不在话下!”
“大哥说得好!”张飞端着酒碗大声说道,“这黄巾贼,我老张是见一个杀一人,见两人杀两人,乌合之众而已!”
乌合之众?钟繇、张茂、陈钢三将脸上顿时有些难堪。
“三弟,休要放肆!”关羽显然是望见了钟繇等人面色,低喝一声。
见关羽发话,张飞只得嘟囔几声。
“诸位将军,”朝钟繇等人一抱拳,刘备歉意说道,“三弟不知轻重,不慎冒犯三位,莫要见怪,敢问三位将军,这路黄巾,在下听闻,似乎不同于其他黄巾贼子……”
钟繇转首望了一眼江哲,见江哲点点头,抱拳说道,“刘皇叔言重了,张将军或许是不明此路黄巾实力,普天之下,其余黄巾贼子确实如张将军所言,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然而这白波黄巾却是不一般……”说着,便将来日之战一一说出,当说到白波黄巾不顾身上火焰,犹奋然杀上关隘时,刘备等人为之动容。
“张白骑……”刘备喃喃念叨一句。
“玄德还欲相助我等么?”江哲微笑说道。
“司徒说笑了,在下此来,便是助司徒击退黄巾,以换得二弟自由……”刘备抱拳笑道。
望了一眼在场众人,江哲凝神对刘备说道,“玄德,你可要明白,我久欲杀你,不管你今日如何助我,来日沙场相逢,我断然不会留丝毫情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尽皆为之一惊,然而刘备却笑笑说道,“此事刘备明白,是故刘备方才亦说了,此行,乃是为解二弟之围而来,其实非是助司徒也!”
“你等不怕击退黄巾之后,我翻脸将你等诛杀在此么?”
“呵呵,司徒何必恐吓我等?”刘备还不曾答话,徐庶笑着说道,“既然司徒将话说明了,自然不会如此……”
“我可以先放却你等,再引兵追杀!”
“呵呵,司徒说笑了,”徐庶微微一笑,举杯说道,“就算侥幸击退白波黄巾,司徒仍有诸多烦忧事,袁绍、刘表、孙策,此皆是曹公强敌也,我主公如今兵不过数千,将不过关张,司徒首重,乃是在冀州、荆州、江东耳……”
“呵,”被徐庶说中心事,江哲淡淡一笑,微叹说道,“不管日后如何,一切待击退黄巾之后再说,诸位,请!”
“司徒请!”
第十四章 汜水关之战(二)
建安二年六月二十七日,即便是刘备等人抵达汜水关后一日,张白骑再度携四万黄巾兵寇汜水关。
可不同于上次试探一般的较量,此次,黄巾军阵之中,光是井阑便有整整二三十架,云梯更是不计其数,至于冲车嘛,倒是不曾见到,恐怕张白骑也知晓了,既然江哲存心固守,用沙石堵住关门,那么冲车又有何用?
可惜出乎张白骑意料之外,江哲却是又将堵在关门内的沙石清理了……
早前是关中无猛将,是故江哲无奈固守,如今既然有了关羽、张飞,被动挨打可不是江哲的风格。
关外黄巾缓缓排成阵势,关上徐庶神情凝重,皱皱眉喃喃说道,“数年前,黄巾窜起,数月波及整个中原,官军望风而靡,如今看来,啧啧,这黄巾却是不一般……”
“哼!”司马懿轻笑一声。
转首望了一眼身后不远处一身戎装的刘备、关羽、张飞三人,江哲对徐庶笑着说道,“前几日我等与此白波黄巾初次交锋,深明此路黄巾之骁勇,若不是添了数员虎将,我可不敢打开关门啊……”
“司徒说笑了,”徐庶微微一拱手,轻笑说道,“传闻司徒满腹韬略,料敌于先,奇谋于后,以少击多,从无败阵,区区白波黄巾,岂是司徒敌手?我等此来,乃是锦上添花罢了……”
“呵,以讹传讹之事,元直亦信?”淡淡一笑,江哲好奇说道,“对了,张白骑兵犯汜水关不过十日光景,你等来得倒是快,既要去许都传信,又要至此……唔?莫非你等是……”
“呵呵,”徐庶拱拱手,微笑道,“司徒所料不差,在下初闻此事,一面遣人前去许都,一面叫主公整点兵马,刻日来源……”
“你如此笃定?”江哲皱皱眉,望着徐庶问道。
“呵呵,”望了眼关外,徐庶转身对江哲恭维道,“司徒乃曹公麾下重谋,许都重镇,在下深信,许都之中,曹公麾下,无论何人,皆会应允在下所请……”
“你倒是看得明白……”江哲哂笑一声,收敛笑意,指着关下黄巾说道,“元直、仲达,依你等所见,此战我等当如何处之?”
望了一眼徐庶,司马懿拱拱手,哂笑说道,“在下恭听足下高见!”
“……”望了望放眼望着关外的江哲一眼,徐庶皱眉望着司马懿,忽而展颜一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斗胆言之一二,言错之处,还望司马兄多多包涵……素闻白波方才战罢西凉,随即转首调兵攻汜水关,其军兵锋正盛,在下以为,当从兵法所言,避其实,击其虚……”
“嘿!”司马懿哂笑一声,眼中有些轻蔑,嘲讽说道,“如此岂不是要涨黄巾威风,灭我等士气?关中守兵本就少极,若是消极应战,此关必失,你是助我等耶,亦或是害我等耶?”
“呵呵,司马兄莫急……”徐庶拱拱手,轻笑说道,“在下还未说完呐……”
“哦?”司马懿脸上轻蔑之色稍稍退去,淡淡说道,“关下黄巾眼看着便要列好阵势,你倒是悠闲得很……也罢,在下洗耳恭听便是!”
“不敢不敢……司徒等如今局势,颇似兵法中背水一战,汜水关之后,便是兖州,地大不足以抗拒黄巾,是故此战,不容有失。因此,当遏制白波黄巾之士气,挫其兵锋,听闻三日前,汜水关乃有一战,呵呵,显然司徒与司马兄便是遵此计行事……”
“空口大话,谁不会说?”司马懿撇撇嘴,指着关下说道,“传闻此次,张白骑携十余万白波黄巾进犯,我却是问你,如何破之?”
唔……不可被其小看……
徐庶暗暗嘀咕一句,微微一笑,正色说道,“破此白波黄巾,在下有上中下三策……”说罢,一脸哂笑地望着司马懿,想来是等他问话。
而司马懿自然也知徐庶心思,见此一皱眉,却是拉不下脸面询问徐庶。
一直静听着司马懿与徐庶交锋,江哲暗暗好笑,如今闻言,转首望了一眼徐庶,抬手说道,“江某静听元直高论!”
“岂敢岂敢,”见江哲亲自发问,徐庶自是不敢再卖关子,恭敬说道,“上策,乃是遣一员猛将,携数千虎贲之士,顺黄河逆流而上,突袭洛阳,洛阳有失,白波黄巾后路乃断,其军必定慌乱,趁此良机,我等猝然杀出,可得大胜!”
“……唔,此计太过凶险,那数千虎贲孤军深入险境,一个不好,反遭祸事,甚危!中计呢?”江哲皱眉说道。
这家伙……司马懿望了一眼徐庶,心中暗暗有些诧异,这不是自己前几日想出的计策么?可惜啊,你却是谋错了方向,那支兵马进犯洛阳乃是送死,应当前去渑池,烧却黄巾屯粮,黄巾无粮,岂能久攻?汜水关之围,乃解。
此,方才是上策!
见江哲当即便回了自己上策,徐庶有些意外,微微一思,继续说道,“中策,便是荥阳!”
嘿!司马懿暗暗一笑。
“荥阳?”江哲闻言,心下一愣,不动声色望了一眼司马懿,对徐庶微笑说道,“还请元直详细言之!”
“是!”徐庶应命,拱手正色说道,“曹公与袁绍交兵黄河,是故,张白骑欲趁此良机兵寇兖州,然而却被司徒阻挡在此,其心必定极为焦急,若是曹公不慎……呵呵,万一败北,袁绍挥军南下,以张白骑实力,尚无法与袁绍交锋,是故,他若是欲得兖州,必定要在袁绍得胜之前,如此说来,他在此地耽搁一日,那么兖州便离他远一分……
我思张白骑,若是攻汜水关不果,必然转道袭荥阳,与其被司徒所拒,不如多费一日光景转攻荥阳,随即取中牟,中牟一失,司徒孤关难守,若是不欲兵败被擒……咳!必定弃关而走,如此一来,汜水关唾手可得!”
“此言在理!”江哲微微一笑说道,“你意便是,诱白波黄巾袭荥阳,我等遣一军埋伏于半道,窜起发难?”
“非也!”徐庶一拱手,正色道,“荥阳城坚,非数日便可攻克,在下之意,便是叫白波黄巾分兵。有司徒在此汜水关,张白骑必定不会将全军尽数带去荥阳,否则司徒闻信赶至荥阳,那张白骑岂不是徒劳无功?是故,他当是要留下一支兵马在此,打他张白骑旗号,以掩人耳目……
趁他被荥阳拖住之际,司徒猝然发难,出兵攻克洛阳,以断其后,张白骑必定败退!”
啧!司马懿面色有些难堪,暗暗撇撇嘴。
“此言有礼!”江哲微笑着点点头,抬手说道,“那么下计呢?”
“下计……”徐庶略微一沉吟,犹豫说道,“下计便是我等假装不敌,诱张白骑入关,随后封闭关门,困而杀之!就算张白骑未曾亲自入关,亦可损其一员大将,坏白波黄巾士气!”
这书童有点能耐……司马懿瞥了一眼徐庶。
“唔,如此……”江哲闭着双目微微一思,随即睁开双目低声说道,“我明白了!”
徐庶与司马懿当即面色一凛,急声问道,“司徒欲行上中下何计?”问罢,徐庶有些愕然地望了眼司马懿,心中渐渐明白过来。
莫非这家伙……
“何计……”江哲摇摇头,哂笑说道,“对付张白骑,区区一计哪够,当然要上中下三策全上咯!”
“额,这……”司马懿与徐庶俱是有些愕然。
“司徒!”就在这时,钟繇急步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张白骑令麾下贼将在关前搦战!”
“哦?”江哲一脸哂笑,转身望了一眼刘备、关羽、张飞,摇头哂笑道,“这张白骑,太给面子了!”
只见关下一将,单枪匹马,伫立朝关上大喝道,“关上曹将听着,我乃黄巾大将韩庆,莫要龟缩关中,速速下来受死!”
“这厮甚是恼人!”张飞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取过身边蛇矛,怒声说道,“待我去砍了这厮!”
“三弟!”刘备急忙喝止,皱眉说道,“司徒乃此地主将,司徒不曾发话,你未得将令,何以……”
“无妨无妨!”江哲微微一笑打断了刘备的呵斥,转身对张飞说道,“翼德,利索点!”
张飞闻言一愣,随即嘿嘿一笑,握紧蛇矛低喝道,“老张明白了!”说罢,转身朝关下走去。
“司徒……”刘备走近江哲,拱手歉意说道,“三弟……”
“好了,”刘备还不曾说完,江哲挥挥手打断了他,随即一声长叹,低声说道,“玄德,你为人厚诚,待百姓至善,我不欲辱你,否则,当日在徐州你我之约……如今天下大乱,你当是打定主意,与孟德为敌么?”
“曹公所行……虽利于民治,却辱及汉室,刘备虽出身贫寒,却是皇室后裔,我与曹公,难以共存……望司徒明鉴!”站在江哲身旁,刘备低声回复道。
“汉室……”江哲喃喃一句,摇摇头低声说道,“区区皇室,能与天下百姓相比么?”
“……”刘备面色一滞,皱了皱眉,见说此话的是江哲,故而按下天下不满,皱眉说道,“司徒此言,刘备难以苟同,百姓虽重,然而皇室亦不可缺,如今正是因为皇权沦丧、天子龙陨,是故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古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天子乃顺天命、掌天下之人,我大汉岂能无君?”
“仲达,元直!”江哲低声喝道。
“我等在!”司马懿与徐庶上前一步应道。
转身朝二人走了一步,江哲俯身低低说了几句。
“这……”徐庶眉头一皱,犹豫说道,“司徒当真行此计?”正当他欲劝之际,却听司马懿恭敬应道,“下官明白!”
犹豫一下,徐庶还是跟着司马懿下去安排了。
见附近四下无人,江哲转身走近刘备,低声说道,“实言说之,玄德欲为天子否?”
“……”刘备面色大变,抬头望了一眼江哲,震惊说道,“司徒何以如此言之,刘备断断无此念头。”
“那你为何要与孟德为敌?早日平定天下不是更好么?”望着刘备那副模样,江哲有些诧异了。
“司徒所言差矣,方才刘备曾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曹公往日虽贵为大将军,然而亦不足以主掌我大汉之事,我大汉历时四百载,断然不可沦丧在此!备身为皇室后裔,当担负汉室安危荣辱,复兴汉室!此乃我平生所愿!”刘备一拱手,正色说道。
理念啊……江哲暗暗叹了口气,摇头叹道,“你可知,此刻大汉可以说是名存实亡,剩余气运,亦被张白骑窃夺,大汉……亡矣!”
刘备面色一阵青白,低声铿锵说道,“有我刘备一日,我大汉……便犹存!”
“……”
与此同时,汜水关之外!
望着关门紧闭,张白骑身旁黄巾大将王当嘲讽说道,“大帅,汜水关中虽说有江哲在,可惜此人不通武艺,乃一文弱书生,我军中任何一员将士,皆可杀他。钟繇等辈,亦是徒有虚名,那是万万不敢出关的……”
“嘿!就是知汜水关中无将,我方才如此为之!”张白骑冷笑一声,拄剑冷冷望着关上说道,“若是钟繇等人敢来,便杀之;若是不敢来,呵,曹军士气必降,有助我我等攻城!”
“原来如此……”黄巾骁将彭脱疑惑问道,“然而大帅怎知关中无勇将?”
张白骑轻哼一声,王当笑着解释道,“前几日我等攻城,江哲用沙石堵住关门,叫我等冲车徒劳无功,为何用沙石堵住关门,因那江哲麾下无勇将,与其留着叫我等突破,不如用沙石堵住……”
“哦!”彭脱恍然大悟,随即指着关前说道,“可是为何此刻那关门却是开了呢?”
“唔?什么?”张白骑眼神一紧,皱眉望着关前,确实,只见关门大开,一员将领手握兵器策马直冲过来,来势甚凶。
与王当一样,张白骑脸上有些难堪,皱眉低声说道,“来得好!正巧叫关上曹军看看,阻挡我等大军是何等下场!”
“大帅所言极是!”王当当即附和道。
黄巾阵前,韩庆见关门大开,里面奔出一将,当即举枪大喝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来将正是张飞,只见他一通大喝,策马径直朝韩庆冲去,口中大喝道,“你爷爷我乃是燕人……”
“好快!”韩庆心中一惊,慌忙举枪抵挡。
“张翼……”策马直奔韩庆面前,张飞眼睛一瞪,一发蛮力,只听咔嚓一声,韩庆枪杆便被张飞削断,而张飞蛇矛,犹去势未尽,竟连人带马,将韩庆斩成两半。
“德!”蛇矛重重一顿地,张飞面色冷寒,口中吐出最后一个字。
“好家伙,当真厉害……”汜水关上,钟繇、张茂、陈纲都看傻了眼。
“呵呵!”关羽站在关上,望着关下张飞,抚着长须微微一笑,多日不见,翼德武艺渐长啊……
“怎……怎么可能?”黄巾阵中,王当面色大变。
“……”张白骑亦是之动容,直直盯着张飞。
一手持着蛇矛,一手拉着马缰,张飞环视一眼面前黄巾大军,大吼道,“我乃燕人张翼德,谁人敢来与我一战?”
“张飞?”张白骑嘀咕一句,心中暗暗想道,这匹夫不是刘备兄弟么,应当是与曹军有仇才是,怎么会在汜水关中……
“汰!”正想着,关前张飞大喝道,“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声若天边惊雷,叫黄巾军阵中战马一阵躁动。
“休要放肆!看我赵磐前来杀你!”黄巾阵中一员将领不忿张飞如此放肆,策马而出。
“小心……”王当一声提醒还未传入那赵磐耳中,那赵磐却是已被张飞挑在蛇矛之上。
“砰!”尸体被重重甩出数丈,张飞嘿嘿一笑,扛着蛇矛大笑道,“乌合之众!”
“放肆!”又有一将大怒着而出,然而仅仅一个照面,便被张飞戳于马下。
“下一个!”张飞心中大畅,挥舞着蛇矛大笑道。
“贼将休狂,看我孙延如何杀你!”
“下一个!”一挥蛇矛上的血水,张飞咧着嘴大笑道。
“黄巾军李应前来杀你!”
“下一个!”蛇矛一顿地,张飞嘿嘿笑道。
……
短短一炷香功夫,张飞方圆五丈之内,黄巾将领之尸首竟不下十人,关上曹军大声呼喝,反观黄巾阵容,众黄巾将士皆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胡……”原本欲灭曹军气焰,结果反倒是自己军中士气大降,张白骑心中怒急,眉头深皱,眼神冷然,一脸怒容指着张飞一字一顿说道,“何人与我,砍了这匹夫!”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应命。
“末将愿往!”
望了一眼那人,张白骑微微一愣,抬手说道,“孟起愿去,必斩此人,来人,擂鼓为马将军助威!”
“诺!”
“咚咚咚……”战鼓当即响起。
“唔?”张飞显然也听到了这阵孤身,扛着蛇矛大笑说道,“还有何人前来送死?”
“我!”只听一声冷喝,黄巾军中,策马缓缓步出一将,狮盔兽带,面如傅粉,唇若抹朱,腰细膀宽,声雄力猛,浑身气势顿时叫张飞心中一凛。
“来了个有些能耐的!”张飞裂嘴笑了一句,指着马超喝道,“方才那些乌合之众,不问也罢……你乃何人,报上名来!”
只见那将瞥了一眼张飞,握紧手中长枪,径直朝张飞而去,口中淡淡说道,“扶风茂陵,马孟起!”
“马孟起……马超?”关上江哲眼神一紧,心中万分诧异,马超如何会在张白骑白波黄巾军中?
不过此刻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江哲转身对刘备、关羽说道,“玄德、云长,你等还是下关为翼德压阵!”
“……唔?”刘备与关羽有些不解,犹豫一下抱拳应道,“是!”说罢,转身朝关下而去。
“钟繇、张茂、陈纲听令!”
“末将在!”钟繇等三人上前一步应道。
“钟繇,命你引弓弩手在关上,严密注意白波黄巾一举一动,若是张白骑敢挥军袭来,不必禀我,下令射箭!”
“末将明白!”钟繇抱拳应命。
“张茂,速速前去整点一支精兵,埋伏于关内,待战事至时杀出,予我毁了白波黄巾井阑,我随后会叫刘备、关羽、张飞助你一臂之力!”
“末将遵命!”张茂一抱拳,当即下关而去。
“陈纲,”江哲走近陈纲,附耳说道,“你速速取关中木材,如此如此,还有,派散关中百姓……”
“啊?”陈纲一愣,犹豫说道,“司徒,关中木材怕是不够啊,叫百姓去中牟,这……”
“难道留着叫张白骑祸害么?去吧,日后我会下令补偿此间百姓,此刻唯有如此了,关中木材不够,你便拆关中建筑,由官邸始!”
“……末将明白!”陈纲应了一声,下关准备去了。
而关下,此刻张飞正与马超打得难舍难分。
但听阵阵急促而有力的兵戈之响,两人两骑,在阵前拼做一团。
“痛快痛快!”张飞双目奋然,挥舞着蛇矛,口中大笑道,“自徐州吕奉先身陨之后,便不曾有如此痛快之事,来来来,我等大战三百回合!”
这家伙!马超暗暗一咬牙,他本以为依他武艺,斩张飞不在话下,然而当两人真正对敌之人,他才明白面前这一莽夫可怕之处,方才斩杀十余黄巾,恐怕他不曾动用几分实力吧,可怕的家伙……
“三百回合?”不欲在众黄巾面前丢落脸面的马超深深吸了口气,大喝道,“张翼德,看枪!”
“来得好!”张飞面色大喜,蛇矛直直迎上马超长枪,只听一声巨响,一道气浪迸散四周,吹得黄巾阵中士卒,一阵人仰马翻。
而张飞与马超,则各自倒退三步。
“哈哈,再来再来,痛快!”越是兴奋,张飞手中蛇矛更具威力。
“该死!”马超低骂一句,感觉双手一阵酸麻。
也是,如今张飞正值壮年,乃是武艺巅峰所在,又曾与吕布、赵云、夏侯惇、李通等人交过手,岂是初出茅庐的马超可比?
论经验,马超如何比得过张飞?
“砰!”一声巨响,两人胯下战马俱是倒退几步,呼哧呼哧喷着粗气。
“呼……”这张飞……好生难缠!望着面前大笑不止的张飞,马超深深吸了口气,暗暗对自己说道,“不用尽全力,怕不是此莽夫对手……拼了!”
“孟起,我等来助你一臂之力!”随着一声呼喝,黄巾阵中又窜出一将,正是庞德与马岱。
然而,正当庞德欲挥舞大刀朝张飞直去时,忽然关下奔出一骑,至阵前,朝着黄巾大军淡淡喝道,“关某亦有些手痒,何人与我耍耍?”正说着,举起青龙偃月刀遥遥对着张白骑方向。
“此人是……”张白骑为之动容。
一撩长须,关羽跨坐战马,单手持刀,淡淡喝道,“关云长在此,何人敢来与我一战?”
与张飞的雷霆之声相比,关羽的声音可以说是细微之际,然而便是这淡淡喝声,却传遍黄巾众军。
关羽、张飞,不想汜水关中,竟有此二人在……
谋有江哲、司马懿,武有关羽张飞……该死!该死!
若是继续在此耽搁,那边曹操一旦败北,兖州、豫州、徐州必全数陷入袁绍之手,那恩师之遗志……
可恶啊!望着不远处偌大汜水关,张白骑咬紧嘴唇、握紧拳头陷入沉思之中。
“大帅……血……”
第十五章 汜水关之战(三)
“白骑,你对这天下有何看法?”
“……”
“唉,白骑,你不应当生于这个乱世,造化弄人啊……”
“……”
“白骑,为师新得三卷天书,内中天术奇妙无比,教于你怎样?”
“……”
“白骑,莫要憎恨这个世道……”
“……”
“为师要前去布道了,白骑愿意与为师一道去么?”
“……”
“白骑,大汉将亡……”
“哼!亡得好!”
“你这小家伙,说话不知轻重,你可知天下一旦陷入战火,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
“那师尊为何不重建一新朝呢?”
“新朝……谈何容易啊……”
“师尊曾教导白骑……”
“臭小子还来教训为师?呵呵,为师明白了,不过这天下,可不是这般好取的,或许终我一生,恐怕都难以撼动大汉……”
“事在人为!”
“嘿!走吧,去钜鹿!”
“我不服!我不服,如此昏君,如何能统御天下?!”
“师尊……”
“既然你这贼老天言大汉气运未免,那么,我便断了这大汉气运!呵呵哈哈哈……时不在我,天不助我!恨!恨!我恨呐!”
“师尊!”
……
“师尊?!”张白骑猛地睁开双目,惊疑不定地望着左右,望着四周熟悉的摆设,这明白是在大营帅帐之中。
“呼……呼……”粗粗喘了几口气,张白骑一抹额头,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出了一身冷汗。
“大……大帅?”帐外匆匆跑入几名黄巾,为首王当急声问道,“发生何事?”
“无事……只是梦见了昔日情景罢了,”托着额头,张白骑感觉自己有些疲惫,挥挥手说道,“退下吧,王当留下!”
“是!”
“诺!”
见侍卫走出帐外,王当偷偷望着张白骑,小心说道,“大帅可是做噩梦了?”
“或许是师尊托梦于我吧……”张白骑微微一笑,招呼王当说道,“坐吧,对了,营中弟兄伤亡如何?”
“这个……”王当显然有些迟疑。
“说!”张白骑一皱眉。
“是!”王当一抱拳,犹豫一下,迟疑说道,“连日数战,将士折损一万六千一百二十六人,重伤者三千三百十一人,轻伤者不计!”
“唔……”张白骑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叹息道,“我等攻西凉一州,都未曾有如此伤亡,如今在这汜水关区区几日,便折损了我近万弟兄……”
“曹军伤亡亦是惨重啊!再者,大帅也曾说过,那江哲非寻常人等,不好对付……”王当劝解道。
“不好对付?”张白骑哂笑一声,揶揄说道,“嘿!你如何见他不好对付?”
“唔?”王当听罢一愣,却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只是听我如此说,便如此认为,这江哲,可还未曾动真格啊……”张白骑长长一叹。
“大帅,你不是说我等从此不必再惧江哲了么?”王当俨然是有些愕然。
“是,我是说过,我言下之意便是说,我等有资本与江哲为敌,却是不惧他坏我等气运,不过奇门遁甲,可不单单是掌气运这般简单,分为……”
“大帅!”正说着,骁将彭脱撩帐而入,正容说道,“启禀大帅,正如大帅所料,汜水关内灯火通明,关上曹军人数亦是极多,不过末将看得真切,关墙之上曹军大多是就地歇息着,每隔一炷香时间便起身巡查关外……”
“哼!连日作战,我等十万兵马轮番上阵亦感疲倦,曹军区区万余,如何不倦?机不可失,彭脱,命你去营地内点两万精兵,随我前去袭关!”
“袭关?”彭脱一愣,犹豫说道,“今日夜空,遍布星云,末将区区数人前去探关还好,若是大队人马前去,必然被关上曹军发现,如何是好?”
“此事你无须多虑,”张白骑站起身,披上战袍,淡淡说道,“我自会用六丁六甲奇术,以助我等成事!王当,你也一道去!”
彭脱与王当对视一眼,抱拳应道,“是,末将遵命!”
见张白骑正要步出帐外,王当忽然想到一事,急忙说道,“大帅,可要通知马超、庞德、马岱他们?他们三人武艺不俗,同去必有用处,那关羽、张飞可是不一般呐!”
说着,他不禁想起当日情景来……
“你们?”望着策马挡在眼前的马岱、庞德,关羽皱皱眉,一撩长须,凝声说道,“你等非关某敌手,速速退去,关某不取尔等性命!”
“你这长须的,好大口气!”庞德心下大怒,提刀怒声说道,“敌与不敌,打过再说!”
关羽微微摇了摇头,叹息说道,“冥顽不灵……”
“看刀!”庞德使尽全力,一刀挥去,关羽单手提刀一挡,忽然眉头一皱,双目一睁赞许说道,“关某倒是小看你了!”
“哼!”庞德冷哼一声,见刀势被关羽挡住,顿时刀面一翻,顺着青龙刀朝关羽右手五指斩去,刀法很是娴熟。
“不错!”关羽点点头,面色一正,手指夹住刀身一转,随即一刀朝庞德直劈过去。
“铛!”庞德及时收回战刀挡住,冷哼说道,“传名天下的关云长,便只有如此实力么,倘若如此,你性命我庞令明取了!”
“小辈莫要嚣张!”关羽皱皱眉,淡淡喝道。
“那又如何?”庞德大喝一声,拨马靠近关羽,挥刀疾砍,一时之间竟是占据上风,死死压制关羽,刀刃相击之声久久不绝。
“令明做得好!”正与张飞力斗的马超闻声瞥了一眼,心下大喜,对面前张飞笑道,“久闻关云长、张翼德威名,如今一见,不过如此……”
“哦?”正用力抵住马超长枪的张飞闻言一愣,随即奋力弹开马超长枪,大笑说道,“你以为你等可胜?”
“就算不胜,亦不会败!”马超傲然说道。
用尽全力,或许可以打败这莽夫,方才已压制了他的蛇矛,只要再加一把力……
“你是否是再想……”望着马超,张飞狂笑着说道,“方才已是压制了他攻势,再加一把力便可击败眼前之人?”
“……”马超心下一惊,面色猛变。
“小子!”张飞冷喝一声,大吼说道,“你太小看我张翼德了!”说罢,他猛吸一口气,浑身气势急涨。
另外一面,庞德咬紧牙关,不顾双臂传来的反震之力,一刀再复一刀,急速朝关羽砍去,望着关羽疲于应付,庞德大喜喝道,“如何如何,闻名天下之关云长!”
“……”关羽淡淡瞥了一眼庞德,一言不发。
“哈哈,若是你关羽就这点能耐,你之头颅我便拿去领功了!”大喝一声,庞德猛地一刀劈向关羽。
“小辈莫要张狂!”关羽淡淡道了一句,一刀挥去又被庞德挡住。
“如此而已?”庞德眼神一紧,大喝道,“关羽,纳命来!”
“哼!”岂料这时,关羽一声冷哼,双目一睁,单手持刀猛地朝庞德挥去。
庞德只见眼前一阵大亮,随即便感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好似被击飞一般……
“令……令明哥?”望着庞德被关羽单手一刀劈出数丈远,在地上挣扎不起,马岱面色大变,急忙上前扶起庞德。
“怎么可能……不可能……”望着不远处策马伫立原地的关羽,庞德一脸失神,喃喃说了一句,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令明哥!”马岱大声喊道。
“放心!”关羽单手提刀,淡然说道,“他死不了……”说罢,他瞥了一眼庞德,一挥青龙刀,淡淡说道,“小辈,莫要太过张狂,你之武艺确实不错,不过比起关某来,你还差得远……关某方才只是试试,几分力道不至于伤及你性命罢了……关某说过,不杀尔等!”
“这便是关羽么……”远处,张白骑身边王当喃喃说道,“庞小子武艺不错,就算在彭将军手里,亦能相斗二十余合,然而如今,却被关羽玩弄于鼓掌之间……”
“哼!”张白骑眉头一皱,转首望向张飞与马超处,然而这一望,却是叫他眉头更是皱紧。
“怎么了?怎么了?”只见张飞一面笑喝,一面单手持矛,一下一下狠狠朝前挥去,而他面前,马超双手持枪,苦苦抵挡,观他胯下战马,竟硬是被张飞神力打得马蹄深陷,周围地面,如蛛网一般裂开。
这莽夫!这莽夫!
马超心中大怒,竟是连出一枪的机会也无,要知道,对面莽夫那力道,足以要去自己性命啊。
忽然,马超感觉双手一麻,手中之枪竟失手滑落,心惊之下,马超一抬眼,顿时望见那柄蛇矛离自己越来越近……
“什么啊!这便不行了?”几乎是贴近马超面门,张飞缓缓收回蛇矛,抗在肩上甚感无趣地摇摇头,随即朝黄巾军阵中喊道,“还有何人……”
“为何不杀我?”张飞还未说完,马超怒声低喝道。
“恩?”张飞缓缓转过头来,望了眼马超,嘿嘿笑道,“以大欺小,胜之不武……杀你等小子,坏我张翼德名声!要杀……”说着,张飞长矛一指黄巾,厉声说道,“便杀黄巾大将!张白骑!出来!张白骑!出来!”
“可恶!”马超一脸怒容,望着张飞背影,心中暗暗说道,莽夫,终有一日,我会杀了……我会打败你,让你尝尝何为失败!
“他……他过来了……”望着张飞一人一马缓缓步向黄巾军,黄巾军竟是一阵躁动。
“哼!”张白骑冷哼一声,徐徐起身,拔出宝剑一指汜水关,重声喝道,“杀!”
王当一听,当即大喝道,“大帅有令,攻下汜水关!”
“呜呜……咚咚咚!”战鼓当即敲响。
“钟大人,”望着关下,江哲凝声说道,“张白骑要攻关了,鸣金,叫刘备、关羽、张飞暂且回来!”
“是!”钟繇点点头,一挥手,顿时关上鸣金之声大作。
“唔?”瞥头望了一眼关上,张飞咧嘴一笑,一记重劈将面前三名黄巾劈成两半,随即大笑说道,“司徒有令,却是不能陪尔等耍弄了,二哥!”
“知道了!”关羽一撩长须,单手一挥青龙刀,顿时将一员黄巾骁将劈飞,随即拨转马头,与张飞杀出重围,而关下,自有刘备在。
“射箭!”关上,钟繇见黄巾大举进攻,当下下令。
顿时关上箭如雨发,关下黄巾哀叫阵阵,然而不管如此,却是挡不住黄巾进攻的脚步。
“轰……”刘备、关羽、张飞退入关内,关门轰然关闭,将众黄巾挡在门外。
“云梯!云梯队上前!”黄巾大将郭太竭力嘶喊道。
“井阑队上前,压制关上曹军!”黄巾大将赵弘急声吼道。
“杀!杀!”李大目、刘石、卜己等黄巾将领俱是率领各自部下冲向关下。
“刘皇叔、关将军、张将军,”一见刘备、关羽、张飞,张茂便上前抱拳说道,“司徒有令,劳三位助我毁去黄巾军井阑!”
“敢不从命?”刘备微笑说道。
关羽淡淡一笑,不发一言,在他身旁,张飞大笑道,“正好,老张我还未杀畅快呢!”
关上关下,曹军与黄巾箭支来回,犹如浦雨一般,不管是曹军也好,黄巾军也好,短短数息之间,竟是折损了数百人。
“保护司徒,保护司徒!”数十刀盾手见无数箭支飞来,急忙将江哲护助。
“退开!”江哲皱眉低喝一声。
将士浴血奋战,主将却是如此,士气如何会不减?
“擂鼓!”江哲一挥手,大声喝道,“诸将士,只要有我等在,黄巾休想踏入兖州一步!”说罢,他拔出倚天剑,一指关下黄巾,大声喝道,“杀!”
“杀!”关门大开,刘备、关羽、张飞、张茂一通杀出。
张白骑一见,面色微变,起身大喝道,“护住井阑!护住井阑!”
随着张白骑的将令,井阑之旁,顿时遍布黄巾守卫,若要突破,显然不易。
“痛快!痛快!”张飞一面大笑着,一面手持蛇矛,直直向黄巾阵中杀出。
“三弟!莫要深入敌……三弟真是!”厮杀之中,关羽瞥见张飞竟孤身一人杀入敌军之中,面色一皱,转身对刘备说道,“大哥,我前去相助三弟,大哥与张将军,随后掩杀,烧却黄巾井阑!”
“好!”刘备手持双股剑左右开弓,闻言说道,“小心!”
“黄巾虽众,我视之如草芥,何惧之有!”关羽傲然说了一句,一夹马腹,一跃而上。
“张翼德!是那张翼德!”望见张飞直直朝此处杀来,一座井阑之下的众黄巾心神大惊。
“他区区一人,有何可惧?”一黄巾伯长大喝喝道,“射箭!射箭!”
“吼!”张飞一声大吼,用蛇矛拨开射向自己的箭支,随即瞥了一眼高耸的井阑,嘿嘿一笑,策马直直上前,一挥蛇矛狠狠朝底下支架劈去。
“卡擦!”只听一声脆响,那井阑竟是陷下一半,井阑之上黄巾弓弩手,惊叫连连,从半空跌落,淹没于人流之中。
“翼德这注意倒是不错……”远远在后追赶张飞的关羽见其弟无恙,心中稍安,随即见张飞如此破坏敌军井阑,心下一愣,随即微微一笑,照着张飞做法行事。
瞥了一眼围在身旁的黄巾士卒,关羽猛吸一口气,双目睁开,青龙刀左右直挥,口中重喝连连。
“给我破!”随着一声重喝,关羽一刀朝井阑回去,只见白光一闪,关羽已是拨马转身,而关羽背后,只见其中一根木梁咔嚓一声迸断,随即,偌大井阑轰然倒塌。
“……”望着撩着长须,一脸淡然的关羽,周边众黄巾心中惊骇,缓缓后退。
“关将军、张将军,真乃神人呐……”望着不远处已有数座井阑轰然倒塌,张茂心中又是惊喜,又是可惜,惊喜有如此猛将,汜水关断然不会失去,可惜的是……如此猛将,却非自己军中……
“张将军,”刘备转首笑着对张茂说道,“我等亦不能落后啊!”
“皇叔说的是!”张茂当即抛开心中杂念,面色一正,大声喝道,“众将士,随我来!取引火之物,与我烧了黄巾贼之井阑!”
“喝!”其后近两千精兵大喝一声。
“尔等都在做什么?”一声暴喝响彻全场,众黄巾回头一望,却望见张白骑所乘之车辇缓缓上前,张白骑手拄宝剑,冷然望着众人。
“大贤良师之遗志,你等却是忘了么?”
“大……大贤良师……”众黄巾心下一愣,随即眼中出现了几许疯狂。
“唔?”刘备、关羽、张飞第一时刻感受到了黄巾军气势的改变。
“杀!杀!”只见三人身旁黄巾双目血红,一脸疯狂之色,嘶吼着朝曹军扑来。
“怎……怎么?”张茂面色大变,惊异不定地望着四周的黄巾军。
“张将军,”刘备眉头一皱,低声说道,“这些黄巾有些古怪,将军速退!”
“退?”张茂眼神一正,奋力将一员黄巾斩杀,低吼说道,“司徒有令,毁去此间井阑!”
“可是……”刘备转首望了一眼自己结义兄弟关羽张飞,只见二人一时间亦是被那些疯狂的黄巾包围,皱眉急声说道,“若是再不退,我等恐怕就……”
“刘皇叔,我分你一半人马,你定要毁去此间井阑!”
“那……将军你呢?”
“我?”张茂深深吸了口气,凝神望着一处说道,“我为你等争取时间!”
“……”刘备下意识地顺着张茂视线一望,顿时动容。
张白骑……那人便是白波黄巾寇首张白骑……
只见张茂面上露出几分狰狞,向后大喊道,“留下半数随刘皇叔,其余人等……随我杀!”
“将军!”刘备一把拉去,却是拉了个空,张茂早已策马直直朝张白骑冲去。
“……”握了握拳头,刘备一咬牙,朝身后曹军喝道,“莫要叫张将军失望……司徒有令,毁去此间井阑!”
“吼!”身后曹军一声怒吼。
“唔?”张白骑身旁,王当皱眉望着前面一支曹军直直杀来,冷哼一声,大吼说道,“拦阻他!”
“喝!”当下便有两队黄巾朝张茂袭去。
“儿郎们,”一面奋力砍杀,张茂一面朝身后喊道,“你等惧死否?”
“我等愿跟随将军!”
“好!”张茂狰狞的面上露出几分笑意,大吼道,“如此,我等当共赴死地!记住,面前便是张白骑中军,杀!”
“杀!”
“不知死活!”黄巾大将彭脱冷哼一声,亲自替枪上阵。
“云长、翼德!”那面,刘备率领近千曹军救出被围困的关羽、张飞,急声说道,“贼势浩大,速速毁去此间井阑,退守关内!”
“兄长,”关羽面色惊愕之色指着一处说道,“张将军……”
“……”刘备闻言,脸上露出几分黯然,摇了摇头,随即低声喝道,“关羽、张飞听令,与我毁去此间井阑!”
“是!”关羽当下应命。
“贼子!贼子!”张飞面色涨红,仰天大吼一声。
“杀!”单剑一指前方,刘备嘶吼道。
我身后……还有多少弟兄……
数百?
数十?
亦或是数位?
“勇气可嘉!”望着面前浑身浴血的曹将,车辇之上,张白骑点头赞许道,“区区一人,竟能冲入我中军,却是不凡!可愿降?我当用你为大将!”
区……区区一人?
张茂感觉双手有些颤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随即眼睛猛然瞪大。
入他眼帘的,却是一条由曹军尸体铺成的道路……
“吼!”
“哼!”轻哼一声,张白骑挥挥手叫左右退下,徐徐走下车辇,朝张茂走去,口中淡笑说道,“如何,欲降否?”
“降?”张茂面上出现几许黯然,望了一眼自己战马,口吐白沫倒在一边;望了一眼自己手中战刀,却是只剩下少许刀刃。
“我敬你肝胆勇武,”张白骑徐徐朝张茂走去,淡笑说道,“如何,欲投否?”
“大帅小心!”王当皱眉望着张茂。
“……”转身深深望了一眼来路上的近千曹军同泽尸首,张茂惨惨一笑,摇摇头丢去手中断刀,众黄巾见此,稍稍放松了些戒备。
“降……哈哈哈!”张茂仰天大笑,点头说道,“我降……降……”忽然,他面色一变,怒声喝道,“我降你娘!”说罢,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刃,不顾全身伤势,猛地朝张白骑冲去。
“大帅!”周围黄巾一阵惊呼。
“……是么,”左手紧紧捏着张茂喉咙,将其提在半空,张白骑右手缓缓抽出腰间宝剑,淡淡说道,“那太遗憾了……”说罢,一剑刺入张茂心口。
“嘿!”死死拽着张白骑左手,张茂嘿笑一声,艰难说道,“呸!你莫……莫要高兴太早……爷爷我在……在地下等着……等着……”
“你话太多了!”张白骑眼神一冷,右手一转,只见张茂浑身一震,随即眼神渐渐失去了光辉。
“砰!”随手将尸首丢掷一旁,张白骑转首望着汜水关,冷声说道,“定要在此月内,攻下汜水关!杀!”
“喝!”
建安三年六月二十七日,汜水关曹军与白波黄巾血战四个余时辰,两败俱伤。
此战,黄巾军投入兵力四万,汜水关曹军投入兵力八千,战后黄巾军折损六千之多,伤者不计其数,汜水关曹军阵亡两千五百余人,轻伤两千余,无重伤者!
此战,黄巾军阵亡将领二十六员,曹军阵亡将领七员……其中,钟繇副将张茂阵亡!
然而汜水关,依然在曹军手中!
此后两日,张白骑轮番叫麾下将士猛攻汜水关,有几次甚至已堪堪攻下关门,可惜却被曹军反夺回去。
见证了曹军勇武凶悍,张白骑作罢强攻,苦思良策……
第十六章 汜水关之战(四)
建安三年六月三十日,夜空群星闪烁,很是耀目,而夜间徐徐吹起的凉风,亦不禁叫汜水关之上的曹兵感觉全身轻松了几分,那连日的疲惫,好似一转眼,消逝无影一般。
陈狗蛋,颍川人,从军至如今正巧满一年,算是脱离了新兵的范畴,作为汜水关剩余八千曹军之中一名士卒……
哦,不对,应当是伍长才是,王伯长今日刚刚提升他为伍长呢!
伍长啊,若是论起军饷来,可是比一般士卒多整整两贯钱呢……当然了,这是一年的……
恩……家中衣食不缺,那这两贯做什么呢……
去年回家,父亲还是很热衷于收购几块土地呢,恩,也是,司徒对我等军士极其优厚,购买荒地要比那些世家便宜得多呢……不过父亲的身子吃得消么?
要不再攒攒,为家里买头牛吧,听说赵什长就花大价钱给家里买了头牛呢……不过被他老父从家里打出来了,说是浪费钱,嘿嘿!
不过……可惜就算到今年年底,我总共军饷也就三贯多些,还是不够啊……要不问伯长借点?
恩……王伯长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赌钱,要知道赌在军中可是严令禁止的,若是被司徒或是司马监军抓到,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
还是再攒攒吧,或许……或许……
“喂,狗蛋,想这么出神想什么呢?想婆娘呢?”忽然,一句取笑叫陈狗蛋回过神来,转身一望来人,连忙抱拳行礼,“赵什长!”说罢,望着赵什长古怪的笑意,尴尬说道,“什长可莫要乱说,我只是想……哦,我只是想攒钱为家里买头牛罢了!”
“牛?”赵什长听了面上露出几分笑意,点点头取笑道,“那你可要做好被家中老父打出来的准备,哎,我家中那老头子那真是厉害得紧,我从军三四年,手脚还没他利索,那日我见他一提起粗棍,慌忙夺门而逃,老头子就在后面追,直直将我追出村子,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呵,”陈狗蛋笑了一笑,他是赵什长麾下,自然知道些赵什长本事,他家中老父就算再厉害,能比得过这黄巾贼么?赵什长可以一个打两个的。
“什长是几时入伍的?”
“几时?我想想……好像是那个吕布攻许都之时吧……”
“那……那么早?”陈狗蛋瞪大了眼睛。
“当然了,”赵什长有些得意,瞥眼望着陈狗蛋说道,“要知道我可是司徒麾下老兵,哪像你,要不是你也是颍川人,我与老王哪会这般优待你,伍长,可是要杀十个敌军才能胜任的,你杀了几个?”
“我?两……啊不,三个……”陈狗蛋憨憨一笑,挠了挠脑袋忽然想起一事,抬头问道,“什长,王伯长亦是颍川人么?好似不曾见过他回家省亲啊……”
“……”赵什长摇了摇头,叹息说道,“老王……王伯长老父老母皆死在这乱世之中了,他有一兄长,亦死在徐州战役了,若不是他百般恳求,军中本是不能留下他的,如今他了然一身,倒也没了牵挂……小子,此事莫要到处乱讲,听到么!”
“哦!”陈狗蛋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好生在此守卫着,”赵什长说了一句,忽然一皱眉,嘀咕说道,“今夜的风有些大啊……”
望着赵什长走远,陈狗蛋深深吸了口气,望了一眼不远处自己麾下五个士卒,浑身充满了干劲,忽然,他感觉有些不对,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只见夜空漆黑一片,却是没了方才那些闪烁的星辰。
“奇怪……”陈狗蛋暗暗嘀咕一句。
“伍长!”随着一声低呼,陈狗蛋麾下有一名士卒走了过来,疑惑说道,“伍长,这天气有些奇怪呀……”
“奇怪?怎么奇怪?”陈狗蛋下意识问道。
“伍长你看!”只见那士卒指着关下说道,“好似起雾了……这个天气,不应当起雾才是……”
曹军之中,多有出身农户者,就像陈狗蛋一般……
“唔?这倒是有些怪异……”顺着那士卒所指的方向一看,陈狗蛋挠挠头,不自信地说道,“老天爷之事,我等岂能知晓?罢了,还是好生守卫关上,听说待会司马监军要过来巡视呢!”
“哦,是!”那士卒慌忙回到自己岗位。
而与此同时,关外三十里黄巾军大营!
“呼……”深深吐了口气,张白骑接过心腹爱将王当递过来的湿布抹了抹脸,有些疲惫说道,“如何?”
话音刚落,帐外跑入彭脱来,一脸欣喜说道,“大帅,起风了!起风了!还有,方才还群星闪烁,如今却是一颗也见不到了,哈哈!哦,还有营内已起大雾,想来汜水关上理因如此!”
“唔!”张白骑点点头,皱眉问道,“大雾如何,能视否?”
“额?”彭脱一愣,就实说道,“恩,就末将看来,可视不过五六丈!”
“那大风呢!”
“近些倒还是能听到,远了就只有呼呼风声了!”
“好!”张白骑眼神一紧,当即低声喝道,“彭脱,我方才叫你整点两万人马,你可有准备?”
“大帅放心!”彭脱一抱拳,恭敬说道,“末将已尽数准备妥当!”
“好!甚好!”张白骑点点头,转身对王当说道,“王当,取我时盘来!”
“时盘?”王当一愣,转身从帐内角落取来那时盘交与张白骑。
抚摸着时盘上的先天八卦,张白骑眼神一凛,凝神说道,“江哲有奇门遁甲,若是万一被他算到,我等此行便徒劳无功,唯有乱了天机……”说罢,他深深呼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目。
“大……大帅……”王当面上露出一份担忧,他分明见到张白骑脸色愈来愈苍白……
“王当!”彭脱一把拉出王当,对他摇了摇头。
“噗!”估摸一炷香工夫之后,张白骑睁开双目,猛地喷出一口鲜血,一脸苦笑暗暗说道,“五年寿命只换来区区两个时辰……若是有天书在手就好了……”
望了一眼担忧望着自己的王当、彭脱二人,张白骑吸了口气,抹了一把嘴角鲜血,微笑说道,“久久不用天书,却是忘了其中紧要之处,险些遭受反噬,幸好!走吧,定要在两个时辰之内,攻下汜水关!”
险些遭受反噬么?只是险些么……望着张白骑惨败的面庞,王当想了想,还是选择了默然不语。
时近亥时,若是往常,江哲早早抱着秀儿、蔡琰、糜贞其中一位夫人入睡了,不过此刻,他便没这般福气了……
卧居之内,江哲正坐在案前,挥笔疾书。
“钟大人,”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钟繇,江哲放下手中之笔,将案上纸张吹了吹,小心折叠,交与钟繇说道,“劳烦钟大人速速遣人将此信送至颍川!”
“颍川?”钟繇愣了一愣,望了一眼手中书信,缓缓念道,“颍川太守李通……”
“唔!”江哲点点头,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皱眉说道,“我等兵力,不足以分兵守荥阳,唯有求援了,北面陈留、官渡等城之兵马皆不可动,否则恐怕要坏奉孝、志才谋划,唯有向南求援,颍川屯有两万余兵马,本是助夏侯(渊)将军抵御刘表所用,如今刘表忙于与袁术厮杀,此路兵马倒是可以一用,你速速派人送去,日夜加急,叫李通星夜引兵前去荥阳,按计行事!内中详细,我已在信中写得明白……”
“是,下官明白了!”钟繇一拱手,躬身退出。
才走出屋外,钟繇忽然发现迎面走来一人,一抬头,见是司马懿,于是便拱手唤道,“司马大人!”
“不敢不敢!”司马懿谦逊一礼,疑惑地望了一眼急匆匆的钟繇,诧异问道,“大人这是……”
“哦,”钟繇恍然,笑着说道,“司徒命我遣人送信前去颍川……”
“颍川?”司马懿眼神一亮,让开道路笑着说道,“此事事关重大,钟大人请!”
“多谢多谢,下官告辞!”
“大人慢走!”司马懿拱了拱手,心下暗暗说道,我还正想提醒这江哲调集颍川之兵,不想他早已如此做了……呵呵,有趣!
摇摇头,司马懿徐徐走入江哲屋内,拱手拜道,“司徒!”
“哦,仲达啊!”江哲抬头望了一眼来人,指着旁边席位说道,“且坐吧!”
“下官站着禀告便可以了……”司马懿微笑说道。
“唔?”禀告?江哲愣了一愣,放下手中汜水关军防图,皱眉说道,“你要禀告何事?”
司马懿拱手一礼,微笑说道,“方才下官前去关墙之上巡视……”
“如何?”江哲感觉有些不对了,皱眉凝神问道。
这江哲果然机敏……司马懿心下暗赞一声,恭敬说道,“关外起风、起雾,可视不过三五丈,所闻,亦不过十丈,更有甚者,方才夜空仍是群星遍布,然而如今,却是漆黑一片……”
“你是说……”江哲眉头深皱,凝声说道,“有人用妖术?”
什么妖术!若是说妖术,你那奇门遁甲不也是妖术?司马懿暗暗腹议一句,心中很是嫉妒,勉强笑道,“司徒所言极是,张白骑乃张角嫡传弟子,得张角一身本事,行云布雨、偷天换日不在话下,我观如此景象……张白骑今夜必来袭关!”
说罢,正等着江哲说话的司马懿久久不见此人说话,正奇怪着,抬头一望江哲,见江哲握着三枚铜钱把玩着,顿时心中一凛,语气更为恭敬,小心说道,“司徒,如今张白骑已中计,下官……下官……”
张白骑当真出兵了?为何我却是算到今夜无事呢?奇怪……
起风……起雾……星空隐晦……
等等!江哲忽然想起一事,好似《奇门遁甲》中曾写道过一篇,天机……可乱!
“仲达!”只见江哲眉头一皱,凝神喝道,“我命你在关内布下的阵法,你可曾准备妥当?”
“司徒放心!”司马懿没来由地一惊,谨慎回话道。
“好!既然如此,关内便由你主持!”
“下官遵命!”司马懿心下一喜。
张白骑啊张白骑,待我再耍你一耍……
近了……汜水关就在附近了……
作为先头部队,彭脱率领着数百黄巾一路摸索而去,而张白骑则领两万余大军,牢牢跟随在后。
“将军你看!”一黄巾偏将指着不远处一偌大黑影对彭脱说道。
彭脱凝神细细一看,心下大喜,低呼说道,“速速遣一人禀告大帅,其余人等,随我撞开汜水关关门!”
“诺!”
到了么?
闭目养神的张白骑猛地睁开双目,正巧王当过来禀告,“大帅,彭将军已摸近汜水关……”
“从速从速!需知时不待我!”张白骑低喝一声,吩咐左右道,“尔等听着,一旦彭将军撞开关门,尔等便杀入关内,尤其是那江哲,定要是与我除掉此人!”
“是!”
怀着兴奋、又有些坎坷不安的心情,彭脱一步一步靠近汜水关,而那偌大汜水关,亦徐徐在他眼中变得清晰起来。
“冲车!”彭脱低喝一声。
伴着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一辆冲车缓缓被推到汜水关门前,不过有着风声作为掩护,那吱嘎吱嘎的声响倒不是传得很远。
可惜就算传得不是很远……
“咦?什么声音?”关上传来一声模糊的话语,随即便有一曹军探出脑袋,望了一眼关下。
彭脱眉头一皱,细声喝道,“撞门!”
“咚!”随着冲车的撞击,这一响动那风声显然是掩饰不住了。
“关下何人?”关上那曹军大声喝道,“陈伍长,关下有人!”
“什么?”一声惊呼之后,关下丢下一支火把,顿时将关下彭脱等数百人照了个透彻。
“黄……黄巾!”
“该死!”彭脱心下一怒,怒声喝道,“撞门!撞门!”
“咚!”
“黄巾贼袭关了!黄巾贼袭关了!”
“两个时辰就快到了,可恶!”彭脱心下愈加焦急,疾步走到冲车之后,双手按住那巨木,一面发力大面大喝道,“与我……开!”
“轰!”随着一声巨响,关门轰然倒下。
而与此同时,此处大雾亦渐渐散去……
“发讯号!”彭脱抽出腰间战刀,回身对随行黄巾喝道。
“吱吱……”两支火箭射向半空。
“大帅!”距此仅一里之遥,黄巾大军之中,王当转身对张白骑欣喜说道,“彭将军打开关门了!”
“做得好!”暗暗松了口气,张白骑面色大喜,跨马抽剑,一指汜水关,大声喝道,“夺下汜水关!杀!”
“杀啊!”顿时两万黄巾齐声喝喊,朝着汜水关一拥而上。
策马疾奔至汜水关关门处,张白骑手持宝剑,四下喝道,“马超、庞德、马岱,守住关门,刘石、李大目,夺下关墙,彭脱、赵弘、王当,随我杀!”
“喝!”众将一声呼喝。
不说其余人等,就说张白骑、彭脱、赵弘、王当四人领万余黄巾直直杀入关中深处,然而随着渐渐深入,张白骑心中却暗暗出现几许警示。
“……”一抬手,喝止全军,张白骑环视四周,双眉紧皱。
太静了……太静了……
莫非有诈?
正想着,忽然关内火光乍起,一时间波及关内诸多建筑,在张白骑眼中,其中乃有一人,徐徐走来,哂笑说道,“张白骑,别来无恙啊!”
“司马仲达……”张白骑皱了皱眉。
“嘿嘿!”只见司马懿哂笑一声,拱手笑道,“闻张大帅深夜前来拜会,司徒命我前来迎候……许都繁华,张大帅不如前去许都住段日子……”
随着司马懿的笑声,四周不断涌出曹兵。
“原来如此……”张白骑原本还想此事为何如此顺利,如今一看,显然是中了对方诡计,不过嘛……
冷哼一声,张白骑嘲笑说道,“好一个伏兵啊,就算你等看破我谋划又如何?让我进了关,你等还能有何作为?关内曹军,总共不过八千余,我所行两万将士,焉能败我?放我进关……你等恐怕是高估了自己吧!”
“这可不一定哦!”司马懿嘿嘿一笑,负背双手说道,“司徒可是早早便在此处为张大帅置下一物,作为接风……”
正说着,张白骑忽然眼光瞥见一处火光冲天,紧接着便是第二处,第三处……
短短数息之后,张白骑大军四周,竟没了汜水关摸样,到处是滔滔火海,一眼难忘边际。
“这是……”张白骑麾下大将皆数面色大变。
“那么张大帅……”在张白骑惊异不定的双目中,司马懿渐渐消逝于火海之中,口中笑着说道,“在下便先且告辞了……哈哈哈!”
司马懿一走,顿时火浪便直直朝张白骑所率大军而去,顿时万余黄巾军心大荡,一脸惊恐,四下逃窜。
“啊,火!火!”
“救……救我……好烫啊!”
黄巾军……大乱!
“大帅!这……”就算黄巾军大将彭脱、王当等人,亦是无比惊恐地望着四面火海。
“……”只见张白骑双眉紧皱,朝着一处火焰伸出左手。
好似火遇滚油一般,短短数息之间,张白骑左臂之上便布满火焰。
“大帅!”望着张白骑身上燃起大火,王当等黄巾大将面色大变,急忙扯下身上披风为张白骑灭火。
“唔!”张白骑挥了挥手右手叫他们退下,凝神望着燃着熊熊烈火的左臂。
痛……巨痛……
不过……
“若当真是火,那么这条手臂早该变得乌黑才是……”张白骑淡淡说道。
话音刚落,张白骑左臂忽然一瞬间被烧得乌黑,众将一声惊呼。
有意思……
“若当真是火,那么这条手臂应当被烧做灰烬才是……”张白骑淡笑道。
如方才一般,张白骑左臂渐渐被烧做灰烬……
“大……大帅……你左臂……”王当与众黄巾大将一脸惊骇地望着张白骑缓缓化为灰烬的左臂。
“哼!障眼法!”冷眼望着不复存在的左臂,张白骑轻哼一声,面色自若地环视左右,皱眉说道,“此阵法,必定是那江哲设下,汜水关之中,也唯有他有这能耐!”
“障眼法?”王当犹豫着上前摸了摸张白骑左臂,却是摸了个空,随即面色顿变,惊骇说道,“大帅,非是障眼法,你左臂……确实……”
“能叫你等看出破绽,那还能是《奇门遁甲》中所载奇术么?”张白骑不以为意,淡淡说道,“唯有破了此阵,我左臂方可复原……”
他话音刚落,忽然麾下黄巾一阵惨叫,纷纷倒地,被大火吞噬。
“小心!”张白骑面色一变,低声喝道,“阵中有曹兵!”
“曹兵?”彭脱心下一愣,忽然感到心中一警,猛地低头,只听“吱”的一声,回头一望,却是愕然望见自己头盔被大火卷了去。
“果然是精妙阵法,不曾有半点破绽之处!”张白骑微微一笑,点头说道,“若不是我从师尊处得闻奇门遁甲之妙,定是要被此阵迷惑……”
“大帅,”彭脱摸了摸脑袋,咽咽唾沫说道,“此阵如此破解?”
张白骑凝神望着四周,忽然望见八处,火势极为凶恶,心下顿时明悟。
时刻警惕着四面动静,王当忽然感觉背后有股杀气袭来,连忙一转身,抵出一剑,只见那火焰扑哧一闪,随即消逝无影。
奇怪……火也能砍到?王当皱眉之间,忽然望见自己眼前火光大作,急忙跳开几步,大声喊道,“大帅,奇门遁甲不是只掌气运么?怎么还有这古怪阵法?”
“哼!”张白骑微微一笑,一面来回避着火焰的袭击,一面打量着四周动向,闻言淡淡说道,“奇门遁甲,由‘奇’、‘门’、‘遁甲’三者组成,‘奇’便是乙、丙、丁三奇;‘门’便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即隐藏,‘甲’指六甲,即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
此阵,便是奇门遁甲妙术之‘门’,唔……或许还加上了‘遁’,这江哲亦是天纵奇才,确实不一般!”
“那此阵如何如何破解?”彭脱举刀奋力地砍着那些火焰,急声问道。
“看!那些火焰最密集之处,便是‘门’之所在!”只见张白骑面色不惊,喃喃说道,“现在应当是子时未过……是故仍是六月三十日,应当走杜门!”
“何处是杜门?”刘石望着四周火海之中那八处愕然问道。
“便是……”随着刘石这一问,张白骑额头不禁冒出些许冷汗。
何处是杜门?何处是杜门?若是有时盘在便好了……
等等……江哲应当也知道此阵如何破解,那么曹兵守卫最为密集之处,便是杜门所在!
“走!”张白骑一声大喝。
忽然,一阵如滔天巨浪般火焰朝着张白骑袭去……
“大帅小心!”彭脱大呼一声,奋力上前。
“唔?”猛地睁开双眼,张白骑望了一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汜水关内,心下冷笑一声,然而回头一望,却是笑不出来了。
正愕然望着身后火圈之内,自己麾下黄巾一脸惊惧地来回乱跑,随后被众曹军乱刀砍死,王当竟是看傻了眼,当即想起一事,望了一眼张白骑左臂,果然仍在,大喜说道,“大帅,你手臂……”
“休要管我手臂,”张白骑怒声喝道,“彭脱呢?”
“他不是在身……”王当望了望身后,只有一脸愕然、四处张望的刘石……
“陷在阵内了么?”望着火墙之后,那来回奔跑着的彭脱,张白骑心下一声长叹。
“彭脱,速速出来,速速出来啊!”王当急得大声喊道。
“没用的!”张白骑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处于阵内之中,五感皆被蒙蔽,虽说是障眼法,想来却是极为可怕,再者如今……出阵亦非杜门了,子时已过……恐怕便只有江哲知晓了,走吧!我等杀出关去!”
“那彭脱……”王当迟疑说道。
只见张白骑身子一顿,皱眉凝神说道,“此事错在我,是我小看了江哲等人……走!”
“……是!”王当望了一眼身后,咬牙望着彭脱被众曹军围在当中,左手一刀,右手一刀,却是大多落在空处,随后,渐渐被曹军吞没……
“大帅!我彭脱先走一步了!”
王当忽然听到阵内彭脱大吼了一句,随即一抬头,只见面前张白骑停住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
“杀!”关内厮杀仍在继续,陷入江哲阵法之中的那数千黄巾自是不必多说,唯有死路一条,然而其余未曾陷入阵法的,却仍与曹军厮杀着。
阵内的火,自然是障眼法无疑,然而阵外的,却是真真正正的火焰,不少黄巾被火围住,随即便是曹军的一通乱射。
“大帅!”
“是大帅!”张白骑身旁总算聚集起了三两千黄巾,然而……
“张白骑,纳命来!”随着一阵大喝,关羽、张飞各领千余人马从关内杀出。
望了一眼关内部下的惨剧,张白骑眼中露出几许黯然,大喝道,“王当、刘石,引众弟兄杀出去!”
“喝!”
随后,关羽、张飞,以及钟繇、刘备、陈纲等人,先后从关内隐蔽之处杀出,此刻张白骑显然无心与其交手,直直杀向关门。
关内黄巾虽遭大败,然而关门处仍有两千黄巾,亦有数员黄巾大将。
见张白骑等人携众死战突围而来,关门黄巾急忙前来接应。
又是一场血战,士气大减的黄巾如何是曹军敌手,被杀得大败。
随后,刘备、关羽、张飞、钟繇、陈纲等人一路掩杀,直直杀出一两里,方才收兵回汜水关,一面取水救火,一面剿灭关内残存黄巾。
黄巾……大败!
阵亡黄巾近一万四千,其中有半数是陷入阵法不得而出,被曹军杀死,其中,黄巾军大将彭脱,阵亡!
而汜水关曹军,虽是大胜,亦是元气大伤,折损士卒三千余,几乎是关内曹军半数……
心情沉重走在关中,呼吸着那弥漫的血腥气味,望着眼前那一幕幕惨景,江哲独自一人登上关墙,长长叹了口气。
“司徒,”不知何事司马懿走了上来,拱手笑着说道,“司徒,此战我军大胜,张白骑想必唯有另寻途径了,比如说……荥阳!司徒交代下官之事,下官已是做完,如今,便要看那刘皇叔之军师徐元直的了,看看他有何办法……”
“……”江哲一言不发。
秀儿,为夫感觉很是疲倦呐……
第十七章 张白骑转道袭荥阳
建安三年七月一日的汜水关上,仍有几处地方冒着浓烟,而空气中的血腥味,亦未曾完全退去,夹杂着一股股焦臭的味道,不禁让人感觉有些犯呕。
“这是何等阵法?”伫立在关内,徐庶站在一处废墟之前,凝神望着眼前的灰炭,而这,仅仅是一座罢了。
昨日,司徒江守义便是用八处燃着的火堆布下了一个巨大阵法,将张白骑等数千人困在阵中。
徐庶亲眼望见那些黄巾不知看到了什么可怕东西,哀嚎地来回乱奔,然后被曹军乱枪刺死,亦或是乱箭射死,不一而足。
可怕……
整整数千人……
看似其貌不扬,原本还以为那江哲仅有如此能耐罢了,万万不曾想到……
唉!若是他日与他敌对,如何破解此阵?
“徐军师?”一声诙谐的呼唤打断了徐庶的沉思。
“唔?”徐庶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来人,拱手唤道,“监军大人!”
“呵,”来人正是司马懿无疑,只见他走至徐庶跟前,望了一眼不远处正搬运着尸体的曹军,微笑说道,“徐军师,我见你在此观望良久,莫非是探我军虚实、以待来日?”
“监军大人说笑了,”徐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说道,“在下只是为司徒设下的阵法而心惊,在下实不曾见到如此精妙之阵,昨日见到,心中雀跃啊……”
别说你,就连我也不曾见到!司马懿暗暗撇撇嘴,仰头惋惜说道,“可惜如此阵法,却亦是叫张白骑逃了,甚为可惜!”
“大人说的是!”徐庶点点头,凝声说道,“这张白骑,不好对付啊!”说着,他又想起昨日反常的天象来。
虽说只是起风、起雾、遮天蔽日之法,不过这显然是六丁六甲奇术……不想除孔明之外,那张白骑竟然也能驱使此术,传闻张白骑尽得张角一身本事,确实不假啊……看来,还是得要主公请孔明出山,否则莫说进取天下,就连张白骑、江哲,就难以对付。
天术之妙,非人力可敌……徐庶心下长长一叹。
“两位先生,”不远处钟繇走了过来,抱拳笑着说道,“敢问两位先生,不知司徒现下何处?下官已将关内尸首尽数收敛,我军将士焚烧至骨灰运往许都,只是这敌军尸体如何处置,下官不敢僭越,是故特来询问司徒,敢问监军大人以及徐先生,可曾见到司徒?”
“钟大人言重了,呼在下仲达便是,”司马懿笑着拱拱手,与钟繇见了一礼,随即指着关前说道,“昨夜战罢之后,司徒便站在关墙之上,如今,或许仍在此处……呵呵,关内建筑大多焚毁,司徒便是想歇息也无处歇息啊……”
“此乃下官失职,”钟繇低头告了一罪,转身对身后不远处的陈纲说道,“陈纲,速速清理一处,让司徒歇息……”
“哦!”陈纲一抱拳,大声喊道,“末将明白!”
与司马懿、钟繇二人一道,徐庶来到了关墙之上,一上关墙,他便见到了江哲。
只见江哲负背双手,倚在墙边,望着东面。
“司徒!”三人轻唤一声。
“哦,是你等呐,”江哲回望了一眼三人,随即望着东面升起的太阳笑着说道,“可惜你等来晚了一些,不曾见好美好事物……”
观日出?这江哲倒还真是闲情逸致!司马懿心中暗道一句。
“司徒真乃雅士,我等俗人万万不能及啊……”钟繇笑呵呵说道。
“呵,”江哲笑着摇摇头,望了一眼关内,脸上笑意渐渐收起,凝神说道,“钟大人此来是……”
“哦,”钟繇醒悟过来,拱手说道,“下官乃是想请示司徒,这敌军尸首如何处置?在下以为,用此灭黄巾士气,或许……”
“死者为大!”钟繇还未曾说完,江哲便打断了他的话,摇头说道,“虽说敌我,不过亵渎死者之事,不可轻犯,于关后寻找一地,就地将尸首焚烧,掩埋入土……”
“司徒,”司马懿上前一步,小心说道,“下官以为,应当遣一人以书信告知张白骑,言尽利害之处,有助于我等守汜水关!”
“在下附议!”徐庶想了想,上前拱手说道。
“唔……”江哲皱了皱眉,点点头说道,“好,仲达,此事便交与你来处置,告诉张白骑,若是他想将麾下将士尽数掩埋于汜水关,大可再在进犯,我江哲绝不手软!”说此话时,江哲眼神冷峻无比。
感受着江哲说此话时的强大气势,司马懿不禁感觉背上有些发凉,急忙应道,“是!下官明白了!”
“司徒,”钟繇抬头担忧说道,“司徒在关上一宿,想必已是劳累至极,下官已令人前去整顿,司徒不妨……”
“钟大人好意我心领了,我并非很是疲倦,”微笑着望着钟繇点点头,江哲转身往向司马懿与徐庶,凝神说道,“如今张白骑已在此关多次受挫,依你二人之见,可会转道袭荥阳?”
“十有八九!”司马懿自信说道,“昨日司徒设下奇阵,虽说被张白骑逃出,然而阵法却未破,如此说来,张白骑不懂如何破阵,乃是侥幸逃出,必是心有余悸,又如何敢再图汜水关?我思日后,但凡司徒所在之处,那张白骑当避让三分……”
何止是张白骑避让三分……徐庶心中发苦,暗暗叹道,孔明,能敌江哲者,恐怕也只有你了……
“这张白骑确实不简单……”江哲点点头,随即摇头笑道,“不过此阵有如此威力,我倒是也不曾想到……可惜叫张白骑逃了,实为可惜!罢了,事已如此,再言亦是无用,钟大人!”
“下官在!”钟繇拱手应道。
“我亦知钟大人辛苦一夜,不过有一事还是要劳烦钟大人:为谨慎处事,我等当加固关防……”
“司徒,”江哲还未说道,司马懿瞥了徐庶一眼,笑着说道,“司徒莫非忘了,当初司徒分派任务之时,懿主战事,徐军师为之善后,如今战事已罢,恐怕张白骑已有转道袭荥阳之心,呵呵……就要看徐军师如何叫张白骑下定决心了……”
这司马懿……当真不讨人喜!徐庶暗暗嘀咕一句,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司徒,监军大人说的是,此事应当在下出力才是,不过……需劳钟大人配合一二。”
钟繇望了江哲一眼,江哲点头,随笑着抱拳说道,“徐先生请放心,下官自当配合!”
“哦,还有一事,”江哲微微一笑,对司马懿正色说道,“仲达,阵亡将士要一一书列在案,不得有误!”
“下官明白!”司马懿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心中为之一叹。
枉我自诩学究天人,不想如今在江哲与贾诩帐下学到不少书中不曾言及之事……紧要之事,当真讽刺!
“你等去吧!”江哲挥了挥手,微笑说道,“让我独处一会!”
“是,下官(在下)告退!”三人行了一礼,躬身而退。
人……因战事而更显脆弱……
望着天边红日,江哲长长一叹。
相比于江哲,如今黄巾大营中的张白骑亦是心情沉重。
一夜,短短一夜,竟折了一万五千黄巾弟兄,几乎是数日来折损将士的总和,更有甚者,极为忠心、极为叫自己信任的大将彭脱,亦因陷入江哲阵法不得而出,惨遭曹军毒手……
此战……当真是损失惨重啊!
“唉……小看江哲了,太小看江哲,”摇摇头,张白骑长长叹道,“我早因想到,江哲有奇门遁甲在手,或许会布下阵法,以诱我等……”说着,他面色转怒,狠狠用手砸着桌案,怒声喝道,“为何我早前不曾想到呢?为何?”
此战,张白骑不怨他人,就连江哲亦不怨,两军交兵,生死攸关,那江哲如何会不竭尽全力?
他怨的是自己,怨自己不曾早早想到此事,导致万余将士身首异处;他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急功冒进,中了江哲诡计!
“大帅……”望着张白骑眼中的悔恨之意,王当上前劝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帅莫要如此,否则,彭将军在天之灵,亦不得安息啊……大帅已一宿未曾安歇,还是早早歇息吧!”
“歇息?你叫我如何歇息?”张白骑眼神一凛,抬头望着王当说道,“若是他日率军回到长安,叫我如何面对众弟兄的家眷?如何说?说我张白骑心急冒进,中了敌军埋伏?不顾众弟兄,仓皇而逃?”
“大帅此言差矣,”王当面色一正,低声喝道,“当时情景,我等俱是看在眼里,江哲既然是万全准备设下埋伏,若是大帅不早早脱身,恐怕就连大帅亦……”
“死了更好!清净!”张白骑一声冷哼。
“大帅!”王当大喝一声,急声说道,“大帅难道忘了大贤良师遗志么?末将不曾忘!为推翻这腐朽汉朝、另令新朝,彭脱可死、王当可死,唯独大帅,死不得!”
“王当……”张白骑面色一滞。
“彭将军临死之时可曾怪大帅一句?不曾!战死于汜水关内的弟兄临死之时可曾怪大帅一句?亦不曾!如今回到大营,营内八九万黄巾弟兄可曾怪大帅一句?仍是不曾!江哲名播天下,确实不好对付!
当日天下诸侯出兵伐曹,江哲亦区区两万余兵马,挡刘表十万兵、张绣三万兵,设计诛马腾三万铁骑,片甲不存!乃是何等之人?天下或许有人惋惜江哲助纣为虐,然而无损此人名望,天下皆言此人堪比商时闻仲!如此之人,如今亦被大帅逼地不得不行两败俱伤之策,大帅以为,昨日一战,江哲麾下难道就非是损伤惨重么?依末将之见,曹军战死者,不下三千!如今汜水关内,唯有五千兵马!依末将看来,大帅不逊江哲几分!”
“……”张白骑面色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大……大帅?”
“说的是!”张白骑笑意一收,铿锵说道,“我乃是继承师尊遗志之人,如何可轻言放弃,王当,多谢了!”
“额……”王当见张白骑回复常态,讪讪说道,“只要大帅不怪末将冒犯便好……”
“哼!”张白骑瞥了一眼王当,哂笑说道,“若是你陪我饮几杯,我便不怪!对了,此处无人,莫要末将末将的,听着烦!”
“是!末将……啊不,王当遵命!”
吩咐将士从军中取来一坛子酒,王当躬身为张白骑满上,小声问道,“大帅,江哲那阵法着实厉害,极为麻烦,大帅可有破阵之法?”
“拿出方才呵斥我的气势来!”张白骑瞥了王当一眼,取过酒碗饮了一口,惋惜说道,“可惜这奇门遁甲,我只看了区区两页,就算师尊曾教导我其中妙法,亦抵不过江哲日夜研读,破阵之法,谈何容易?我观那阵,或许是‘八门炎遁阵’,不过与我所知,倒是有些诧异,昨日我在阵中,确实见到那‘八门’,便是火焰最为密集之处……
不过,此八门分别是何门,我便推算不出了,就算叫我用时盘推算,亦要一炷香功夫,而且此阵,随着日月时辰而改变,要破阵,便唯有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出阵脚所在,随后再推算出八门之中,何门才是真正‘生门’、‘景门’、‘杜门’……
然而昨日我却未曾见到阵眼……也不知这江哲如何弄的,或许是他改了阵法吧……”
“阵……还能改?”王当瞪大着眼睛问道。
“当然不能胡乱改!”张白骑哂笑一声,望着杯中酒水说道,“江哲此人,我不曾见过,看不透……”
“廖将军不是见过江哲么?”王当诧异问道。
“嘿!”张白骑轻声一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苦笑说道,“元俭言此人,乃是君子……听到么,君子,就这么一句,小人诱之以利,君子欺之以方,江哲惜何物?有何弱点?我等皆是不知,难以对付啊,就算汜水关内就区区五千人,我诚为忌惮!再者,时不与我,当是要趁袁绍未败曹操之前,夺下兖州、豫州,布下重防,否则,一旦袁绍得势,占据天下七洲,就算是我,亦难以与其抗衡!可惜这汜水关……就好似挡在我等面前一座巨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如此下去,何时可踏足兖州?我等岂是有这个闲工夫陪江哲在此消磨?该死的家伙!”
“大帅,”王当舔舔嘴唇,小心说道,“既然汜水关难攻,那江哲难以对付,不如我等便袭他处……”
“唔?”张白骑眼神一紧,皱眉说道,“此话怎讲?”
王当连忙从怀中取出随军携带的行军图,指着行军图说道,“大帅请看,此乃汜水关,此乃洛水,起于三崤,途径宜阳、永宁、洛阳,于汜水关之处连接黄河,越过洛水,汜水关东南处,便是荥阳……”
“弃汜水关而取荥阳?”张白骑皱皱眉,喃喃说道,“汜水关如今唯有五千兵马,若是弃之,我等来日牺牲,岂不白费?”
“大帅亦说,时不我待,”王当低声劝道,“江哲非常人,若是攻破此关,我等将士恐怕仍要牺牲万余,更要紧的便是,此关亦非一日可破……”
“恩,此言有理!”张白骑点点头,叹息说道,“仅江哲一人,便可抵数万兵马,不过……王当,汜水关距荥阳多少日程?”
“若是按末将行军推算,汜水关距荥阳约一日光景,”说罢,王当面色一黯,讪讪说道,“不过那江哲便不好说了,他从许都赶至汜水关,亦只用了两日,若是他率军从汜水关前往荥阳,半日可至吧……”
“若是如此,他便是自寻死路!”张白骑冷笑一声,凝神说道,“马孟起虽勇武过人,然而缺乏韬略,更兼兵少,是故失此良机,若是那江哲敢在我眼皮底下急行军,哼哼!”
“大帅多虑了,”王当轻笑一声说道,“如今汜水关仅五千曹军,那江哲如何敢分兵救援荥阳?比起汜水关险要之地,荥阳虽说城坚,然而无险可守,而城中防备,亦不会过于严密,只需五六万兵马,猛攻此城,一日可下!大帅以为如何?”
“唔……”只见张白骑凝神望着行军图,皱眉说道,“待我再想想,你先去营内整顿,若是我一下令越过洛水攻荥阳,你当是要在一个时……不,半个时辰之内集结将士,随我出发!”
“末将明白!”王当抱拳说道。
随着天色渐渐暗下,王当等将领自在营内整顿兵马,而张白骑则领着数百人来至一处高坡,遥望汜水关动静,除此之外,他便是苦思如何破解江哲阵法。
不过无论他如何苦思冥想,仍是未有破阵之法,这不禁叫他有些泄气。
师尊啊……当初为何要将《奇门遁甲》与那江哲,害得我等如今……唉,进退两难啊!
天边之日缓缓落下,夜空布满星辰,群星闪过,极为耀目。
然而张白骑可没有这个心情欣赏此景,坐在高坡之上,闭着双目。
继续攻汜水关……
亦或是转道袭荥阳……
恩……汜水关有江哲在,破之不易,这江哲还真是个麻烦!
“唔?”忽然,张白骑一阵细微响动传入他耳中。
猛地睁开双目,张白骑起身遥遥望向汜水关中,只见一片漆黑的汜水关关后,有几许亮光……而那响动,便是从关后传来。
“这是……”凝神细细一看,张白骑倒抽一口冷气,从那昏暗的灯火之下,他分明见到无数人影悄悄进入汜水关,连绵不绝,数量极其多。
当即,张白骑便走下高坡,尽量靠近汜水关,用耳贴着地面,闭着双目静听着。
援兵么……
三两千?
不……五六千……
何处援军?官渡?长社?亦或是陈留?
张白骑起身望了一眼熄灭了灯火的汜水关,心中暗暗想道,看来江哲不欲我等知晓他有援军至,是故熄灭灯火,令援军悄然进关……
为何如此?想再次诱我等袭关?围而杀之?
嘿!张白骑撇撇嘴,深深望了一眼远处偌大汜水关,转身回大营去了。
次日,张白骑坐在大营帅丈之内,仍在苦思昨日之事。
“若是汜水关当真有援军至,那攻下此关就更为不易了……”张白骑喃喃说了一句,忽然想起一事,大声喊道,“来人!传王当将军前来!”
“诺!”帐外一黄巾应喝一声,随即便是一阵渐渐跑远的脚步声。
“大帅遣人传末将?”没过多久,王当便撩帐而入,抱拳说道,“可是大帅打算转道袭荥阳?”
“非也!”张白骑摇摇头,紧声说道,“王当,现在是何时辰?”
“寅时吧……”王当不自信地回道。
“寅时……”张白骑皱皱眉,抬头问道,“汜水关曹军可曾埋锅造饭?”
“啊?”王当一愣,尴尬说道,“这……末将不清楚……”
“不清楚就弄清楚!”张白骑徐徐起身,走至王当身前,凝声说道,“若是曹军还未曾造饭,那么你便候着,定是看清楚,汜水关内炊烟几何?比之昨日赠或是减!”
“大帅之意是……”王当也是机敏之辈,当即便醒悟过来。
“休要多问,速去!”
“是,末将遵命!”王当一抱拳,当即退出帅帐。
古有增兵减灶之计,如今我倒是可以反用此计,看穿江哲谋划!
昨日汜水关有援兵至,江哲为让我等探不道究竟,是故下令关内熄灭灯火,好叫我等不知援军数量……哼!区区伎俩如何能瞒我?
若是你江哲有此援军,仍然减灶,便是欲图谋于我等;而若是江哲增灶,便是以此事警告我等,警告我等莫要再进犯汜水关,就如那封信一样……
那么江哲,你会如何做?
两个时辰之后,就在张白骑苦等消息之时,王当匆匆走入,抱拳气喘吁吁说道,“大帅,末将……末将探明了!”
“如何?”张白骑眼神一凛,情急问道。
“汜水关上曹军炊烟,与昨日大致相似……”
“大……大致相似?”张白骑面色古怪,一脸愕然。
难道援军就区区三千?正巧和阵亡曹军数量相等?可笑!世间哪有如此凑巧之事?
或许……江哲知晓我军自会日夜关注汜水关动静、自思有援军入关之事瞒不过我等,是故如此……
三千……区区三千援军能有何用?
“大帅……”就在张白骑苦思之时,王当迟疑说道,“不过今日关上炊烟比之昨日倒是有些蹊跷……”
“如今蹊跷?”
“往日关上炊烟,不过半个时辰,然而今日,却足足将近一个时辰……”
“……原来如此!”张白骑心下顿悟,大笑说道,“这江哲果然不简单啊!此人深悉韬略,算到我等会如此探他关内兵力虚实,是故不增灶、亦不减灶,以乱我等,呵呵,险些被他骗过,王当,做得好!”
“大帅,难道汜水关当真有援军至?”王当犹豫问道。
“十有八九了,”张白骑长叹一声,摇头说道,“时日无多了……传令下去,整顿兵马,转道袭荥阳!”
“是,末将遵命!”
第十八章 破绽!
汜水关当真有援兵?
确实,确实有!
不过这援兵,非是来自长社、亦非来自官渡,甚至不是曹军……
这路援军早在五六日前,便已到了汜水关……
不错!此路军正是刘备麾下那三千士卒!
这三千兵马,一直屯扎在汜水关后,不曾参与汜水关战事,如今,便是他们首次亮相!
徐庶确实可称当今名士,的确胜任刘备军师之职,他所练出来的这三千兵马,虽说不及曹军精锐,然而亦不差得几分。
可是为何江哲不早早动用这三千人马呢?汜水关多三千人马不是更加利于防守么?要知道汜水关可是岌岌可危啊!
不!正是因为汜水关岌岌可危,江哲才更不能让这三千士卒参与汜水关战事。
曹军与刘军不同编制,若是共同防守一处,调度起来,难免会有些吃力,曹军士卒与刘军士卒互不相识,如何能做到协同防守?万一一个不好,起了口角,你说是罚谁好?
罚自己麾下将士?
亦或是罚刘备麾下将士?
是故,江哲便让徐庶将此三千兵马屯于关后,不参与汜水关战事,反正对着张白骑十余万兵马,就算加上刘备三千兵马又能如何?还不如先藏着,做一支奇兵!
如今,这支奇兵便派上了用场,虽说只是做疑兵之用……
那日,徐庶与江哲商议,熄灭关中多数火把、篝火,随后便叫这三千兵马‘悄然’入关,待走入关内之后,再偷偷潜出去,继续‘悄然’入关,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
“疑兵之计么?”冷眼看着这一切,司马懿暗暗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
然而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一事,回身望了一眼徐庶,讽刺说道,“徐军师,明日……可是已有对策?”
徐庶自然明白司马懿口中的‘明日’是指何事,两人都明白,汜水关战事正酣,张白骑必然会时刻注意关内动向,如此‘调兵’,自然也瞒不过此人耳目……
“监军大人请放心,在下已有对策!”徐庶微微一笑,拱手说道。
“减灶之策?”司马懿瞥了徐庶一眼,哂笑道,“要骗过张白骑,可不简单呐!”
“大人看好便是!”徐庶不亢不卑笑道。
“哼!”见徐庶不愿透露,司马懿心中有些不满,皱眉说道,“虽说你非我麾下,不过我等有言在先,若是你坏了司徒算计……”
“大人请放心!”徐庶淡笑说道。
深深望了徐庶一眼,司马懿挥袖而走。
徐庶必然是想用减灶之策骗过张白骑!哼!徐元直,你太小看张白骑了!
虽说心中‘笃定’,不过司马懿还是有些好奇,好奇徐庶究竟欲如何骗过张白骑,是故,次日一早,他便跟在徐庶身边,这叫徐庶有些哭笑不得。
不增灶、亦不减灶?仅仅延长造饭时辰?
望着徐庶的布置,司马懿眼中露出几分惊奇。
妙……不管是赠灶也好,减灶也好,都会透露出我军动向,然而徐元直此举,却足以叫张白骑摸不着头绪。
啧!小看此人了!
望了胸有成竹的徐庶,司马懿暗暗嘀咕一句。
建安三年七月二日,汜水关无战事!
自那夜张白骑夜袭汜水关却中埋伏以来,黄巾军偃旗息鼓,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没有丝毫动静。
不说汜水关内众人心中坎坷不安,江哲倒是惬意地很。
反正关内被那一把火烧了个面目全非,江哲也就‘破罐破摔’,令侍卫在暂居宅邸之前置一篝火、就着这篝火烤肉吃。
任何看到这一幕的曹军皆是瞠目结舌。
大敌当前,汜水关岌岌可危之时,司徒竟有闲情烤肉吃?
很怪异地,每个看到这一幕的曹军,心中好似莫名地松了口气。
传闻司徒善用兵,此言果然不虚啊!望着关内士卒那绷紧的神经似乎稍稍有些缓和,在不远处望着江哲的钟繇心中大赞。
为将者都明白,临战之时麾下士卒绷紧神经那是好事,不过要是过了度,那可就不妙了,每每一惊一乍,谁也吃不消不是?
望着江哲如此做法,关内众曹军士卒心中暗暗盘算起来:关外仍有七八万黄巾,然而身为主将的司徒竟在关内取火烤肉,显然不将关外黄巾放在里,再想想前段日子的战事,拥有十余万兵马的黄巾七日攻不下只有区区一万五千曹军把守的汜水关,还损兵折将,倒在汜水关上的黄巾足足有三四万之多……
而如今,江哲的做法无疑给了汜水关曹军一个讯号。
黄巾,不足为惧!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一时之间,关内曹军大多知晓了此事,有些低迷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是啊,有司徒在,黄巾不足为惧!
听闻此事而来的司马懿与徐庶,心下暗惊之余,亦是有些佩服,
“司徒好雅兴啊!”拱手行了一礼,徐庶笑呵呵说道,“视关外近十万黄巾如无物,司徒气度,我等万万不能及!”
“仲达、元直来了?”江哲起身招呼二人,“来,我刚烤好的肉,试试!”说罢,江哲身边便有两名侍卫将用柴火串着的烤肉递了过去。
“不敢……多谢司徒!”徐庶恭敬接过,望了一眼烤肉,见烤肉金黄酥脆,发出阵阵肉香,心中有些诧异,疑惑问道,“此乃司徒烤制?”
“恩,怎得?”江哲笑着说道。
“在下万万不曾想到,司徒竟……”说了半句,徐庶暗思一下,笑着说道,“司徒乃奇人,在下看不透!”
“哼!”司马懿暗哼一声,望了一眼手中烤肉,犹豫一下,咬了一口,随即顿时皱起眉头。
这江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难道他不知君子远离庖厨么?
啧!不过这烤肉还真不错……
“如何?仲达?”江哲微笑着问道。
犹豫一下,司马懿笑着恭维道,“善!”
“那就好,手艺还未生疏啊,”江哲呵呵一笑,望着篝火旁的烤肉说道,“当初在徐州,家中粮谷尽时,便猎山货烤食,总算是熬过严冬,呵呵,当时还诸多不满,如今回想起来,倒是有些怀念……”
“……”徐庶听罢一愣,犹豫问道,“司徒出身寒门?”
“怎得?”江哲用手中木棍拨了拨篝火,哂笑说道,“那你以为我何等出身?”
徐庶心下很是诧异,疑惑问道,“传闻司徒不是与司徒王公有亲么?怎么……”
“错了,”江哲微微一笑,微叹说道,“我虽唤他伯父,然而若是当真细论起来,王公乃江某妻室之伯父,随后承蒙他看重,收我为侄,却不是你等想得那般……”
这江哲竟是寒门子弟,怪不得当初不曾听闻此人之名……不过以区区寒门子弟身份,至如今位列三公,名传天下,此人……当真不简单呐!
徐庶暗暗心惊!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司马懿深深望了眼江哲。
“对了!”放下手中木棍,江哲拍了拍手中灰尘,凝声说道,“元直,你谋划得如何?”
“司徒请放心!”徐庶面上笑意一收,正色说道,“用此计骗过张白骑,在下有七成把握!”
“昨日徐军师信誓旦旦,为何今日却这般谦逊?非是十全把握?”司马懿暗讽说道。
“你!”徐庶不免有些气结,摆着司徒在这,我如何敢说十全把握?看在司徒面上,不与你计较!
“好了好了,”江哲笑了一声,问司马懿道,“仲达,关外黄巾有何动静?”
“这……此事在下不知,要问过钟大人……”
“监军亦有不知之事?”徐庶嘿嘿一笑,却得了司马懿一个白眼。
“钟大人?”说着,江哲忽然望见了不远处的钟繇,起身唤道,“钟大人!”
“唔?”正与数个曹军士卒说着话的钟繇听闻江哲相招,急忙走了过来,抱拳说道,“司徒有何吩咐?”
“呵,莫要拘束,我只是想问问,关外黄巾,有何动静?”
“不曾!”钟繇摇了摇头,想了想,继续说道,“今日一早,下官便尊监军大人之命,一连派出数拨探马,前去黄巾大营附近探查,只见那黄巾龟缩营内不出,然而待我军探马欲再靠近一些时,营内便杀出一路人马,折损了我等好几个将士……也不知那张白骑打得什么算盘!”
听闻此言,司马懿与徐庶俱是眼睛一亮,对视一眼,徐庶笑着说道,“司徒,那张白骑必定是携大军望荥阳去了,只留下些许兵马守卫大营,以掩人耳目,我等计谋……成矣!”
瞥了一眼徐庶,司马懿接口说道,“事不宜迟,司徒当速速召集一军,急出汜水关,越洛阳,占黄巾粮仓渑池,粮草一旦被焚,张白骑唯有无功而返!兖州之危,乃解!”
“当真?”江哲面色一西,随即又皱了皱眉,凝声说道,“……不过此事仍需谨慎,若是张白骑故布疑障,以探我等图谋……退敌良策,便功亏一篑了。”
今日我是分毫也算不出张白骑所在,莫非又是被他乱了天机?似乎不是……莫非他用‘遁甲’之术掩藏自己动向?
那张角到底教了他多少奇术啊!江哲不免有些泄气。
“司徒勿虑,此事易也!”司马懿微微一笑,抬手说道,“司徒莫非忘了,前几日黄巾有一员大将死于司徒阵中,我等不妨以此人尸首为饵,假作喝张白骑退兵,实则探黄巾大营虚实……其麾下大将阵亡,我等送还尸首,张白骑理当亲自迎接,否则必叫其麾下黄巾寒心,是故我等便有机可趁……”
“那张白骑要是故意不出面呢?”江哲皱眉问道。
“司徒放心,”只见司马懿嘴角露出几许冷笑,哼声说道,“在下亲自去,他瞒不过我!”
正如徐庶与司马懿所料,张白骑早在昨日夜里,便动身携大军、越洛水,转道袭荥阳去了,只留下刘石、李大目并三万黄巾把守大营,其余五万兵马,张白骑分为五队,除去自己之外,将其余四万交与四位麾下大将,分五路直袭荥阳!
在张白骑筹划中,就算其中一路被中途受阻,仍有四路兵马,攻下区区荥阳,不在话下。
临行之前,张白骑曾嘱咐刘石、李大目二人,虚设旗帜,掩人耳目,另外,要不时率军前去进攻汜水关……当然了,佯攻而已。
为的就是不叫江哲、司马懿等人看破此计,为此,张白骑还用奇术将刘石相貌变作自己。
然而在谁是营中主将这事上,刘石与李大目起了争执。
本来,刘石职位不如李大目,如今张白骑一走,李大目自然是营内主将,然而张白骑又将刘石变作了‘自己’,也就是说,‘张白骑’乃是营中主将。
幸好两人不曾因此结怨,商量了一宿总算得了个结果:大营之内,李大目为主将;大营之外,‘张白骑’,也就是刘石为主将!
就当两人商议完此事、正要率军攻汜水关之际,却忽得麾下将士通报,说是汜水关有曹使求见!
两人一听便愣住了。
“曹使?”李大目犹豫了下,转身对刘石说道,“刘兄弟,你说那江哲打什么主意,杀了我三万多弟兄,还派来使者?正好,老子心中火还没消呢,先拿此人开刀!”
“李哥莫要冲动……”相比与有勇无谋的李大目,显然是刘石更具头脑,或许这也是张白骑选择此人的原因所在,只见他在帐内踱了几步,皱眉问那名黄巾道,“那人是否言及为何而来?”
“启禀刘将……啊不,启禀大帅,”那名黄巾在感慨大帅神通广大之余,显然有些不太习惯,讪讪说道,“那人说,他是来送还彭将军尸首的……”
“你不早说!”李大目一瞪眼,说着抬脚便走。
“李哥且慢!”刘石唤住李大目,摇头凝神说道,“曹军有这般好心,送还彭将军遗体?我思其中必定有诈!”
“此话怎讲?”李大目瞪大眼睛疑惑问道。
“或许……”刘石望了一眼李大目,低声说道,“我等昨日未曾按大帅吩咐,率军攻打汜水关,或许曹军起疑了……若是坏了大帅谋划,那就……”
“你是怪我咯?”李大目双眼一瞪,怒声说道,“若不是你欲与我争……”
“好好好,小弟错小弟错,”刘石讪讪一笑,连声告罪。
“哼!”李大目哼了一声,深深吸了几口气,随即抓抓头,犹豫说道,“那……那眼下改如何是好?”
“呵,”刘石微微一笑,小声说道,“李哥莫急,小弟观此人,必是前来打探我军虚实,小弟久在大帅身边,大帅言行举止,小弟亦学得几分,我等便如此如此……”
“哦!好!”李大目点点头,大步走出帐外准备去了,然而过了数息他又回来了,探着脑袋说道,“刘兄弟,今日营内亦是你说了算,我李大目听你的,不过待此人走了,你还得听我的!”
“是是是!”刘石苦笑不得,李大目这才满意得走了。
“唉……你真当我想与你争权?要是你如王当将军一般,我便是听命于你又如何?就怕你不慎被汜水关曹军看破、坏了大帅谋划啊!那江哲可不是吃素的……”微微一叹,刘石摇了摇头,随即暗暗嘀咕道,“大帅往日应当是这般……不对不对,应当是这般,对!就是这般!”
而与此同时,黄巾大营之中,司马懿带着数个曹军并一副棺木,在辕门处四下观望。
然而入司马懿眼帘的,便是接天连地的帐篷,以及远处憧憧曹军,随后,越来越多的黄巾出现在司马懿眼前。
哼!以为我会轻信?若是我,用区区五千人,便可假作数万人,还想瞒我?心下冷笑一声,司马懿索性闭上了双目,这让在远处探望的李大目心中有些泄气。
挥挥手,李大目召过一名黄巾士卒,低声说道,“去,带他前去帅帐……我方才吩咐的,你可是听清,莫要露出破绽来!”
“将军放心!”那黄巾抱拳点了点头,径直朝司马懿走去。
“大帅有请!”
“哦?”司马懿睁开双目,心下一愣,随即不动声色笑了笑,拱手说道,“有劳这位兄弟了!”
“哼!”那黄巾冷哼一声,顾自朝营内走去。
“呵!”司马懿一声轻笑,不以为意。
走了足足一炷香功夫,司马懿终于望见黄巾大营帅帐所在。
“大帅便在帐内,请吧!”那黄巾冷言说道。
“多谢!”司马懿拱手一礼,整整衣冠,大步而入,然而走入之后,望着帐内案边之人,司马懿却是有些吃惊了。
当真是张白骑?
张白骑当真在营内?不曾去荥阳?
怎么可能?
司马懿心下很是狐疑,皱皱眉拱手唤道,“司马懿见过大帅!”
“哼!”只见帐内‘张白骑’缓缓抬起头来,深深望了一眼司马懿,淡淡说道,“江哲命你送还我军大将尸身?”
张白骑怎么可能仍在营内?难道他不欲夺取兖州、豫州了么?不对!按着自己对此人的了解,此人应当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如何会放弃?
在此地耽搁愈久,就愈对他不利,张白骑应当知晓才是……
“呵呵,确实如此,”司马懿呵呵一笑,抬头凝神打量着张白骑,低声说道,“除此,司徒命在下传递一言!”
“说!”张白骑重喝道。
“若是大帅仍不退兵,那么此人的下场,便是张大帅前车之鉴!”司马懿沉声说道。
“放肆!”张白骑勃然大怒,右手猛地一砸桌案,怒声说道,“你等好大的胆子!”
“唔?”司马懿皱皱眉心下一愣,张白骑发怒了?就为自己说的这区区之事发怒了?奇怪……按着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应当为此发怒,他应当冷笑着说,‘好,那我张白骑等着’,如此才是……
“……”扮作张白骑的刘石见司马懿深深打量着自己,心下一紧,右手已虚握剑柄。
难道被他看破了?不会啊,我都是按着大帅平日言行举止的,如何会露出破绽?不过……万一被此人看破,便留不得他了……
仿佛感觉到了张白骑身上的阵阵杀意,司马懿不慌不忙,拱手笑道,“大帅还是这般厌恶在下啊,其实在下亦是无奈,谁叫我被江哲左右呢,与大帅为敌,懿亦是心中无奈啊,再者,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这个……呵呵!”
啊!倒是忘记此人与大帅乃是旧识!险些露出破绽……
刘石暗暗松了口气,冷笑说道,“放心,我不杀你!”
错了……应当说,‘就算我欲杀你,你又能奈我何?’司马懿心下暗笑一声,继续试探说道,“如此,在下便谢过大帅了……唉,在下一直误会大帅了,白骑,听在下一声劝,还是退兵吧,江哲已得援军,汜水关,你攻不下的……”
“此事不需你管!”张白骑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你便与我看着,这汜水关,我是攻得下,亦或攻不下……”
像……真像,简直酷似,可惜啊,若真是张白骑,听我唤一声‘白骑’,早拔剑呵斥了,哈哈,此人必是张白骑麾下将领,不知我与张白骑渊源……有趣!
司马懿心中暗笑,望了一眼面前的张白骑,故作叹息,摇头说道,“你我如今是敌非友,日后见面,自然不留情面,不过今日……我唤了你一声表字‘白骑’,你是否该唤我一声‘仲达’,以了结我等旧日恩情?”
“……”张白骑犹豫一下,迟疑唤道,“仲达……”
“唉!”长长叹了口气,司马懿一拱手,摇头说道,“长安故人,告辞!”
“不送!”张白骑起身淡淡说道,然而他却是没有望见司马懿转身时嘴角露出的半点冷笑。
张白骑此人,太过桀骜不驯,决然不会照着旁人所言行事,尤其是我……
再者,我与张白骑初识亦非在长安,而在钜鹿,应当是钜鹿故人才是,哈哈!
哼!要瞒过我司马懿,你还差得远!
张白骑不在营中!
已率军远奔荥阳矣!
见司马懿走远,帐内的‘张白骑’长长松了口气,瘫坐在主位上苦笑一声,“扮作大帅,还当真是一件苦差事,险些露出破绽……否则唯有杀了此人了,不过就算杀了,也难保汜水关中江哲不起疑心,唉!幸好幸好!”
“那家伙走了!”李大目撩起帅帐走了进来。
“走得好,走得好……”刘石甚感疲惫说道。
“啧!”望着眼前这厮有着大帅模样却是如此懒散,李大目实在有些看不惯,皱眉说道,“那我等今日还攻是不攻?”
“算了,今日就作罢吧,”刘石拍了拍面颊,强自打起精神说道,“曹军方才送还彭将军遗骨,我等便出兵攻关,于理不合且不说,非是大帅作风,还是先好生安葬彭将军吧……唉!要扮大帅还真不容易啊……”
“好,就这么办!”李大目一口应下,随即心下一愣,古怪说道,“那家伙走了,营内应当是我说了算吧……”
“……”刘石张张嘴,苦笑说道,“好,那依李大将军之见,我等当如何做?”
“唔……今日便不攻关了,好生掩埋彭将军尸首,不得有误!”李大目抓抓脑袋想了想,低声喝道。
“是,末将遵命……”刘石暗暗摇了摇头。
走出黄巾大营,行了十几步,司马懿回头望了一眼,撇撇嘴。
《六丁六甲》奇术么?如此奇术,当真叫人匪夷所思啊……
眼馋得很呐!还有那本《奇门遁甲》……
啧!
第十九章 荥阳之战!
兵者,诡道也!
所谓良策,便是要骗过敌军,亦达到自己目的,就如张白骑与江哲两方一样……
建安三年七月三日凌晨,相比于张白骑日夜兼程、正赶往荥阳;汜水关则有两路兵马徐徐而出……
一路,乃是以关羽为主将,陈纲为副将,携三千刘备麾下将士,急急赶往洛阳,断张白骑之后、引诱洛阳黄巾;另外一路,便是以刘备为钟繇为主将,刘备、张飞辅之,领两千精锐曹军,趁洛阳地域黄巾被关羽麾下军队拖住之际,日夜兼程,直捣黄巾屯粮重地,渑池!
此行可谓凶险异常,洛阳境内黄巾,可不下三五万呐!
再者,如今汜水关内,当真可以说是守备空虚,别说守关将领一员也无,偌大一关隘,竟只有区区三千曹军把守,若是被黄巾知晓风声,怕是为祸不远,当然了,对于诈术来说,司马懿显然是比较自得。
口令、换防、呵斥,玩的不亦乐乎,更别说那设于暗处的草人,竟用汜水关内区区三千曹军将关外黄巾将领刘石、李大目骗得团团转,深信汜水关守卫森严,哪里晓得仅仅是表面上呢?
不得不说,刘石、李大目,差司马懿太远,简直可以说被后者玩弄于鼓掌之上。
建安三年七月四日,黄巾寇首张白骑最先抵达荥阳,于荥阳西南三十里处隐蔽,未免被荥阳曹军探到踪迹,张白骑唯有在此处汇合人马。
不过一个时辰,黄巾大将王当亦携一万黄巾赶到,再复一个时辰,孙轻、赵弘、卜己、皆领军抵达,唯独缺马超、马岱、庞德那八千人马。
下令就地歇息,张白骑唤过众将问道,“尔等在路上,可曾遇到阻拦?”
“不曾!”众将摇摇头。
正说着,马超等三人便领军至了,张白骑唤过三人,又问道,“孟起,你等在路上,可曾遇到阻拦?”
“这个……”马超皱皱眉,犹豫一下,随即抱拳解释道,“只不过末将这条路太过曲折,沿途为掩藏踪迹,是故迟来,望大帅恕罪……”
“我非欲指责你等,”张白骑摆摆手,沉声说道,“我等至汜水关出,如今已有一日,我恐被江哲算破,是故出言询问!”
“哦,”马超恍然,摇头禀告道,“启禀大帅,我等迟来乃是因路途遥远曲折,非是因曹军……”
“我等何人不是穿小道而来,唯你一人耶?”黄巾大将孙轻听闻马超话语嘲讽一声。
“孙轻!”张白骑仅仅一瞪眼便孙轻闭嘴,随即望着此处自己麾下五万兵马,走了几步,低头皱眉,疑惑着喃喃说道,“难道是上天助我,江哲不曾发觉?不……对阵此人不可心存侥幸,我以‘遁甲’妙法虽说可骗过江哲一时,不过终被他看破,唔,当是要尽快拿下荥阳,否则……江哲此人,不按常理行事,难保他不会引官渡曹军增援荥阳……”
想罢,他转身对众黄巾将领说道,“尔等先且退下歇息,半个时辰之后,定要与我拿下荥阳!”
“末将遵命!”众将抱拳应命。
“哥,”走在马超身旁,马岱望了一眼其余将领,皱眉低声说道,“白白受了那孙轻鸟气,若是兄长不下令在那处歇息,我等这路兵马,怕是最先抵达此地的……”
“就算最早,那又能如何?”找了一处,马超席地而坐,用布擦拭着自己长枪,擦着擦着,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高大、狂笑着的身影……
那莽夫!马超咬了咬牙。
“最早又能如何?!”马岱瞪大着眼睛,低声说道,“那我等便可取笑孙轻那厮了嘛,听说他比我等快不了多少时间……”
“你方才一直在我身旁,从何处得知此事?”放下长枪,马超望着弟弟淡淡问道。
“哈?额……”马岱愣了愣,讪讪说道,“这个……”
“哈哈!”庞德哈哈大笑,拍了拍马岱脑袋,搂过他低声说道,“莫要太小看孙轻,此人虽说武艺不及我等,不过治军、练兵极为得力,深得张白骑信任,断然不会最后一个到达此地的,依我所见,除去张白骑、王当之外,便是此人了……”
“啊?”马岱有些傻眼,随即懊恼说道,“那又如何,我等可是早整整一个时……”
“低声!”庞德搂了搂马岱,低声说道,“我等如今是寄人篱下,实出自无奈,被人看轻,总好过时刻被人提防吧?”
“令明哥你是说……”马岱恍然醒悟。
“呵呵!”庞德笑着拍了拍马岱脑袋。
“这么不早说呢,”望了一眼擦拭完长枪,正擦拭佩剑的兄长,马岱讪讪笑道,“此事哥不曾与我说嘛,否则……”
“否则怎的?”马超瞥了一眼弟弟,摇摇头,转身对庞德说道,“令明,你身上伤势如何?”
“早不碍事了!”庞德拍了拍自己胸口,随即微叹说道,“西凉,还是太小了,关云长、张翼德,犹如两座巨山,压得我等喘不过气来啊……啧!被关羽玩弄于鼓掌之上,真乃平生之辱!”
“留着性命在便是好,”马超微微一笑,举起佩剑对着日光照了照,满意地收入剑鞘,口中凝声说道,“终有一日,我等可击败此二人……”
“恩!”庞德点点头。
“哥,”马岱起身在身边坐下,嘿嘿笑着说道,“哥你现在无事吧……”
“……怎么?”马超狐疑地皱起眉问道。
“你看,”马岱指指庞德,又指指马超,不满说道,“你与令明哥,都有表字,唯独我不曾有,既然哥如今无事,不如且帮小弟想想……”
“……”马超张张嘴,望了言弟弟暗暗叹了口气,拍拍马岱肩膀说道,“谨之,如何?”
“谨之?”马岱皱皱眉,好似对此有些不满意。
谨之再谨、慎之再慎么……唉!
庞德望了一眼马超,笑着对马岱说道,“此表字极好!”
“当真?”马岱有些怀疑地望着庞德。
“嘿,打小我可曾骗过你?”
“这倒是不曾,谨之……谨之……”马岱顾自嘟囔着。
二弟啊,为兄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若是连你也……唉!男儿生于世,当奋力博取功名,光耀门楣,然为兄望你谨慎处之,莫要像我父亲、亦你伯父一般……
“如何?”脸上堆起几许笑容,马超深深地打量着自己弟弟,曾几何时跟在自己身后、说日后要做自己偏将的小家伙,如今也渐渐长大成人了……
“额……”望见马超脸上笑意,马岱愣了一下,自从伯父不幸中伏身陨之后,可再不曾见到兄长有这般笑容了。
“想什么呢!”皱着眉,马超用剑鞘叫马岱回过神来。
“没……小弟正想着哥与我取的表字……甚好!”
“哼!”马超微笑说道,“那就好!”
对面,庞德笑吟吟地望着这一幕,回想起自己身世,心中黯然。
“砰!”剑鞘敲在人脑袋上的声音,如方才一般。
愕然抬起头,庞德不明所以地望着马超。
只见马超淡淡一笑,握着剑鞘说道,“似乎你我之间,许久不曾较量了,趁此机会……走!”
“嘿!”庞德心中黯淡瞬息消逝无影,提起旁边虎头战刀笑着说道,“去年似乎较量过,我逊你半招,如今嘛……嘿嘿!”
我亦不算是孤身一人呐……望着走在面前的马超,庞德黝黑的脸庞露出几许会心笑容。
“等等我!”马岱急忙起身追了上去,引得附近众黄巾频频侧目。
半个时辰,稍纵即逝,很显然,原本就无心争斗的马超庞德二人,更别说分出什么胜负来,力气犹胜大半,便被张白骑遣人唤了去。
当即,张白骑便下令向荥阳急行,五万大军分头并进,徐徐望荥阳而行,只见满山遍野,尽是头裹黄巾之人,着实壮观!
而张白骑不曾算到的是,与此同时,荥阳城墙之上,正有两员曹将一面眺望远方,一面笑谈着。
其中一人自是不必多说,正是颍川太守李通、李文达,那么另外一人呢?
北地枪王,宛城张绣!
自宛城兵败,张绣为江哲所擒,屈身降曹,虽说往日权利已不复再,不过张绣却在兖州过地有滋有味。
本来张绣便不喜掌管太多事物,那会叫他荒废了武艺,比起权利来,张绣更喜研习武艺,只是可惜当初是中途转而习枪,又兼岁数大了,在枪法上,显然已达不到像赵云那般的高度,不过即便如此,张绣对枪法的喜爱,还是不曾改变。
每日早起,习武,随后去看看圣贤书籍,歇息一刻,再复习武,反正他如今已为侯爵,曹操赐予的赏赐、还有每年的年俸,足以张绣全家过活了,反正张绣自己,也不曾有什么大志……
不过唯一叫张绣有些可惜的,便是宛城如今已落入刘表囊中,那可是自己叔父临终前的托付啊……
然而幸好,宛城百姓早早便被迁移到襄城、鲁山一带,总算是叫张绣少了几分担忧。
张绣深信,宛城总有一日会被曹操夺回,到时候自己才是真正的宛城侯,死后碰见叔父,自然也不会过于羞愧了……
就这样,张绣在兖州过着富家翁的日子,日子显眼是惬意地很,不过十几日前,白波黄巾十余万兵马袭汜水关之事,叫他有些担忧了,当初在宛城,张绣亦是深深忌惮这路黄巾,幸好天见可怜,整整三年,长安白波黄巾不曾有半点动静……
张绣如今亦属曹操麾下将领,些许小事还是探得明白,比如说汜水关守将乃何人,兵马几何等等。
记得当初张绣便欲前往助之,他也明白,汜水关一旦被陷,兖州全境沦丧,这是何等大事?
不过还没等他前去,却忽然得到一个消息,司徒江哲两日内从许都赶到汜水关,大破白波黄巾……
见此人亲自前去,张绣总算是松了口气,深信有此人在,黄巾虽有十万之众,亦难克汜水关,不过就在昨日,他却收到一份书信,署名是颍川太守李文达……
“张兄,”伸手指了指西南方,李通冷笑说道,“这张白骑,恐怕仍是满打满算,欲攻克荥阳吧!”
“呵呵,文达所言极是,”依在城墙之上,张绣摇头笑道,“此人在司徒手中受阻,是故欲转道袭此城,哈哈,岂料司徒早早算到……”
“劳张兄日夜兼程、单枪匹马赶来,李通心中有愧啊!”抱抱拳,对着相交不久的张绣,李通歉意说道。
“文达说得哪里话,”张绣呵呵一笑,俯身望了一眼城下守备,欣然说道,“司徒有命,末将岂敢不从,再者,如今我与我家眷亦居兖州,单单此项,便不能叫那张白骑踏入兖州一步,何况兖州百姓?”
“张兄所言甚善!”李通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开口说道,“我此行带得将士一万八千,一万乃是出自颍川,其余八千乃是叶城夏侯将军听闻此事,所遣援军。兼之荥阳本便有六千兵马,如今我等麾下,乃由两万四千兵马,李某分与张兄一半,张兄主西、南两处城门事务,李某守东、南两门,如何?”
“好!”张绣一口应下,随即皱眉说道,“此两万余兵马中,弓弩几何?”
“张兄放心!”李通笑呵呵说道,“此事李某自得司徒信件,便有准备,我所带一万兵马,皆是弓弩手,而夏侯将军所遣八千兵马中,刀盾、枪兵五千,弓弩两千,余下那一千……嘿嘿!”
“莫非是骑兵?”张绣眼睛一亮。
“正是!”李通一合拳掌,凝声说道,“夏侯将军可是将他麾下骑兵尽数派来此地,我等责任重大啊!”
“呵呵,”张绣笑了笑,抚着墙垛苦笑道,“只要不与司徒等深谋之士为敌,我张绣不惧他人也!”
“哈哈!”李通闻言大笑。
“李将军,李将军!”忽然城上传来一声呼喊。
李通、张绣二人闻言一转身,正好望见一名身材略显臃肿的文人左右摇摆着跑来,李通低声对张绣说道,“此乃荥阳太守,陈暨、陈悠之!”
“哦!”张绣恍然,对来人抱拳道,“张绣见过陈太守!”
“张绣……”陈暨愣了愣,面上有些迷惑,随即忽然说道,“可是宛城侯张绣张将军?”
“不敢不敢!”张绣谦逊一礼。
“久仰久仰!”陈暨躬身一记大礼,不过因身材太过臃肿,有些不伦不类。
“不知陈太守何事唤末将?”李通疑惑问道。
“岂敢,”陈暨欠了欠身,恭敬说道,“在下昨日得将军将令,派出城中将士监视附近这一带,方才得报,二十里外,发现大批兵马,执‘张’、‘天下大吉’等旗帜,想必是张白骑此贼已至!”
与张绣对视一眼,李通笑着说道,“本还想与张兄接风,不想这张白骑如今不给面子……”
“文达说得是!”张绣微微一笑,眼中露出几许精光,朗声说道,“叫我空腹杀敌,此事当是要厚报……”
“哈哈!”
“两位将军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微微有些心惧的陈暨一面用同样臃肿的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一面讪讪说道。
相比于笑声连连的李通、张绣,及至荥阳城下的张白骑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谁说荥阳守备薄弱来着?
难道那城上密密麻麻的曹军尽是摆设?
咬咬牙,张白骑双眉深皱。
“怎么可能……”在张白骑身旁,黄巾将领王当一脸愕然,不敢相信地望着城墙之上的曹军,失神说道,“兖州曹军尽数以被调去黄河,这荥阳这么可能……”
“张白骑!”忽然,荥阳城上传来一声大笑,“贪图我主治地兖州,徒起兵祸,生灵涂炭,你张白骑情何以堪!”
张白骑抬头望了一眼城上,早有黄巾大将孙轻策马出前几步,大声喝道,“你乃何人,报上名来!”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颍川太守李通、李文达是也!”关上那曹将大笑道。
“颍川太守……”张白骑眼神一紧,心中暗暗感觉有些不妥,沉吟一下,出言喝道,“可是那江哲叫你前来此处?”
“汰!”城上李通大喝一声,厉声说道,“哼!司徒知你张白骑狼子野心,吞兖州之心断然不会消亡,是故司徒前去汜水关之前,便叫我引军前来此地,为的,便是防你转道袭此处,哼!果然不出司徒所料!”
江哲出兵之前就叫此人前来荥阳?那倒还好……若是江哲到了汜水关之后,再令此人前来荥阳,那便要好生捉摸捉摸了……
也是……王当想得到此计,深谋如江哲,断然不可能想不到,不过就算如此,张白骑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嘿!还真会瞎说啊,明明是昨日才率军到达此地……李通身后的陈暨暗暗摇头,苦笑一声。
谁言武夫无谋、不欺人?
“李文达!”张白骑皱眉喝道,“你可是存心要阻我在此?莫要到破城之后,追悔莫及才好!”
“哼!”李通单手撑在强上,怒声喝道,“贼子出言不逊,我李通数百里而来,便是欲在此阻你,你待如何?”
“好!甚好!”张白骑面色一冷,嘴里迸出三个字。
“怎得!”李通眉梢一挑,挑衅说道,“张白骑,你不是欲夺此城么?在城下干站着,难道还待我等老死不成?”
“有意思……”张白骑深深望了一眼城上李通,低声吩咐道,“王当、孙轻,领麾下弟兄,注意我等左、右两侧!”
“是!”王当、孙轻对视一眼,不动声色退了一些,暗暗调度麾下兵马去了。
“马超!”张白骑一指荥阳城,低声喝道,“去,领你麾下弟兄,谨慎曹军从城门杀出!”
“……是!”马超抱拳应命,招呼了一声庞德、马岱,率麾下八千黄巾准备攻城。
“哼!”冷笑着望了一眼关城,张白骑手一挥,顿时五万大军徐徐压境,庞大气势叫城上曹军有些喘不过起来。
张白骑你中我计也!李通暗笑一声,转身对身后陈暨使了个眼色之后,便退后一步,大呼说道,“全军戒备,准备迎敌!”然而喊完,他却是悄悄让一与他身材相仿的护卫顶替他发号施令,自己却悄悄溜入城中。
“喝!”曹军以大喝壮胆,士气总算有些回复。
“弓弩手准备!”马超一指关上,大喝道,“放箭!”
张白骑难道想用此种办法攻下城墙牢固的荥阳?陈暨一头雾水,嘶声力竭喊道,“射箭射箭!”
冷眼望着城上城下用弓弩对射,张白骑低声喝道,“彭脱,准备厮杀!”
“……”张白骑身后众将面面相觑。
“彭……”带着几分怒意,张白骑皱眉回头望了一眼,却仅是望见众将不安的眼神,心中顿时想起,猛将彭脱已屈死于江哲‘八门炎遁阵’中……
“……卜己,”张白骑暗暗叹了口气,紧声说道,“待会若是曹军大乱,你率骑兵与我尾随掩杀,拿下城门!”
“是!”黄巾大将卜己抱拳应命。
“杀!”随着一声大喝,这面荥阳西城门徐徐打开,一路兵马猝然杀出,直奔马超等八千黄巾而去,为首一将,正是李通!
而同时,南面亦传来一声大喝,张白骑转首一望,不出他所料,乃有一路曹军藏于南面,于此时发难!
“卜己!”张白骑一声大喝。
“是!”卜己抱拳一礼,随即面色一变,指着西城门大喝道,“弟兄们,杀过去,夺下城门!”
“喝!”中军后黄巾骑军一声大喝,分两拨绕开张白骑中军,直奔荥阳城门而去。
“不好!”荥阳城墙之上陈暨望见张白骑兵马调度,心下顿时一惊,失神呼道,“李将军反中张白骑计也!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望着那臃肿的身躯来回在城墙之上转着圈,他身旁侍卫急忙紧声喝道,“太守,李将军出城杀敌,你可是城中顶梁啊!”
“我是顶梁?我是顶梁?”只见陈暨面色惨白,有些慌乱地望望左右,见周围曹兵都翘首望着自己,抚着胸口深深吸了几口气,慌乱说道,“快、快,鸣金鸣金,叫李将军回来……啊不……不可鸣金,若是鸣金,我军大乱矣!”
“……”那侍卫面色愕然,望着陈暨在此自言自语。
只见陈暨面色憋得通红,狠狠一咬牙,大袖一挥,大声喝道,“关舫,此处交与你,射箭、射箭,断然不可教贼子靠近城门一步!”
“那……那大人呢?”附近一名曹将领命,疑惑问道。
“我……”陈暨眼神慌乱,夺过身边士卒手中长剑,厉声道,“我守城门去!”
大人守城门?关舫愣了愣,便愕然望见陈暨急匆匆走向台阶,一个不留神,竟是滚了下去。
“大人!”
“不碍事不碍事,”只见城内地上陈暨满头污血,喊了两句便朝城门跑去。
这家伙除了会敛财之外,倒是有些胆量嘛……
关舫与附近曹将对视一眼。
第二十章 马超与黄巾
张白骑,自幼年始便是极为桀骜不驯、听不得他们规劝,用江哲的话来说,便是自我。
当然了,这里的自我绝对不是指自私,倒是颇有些刚愎自用的意思。
作为张角众弟子之一,张白骑实可以说是其中佼佼者,极具才华,深得张角嫡传。
而后,聚众白波黄巾,剑指长安,欲图中原,虽说在汜水关吃了一个亏,然而究其文韬武略,实不逊他人,如今,一心想趁着此人远道而来、军力疲惫之时杀他一阵的李通,便尝到了苦果……
原本是想对张白骑用计,结果反而被此人所制,危及荥阳……
话说得了张白骑暗嘱,马超一面下令麾下黄巾向城墙之上射箭,一面暗暗观察着荥阳城门动静,为此,他特意留出了一部分兵马,为的,就是防止真像张白骑说的那样,荥阳有兵马杀出。
果不其然,正当马超与城上曹军打得火热的时候,李通携大军杀出来了,而另外一面,荥阳南面城墙,暗伏数刻的张绣亦同时领军杀出。
原本李通与张绣两人是想趁张白骑兵折汜水关、长途奔袭、军心震荡之际想再张白骑折那一阵,然而李通终究仅是武人,好强之心太多迫切,言辞中的挑衅之意被张白骑听出不说,更被张白骑看出了其中蹊跷。
原本,张白骑可是打算后撤二十里安营扎寨的,也是,如今荥阳城坚兵多,非一战可成,然而眼下一看,却是叫张白骑心中大喜。
张绣仅仅率八千曹军露了个面,便被早有准备的王当率军抵住,随后,便有其余人马以此迂回上前,将其团团围在当中,不得而出。
李通更是,几乎可以说是刚出城门,还没等他下令冲杀马超那路,马超却反倒先送上来了,紧接着,黄巾大将卜己领两千骑兵亦是直杀过来。
李通现在是有苦自己知,要退吧,被黄巾死死缠住,一旦下令撤退,恐怕一场大败不说,更为危及荥阳;然而若是不退吧,先机已失,反被张白骑所制,留在此地仅是徒损兵力罢了。
见曹军进退两难,张白骑哈哈大笑。
“江哲还指望此人能够成事,将我等挡在兖州之外,”摇摇头张白骑笑着对身边廖化说道,“却不想此人邀功心切,坏了江哲大事……天助我也!”
廖化望了一眼在场中奋力搏杀的李通,凝神说道,“大帅莫要大意啊,此人武艺不凡……”
“武艺不凡?”张白骑冷哼一声说道,“若是此人高居城关,固守不出,那夺下荥阳倒是非一日之事,不想此人竟敢率军设谋,哼!他岂是又一个‘江哲’耶?”
看来大帅着实对江哲很是忌惮啊……闻言微微一愣的廖化心中暗暗想道,脑海中不禁又想起了三两年前,自己前往洛阳将《奇门遁甲》交与那人时的情景。
江哲……江守义此人,确实可称之为君子!
不贪财重权、不扰民重税,听说兖、豫两州百姓皆是十分敬重此人呢……
“元俭?”张白骑的一声呼唤叫廖化回过神来。
“末将方才走神了,望大帅恕罪!”
“你会在此刻走神倒是稀奇,”张白骑轻笑一声,回眼望着战局,淡淡说道,“想什么呢,说来听听!”
廖化犹豫一下,抱拳迟疑说道,“末将……末将在想那江哲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闻言,张白骑回首望了廖化一眼,起了几分兴趣,点头问道,“那依你之见,江哲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这个末将还不曾想明白……”廖化抱拳讪讪说道。
“你……”张白骑面色一滞,没好气说道,“没想明白你早说啊!”
“额……末将知罪!”
望了一眼廖化摇摇头,然而被他挑起了心中兴致,一时间,张白骑不免亦在思索,这江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善掌兵,熟习兵法等就不必多说了,自己已是尝到其中利害,传闻此人……
“大帅!”张白骑还不曾想完,忽然身边一名侍卫指着远处战局说道,“卜将军被挡在城门外了,若是大帅不派遣援助,恐怕卜将军难以攻下城门啊……”
“什么?他还不曾攻入城门?”张白骑回过神来,心下大愕,方才不是已攻到那李通面前了么?
正想着,张白骑凝神一望,顿时眼神一紧,在他眼中,曹将李通面临窘迫局面,非但不退入城内,反而奋力杀出,逼得黄巾连连后撤。
“壮士断腕……小看此人了!”张白骑笑说一句,望着在场中迂血奋战的李通对众将说道,“这李通倒也是心狠啊,将我等逼离城门,好叫城门关上么?哈哈,着实是个狠人,不过他难道也不想想,他乃是江哲特派而来,荥阳太守如何敢断送了他性命?哼!廖化听命!”
廖化心中一凛,上前一步抱拳应道,“末将在!”
“我思此城门一时半会不会关,你领你麾下弟兄上去助卜己一臂之力,只要夺下城门,你等便是首功!”起身凝神望着荥阳城门,张白骑铿锵喝道。
“末将遵命!”廖化一声大喝,翻身上马,举手一呼,引麾下黄巾杀向城门。
陈暨、陈悠之,荥阳太守,本是当初陈宫帐下,后来曹操复夺兖州,吕布、陈宫逃亡徐州,而此人当时见大势已去,还不等曹操率大军袭来,便邀附近各郡太守,前去钜野向曹操请降,话说曹操当时愣了半响,随后便复令此人为荥阳太守,以表其功。
对此,荀彧是有些不满的,旧主一旦失势,便另投他人以求富贵,这不禁叫荀彧有些看不起此人,不过程昱倒是对此人袒护了一句,良禽择木而栖嘛!
就这样,陈暨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哦,是保住了官位,如今在隶属曹仁帐下,归其统率。
陈暨此人,胆小贪婪,不过除此之外,于治理之事上,却有几分能耐,眼光亦是不错,两年前青州四十万黄巾家眷被江哲带入兖州,致使兖州粮谷大缺,此人便暗暗从冀州等地购了一批陈年米粮,以粮诱亡命百姓为其所用,加固城防,整顿河道,荀攸听闻此事后颇为称奇,因为当初江哲也是这般做的……
就这样,陈暨大捞了一笔不说,政绩亦是显著,荀彧见此人确实有些本事,又不曾对百信过多苛刻,于是也就作罢了。
作为吕布旧部,仍能成为一郡之首,陈暨确实有些眼光,可惜的是,此人实在是过于胆小了,前几日,黄巾十余万袭汜水关,此人心中惊骇,深怕黄巾袭此城来,竟已暗暗整理好家中细软,一旦黄巾来犯,便逃离此地。
不过没等到黄巾来,却是先等到了颍川太守李通,听闻是司徒江哲令他来此,此人心中便转过了几个念头。
江哲何许人也?外能率军征战,内能善处政事,堪比商时太师闻仲呐!
再说李通来时,曾带领兵甲近两万,是故陈暨放下心来……
可惜才刚刚放下心来,他依之为重的‘李将军’竟冒进反中了张白骑算计,陈暨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李通将军若是兵败,区区自己如何能守住荥阳?还是说……献城?
不不不,传闻黄巾军可是残暴得很啊,每每攻下城池之后,首先便是将城中官吏、大富尽数杀死,夺其钱粮。
自己又是官吏、又是大富,这……
陈暨满头大汗想了又想,终于下定了决定,血冲脑门之下,一咬牙决定亲自带着数千曹军前去接应李通。
臃肿的双手死死抓着利剑,陈暨赶到城门下,而城门处,早已有数员城中偏将拒守在此,见陈暨满头污血赶来,心中有些愕然。
战局如此险恶,这家伙……竟然没跑?
要是被陈暨知道城中将士心中所想,定是哭笑不得,跑?自己能跑得过四条腿的畜生么?再说了,要自己舍弃家中的钱财……
光是想着,陈暨都感觉胸口隐隐作痛……
“你们还傻站在这做什么啊!”望着城门下曹军在此固守,陈暨顿足大急说道,“速速前去援助李将军啊!”
见这家伙能下城来,城中曹将杨勇倒是给了他几分面子,摇头解释说道,“大人,此刻不可轻出,李通将军如今被黄巾咬住不放,就是为了让我等前去援助,贼子的目的,非在李通将军,而在城门!大人且看着,不过一刻,便有黄巾袭来此地!”
“你……你说黄巾袭此地?”陈暨眼睛瞪着滚圆,双手颤抖问道。
这家伙!杨勇心下不屑一笑,点头说道,“大人还是回城中去吧,此地交与我等便是!”
“那好……啊不!”说了一句陈暨顿时回过神来,若是叫黄巾攻下城门,自己不管是到城中哪里,都是死路一条呀!
“不!我乃荥阳太守,贼子来犯,如何能轻离此地?”陈暨虽心中坎特不安,犹强自说道。
话音刚落,忽然身边有名曹兵对杨勇说道,“将军你看,李通好似在朝我等喊话!”
“什么?”杨勇心中一愣,抬头凝望一眼,确实看到李通一面厮杀,一面奋力向这边喊着什么。
关……关闭城门?!
真乃忠义之将!杨勇心中肃然起敬,一皱眉心下一思,低声喝道,“尊李将军将令,关上城门!”
“不可!”陈暨大惊失色喊道。
这位将军是颍川太守不说,更是司徒派来此地的,万一战死此地,那自己不是……
“难道尔等要弃李通将军不顾,坐视他战死此地么?不可关闭关门!”
其实杨勇也是事出无奈,见陈暨阻拦,心下一思,犹豫说道,“大人,你看这样可好,我派部下前去援救李通将军,大人代我在此发号施令……”
“我……我?”陈暨大惊失色,抬头望着眼前不远处的惨剧,面色惨白。
“一炷香之际,末将便回!”杨勇沉声喝道。
城中除了自己与关舫之外,也就这家伙说话能有几分威信了……
陈暨低头暗思片刻,手脚抖索说道,“那……好!一炷香……一炷香……”
“大人放心!”杨勇点点头,望了一眼远处,面色一凛低声说道,“糟了,黄巾贼欲袭城门了,再不走,李通将军怕真是要战死此处了,大人在此,末将去了!”
“……好、好!”
“夺下城门!”正说着,黄巾大将廖化已提着一口大刀杀来,望着他来势汹汹的模样,陈暨惊得手足无措,失声喊道,“射……射箭!”
而此刻李通,正被马超、马岱联手缠助,险象环生,一望城门方向,更是心中大急,在他眼中,已有一路黄巾迂回杀向城门。
“李将军!”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一队曹军奋力杀来。
“你?”李通对马岱虚晃一枪,马超心中一惊,急忙上前用枪为弟弟挡下,而李通却趁机退了一段。
“你怎么来了?”望着一身污血的杨勇,李通心下大骇,怒声喝道,“我不是叫你等休要管我,关闭城门么?!”
“荥阳不可无将军,将军速退!”杨勇举刀砍死一名欺上身旁的黄巾,低声喝道。
“不可,我若一退,黄巾必趁势杀来!”李通摇摇头,一面杀敌一面说道,“你速退,叫陈太守关闭城门!”
“恐怕太守大人不会关闭城门的,”杨勇苦笑一声说道,“将军乃司徒所派,太守大人可是深将军有何不测呢……”
“此人端得不识大局!”李通低骂一声,忽然听闻面前一股恶风,急忙提枪相挡。
“锵!”
“当着我马孟起在此,我等哪儿也休想去!”马超一脸冷然喝道。
这家伙小小年纪,武艺倒是不凡!李通心下转个几个念头,忽然对杨勇说道,“走,随我杀!”说着,一枪逼退马超,李通一拨马头,转身朝北面杀去。
“将军?”杨勇心下愕然,唯有跟着李通前往北面。
“曹将休走!”见李通有如此武艺,定是曹军大将,马超岂能放过?留下庞德、马岱督战,马超孤身一人尾随杀去。
“这……这杨勇怎么办事的?”城门下的陈暨见李通不往城门杀来,反而朝北面杀去,心下又惊又怒,顿足说道,“北面可有仍有一支黄巾啊……”
正如陈暨说的,北面确实有一路黄巾,正是黄巾大将孙轻部下,原本与王当一样在此提防伏军,如今见有一员曹军大将率军杀来,心中大喜,顿时大喝道,“弟兄们,杀了此将,功劳一件啊!”话刚说完,他忽然望见这支曹军后面的马超,大声喝道,“马孟起,此人是我的,你休要抢!否则定不与你好看!”
说着,孙轻便率众向李通杀去。
叫我休要抢?望着与李通打斗中的孙轻,马超勒马提枪,眼中闪过浓浓怒色,然而想了一想,他还是选择的退让。
孙轻久随张白骑,论资历,非是自己能与之抗衡,如今寄人篱下,唯有如此了……
心有不甘地拨转马头,马超在心中恶狠狠地想道,那曹将武艺不弱,若是能替自己斩杀那孙轻……嘿!那倒是好!
“那家伙怎么回事?”与孙轻厮杀中的李通用余光扫了一眼身后,见方才与自己相斗二三十余不分胜败的黄巾将领,如今顿足不前……哦,还拨转马身,这……
李通显然有些想不通。
“嘿!”见马超如此识取,孙轻心中有些得意,一刀砍向李通,口中喝道,“厮那曹将,与我死来!”
“就凭你?!”李通见马超勒马在原地不前,心中大定,又见孙轻口出狂言,自是心怒,大呼一声,一枪挑飞孙轻头盔。
“好家伙!”孙轻只觉得头上一阵凉风袭过,心有余悸,一抬眼,刚好望见李通举枪袭来,正欲提刀抵挡,忽然感觉肋下一痛,顿时劲道一泄,被李通用长枪穿胸而过……
这家伙怎么回事?望着自己长枪如此轻易刺穿对方胸口,李通心中愕然。
“该死的家伙……”只见孙轻望了一眼胸口,转首艰难骂出一句。
顺着此人视线一望,李通惊愕望见方才与自己交战的那将正冷眼望着此处……
原来,想来想去,马超仍是咽不下心头恶气,见四下无人注意,用枪挑起一颗石子……
哼!孙轻,你数次辱我,我马孟起,可不是任人欺凌之辈!
皱眉望了一眼远处的那黄巾将领,李通不欲管他人闲事,拔出长枪拨马便走,口中大喝道,“贼将已死,贼将已死!杨勇,走!”
“是!将军!”杨勇见李通数招便解决了一员黄巾将领,心下大喜,随李通杀出一条血路。
望着倒地不起的孙轻,众黄巾心中骇然,面面相觑。
“你等还站在这里做这里,还不速速追上去与孙将军报仇?”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众黄巾转首一望,正是马超。
“马将军说的是,众弟兄,为孙将军报仇!”
“喝!杀过去!”
众黄巾一声怒喝,顿时朝李通等人追了过去。
冷眼望着倒在地上的孙轻,马超见四下无人,遂策马过去,俯身望着他冷笑道,“此乃你咎由自取!”
没想到这时孙轻仍未死,艰难睁开双目,狠狠望着马超,眼中怒火,极为可怖!
“哦?还活着?”马超撇嘴一笑,翻身下马,蹲在孙轻身旁,望着他淡淡说道,“孙将军啊,可有遗言让我交与大帅?”
可惜此时孙轻已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愤怒的眼神望着马超。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只见马超冷笑一声,低声说道,“我马孟起可不是任你欺凌之辈,怎得?还不上路?莫要让阎王等久了!”
“马……马孟……起……”你不得好死!孙庆用尽全力,可惜仅仅只说了三个字,便气绝身亡了。
哼!马超冷笑一声,正欲起身,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接近,皱皱眉,装模作样,低声喊道,“孙将军,孙将军?”
“这家伙死了?死得好!”没想到身后那人却是那么一句话。
马超为之愕然,转首一望,却是庞德,顿时心下松了口气,摇头说道,“惊煞我也!”
“惊?”庞德愣了愣,心中一动,舔舔嘴唇说道,“孟起,你……你杀的?”
“莫要胡说哦!”只见马超玩味一笑,正色说道,“孙将军可是被曹将李通所杀,此间数千人都曾看到……”
“哦!”庞德顿时醒悟,摇头一笑,俯身望了一眼孙轻尸首,冷哼说道,“这匹夫数次辱及我等,实在该死,便宜他了!”
“那就再便宜他一次吧,”马超微微一笑,伸手将孙轻抗上马背,忽然想起一事,转身对庞德说道,“令明,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你在城门口督战么?”
“督什么战啊,城门都关了!”庞德没好气地说道。
“城……城门关了?”马超心中一愣,皱眉说道,“张……张大帅不是令廖将军援助卜己将军攻城门么?难道不曾攻下?”
庞德摇摇头,低声说道,“你才走一刻,城门便关了,廖化将军没赶上!”
马超听罢心中一愣,不由想起方才逃向北面的李通,心中顿时醒悟,赞许说道,“好家伙!”
时间回至一炷香之前,也就是陈暨面色惨白,顿足大骂杨勇不能成事之时,廖化携麾下众黄巾已急急逼近城门。
对此,城门下,陈暨身边一伯长劝道,“大人,黄巾贼势大,还是关闭城门吧!”
“不可,若是关闭城门,李通将军当如此你等也不想想?”陈暨握着利剑,胡乱指挥着麾下曹兵,幸好仍有几名伯长在,否则在卜己猛攻之下,城门早丢了。
就在此刻,廖化迂回赶至荥阳城门不远处,顶着城上瀑雨般的弓弩箭支,朝此杀来。
“大人,关上城门吧!”又有一员伯长劝道。
虽说陈暨此刻被吓出一身冷汗,背上更是早已湿漉,嘴唇发白,强颜说道,“不……不可,李通将军……”
“众将听令,关闭城门!”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喝。
众伯长转身一望,见是城中副将关舫,顿时抱拳应道,“是!我等遵命!”
“关舫?”只见陈暨回头望了一眼,急声说道,“李通将……两位将军皆在外面,如何可关闭城门,你可是欲见死不救耶?要是日后司徒怪罪下来,你可把我害死了!你说,你是不是惦记着这太守位置,司徒若是怪罪于我,你便有机会了,可是如此?”
关舫嘴角一抽,一挥手大声喝道,“莫要管他,速速关闭城门,黄巾贼已近!城上众将听着,用箭逼退黄巾,城外将士,速速回城!”
“不可,不可!”陈暨急得满头大汗,却被关舫一把拉住,挣扎不出,唯有看着城上一阵箭雨,逼迫黄巾顶盾抵挡,而趁此机会,城外曹军急忙回城,随即,城门轰然关闭。
而此刻,廖化大军距城门不过三、五丈,恨恨一顿足,望了一眼关上曹军,廖化摇头喝道,“撤!”
“可惜啊,就差一点……”
而远处,张白骑望着这一幕,亦是恨恨地一合拳掌,只要再区区十息,自己麾下黄巾便可攻入荥阳,兖州门户便开,可惜……实在可惜……
忽然,张白骑望见不远处马超牵着一匹马徐徐而来,而马上,却有一具尸首……
张白骑凝神一望,顿时眼神一冷,怒声喝道,“鸣金!”
左右侍卫对视一眼,大声喝道,“大帅有令,鸣金撤兵!”
仅仅一刻,张白骑命令已传至黄巾各部,四五万黄巾徐徐而退。
黄巾,顿时城上众曹军大声喊道,“黄巾贼撤退了!黄巾贼撤退了!”
“呼……”靠着城楼,关舫长长松了口气,眼神不经意望身边一望,见太守陈暨失魂落魄地靠着城楼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说道,“完了……全完了……”
关舫心中有些好笑,上前拉起陈暨说道,“大人……”
“你与我走开!”陈暨挥开关舫的手,怒声说道,“都是你!都是你!你害死我了你知道么,我平日不曾亏待你等,你等竟……”
恩,这家伙还真不曾亏待自己等人……作为武人,其实关舫、杨勇等人,是有些看不起陈暨的,胆小,贪婪,不过今日,倒是令关舫另眼相看。
“大人!”好生扶起陈暨,关舫笑着说道,“大人我且问你,司徒遣李通将军来此何为?”
“司徒……”陈暨额头冒出一层冷汗,怒声说道,“你也知道是司徒遣李通将军来此的?你可害死我了……”
“嘿!”望着这太守这幅模样,关舫还真有些不耐烦,低声喝道,“难道大人不知李通将军来此便是为了助大人守荥阳么!”
“我……我知……”
“大人可知,若是荥阳一旦沦陷,危及兖州,那时候大人才真是大祸临头啊!”
“啊?”陈暨一听,顿时醒悟,点头说道,“对对对!荥阳乃兖州门户……”说着,他面色又一变,哭丧着脸说道,“那李将军……哦,还有张将军……”
“大人放心!”关舫见陈暨想通了,笑着说道,“大人想必不曾闻李、张两位将军之事,李通将军早前出自司徒麾下精锐虎豹骑,随司徒一路征战,武艺自然不在话下,而张将军,素有北地枪王之称,末将方才在城上瞧得清楚,李将军向北突围而出,张将军向南突围而出,此二位将军皆是能征善战之人,知晓若是此刻归城,必遭黄巾贼子暗算,是故欲暂且突围而出,隐于城外,待黄巾撤兵之后,再从容回城……”
“哦……”陈暨面色一喜,恍然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李通将军叫我关闭城门……”说着,他面色又是一变,惊骇说道,“那若是两位将军不在,而黄巾贼复在攻城,那该如何是好?”
“大人放心!末将方才瞧得清楚,黄巾远道而来,不曾带着攻城器械,是故想必此刻后撤安营,打造攻城器械去了,就算再快,亦要明日攻城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
“不过大人啊,黄巾贼声势浩大,要守住城池恐怕不易……”
“怎……怎么?那该如何是好?”
嘿嘿一笑,关舫低声说道,“大人可听过一句话,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只见陈暨听闻,眼睛瞪得滚圆。
“大人可想明白了,今日我等可说是大败,将士士气大跌,若是来日交战……”
“……要……要多少?”陈暨心疼说道。
“嘿嘿,不多,一顿酒钱,大人看着赏就是了……”关舫嘿嘿一笑,反正这家伙家中钱多,我等帮他花花。
此战,曹军大败,折损六千余人,不过万幸的是,荥阳仍在曹军手中。
而黄巾一方,死伤不到四千,不过战死一员大将……
可谓是两败俱伤……
而就像关舫说的,待黄巾军撤退之后,李通、张绣二人分别于荥阳北、南两处城门喊话,归得城中。
虽说二人伤势不轻,不过大多是皮外之伤,见两人无事,陈暨倒是松了口气,擦了擦脑门上冷汗,忽然想起一事,急急忙忙归到家中,从隐蔽处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一处密室……
望着密室内堆积如山的铜钱、宝贝,陈暨一脸肉疼之色。
当夜,荥阳太守陈暨犒赏三军,曹军士卒士气大振。
而与此同时,张白骑正与草草落成的帅帐之内,望着面前地上孙轻尸首,默然不语。
望着了一眼马超神色,王当怀疑说道,“马将军,听闻是你将孙将军尸首带回来的?”
“启禀将军,正是末将!”马超神色淡然、抱拳回道。
盯着马超眼神,王当复问道,“听闻孙将军麾下将士言,孙将军是被曹将李通害死?”
“正是,末将亲眼目睹!”马超抱拳说道。
“那么你当时在做什么?”王当语气拔高,怒声说道,“眼睁睁望着同泽被敌军害死、无动于衷?”
此言一出,顿时帐内黄巾将领皆皱眉望着马超。
“启禀大帅,启禀王将军,”没想到马超神色自若,淡然说道,“末将本是想助孙将军一臂之力,然而孙将军却怕末将抢功,言若是我上前,他便不予我好看,此言不少弟兄都听到,大帅与王将军大可前去问话,此事末将亦是难以预测,见孙将军蒙难,欲上前时,那李通早已逃之夭夭了,为免孙将军遗体为人损毁,是故末将唯有先将他带回,望大帅明鉴!”
哼!滴水不漏啊!张白骑心中冷笑一声,点头说道,“此事我已问过,确实如孟起所说,孙轻咎由自取,为抢功反被曹将李通杀害,日后擒获为孙轻报仇便是,至于他麾下五千余弟兄……便由孟起掌管吧,前几日你等三人苦战关羽、张飞,险些丧命,犹是不退,甚是勇武,特此表彰!”
“大帅?”王当一脸惊色,回身望着张白骑。
“罢了!此事到此为止,元俭,将孙轻好生安葬,其余人等,尊我方才将令,连夜打造井阑、冲车、云梯,曹军今日大败,士气大丧,我等定是要趁此良机,在江哲知晓此事之前,攻下荥阳,兵指兖州!孟起,还不领命?”
马超心中一愣,抱拳应道,“……末将领命,万死不辞!”
点点头,张白骑低声喝道,“好了,尔等退下各自整顿兵马去吧!”
“末将告退!”众黄巾将领依次退下,唯独王当独留在此。
望着王当,张白骑淡淡说道,“说吧,还有何事?”
望了一眼帐外,王当抱拳说道,“大帅,末将觉得此事乃有蹊跷,李通厮杀多时,气力必定不支,据那些弟兄言,孙轻本是与李通打得旗鼓相当,然而就在一息之间,猝然遭李通毒手,而此时,马孟起仍未远离……末将觉得……”
“好了!”张白骑伸出手,淡淡说道,“我说过,此事到此为止,孙轻咎由自取,数次辱及马孟起,乃有此祸……”
“那为何大帅还……”
“此时乃用人之际,”起身在帐内踱了几步,张白骑低声说道,“马超、庞德、马岱,虽年岁幼小,然而武艺超群,不用实乃可惜……我屡次提点孙轻,无奈他不听从,甚是无智!如今马超心中亦是愤愤难平,是故我以此事安抚一二,此子,日后前途无量,必是我黄巾先锋大将……好了,此事你莫要言及他人,且退下吧!”
“是,末将明白了!”
不过观此子眼神,便知其野心不小,倒是要好好打磨打磨……嘿!望着转身离开的王当,张白骑暗暗说道。
第二十二章 张白骑退兵!
建安三年七月四日凌晨,白波黄巾猛攻荥阳。
其中,张白骑令马超、庞德、马岱攻西门,王当、卜己攻南门,廖化、孙夏攻北门,只留下东门不攻,此乃围三厥一之法。
荥阳李通、张绣率领曹军誓死抵挡,然终不及黄巾势大,首尾难顾,双方激战四个时辰有余,及至晌午,荥阳西门被马超攻克,无数黄巾涌入城中。
李通无奈,唯有聚集兵力,与马超打巷战。
而张白骑闻得此事,心下大喜,令南门、北门黄巾将领变猛攻为佯攻,抽调兵力援助西门马超。
众将唯有领命,如此一来,西门顿时多了数千战力,荥阳城破在即,已有半数落入黄巾手中,不过城内李通、张绣仍在做殊死抵抗。
晌午之后,天日暴烈,又兼双方死伤惨重,是故各自罢战,整顿兵力,以待日落鏖战,于是,双方于城内各自垒起屏障,作为掩护。
因荥阳西城门已落入马超手中,张白骑倒也不急,下令将士就地歇息,食干粮充饥,一待天上烈日落下,便复取荥阳,至于南门、北门,则后撤十里于隐蔽处就地休整。
然而就在这时,荥阳北门却有一人悄然而入……
西门失守,可不是李通、张绣无能,实在是黄巾军攻势太过凶猛,人人悍不畏死,曹军虽说精锐勇武,然而一时之间,却被黄巾军气势所压制,心中惊骇,难以发挥往日作战水平。
在荥阳太守陈暨府上,李通与张绣一身戎装染满鲜血,就地坐着歇息,以恢复气力,至于陈暨么,则呆呆瘫坐而来一旁,六神无主喃喃念叨着什么。
其余关舫、杨勇等将,亦是双眉皱眉,伫立在室内默然不语。
“若是荥阳有失,当如何向司徒交代?”总算,李通的一声叹息打破了室内的沉闷气息,只见张绣苦笑一声,摇头说道,“这白波黄巾竟是如此可怕,人人奋不畏死,实在难以想象,司徒竟能以区区万余兵马守住汜水关,仍可叫张白骑损兵折将,而我等,空有两万兵马,短短一日便失了西门,唉!”
“事到如今,唯有奋力死战了!”李通一拍桌案,环视着室内众人,沉声说道,“诸位,我等身后便是兖州,乃是百万百姓所居之处,若是叫白波黄巾攻下荥阳,踏足兖州,那会是如何惨象?再者,司徒将荥阳交与我等,而我等却是失了荥阳,危及兖州,我李通无面目复见司徒,唯有战死此地,以雪此辱!”
“文达?”张绣愣了愣,随即点点头说道,“文达所言极是!”
“虽死地,我等亦愿与将军同往!”关舫、杨勇等曹将抱拳应道。
唯有陈暨双目无神地望了眼慷慨激昂的众将,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完了……全完了……”
“好!”见室内众将如此,李通低声喝道,“你等有此心,陈某甚为欣慰,既然如此,我等便如此行事……如今黄巾贼子与我军在城内相距不过数十丈,一旦发难,瞬息可至,我思张白骑必然是在等烈日落下,既然如此,我等不如先发制人,猝然发难!”
“文达,”张绣低头一思,皱眉说道,“恐怕张白骑不会如此轻易叫我等得逞啊……”
“那又如何?”李通拔出手中宝剑,铿锵说道,“事到如今,尽人事,看天意,唯有死战而已!”
“哟,见诸位将军战意浓浓,在下颇为欣慰啊……”忽然,屋外传来一声轻笑。
“谁?”室内众将心中一惊,各自虚握剑柄,凝神望着门口那人,尤其是李通,抽出腰间宝剑,几步上前,将剑锋搁在那人脖颈旁,冷言喝问道,“你乃何人?乃张白骑说客耶?”
“说客?”那人一愣,随即揶揄笑道,“倘若是,将军意欲如何?”
李通眼神一冷,手一抬,剑锋已触及那人脖颈,冷哼着沉声说道,“倘若是,我当杀你!”
“哦?”望着李通面容,那人起了几分兴致,揶揄说道,“将军难道不曾听闻,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么?”
李通眼睛一眯,淡淡说道,“在下粗鄙之人,不曾听过!”说着便欲动手。
“将军且慢!”见李通表情不似作假,那人慌忙喊了一句,开玩笑,若是仅仅是一句玩笑,却被友军当做敌人斩杀了,那不是成了天大笑话?
一面小心翼翼缓缓用手推开李通剑锋,那人一面笑着说道,“这位将军,若是杀了我,恐怕将军日后不好向司徒交代啊……”
“司徒?”李通心下一愣,这才想起室外可是有不少侍卫把守的,若当真是张白骑说客,自己那些侍卫恐怕早早便来禀告了吧?
想着想着,李通有些疑惑地望着眼前之人,收回宝剑皱眉说道,“先生从汜水关而来……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哈哈,恕罪恕罪!”那人大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说道,“此乃司徒亲手交与在下的文书,将军且看!”
李通接过一看,确实文书上落款明明白白写着‘江哲’二字,然而打开一看,里面却不曾有丝毫信件,不过倒是有一个印章,正是司徒印章,顿时疑惑问道,“这是……”
“这乃凭证,”那人呵呵一笑,拱手说道,“司徒担忧荥阳或许有变,是故令在下日夜兼程赶来……”
“敢问先生大名?”李通抱拳问道。
“在下司马仲达,在司徒帐下现任监军一职……”那人笑着说道。
“原来是监军大人,”李通面色有些动容,连忙将宝剑收入剑鞘,抱拳告罪说道,“末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监军大人多多包涵……”
“岂敢岂敢,不过……将军是李太守,亦或是张将军耶?”司马懿笑着问道。
李通一听,心中更坚信是司徒派来之人,遂抱拳说道,“末将李通,愧领颍川太守之职,见过监军大人!”旁边张绣亦起身抱拳说道,“在下张绣,见过司马监军!”
“不敢不敢,”司马懿谦虚一笑,不动声色打量着李通、张绣二人,笑着说道,“得见两位将军,司马懿倍感幸甚,哦,还有此间诸位将军……”
“不敢!”杨勇、关舫急忙抱拳回礼。
“敢问监军,此来所谓何事?”犹豫一下,李通迟疑问道,“不知司徒在汜水关可好?”
“司徒学究天人,岂是张白骑所能敌,诸位放心吧!”说了一句,司马懿笑了笑,望着屋内众人揶揄说动,“不过反观诸位,好似有些……呵呵,啧啧,怎么短短一日,便失了西门呀……”
顿时,李通、张绣与此间诸位曹将面上俱是一红,其中,李通更是急急抱拳说道,“监军大人莫急,末将已有对策,定会夺回西门!”
“对!夺回西门!”屋内众将抱拳铿锵喝道。
“可是方才在下从门外听闻的?呵呵,诸位将军误会了……”司马懿哂笑一声,摇头说道,“在下此来,非是荥阳而来,而是为张白骑而来!”
“此话怎讲?”张绣诧异插嘴道。
“呵,”司马懿淡淡一笑,神秘说道,“在下特请司徒应允,允许我来荥阳,便是要瞧瞧他败退的模样……”
顿时,李通、张绣与此间诸将面色涨红,讷讷说道,“这个……黄巾贼势浩大,人人奋不畏士,我等……”
“诸位将军误会了,”见屋内众人表情,司马懿便知是自己说得不够明白,遂解释说道,“诸位将军怕是还不知,司徒叫诸位守荥阳,非是在此苦战黄巾,而是要拖住黄巾军脚步,至于败张白骑之法,司徒早已有所安排,最迟至今日日落,张白骑便会退兵,是故在下言,在下来此,乃是为见张白骑败退之模样……”
“竟……竟有此事?”屋内众将面面相觑,李通更是一脸愕然,诧异说道,“司徒不是叫末将固守荥阳么?”
“是呀!”司马懿哂笑说道,“何为固守?”
“额……”李通顿时为之愕然,望了一眼张绣讪讪说道,“原来如此,末将等人怕是误会司徒意思了……”
“诸位将军力战黄巾,此事在下听闻了,”司马懿点点头,轻笑说道,“如此也好,如此更能叫张白骑心中不疑……”
“敢问监军,”张绣心中仍有些顾虑,抱拳沉声问道,“不知司徒有何妙计叫张白骑退兵?”
“哦,”司马懿轻笑一声,微笑说道,“无他,不过轻兵一支,直袭白波黄巾屯兵之处、渑池罢了……”
众将对视一眼,恍然大悟。
“敢问诸位将军,城中还有多少将士?”
李通一听,面色有些犯难,讪讪说道,“除去重伤将士,可堪一用者,怕是唯有七八千了……”
“这么少?”司马懿面色一愣,顿时叫屋内众将面色更是难堪。
“咳,罢了!”摆摆手,司马懿沉声说道,“诸位将军,张白骑退兵在即,在下这有一计策,或许可叫诸位将军免司徒责罚,不知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李通、张绣等将对视一眼,抱拳铿锵说道,“杀敌,固我等所愿,还请监军示下!”
“好!”司马懿微微一笑,低声说道,“那便请诸位将军即刻召集兵马,我等如此如此……”
“唔!”李通点点头,舔舔嘴唇,面色狰狞低喝道,“定是要那张白骑好看!”
随着时辰渐渐过去,天上烈日徐徐落向西面,气温总算是缓和了一些,那夹杂着浓浓血腥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有些清新了。
取过水囊喝了数口,处在西门的庞德转身将水囊递给马超,低声问道,“那张白骑当真如此说?”
“恩!”马超点点头,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沉声说道,“令明,你觉得如何?”
“若当真如此,那我等为他卖命倒是也无不可,”犹豫一下,庞德低声迟疑说道,“就怕他日后出尔反尔……”
“那倒不会,”马超摇摇头,颇为肯定说道,“张白骑此人,倒是颇叫我心服,若是他能成事,当真将西凉复与我等,倒也是一件善事,西凉乃先父基业,若是我等不能复取此处,枉为人子啊!”
“恩!”庞德点点头,望了一眼天色,皱眉说道,“那张白骑不是会行云布雨么?为何不施展他本事,也好过我等干干等候在此啊!”
马超闻言,摇摇头说道,“此事过于悬乎,令明你亦信此事?”说罢,却疑惑望见庞德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马超皱皱眉,转首一望,却见王当正向自己等人走来,口中淡淡说道,“烈日西下,我等便要复取荥阳,不知马将军准备得如何?”
“王将军!”马超抱拳一礼,恭敬说道,“末将已准备妥当,只等大帅下令!”
只见王当深深望了一眼马超,面上露出几许微笑,点头说道,“好!不愧是西凉将门之后……”
马超、庞德闻言一皱眉,正欲说话,却见王当复言说道,“莫要误会,在下此言绝无半点嘲讽、亦或是其他含义,马将军,大帅甚重你等,莫要叫大帅失望了!”
“末将谨记!”马超抱拳应道。
“王将军,”一直在旁倾听的马岱忽然来了兴致,神秘问道,“听闻大帅能行云布雨,当真有此事么?”
只见王当面色一愣,犹豫半响,皱眉迟疑地点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当真?”马岱瞪大着眼睛,马超、庞德亦是心中震惊,莫非此事是真的?
望了一眼马超、庞德,王当摇头哂笑道,“你等可是在想,既然大帅有此神通,为何不施展本事,叫我等干干等候在此,是么?”
马超与庞德对视一眼,缄口不言。
“此事你等还是忘却吧,”望了眼疑惑不解的马超,王当微叹说道,“你如今深得大帅信任,日后不难了解此事……待过些时日,不用我说,你自会明白……罢了,马将军,时候差不多了,整顿好兵马,攻下荥阳,你便是首功!”
“末将遵命!”马超三人抱拳应道。
半个时辰之后,黄巾军中军响起战鼓,攻城在即。
“又损了半日光景啊……”望着偌大荥阳城,站在西城门之上的张白骑长叹一声,摇头说道,“我还说要在六月间踏入兖州,然而如今早已是七月,我等却仍在此逗留……”
“大帅莫急,破城,便在此刻!”张白骑身旁,王当低声劝慰道,不过说完,他心中沉吟一下,开口问道,“大帅,有一事末将心中不明,既然大帅如此想尽快踏入兖州,为何要下令全军休整,以待烈日落下呢?”
“唔?”转身望了一眼王当,张白骑笑着说道,“其实,我非是在等烈日,而是在等曹军!西门陷落,以我四、五万兵马,正如你说的,破城近在眼前,不过你也瞧见了,曹孟德麾下的兵士,可不是韩遂等辈能比,更不必说李、郭二人,曹军,实乃精锐之军!
我等率十余万兵甲出洛阳,在汜水关折了三万余,在此地荥阳又折五千,除去汜水关外的三万人,如今我等麾下,唯有这区区四万余兵马罢了,要靠此七万人取兖州,着实不易啊,若是能减少伤亡,哪怕是区区几百、几十,亦有助于我等大业!”
“莫非……”王当心下一动,疑惑说道,“莫非大帅这半日,便是给荥阳曹军逃跑的时间,以方便我等攻城?”
“呵!”张白骑轻笑一声,点头说道,“莫要小看了那李通、张绣,我思此二人定是不尊江哲将令,立功心切,是故轻袭我等,反而我等所制,以至于失了先机,步步为我等所驱,恩,城中还有多少曹军?”
“这个末将不知,估算,怕是仍有近万吧……”
“是啊,我等用四万击一万,损伤怕是不小啊,给曹军半日时间,若是曹军有半数心惧逃离,我等亦可少一些伤亡……”
“可是大帅,曹军纪律严明,此事恐怕不易……”
“呵,就算曹军一个都不走,我等麾下将士亦要时间歇息,苦战四个时辰,方才夺下西门,何其不易?莫要太苛刻了……”
“是,大帅体恤之心,末将万万不能及!”
“……我说过,我不喜客套!走,我等亦入城!”
“是!”
与此同时,曹军已在西门内城中垒砌屏障,以弓弩手架之,严防黄巾军发难,李通、张绣等将更是亲自来到阵前督战,当然了,其中自然少不了司马懿。
能见到那高高在上师兄的狼狈模样,司马懿可是心中迫切地很啊!
忽然,他眼中露出几分笑意,他分明已望见张白骑从后方徐徐而来。
“荥阳曹兵听着!”走至阵前,张白骑张开双手,沉声喝道,“荥阳西门已失,破城便在此刻,你等仍痴心妄想、固守城池耶?倘若你等就此退去,我张白骑不予追赶,放你等一条生路,若是冥顽不灵,哼!可莫要怨我张白骑心狠!”
此言一出,顿时荥阳曹军人心惶惶,也是,虽说李通、张绣等人心中自是明白,司徒江哲另有退敌妙策,可是麾下曹军却不知此事啊。
望着白波黄巾那杀气腾腾的模样,曹军面面相觑,士气一时间为之低落。
“哈哈,”正在此刻,曹军阵中有一人大笑道,“张大帅仍是如此身具霸气,可喜可贺啊!”
“唔?”只见张白骑眼神一紧,双眉紧紧皱起。
“张大帅莫非不认识在下了?”说话的正是司马懿,只见他立在曹军阵前,笑容可掬说道,“在下可是想念得紧呢!”
“司马仲达……”张白骑一字一顿说完这四个字,心中有些坎特不安,此人为何会在城中?
似乎是看穿了张白骑心思,司马懿笑着说道,“大帅可是心疑在下为何会在此处?哈哈哈,在下一路从汜水关赶来,可是盼望见到大帅兵败时的狼狈模样呢……”
“放肆!”黄巾大将廖化一声怒喝。
“哼!”轻笑一声,司马懿深深吸了口气,照着方才张白骑模样,大声喝道,“对面黄巾听着,你等败亡在即!张白骑,你以为在汜水关外设下一疑兵便可骗过我等?哈哈,可笑!需不知你来袭荥阳,乃我等算计,我等岂会不知?就在你等来荥阳之际,司徒早已派出一路兵马,日夜兼程朝西而去,张白骑,你倒是猜猜,我等欲袭何处?”
莫非是……渑池!张白骑眼神一片森然。
“似乎瞒不过你呢,呵呵……白波黄巾,此刻不退,更待何时?莫非要等兵架颈上之时,犹悔之莫及耶?”司马懿一声冷喝顿时叫众黄巾心中大愕。
“大帅?”
“大帅?莫非他说的是真的?”
“大帅……”
别说众黄巾士卒,此刻便是众黄巾将领亦是面色大变。
只见张白骑一脸冷然,环视一眼附近众将,顿时叫附近黄巾安静下来。
正欲说话,忽然黄巾中有一人匆匆走至张白骑身边,附耳细言数句,顿时,张白骑眼中冷意更甚。
啧,这该死的江哲还真是难对付……唔?等等,若是江哲从汜水关派兵前去渑池,那么如今汜水关中兵马肯定不多,不如……
“王当!”张白骑低喝一声。
“末将在!”王当抱拳应道。
“鸣金,撤军!”只见张白骑死死望着司马懿,冷然喝道。
“这……”王当面色大愕,犹豫着望了一眼曹军,心中很是懊恼,抱拳应道,“末将……末将遵命!”
“这张白骑还真退兵了?”望着缓缓离去的黄巾军,李通一脸愕然。
“哼!”司马懿冷哼一哼,望着对面死死盯着自己的张白骑,淡淡说道,“算算时日,渑池的消息也差不多该到了……”
“然而就算如此,”望着对面张白骑,张绣眼神警惕说道,“此人当断则断,无丝毫留恋,确实乃天下少有啊,若是末将得闻此报,必定大怒……”
“是啊!”李通附和说道,“我还以为他会下令杀我等一些将士泄气呢……”
“呵!”司马懿轻笑一声,摇摇头凝声说道,“我了解此人,他越是心怒,便越冷静,冷静地叫人心惧,他不会做无益之事的……这便是张白骑!”说罢,他望着对面张白骑,拱手笑道,“张大帅,恕不远送啊!”
“……”只见张白骑淡淡望了司马懿一眼,翻身上马,转身离去,不曾留下半句狠话。
望着这幕景象,司马懿皱皱眉,显然有些不满意,而此刻,他身边张绣却点头说道,“张白骑此人,除去敌我不言,真乃当世豪杰……”
司马懿一听,心中更是不渝,低声说道,“两位将军,我思张白骑此刻必定是直奔汜水关而去,两位将军当速速按计行事!”
“监军大人言张白骑往汜水关而去?莫非意在司徒?”李通面色大变。
“将军放心!”司马懿淡淡一笑,神态自若说道,“司徒早已有了防备,若是张白骑敢袭汜水关,我等正好两面夹击!”
便是那徐庶徐元直了……
而与此同时,司马懿口中的徐庶正站在汜水关上,望着西面,在他身旁,糜竺望了眼关中忙碌着的曹军,低声说道,“军师不必担忧,既然钟繇将军已令曹将陈纲孤身一人、快马前来报信,想必是渑池之事已成,如今主公怕是早早与关将军汇合了,军师莫要顾虑太多……”
“我非是顾虑主公,呵呵,主公有关、张二将,脱身不在话下……子仲啊,我顾虑的,乃是张白骑!”
“哦?”糜竺有些不解,疑惑问道,“张白骑兵败,又被我等烧去渑池屯粮,难有作为啊……”
“呵呵!”徐庶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子仲速速去准备行李吧,待主公一回来,我等便离此地!”
狐疑望了一眼徐庶,糜竺皱眉说道,“难道军师怀疑司徒会出尔反尔不成?”
“非也非也!”只见徐庶摇摇头,神秘说道,“在下可不是怀疑司徒,子仲莫要误会……”
主公啊,张白骑粮仓被毁,黄巾粮谷奇缺,而如今,唯有汉中屯粮万千,可弥补黄巾损耗……呵呵,这才是在下所想要的良机啊!
第二十三章 谋臣
建安三年七月六日凌晨,白波黄巾寇首张白骑袭荥阳不成,复攻汜水关,欲除去自己心腹大患江哲。
然而此事又被司马懿看破,先是被李通、张绣伏于半道,尾袭掩杀,联合汜水关曹兵两面夹击,将张白骑杀得大败,幸好得汜水关前黄巾将领刘石、李大目接应,重组阵势,曹军见此,随缓缓退去。
经历数次战败,又兼渑池粮仓被毁,白波黄巾已无复取兖州之力,也就是说,张白骑的一切谋划,皆已成画饼。
将兵马于大营内安置完毕,张白骑召集全军黄巾将领于大营,只见偌大一帅帐之中,除了众将的呼吸之外,鸦雀无声。
没有人敢在此刻率先开口,是的,没有人!
作为新晋的将领,马超等三人已有幸出席,不过当着此刻,他亦是低头默然不语,他实在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好。
破荥阳在即,踏足兖州在即,然而形势却大变,原来早在数天前,自己等人已是中了汜水关江哲算计,什么转道攻荥阳,那是江哲为了破我黄巾屯粮重地渑池而设下的诡计!
偷偷抬头望了一眼张白骑,望着他那阴沉的面孔,马超将脑袋又低了低。
不过马岱倒是饶有兴致地抬头望望左右,然而随即,便被庞德瞅见,皱皱眉硬是悄然将他脑袋按下。
帐内气氛极为沉重……
“呼……”深深吸了口气,久久不语的张白骑却率先开口了,口气竟十分诡异地轻松,只见他望着帐内众将,笑着说道,“都怎么了?不就是败给了那江哲么?何必一个个哭丧着脸?我张白骑还没死呢!我黄巾还没灭呢!我等仍有近两州之地,我等仍有近二十万将士!”
“大帅……”抬头望着张白骑,王当张张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作为张白骑心腹爱将,他最是清楚,就为夺取兖州、豫州,大帅等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别的不说,单单说那奇术,那可是用大帅剩余寿命换来的!
“怎么?!”见帐内众将俱是低着头,张白骑大声一喝、激众将道,“莫非你等被江哲吓破了胆子不成?”
“大帅说的哪里话!”只见黄巾大将卜己面色涨红,大吼说道,“末将便不惧那江哲!”
“末将亦不惧!”廖化红着眼睛喝道。
随着两人的挑头,顿时帐内众将神色皆有些亢奋,气氛顿时回涨起来。
“说得好!”张白骑大声赞许一句,点点头,环视帐内众将凝神说道,“说实话,江哲此人,我亦深为忌惮,然而这并不是代表我张白骑心惧此人!同理,今日我等败退,亦不表示我等日后亦会败退,终有一日,我张白骑当亲手取下江哲首级,以告慰我今日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大帅所言极是!”众将一声呼喝。
停顿一下,张白骑微微一笑,摇摇头微叹说道,“无法踏足兖州、无法入主中原,我亦很是遗憾,不过,转念一想,或许此亦不是一件坏事,诸位且想,倘若当真叫我等攻下汜水关亦或是荥阳、倘若当真叫我等攻下兖州、豫州,我黄巾当真可挡河北袁绍么?那袁本初,可是不好对付啊,昨夜我于路上算了一卦,曹军已退守白马,袁绍自诩的百万大军已渡过黄河……
曹孟德恐怕难敌袁本初啊……
曹军败亡在即,若是此刻,我等取下兖州、豫州,内难安置曹氏旧部,外有袁绍虎视眈眈,怕是要陷入两难境地,不若趁此刻退回洛阳,坐观中原变故,以待来日,诸位意下如何?”
“大帅,那若是袁绍兵破曹操之后,携得胜之师复取我等呢?”廖化皱眉问道。
“这个嘛……”张白骑笑了笑,忽然望见闭口不言的马超,指着他说道,“孟起,你来说!”
“末将?”马超愣了一愣,暗忖片刻,抱拳说道,“廖将军,依末将之见,曹孟德就算兵败,亦不会如此之快,曹孟德麾下可是有十余万兵马,再者,兖州、豫州、徐州,亦有不下六七万曹军守卫,恐怕今年之内,我等不必担忧袁本初会对我等用兵!”
“说得好!”张白骑点点头赞许一句,接口说道,“再者,你等可别忘了,曹孟德麾下人才济济,单单那江哲,便可抵十万兵马,尔等不曾忘却此人在汜水关内曾设下一阵险些叫我等随行两万士卒全军覆没吧?除去此人之外,曹操帐下仍有荀彧、荀攸、郭嘉、戏志才、程昱等等,俱是豪门、寒门名士,啧……若是我能有其中一人辅佐,呵呵……唉,罢了!”
“大帅,”犹豫一下,王当抱拳谨慎说道,“就算曹操麾下有诸多名士,然而袁绍麾下亦有不少河北贤良,再者袁绍有百万之兵,而曹操仅十余万,末将以为,曹操必败,我等当是要早做准备,若是曹氏一亡,我等便与袁绍真正接壤,这可不似当初虎牢关啊……”
“放心吧!”张白骑徐徐起身,于帐内席案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凝神望着酒水,淡淡说道,“曹操若是不支,唯有抽兖、豫各地剩余兵马抵御袁绍,如此一来,汜水关、荥阳等地守备必然薄弱,我等趁机取之,固守不出,便是袁绍携得胜之师前来,我等亦是不惧,再者,虎牢关如今在袁绍手中,我已令洛阳孙夏、韩忠二人此刻关注此关动向,见机取之,若得此二关,便是袁绍有百万、千万兵马,焉能败我黄巾?”
“原来大帅早有算计?”卜己抱拳笑道。
“不过大帅……”舔舔嘴唇,王当偷偷望了眼张白骑面色,小心说道,“如今当务之急,这粮谷……”
“唉!”张白骑叹了口气,一口气将杯中酒水饮尽,摇摇头说道,“这江哲还真给我出了个难题啊!唔……孟起,你觉得如今我等当如何行事?”
见帐内众将皆望向自己,马超沉吟一下,抱拳说道,“末将早年听闻,汉中粮草充足……”
“哈!”张白骑大笑一声,指着马超说道,“我等所见略同啊,呵呵,便是如此!汉中张鲁,兵马不过二三万,往年我只因顾虑汉中地势险要,易守难受,再者曹袁交战在即,不欲陷此泥潭,是故不取,如今既然我等亦无望入主中原,此汉中,如何不取?”
“汉中?”王当细细一思,欣喜说道,“当年高祖便是从此处发迹,若我等取下汉中,益州便如探囊取物,倘若再取下荆州……”
“哈哈哈,何其贪心也!”张白骑大笑一声,随即面色微变,沉声喝道,“我亦是这般思量!既然取兖、豫州两州不成,我便取汉中、益州、荆州,事不宜迟,若是在袁本初收服兖、豫、徐三州之前,我等仍无可与他相抗衡之实力,那么……我黄巾基业,便止于此地了!”
“大帅放心!”众将俱是抱拳铿锵应道。
“砰!”随手将手中酒杯掷于地面,张白骑沉声喝道,“传令各军,拔营!我等,取汉中!马超听令,此次你为先锋!”
马超眼神一紧,抱拳应道,“末将遵命!”
“王当,即刻传令洛阳孙夏、韩忠二人,就说我军中粮草不济,望他二人速速运至!”
“大帅……洛阳粮草恐怕也……”
“事分轻重,若是我等取下汉中,便有充足粮草,让此二人忍耐一二,速去!”
“是,末将遵命!”
“卜己,你即刻快马前去长安,用我兵符引一万兵马星夜赶往称陈仓,即日佯攻汉中,为我等掩护!”
“是!末将遵命!”
“其余人等,皆退下准备去吧!”
“末将遵命!”剩余黄巾将领抱拳应喝一声,徐徐而退。
待至帐内无人,张白骑缓缓走回主位,死死捏紧双拳,眼神冷然,恨恨说道,“师尊,白骑无能,坐视大好良机消逝于眼前……师尊……江哲,你这家伙,坏我黄巾大业啊,我张白骑饶不了你!”
可惜张白骑的怒喝,江哲显然是听不到的,因为他此刻正在汜水关一处残存宅邸呼呼大睡。
连日的精神高度紧张,这让江哲很是疲惫,早早便欲歇息了,除此之外嘛……
刘备等人已回至关内,正整顿兵马欲离关而去……
反而翻来覆去,本是疲惫至极的江哲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黄巾屯粮重地渑池,当真就那么容易被攻陷么?难道张白骑不曾遣重兵把守么?
当然不是了,观刘备麾下将士,我等便可得知大概。
来时三千精锐,去时仅千余,其中将士身上重伤、轻伤更是比比皆是,就连刘备自己,手臂之上亦是裹着伤布,显然是凶险异常。
见刘备望着西面发呆,徐庶走上前去,微笑说道,“主公,如今二将军已是脱身,主公为何仍是闷闷不乐,如此却是叫在下难以理解呀!”
“元直啊……”刘备回首望了一眼,见是徐庶,遂摇头叹息道,“渑池,埋有我近两千将士,我刘备带他们来此,却带不得他们回去,心中羞愧啊,我这几日一直在想,为我二弟脱险,损此两千将士,我刘备情何以堪……”
“呵呵!”徐庶微微一笑。
皱皱眉,刘备转身望着徐庶说道,“元直,备甚是疑惑,往日备或是有做错之事,你必然指责,力谏不讳,然而此时你为何你独独不谏我?”
“呵,”徐庶摇摇头,拱手说道,“主公,在下乃主公麾下谋士,当为主公利益考虑,至于这救援汜水关,在下不觉得主公做错了呀!好了,主公莫要多虑了,待二将军、三将军一至,我等便回新野吧,想必刘琦公子早早在新野等候了……”
“刘琦?”刘备愣了愣,疑惑问道,“刘琦公子来去新野做什么?”
“呵呵!”徐庶微笑不语。
刘备与徐庶相处年逾,自是了解他脾气,他若是不想说,谁问都不成,于是刘备唯有没好气地望了徐庶一眼,无奈摇摇头。
“大哥!”随着如雷大喝,刘备想都不用想,便知是谁。
“兄长!”与张飞一道,关羽微笑着从远处走来,抱拳说道,“我等皆收拾完毕了,可以启程了!”
刘备闻言,环视着左右,似乎有些失望,点头应道,“哦……”
“刘皇叔!”随着一声轻喝,汜水关守将钟繇与副将陈纲并十余人走了过来,抱拳说道,“此事多谢刘皇叔仗义相助啊,我等特来送刘皇叔!”
“多谢多谢,刘备万万不敢当!”刘备躬身一记大礼,然而望了一眼钟繇等人,心下微微叹了口气,谦逊说道,“诸位将军留步,我等告辞了!”
“告辞!”关羽抱拳一礼,徐庶、糜竺俱是拱手一礼。
“刘皇叔保重!”钟繇等人抱拳回礼道。
“怎么不见司徒呢!”张飞挠挠脑袋,有些郁闷地说道。
“翼德!”关羽低喝一声。
望了眼策马在前的刘备,徐庶摇摇头,一夹马腹上前,低声说道,“主公可是遗憾不曾见到江司徒?”
“是啊……”刘备微微叹了口气,随即自嘲说道,“不过,还是不见的好,万一司徒又对备起了杀心,备当如何是好?呵呵!”
“……”徐庶摇头一笑,低声说道,“主公不怨司徒么?”
“怨?不不!”刘备摇摇头,凝声说道,“我与司徒,无冤无仇,司徒欲杀我刘备,乃为天下,我刘备欲苟存于世,乃为大汉,司徒曾说,此乃是我等理念不同,是故为敌,凭心而论,似司徒等贤良之士,我刘备素来敬之!”
“哦……”徐庶应了一声,忽然望见远处,玩味说道,“那么主公,此刻不曾与司徒告别,主公是遗憾呢,还是庆幸呢?”
“自然是遗……”说了半截,刘备话语戛然而止。
“那主公便不必遗憾了!”见刘备亦是望见了道上之人,徐庶揶揄说道。
翻身下马,刘备几步上前,拱手唤道,“刘备,见过司徒!”
“玄德……”只见江哲抓着马缰伫立在道旁,望着刘备摇头说道,“此刻我非是什么司徒,仅仅是徐州一书生罢了,我江哲恩怨分明,虽说你乃为云长而来,不过总算是有助于我等击退张白骑,哲在此谢过!”说着,江哲便拱手一记大礼。
“司徒言重了!”刘备急忙欲闪开,却被随后赶来的徐庶抓住手臂,低声说道,“主公,你当受此礼,莫要叫司徒难做!”
“唔?”刘备微微一愣。
赞许地望了一眼徐庶,江哲微笑说道,“虽说区区一礼难以抵玄德相助之情,不过总算是叫我心中好过一些,玄德,公私有别,不容我心存他念,待他日相见,你我俱不必留下情面……”
“司徒恐怕还顾及不到我等吧?”徐庶笑着说道,“张白骑虽退,然而曹公大敌袁本初仍在步步紧逼,百万大军,啧啧,可不好对付哦!”
“呵,元直所言极是,不过天意之事,谁知道呢!”江哲微微一笑,随即正色说道,“待日击溃袁绍,那么下一个,便是你等荆州了!”
徐庶双眉一挑,揶揄说道,“司徒却是有这般自信,可破袁本初百万大军?”
有奉孝、志才在,孟德岂会败?再说了,历史上袁绍可是败给曹操的……
只见江哲轻笑一声,拱手说道,“尽人事,顺天命,唯有如此,玄德,你随身可带酒水?”
徐庶闻言一愣,正欲说话,忽然后面张飞策马而来,大笑说道,“司徒?哈哈,酒水有,酒水有!”说着便取出随身携带的水囊,那里装的都是酒水。
天意啊!徐庶暗叹一声,当即吩咐左右取来数个装着酒水的水囊。
“诸位,”握着水囊,望着此间众人,凝神说道,“请!”说着便饮下水囊中酒水。
“司徒请!”众人不疑有他,纷纷笑着将酒囊酒水,唯有徐庶暗暗叹了口气。
“司徒酒量这般好,老张我竟是不知?”张飞哈哈大笑。
“呵,”轻笑一声,江哲面色因酒水微微有些泛红,点头说道,“翼德过奖了!”说罢,他转身望着刘备拱手说道,“既然如此,江某便告辞了,刘皇叔,保重!诸位保重!”说着,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司徒保重!”众人大声喊道,唯有刘备面色大愕,喃喃说道,“刘……刘皇叔?”
“主公还不明白么?”徐庶在旁提点道。
“我……”望着江哲远去的背影,刘备长叹一声,“明白了……明白了……”
不顾刘备怅然若失,徐庶望着渐渐远去那人,点头赞道,“世人传言徐州江守义,鬼才之谋、君子之德,温文儒雅,公私分明,待人以诚、至善,实乃天下少有之名士,我本是不信此道听途说,然而如今得见,心服口服……”说着,他望见刘备满脸遗憾,揶揄说道,“主公如此不舍,方才司徒匹马而来,为何不趁机将他捕了去呢……”
“元直说笑了,”刘备摇摇头,自嘲说道,“备唯有敬重,岂敢造次?唉,若是可以,备实不欲与司徒为敌……”
“此乃天意!”徐庶摇头提点道,“凭心而论,司徒不曾做错,主公亦不曾做错,此乃天下所驱、大义所驱,正如司徒说的,我等理念有悖,是故为敌,世间诸人,大多如此……”
“唔……”刘备点点头,随即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走,回新野!”
“是!主公,”徐庶拱手一礼,与刘备一道翻身上马,随即低声说道,“主公啊,如今大汉名存实亡,我等亦要早做准备,在下已暗中……”
“元直!”徐庶还不曾说完,刘备沉声喝道,“有句话我曾经对司徒说过,如今我再言于你:有我刘备在一日,我大汉便犹存!”
“……”徐庶为之动容,伫在原地愕然望见面前的那人身影。
啧,看来我徐元直不幸跟随了一位‘愚主’呢……
呵呵,好!甚好!
孔明呐,你坐观天下诸事,算尽世间豪杰,却是独独漏下此人,此次可是你错了!
大错特错!
同日,送别刘备,无心歇息的江哲索性将汜水关诸事交与钟繇善后,孤身一人回了许都,这可把钟繇等人吓了个半呛,当即便欲派出轻骑前去护送,为此,钟繇更是将自己的坐骑亦取了出来。
然而此些人正要上路之际,却意外碰到了前来汜水关的司马懿,于是,司马懿带着三四骑,接下了护卫江哲的任务。
不过此事,亦叫司马懿见识了江哲在军中威望之高,心中另外有主意。
在许都之中,自己仅仅是个从事,那贾诩丝毫权利都不会交与自己,然而这江哲,对自己却是另眼相看……
有件事,司马懿自己也不明白,他数次感觉一事,那便是江哲似乎很看重自己……
这江哲有何图谋?
当然了,司马懿绝对不会如此思量,如今此人威望如日中天,而自己,区区微薄之名,除去名望,单论才识,凭心而论,司马懿亦不敢笃定自己稳胜此人。
那么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他为何看重自己呢?
正在司马懿苦思冥想之时,他一行四五人,却是发现了江哲行踪,只见他驾着马匹,在道上悠哉悠哉慢慢行着。
顿时,司马懿心中气结,亏自己急赶慢赶,这江哲却如此……
“嘿!司徒好雅兴啊!”奋力一鞭,司马懿策马而上,与江哲同行。
“哦,仲达啊!”江哲这才发现是司马懿,笑着说道,“来时日夜兼程,如今回许都,自然不必如此了吧?”
“……”司马懿好生郁闷,为何他前去汜水关,不正是想与江哲同行、好多多了解此人么?
撇撇嘴,他讪讪说道,“是啊,司徒说的是……”
“呵,对了,仲达还不曾回许都么?”
“回许都?”回许都做什么,与你一道,总好过与那狡狐一道,心中郁闷,司马懿哂笑道,“在下这监军,自然要与大帅一道!”
“大帅?”江哲有些好笑,一挥马鞭笑着说道,“走吧!”
“是!”司马微笑应了一声。
三日之后,江哲一行人才回到许都,从许都北门始,司马懿着实又见识了一次,江哲在民间的威望,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暗暗激励自己。
加以时日,我必取此人而代之……
正想着,司马懿心中一动,一瞅身边,竟然没了江哲身影,顿时愕然,伫在原地四下环视良久,这才在一处糕点铺发现了江哲坐骑的踪影。
这家伙……司马懿没来由恨得牙痒痒,翻身下马走了过去,望着那背影撇撇嘴,上前哂笑说道,“司徒如此之人,竟喜此物?”
“哦,仲达啊,”江哲回首愣了一愣,取过一盒糕点递给司马懿,笑着说道,“仲达不知,小女甚喜此事,可惜我平日无闲,如今正巧路过,便买些博小女一乐,呐,给你一盒!”
“……”只见司马懿面容古怪望着手中被江哲硬是塞入的糕点盒子,不禁想起往日年幼之事,哂笑一声。
“店家,多少钱?”江哲指着那数盒糕点,以及司马懿手中的那一盒问道。
“司……司……司徒?”只见那店家愣神望了江哲良久,欣喜说道,“司徒能喜此物,乃我等荣幸,岂敢再收司徒钱财?我等万万不敢收啊!”
“做生意的,哪有不收钱的!”江哲笑了笑,一摸怀中,顿时面色一变。
糟糕,去汜水关时不曾带着钱帛……
这江哲……
摇摇头,司马懿从怀中取出钱来付了帐,也罢也罢,就算是用作买通上下吧……
江哲如逢大赦,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幸好有仲达,幸甚,幸甚!”
司马懿淡淡一笑。
“司徒,我等万万不敢收呐!”那店家仍在推辞。
“收下吧!”江哲按住店家送还的钱财。
只见那店家犹豫了良久,方才拱手道,“多谢司徒,多谢司徒!”
“……”司马懿表情顿时变得很是古怪,似乎是自己付的账吧?
辞了店家,江哲等数人牵着马匹,徐徐而行,虽说因袁绍大军压境,许都集市有些萧条,然而司马懿可见过两年前许都繁荣之时,心下对江哲内治能力,着实有些钦佩。
望了眼道路两旁偶尔关闭着的商铺,司马懿低声讽刺道,“待得曹公击溃袁本初之后,许都便会再复往日繁荣,此些商贾,鼠目寸光,不知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无智之辈!”
望了司马懿一眼,江哲微笑说道,“他们不愿来,我等也不能强求不是?”
“自古以来,商贾因为利所趋,是故为世人所看轻,司徒难道不认为如此么,听闻袁本初大军压境,这许都商人跑了几成?司徒不会不知吧?”
“呵!”江哲淡淡一笑,摇头说道,“趋利,乃人之本性,古人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仲达莫要太过苛刻,若要富国,商贾不可缺啊!”
“商贾不可缺?”司马懿闻言一愣,犹豫说道,“自古以来,皆是重农抑商,不过在下观司徒,好似不是如此啊,在下听闻,司徒对商贾极为厚待……”
“呵,”江哲摇摇头,笑着说道,“若是仲达居徐州,欲得蜀锦,当如何?亲去蜀地采购耶?再者,我等若是欲得战马,当如何?冒着与北敌诸侯交兵之险,亲去北弟贩养耶?”
司马懿皱皱眉,似乎明白了江哲的意思,却又不以为意说道,“若不是为利所趋,此商贾又何必来回奔波呢?期间重利也!”
“此乃各取所需!”江哲笑了笑,指着远处说道,“仲达,前边便是我府邸,进去坐坐?”
“不了,”沉思中的司马懿摇摇头,拱手说道,“在下离家多日,亦心念家兄,司徒好意,在下心领了,还望恕罪!”
“这样啊……也罢,那你且去吧!”江哲笑着说道。
“司徒,在下告辞!”
“不送!”
“各需所需……”念叨着江哲所说的,司马懿摇晃着脑袋来到兄长司马朗府邸,轻笑道,“这江哲,越来越觉得此人有些意思……”
“谁有些意思?”庭中转出一人来,正是司马懿兄长司马朗,只见他望着司马懿,点头说道,“听闻仲达助江司徒击溃张白骑,好,甚好!”
“非是助他,乃是我欲向张白骑一报当日之仇!”司马懿淡淡说了一句,随即见兄长愣神望着自己手中,低头一看,正是那糕点盒,顿时一把塞入司马朗手中,没好气说道,“予你了!”说罢,转身朝自己屋子走去。
只留下一脸愕然的司马朗。
而此刻江府之内,江家长女江铃儿正皱着小脸缠着糜贞问道,“姨娘,爹爹几时才回来呀!”
“嘻,”糜贞俯身捏了捏铃儿脸蛋,取笑道,“小丫头,前几日不是还说你爹爹坏话么?怎么,今日就想他了?”
“铃儿哪有说爹爹坏话……”铃儿嘟着嘴害羞说道。
那个坏人,每次都不能在家多住些日子……想着想着,糜贞亦不禁有些苦闷。
秀儿姐姐已有一子,昭姬姐姐怕是也快到日子了,然而自己……
望了眼一如往日般平坦的小腹,糜贞有些生气。
“姨娘,带铃儿出去玩可好?那个小邓艾太闷了……”扯了扯糜贞裙摆,铃儿皱着脸说道。
点头望了铃儿一眼,糜贞咬着嘴唇,鬼兮兮说道,“这样,铃儿若是说句‘爹爹是个大坏蛋’,姨娘便带铃儿出去玩……”
“娘亲说过,不许说爹爹坏话的……”
“那铃儿前些日子不是也这般说了么?”
“……那是铃儿生气了,恩,铃儿很生气,所以就……”
“嘻嘻,铃儿想不想姨娘带你出去玩?”糜贞的眼睛已经笑成了月牙状。
“恩!”铃儿很肯定地点点头。
“那就……嘻嘻!”
“姨娘说话算话么?”见糜贞笑着那么鬼,铃儿有些怀疑。
“当然啦!我们拉钩,铃儿只要说句‘爹爹是个大坏蛋’,姨娘便带铃儿出去玩……”
话音刚落,还没等铃儿开口,忽然有人在一旁很是郁闷地说道,“看你们那么累……要不,我自己我给你说了吧?”
“呀!”糜贞一惊,回身一见来人,顿时羞红了脸。
“爹爹,爹爹!”铃儿小脸欣喜,蹦跳着上前。
“铃儿,”江哲俯下身来,任凭铃儿搂着自己脖子,从身后取出一物,显摆着说道,“你看爹爹给铃儿买什么啦!”
“呀,谢谢爹爹!”一见糕点盒子,铃儿顿时小眼一亮,双手捧过,笑着很是开心。
按住糕点盒子,江哲故意说道,“方才,谁说‘爹爹是个大坏蛋’呀?”
“是……”铃儿红着脸愣了半响,随即一指糜贞说道,“是姨娘!”说完便抓着糕点盒子跑了。
“这小坏蛋!”糜贞恨得牙痒痒,忘记是给你买点心了么,太没良心了!
“站住!”见糜贞想跑,江哲起身一把抓住糜贞手臂。
只见糜贞面色羞红,咬着嘴唇望了眼江哲,娇声唤道,“夫君,妾身知错了……”
“知道错了?”江哲坏坏一笑。
“恩,妾身知道错了……”娇声说了一句,糜贞双臂环上江哲脖子,微微喘息着说道,“坏人,贞儿想你了……”
乖乖,这还是在庭院好不?这下反而换做江哲尴尬了,生怕哪个不长眼的此刻进来。
“咳!”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一声咳嗽。
“呀!”糜贞转头一看,见不远处又一人背对着自己二人站着,顿时双颊滚烫、耳根绯红,赶紧跑远了。
“显彰啊……”江哲心中自是十分尴尬。
“呵,”李儒转过神来,啼笑皆非得望着江哲说道,“在下闻司徒归来,好心将一好事告知司徒,没想到……呵呵,搅了司徒好事,在下甚是羞愧啊!”
“咳咳!”江哲咳嗽一声,讪讪说道,“这不刚到家么……呵呵……那个,那个,什么好事啊?”
只见李儒面色一正,拱手一礼大礼,正色说道,“在下恭喜司徒,荣居‘谋臣榜’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