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两年的方针
“司马朗?”
“这……此人有何不妥?”程昱诧异问道。
“哦,没有没有。”江哲讪讪说道。
司马朗……司马……不知道他与司马懿是否有关系呢?那司马懿可是比肩诸葛亮的人物啊……
江哲有些心动了。
“守义?”见江哲魂不守舍,程昱笑着唤醒他说道,“守义,敢问此物从何得知?”
“马寿成尸首之上……乃是战后将士收敛其尸首时得知,故而呈到我处……”江哲解释道。
“原来如此,”程昱微微一笑,摇头说道,“看来那天子早已暗通马腾呐,怪不得在许田之时,那马腾竟会率其三千随行铁骑前来冒犯!”
“这倒不见得!”江哲伸手接过程昱手中玉牌,淡淡说道,“亦或是有人在背后图谋呢?”
“守义的意思是……”
望了一眼程昱,江哲冷笑道,“天子之死,许田之事,还有随后长安白波黄巾准马腾借道,此些事极为蹊跷,若是单单看去,恐怕不知究竟,如是串联起来,呵呵……看来,有人想要诛我啊……”
“什么?”程昱惊呼一声,引得曹操转首诧异问道,“仲德何以惊呼?”
“无事无事,哲正与仲德谈笑,孟德若是不弃,与我并做一席如何?”江哲笑呵呵说道。
“你呀!”曹操朗朗一笑,起身走至江哲对面坐下,口中大笑说道,“来,将方才你说与仲德的一并说与我,且让我看看究竟何事叫我帐下重谋为之惊叹!”
程昱望了一眼江哲,见他点头,便将方才所说之事尽数低声告知曹操。
曹操的面色顿时猛变,伸手取过江哲手中玉牌细细打量,咬牙恨恨地低声说道,“好贼子,竟然谋我帐下重臣!”
“孟德莫要打草惊蛇!”江哲举杯不动声色说了一句。
“守义的意思是……”曹操心中转过几个年头,随即恍然道,“我说怎么我前脚才将洛阳兵马调走,那久久不见动静的张白骑便发兵攻打洛阳……原来如此!”恨恨说了一句,曹操随即想到一事,极为古怪地望着江哲,低声笑道,“守义叫我莫要打草惊蛇,然而却选择此刻取出此物……”
把玩着手中的玉牌,曹操低声揶揄道,“恐怕守义是投石问路吧……”
“哦,是么?”江哲诧异问道。
“你看,还与我装傻充愣……”甚是好笑地对程昱说了一句,曹操低声说道,“此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事既然如此事关重大,守卫为何不在稍后探问此事,却要选择在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将此物取出?无外乎敲山震虎,欲叫那小人自乱阵脚罢了……”
“嘿!”江哲好不无奈,我答应了家里那几位要早点归去,哪里有这个闲工夫稍后?再说了,那人计谋如此阴险狡诈、环环相扣,必然是心计深沉之人,岂是那么容易就会自乱阵脚的?
“好好好,你说得都对!”
“嘿,还不承认!”曹操微笑着将手中玉牌交与程昱,低声正色说道,“速速去查明何人经手此物,我记得马腾不曾单独面圣,如此,必是有人将此物递交与马腾,仲德,命你速速前去查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最后两句冷寒无比。
江哲闻言皱皱眉,摇头说道,“事已至此,就算将人揪出,又岂能弥补我等损失,倘若再为此人搭上无辜之人性命,损孟德贤名,岂非不值?我料此人如今恐怕已知其图谋败露,断然不敢在此刻再行造次,仲德徐徐追查,莫要逼迫太甚,叫他有缓和的余地,以免其狗急跳墙……我就不信他心中焦躁之际不会露出破绽来!”
“我明白了……”程昱恍然大悟,点头说道,“守义的意思是……要叫那人自乱阵脚在先,欲盖弥彰在后,如此,我等便一目了然了……”
“妙!”曹操抚掌大笑,颔首说道,“如此,仲德不妨将此事闹大些,明日你带此物先行询问宫中守卫,询问其是否见过此物、是否是天子赏赐他人之物、又是赏于何人,一一询问!我等静观其变……”
“主公说得什么啊?”旁席正与戏志才饮酒的郭嘉见曹操、江哲等人一直在那嘀咕什么,心中疑惑,出言问道。
“说来话长,明日你等便知,我等今日且观饮酒作乐!”朗朗一笑,曹操起身从自己席位取来酒盏筷子,复身坐于江哲对面,嘿嘿笑道,“守义,方才听你说,你夫人有喜了……”
“啊对,你方才不是听到了么……等会,”说了半截,江哲猛然醒悟,狐疑地望着曹操,面容古怪说道,“你不会是又想……”
“嘿嘿,”曹操嘿嘿一笑,手持筷杵低声说道,“我女岁方过二……”
“你等会……”伸手止住曹操,江哲面色极为古怪,迟疑说道,“你不是说要将你女儿许配给我长子晟儿么?”
曹操轻笑一声,解释说道,“许配给你长子的那是长女节,我方才说的是我次女宪,你长子如今已满周岁,我女早已三岁有余,改日我领她去你府上叫你看看,我曹孟德之女,岂会逊于他家?日后自当是风华绝代!”
一个三岁多的小娃你还看得出日后是风华绝代?服了你了!摇摇头,江哲苦笑说道,“得得得,随你意吧,不过至于昭姬腹内孩儿,尚未诞下,孟德就莫要操心了,待日后再说吧……你看,仲德都笑了……”
“抱歉抱歉,还请主公恕罪……”程昱见曹操与江哲为子辈婚事谈论不休,心中直欲发笑,不过发笑之余,他确实有些惊讶:主公待守义,何其恩重也……
“既然如此,此事日后再议。”其实曹操也就那么一说,玩笑之语罢了。
酒宴直到亥时过半,临近子时之际方才告一段落,众武将是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将曹操请辞告退,至于江哲等一系列文臣就要好得多了。
就拿江哲来说,因对行酒令不甚了了,被众人灌得最多的他,也仅仅是稍稍有些头晕目眩罢了……
告辞了曹操,江哲披上锦袍走出大将军府府门,被冬季的冷风一吹,他却是酒醒了,望了一眼天色叹息一声。
眼下这局势,却不是像历史中那般……随后是袁曹之争、官渡之战呢,还是袁术……这该死的袁术,该称帝的不称帝……麻烦!
忽然,江哲眼神一凝,指着从身边走过的那人喊道,“前面那位且留步!”
只见前面那人停下脚步,诧异地望了一眼身后,见是江哲唤他,急忙走前说道,“不知司徒相召,可有要事……不不不,请司徒示下!”
“莫要拘束,”江哲微微一笑,轻声问道,“敢问大人可是复姓司马?”
“不敢不敢,下官的确是复姓司马,名朗,字伯达,现居大将军府从事撰笔曹一职,司徒呼下官伯达即可……”
“哦,好,”江哲点点头,忽而问道,“你家中可有兄弟?”
司马朗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早在宴席之上,他见江哲取出那块玉牌已是心叫不妙,因为待他细细打量之后几乎可以断言,那必然是天子当初赐予他的,虽后又被二弟司马懿取去,至于为何到了江哲手中,司马朗虽说不知详细,亦猜到了几分……
想来二弟便是用此天子随身之物,使得马腾进兵!
如今马腾一死,这玉牌自然就落入江哲手中了……这该如何是好?
“伯达?”江哲诧异唤道。
“哦……哦,”司马朗回过神来,强自按下心中不安,恭敬说道,“下官乃有兄弟七人,除下官外,七位兄弟尚未及冠,更有甚者,乃是嗷嗷待辅之幼儿,却不知司徒为何有此一问?”
“有七人?”江哲点点头,随即犹豫问道,“你众兄弟中,可有一人名懿?”
司马朗心中猛地一跳,袖中的双手亦是有些颤抖。
不可能?依仲达所说,他与江哲虽未谋面,江哲如何会知晓仲达之名?莫非……
想到可怕之处,司马朗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没有么?”那可是比肩诸葛亮的人物啊,江哲暗道一声可惜,却不曾发现司马朗的异状。
“既然如此,你且归府歇息去吧,我便不留你在此了……”
“恭送司徒!”司马朗拱手相送道。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江哲笑呵呵地摆摆手,朝对面的自家府邸走去。
缓缓起身,望着江哲离去的背影,司马朗心中惊愕至极、难以平复。
江哲……通鬼神乎?不行,此事要尽快告知仲达!
想罢,司马朗当即疾步朝自己官邸而去。
而当司马朗急急忙忙回到家中府邸时,其弟司马懿却正在堂中饮酒观雪。
见其兄回来,司马懿起身相迎,见司马朗衣衫之上罩满雪霜,上前掸去,口中哂笑道,“兄长怎得如此狼狈?为何不待大雪停了再回府?来来,兄长先且饮一杯热酒去去寒……”
不顾司马懿递来的酒盏,司马朗环视一眼左右,低声说道,“随我至屋内,我有事与你说!”
“唔?”司马懿心中疑惑,诧异问道,“兄长有何事?”
这时一个下人走过来往炉火中填了几块柴火,司马朗凝神望了一眼其弟,大步走向自己屋子。
“……”只见司马朗眼神一凛,双眉紧紧皱眉,迟疑一下一口饮罢手上杯中之酒,随即将酒盏掷于案上,随其兄而去。
二人来到密室,喝退左右,司马朗关上屋门,转身对司马懿说道,“仲达,江哲回来了!”
轻摇其头,司马朗哂笑道,“此事我知,他于昨日子时前后到的许都……啧啧,万万不曾想到啊,马腾这一路奇兵竟叫他不费吹灰之力便一一诛尽,叫马腾全军覆没不说,连自个也死在江哲手中……江哲啊江哲,我太小看你了……”
“当初我便劝你!”司马朗低喝一声,皱眉说道,“江哲此人,深谋远虑,城府极深,又兼之是主公帐下得力谋士,莫要恶了他……”
“这不还没与他交恶么?”司马懿微微一笑,神情自若走到桌案边,顾自倒了一杯茶水,淡淡说道,“兄长放心吧,我司马仲达行事,向来滴水不漏,我料他江哲也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司马朗摇摇头,苦笑说道,“恐怕快了……”
“什么?”司马懿闻言猛地转身,诧异说道,“兄长此话何意?”
“我且问你一事,”疾步走至司马懿身前,司马朗凝声问道,“当初天子赐为兄玉牌,以为荣耀,随后被仲达你取了去,我且问你,你可是将此玉牌予了那西凉马腾?”
只见司马懿脸上露出几许疑惑,皱眉说道“兄长何以知之?”
“祸事至矣!”司马朗长叹一声,苦笑说道,“方才主公设宴,为东西两路有功之臣接风洗尘,宴中,那江哲从怀中取出此玉牌,与程昱窃窃私语,想必是询问此物来历……仲达啊,你可是将为兄害苦了……”
“就为此事?”司马懿闻言大笑,摇头说道,“兄长放心吧,此事早在半年之前,我已谋定,我敢料定,就算江哲、程昱翻遍整个许都城,也找不出一人知晓天子将此物赐予了何人!江哲此举,无非是敲山震虎,与叫我等心中起疑,自乱阵脚,兄长莫要在意,叫那江哲查去便是!”
“你……”司马朗闻言一愣,惊异说道,“你半年前就算到这玉牌会被他人所取?”
“非也非也,小弟本以为江哲必为马腾所杀,岂能料到今日之事?不过嘛,小弟一向谨慎从事,为以防万一,便将知情之人相继除去,就算程昱追查到,也不过是查到几具尸首罢了,何惧之有?”说着,俯身拿起茶壶自斟自饮,面色自若。
“可是那江哲已是知晓仲达了呀!”司马朗低声焦急喝道。
“啪!”司马懿面色震惊,手中茶盏不慎跌过地面,化为碎片。
“兄……兄长方才说什么?小弟不曾听清……”
“我说那江哲,已是知晓仲达了!”
“这不可能!”司马懿面色铁青,低声喝道。
“禁声!”司马朗轻斥一声,走到屋门处探听了一下屋外动静,随即转身低声说道,“方才宴罢,为兄正欲归府之际,被那江哲唤住,问我是否复姓司马,为兄答曰‘是’,随后他又问我家中可有兄弟,为兄当时心中就暗道不妙,然而此时此刻,也唯有如实答之,是故为兄乃说‘除我之外,家中还有兄弟七人’,可是那江哲紧接着便问为兄,众兄弟之中可有一人名懿,懿啊!这说得不正是仲达你么!”
司马懿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兄长如何答他?”
苦笑一声,司马朗摇头说道,“当时为兄心中惊得肝胆俱裂,浑浑噩噩,如何回答?!”
“什么?”司马懿双眉紧皱,惊声说道,“兄长不曾与那江哲答话?他……他便放你归来?”
司马朗面色苦笑,迟疑着点了点头。
“兄长误我!兄长误我!”司马懿面色一大急,在屋内几步踱了几圈,凝声说道,“江哲问兄长,兄长实言说之便可,有何大碍?小弟出入兄长府邸已有数月,他人岂会不知?兄长此举,真乃欲盖弥彰,反致其祸也!江哲回去之后只需一问,便可得知确实……兄长此举,反而惹来江哲怀疑啊!兄长真是……唉!”
“这……”司马朗面色一滞,皱眉说道,“当时江哲那么一问,为兄心乱如麻,怎来得及想那般多?仲达,现今我等该如何是好?”
“呼呼……”重重吐了口气,司马懿闭目思索,足足过了半盏茶之后,他再继睁开双目,沉声说道,“一子下错,满盘皆输……如今我唯有听天由命了……若是那江哲确实已知道此事详细,必今夜前来拿我,若是如此,兄长便言此事你一概不知,或许可免罪责……”
“这如何使得?”司马朗面色大惊,急切说道,“为求一生,至胞泽于不顾,为兄岂是这等人?!万万使不得,趁着江哲还未派人前来,仲达不如现在便遁出许都……”
“如此兄长与众位幼弟,可就难免一死了……”
“仲达之才,为兄万难望你项背,兴旺我司马家者,必是仲达!为此,为兄就算舍此躯体,又何妨?仲达速走!”
“……”望着兄长坚定的眼神,司马懿张张嘴,转身不动声色抹了一下眼中湿润,回身笑道,“长莫急,小弟还未曾说完呢,或许此事还有转机!”
“有何转机?”司马朗急声问道。
沉吟一声,司马懿在屋内踱了几步,凝神说道,“如若我现在遁出许都,得兄长庇护虽说可报一时,然而此后,虽天下之大,亦无有司马家容身之所,实乃不智!既然如此,不如稍安勿躁,静观江哲动静,倘若他今夜不遣人前来拿我,便说明他心中或许有几分怀疑,却苦无证据……江哲此人,太过以仁义处事,当初其执掌许都之时,便是待罪证确凿之后,方才遣人将罪犯捕之,当时我还笑此人迂腐,如今却要靠此人迂腐活命了……兄长放心吧,我反复思量过,未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若是江哲处理此事,小弟必无性命之忧……”
不愧是相比于诸葛亮的人物,就算得此惊闻,司马懿也在片刻之后安定下来,从容定策。
“可……可处理此事的是程昱、程仲德啊,此人执掌刑拘之事,心狠手辣,若是仲达被他……”司马朗有些说不下去了,看来程昱在许都的名声,确实不是那么好……
“程仲德倒是有些麻烦……”用手敲击着自己的额头,司马懿沉吟一声,忽然眼神一亮,抬头说道,“有了,若是今夜相安无事,明日我便去司徒江府拜见那江哲……”
“什……什么?”司马朗面色一愣,惊声说道,“你……仲达你欲去见那江哲?这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不不不,这或许是最好的对策……”司马懿冷冷一笑,淡淡说道,“就算江哲对小弟心存怀疑,然而此等君子若是手无证据,断然不会信口开河,我只需以才情动其心,程昱能奈我何?”
“仲达的意思是……要在江哲手下谋一职?这……如今你应当是韬光养晦才是,怎得……”
“兄长不知,若是对于旁人,小弟此刻是该韬光养晦,然而对于江哲此人,小弟非但要显示自身才华,更有甚者,锋芒毕露亦无不可,对于此等深谋之士,应当反其道而行!再者,明日我去他府上拜见,亦可探探此人口风,察言观色,所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仲达莫非仍想……”
“呵呵,”司马懿苦笑一声,摇头说道,“天不助我,如今先保全性命再说吧,来日方长……”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司马朗松了一口气,随即好似想起了什么,诧异说道,“那……那我等就这般干等着?直至天明?”
“还能如何?”司马懿微微一笑,伸手说道,“若是兄长嫌长夜漫漫,不如唤来下人上酒,我等坐饮一宿如何?”
“唉,也唯有如此了……”司马朗重重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两人心中忧虑重重之时,江哲却早已抱着爱妻秀儿入睡了……
次日天明,江哲尚在睡梦之中,曹操便遣人召请江哲前去商议大事……
“夫君,”摇着江哲的胳膊,秀儿柔声唤道,“曹公遣人请夫君前去议事,夫君快快起身吧,莫要怠慢了。”
“诶呀!什么时辰了?”江哲闭着双眼,含糊不清说道。
“已是辰时了夫君……”秀儿摇着江哲胳膊说道。
“这孟德真是……大清早的……”
“旧日在徐州之时,夫君可是卯时就起身的呢……”
“那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嘛……”
秀儿一听,望了眼榻上的自家夫君,抿嘴一笑,故作幽怨道,“那夫君对妾身也是此一时彼一时么?记得当初妾身唤夫君起身,夫君每每应允,如今夫君已为三公,妾身的话却是……”
“好了我起!”江哲猛地睁开双眼,在榻上坐起很是无语地望着秀儿,伸手刮了下她鼻梁郁闷说道,“秀儿此计可是屡试不爽啊!”
“嘻嘻,夫君精通谋略,妾身乃妇道人家,哪里瞒得过夫君呢……”秀儿见江哲如此在意自己,心中自然十分满足。
有时候,她却是十分怀念旧日在徐州的生活,自家夫君身有大才而不为世人所知,每每早出晚归,生活虽说平淡,然而却很是安稳,岂像如今,自家夫君虽贵为朝廷三公,家中衣食住行皆无所缺,可是一旦战事爆发,如自家夫君等善用兵之士曹公岂会不用?而夫君一旦领命,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两三载,期间怕是要见一面也难……
更别说战事凶险,夫君不通武艺了,每次夫君领兵在外,自己时常心惊胆战,唯恐夫君有个……呸呸!
见秀儿愣愣地望着自己,江哲诧异问道,“怎么了,秀儿?”
“呀?无事无事,妾身走神了,夫君,待妾身侍候夫君更衣……”
“哦,对了,”一面享受着秀儿的服侍,江哲一面问道,“秀儿,昭姬病情如何?”
“真想不到昭姬妹妹原来是……”淡笑一声,秀儿抬头说道,“昨日御医来看过了,果然如夫君所言,妹妹是有喜了,只不过……”说着,她面上路出几分担忧,迟疑说道,“只是妹妹的身子太过柔弱,又兼连日担忧,心神疲惫,若是要康复,恐怕还有些时日……”
“医生怎么说?啊不,我是说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只需精心调养,夫君莫要担忧……”
“唔,”江哲点点头,凝神说道,“秀儿,就劳你先去看看昭姬,等下待为夫议事归来,再去昭姬房内……”
“此乃妾身本份,”秀儿点点头,帮江哲系上腰间玉佩,随后退后一步,咬着嘴唇痴痴地望着江哲。
江哲自然是瞧见了秀儿眼中的情意,上前一步嘿嘿笑道,“怎么样,为夫是不是很帅?”
“帅?”秀儿歪着脑袋颇为疑惑,随即望见了江哲眼中的笑意,嗔怒说道,“时辰不早了,夫君还是速速前去大将军府吧,莫要叫曹公与众人久等了……”
“是,”江哲一本正经地一抱拳,凝声说道,“江哲领命!”
“嘻嘻……”
江哲去大将军府,向来是不必通报的。
刚进庭院,江哲就望见曹昂候在此处。
曹昂一身戎装,见了江哲,上前抱拳说道,“叔父,父亲着小侄在此等候。”
江哲微微一笑,上下打量着曹昂笑道,“子脩已有几分大将风范啊……”
“叔父莫要取笑小侄了,”曹昂面色欣喜,扰扰头尴尬说道,“比起叔父与诸位叔伯,小侄还差得远呢,叔父请!”
“请!”
两人及至曹操府内大堂,江哲还未曾进门,就听到郭嘉在内笑道,“守义,来得这般迟,可是吃不到主公上好的茶咯!”
“吃不到我就抢你酒喝!”江哲‘恶狠狠’说道。
“哈哈……”众人大笑,曹操上前几步,哂笑道,“平日倒还罢了,今日商议大事,却是不得不请守义了,莫要怪我将守义从温柔乡中拽出来哦……”说着,他转身对曹昂说道,“子脩,吩咐下人,再拿几壶茶来。”
“是,孩儿这就去!”
“守义请!”曹操抬手说道。
“请!”
向堂内众人拱手一礼之后,江哲走到左手首席坐下,一望左右,见曹操帐下心腹文臣武将皆在,便知今日的议事,恐怕就是商议日后的战略方针了。
“诸位!”坐于主位,曹操环视一眼堂中众人,沉声说道,“如今天下,西面,韩遂占据马腾之西凉,与长安白波黄巾交兵秦川;南面,刘表、袁术、孙策皆互相征伐,厮杀不断;北面,我东西两路大军开拔之后,袁绍拥兵二十万屯于河内,其野心昭然若揭!得闻守义得胜班师,袁本初便仓皇撤去了屯于河内等地的二十余万兵马,还书信于我,谎称乃是在河内剿贼,呵呵,可笑啊!若不是守义及时战罢班师,恐怕这袁本初,怕是也坐不住了!”
“敌强则守,敌弱则攻,难道主公还指望袁绍顾念旧情不成?”荀彧微笑说道。
“唉,万万不曾想到,当初之发小,如今却是这般局面……”曹操摇摇头为之叹息,“若不是我从兖、豫、乃至洛阳调集了近十万兵马巩固边防,那袁本初说不定早早便出兵了……然而为此,我等却将洛阳丢了,着实可惜!”
众将对视一眼,其中夏侯惇率先起身,抱拳说道,“主公,只需与末将三万兵马,末将便将那白波黄巾寇首张白骑的脑袋取了来!”
“主公,末将只需两万精兵!”大将曹仁抱拳说道。
“主公,末将只需精兵一万……”
“末将八千!”
“好了,”曹操大喝一句,皱眉说道,“再说下去你等是否要说,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那张白骑的脑袋取了来?我冒险将你等聚于此地,却不是听你等在此满口胡言的!坐下!”
众将对视一眼,讪讪坐下。
摇摇头,曹操转身望向谋士一方,凝神说道,“诸位有何高见?守义,你先说!”
靠!坐在第一位就是不好!
暗暗嘀咕一句,江哲皱皱眉,迟疑说道,“半年之前如此危境,仅仅只是丢了洛阳,已属万幸,总好过丢了所有属地吧……”
“这倒是!”曹操朗朗一笑,大声说道,“半年前各路诸侯起兵伐我,声势何其壮大,如今,我等仍未损根本,然而他们却是互相征伐,厮杀不断,可笑,可笑啊!”
轻笑一声,江哲继续说道,“如今洛阳已不复孟德所有,虎牢关已成一孤关,前有白波黄巾,后有河北袁绍,守之不易,不如且叫钟大人退守汜水关,此关地势险要,有险可守,当保无事,至于虎牢关,便叫那白波黄巾与袁绍争去吧……”
“唔?”曹操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妙!”荀彧细细一想,点头附和道,“主公不必迟疑,守义此计大妙,若是洛阳尚在,则虎牢关不可轻弃,此乃北面屏障;然而如今洛阳已被那白波黄巾夺去,再居此关恐怕要引来张白骑、袁绍两人垂涎,与其等二人发难,不如先且退让,叫他二人各自争去,不管哪方因此损兵折将,皆对主公有利!”
“兵法云,”戏志才摇头晃脑地插嘴说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守义设谋,深得兵法之精髓啊!”
“哪里哪里……”江哲谦逊一句。
“你等的意思是……”曹操低头苦思片刻,抬头诧异说道,“欲与袁绍隔河而治?”
“如今却也只能如此了……”荀攸微微叹了口气,坐起拱手说道,“主公与诸位想必不知,在下奉命督查粮饷军械战马,连年征战,粮草军饷不支且不说,军中军械亦有短缺,战马更是……损一匹则少一匹啊!”
“呼……”曹操深深吐了口气,皱眉说道,“如今我等还有多少兵马?”
夏侯惇当即起身,抱拳禀告道,“主公,东郡屯有六万兵,五万步军,一万弓弩;白马屯有步军五千,弓弩四千,延津屯步军六千,弓弩两千,平丘屯有步军一万二,弓弩五千!”
曹仁亦起身禀告道,“启禀主公,陈留屯有兵马四万二千,步军三万五,弓弩六千,骑军一千;官渡屯有步军二万二,弓弩八千!”
夏侯渊亦起身抱拳道,“叶城屯有步军八千,弓弩三千;蔡城屯有步军一万,弓弩两千,无骑兵!”
“主公,”荀彧亦起身拱手说道,“如今兖州有兵马二十余万,豫州有十余万,徐州八万余,然而除去守备之用的将士,我等可用之兵,怕是不足十万……”
“十万……”曹操喃喃念了一句,随即摇头冷笑道,“可是那袁绍,单单在河内,便屯兵二十余万,正如守义说的,窥视我虎牢关!呼……难呐!”
郭嘉见此,起身嬉笑说道,“主公,袁绍兵马是多,然而我军却胜在兵精,就算与袁绍交兵,我等亦是不惧,对付区区一个张燕,袁绍动用三十万人马,足见其无能!”
“不可!“荀彧当即打断郭嘉的话,正色说道,“我军连年征战,正欲休养生息,若是能与袁绍不战,那还是不战的好!”
“主公,臣附议!”荀攸起身附和道。
“主公,”戏志才皱眉说道,“如今我等东、西两路兵马大胜,天下皆惊,况且将士新胜,士气高涨,近日我得闻消息,袁绍携大军北上征讨乌丸,冀州空虚,不若趁此良机,挥军北上!袁绍坐拥冀、并、青、幽四州,而我等却仅有兖州、徐州、以及豫州半境,若是我等休养生息,虽利于我军长久之计,然而更利于袁绍!若是待袁绍收服乌丸,夺其战马充入军中,袁绍实力便更为强大,到那时,就难图之了!”
“臣附议!”程昱、郭嘉起身抱拳说道。
“戏大人所言怕是不妥,”曹操帐下参军满宠起身说道,“虽说我等军中锋芒乃盛,然而对敌袁绍四州兵马怕是仍有些不支,再者,主公与袁绍,旧日至交,又有盟约,若是无端开启战事,怕是要被天下人所耻笑……”
“迂腐之见!”戏志才低喝一声,沉声说道,“主公与袁绍乃是旧日至交,此事不假;我等与袁绍乃有盟约,此事亦不假;然而你却观袁绍动向,当日我等为天下诸侯所攻,此人屯兵二十万于河内,居心叵测,与其等袁绍率军攻我,不如我等先发制人,趁其不备,先取冀州,再取青州!”
“主公,末将愿为先锋!”曹操大将许褚起身抱拳道。
“你敢与我抢?”夏侯惇当即一声大喝,起身抱拳道,“主公,于末将三万兵马,三月之内,定夺冀州献于主公!”
“不可!”荀彧急忙起身相阻道,“主公,袁绍四门三公,天下学子名士半出其门下,若是我等未有万全把握,还是莫要与袁绍交恶,休养生息,巩固边防,以待战机!”
“主公,臣附议!”治书侍御史陈群起身附和道。
其余文臣都有些难以抉择,感觉荀彧、戏志才两人说得都有道理,袁绍与主公曹操,肯定有一战,无外乎早或是迟罢了,与其等袁绍日后挥大军前来攻伐,不如就趁着冀州空虚之际,起兵夺之!
“唔……”曹操点点头,眼睛不由瞥向江哲,见江哲虽说正襟而坐,然而这脑袋却是不停地点啊点啊的,心中苦笑不得,出言说道,“不知守义有何高见?”
因昨夜太疲惫,此刻有些昏昏欲睡的江哲顿时就感觉到好似有无数道目光死死望着自己,尤其是……
“元让,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江哲皱皱眉说道。
夏侯惇讪讪一笑,一抱拳复身坐下,许褚亦同时坐下。
环视一眼左右,江哲微笑说道,“诸位所虑,想必是见袁绍坐拥四州,地广民多,兵强马壮,恐其日后发难……”
“守义所言极是!”戏志才接口说道,“与其等袁绍发难,不如我等趁此良机,携得胜之师北上!”
“不可!”荀彧喝止戏志才,转身对江哲说道,“守义,你亦精通内政,熟读兵法,兵法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然而我等,如今粮草军饷不支,军中军械短缺,这如何能作战?”
“若是此刻起兵,袁绍必无防备,我军不日便可攻下冀州,又何须诸多粮草?”戏志才凝声说道。
见两拨人开始争执了,江哲起身,拱手说道,“罢罢罢,诸位请听我一言,诸位所虑,无外乎袁绍治下乃有四州之地,而我等,却仅仅两州半之地,然而诸位莫忘了,地大,又有何用?首要在于人,人便是百姓!并、幽二州,虽地势极广,然人烟稀少,便是将此二州百姓合到一处,岂能比之我等兖州、豫州、徐州之地?”
“这……”戏志才皱皱眉,深思片刻,点头说道,“此言在理!”
荀彧微微一笑,复身坐下,抬手说道,“请守义继续言之!”
“……再者便是兵马,我等如今有两州半治地,将士近四十万,然而这四十万中,却仅仅只有近十万可用之兵,其余皆要参与城防,那么袁绍呢?其治地是我等两倍,换而言之,他需要六十万兵马防守,就算袁绍麾下有七十余万兵马,也仅仅只有十万兵马可用,与我军又有何差异?”
“嘿!”郭嘉摇着酒葫芦笑道,“守义言论倒是新奇,自古以来,还未曾有如此言论敌我强弱的,新奇,新奇,不过……若是袁绍倾巢来攻呢?”
江哲微微一笑,复坐说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此言大善,如雷贯耳!”满宠笑道。
戏志才皱眉沉思半响,犹豫说道,“如此天赐良机,错失实在可惜……依我之见,一、二年内,待袁绍平了乌丸,绝了后患,怕是便要对我等用兵了……”
“那就争取在这两年内,变得比袁绍更强咯!”江哲打诨说道。
众人皆笑。
“好!”曹操朗笑一声,起身喝道,“听令!”
堂中文臣武将纷纷起身。
“夏侯惇!”
夏侯惇出列,叩地抱拳喝道,“末将在!”
“着你继续镇守东郡,监视袁绍一举一动!期间大小事务,你一并裁决,去吧!”
“是!末将告退!”夏侯惇应命,对堂中众人一抱拳,大步走出堂外,奔东郡去了。
“曹仁!”
“末将在!”曹仁出列叩地说道。
“着你继续镇守陈留,一面监视袁绍,一面监视白波黄巾,助钟繇守汜水关,不得延误!去吧!”
“是!末将告辞!”曹仁应命,亦对堂中众人一抱拳,大步走出堂外,奔陈留去了。
“夏侯渊听令!”
“末将在!”
“命你镇守襄城、鲁山、叶三城,以防张白骑、刘表、袁术引兵来袭!”
“是,末将告退!”
“李通!”
“末将在!”
“着你继续镇守颍川,辅助夏侯渊巩固西境!”
“是!末将告退!”
“张辽!”
“啊?”差不多坐于武将一方末位的张辽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张辽!”
“末……末将在!”急忙出列,张辽叩地抱拳说道。
“徐州大将奇缺,我欲使你屯小沛,左面辅佐东郡,右面支援徐州,南面抗拒袁术,如何,你可愿意?”
“主公厚恩,末将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以报主公大恩,末将愿往!”
“好,小沛有兵马两千,我再予你五千,典韦,带张辽前去营地交割兵马!”
“是!”典韦点点头,大步走至张辽身边,憨声说道,“张将军请!”
“不敢不敢,”张辽对曹操一拜,心中感激,沉声说道,“主公,末将告退,若是小沛有失,末将提头来见!”
“这倒不必,去吧!”曹操笑呵呵说道。
“是!”
“于禁、李典!”
“末将在!”
“命二人加紧操练兵马,不得有误!”
“是,末将领命!”
……
见堂中武将越来越少,没剩下几个人了,江哲还以为曹操任命得差不多了,正欲起身,没想到曹操却出言阻拦说道,“守义,还没完呢……”
“啊?哦,那你继续……”江哲有些尴尬。
没想到曹操嘿嘿一笑,沉声喝道,“江哲听令!”
“啊?”
“自即日起,命你统领兖、豫、徐三州民生、民政、刑事、治事,唔……兵马操练一事你也多去看看,就这样吧!”
“这……”江哲张张嘴,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见此,曹操暗笑一声,继续说道,“荀彧、荀攸!”
“在!”
“荀彧,命你统领三州粮草、军饷、军械,务必万保袁绍起兵时,我等粮饷、军械不缺,荀攸辅之!”
“是!”
“郭嘉、戏志才!”
“在!”
“你二人精通兵阵,我命你等辅佐于禁、李典练兵,务必要练出一支强兵来,我要拿他对付袁绍!”
“是!”
“陈群、满宠、程昱!”
“在!”
“自即日起,你等便助守义打理三州之地!”
“是!”
“等会,”见曹操将堂中人一一吩咐完毕,江哲面容古怪问道,“孟德,你把这所有事一分摊……那你做什么啊?”
曹操嘿嘿一笑,神秘说道,“我要养精蓄锐,以待来日与袁绍决一死战!”这一句,铿锵有力。
本初,天下虽大,亦不足我二人分之……
想必你也知晓,你我之间,必有一场恶战!
Ps:新三国演义还不错呀……
第九十七章 十二月的许都
就在江哲被曹操召去商议大事的同时,司马朗、司马懿这对兄弟却是在其府中长长松了口气。
这一夜,是司马懿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夜。
司马懿行事,向来便是万事握于掌中,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是连自己的性命也把握不住,这不禁叫他又恨又怨。
恨苍天助江哲,怨苍天助江哲!
虽口口声声对兄长说无事、无事,然而司马懿心中亦是有些惶惶,就连喝到嘴里的酒水,也感觉是苦的……
更别说府外响起的打更声,每响起一次,司马懿心中便狂跳不止。
这是他有史以来最最最糟糕的一夜!
“仲达,天已大亮,那江哲仍未遣人过来……”
“呵呵,我不是叫兄长莫要担忧么,你看,可有事?”司马懿端着一只酒盏笑道,心下一松,顿感眼前一黑。
“无事甚好,无事甚好……仲达,你现今便去江哲府上?仲达?”说着,司马朗见其弟好像有些不对,急忙起身扶住。
“叫兄长担忧了,心神疲惫,以至于此……”只见司马懿满脸倦容,轻叹一声说道,“兄长亦是熬了一夜,速速回房歇息吧,小弟便去那江府一趟,与其留在此地胡思乱想,不如亲自前去会会他。江哲是否知晓此事,小弟一探便知!”
“那江哲非是寻常等辈,仲达可要谨慎处之啊!”
“兄长放心,小弟自有分寸!”
然而此刻司马懿口中的江哲,却是已归了自家府邸……
“夫君!”在蔡琰屋内照顾的秀儿见自家夫君回来了,柔声唤道。
榻上的蔡琰听闻,硬是想挣扎起来,却被急忙上前的江哲轻轻按住。
“昭姬,躺着吧,安心调养,莫要叫为夫担忧……”
“夫君……”蔡琰自然望见了江哲眼中的深情,心下极为满足,将小手从被褥中伸出。
江哲当即意会,坐于榻上,握住蔡琰小手,笑着说道,“为夫就在这……”
蔡琰莞尔一笑,咬着嘴唇偷偷瞧了一眼秀儿,却正巧被秀儿看到。
“妹妹你且歇着,姐姐去瞧瞧那山参熬得如何了……”秀儿似笑非笑说道。
顿时,蔡琰的面颊变地通红,好似要滴出水来,期期若若了半响方才说道,“琰儿谢过姐姐……”
“咯咯,这倒不必……”秀儿轻笑一声,瞧了一眼自己夫君便出去了。
“夫君……”见秀儿出了屋子,蔡琰挣扎着欲起身,江哲拗不过她,只好扶着她起身,将她搂在怀中。
紧紧贴着自家夫君的心口处,感受着那沉稳的心跳声,蔡琰咬着嘴唇迟疑说道,“夫君,若是琰儿如姐姐一般,为夫君诞下一麟儿,可好?”
“那当然好啊!”江哲当下说道。
“可是……”偷偷抬头望着江哲表情,蔡琰幽幽说道,“可若是万一琰儿无能,生下一女,那……”
“那也好啊!”江哲扯过被褥来,将它盖在蔡琰身上,轻笑道,“在我眼中,或是子,或是女,都是你我骨肉,有何差别?”
“咦?”蔡琰好奇地抬起头来。
江哲俯下身,在蔡琰耳垂一问,轻声说道,“为夫所说皆出自真心,琰儿莫要心忧,好好歇息才是……”
“琰……”蔡琰顿时感觉自己心口猛跳,如小鹿撞鹿,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见此,江哲有些诧异,疑惑问道,“怎么了?”
“不不……没没,”蔡琰急忙摇摇头,随即偷偷望着江哲,迟疑说道,“夫君往日……不是唤妾身表字么……”
“是啊!”江哲点点头。
“那……为何今日……”
“哦,”江哲释然,搂了搂怀中丽人,故作疑惑说道,“这倒也是啊,那我还是唤你昭姬?”
“这……”蔡琰有些迟疑了。
江哲心中暗乐,俯下身在蔡琰耳边说道,“那你说唤你昭姬好呢?还是琰儿?亦或是夫人?”
“这个……”
其实蔡琰很早便对此事有些芥蒂了,素知,表字本来就是给至交好友相称的,然而对于至亲,称呼表字却是有些不妥,尤其夫妻之间,若是蔡琰称呼江哲守义,这像话么?
可是蔡琰性子恬静内向,是故一直将此事藏在心中,今日,她故意自称琰儿,就是想让江哲醒悟,还好江哲不至于傻到这份上。
不过呢,对于夫人与琰儿这两个称呼间,蔡琰却是有些犹豫了,除了自家夫君呼自己为昭姬之外,不管是夫人也好,琰儿也好,都叫自己心中突突乱跳,可是……
能不能……
“哈哈哈,”望着蔡琰皱着眉很是认真地思考这件事,江哲乐不可支。
“夫君笑话妾身!”蔡琰顿时明白自己被江哲捉弄了,又羞又气不依说着,当即便举起粉拳,可是随后,她又有些迟疑了。
出生蔡家大户的蔡琰,从小被父亲教导恪守妇道,忤逆夫婿的事就算在小,她却也做不出来。
“为夫的错,为夫的错,”江哲一把抓住蔡琰粉拳,笑着说道,“那这般可好,日后下人面前,为夫便唤夫人,若是你我两人独处,为夫唤你琰儿,琰儿,莫要再生为夫气咯!”
“妾身岂敢……”蔡琰心满意足,柔柔说道,“一切皆凭夫君做主……”
“好好,”俯身在蔡琰面颊上亲了一下,江哲笑呵呵说道,“既然如此,琰儿,你可有事要与为夫说?”
“没……没呀……”
“嘿!”伸手捏着蔡琰的小巧鼻梁,江哲揶揄说道,“你夫君我好歹也是个谋士,还敢瞒我?既然无事,那你为何支开秀儿,说!”
蔡琰的双颊顿时扬起浓浓羞意,在江哲怀中扭动着身子期期说道,“妾身何时支开姐姐了……”
“还狡辩是吧!”江哲嘿嘿一笑,将手伸入被褥之中。
“呀!”蔡琰惊呼一声,面色羞红连连讨饶说道,“夫君,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夫君莫要……呀!咯咯咯……”
“妾身知错了……”双手抓着江哲做恶的手,蔡琰撅着嘴一脸委屈。
“那你还不速速说来!”
望着江哲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蔡琰莞尔一笑,挣扎起身,将红唇凑到江哲耳边细声说了一句。“什么?”没想到江哲听罢,面色稍变,摇头说道,“不行!你如今有孕在身,况且你身子骨本就柔弱,一个不好,你要叫我遗憾终身呐?!”
“夫君对琰儿至善……”搂着江哲的脖子,蔡琰幽幽说道,“夫君征战在外,琰儿日夜担忧,饭不能食,夜不能寐,如今夫君凯旋,琰儿若不能侍奉夫君于左右……”
“唉,你不是你有孕在身嘛,”抚着蔡琰的秀发,江哲凑到她耳边劝慰道,“等此事罢了,你就是赶我出去,我都不出去……”
“妾身岂敢赶夫君……可是,要半年呐……”
“呵呵,”江哲乐了,轻轻拍着蔡琰背部宽慰道,“我还想明日就抱上你我的骨肉呢,这不是没办法嘛……”
“可是上回秀儿姐姐有身孕时,夫君……”
“秀儿与你不一样……啊不,我是说秀儿自小习武,哪像你,如此柔弱……”
“哦……”蔡琰应了一声,双目一黯,好不失望。
不由得,江哲有些心疼,搂着蔡琰轻声说道,“琰儿,这样吧,晚上,我来你房中,陪你说说话,聊聊天,如何?”
“……整晚么……”蔡琰歪着脑袋问道。
“额,”江哲稍一迟疑,点头说道,“自然,而且这两天都是!”
蔡琰眸子顿时一亮,欣喜问道,“夫君所言当真?”
“你呀!”江哲哭笑不得伸手捏捏蔡琰粉红细腻的面颊,失笑说道,“为夫何时食言过?”
“呀!妾身又失言了,夫君乃诚信之士,天下人皆颂夫君之德……夫君,君子一言……”
“活马也难追!”江哲颇为好笑地说道。
“咦?”似乎有些错愕,待细细一想,蔡琰却是明白过来,虽说面带欣喜,然而亦正色说道,“夫君,不可擅改先贤之辞,如此极为不敬……”
“是是,夫人所言极是,为夫记下了!”江哲摇头晃脑说道。
“咯咯……”轻笑着摇摇头,蔡琰眨眨眼,忽然想起一事,惊奇说道,“夫君,前些日子你带兵出征之日,妾身又谱得一首新曲,不若此刻弹奏于夫君一听,夫君为妾身点评一番,可好?”说着便欲起身,然而却被江哲搂着不得起身。
“这……待过些日子你身子好一些再弹奏于我听,好么?”
“啊?哦……妾身听夫君的……”本是极为欣喜的蔡琰闻言情绪又有些低落,那可是她费尽心机、苦思冥想才谱出的曲子呢。
望着蔡琰有些失落的模样,江哲心中一动,急忙说道,“琰儿,你右边眉色有些淡了……”
“咦?当真?”蔡琰闻言,不禁伸手抚向自己右眉。
“待为夫亲自为你画眉,可好?”
“咦?”蔡琰一听,心中自是心动,然而口中却犹豫说道,“如此,不合礼数……”
“管它合不合礼数!”江哲嘿嘿一笑,当即将蔡琰拦腰抱起,向梳妆案走去。
“呀!”蔡琰惊呼一声,双手死死抱着江哲脖子,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轻启红唇,瞥眼望着铜镜中自家夫君手持眉笔,仔细地替自己描眉,蔡琰屏着气,只感觉心中突突地跳,耳边早已燥红一片。
寻常人家男子亦不会如此为其妻妾画眉,恐为他人耻笑,然而夫君贵为朝廷三公,名动于天下,却……
不由得,蔡琰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当日在洛阳初见江哲时的那一幕,他用惊奇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模样、自己奉爹爹命上去奉茶时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当自己道明爹爹口中‘三宝’究竟时他为之愕然的模样……
爹爹,琰儿得此夫婿,此生幸甚……
“琰儿……”
“嗯……”
“你看为夫画得深浅如何?”
“一切皆凭夫君做主……”
“为夫这样画,不会错吧?”
“一切皆凭夫君做主……”
“琰儿?”
“一切皆凭夫君做主……”
“……”
“呀?夫……夫君方才问妾身什么?”
见蔡琰捂着小嘴,眨着黑亮的眸子诧异地望着自己,江哲好不无奈,伸手取过铜镜递给蔡琰。
羞涩地望了一眼自家夫君,蔡琰捧过铜镜,望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然而她的目光,却是聚集在铜镜中、自己身后的那人身上,尤其是他眼中的期盼……
“咯咯,”蔡琰轻笑一声,回身望着江哲,扬起头,缓缓闭上双眼……
望着那略微有些淡白的朱唇,江哲舔舔嘴唇,缓缓俯身……
“唔……”一时间,房中春意盎然。
半响之后,江哲抬起头来,笑眼望着怀中丽人。
只见蔡琰微微喘着气,眉如春水,眼如秋波,削葱般玉指轻抚被江哲一番‘肆虐’的红唇,一脸媚态,不由叫江哲有些心猿意马,难以把持。
“老爷……”幸好,此刻屋外传来一声轻唤,叫江哲神智为之一清。
别看琰儿平时知书达理、冷艳恬然的,一旦动情,魅力却也不逊秀儿与贞儿半分,女人果然是水做的……
“屋外何人?”江哲朝屋外低喝道。
“老爷,是奴婢桃红……”
“进来吧!”江哲淡淡说道。
“呀!”蔡琰轻呼一声,急忙裹紧被褥缩在江哲怀中,叫江哲不禁心中好笑。
蔡琰侍女桃红踏碎步走入屋内,对江哲盈盈一礼,细声说道,“禀老爷,府外有人呈上拜贴,欲求见老爷,是韩管家叫奴婢前来的,打扰了老爷与夫人,还望恕罪……”
望了一眼怀中如鸵鸟一般的蔡琰,江哲伸手轻笑道,“拜帖取来我看!”
“是!”桃红曲身盈盈一礼,恭敬上前将拜帖交到江哲手中。
“啧啧,前段日子将吏事脱手给了文若,换来一段清净之日,这下好……”手持拜帖,江哲摇头苦笑说道,“我倒要看看,何人消息如此灵通……唔?”忽然,他眼神为之一凛。
“咦?”江哲怀中的蔡琰好奇地从被褥中探出头来,望着夫君手中的拜帖,轻声读道,“河内学子司马仲达拜上……”
“司马仲达……司马懿!”江哲的面色稍变。
司马懿,比肩诸葛亮不逊丝毫的人物!
可是望了一眼怀中的蔡琰,江哲却是不好开口。
然而,蔡琰自是也望见了江哲眼中的惊异,握着江哲手臂轻声说道,“夫君,如今夫君身居要职,更要恪守礼数,不可失仪,此人既然呈上拜帖,夫君便见他一见……”
“那你……”江哲有些迟疑。
“嘻,”蔡琰见江哲如今在意自己,心中大暖,莞尔一笑,柔柔说道,“妾身睡久了,有些心闷,想起身去院中赏雪观花……”
如此贤妻,夫复何求……江哲心中暗叹,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为夫便出去见他一见,琰儿,多穿些衣衫在身,屋外寒冷,莫要着凉了……”
蔡琰心口一甜,望了一眼候在一旁的侍女桃红,点头说道,“琰儿省得,夫君且去……”
“恩,那为夫先去见见此人,随后再来陪你!”江哲笑着捏了捏蔡琰面颊,叫蔡琰面上燥热不已。
“恩,妾身候着……”不欲在下人面前失仪,蔡琰说着便小心从江哲怀中下来,侍女桃红急忙从榻边取来鞋履。
望着江哲走出屋外,关上屋门,侍女桃红望了一眼屋门,轻笑着说道,“夫人,老爷对你真好……”
“多嘴!”蔡琰轻斥一句,微笑着将裹在身上被褥交予桃红,随即接过她递来的锦袍披上。
在梳妆案前坐下,这时蔡琰才细细打量起自家夫君为自己画的双眉,然而这一望,却是不得了。
“啊呀,夫君真是,画得这般浓,叫妾身如何出门见人呀,桃红,速速去取些净水来。”
“是,夫人。”
“等等……”
“夫人还有何吩咐?”
“唔……不必去了,随我去院中赏雪……”
“那……夫人不卸妆了么?奴婢以为,当真是有些浓了……”
“嘻,就这般吧,反正是在内院之中,你叫下人们退下就是了……”
“是,夫人。”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也就是司马懿刚刚来到司徒江府门前之时!
望着偌大的司徒府,尤其是那牌匾上‘司徒江府’四个鎏金大字,司马懿虽说面色如常,然而心中却是有些感慨。
我司马家,终有一日,亦能如此!
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将军府,司马懿深深吸了口气,手持拜帖朝着江府大门走上前去。
“止步!”当即便有一陷阵营伍长低喝一声,沉声说道,“此乃司徒府邸,若是无事,速速离去!”
可笑江哲自诩识人乃明,竟将此虎贲之士用于守卫府门,实在可笑……司马懿心中冷笑一声,恭恭敬敬拱手一礼,正色说道,“在下司马懿,欲求见司徒,还望军士代为通报,拜谢!”
面如表情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司马懿,那陷阵营伍长沉声说道,“司徒不理会官员仕途吏事,你自往刺史府便是!”
“非也非也,”司马懿摇摇头,再行一礼拱手说道,“在下非是为仕途而来,仅仅为求见司徒一面!”
那陷阵营伍长一听,冷冷说道,“可有拜帖?”
“有有!”司马懿急忙从怀中取出拜帖呈上。
那陷阵营伍长接过拜帖,回身对一同泽说道,“去,将此物内呈韩管家!”
“是!”当即便有另外一名陷阵营士卒走过来,接过书信往府内去了。
环视一眼左右,司马懿忽然望见身前那虎贲之士死死地盯着自己,好似明白了对方的心思,摊开双手哂笑说道,“光天化日之下,阁下莫非以为在下敢在此造次不成?如若不信,可搜我身!”
“如此甚好!”没想到那陷阵营伍长低声说了一句,竟真的上前搜查司马懿,这叫司马懿很是愕然。
片刻之后,司马懿揶揄道,“如何?”
没想到那陷阵营伍长理也不理司马懿,径直回自己位置守卫去了,叫司马懿撞了一鼻子灰。
该死的匹夫!
不过……确实乃虎贲之士,此军非比寻常……
司马懿眼中露出几分惊异,上前细声询问那人道,“敢问这位军士,出自何营?”
“陷阵!”那陷阵营伍长沉声喝道。
陷阵营?!司马懿险些被惊,闻言暗暗说道,“久闻江哲帐下有一强军名为虎豹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然而却是不闻陷阵之名……如今我观此些士卒,面色坚韧、目光神炯、仪态不凡,非比寻常,若是这陷阵营中士卒人人如此,恐怕不在那虎豹骑之下……”他却是瞧得分明,此些人中,除却一人上前与自己喝话,一人入府递交拜帖之外,其余人等,竟无一人望向自己,更有甚者,自己来此也有片刻,然而此些士卒竟是一动也未曾动过,若论军容,实乃自己平生未见……
就在司马懿上下打量附近陷阵营士卒的时候,府内却是徐徐步出一老者,正是府内韩姓管家,只见他淡淡问道,“何人递上此拜帖?”
“在下!”司马懿连忙走过去,拱手说道,“河内学子司马懿,求见司徒!”
“学子……”那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司马懿,低声说道,“我家不理会仕途之事,还请先生移步刺史府,找荀尚书吧!”说着,便将拜帖复还司马懿。
“这……”司马懿面色一愣,正欲解释却见那老者早已返回身走入府内去了。
江哲倒是甚明为臣之道,不理仕途之事便是不欲自己势力太盛,因而惹来其主曹孟德心疑,我确实小看了此人!
不过……如今对我倒是有些麻烦了……
“阁下请回!”那陷阵营伍长上前一步,抬手说道。
司马懿眉头深皱,犹豫着翻身走了几步,忽然心中一动,放声唱道,“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独木难扶。山河破碎兮……”
与此同时,司徒江府外院堂中,却是有两人正在弈棋。
坐于东首的乃是司隶郃阳人士,化名李贤的李儒、李章宪,与他对弈的,则是凉州武威人士,贾诩、贾文和!
此二人,皆可堪称世间顶级谋士,胸中才华韬略不相上下,是故,他们这一盘棋,整整下了三个时辰,却还未下完。
案上的酒热了又凉、凉了又热,案上的下酒小菜早已被寒风吹得冻成一块,而贾诩手持棋子,高高举起的右手却是悬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
棋至紧要之处,不得不慎啊!
偷偷瞥了一眼对面正襟危坐的李儒,此刻贾诩心中那是惊得难以平复。
自己向来自诩韬略无双,世人难有及者,然而不想在此地,却是遇到了一位与自己不相上下的……
司徒是高明之士,然而行事过于讲究仁义,不忍‘弃’之,需知,这‘弃’亦是兵家之韬略之一“如何‘弃’、为何‘弃’、大‘弃’亦或是小‘弃’,此间亦是诸多学问。
然而眼前这位,却是‘弃’了一条大龙之后,反守为攻,活生生将亦自己一条大龙坏去,虽说此乃两败俱伤之事,然而需知,此前局面可是对自己有利啊!
如今倒好,胜败仍在五五之间,如何下子为好?贾诩有些筹措。
贾诩却是不知,他面对的李儒心中亦是无比的惊愕。
也不知道司徒从何处找了这人来,自己本还有些轻视,没想到棋局过半之后,自己才猛然觉察到四面已是环敌,岌岌可危,若不是自己以一条大龙为诱饵,转危为安,恐怕这首局便要失利了……
贾文和?何许人也?竟有这般能耐?
“文和这棋子,怕是悬了有盏茶功夫了吧……”望着贾诩犹豫的模样,李儒端着酒盏,笑着说道,他自是想用言语肆扰贾诩,好叫他分心。
没想到贾诩早已想毕,投子落于棋盘,轻笑说道,“恕罪恕罪,显彰步步紧逼,在下穷于应付,是故举棋不定,呵呵……”
望了一眼棋盘局势,李儒面色微变,心中暗叫可惜,犹豫着执起一枚棋子迟疑不决。
这贾文和亦是步步紧逼啊,这下如何是好?进,则后方不保,四面群起而攻之;退,则失却中原、穷于应付,虽说胜败未定,然而自己方才大好形势却是消逝无踪啊……
见李儒迟迟不下子,贾诩心中暗笑,执起酒壶自斟自饮,虽说不曾用言语骚扰,然而那“啧啧”的赞叹声亦非不是一种攻心之计。
毒士对毒士,可见一斑。
“唔?”忽然,李儒皱了皱眉,抬头疑惑问道,“何人做歌?”
贾诩四下一望,摇头笑道,“恐怕是在府外……如此悖逆之词,这人也不怕被人拿了去?”
“嘿!”李儒淡淡一笑,将手中棋子掷于棋盒,吩咐左右道,“来人,将做歌之人带来!”
“是,李先生!”候在不远处的几名下人应命,匆匆奔向外府。
望着贾诩,李儒点头说道,“文和才华韬略,超人一等,且不知为何不入朝为官,反而做了我江府门客幕僚呢?愚兄甚是不解!”
面色古怪地望了眼棋局,贾诩也不想逼迫太甚,摇头笑道,“天下胜过不才者,比比皆是,朝中乃有司徒这般贤士在,不才心思,献丑不如藏拙,是故厚颜寄宿于司徒府中,只盼混个饭饱便是……”
“哈哈,贤弟真乃妙人!”李儒哈哈大笑,对于贾诩的眼神故作不知,谁叫他此刻心中还没有破局妙计呢。
片刻之际,府中下人便将府外放歌之后带入,不是司马懿又是何人?
“李先生,狂徒带到!”一下人恭敬说道。
抬头瞥了一眼司马懿,见其面相不俗,李儒挥挥手叫下人们退去,对司马懿淡淡说道,“便是你在府外喧哗扰我等清净?”
喧哗?扰你等清净?一时间司马懿面色变得极为古怪,在进府之前,他已是心中暗暗想好应对之策,不管府中问话之人怒喝亦好,喜问亦好,他皆可如流对答,然而他万万不曾想到,这府内之人,竟根本就不当一回事,斥他惊世之词为喧哗之语,这如何不让司马懿心中怒意暗起,暗暗骂道,碌碌俗人,不识绝辞!
好似瞧出了司马懿心中的不满,李儒冷笑一声,淡淡问道,“我且问你,你为何在府外大放厥辞?只需,此乃大汉司徒府邸,朝廷命官,你就不怕被判个悖逆之罪,菜市问斩?”
司马懿拱手一礼,淡然说道,“敢问两位先生,在下所言之当今局势,确否?”
“确否?”李儒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司马懿,冷笑一声,淡淡说道,“狂子!”
司马懿面色一滞,皱眉说道,“敢问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不曾有……”李儒戏谑一笑,与贾诩对视一眼说道,“不过如你这般歌词,我等顷刻之间便所有得,敢问足下是否想听听?”
一旁贾诩亦摇头笑着说道,“纸上谈兵,信口开河,难成大器,戒骄戒躁,方才是上上之选!”
“你!”司马懿面上怒色一闪而逝,只是顾及不知面前这两人身份,唯恐是江哲心腹,故而忍下。
不过对此,李儒倒是有些对他改观,点点头望了一眼司马懿,淡淡说道,”可有拜帖?取来我看!”
司马懿心中虽说微怒,却亦是极为恭顺得将拜帖递上。
“司马仲达……”李儒一字一顿将拜帖上的姓名念出,随即笑问道,“大将军府从事撰笔曹司马朗,与你可是有亲?”
“正是学生家兄!”
“司马家……”李儒抬眼望了司马懿半响,随即吩咐左右道,“将此拜帖呈交内院!”
“是,李先生!”一下人急忙急走过来,双手接过,匆匆往内院去了。
司马懿闻言,心中着实松了口气,然而这时,李儒却是发话了。
“你此来,可是为仕途之事?”
“非也!”司马懿摇摇头,拱手一礼铿然说道,“司徒威震天下,海内知名,是故学生前来拜见,讨教学问之事,绝非为仕途而来!”
“哦?”李儒有些诧异,抬眼瞥了一眼司马懿,见他眼中有几丝倨傲,故而轻笑道,“不在仕途而来,仅仅是为讨教学问,这倒是稀奇……如此看来,你心中别有所图啊!”
“……”司马懿心中一震,面色自若故作诧异说道,“先生此言差异,君子重德,小人重利,学生虽不敢自诩君子,然而亦不欲与小人为伍,为那名利之事操劳心神,此心可鉴明月,却奈何先生不信!”
“哟,”李儒望了一眼抚须微笑的贾诩,自嘲说道,“如此倒是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岂敢岂敢!”司马懿拱手一记大礼。
“好一个岂敢!”李儒低笑一声,淡然说道,“如此说来,你对你胸中才学,倒是极为自负咯?”
“岂敢自负,仅仅是学生自思不逊他人罢了!”
“嘿!”这还不叫自负?李儒冷冷一笑,与贾诩对视一眼,指着棋盘对司马懿说道,“那你且来看看此棋局,凭你胸口才华,如何破解此残局?”
棋局?司马懿心中暗暗冷笑一声,拱手一礼上前很随意地一望棋盘,然而这一望,他面色却是相继凝重起来。
只见此棋局极为凌乱,难有几条大龙,皆是散子残子,白中有黑,黑中有白,令人难以道明,然而细细一看,却是杀机四伏,不论黑子白子,皆是步步紧逼,难分高下,稍有差池,便有倾巢之灾。
粗看之际,似乎是白子稍占优势,占据中原,转攻四面,然而再看之时,司马懿却认为黑子携四角威势而图中原,亦有取胜之机。
虽说是一极为寻常的棋局,然而司马懿却从此棋局中看到了金戈铁马、浴血沙场的景象,双方以大龙为营、残子为兵,争相攻伐,其中的凶险杀机,却不是一句胜负便可以道明的。
“如何?”李儒淡笑说道,“足下不是自诩胸中韬略万千么?若是连这小小棋局也道不明,如何放言天下?!”最后一句,冷然不已。
既然从棋局中看不破,那么就……
司马懿心生一计,不动声色偷偷打量了几眼李儒与贾诩,见贾诩顾自引茶,面色波澜不惊,他心中一动,却是有了定论。
“敢问先生……”司马懿转首朝贾诩一拜,恭敬问道,“此刻乃是哪方落子?”
贾诩自是明白了司马懿的心思,心中好笑却故作不知,抬手一指李儒笑道说道,“黑子!”
原来如此,司马懿此刻再看棋盘,却是望见黑子被渐渐逼入四角,难有作为,是故心中暗暗耻笑一声,转身望着李儒,指着棋局说道,“黑子失势!”
“哦?”只见李儒哈哈一笑,伸手拈起一枚黑子落于棋盘,望着司马懿戏谑说道,“现今如何?”
司马懿皱皱眉,细细一看却是不明所以,正当他用狐疑的眼神望着李儒时,贾诩却摇头笑叹道,“兄甚是不厚道,故意拖延……”
“哈哈哈!”李儒哈哈大笑,自是十分得意。
司马懿心中猛然一惊,死死盯着棋局,然而这回,却是叫他瞧出了端倪,那黑子明摆着就是‘弃’子,然而这一‘弃’子,却是恰恰落在白子精要之处,若是不除,大龙难成,怕是要被徐徐吞并,若是欲除之,却是需要整整三步……
三步啊,以三步换一步,如何不顿失先机?
黑子得势了……司马懿额头渗出汗来。
“你呀你呀!”贾诩望着司马懿摇摇头,见其双目失神地望着棋盘,心中好笑,轻声说道,“不才也请足下看看,如今局势如何?”
司马懿闻言心中苦极,迟疑着盯了棋盘半响方才说道,“白……白子失势……”
“哦?”贾诩轻笑一声,放下手中茶盏,捻起一子下于棋盘,笑道,“白子,失势否?”
只见司马懿面色大震,自己方才翘得分明,白子明明失势,为何……等等,此子……
李儒亦有些错愕,望了眼棋盘诧异说道,“文和,玉石俱焚为时过早吧?”
“呵呵,兄此言差异,”贾诩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愚弟反复思量过,三十步之内,我当比兄多占一目半……”
李儒为之愕然,急忙望向棋盘,半响之后苦笑说道,“贤弟大才,愚兄不及……”说着,他抬头望向司马懿。
司马懿顿时就感觉背上一凉,心中暗暗说道,我言错矣,此二人绝非等闲,唉……今日恐怕当真是要颜面全无了……
然而,就在李儒正要说话之时,远处却有一下人疾步步入大堂,恭声说道,“何人乃是河内学子司马仲达,老爷有请,书房相见……”
司马懿回头一望,心中欣喜:救兵至矣!
望了一眼满头冷汗的司马懿,李儒自然是不难瞧出他的心思,戏谑说道,“司徒传你,还不速去!”
“是,是!”司马懿急忙对李儒、贾诩行了一记大礼,匆匆随那下人去了。
凝神望着司马懿远处的背影,贾诩面色凝重,低声说道,“方才下人前来,此人回首相望……诩却是瞧得分明,此人有狼顾之相!”
李儒闻言,抬头冷冷望了一眼离去的司马懿,淡淡说道,“所谓狼顾之相,用则反噬其主……哼!有你我在此,谅他也耍不出什么把戏来!也罢,此地有些寒了,你我不如屋内再战,如何?”
“兄所言极是,请!”
“请!”
急急离开那令自己颜面俱损的地方,司马懿不动声色抹了抹额头冷汗,急步上前唤住面前的江府下人,恭敬问道,“敢问小哥,那两位乃是何人?”
那下人愣了愣,笑着说道,“其中一位乃是李显彰李大人,另外一位小的倒是不知,好似是老爷领兵出征之际带回的,此刻两位大人皆住在府中外院为客卿,先生可是有事?”
“没没!”司马懿急忙摆摆手。
“既然如此,司徒已在书房相候多时了,先生请!”
“请!”司马懿拱手一礼,来江府前的几分倨傲早已消逝无影。
原来他便是心狠与程昱不相上下的李贤李显彰,果然非常人,那么与他对弈的又是何人?
这江哲帐下,竟有如此深谋之士,当真如兄长所言……我失计较矣!
帐下客卿犹是如此,那江哲……
想到可怕之处,司马懿浑身打了一个寒战。
如今之际,唯有听天由命了……
“此便是老爷书房,先生请!”
“多谢,多谢!”
道了一声谢,司马懿望了一眼守卫在书房两旁的陷阵营士卒,一整衣衫,徐徐入内。
只见书房内乃有一人负被双手,站在屋内望着墙上的壁挂,司马懿深深吸了口气,拱手大拜道,“河内学子司马仲达拜见司徒!”
在司马懿眼中,面前那人转过身来,直直望了自己良久,似笑非笑说道,“你便是司马仲达,我可是找了你好久了……”
言如九天雷霆,叫司马懿心中为之剧震,额头亦不禁渗出冷汗来。
此言何意?
Ps:解释一下前面的章节,江哲出兵在八九月,十二月归来,确实说应该是四月多,五月不到,大致概括成半年,大家别误会了。
至于司马懿,啧啧,这人真的那么招大家愤恨么?剧情太平了,就不好看咯
第九十八章 十二月的许都(二)
此话何意?
司马懿心中有些坎坷不安,他拿不准江哲说此话是何用意,他也曾偷偷瞧了瞧江哲面色,却瞧不出什么端倪来,这无疑不叫司马懿越发有些担忧。
江哲,恐怕是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详情,却是苦于证据,是故想用言语讹我,我要当心处之!
“来人!”就在司马懿心神不宁的时候江哲的一声低喝却叫他心中况跳不止,他想做什么,他想做什么?
“上茶!”江哲如是对前来的下人吩咐道。
“是,老爷。”
“……”司马懿愣了愣,随即暗暗自嘲自己有些草木皆兵,那江哲自诩仁义,岂会平白无故便下令拿人?
“仲达,不知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招呼司马懿在入席坐下,江哲坐于他对面席位问道。
哼!司马懿心中冷笑一声,坐起拱手说道,“在下乃是为我兄长昨日失礼而来!”
“哦?”江哲好似有些诧异,疑惑问道,“你兄长何人?”
这江哲……司马懿暗骂一句,拱手恭敬说道,“家兄司马朗,现居大将军府从事撰笔曹一职,昨日司徒还与他说话……”
“哦,原来如此……”江哲回想着昨日的情景,点点头说道,“是有此事,不过昨日你兄司马伯达可是说……”
“司徒不知,”江哲还未说完,司马懿插口说道,“家兄平日不擅饮酒,然而昨日喜宴,家兄对司徒与诸位大贤心存敬意,是故饮酒过甚,司徒想必不知,人呐一旦醉酒,想必是满嘴胡话,举止孟浪,然而我兄却不同,虽说酒量甚浅,然而醉酒之后,家兄思绪却愈发清明,只是无奈家兄自小有一怪疾,一旦饮酒,这舌头便有些发麻,再者昨日司徒亲临下问,家兄素来对司徒心存仰慕,如何能像平日一般侃侃而谈?失礼之处,还请司徒海涵。”
“呵呵,如你说来,你兄却也是异人,昨日,我仅是随口问他,无甚大事,仲达也莫要挂怀了。”说着,江哲望见下人端着茶盏茶壶进来,抬手微笑说道,“仲达,请!”
“不敢不敢,多谢司徒……司徒请!”
“呵呵,”江哲微微一笑接过府中下人递上的茶水,轻抿一口说道,“仲达何时来得许都?”司马懿心中一凛,拱手一礼小心翼翼说道,“启禀司徒,学生于今年三月到的许都,三月之前,皆在四处游学,增长学问,途经许都,是故前去拜访家兄,以全兄弟之情……”
“哦,三月……”江哲喃喃念叨一句,继而感叹道,“唉,今年祸事颇多啊……”
正戏来了!司马懿心中暗暗嘲讽一句,却故作敬佩拱手拜道,“半年前,学生途经许都,但见许都繁荣至极,不下旧日我大汉京师洛阳、长安,实乃学生平生罕见,此地百姓,亦是其乐融融,各自生产,不为生计所迫,当即学生便心有疑虑:不知是何等大贤执掌许都民政之事。一问之下方才得知,乃是司徒,司徒之精于内政,恐怕天下无处其右,学生拜服!
曹公得司徒,堪比文王得姜尚、不下高祖得留侯呐,司徒兵锋所向,天下无不望风而靡,击黄巾则黄巾灭,击公孙则公孙诛,攻吕布则吕布身死,攻马腾则马腾败亡……”
“这马寿成之事实乃冤枉,”望着司马懿,江哲笑呵呵说道,“那可不是我引军攻他,而是他引军攻我啊……”
江哲如往常一般的笑容在司马懿眼中,却是如似笑非笑,又好似嘲讽一般。
深深吸了口气,司马懿摇摇头,拱手讪讪说道,“马腾不知天命,不晓气运,妄自起兵,合该由此劫数,不过由此可见,司徒胸中韬略实乃常人所不及,有司徒在,我大汉必定重现往日繁荣,区区细小祸事,又何足挂齿?”
“细小祸事?”江哲玩味一笑,摇头叹道,“那如何是细小祸事,乃天崩之祸啊!仲达可知许田一事?”
果然……这江哲打定主意要套我话啊!司马懿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坐起拱手说道,“司徒在上,学生心中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唔?”江哲有些诧异,疑惑说道,“但言无妨!”
司马懿环视了一眼周围侍候在旁的下人们,如此浅显之举,江哲又岂会不明,挥挥手让下人们退下,江哲笑着说道,“看来仲达欲言之事,恐怕关系不小啊……”
坐起对江哲施了一记大礼,司马懿微笑说道,“若是对于旁人,学生自是万万不敢言及此事,然而司徒诚诚君子之名,海内皆知,是故学生心中有几句悖逆之言,不吐不快,若是有失礼之处,还望司徒莫要见怪!”
“悖逆之言,有趣,你且说来,江某洗耳恭听!”江哲倒是很想听听这位才智不下那‘妖人’诸葛亮的司马懿想说些什么。
“岂敢岂敢,”司马懿告罪一声,坐起拱拱手正容说道,“往日曹公奉天子以令不臣,占尽诸侯先机,可谓是明智之举:大汉历时四百载,如今虽临崩离,然而天下士子之心却大多向汉。以王令驱使诸侯,从,则其徐徐被曹公所吞并;不从,则沦为叛逆……实属妙策!
然而此下当今局势,诸侯中心忧汉室的豫州刺史郭贡、幽州刺史公孙瓒、徐州刺史陶谦、凉州刺史马腾一一相继而亡,其余等辈,二袁自诩其四门三公,拥兵自重,早有僭越之心;江东孙策,割据江东诸郡,其野心恐怕非是仅仅为一州之长吧?
荆州刘表、益州刘璋,本就是汉室后裔,天子龙驭西归,恐怕在他们二人心中,喜要大过于悲吧……
再者,曹公,曹公占据兖、豫、徐近三州之地,恐怕也……”
“恐怕什么?”江哲微笑问道。
“……”司马懿眼中一凛,讪讪说道,“学生仅仅是想说,自古以来福祸相依……”
“你想说此事也是尽然是坏事?还能是好事?”江哲玩味问道。
司马懿偷偷瞧了眼江哲面容,却是瞧不出端倪,心中有些坎坷,迟疑说道,“学生仅仅想说,如今诸侯中,心忧大汉社稷者少,图谋者多,天子之事虽然险些危及曹公,然而亦不全然是坏事……学生可听说,天子与国舅董承,旧日可是时常与曹公、司徒为难……”
“放肆!”江哲面色一变,冷喝道。
“老爷?”下人们匆匆入内,神色不善地望着司马懿。
直直望着低头默然不语的司马懿,江哲深深吸了口气,挥挥手说道,“你等先且下去……”
“是,老爷!”下人们对视一眼,相继退下。
“你的意思是……”见下人们退下,江哲望着司马懿冷笑说道,“是我、亦或是曹公害死天子?”
“不不不!”这江哲好强的气势……司马懿心中暗暗诧异一句,口中连连告罪说道,“司徒误会了,学生的意思是,往日天子乃曹公之助,亦是曹公之阻,如今天子龙驭西归,对曹公虽说有害,亦是有利……”
“你此言何意?”江哲冷色问道。
“司徒明鉴,”司马懿拱拱手,故作犹豫说道,“如今天下,大汉名存实亡,其余诸侯,皆是不尊王命之辈,其野心昭然若揭,如此,天子于曹公已是无用,反生遏制,与其……”
“住口!”江哲冷喝一句。
听着司马懿的话,他心中转头万千念头,不知怎么,他心中有些担忧:遏制……若是没有遏制,孟德,会变得如历史中那般么?虽无甚僭越之举,然而却已有僭越之心……
望了眼司马懿,江哲淡淡说道,“不想仲达游学之余,却对此事如此上心……”
唔?司马懿心中一惊,急忙说道,“学生虽不才,却对天下之事亦颇为关心,正所谓学得文武艺,售于帝王家,学生亦是七尺男儿,来这世上一回,岂有不思光耀门楣、封妻荫子之事?
学生自是不及司徒心忧天下,学生仅仅欲凭借自己胸口才学,博取一功名罢了,司徒明鉴!”
这司马懿果然是不如诸葛亮淡薄名利,乃是一功利之人!江哲心中微叹,叹息当日错失了那个‘妖人’诸葛亮……
摇摇头瞥了一眼司马懿,江哲淡淡说道,“既然你自诩才识过人,那么便与我说说,何人在背后设谋,以至有许田之祸?若是言中,我便亲自为你举荐!”
这江哲终于问了……司马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有些不敢看江哲的面色,心中坎坷,低头拱手犹豫说道,“司徒如此大贤,亦不知此人,学生才识远不及司徒,又如何能得知?学生实不知也!”
“你亦不知?”你可是堪比诸葛亮的人物啊,怎么可能会丝毫不知?江哲闻言有些惊愕,直直地望着司马懿。
你亦不知……你亦不知……司马懿一听心已惊了一半,耳边一直盘旋着这句话,正当他抬起头来欲向江哲解释时,却见江哲一脸深沉地望着自己,当即心中咯噔一下,背上有些发凉……
不行!江哲此乃是为套我话,不可露出半点异样!
想毕,司马懿勉强露出几分笑意,拱手说道,“司徒胸中韬略,十倍于学生,司徒且不知,试问学生如何知晓,再者学生近日皆在家中苦读先贤书籍手卷,对于身外之事,却是不甚了了,还请司徒明鉴!”
堪比诸葛亮的司马懿也不知设谋的小人,这倒是令江哲有些惊奇,昨日在宴会中得知了司马朗,江哲心中便有了一个心思:若是司马懿在,他是否会知晓此事呢?
可惜他亦不知……江哲不免有些失望。
望见江哲神色微变,司马懿心中暗暗提防,言语之下更为小心谨慎,他可不想一时不察之间露出马脚,被江哲识破。
如今在司马懿心中,江哲已被他深深所忌惮。
两人素未谋面,自己又不曾留下半分蛛丝马迹,可是这江哲却能寻到自己问话,此事司马懿是百思不其解,疑虑重重之下,已将江哲列为头等忌惮之人,更在往日遇到的诸葛亮之上。
兄长所言不差,此人确实智谋超群,恐怕已看破我诸多谋划,只是却无证据,不欲损及自己名望遣人拿我,如此,我却是要当心了……司马懿暗暗对自己说道。
然而这时,江哲却端起了茶盏,见此,司马懿心中一惊,拱手说道,“听闻司徒降张绣、败刘表、诛马腾,凯旋而归,学生在此恭贺,且不知当今眼下局势,司徒以为如何?”
古有端茶送客之礼,然而江哲却是不知,他仅仅是因口渴饮口茶罢了,见司马懿如此问,江哲有些诧异,放下茶盏疑惑问道,“仲达此言何意?”
见江哲放下茶盏,司马懿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拱手正容说道,“眼下曹公危及虽过,亦不足以松懈,西面未定;南面犹有刘表、袁术、孙策三路诸侯;北面,袁绍拥四州之兵,声势浩大,其虽与曹公有盟,然而学生窃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学生料定,袁绍与曹公之间必有一战!只是不知司徒眼下欲先取南面、西面、亦或是北面耶?”停顿一下,他望了一眼江哲,笑着说道,“若是司徒不嫌学生愚笨,不妨叫学生试言一二,司徒再加以评说,如何?”
学识不凡,这司马懿有点意思!江哲微微一笑,抬手笑道,“仲达且直言,江某洗耳恭听仲达大论!”
“不敢不敢!”司马懿低头拱手一礼,随即正容徐徐说道,“西面韩遂,此人本是逆贼之流,后受招安,为金城太守,然而此人贼心不死,趁马腾败亡,夺其治地,杀其忠士,多有敢怒而不敢言者!
圣人云,名不正则言不顺,韩遂虽夺西凉,却不得民心,这亦是身居长安的白波黄巾贼首张白骑起兵之缘由:往日马腾数次起兵讨伐长安,张白骑仅仅是反击自保罢了,却不见他率军反攻西凉,这是何意?无外乎马腾久居武威,甚得民心罢了,就算羌人,亦是感其勇武,甘心为他所用,如今韩遂德薄却占据西凉,如此大好时机,张白骑焉能不起兵?”
“唔,”江哲微微一笑,欣然说道,“此言有理,恭听仲达下文!”
“不敢不敢,学生仅仅是班门弄斧罢了,”司马懿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年逾之间,不管是韩遂胜,亦或是张白骑胜,皆是窃国之贼也,失其大义,不足为虑!南面,扬州袁术趁刘表、孙策起兵攻司隶、徐州之际,引兵夺得二人大片属地,若是能守得,恐怕袁术要一跃成为当今天下第三大诸侯……哦,曹公屈居第二,首位乃是河北袁绍!”
“唔……”江哲点点头。
只是不知这江哲等人是如何说服袁术起兵呢?这个疑问在司马懿脑海中一闪而逝,继而言道,“然而袁术此人,空有野心抱负,却无相应才华,其下谋士多是沽名钓誉之徒,却无几人有真才实学,其下将领,俱是不晓兵法,不知进退之匹夫,屡次败于司徒之手,诚不足虑;荆州刘表,雄踞荆襄九郡,麾下人才济济,蒯良、蒯越俱是王佐之才,本乃是曹公大敌,然而此人却不识天数,竟敢引军与司徒抗衡,最终落得个兵败而归的下场,其九郡治地,亦被袁术夺了整整一郡半,如今正袁术交兵,不足虑!
江东孙策,说起此人,学生却又想起当日其父孙文台,引军袭董贼,实乃当世豪杰,孙策不逊其父,短短一年,便打下偌大一江东,叫袁术侧目而视,唯恐此子引军袭之。然而此人先受郭祭酒之挫,后遭袁公路之创,亦失了一郡之地。
如今南面,刘表、孙策二人皆怒率虎贲之师,兵袭袁术,学生愚见,司徒为何不派遣一支兵马相助袁术呢?孙策,复有项藉之勇,实乃江东猛虎;刘表,久居荆襄,民心所附,又兼是皇室宗亲,不如借袁术之手除去;扬州袁术袁公路自是不必再说,即便此人占尽江东、荆襄又如何?岂是司徒对手?”
江哲闻言细细一想,眼神一亮,颔首说道,“此言大善,袁术不足为虑,只是刘表皇室宗亲,处理起来却是有些麻烦,那孙策,确实乃江东猛虎,若能除去,早早除去为好!”
这江哲却也不迂腐啊,观其所言,似乎并非心向皇室……司马懿心中有些愕然。
“仲达为何不说了?还有北面呢!”见司马懿愕然不语,江哲笑着提醒道。
“是是是,学生失礼了,”司马懿微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依学生愚见,曹公如今当首之敌,便是河北袁绍,袁绍雄踞冀、青、幽、并四州,拥兵甲七八十万,屯粮饷百万余石,其西,便是白波黄巾、其南,便是曹公,学生愚见,当袁绍北伐乌丸凯旋之后,必对中原用兵!”
“哦?”江哲微微一笑,玩味说道,“曹公势力不逊那袁本初几分,然而你言,袁本初北伐乌丸之后,必会对我等用兵,啧啧,为何放着长安不取,那袁本初却来攻我中原,这是为何?”
“司徒想必是用此事考学生见识吧……”司马懿笑着说道,“司徒所言确实,待袁绍北征乌丸之后,可取之处,唯有长安白波黄巾、以及曹公之兖州!征讨乌丸,化外之人,不晓我大邦礼仪文化,岂能对袁绍有几分威胁?不出半年,袁绍必然凯旋,然而长安白波黄巾却是不同,张白骑乃张角弟子,甚得张角喜爱,通晓兵法,深习妖术,不容小觑,绝非一颗半刻便可击败,试问袁绍如何会冒着损兵折将之险,兵袭长安?
如今天下,唯有袁绍与堪与曹公一教高下,那袁绍想必也是如此认为,若曹公破袁绍,便顺势取河北,天下难挡;若是袁绍破曹公……不不不,放着司徒在此,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若是袁绍破曹公,那么天下,自然也无一人可再与他为难!不论哪方胜,皆可定天下局势!
与其等袁绍率军前来,司徒不如趁其北上、冀州空虚之际,率两路兵马,一路以五千轻骑直取冀州首府邺城,一路以三万精锐袭朝歌、濮阳、黎阳,此三城一旦落于曹公之手,曹公自可亲率大军征讨,冀州必陷!
夺得冀州之后,河北门户大开,东可取青州、西可取并州,北上、则取幽州,大事可期!”
“呵呵,”江哲闻言,笑叹着摇摇头说道,“仲达才识的确不凡,然而却是想得过于简单了!”
“唔?”司马懿有些愕然,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番话必然能打动江哲,却万万没想到仅仅换来一个‘过于简单’。
“不知司徒有何高见,若是司徒不吝赐教,学生百拜恭听!”司马懿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江哲淡淡一笑,轻声解释道,“我并非说你之计谋不可行,此事曹公帐下谋士戏大人也曾言及,趁袁绍冀州空虚之际引军袭之,然而你却是不想想,我军连年征战,军心思定,再者,军中粮饷军械皆是不支,如何能作战?一个不好,这奇兵就成孤军了,孤军深入是何下场,想想马寿成你就不难明白……”
提及马腾,司马懿心中就是一惊,拱手犹豫着说道,“司徒的意思是……”
“我等能想到的事,袁绍帐下大贤田元皓、沮公与等人却是想不到?战事切忌心存侥幸,若是此二人故意用冀州为饵,诱我等出兵又当如何?不如且安心治下,发展民生,以待时机!”
这江哲确实乃多智之士,我失察矣!司马懿心中暗暗一叹,拱手说道,“那若是袁绍起兵来攻呢?”
“照理来说不会!”江哲摇摇头,沉吟说道,“其下幽、并二州尚未完全归附,攘外必先安内,以免有后顾之忧,袁绍理当先安定幽、并二州,再行起兵才是!”江哲如是说道。
司马懿舔舔嘴唇,偷偷望了眼江哲说道,“依司徒之见,袁绍当于何时起兵?”
“最快,也要两年吧,他此来,必携四州之兵倾巢来袭,期间诸多事务,怕是需要两年时间来筹划!”
“……”只见司马懿眼中一片惊奇之色,沉吟半响大拜说道,“司徒大才,学生万万不能及,敢问司徒,若是袁绍来袭,是曹公亲自引军耶,亦或是司徒引军耶?”
江哲闻言有些诧异,愕然说道,“此言何意?”
司马懿讪讪说道,“无他,司徒擅于用兵,天下皆知,学生想来,若非曹公亲自掌兵,恐怕唯有司徒能当此重任!司徒才识,学生甚为钦佩,若是司徒不弃,学生愿追随司徒左右,盼望司徒不吝赐教一二,不胜感激!”
“什么?”江哲愣住了,这司马懿的话不正是要出仕的意思么?跑了个诸葛亮,这司马懿可是不能再丢了。
见江哲久久不语,司马懿心中坎坷不安,心中暗暗说道,难道江哲眼界如此之高,凭借自己一身才华,他竟是无动于衷?
只见江哲面上露出几分笑意,指着司马懿说道,“若是寻常人求仕,我必叫其往荀尚书处一行,只不过对你嘛,呵呵……”
本是一句随心之语,却叫司马懿坐立不安,低头不敢仰视。
“你欲求何职位?”江哲微笑问道。
司马懿心中转过万千念头,拱手恭敬说道,“学生才薄德微,岂敢待价而沽,若是司徒不弃,用我为府中刀笔吏,能时常聆听司徒教诲,学生足矣!”
“哦?”江哲心中愕然,这魏国后期的大智之士,如今倒是谦逊地很啊,他却是想不到,司马懿是别有图谋。
有何图谋?一则保全自身,二来嘛,听闻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片刻之后,司马懿心中大定,拱手向江哲告辞,走出书房之际,却迎面撞见李儒、贾诩二人从外走入。
司马懿心中当即便是一惊,江哲手下有此二人,日后自己可要谨慎小心了……
望了一眼司马懿离开的背影,李儒转首对江哲说道,“先生,此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哦,显彰,文和来了,请坐,来人,上茶!”江哲招呼一句,微微一笑说道,“此人一是为其兄告罪而来,呵呵,些许小事,他却是这般挂怀,二来嘛,此人自诩才识不逊他人,故而前来我处,亦求仕途!”说着,江哲便将方才之事一一说与二人听。
李儒与贾诩一听,便觉此事乃有蹊跷。
拱拱手,李儒皱眉说道,“我观此人,前来告罪是假,求仕途乃是真……”
“非也,”贾诩摇摇头,冷笑说道,“若是他欲求仕途,岂会求一刀笔吏之职?恐怕此人别有所图,司徒可要小心此人,我观此人有狼顾之相,日后必反噬其主!”
“唔?”江哲听闻一愣,心中暗暗想道,反噬其主?历史中这司马懿好像是夺了曹氏江山啊……
“文和,那依你之见……
“依我之见……”望了眼江哲,贾诩微笑说道,“当杀之以绝后患!”不愧是毒士,笑言杀戮之事,丝毫不以为杵。
“杀?”江哲面色愕然,转首望了眼李儒。
李儒会意,点点头附和贾诩说道,“文和所言极是,当杀!若是先生不便出面,便交予我等!”
“别别,我并非此意!”江哲连忙止住二人,他深知,只要自己一点头,恐怕今夜就能看到那司马懿的头颅了……可是,那可是司马懿啊,比之诸葛亮丝毫不落下风的司马懿啊,这就杀了?那……那也太可惜了吧?
“就不能用他?”江哲犹豫说道。
贾诩摇摇头,皱眉说道,“此人年未弱冠,理当是年轻气盛、持才傲物之龄,然而此人,却仅仅求一刀笔吏之职,不难看出,此人城府之深,所图之大,若是司徒今日不杀,日后恐怕要有祸事!”
李儒亦点头附和道,“狼顾者,反复不定,饱则食敌,饥则伤主,若是碌碌之辈还倒罢了,然而此人,区区弱冠之龄便已如此深知韬晦之策,必是心存他图之人,门下建议,杀!”
“那我对他谨慎一些不就好了?”江哲犹豫说道。
李儒贾诩对视一眼,相继苦笑。
“司徒仁厚,不欲坏其性命,门下拜服,”贾诩略微一沉吟,微笑说道,“既然司徒已是允他职务,也罢,但求司徒将此人拨于门下麾下……”
“哈哈,如此大妙!”李儒笑着说道,“有文和看着此人,此人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江哲松了口气,见贾诩望着自己,点头说道,“也罢,此人交予文和,不过,莫要……”
“呵呵,司徒且放心……”贾诩拱手笑道,“门下必不会过于苛刻……”
李儒望了贾诩一眼,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如此大善!”江哲点点头,随即想起一事,诧异问道,“你等前来所谓何事?”
“哦!”好似这才想起此次所行,李儒拱手说道,“先生,袁绍派遣一人作为使者,已至许都,是故荀尚书遣人通知门下,叫门下禀告先生:先生如今执掌三州民生、民政、刑拘、治事等等,是故此人理当由先生出面……”
“麻烦啊……”江哲心中暗暗叫苦,犹豫问道,“袁绍遣何人来使?田丰?沮授?郭图?审配?还是逢纪?”
与李儒对视一眼,贾诩惊声说道,“司徒竟对袁本初帐下谋士如此了若指掌,门下佩服,只不过……”他苦笑一声,讪讪说道,“此人不在司徒所言诸人之中!”
“唔?”江哲有些诧异,惊讶问道,“那是何人?”
“许攸,许子远!”李儒沉声说道。
就是历史中被袁绍一通责骂,背主投敌,最后被许褚斩杀的那个许攸?江哲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因此人最后投了曹,江哲却是忘记将此人说起了。
“他到何处了?”
李儒拱手说道,“荀尚书派人通令我等时,此人车马已入许都,想必此刻,已在刺史府了吧……”
“好吧,我此刻便前去见他一见,你二人便不用去了,各自准备一下,等我归来,我有要事要与你等商议!”
“要事?”
“准备?李儒与贾诩不免有些愕然。
于是,江哲与李儒、贾诩粗粗交代了几句,便步出了书房,也不曾带着随从,走至府门,正要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却望见外边大雪已停,是故便罢了马车之事,独自一人走出府外。
这东汉末年的雪,已是看了三次了,此次,便是第四次了……
踏着皑皑白雪,江哲漫步在许都街道之上,打量着四周,附近的百姓行人见到江哲,纷纷恭敬地分立两旁,江哲一一微笑颔首还礼。
望了眼两旁百姓,见其衣饰不缺,面上亦有红润之色,江哲心中微微有些欣慰,此处百姓何其纯朴,若不能保其安定,又何以安天下?
忽然,江哲猛地听到一阵孩童嬉笑之声,随即便有一孩童与同伴嬉闹着从巷中窜了出来,一不留神撞在自己身上,附近百姓皆是色变,暗道哪家孩子如此不晓礼数。
未免其跌倒,江哲一把抓住那孩童衣肩,随即蹲下身子,拍拍孩童脑袋笑道,“如此莽撞,若是跌倒了怎生事好?”
没想到那孩童咯咯一笑,期期说道,“艾……艾……不惧,娘亲与艾……穿了新衣,厚……厚实呢!”
这孩子口吃?江哲有些愕然,打量了那孩童几眼,心中微叹,生得如此俊秀,天公却不作美……啊不,应该是先天疾病,关天什么事?
摸了摸孩童厚实的衣服,江哲心下满意,点头说道,“厚实便好,若是得了风寒,那就麻烦咯,好了,你且去与你同伴玩耍吧,不过可要当心,莫要再撞到他人……”
“艾……艾知晓了!”孩童点点头。
附近百姓尽数望着这边,见江哲如此和颜悦色,心中更是钦佩。
这位可是大汉司徒啊!
江哲拍了拍那孩童脑袋,起身正要离开,却见那孩童拽着自己衣角,是故疑惑问道,“还有何事?”
“艾……”那孩童张张嘴,扯扯江哲衣角说道,“您是朝中大、大、大臣么?”
大、大、大臣?江哲心中有些好笑,咳嗽一声点点头说道,“算是吧!”
周围百姓发出一阵轻笑,当今三公不算大臣,那还有谁算大臣?
“那……那请大人去看……看颍水……水可好?”
“颍水?颍水怎么了?”江哲蹲下身子,疑惑问道。
“艾……艾去颍……颍水上游玩耍时,看到上……上游结冻,冰层极……极厚,而河道甚……甚窄,若是待来……来年回暖,颍水解冻……”
这不正是自己想与李儒、贾诩商议的事么?
打量了那孩童几眼,江哲心中有些怀疑,疑惑问道,“谁说与你听的?你父亲?”
没想到那孩童摇摇头,笑着说道,“艾……艾……艾没有父亲,只有娘亲,也不是他……他人说与艾的,只是艾……艾心中这般想,可……可是没人相信……”
这孩子不同寻常!江哲当即心中便闪过一句话,轻声说道,“好,此事我知晓了,明日便去颍水上游看看,对了,你叫什么名啊?”
“艾……艾……姓……姓邓……”
姓邓……邓艾,唔……邓艾?!击败诸葛亮高徒姜维的邓艾?江哲着实吃了一惊。
“邓艾,你……多大了?”
“艾……艾九岁了。”
九岁,时间真有神童?江哲为之愕然,犹豫时附近走来几个当地百姓,对江哲恭敬说道,“启禀司徒,此子自幼便失了父亲,与其母相依为命,当初黄巾之乱时,他母亲便携子从他处迁居许都,已不下四五年了……”
感情这小子来许都比我还早?江哲笑着看着邓艾抓着自己衣角,对那几名百姓说道,“此子居于何处?”
或有百姓恭敬说道,“本是居城外,然而司徒仁慈,扩建许都,使得此地百姓皆有所居,是故居于城西偏僻之处……得罪之处,还请司徒海涵……”
“呵呵,你等还以为我会呵斥他不成?”江哲玩味一笑,抱起邓艾笑着说道,“邓艾,你母亲呢?”
邓艾还不及说话,附近百姓叹息说道,“此子自幼失父,其母一人将其养大,家中情况颇为艰难,不过在城中口碑极好,农闲之余其母便在许都寻了一偏僻之处,做些买卖,以养家糊口,是故却是无暇顾及此子……”
“哦……”江哲点点头,随即对邓艾笑道,“既然这样,我与你找几位大贤教你学识,可好?”
“艾……艾……”
“还不谢过司徒!”附近百姓皆劝道。
邓艾疑惑地望望左右,点点头说道,“艾……艾谢谢过司徒……”
“呵呵,”江哲微微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阵马蹄之声,随即便望见面前有一只巡逻的兵马至,为首一人高声喝道,“诸位速速散开,我有要事!”
附近百姓急忙散开,那将正要前行,忽然望见江哲,急忙下马,叩地抱拳说道,“侄儿见过叔父!”不是陈到又是何人?
“叔至,起来吧!”见他不曾对百姓无礼,江哲心中甚是欣慰,点头唤他起身,笑着问道,“你如此急匆匆的,要去何处啊?”
陈到苦笑一声,走进一步低声说道,“侄儿奉荀尚书之命前来,叔父,那袁绍使者在刺史府中等了已不下一个时辰了……”
“哎呀,我竟将此事忘了!”江哲低呼一声,随即为难地望了一眼怀中的邓艾,忽然心下一动,对邓艾笑着说道,“我带你去一处,怎样,你可愿意?”
附近百姓一听,皆有些动容,能被司徒看重,这……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
只见邓艾歪着脑袋,眨眨眼睛说道,“那有趣么?有趣艾……艾就去!”
“应该会很有趣吧……”江哲微笑说道。
刺史府邸,客堂之上!
许攸环视了一眼堂外侍候的下人们,随即又望了一眼案上茶盏,胸口有些起伏不定。
整整一个时辰,茶水上了足足十余次,那江哲却久久不见人影,如此怠慢,可恶至极!
“砰!”恨得牙痒痒,许攸一把抓起茶盏摔碎在地上,正欲挥袖离,却不料听到身后有一人笑道。
“阁下莫不是嫌弃茶水招待不周,故而拿茶盏泄愤?”
许攸猛一转身,指着来人喝道,“我主袁本初,雄踞四州,官至朝中太尉,此次好心遣我为使,欲与你等共谋大事,却不想你等如此怠慢,我定要如实禀告主公:你等欺人太甚!”
“哦?”来人面色自若,轻笑说道,“既然如此,阁下是欲现在便离开呢,还是歇息一日、明日其行呢?呵呵,依江某之见,阁下既然已经来了,若是就这样回去,恐怕也是不好,未发一言便离开,阁下此行,意义何在?想必袁公听闻此事,羞恼之余,亦要怪罪阁下之气量、不足以成大事,不若坐下,稍安勿躁,江某为阁下奉茶致歉如何?”
“你!”许攸面色一滞,上下打量了来人几眼,眼神渐渐凝重起来。
“你……乃何人?”
“呵呵,”来人微微一笑,拱手一礼,轻笑说道,“在下江哲!”
在他身后,一名孩童拽着江哲衣角,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许攸。
哼!许攸面色微变。
伶牙俐齿,口似悬河,好一个江哲、江守义!
Ps:还欠大家多少?三千字?六千字?一万字?还是……咳嗽!
最近是白天也在写啊……
另外,问下,开机开久了,打不开应用软件,是硬件的不兼容,还是系统的问题?
纠结啊纠结啊
第一百章 十二月的许都(四)
建安二年十二月中旬,天寒地冻。
秦川之上,张白骑率八万黄巾力士与韩遂对峙,只待来年回暖,便挥军西北,夺下凉州。
同时,张白骑亦在时刻注意这身旁两大诸侯的动静,这里说的可不是韩遂、张鲁之流,而是占据河北、坐拥冀、青、幽、并四州,实力最为强劲的袁绍、袁本初,以及实力仅此于袁绍,雄踞兖、豫、徐近三州的曹操、曹孟德!
“邻人过于强势,这可并非是一件好事……”望着远处的韩遂大营,张白骑笑着说道。
“少帅,”白波黄巾大将郭太哈哈一笑,大咧咧说道,“那曹阿瞒也见有少帅说的那般厉害,我等夺了他洛阳,别说派个使者前来,竟然连一句话也不敢吭声,哈哈,如此胆小怕事之人,何足挂齿?待来日我郭太亲自上阵,取了曹阿瞒狗头呈上!”
“哼!”张白骑笑哼一声,瞥了一眼郭太淡淡说道,“倒时候可别是你自家的头颅被人呈上献于那曹孟德才好……”
“这……”郭太面色一滞,久久说不出话来。
环顾一眼四周,白波黄巾中有勇有谋,深得张白骑信任的彭脱上前说道,“少帅,末将有一事不明,不知少帅可否……”
“说!”张白骑望着远处,铿锵说道。
“是!那恕末将斗胆了,”彭脱抱拳告罪一声,沉声说道,“我见少帅似乎对曹阿瞒颇为忌惮,这……”
“放肆!”张白骑心腹、骁骑统领王当大喝一声。
“唔!”伸手止住王当,张白骑转身望了一眼众将,徐徐说道,“曹孟德,确实不可小觑,不过我却是并非忌惮此人,世间或有六人叫我为之忌惮,然而却独独不是这曹孟德!”
“六……六人?”众将愕然,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是啊,六人……”张白骑深深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宇凝重说道,“我虽尽得我师大贤良师真传,然而说句不敬的话,师尊在世之时,仍是无法将那三卷六策天书尽数研究透彻,是故我亦不知天书全貌;如今大乱已至,六册天书分散各处,便有六人让我难以释怀,虽说我六册天书皆习得一二,却是不得精深,若是遇见此六人……恐怕……”
“少帅的意思是……”白波黄巾大将韩忠抱拳狐疑说道,“曹阿瞒帐下,有一人得此天书?”
“是极、是极!”张白骑点点头,随即眼神微变,徐徐说道,“曹孟德麾下那人,正是我最为忌惮之人……”
“此人是谁?”众将急色说道。
张白骑望了一眼心腹爱将廖化,廖化顿时会意,沉声说道,“此人如今位列三公,掌兖、豫、徐三州事务,精通兵法……”
“此人莫非是……江哲!”白波黄巾大将刘石震惊说道。
众将对视一眼,默然不语,那家伙可是将西凉马腾那三万铁骑杀得一干二净呢,一个活口也没……
“各位惧了?”张白骑背对着众将,微笑说道。
众将对视一眼,深深吸了口气,抱拳说道,“若是此人敢来,我等定将他头颅斩下,献于少帅!”
“呵呵,”张白骑苦笑一声,心中暗暗说道,若是奇门遁甲是那般容易对付的,我早早便出兵虎牢关了,前次还寄望于那司马仲达能诛得此人,是故引兵夺下洛阳,这下好,此人果然不死,唉!贪念所致,一念之差……
如今之计,唯有速速攻下西凉,方可不惧江守义!
见张白骑不说话,众将倒是越说越起劲了,更有甚者,竟要当即引军直驱许都,砍下江哲头颅。
廖化见此,摇摇头,上前一步对张白骑低声说道,“少帅,末将一直未能明白,为何当初少帅要着我将那《奇门遁甲》天书给了那江哲呢?如若不然,竟有今日之难?”
张白骑身旁的王当听得愕然,什么?天书竟然是少帅给了那江哲的?这……
“唉,我何尝不想将此天书据为己有,”张白骑长长叹了口气,负背双手摇头说道,“一来,此乃我师尊大贤良师遗命,谁敢不从?!再者,天书,何为天书?便是世人难以揣摩之奇物,难以揣摩啊……当初我稍稍对它有了一丝贪念,心中便有警觉:若是我将此奇物占据,必遭祸事!是故我立下誓言,将此物赠于那江哲,以换得观天书两页,作为回报……”
“两……两页?”王当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举着两根手指面容古怪说道,“这……这少帅也太吃亏了吧……”
“你以为做买卖?”张白骑乐了,拍拍王当肩膀说道,“就算只观两页天书,我亦受益匪浅……却不晓得那江哲习得如何……江哲兵谋,我自思不逊此人,但若是此人以天术大法谋我,我无法抵挡,这便是不欲与之为敌的原因,若是断我一人气运还好,然而倘若绝了我黄巾仅剩的气运,叫我如何告慰师尊在天之灵……”
“这!”王当满脸犹豫,愤愤说道,“那我等岂不是要步步被此人制约?”
“那倒不会,”只见张白骑面上露出几分玩味的笑意,轻声说道,“恩……大概还有十余日吧,十余日之后,就算江哲有断我黄巾气运之心,亦无断我黄巾气运之力,除非他敢犯天下事大不韪……呵呵!”
“少帅已有妙计?”廖化惊喜问道。
“哼!”张白骑笑哼一声,随即面容一变,指着远处韩遂大营说道,“此事我自有定论,如今之紧要,便是攻下西凉!”
王当与廖化对视一眼,抱拳喝道,“末将愿为先锋,踏平此营!”
“不急不急,”张白骑淡淡说了一句,眺望着远处冷冷说道,“韩遂,匹夫也,岂能挡我?如今寒冬,征战不易,待得明年春暖,韩遂五万军,皆成齑粉!”
王当与廖化相识一笑。
“报!”就在此时,一声通报响彻此间,叫众将为之安静下来。
疑惑地转身,张白骑望着那气急匆匆的黄巾传令兵问道,“何事如此惊慌?”说着,挥挥手吩咐左右递上一碗酒水。
“多谢少帅!”那黄巾接过酒水一饮而尽,一抹嘴角急声说道,“孙(夏)将军派小的来报,袁绍与曹操合谋,欲各起十万兵马讨伐我等!”
“什么?”张白骑面色微变,众将亦是震惊。
急步上前,张白骑扶起那黄巾,急急问道,“竟有此事?他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那斥候一抱拳,恭敬说道,“启禀少帅,此事已传遍洛阳等地,言袁绍欲起兵十万,从虎牢关杀出;曹操亦出兵十万,从汜水关杀出!是故孙将军急急令小的前来禀告少帅!”
“好胆!”骁将彭脱大喝一声,对张白骑抱拳说道,“少帅,末将请命,只需三万兵马,定将袁绍、曹操杀得片甲不留!”
其余众将亦纷纷请命。
“等等,稍安勿躁!”张白骑喝止彭脱,心思缜密的他细细一想,却是感觉有些不对,转身对那黄巾疑惑问道,“虎牢关……不是由曹孟德帐下将领钟繇把守么?莫非袁绍欲借道虎牢关?这袁本初有这等胆量?他就不怕钟繇关闭此门,叫他有进无回?
再者,曹孟德亦不敢如此轻易便放袁绍大军入关吧?万一袁绍行假道伐虢之计……不可能啊,曹孟德帐下人才济济,再说还有那江哲,不应当想不到此事吧?”
“并非如此少帅!”那黄巾抱拳解释说道,“是袁绍用四十万粮饷从曹操手中换来了虎牢关!”
“什么?”顿时,张白骑面上啼笑皆非,哂笑说道,“我方才不曾听错吧,袁本初用四十万粮饷换了一个虎牢关?这袁本初是帐下无人还是怎么着?”
“少帅此言何意?”骁将彭脱疑惑说道,“虎牢关乃洛阳屏障,若不是少帅不准,我等早早便起兵夺下此关了,如今被袁绍占得先机,少帅却言袁绍帐下无人,这……末将不解!”
“不解,不解得好!不解就说明你仍要苦研兵法!”张白骑笑喝一句,随即环视四周正色说道,“对我等而言,那袁绍如今是占得先机!虎牢关对于我等,亦或是袁绍,都大为有用,我等得之,便不惧河北;若袁绍得之,便可染指洛阳;然而此间,却是独独对曹操无用!用四十万粮饷从曹操手中换来一座对其可有可无的关隘,解了曹操粮急之忧,你等说这袁绍是否短智?其下是否无人?”
“哈哈!少帅所言极是,少帅英明!”众将哈哈大笑。
“呵呵!”张白骑亦有少许得意,转身对那黄巾说道,“袁绍与曹操两路兵马,如今到何处了?”
“仍未出关!”
“什么?仍未出关?”张白骑为之愕然,追问道,“孙夏将军可曾派人出城探查?”
“有!”那黄巾一点头,抱拳说道,“孙夏将军探得,曹操在中牟屯兵十万,欲待休整之后便与出兵,只不过那袁绍倒是没有动静……”
张白骑一听,心中更加怀疑,喃喃说道,“曹孟德帐下,善战之人,首选江哲……江哲用兵,向来讲究‘兵贵神速’,攻敌之不备,不应当在中牟耽搁啊……若是此刻他引军袭洛阳,洛阳的孙夏虽说有五万兵马,亦是难以支撑,怪哉,怪哉……除非……除非江哲根本就不打算出兵……”
“少帅?”见张白骑喃喃自语,王当担忧询问道。
“无事,无事!”张白骑摇摇头,皱眉对他黄巾说道,“孙夏将军是否确定,是袁绍用四十万粮饷换得虎牢关,以及他们两家联合攻我等之事?”
“这……”那黄巾迟疑一下,犹豫说道,“此事有些蹊跷,先是传言袁绍用四十万粮饷换来虎牢关,与曹操相约一共讨伐我等,随即又从兖州那边传言过来,说是袁绍资助曹操四十万粮饷,作为讨伐我等之助……”
“竟有此事?”张白骑满脸疑惑,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面上疑色一消,大笑道,“原来如此!并非是是袁绍帐下无人,乃是曹操麾下谋士更胜一筹啊!哈哈,传令洛阳守将孙夏,好生把守洛阳,不必担忧,我思曹操必不会起兵,若是要在意,他便多多在意下虎牢关动静,若是曹袁两家交割关隘时有机可趁,便于我夺下此关,我重重有赏!”
廖化闻言,犹豫劝道,“少帅,若是在此刻夺此关隘,岂不是恶了袁绍、曹操两人?此事恐怕不妥啊……”
“哼!”张白骑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玩味说道,“或许曹操帐下有人真巴不得我们前去呢……袁绍有害曹之心,曹操亦有谋袁之意,然而两家却是盟友,此事当真有趣至极!”说完,他回首望了一眼远处韩遂大营,沉声说道,“众将听令,通令全军,今夜……便将此营寨拿下!”
“这……”廖化面色一变,急切说道,“少帅,你方才不是说待来年春暖之际,再与韩遂交兵么?少帅对那韩遂,亦是如此说,然而如今却欲夜袭,恐怕……”
“我思袁本初谋曹操不成,心中必怒,两家而后必成水火之局,如若我等不速速拿下西凉,袁曹之战,我等便无力插手了……再者,兵不厌诈!与韩遂等妄逆之徒,谈何仁义?”
众将对视一眼,抱拳喝道,“是!末将遵命!”
于此同时,幽州范阳!
与诸位文臣武将在大厅之中,袁绍望着摊开在桌案上的行军图,沉声说道,“诸位且看,蹋顿传来消息,乌丸三王得知我等介入,急召草原兵马十五万,其中竟有八万余乃是骑兵!其余多是弓弩,鲜有步卒,此战……难打!士元,剩下的你来告知众将!”
“是!在下遵命!”庞统拱手一礼,上前指着行军地图说道,“诸位且看,乌丸三王如今有兵马二十二万,其中有十万皆是骑兵,经上谷、无终,抵达右北平,在此设下大营,欲与我等交兵!”
“哼!”郭图冷冷一笑,不屑说道,“化外之族,果是不懂我大邦兵法,若是我,便占据徐无山,随后在此山下分立三个营寨,互为犄角!庞士元,对付区区蝼蚁之众,你亦是这般如临大敌耶?”
“郭大人所言极是!”庞统拱手拜道,“为防乌丸中有如大人一样的多智之士,我等还是小心处事的好,哦对了,主公令我等思考对策,大人为何反而替乌丸设谋呢?万一大人妙计被乌丸窃听,岂不坏事?”
“你!”郭图闻言面色猛变。
“住口、退至一旁!”袁绍皱眉喝道。
见袁绍发怒,逢纪急忙给郭图使了一个眼色,郭图面色一阵青白之色闪过,随即恨恨地瞪了一眼庞统,低头退后一步。
见此,沮授微笑着摇摇头,可惜却被郭图看个正着。
环视了一眼左右,袁绍坐于主位之上,抬头说道,“士元,请续言!”
“不敢不敢,主公言重了……”庞统对袁绍微微欠身一礼,随即转身复朝地图,暗暗瞥了郭图一眼,见他恨恨地望着自己,心中暗暗嘲讽一句。
自取其辱!
“诸位且看,右北平地势平坦,于骑兵极为有利,乌丸虽说乃化外之人,然而却深知利用地利,若是在此地于他们交锋,我军恐怕不支,我军上下,战马不过千匹,然而乌丸,却整整有十万精骑……”
“呵呵,”逢纪闻言,哂笑说道,“庞军师的意见,莫非就是告诉我等,此战难胜,叫我等心中有个底?”
“哦?”庞统一脸诧异,望着逢纪说道,“审大人以为此战难胜?这倒是与在下想了极为不一致……”
“逢纪,退下!”袁绍沉声喝道。
逢纪面色一红,对庞统一拱手讪讪说道,“既然庞军师心有妙计,还是速速道来吧,莫要再卖弄了,免得我等心生误会……”
“唉……”冷眼望着这一切,沮授暗暗叹了口气。
士元啊,短短二十余日,主公便将你从府中从事任命为行军司马、军师中郎将,虽是大喜,然而却将此二人深深恶了……你可要小心啊……
“审大人所言极是,在下遵命!”庞统微微一笑,指着地图说道,“在下的意思是,乌丸意欲在此于我等交锋,然而我军为何要从了他们心思?兵法有云,上将者,攻其不备、攻敌之必救……”
沮授眼睛一眼,欣喜说道,“士元……啊不,庞军师的意思是……”
“不敢不敢,沮大人唤在下士元便是……”
郭图与逢纪对视一眼,细细一想,心中亦是一震。
“怎得?为何不说了?”袁绍皱眉问道。
“恭喜主公啊!”沮授欣喜拱手说道,“若依军师之计,不出二、三月、乌丸必败!”
逢纪与郭图虽心有不甘,亦拱手说道,“恭喜主公!”
“哦,竟有此事……当真如此?”袁绍大为欣喜,起身抬手说道,“士元,此间无旁人,我命你速速将此计谋道来!”
“是,在下遵命!”庞统拱手一礼,正要说话,忽然帐外传来一声通报。
“报!主公,许都急报!”
“许都……”袁绍面色微变,迟疑一下唤入来人,疑惑问道,“许都怎得?莫非曹阿瞒真敢起兵攻我不成?”
“主公误会了,此乃大喜之事啊!”那袁兵满脸堆笑说道。
袁绍左右一望,不明所以,抬手说道,“有何喜事,速速说来!”
“诺!”那袁兵叩地抱拳,恭敬说道,“许大人有书信至邺城,是故公子急忙派小的前来将喜讯禀告主公!”
“何等喜讯?”袁绍狐疑问道。
“此乃公子书信……”只见那袁兵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交与袁绍,袁绍皱眉一看,随即面色渐渐转喜,一拍扶手叫好说道,“好!子远不负我望,非但说服曹孟德起兵,还从曹孟德手中将虎牢关取了过来……”
“什么?”庞统闻言面色微变,急切问道,“主公,恕在下不敬,主公方才说,许大人把虎牢关……”
“正是!”袁绍面上大喜,打断庞统的话,欣然说道,“虎牢关,洛阳之屏障,我久欲得此关,今日终偿所愿!哈哈哈!”
“糟了!”没想到庞统惊呼说道,“主公莫喜,此乃计也!”
“唔?”袁绍皱皱眉,诧异问道,“曹孟德将虎牢关于我,计从何来?”
庞统摇摇头,长叹说道,“主公,依庞统之见,恐怕曹孟德不会起兵了,主公为何不想想,若是曹孟德当真欲起兵复取洛阳,怎会将此屏障拱手让与主公,张白骑亦非常人,见此关易手,不难想到其中缘由……”
“这……”袁绍面色大愕,指着庞统说道,“你……你不是说,用四十万粮饷便可换得曹孟德不得安宁么?”
庞统微微吸了口气,皱眉摇头说道,“在下可不曾让许大人取此关……能看破我此计者,曹操帐下不下十人,然而竟如此轻易便有相应对策,恐怕也只有江哲、荀彧、郭嘉三人了,只是不知与许大人见面的,是其中哪一位……”
沮授苦笑一声,插嘴说道,“如此天马行空的对策,想必也只有那江守义了……”
袁绍听闻,默然不语,复身坐于位上,皱眉说道,“虎牢关……亦是我等欲取而不得取之处,如今得之,反而不好?”
庞统拱手一礼,正色说道,“主公,不管何时得此关皆可,然而却独独不是此时!唔……邺城田别驾恐怕也知此事,不日便有书信至,主公一看便知……”
正说着,帐外传来一声大喊。
“主公,田大人有加急书信至!”
“速召!”袁绍不经意地望了一眼庞统,沉声喝道。
只见一袁兵走入,不顾自己气喘吁吁,将怀中书信交与袁绍,袁绍一把取过,撕开一看,面色顿时就是一沉。
“许攸负我!许攸负我!”袁绍恨恨地一砸桌案,桌案上的茶壶一震,顿时倾倒。
庞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茶壶恐染了地图,一面对袁绍说道,“主公,田大人信中如何说?”
“唉,”袁绍长长叹了口气,将书信予了庞统,对屋内众人摇头说道,“许攸书信至元皓,言他被江守义所蒙蔽,误中其计,此刻司隶便传我军与曹操联合欲共谋黄巾一事,人人皆知,恐怕那张白骑亦知晓此事了,士元妙计,已被江守义破得一干二净……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元皓已派韩茂领五千精兵交割虎牢关……”
正说着,袁绍怒气上涌,一脚将桌案踹翻,怒声喝道,“我要此关何用?”
幸好庞统早已瞧见了袁绍了面色,早早将地图取过,此刻正心下好笑地望着袁绍:主公方才还在为得此关而大喜,转念之见却又是如何,呵呵……有趣,有趣!
屋内众将愕然,袁绍帐下骁将颜良犹豫着一抱拳,轻声唤道,“主公……”
袁绍这才惊醒,自知失言失态,面色微红,咳嗽一声,装作怒气冲冲的模样喝道,“曹孟德,辱我太甚!”
骁将颜良文丑对视一眼,出列说道,“曹贼如此羞辱主公,末将请命,领本部兵马,南下许都,擒曹贼交与主公发落!”
“咳咳,”沮授咳嗽一声,替袁绍解围说道,“主公,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在乌丸,待击败乌丸之后,主公再挥军南下,曹孟德必难以抵挡……”
“嘿!”庞统微微一笑,摇摇头哂笑说道,“主公,辱主公者乃是江哲,关曹操何事?”还未曾说完,就看见沮授猛朝自己打眼色,心下有些不解。
只见袁绍重重一叹,“唔……便依公与之意行事吧!”说着,他挥挥手,甚感疲倦说道,“你等都退下吧……”
“主公,”庞统有些愕然,指指怀中地图古怪说道,“在下还未曾向主公道明计谋……”
“士元,我已知你胸中本事,不必再试了,且你等四人商议去吧,沮授,我命你为监军,警示三军,去吧!”
“是!在下遵命!”沮授拱手一礼。
然而庞统却是有些愕然,这……这不是在议事么?怎么一下子就……
“走走,”沮授走近庞统,低声说道,“主公有时便是这样,日子久了你便知晓了,你没见其余文武都退下了么?”
庞统一望左右,还真是,偌大一帐篷片刻只剩下自己等人,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心中暗暗叹息道,袁绍身为人主,然而却如此优柔寡断,脾性乖僻,恐怕难以成大事啊……
正想着,忽然听到袁绍出言唤住自己。
“士元……”
沮授一见,顾自走出帐外,于帐外等候庞统。
庞统抱着地图,拱手说道,“主公有何吩咐……”
“我寄重望于你,莫要负我……”
“……”只见庞统心中一震,望着袁绍真挚的眼神,面色为之动容,犹豫一下拱手一记大礼,口中说道,“承蒙主公重望,庞统万死不辞!”
“如此便好……如此甚好!你且去吧……”
“统告退!”
屋外沮授见庞统出来,疑惑问道,“士元,主公唤你何事?”
庞统犹豫一下,遂将方才之事一一告诉沮授,沮授听罢大笑,点头说道,“士元智谋超群,主公如此也在常理之中……”
“可是在下总感觉有些不对……”只见庞统满脸迷惑,犹豫说道,“上次亦是如此,在下已是打定主意欲走,却被主公留下,如今主公又言寄重望于在下……主公如此厚待庞统,这倒是叫统有些……难以释怀……”
沮授自是知晓其中缘由,眨眨眼笑呵呵说道,“那岂不是极好之事……”
“可是……”
“莫要再可是了,若是贤弟不弃,去愚兄帐内,我等便饮酒便详谈贤弟此计,岂不快哉?”
“在下……小弟遵命!”
“哈哈!贤弟请!”
“贤兄请!”
而此刻,袁绍正坐在主位之上,愣神得望着眼前被自己踹倒的桌案……
古人有言,千军易得,良将难求……然而贤士更为难求!
得一良将,可抵十万兵……守义啊,你此计亦可抵十万兵啊……还搭上了我四十万粮饷……
三年前之过失,遗憾至今呐……
“主公……”袁绍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人,微笑说道,“主公可是为那江哲烦忧?”
袁绍抬眼一看,竟是自己帐下心腹谋士审配,顿时惊疑说道,“正南,你不是在邺城与元皓一道……”
“哦,”审配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元皓得许攸回报,将信送至主公之后,唯恐主公心怒,弃乌丸不顾,挥军南下,故而叫我前来劝说一二,不想在下连夜赶来,到了主公帐内,却见主公……呵呵,故而有此一问。”
“哦,”袁绍点点头,苦笑说道,“万万想不到啊,洛阳城中一落魄书生,区区王允之侄婿,如今却已成我军大敌……”
“呵呵,”审配摇头一笑,拱手说道,“弱冠之前,此人籍籍无名,然而短短三年,此人便名博天下,别说主公,就算天下人,谁能猜得一二?庞士元此计,在下亦有所闻,确实乃妙计,粮饷者,区区之物,岂有战机重要?是故当时主公书信予我等,我与元皓无不应允……可惜如此妙计却被那江哲……可惜、可惜……”
“是啊,可惜了那四十万粮饷……”
“咦?”审配面色露出几分笑意,循循说道,“莫非主公仅是可惜那区区粮饷,却不是可惜江哲之才不为主公所用?莫非主公不想得此人?”
“这……”袁绍面色一喜,大声说道,“想,如何不想?正南有何妙计?”
审配淡淡一笑,正色说道,“速速解决乌丸,挥军南下,击破曹***江哲就范!”
“逼……逼他就范?他会服软么?相传当日他叔父王允欲杀蔡邕,也就是江哲日后的岳丈,江哲上前劝说,与王允起了争执,一怒之下,弃官离了洛阳,江哲之顽固,不在其叔父王允之下啊……”
“哈哈哈!”审配哈哈大笑,叫袁绍有些纳闷。
“正南为何发笑……”
“在下觉得,是人,便有弱点,有弱点,便不怕他不就范,不过在下觉得,主公如今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早早解决乌丸,挥军南下,击破曹操!曹孟德,人雄也,若是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日后恐怕……”
“非正南,我几乎忘却,正南一语,有如耳边惊雷,叫我茅塞顿开啊……”
“主公言重了,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来人!”袁绍起身大喝一声,吩咐说道,“速速召集各部文武,商议乌丸之事!”
“诺!”帐外的袁兵应命道。
建安二年十二月中旬,天寒地冻,各路诸侯罢兵事。
晌午前后,许都司徒江府中,正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蔡琰屋外,悄悄打开一条缝隙偷偷望着里边……
然而开门时发出的吱嘎声却是惊动了在榻上歇息的蔡琰,疑惑地对身旁侍女桃红说道,“何人?”
侍女桃红望门口处看了一眼,露出几分笑意掩嘴说道,“启禀夫君,是小姐……”
“铃儿?”蔡琰有些愕然,亦有些好笑,吩咐说道,“唤她进来……”
“是,夫人……”
蔡琰挣扎起身,靠着榻背,笑吟吟地望着江铃儿撅着嘴走了进来,伸出手微笑说道,“铃儿,来姨娘这边……”
江铃儿望了一眼四周,嘴角嘟得更是厉害。
“怎么了,铃儿,谁欺负你了,与姨娘说说……”抚着江铃儿的背,蔡琰柔柔问道。
“爹爹,爹爹又骗人……”
“扑哧,”桃红掩嘴一笑,随即见蔡琰皱眉望向自己,急忙低头告罪。
微微一笑,蔡琰捏了捏铃儿粉嫩的脸蛋,轻声说道,“你呀,怎么可以这般说你爹爹呢?若是叫外人听到,怎生是好?”
“可是爹爹明明答应铃儿要带铃儿出去玩的……”江铃儿嘟嘴说道。
“你爹爹有要紧事要做,怎么能天天陪你玩呢?对了,你爹爹不是带回来一位小哥哥么,怎么不找他一块去玩呢……”说着,蔡琰转首问桃红道,“那孩子唤作什么?”
桃红皱皱眉,迟疑说道,“好似叫邓艾……”
“才不找他呢!”江铃儿撇撇嘴。
“为何不去呢?”蔡琰疑惑问道。
江铃儿坐在榻边,踢踢腿说道,“我去找他玩,他说以后要成为像爹爹这样的大官,造福百姓,现在正在爹爹书房里看书呢……嘻嘻,不过他说话好有趣的,艾……艾……嘻嘻……”
“在夫君书房?”蔡琰有些诧异,转首望着桃红。
桃红点点头,恭敬说道,“非但如此,老爷还请了荀尚书做他老师,教他学问,此外还曾说过让府上李先生、贾先生多多教诲……”
夫君为何如此看重那孩子?蔡琰有些不解,犹豫间便听桃红好笑说道,“只是那孩子,好似有口疾在身……”
“就像这样,这像这样,”江铃儿拉了拉蔡琰手臂,学着邓艾说话道,“艾……艾……嘻嘻……嘻嘻,好有趣的!”
“铃儿乖,不可取笑他人短处!”蔡琰轻斥一声。
江铃儿嘟嘟嘴,随即好似想起一事,跳下床对蔡琰嬉笑说道,“姨娘,今日铃儿还不曾向姨娘请安,嘻嘻……”
“你呀!”蔡琰心下好笑,望着江铃儿,她不由伸手抚向自己小腹。
江铃儿见了咯咯一笑,蹬去靴子跳上床榻,俯身在蔡琰小腹之上,屏气静静听着。
蔡琰摇摇头,转身对桃红说道,“夫君去了何处?”
“启禀夫人,下人说,老爷早早与李先生、贾先生去了颍水上游,同行的还有治中满(宠)大人、校事陈(群)大人……”
“颍水……”蔡琰喃喃应了一声,点点头轻声复问道,“内院那两位……”
“哦,”桃红顿时会意,小胜说道,“姐姐今日去了城东,处理商铺之事,妹妹在府上……方才便是那妹妹弹的琴声,比夫人差得远了……若要奴婢说呀,这对姐妹太不识好歹了,在外打着我司徒府的名号,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
“以为什么?”蔡琰淡淡问道。
“……还以为是老爷的夫人呢……”桃红犹豫说道。
“放肆!”
“奴婢该死,奴婢知罪,可是留着不相干的人在内院,日子久了,恐怕……奴婢也是为夫人考虑……”
见江铃儿疑惑地望着自己,蔡琰平复了一下心神,皱眉说道,“你跟了我许多,我不忍责怪于你,然而此言,日后不得再说!这乔家两女……尤其是那长女,博采多艺不可小看,你何时见她在外打起我司徒府旗号了?此女心计颇深,莫要恶了她,徒生事端!”
“可是……”
“好了,身为妇道人家,却不得已而抛头露面,恐怕她心中亦是诸多无奈,既然夫君已允了她们住在府内,此事便休要再说了,只要她不做损及我江家门风之事,随她去吧……”
“是,奴婢知晓了……”
拍拍江铃儿脑袋,蔡琰微微一笑说道,“铃儿,愿意与姨娘去院中赏雪么?”
“好呀!”江铃儿笑着说道,“姨娘要弹琴么?”
“唔……好吧,桃红,取我焦尾,随我一道去。”
“是,夫人。”
与此同时,颍水上游!
望着那层层厚实的冰层,江哲皱皱眉,环视左右说道,“你等怎么看?”
满宠上前,细细打量了一下河道,点头说道,“司徒所言极是,颍水河道颇窄,若是来年春暖,恐怕下游百姓要遭殃啊……”
陈群亦上前,眺望了一眼远处,笑着说道,“司徒仁义,下官佩服,不过整治河道之事事关重大,草草决定怕是有些不妥吧……”
“大人之诧异!”贾诩身后一青年闻言哂笑说道,“司徒欲治理颍水,可不单单只是为春洪之事,大人莫非不知,这颍水顺流直下……”
“啊!”陈群这才醒悟过来,拍着脑门惊呼道,“下官失察下官失察……竟忘了此河顺流直下,便是袁术首府寿春,司徒大才……这位是……”
江哲微微一笑,指着那青年说道,“仲达,还不速速予两位大人见礼!”
“是,”那青年应了一声,走前一步拱手拜道,“在下司马懿,字仲达,现为司徒府中刀笔吏,望几位大人多多指教……”
“岂敢岂敢!”一听是司徒府上官员,满宠、陈群急忙回礼,不过回礼之余,他们却是有些愕然。
刀笔吏?
李儒望了一眼贾诩,见贾诩笑容满面,遂不予答话。
“如今袁术被荆州刘表、江东孙策两头攻打,首位难顾,司徒莫不是要趁机取寿春?”满宠诧异问道。
“依下官愚见,”陈群插口说道,“不如我等静观其变,若是袁术败,我等顺势取寿春,如果袁术胜,我等顺势取南郡,岂不是大妙,望司徒三思……”
江哲摇摇头,望了一眼司马懿,微笑说道,“袁术……留着此人还有大用,至于这颍水嘛,不是为取寿春而用,而是要运粮至寿春!”
“什……什么?”满宠、陈群有些愕然。
司马懿朗朗一笑,拱手说道,“两位大人,袁术不足为虑,荆州、江东乃是劲敌,助一鹿而灭二虎,岂不是大妙?”
满宠陈群恍然,大笑称善。
“子和,”江哲对不远处的曹纯说道,“我欲遣你扮作运粮兵,暗地助袁术一臂之力……等等,虎豹骑中杨鼎、孟旭等人还未归来?”
“这……”曹纯有些尴尬,抱拳讪讪说道,“末将失职……”
“罢了,此事先放下,”江哲摇摇头,凝神说道,“还是先遣一人,与那袁术说说吧……”
话音刚落,司马懿拱手说道,“若是司徒不弃,在下愿往,只是不知司徒欲取何处作为助他之酬劳……”
“你怎么知道我要取一处,而不是其他?”江哲微笑问道。
司马懿猛然就感受到了那来自贾诩的眼神,那种叫自己心中难安的眼神。
“告诉袁公路,若是他愿意割让汝南,我便助他粮饷二十万,兵马……三千!”
“在下遵命!”
Ps:昨天竟然忘记写标题了……汗……
连续四五日万更哦……这下大家不会说更新慢了吧
第一百一章 十二月的许都(五)
“唉,那贾文和,当真是个麻烦……”
是夜,侍郎司马朗的府邸之中,历史中不可限量的司马懿如今却发出一声长叹。
“怎么?”听闻了弟弟的叹息,兄长司马朗疑惑问道,“此人究竟有何本事,叫仲达如此挂怀……”
“兄长不知,这贾文和这几日盯着小弟甚紧啊,小弟这几日可以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僭越……”重重吸了口气,司马懿凝神说道,“兄长,明日小弟要出去一趟……”
“怎么?”司马朗面色大变,急色说道,“事到如今,仲达为何不安分一些,莫要再生事端了!”
“兄长说的哪里话,”司马懿摇头一笑,自嘲说道,“此次不同往日,小弟可是奉了那江哲之命,前去寿春!”
“哦,原来如此……”司马朗着实松了口气,口中不停说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说了两句,他略微一停顿,疑惑问道,“仲达,江守义可是欲遣你为使,前去寿春说服袁术?”
“兄长高见!”
“呵呵,莫要笑话为兄愚笨,”司马朗端着茶壶为司马懿倒了一杯,凝声说道,“江守义欲助袁公路?”
“多谢兄长,这事嘛……呵呵,”司马懿道了一声谢,轻抿一口淡淡说道,“这江哲啊,小弟是到现在还未曾摸透此人心思,说他不重大局吧,他却懂得休养生息,以防袁绍;说他重大局吧,却是又欲兴起兵戈,插手南面那浑水,也不怕日后不得抽身,啧啧……摸不透!不过此人眼光确实高明……
汝南,四战之地,若是江哲得此汝南,西可取荆州,难可取扬州,而不必犯险从司隶出兵……”
“江守义多智之士,为兄素来知晓,不过……仲达啊,你前几日不是还说欲先静观江哲等人动静么?为何此次却主动应下此命?”
“哦?兄长怎知是小弟主动应下此命?”司马懿面上有些诧异之色。
“为兄还能不了解你?”司马朗哈哈一笑,端着茶盏细声说道,“仅看你成竹在胸的模样,为兄便知你心思……”
“嘿!”司马懿摇摇头,诙谐说道,“既然如此,兄长不妨再猜一猜,此刻小弟心中想些什么呢?”
“唔……”司马朗皱皱眉,望着司马懿眼神沉吟一声,迟疑说道,“仲达此刻正在考虑,是否要说服袁术……”
“哈哈!兄长错了,既然小弟应下此事,若是无功而返,岂不是反遭他人耻笑?看来小弟的心思,兄长还是猜不到啊……”
“啊?”只见司马朗面上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低头饮了口茶讪讪说道,“呵呵,愚兄叫仲达笑话了,不过愚兄还是有些不明,听仲达方才言,那贾文和时刻注意着仲达,仲达为何还要如此惹人耳目,应下此事?”
司马懿摇摇头,淡淡说道,“兄长何其不明也,李贤、贾诩二人,均是世间少有多谋之士,小弟即便是行韬晦之计,亦断然瞒不过此二人,既然如此,不如锋芒毕露,幸好江哲此人素来仁义,不会妒忌贤能,若是小弟此次功成而返,他必然赏赐,不会有半分苛刻……越是叫此人知我才华,小弟才能越近此人……罢了,日后之事日后再说吧,如今也唯有听之任之了,兄长且安心吧……”
“唉,若是仲达能稍稍安稳一些,愚兄更加安心……罢了,既然如此,愚兄便预祝仲达此行一帆风顺,以茶代酒,敬仲达一杯!”
“多谢兄长!”
暂时……暂时且取得江哲信任看看吧……唯有如此了……
饮尽杯中茶水,司马懿如是想道。
与此同时,司徒府邸!
李儒正皱眉对江哲说道,“司徒怎得应允了那司马仲达呢?就算不杀此人,也万万不得重用此人,否则……”
“我明白我明白,”江哲点点头笑着劝慰道,自己岂能不明白司马懿是一个怎样的人?不过有贾诩看着此人,那司马懿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司马懿的才华,不在诸葛亮之下,若是弃而不用,岂不是违背了自己的初衷?
“文和,你如何看待此事?”
“呵呵,”贾诩微微一笑,拱手恭敬说道,“李兄所言,断然无错,不过既然此人如今已拜在司徒帐下听用,若是刻意打压,不知情者便会以为我等妒忌贤能,贾诩与李兄自然是无所谓的,不过对于司徒名望,却是极为有害。
再者,贾诩近日观察此人,感觉此人确实才智不凡,我等只需不予其实权即可,司徒对此人,以对常人一般对待便可,其余事,贾诩自会安排……”
“好!”江哲点点头说道,“那日后还需文和多多费心了……”
“岂敢岂敢,司徒有命,门下唯有竭尽全力,只不过……”说了半句,贾诩面露几分犹豫,迟疑说道,“司徒,门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江哲一抬手,笑着说道,“但言无妨!”
贾诩恭敬一礼,正色说道,“司徒,依门下愚见,我等首重,仍在河北,袁绍一除,其余皆是小疾,汝南一处,虽说乃四战之地,接连荆州、扬州,若是要南下,当取汝南,不过,若是因此陷入南面泥潭,却是有些得不偿失了,望司徒明鉴!”
“文和所言……却也不无道理,”江哲听闻贾诩此言,沉吟说道,“不过你等放心,我只取汝南,止步于此!”
贾诩见此,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拱手说道,“司徒,在下近几日听到些流言,却不知司徒可曾听闻?”
李儒心下一动,插口说道,“文和说的,莫非是……”
“正是!”贾诩点头说道。
“你们……”江哲苦笑不得,望着李儒、贾诩二人苦笑说道,“什么莫非、可是的?有何流言?”
“司徒不知?”李儒疑惑问道。
我知道个屁!江哲暗暗腹议一句,指着贾诩说道,“文和,你来说,有何流言!”
“是!”贾诩拱手一礼,偷偷望着江哲表情,迟疑说道,“近日朝中有不少大臣联名上述,言‘国不可一日无君’,是故……”
江哲当即便醒悟过来,皱眉说道,“是故什么?”
贾诩心下暗暗揣摩了一下江哲心思,轻声说道,“是故众位大臣联名上书,欲请皇室旁支继位大统……”
“竟有此事?”只见江哲双眉紧皱,犹豫说道,“大臣们可曾说欲要何人继位大统?”
望了一眼默然不语的李儒,贾诩低头恭敬说道,“先帝去时遗下二子,一名辨,一名协,而后郭、李二贼为祸,黄巾入寇长安,辩,下落不明,协为天子……如今协龙驭……”
“行了行了,”江哲打断贾诩了的话,皱眉说道,“文和你就直言说,大臣们意欲何人续位?”
贾诩舔舔嘴唇,低头说道,“荆州刘表,益州刘璋,以及……”
“刘备是吧?”江哲面色古怪说道。
“额,”贾诩犹豫一下,拱手说道,“司徒明鉴!”
“嘿!”江哲冷冷一笑,淡淡说道,“朝中有多少大臣联名?”
“不下半数!”贾诩迟疑说道。
“……”听闻贾诩此言,江哲眼神有些凝重了,他亦是明白,虽说朝中那些大臣无半点实权,可是名望却是一个个摆在那的,一个不好便有大祸的,如今天下未定,河北袁绍虎视眈眈,此时此刻,更是不能有点差池,否则……
“你等如何看待此事?”
“司徒莫急,容门下把话说完……”贾诩欠欠身,拱手说道,“方才贾诩所言的,并非什么流言,而是此刻朝中正在议论之事……”
江哲闻言望了一眼李儒,李儒点点头。
“那……”望着贾诩,江哲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
“那流言呢……”
“流言便是……”只见贾诩眼中寒芒一闪,厉声说道,“曹孟德力阻此事,有不臣之心!”
“什么?”江哲面色大变,起身在屋内踱了几步,沉声说道,“不可放继续任此谣言蛊惑人心,显彰、文和,你等……”
“司徒且慢……”贾诩连忙唤住江哲,犹豫说道,“此事……恩,此事自有程仲德大人,司徒还是莫要插手的好……”
狐疑地望了一眼贾诩,江哲皱眉说道,“文和,你此言何意?”
只见贾诩深深一礼,正色说道,“司徒归属曹公,然而不论司徒亦或是曹公,皆属汉臣,大臣联名上书,占尽大义,我等却是不好说,此事司徒还是莫要理会,依在下愚见,程仲德必会将此事禀告曹公,此事还是由曹公亲自处置为好,司徒莫要插手……望司徒三思!”
李儒望了一眼江哲,拱手说道,“门下附议!”
“这……”江哲迟疑了。
大臣们此举,可是对我等极为不利啊……可是又不好说……
文和说得对,无论自己还是孟德,都是大汉臣子,若是妄言,恐怕祸事不远了……
唔……此事还是由孟德亲自处置吧……
唉!
江哲好说歹说,言不管此事,贾诩与李儒这才松心退下。
不过江哲心中,却是久久不能释然。
天子?究竟有这么重要么?
比天下还要重要?
若是益州刘璋还好,此人好似是守成无谋之辈,不惧畏惧,然而荆州刘表呢?更别说那刘备……
该死的!
大好局势,大好局势转眼……
莫非又是那背后之人谋划?对此,江哲有些怀疑。
不过这次,他却是冤枉了司马懿,司马懿正此刻哪有闲情管这档子事,他此刻正收拾着行李,正想着如何说服袁术,功成而返,得江哲信任呢……
百思不得其解,江哲却是不经意得来到园中,望着院内那个巨树发呆。
别说府中下人不明白,就连蔡琰、糜贞都不明白,为何江哲在内院移走了其余花泵,单单留下此树……
偌大一司徒江府,恐怕也只有秀儿能明白了……
抚着那巨树苍老的树皮,江哲长长叹了口气。
叔父……
如今当首之敌,便属河北袁绍了……
只要袁绍一败,战局混乱南方各路诸侯,如何能挡孟德大军?
即便诸葛亮当真被那刘备请出山,即便真有什么赤壁之战,只要小侄谨慎小心,决然不会给诸葛亮、周瑜半点机会,火烧赤壁更是想也别想!
可是若是叫刘表继了天子之位,这就有些麻烦了……
上次六路诸侯讨伐孟德,袁绍迟疑未决,然而此时若是刘表继承大统,必发檄文讨伐孟德,到时袁绍有了前车之鉴,恐怕不会放过此大好时机,以一敌二,恐怕难胜……
再者,若是刘表以天子名义下召,袁术亦不敢再行造次,那就是以一敌三了……
保不定江东又欲趁火打劫,孙策此人,不同于其弟,进取之心极强……此人不是早该死了么?
大好局面,拱手让人……小侄心有不甘啊……
“唔?”忽然面上感觉到一丝凉意,江哲抬眼望着天,却见半空之中,皑皑白雪,飘然而下。
若是叫刘表继位,那就麻烦了……此人当除!
顺便,刘备……
“咦?”忽然江哲感到双肩稍稍一沉,感觉有人将一件外套轻轻披在自己身上。
“秀儿么?”江哲微微一笑,拉了一下外套,转身一望,然而这一望,却是叫他有些发愣。
身后的哪里是秀儿,分明是乔薇……也就是大乔……
“乔……乔小姐……”江哲有些尴尬,忽然想起了身上的外套,正要扯下奉还,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按住。
只见乔薇轻笑一声,柔柔说道,“司徒留小女子姐妹二人在府中居住,又诸多照料,小女子感激不敬,方才见司徒在院中,恐司徒感染风寒,是故小女子翻出家父往日的外套,还望司徒莫要嫌弃……”
“乔小姐说笑了……”江哲讪讪一笑,竭力将自己视线从那只素白的小手中移开望向外套,然而一望之下,却是有些愕然:这真是大乔父亲的外套?他敢穿这样的外套?
只见那外套崭崭如新不说,更是以上好的锦缎做底,以金线缝边所成,极为贵重,尤其是那外套上隐隐约约的凶兽图案,分明是只有大汉朝官才能穿着,而且是官位极高之人,比如说自己……
等等……
望了一眼笑吟吟的乔薇,江哲面容古怪说道,“乔小姐,此物恐怕并非是令尊……呵呵。”
“司徒高明,小女子瞒不过司徒,”乔薇嫣然一笑,指着江哲身上的外套说道,“正如司徒所言,此物并非家父之物,家父岂敢穿此等服饰,此……此乃小女子特地准备,赠与司徒的……”说着,乔薇略微低了低头,脸上有些绯红。
“送给我?”江哲愕然地望了那外套几眼,摇头说道,“此物过于贵重,在下断断不敢接受,望乔小姐收回。”说着,正要扯下外套奉还,却被一只小手轻轻按住。
摇着嘴唇望着江哲,乔薇面色惨白,幽幽说道,“小女子与妹妹,承蒙司徒多番照料,厚颜居于贵府之中,心中实是难安,区区薄礼,聊表小女子心中感激之情,司徒……”
“并非在下不识好歹,实乃此物过于贵重,江某不敢接受,望乔小姐明断。”说着,江哲扯了外套,递给乔薇。
“呵,”乔薇望了一言江哲,自嘲说道,“也是,江大人官至司徒,贵为三公,岂会瞧得上此区区之物,也罢,就算小女子多事了……”说着,她便伸手欲收回江哲肩上的外套。
“小姐误会了,江某绝无此意!”江哲急忙握紧外套,解释说道,“在下受乔公之托,收留小姐,然而却不曾多番照顾,心下有愧,是故不敢领此物……”
“那司徒为何不照顾一下呢?”乔薇嫣然一笑。
“啊?”江哲为之愕然。
“咯咯……小女子玩笑之语,司徒莫要在意,若是司徒不嫌弃,可否移大驾于小女子住处,小女子方才正煮着茶水,想来此刻已是差不多了……”
“这……”江哲心下迟疑,尴尬说道,“此事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乔薇闪亮的眸子望着江哲,笑盈盈说道,“此乃司徒府邸内院,司徒乃是主,小女子暂居此处,乃是客,试问,司徒为何不能去?”
“这……”江哲迟疑一下,拱手说道,“那……江哲打扰了!”
“岂敢,”乔薇微微一笑,屈身礼了一礼,恭敬说道,“司徒请!”
“小姐请!”
大乔小乔的住处亦在江府内院不假,不过江府可不比寻常府邸,占地极大,就连区区一内院,或许就比寻常府邸大得多了。
顺着院中小道走了二、三十丈,斜对着的,便是二乔的住处。
不过当乔薇碎步走入屋内之时,江哲却是伫立在外有些犹豫。
“司徒?”乔薇好似算到了江哲会犹豫,转过身来说道,“莫不是嫌……”
“不是不是!”还未曾乔薇说完,江哲便急急摇头。
“那……请!”乔薇略带几分羞涩,柔柔说道。
这是女儿家的屋子么?就在乔薇转身煮茶的时候,江哲四下打量着此处,当然了,对于里面的卧居,江哲自然是不会去瞧的。
望了几眼四周墙上的挂画,江哲好似看出了一些端倪,上前几步迟疑问道,“乔小姐,这些……”
“哦,”乔薇起身,望了一眼江哲所指,微笑说道,“此乃小女子闲来无事,涂鸦之作,还望司徒点评一二……”
点评……我有这本事,上辈子至于混那么惨么?江哲咳嗽一声,点点头说道,“好,好!小姐博采多艺,江哲佩服!令妹不在此处么?”
“妹妹与司徒三夫人颇为投缘,此刻,想必在贵夫人屋内吧,”乔薇掩嘴一笑,柔柔说道,“听闻司徒……”
“莫要叫我司徒,就叫我江哲吧……”望着墙上的挂画,江哲笑着说道。
“这……岂敢直呼司徒大名,此乃大不敬……”
“哦,也是,”江哲拨了拨挂画,转身说道,“那就叫我守义也行,对了,乔小姐,屋内的书、画皆是出自小姐之手?”
“这,不如小女子唤司徒为大人如何……”乔薇咬着嘴唇,面色有些羞意。
“恩,也行。”江哲无所谓地说道。
望着江哲乔薇柔声说道,“司徒觉得此些书画如何?小女子唯恐拙作难登大雅之堂,为此迟疑许久呢……”
“我觉得挺好呀,”江哲笑着说了一句,不经意走到桌案旁,见案上放着一本书,好奇地翻开一看,却是一本记载着生意进出的账本,急忙合上。
乔薇见此,嫣然一笑,随即轻叹一声说道,“江东兵祸重重,如今扬州刺史袁公路与江东孙伯符交兵,家父唯恐路上遭逢祸事,无奈之下唯有留于丹徒,是故许都之中的生意,便只有小女子代为照料了……小女子乃妇道人家,无奈抛头露面,心中……唉……若非假借大人威名,恐怕难在许都立足……”
“哦……”江哲点点头,心中有些同情大乔,点头说道,“那如今你家在许都生意如何?若是可以的话,我让荀大人多加照顾一下,不过有言在先,仅仅是照顾,明白么?”
虽说不惧大乔,可是江哲也怕乔家其余人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来,那如何是好?
乔薇何等聪明,岂会不明白?盈盈一礼,轻声说道,“小女子明白,大人,茶水好了,大人且坐……”
“唔!”江哲应了一声,走到屋内一席位坐下,在东汉生活了四年,江哲总算适应了那令人深恶痛绝跪坐。
随着几许清淡的茶香,乔薇捧着茶器等物盈盈走来,走至面前,亦屈身跪着奉上茶器,随即端着茶壶为江哲倒了一杯。
然而江哲却有些尴尬,他这才发现,乔薇早已除去了那件厚实的外套,两人隔得那么近,江哲甚至能闻到那来自乔薇的淡淡幽香。
“咳,”咳嗽一声,江哲讪笑说道,“乔小姐,即便是在屋内,小心染了风寒啊……”
“多谢大人挂念,”乔薇妍妍一笑,回首指着燃着的火盆说道,“屋内甚暖,若是穿得太多,怕是要闷出病来……大人请用茶。”
“好好……”江哲颇为尴尬,他有些分不清,倒是是茶香呢,还是……咳咳!
“好茶……好茶……”饮了一口,江哲连声赞道。
“咯咯……”乔薇嫣然一笑,亦给自己倒了一杯,轻抿一口,偷偷望了眼江哲却见他愣愣地瞧着自己,顿时双颊绯红,连耳根亦是滚烫。
“那……茶也喝了,在下告辞了……”能说出如此不近风情的话,想来也只有江哲了。
“咦?莫非是小女子招待不周么?”只见乔薇咬着嘴唇,满脸不解。
“不不不,小姐招待得极为周到,极为周到……”
“那大人为何还要急着离去?莫非是……咯咯……小女子明白了,大人想必是怕贵夫人误会吧……”乔薇揶揄说道。
“这个……”江哲有些尴尬。
“小女子听闻,既来之,则安之,大人乃当代名士,咯咯……”
“那……好吧,在下厚颜再留片刻……”
“大人说笑了……”
望着近在咫尺的乔薇,江哲是越来越觉得尴尬,犹豫一下出言道,“乔小姐……”
“大人有何吩咐尽管说,只是莫要如此唤小女子,小女子如何担当得起,若是大人不弃,小女子名薇……”说着,乔薇咬着嘴唇微微低了低头。
“这……”经历了糜贞的事,如今的江哲岂会不明白女儿家的闺名不能随便叫?正要说话又感觉直言推却又有些不妥,忽然心中一动,笑着说道,“既然这样,不如我唤你大乔,唤你妹小乔,如何?”
“大乔?”乔薇抬头望着江哲,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念了几句迟疑地点点头说道,“一切皆凭大人定夺……”
“呼……”江哲暗暗松了口气,事到这份上,他再不明白也枉为谋士称号了,然而正在他苦思如何脱身之时,乔薇却是出言了。
“大人,大乔听闻大人二夫人乃蔡公千金,琴棋书画样样俱通……”
大乔?对乔薇自称大乔江哲感到有些惊异,点点头说道,“确实,琰儿屈身下嫁,在下亦感幸甚……”
“大乔倒是觉得蔡琰姐姐无比的幸运呢……”乔薇幽幽说道。
“唔?”
见江哲眼神地古怪地望着自己,乔薇心中没来由地一慌,急忙低头说道,“大乔不如蔡姐姐般多才,不过对于琴艺亦是颇为自信,若是大人不弃,大乔亲弹一曲,大人代为指点一二,可好?”
“这……有劳乔小……哦,有劳大乔了……”
“不敢,”乔薇莞尔一笑,盈盈起身步入卧居,片刻之后出来,她手中已是多了一把古琴。
见乔薇将古琴置于自己对面的那席位桌案,江哲暗暗松了口气,不过松气之余,又有些遗憾……小小的遗憾……
“叮……”一声试琴之响。
望了江哲一眼,乔薇嫣然一笑,随即微微吐了口气,面色一整,双手置于琴案之上,同时的,幽幽琴声悠然响起。
在蔡琰处听了几年的琴,得她细心传授,就算江哲再怎么不同琴艺,听还是听得出好坏的。
这琴声的感觉……
与琰儿不相上下!江哲端着茶盏,颇为肯定地想道。
而与此同时,对面大将军府外,却是有一人苦苦等着。
“蹬蹬……”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将军府府中下人疾步走至府门前,对那人恭敬说道,“程大人,请!曹公请大人书房相见!”
“有劳了!”那人抬起头来,不是程昱又是何人?
顺着府中庭廊,程昱急步走至曹操书房之外,望了眼守卫两旁的侍卫,高声唤道,“程昱求见!”
“仲德啊,进来吧!”书房中传出了曹操洪亮的话语。
整了整衣衫,掸去上面的雪片,程昱躬身而入。
而此刻,曹操正手持一柄宝剑,正拿着布擦拭着剑身,瞥了一眼程昱,朗笑说道,“仲德,你来得正巧,近日我得一柄宝剑,甚为欢喜,且叫你看看!”
程昱抬眼,见曹操手中宝剑寒气冷冽,确实乃当世宝剑,顿时拱手笑道,“恭喜主公得此宝剑,不知此剑唤作何名?”
“呵呵,”曹操哈哈一笑,起身手持宝剑比划了几下,拄剑说道,“当初我令人铸得两柄绝世宝剑,一名青纲,一名倚天,如今分别予了赵云、守义,若是我不出一个好名字,岂不是要被他们比下去?哈哈,仲德,你来替我想想!”
只见程昱犹豫一下,偷偷望了一眼曹操,恭敬拱手说道,“程昱以为,此剑当名‘天下’!”
“嘿!”曹操笑哼一声,不置褒贬,举着那柄宝剑顾自说道,“好剑啊,绝世好剑!我决定他日便以此剑,与袁本初厮杀!”
程昱张张嘴,欲说些什么,却有按下。
“锵!”将剑入鞘,搁在案上,曹操起身端起案上茶盏,饮了一口淡淡说道,“说吧,朝中那些大臣们,意欲何为?”
“原来主公早已知晓此事,在下多事了……”程昱拱手一礼。
“多事?多事得好!”曹操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置于案上,凝神说道,“仲德啊,我思前想后,也唯有你会来向我禀告此事……”
“啊?”程昱面色微变,急声解释道,“主公误会了,是……”
“仲德,你无须解释,我清楚,”曹操微微一笑,捧着剑鞘抚摸着,轻声说道,“守义向来对此事无多大兴趣,再者,他门下李贤、贾诩,均是多智之士,想必会规劝守义莫要插手此事,让此事叫我亲自处置……”
“主公所言极是,说句不敬的,守义对汉室,实是……”
“呵呵,我与他交厚,岂能不知他性子?”曹操微微一笑,忽然面色一变,沉声说道,“仲德,我问你一事,你要从实作答!”
“是!主公相问,程昱不敢有半分隐瞒……”
“好!”曹操道了一声好,将手上宝剑重重搁置案上,皱眉说道,“对于此事,荀彧是何看法?”
荀彧?不是文若么?程昱额头当即便渗出了些许冷汗,犹豫说道,“荀……文若那,昱还不知……”
“不知?也会有你不知的事?”曹操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如今大敌当前,却是不容我大意,既然不知,仲德,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程昱明白!”
“去吧,对了,传话守义一句……”曹操复取宝剑,随即忽然一事,疑惑说道,“对了,守义长子满岁了吧?”
“是的主公,早已满岁,此刻他府上正在操办抓周之事,说来好笑,守义对于此事不甚了了,还询问我等呢……”
“守义真当是……呵呵,也罢,我知了,你且去吧,不劳你传话了!”
“额,是!”程昱拱手应命,正要告退,心中有些犹豫,拱手说道,“主公,朝中那些大臣……”
只见曹操冷冷一笑,淡淡说道,“随他们意,他们手中无权,我等无须理会,叫刘表继位也好,叫刘璋继位也好,叫他们闹去,若是他们要去荆州、益州,哼!我乐得清静!”
“这……是!”程昱躬身告退。
走出书房之外,程昱回首望了一眼书房,心中暗暗想道,没有实权而不予理会么,那么有实权之人呢……
唉!麻烦了!
“锵”一声,书房之内,曹操猛地拔出那柄宝剑,细细端详良久,喃喃说了一句。
“天下……”
文若,莫要负我!
天色渐渐暗去,江府之中,乔薇住处之内,江哲抚掌赞许道,“大乔此曲,确实乃仙乐无疑……”
比之贵夫人又如何呢?此话乔薇自然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中想想。
“大人言重了,”乔薇嫣然一笑,咬着嘴唇幽幽说道,“若是大人真道大乔弹得妙,日后大乔不时为大人弹得几曲如何?”
不时?那可不得了,万一被琰儿知晓……江哲讪讪一笑,摆摆手说道,“如此仙乐,一次足矣,若是听得久了,反而不好……”
“咯咯,”乔薇掩嘴一笑说道,“听闻大人乃善辩之士,如今一见,咯咯……推脱之语大人亦能说得如此巧妙,大乔真不知该该如何说才好,也罢,天色暗了,大乔便不留大人……”
“哦,”江哲急忙起身,拱手拜道,“承蒙大乔招待,江哲感激不尽,告辞!”
“唉,方才便见大人坐立不安,如今……原来大人早已是一刻亦不想多待……”乔薇幽幽叹了口气。
“不不,”江哲急忙解释道,“如今天色渐暗,再行叨扰,在下于心难安,是故……”
“还有呢?”望着江哲,乔薇微笑说道,“恐怕不止如此吧?”
“咳咳……”江哲咳嗽一声,讪讪说道,“还有便是……便是在下只是觉得,这个……孤男寡女……”
“咯咯……”乔薇笑得花枝乱颤,掩嘴说道,“大乔明白了,就不留大人了……”
“告辞,告辞!”
乔薇起身,踏着碎步走至江哲面前,盈盈一礼说道,“乔薇恭送大人……”
“不敢不敢,外面风大,小姐当心了。”说了一句,江哲转身走出屋外。
依在门边,望着江哲渐渐走远,乔薇暗暗叹了口气。
返身走回,乔薇来到屋内桌案之旁,翻开那本账本,又是幽幽一叹。
乔家生计,皆靠依附江家方才在许都立足,若是他日……
乔薇咬着嘴唇,想起自己出面城中生意时他人眼中的轻视,以及打听到自己居于司徒府中之后的前倨后恭,乔薇心中就感觉全身有些无力。
虽说此人是受伯父遗命所托,照看自己等族人,但若是日后万一……万一……
再者,许都豪门诸多,万一日后不慎得罪了那位,而此人若是置之不理,乔家岂不是……
若是要求此人长久相助,恐怕唯有……
想起此事,乔薇面上有些泛红。
在城中顾及生意的同时,乔薇亦在暗暗打探着江哲的底细,然而所得到的消息,却是叫她越来越心惊,亦越来越欣喜。
大汉司徒、豫州刺史、京兆尹许都令,掌兖、豫、徐三州事务,不管巨细,更娇乔薇欣喜心安的是,此人手掌兵权!
三千虎豹骑、一千陷阵营、三万东征精锐兵马如今曹操也未曾收回,此事显而易见,聪慧如乔薇岂能不知?
无外乎江哲如今身经十余战,未曾一败,深得曹操信任!
自古以来,乔薇也不曾听说有哪位文臣手掌重兵的,而如今,此人不但掌兵,更是掌重兵、掌雄兵,试问许都上下,不!试问兖、豫、徐三州谁不对此人敬让三分?
更重要的是……
此人名声极大,口碑极好,人……
想到此处,乔薇微微一笑,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君子!”
“姐姐说谁呐?”忽然,一声戏谑的话语叫乔薇心中一惊,抬眼一看,却是妹妹乔瑛直直望着自己,笑得……很古怪。
“大呼小叫的,你想吓死姐姐不成?”乔薇为掩饰自己心虚,责怪说道。
“哪有,”乔瑛嘟嘟嘴,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分明唤了姐姐好多声,是姐姐自己有心事,是故不曾听到,嘻嘻……”
“我……我哪来的心事……”乔薇心虚说道。
四下嗅了嗅,乔瑛忽然望见了江哲坐过的席位,取笑说道,“好呀,我说姐姐为何要故意支开我,还煮了一壶茶会,我原以为是给我的呢……”
“莫要胡说,我何时支开你了,”乔薇娇羞说着,“若是你觉得渴了,壶中仍有未凉的茶水……”
“我才不要呢!”话虽如此说,不过乔瑛还是走到了江哲坐过的席位之上坐下,不过一望席案面前燃着的火炉,她却是有些惊讶了。
“姐姐你不会亲自为他奉茶吧?”
“胡说什么呀!”乔薇顿时满脸通红,一回想自己当时跪坐在江哲面前,亲自为他奉茶的情景,心中不禁又开始乱跳起来。
“姐姐,”只见乔瑛托着下巴,犹豫说道,“劳姐姐亲自为他奉茶,值得么?”
“咦?”乔薇闻言一愣,随即轻笑一声,起身走至妹妹身旁,抚摸着她的秀发柔柔说道,“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如今我们是寄人篱下,假借他人名望……乔家是否能立足许都,便……便看此人了……”
“伯父临终之前托付他照顾我们,此人听闻正直、诚信,不会置我们于不顾的,姐姐又何必屈身……”
“话不能这般说,此人仁义不假,正直亦不假,然而若是这般以客的身份暂居府中,虽得一时之便,却不是长久之计……”
“姐姐要搬出去么?姐姐不是说……”
“咯咯,傻妹妹,对了瑛儿,姐姐问你一事……”
“恩,姐姐问,妹妹定会如实说。”
“妹妹觉得此人……如何?”
“他?还不错呀,是个好人,看起来傻傻的,不过传闻他很厉害……”
“咯咯……”
乔家要立足许都,仅仅靠照料是不够的……
Ps:很沉重的过渡情节,很难写得诙谐啊……
第一百二章 十二月的许都(六)
建安二年十二月末,江东孙策携六万兵力攻袁术治地历阳,袁术急令麾下大将纪灵引五万精锐前去迎战,而令下无比焦虑的是,与此同时,他得到前线来报,言荆州刘表集结十万大军,从荆州南郡出兵,路经沔阳、汉阳,欲复取夏口以及重城江夏。
两头受敌,袁术心下焦怒异常,召集麾下谋士商议对策,然而整整商议了三日,还是未能得出个结论。
不过让袁术稍稍安心一些的是,他麾下心腹谋士杨宏曾言及,曹操或许会派兵援助。
一开始袁术很是不解,但经杨宏一番提点,他当即便明白过来。
曹操者,国贼也,为天下所不齿,为天下诸侯所攻,就算是与他有盟约在身的河北袁绍,也是暗暗聚集兵力,蠢蠢欲动。
此时此刻,天下诸侯中,有‘胆量’与其联手的,恐怕就只有袁术了……
“袁绍者,我家中一庶子,我见此人年长,或称为兄……”这是袁术时常挂在嘴边的。
对于袁绍,袁术对他的感觉甚至比曹操还要低劣,曹操虽说是宦官之后,那么袁绍呢?一小婢所生之子罢了,然而便是此人,如今却与自己争着袁家嫡子。
自己作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如今却掌握不到两州之地;而庶出的兄长……啊呸,那混账东西,如今却掌握冀、青、幽、并整整四州之地,该死,该死!
我才是袁家嫡子啊!
深深吸了口气,袁术暗自平复了一下心中怒气,望着屋内众谋士说道,“诸位,如今之事,诸位以为当如何是好?”说着,他望了一眼杨宏,犹豫一下迟疑说道,“实想不到那孙策竟有如此本事,短短一年不到便打大偌大疆域,悔不听先生之言……”
“唉……”杨宏暗暗叹了口气,然而抬头时却是又换了一副表情,微笑劝慰说道,“事已至此,主公再悔亦是无用,如今孙策、刘表尽皆引兵来犯,在下的意思是,不如前去许都求援!依在下之见,曹操……以及那江哲定不会坐视孙策、刘表坐大,南面战局愈加混乱,对他们而言,则是愈加有利,而我等,亦可免去此次祸事,趁乱取事!”
“曹阿瞒?江守义?”袁术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说实话,曹操还好,江哲他是一面都不想见。
这个家伙,数次坏自己好事,若是得此人,定要杀之以泻自己心头之怒!
“曹阿瞒,会出兵么?”
杨宏微微一笑,坐起拱手说道,“曹孟德此人,在下实是不知,不过依在下所见,江哲此人素有谋略……不,应当说此人智谋超群,世间罕见,如此,他岂会力主曹孟德出兵,此人精通韬略,断然不会坐视我等败北,这对他无一丝裨益……”
闻言,参军荀正皱眉说道,“就怕此人不晓得孙策厉害……再说,荆州刘表方才他手中大败,若是此人因此……”他犯难地望了一眼四周同僚,叹气说道,“自曹操用此人掌兵以来,此人未经一败,恐怕此刻正心满异常,若要事成,恐怕要主公亲派一使前去说服啊……”
“此言有理!”杨宏点点头,凝神说道,“此人击公孙,破吕布,迫张绣、败刘表,恐怕其心如今甚傲,若是事急,便由在下亲自前去说他!当初在徐州,我与此人有一面之缘,晓得此人性格,若是无有差错,理当能说服此人出兵!”
“如此甚好!”袁术拍着扶手欣喜说道。
然而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启禀主公,许都有使者前来,说是欲相助主公……”
“什么?”袁术眼神一凛,狐疑地望向杨宏。
只见杨宏一脸惊色,抚着胡须惊异不定地望着眼前的地面,半响之后方才长叹一声,“主公且安心,此使者想必是江哲所遣,为援助主公而来……江哲,我太低估此人了……”
袁术听罢,沉声问那传令兵道,“此人如今在何处?”
“正在殿外候着!”
“速传!”袁术沉声说道,忽然想起一事,猛地喝道,“等等!”
那传令兵疑惑地一转身,叩地抱拳疑惑说道,“主公还有何吩咐?”
袁术正要说话,最是了解其主袁术性格的杨宏叹息道,“主公,大敌当前,还是莫要节外生枝的好……”
“额……”袁术心下一愣,面色一沉,摇摇头叹息道,“也罢!”说着,他挥挥手对那传令兵喝道,“速去,传此人上殿!”
说到上殿,这里便要解释一下,这个殿可不是皇宫的里议事的殿堂,不过嘛……论富丽堂皇,袁术此殿实不下洛阳、长安。
如此可见,此人野心实是昭然若揭!
半响之后,袁术便望见一人面色自若地走入大殿,向自己拱手一礼。
“在下见过袁将军!”
“唔,免礼,”袁术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沉声问道,“你乃何人?此行所谓何事?”
“哦,”那人拱手一礼,恭敬说道,“在下司马懿,字仲达,此次前来乃欲与袁将军商议大事……”
“商议大事?”袁术面上挂起几许怀疑,难道曹阿瞒当真有助我之心。
想罢,袁术抬手问道,“但言无妨,你此行究竟所为何事!”
司马懿一望左右,对袁术拱手一礼,微笑说道,“听闻袁将军近日被江东、荆州所逼迫,是故在下……”
“尊使且慢,”杨宏起身,拱手一礼,微笑问道,“先生此行,乃是曹公所派耶,亦或是江司徒所派耶?”
嘿!此雕虫小技也能瞒得过我?唔……如今要取得江哲信任,唯有先替他说话了……
只见司马懿眼中出现了几许笑意,戏谑说道,“敢问这位大人,此问是贵主公所思,亦或是大人所思?”
“唔?”杨宏眼神出现了些许凝重,沉声说道,“敢问尊使,或是在下、或是主公,不知其中有何差异?”
“那么或是司徒、或是曹公,其中又有何差异?”司马懿戏谑道。
“你!”杨宏眼中厉芒一闪而逝,堆起笑容拱手说道,“足下大才,在下不如……尊使且接着说,我等洗耳恭听!”
司马懿暗暗冷笑一声,大声说道,“司徒有言,若是袁将军肯割让汝南,我等便助将军粮饷二十万,兵马三千!”
“什么?”殿中众人面色大变,议论纷纷。
“割让汝南?不可,万万不可啊主公!”
“二十万粮饷?为何兵马只助三千?莫非是曹操兵力不支?”
“曹阿瞒分明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端得不为人子!”
“好了!”袁术一拍扶手,大喝说道,“你等就不怕被人耻笑?都被我闭嘴!”
殿中顿时寂静一片。
环视了一眼左右,袁术死死盯着司马懿,厉声说道,“你方才说得什么?汝南?你好大的胆子!”
“袁将军不是听得很清楚么,何必再问!”面对着袁术的恐吓,司马懿面色自若,丝毫不为之动容,负背双手,嬉笑说道,“至于在下的胆子嘛……呵呵。”
天下之大,我唯惧一人,可惜此人,不是你啊,袁公路!
我视你如草芥!
“主公且息怒!”杨宏唯恐袁术一怒之下下令斩了司马懿恶了江哲,急忙起身说道。
“呼……呼……”果然,正如杨宏所料,袁术一指司马懿,厉声说道,“来人,推下去,斩!”
“是!”当即便走入两位守卫在殿外的侍卫。
殿中众人哗然,纷纷起身劝说。
“主公,即便两国交战,亦不斩来使,何况我等与曹操未起兵戈,不可轻杀此人啊!”
“是啊,主公,即便此人口出狂言,亦不可轻杀,将其乱棍打出便可……”
……
面对着众文臣的劝说,袁术心下亦有些迟疑,没想到殿中的司马懿却哈哈一笑,对袁术拱手一礼,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先行一步,在地府静候将军至,刀斧手何在,还不速速前来斩我?”
望着司马懿一脸的挑衅,那两名侍卫对视一眼,拉着司马懿便往外走。
“在下有手有脚自会走,不劳你等费心!”司马懿挣开两名护卫的拉扯,整了整衣衫,顾自望外走,走了几步,回过头去对一直注视着他的袁术冷冷一笑,淡淡说道,“袁将军,不与在下一道去?非要等他日刀斧加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袁术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大怒喝道,“将此人于午时斩首示众,将其首级悬挂于城门之上,三日后送至许都……”
“是!”那两名侍卫应了一声,随着司马懿去了。
“不可!”杨宏见袁术面上杀意越来越浓,连忙走近袁术,恭敬地小声说道,“主公,我观此人必是江哲所遣,如若杀了此人,必定恶了江哲,江哲此人,吃不得半点亏,主公若是杀了他所遣之人,必遭其报复,那主公可就三面受敌了……”
“我知道!”袁术淡淡说道。
“那……”杨宏有些愕然,焦急说道,“那主公为何还要杀此人?”
“哈哈,”袁术指着杨宏哈哈一笑说道,“现在什么时辰?”
“现在?巳时啊……咦?”说着杨宏面色一愣,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道,“在下还道主公当真要杀了他……”
“哼!”袁术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此人心高气傲,言语之间无半点敬我之色,若不是顾及江哲,我必杀此人以泻我心头之恨!如今且先灭灭他气焰!”
“主公高明……”杨宏暗暗松了口气,衷心敬服说道。
是啊,午时斩首……现在只是巳时,还有半个时辰呢……
至于这半个时辰之间会发生什么变故,谁知道呢?
估摸过了一炷香光景,袁术将那其中一名侍卫唤入,冷笑说道,“此人现在如何?”
侍卫叩地抱拳禀告道,“启禀主公,此人正跪在殿外,待午时至,我等便遵主公之命杀之,取其头颅悬于城门之上!”
“恩!”袁术淡淡应了一声,冷笑问道,“此人可曾讨饶?”
“这……”那侍卫犹豫了。
“还不快说!”袁术皱眉喝道。
“是!”侍卫见袁术有些发怒,急忙说道,“此人不曾有半句讨饶,非但如此,还……”
“还什么?”袁术急切问道。
“还……还言殿外寒冷,索要披风之物御寒……”
“什……什么?”袁术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古怪,指着那侍卫说道,“那……那你如何说?”
“小的说,将死之后,何用披风御寒,可是他……”
“你倒是说啊!”袁术拍着座位扶手沉声喝道。
“他……他说主公必然不会杀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袁术顿时跌坐在座位之上,转身望了一眼杨宏,见其双目亦是有些惊奇,叹息道,“羞辱不成,反受其辱……可笑!”
只见杨宏皱皱眉,起身说道,“主公,此人见识不凡,已看破主公心思,再拖延下去,也不过是……唉,曹操帐下人才济济……”
袁术心中迟疑良久,稍稍叹了口气,对那侍卫说道,“唤此人入殿!”
“咦……诺!小的遵命!”
仅仅过了片刻,在殿中众人复杂的眼神中,司马懿一脸哂笑,大摇大摆地进来了,望了眼袁术,拱手故作惊讶说道,“莫非袁将军见在下远来辛苦,欲赐我饱食一顿,再行赴死?呵呵,如此,在下倒是要谢过袁将军了……”
“哼!”袁术冷冷一哼。
袁术,我视你如草芥,你区区伎俩,岂能瞒得过我?司马懿心中暗暗嘲讽一句。
“尊使受惊了,”杨宏满脸堆笑,起身说道,“足下此次脱险,乃是我等力劝主公顾全大局,方才令主公收回成命,是故足下才得以脱身……”
“哦?竟有此事?”司马懿满脸嘲讽,似笑非笑说道,“那司马懿倒是倒是要谢过殿中诸位了……”
“岂敢岂敢,”杨宏讪讪一笑,上下打量一下司马懿,微笑问道,“足下胆识过人,在下斗胆,
敢问足下现居何等职位?”
“哼!”司马懿笑哼一声,坦言说道,“司徒府中一小吏尔!”
杨宏眼神一亮,暗暗称奇,正要说话却见荀正起身皱眉喝道,“江哲好生无礼,竟遣一小吏为使拜见我主,妄言占我汝南,实乃欺人太甚!”
“哈哈,”司马懿闻言仰天大笑,笑罢三声,摇头哂笑说道,“世人重视颜面胜过于身家性命,今日得见阁下……”
“怎得?”荀正皱眉喝道。
“哼!”司马懿面色一变,冷笑说道,“死到临头,悠执迷不悟!”
“你!”荀正面色大变,正要与司马懿理论,顿时听到袁术坐在主位上一声怒喝。
“够了!丢人现眼,还不予我退下!”
“是……”荀正望了一眼满脸怒火的袁术,黯然退下。
深深吸了口气,袁术起身,一步步朝司马懿走去,口中淡淡说道,“割让汝南……江哲好大的胃口!他就不怕吃不下?”
司马懿哈哈一笑,拱手说道,“汝南,比之徐州如何?将军,比之吕布如何?”
“放肆!司马懿你好大的胆子!”殿中一文臣怒声喝道。
“唔,”伸手止住那人,袁术紧紧盯了司马懿半响,方才哈哈大笑说道,“吕奉先乃万人敌,我岂能比之;汝南虽是四战之地,亦不可比之徐州……阁下之才,我实喜之,不知可愿意入我帐下听用?先生如此大才之士,江哲竟视而不见,用先生为一小吏,我实为先生叫屈啊!”
你自保不暇还有心思为我叫屈?可笑!
暂时栖身江哲帐下,我犹有颜面,若是栖身你袁术之帐下,我司马懿恐羞于见人!
司马懿摇头一笑,淡淡说道,“将军好意在下心领,将军不知,曹公帐下人才济济,在下才识浅薄,难入曹公眼界,万幸得司徒看重,用以小吏……再者,将军认为今日之后,在下复归许都,岂能仍是小吏耶?”
“……哦?”袁术面上几许惊讶,上下打量了司马懿几眼,哂笑道,“你就有这般自信,能说服我割让汝南?也罢,我且实话告知你,若是要我割让汝南,也行,叫那江哲助我百万粮饷,十万军士,如此,我定会将汝南拱手让出!”
“这便是将军的意思么?”司马懿正色问道。
“是又如何?”袁术傲然说道。
“如若是,在下告退,回许都,如若不是,在下亦告退,回许都!”司马懿淡淡说道。
“咦?”殿中众文臣心中愕然,不明白司马懿此话何意。
杨宏细细打量了司马懿几眼,起身拱手说道,“足下此言何意,我等甚是不明白,还望足下赐教!”
笑哼一声,司马懿环视一眼众人,淡淡说道,“在下此次来,仅仅是将司徒心意告诉袁将军与在场众位,乃是欲救诸位与水火,可惜袁将军如此欺人,那么不说也罢,在下归去许都,叫司徒责罚一顿便是;不过有一事,在下可要事先说明,今日袁将军虽说两面受敌,然而却无甚危局,是故司徒有言,若要求援兵,便割让汝南倘若他日袁将军势危,呵呵……一个汝南恐怕……”
“他江哲还想怎样?”袁术勃然大怒喝道。
“将军对我动怒又有何用?”司马懿摊摊手哂笑说道,“在下仅仅是一传话之人,将军若是心有不甘,自去对司徒言之便可,又何必祸及在下呢?”
袁术一听,暗暗压下心中火焰,望着司马懿冷冷说道,“他江哲是极为可恶,然而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吧,他江哲究竟想要怎样?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给我说来!”
司马懿轻笑一声,拱手正色说道,“汝南!仅仅汝南!唯有汝南!”
袁术闻言一皱眉,瞥了一眼杨宏,杨宏当即会意,起身拱手说道,“司徒所言当真?仅仅是汝南?”
“仅仅汝南!不取他处!”司马懿点头说道。
“这样……”杨宏面上有些犹豫,迟疑说道,“只不过汝南是我主源起之处,在下的意思是,不知可否能用他处抵之?”
“何处?”司马懿哂笑道。
“比如说……”偷偷望了眼司马懿,杨宏舔舔嘴唇说道,“庐江?柴桑?亦或是江夏?”
“哈哈!”司马懿哈哈一笑,望着杨宏皱眉喝道,“大人是欺在下无知么?”
庐江?柴桑?江夏?我是无所谓,不过江哲那处如何交差,对我而言可是极为至关重要啊……
“玩笑之语,”杨宏讪讪一笑说道,“那不知颍上、汝阴又如何?”
瞥了一眼杨宏,司马懿淡淡说道,“此二处不是亦在汝南之内么?”
“什么?”杨宏面色一变,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对方要的,不是汝南城,而是整整一个汝南郡!
殿内众人面色大变,袁术眼中亦是染起熊熊怒火。
望着司马懿,袁术可以说当真是心火难熄,当初一力说服我图谋荆州、江东的不正是你们么,然而现在,你们竟然还敢趁火打劫?图谋我汝南一郡?
其实司马懿知道,江哲口中的汝南,是指汝南城,因为便是有此城,叶、蔡、鲁山、襄城才聚集了不下六万兵马,而此些兵马,皆是被这汝南城拖在此地的。
只要汝南城一得,襄城、叶、蔡、颍阳、颍川便可撤出数万守卫之兵,将防线推进数百里,可是单单取一个汝南城,岂能显示出自己的本事?
就当袁术实在无法容忍之时,司马懿发话了。
“敢问袁将军,司徒遣在下来此,论其中究竟,将军当真不明么?”
袁术勉强将欲脱口而出的呵斥重新咽下,古怪说道,“何以不明?江哲欲趁乱占我一郡之地,我如何不明?”
然而杨宏却心有所动,望着司马懿狐疑说道,“莫非司徒之意是……”
“呵呵,”司马懿微微一笑,朝袁术行了一记大礼,正色说道,“半年之前,曹公受数路诸侯围攻,唯有将军行大义之事,解曹公之围……解曹公之围,便是解司徒之围,是故司徒对将军,亦是心存感激啊……”
“好一个心存感激!”袁术冷笑道,“如今见我势弱,他却落井下石,这亦是心存感激?”
“哈哈,将军何以不明也!”司马懿哂笑说道,“一听将军临危,司徒当即便遣粮遣兵,欲助将军度过难关,若我说呀,区区一个汝南,何足挂齿!”
“你!”袁术气结。
“主公息怒!”杨宏稍稍劝慰袁术一句,随即转身望着司马懿,正色说道,“司徒之意是,他欲助我等击败刘表、孙策?亦或是……我且问你,荆州、江东如何分之?”
“哈哈!”司马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微笑说道,“司徒言,只取汝南!”
“好!”在殿内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杨宏一声低喝。
什么?袁术心中一惊,正欲开口却见杨宏对自己眼神示意,心疑之下闭口不言。
“司徒之意,在下明白了,二十万粮饷,确实不少,只不过……”望了一眼司马懿,杨宏犹豫说道,“我知曹公与袁绍交兵在即,然而区区三千之众,恐怕……”
“何为区区三千之众?”司马懿哂笑道,“依在下所见,乃是整整三千雄兵!”
殿内众人一阵大笑,各自出言嘲讽。
“哈哈!此言甚是好笑!三千雄兵?”
“我主公麾下兵甲十余万,江哲就是添为三万,有能如何?”
“你是笑我主公帐下无兵耶?”
愚蠢!面对着众人的冷嘲热讽,司马懿微闭双目,负背双手,丝毫不为所动。
走近袁术,杨宏低声说道,“主公,江哲恐怕欲借我等之手,替他除去刘表、孙策,此乃驱虎吞狼之计!”
“什么?”袁术有些诧异,低声问道,“他不是欲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么?”
“非也非也,若是江哲当真趁机取事,大可不必道明粮饷几何,援兵几何,二十万粮饷说多不多,然而足可支撑我军半年之需,让在下不明白的就是那三千……等等!”说着,杨宏猛地转身,望着司马懿凝神说道,“司徒所言之三千兵马,可是那虎豹骑?”
司马懿睁开双目,拱手一礼,正色说道,“正是!”
杨宏面色大定,回身对袁术低声说道,“主公不必迟疑了,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不会有假,江哲欲借我等之手除去刘表、孙策,亦不会有假,虽说此乃江哲之计,然而对于我等,亦是极为有利!如今唯一可虑的,便是主公敢不敢杀那刘表,占据半壁江山,成千秋霸业!”
有何不敢?!若是那刘表此刻在我眼前,我当即便拔剑杀了此人!心中暗暗嘀咕一句,袁术低声对杨宏说道,“如今曹阿瞒与我那庶出的兄长关系愈来愈恶,各自在黄河两地聚集数万士卒,而江哲却于此刻暗助我等,岂非有诈?”
“主公多虑了,正是因为曹孟德与袁本初交兵在即,江哲才唯恐有人率军袭其后,是故借我等之手除去与曹操交恶的刘表、孙策,而我军,亦因此接连恶战而兵力大损,是故,江哲才可安心与袁绍厮杀!”
“那他为何要取汝南?”
“此乃江哲深谋远虑,汝南,莫说一郡,只是取汝南一城,便可虎视荆襄,我思江哲是想待击败袁绍之后,携得胜之师复战中原,顺势取荆州、扬州、江东……”
“这……”袁术听罢愕然,急声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应允此事?”
“呵呵,主公莫急,方才在下说的,不过是曹操与江哲胜,倘若此二人败北呢?主公之兄,占据四州,其下兵力、谋士、将才又岂会在曹操之下?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如今便看主公敢不敢赌一赌,若是曹袁交战,曹操败北,那我等自是无忧;倘若曹军胜,主公可敢赌我等在曹军转战中原之前,再次起兵,夺下荆州、江东……”
“这个……”袁术有些迟疑。
“袁将军意下如何?”司马懿洪声问道。
“主公,千载难逢之战机啊!”杨宏急声劝道。
只见袁术面上青白之色来回反复,足足过了一炷香功夫,方才沉声喝道,“你回去告诉江哲,就说我……应下此事!”
走出大殿,司马懿回头望了一眼,心下暗暗叹道,“如此便可以了吧……”
同日,将近入夜,许都司徒江府!
李儒正望着江哲疑惑问道,“司徒,袁术虽说无能,然而一旦叫他坐大,日后怕是也有些麻烦啊!”
“李兄所言差矣!”贾诩微笑说道,“司徒本心,想必是欲南面,战事久久不休,然而如今的局势乃是荆州刘表、江东孙策联合攻打袁术,想必袁术,刘表名大,孙策勇武,而袁术呢?袁家四门三公,如今此人却仅仅占据两州不到属地,比之其兄袁绍更为不堪,何足惧哉?
再者,司徒亦不是真心助袁术,司徒之意,想必是欲将此浑水,搅得愈加浑浊不堪,叫南面三路诸侯深陷泥潭,无法抽身,如此一来,来日曹公迎战袁绍,才不会又后顾之忧……”
“原来如此,”李儒轻笑一声,怀疑说道,“但不知那司马懿是否可说得袁术割让汝南城呢?只需得此城,我等便可虎视荆襄,他日携得胜之师,刻日便可攻下荆州,随即转道扬州……”
“李兄莫要小看了那司马懿……”贾诩冷冷一笑,淡淡说道,“我观此人甚久,然而此人却不曾露出半点破绽,异常隐忍,城府极深,若是他日或为司徒之敌,还是早早除去的好……”
“门下附议!”李儒拱手说道。
江哲苦笑一声,摇头说道,“不可,我留着此人还有大用!”没了司马懿,万一日后对上诸葛亮?那如何是好?
对于历史中那算无遗策、被称之为‘多智近妖’的诸葛亮,江哲实是极为忌惮!
“大用?有何大用?”一个声音问道。
“唉,这个如今说不清,你等日后便……”说了一句,江哲却感觉有些不对,一抬眼却愕然望见李儒、贾诩低着脑袋,连连摆手示意,言下之意便是……他们不曾问话。
江哲心中咯噔一下,缓缓转过身,果然见到糜贞一脸愤愤之色望着自己等人,在她身后,秀儿抱着晟儿,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
“秀儿……贞儿……”江哲讪讪唤道。
“府中上下忙里忙外,你等倒好……找了你们半天,你们却是躲在此处偷懒!”糜贞哼了哼,望着江哲嘟嘴说道。
“咳,”江哲咳嗽一声,故作淡然说道,“为夫是在与文和、显彰商议要事!”
“夫君不是说今日不商议要事么?”秀儿微笑着走了进来,望着李儒、贾诩微笑说道,“有何要紧之事,就连一夜亦不能耽搁?妾身倒是想听听……”
“大夫人误会了,”李儒一拱手,正色说道,“其实也无甚要紧之事,我等只是闲聊……”
“对对,闲聊!”贾诩接口说道。
显然他们都记起今日是何日子了……
望着李儒,秀儿笑吟吟说道,“李先生,不知妾身今日午时托付先生书写请帖之事……”
“啊,门下这就去!”李儒对众人一拱手,急忙借机遁去。
望了一眼匆匆离去的李儒,贾诩不顾江哲的眼神示意,拱手说道,“大夫人明鉴,门下恐李兄一人怕是来不及,门下意欲同往,不知……”
“如此,且劳烦贾先生了……”秀儿盈盈一礼。
“岂敢岂敢!”贾诩亦借机遁走了。
好你们两个不仗义的家伙!江哲心中暗恨。
“夫君……”
“额,秀儿,啊不,夫人有何吩咐,为夫一概应命!”
“咯咯……”望着江哲满脸尴尬,糜贞心下好笑。
“夫君,”白了眼自家夫君,秀儿抱着江晟,幽幽说道,“今日乃何等日子,夫君莫非不记得了么?”
“当然记得!”江哲连忙说道,“今日乃我子抓周大日,为夫岂能不记得?”
“如此,劳烦夫君亲自去府门迎接宾客,可好?”秀儿微笑着说道。
“好好!”江哲讪讪一笑,急忙走了出去。
“这坏人太可恶了,府中上下如此忙碌,他却在此地……”说着,糜贞指着案上的三杯茶水说道,“姐姐你看,他们还喝茶!”
“好了,”秀儿轻笑一声,柔声说道,“夫君的性格,妹妹你岂是不知?罢了,我等再去府中看看,看看有何疏漏之处,如今我等夫君贵为三公,不可叫宾客笑话!”
糜贞嘟着嘴嘟囔说道,“姐姐,已是看了整整三遍了,不会有什么疏忽的……”
“再去看看,谨慎一些难道不好么?若是妹妹累了,姐姐自己去便是……”
“姐姐去妹妹岂能不去……”
“咯咯,那就莫要唉声叹气的,今日姐姐会恼哦……”
“是是……”
再说江哲走出屋外,一抬头便望见了不远处的李儒、贾诩二人,恨得牙痒痒,当即便走了上去,正巧听到李儒对贾诩说话。
“你为何也出来了?助我书写请柬?”
贾诩嘿嘿一笑,揶揄说道,“李兄为何出来,在下便为何出来!至于这请柬嘛……观李兄如此沉稳,想必早早便写了吧……”
“正是……”李儒点点头,忽然心中一动,诧异地望了眼贾诩,哂笑道,“好你个贾文和!”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两位笑得很开心嘛!”
“额……”李儒、贾诩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回身望了一眼,见江哲一脸冷笑得站在身后,拱手讪讪说道,“司徒不愧是深谋之士,如此也可脱身,我等佩服……”
脱身个屁!江哲暗暗腹议一句,狠狠瞪了二人一眼,沉声说道,“随我去府门迎接宾客!”
“啊?”李儒、贾诩傻眼了。
“啊什么啊?速来!”江哲一面走,一面说道。
“是……”两人摇摇头,跟在江哲身后。
“无妄之灾啊……”李儒小声叹道。
“殃及池鱼啊……”贾诩嘀咕一句。
及至府门处,江哲却正巧望见曹操与其子曹昂从府中步出,笑着走上前,拱手一礼。
“守义,今日气色不错呀!”曹操笑着抱拳回了一礼,随即转头说道,“节儿,还不速速拜见你日后公公?”
“额?”江哲有些诧异,正在疑惑间却见曹操身后探出一个小粉嘟嘟的脸蛋,两个黑亮的眸子怯怯地望着江哲。
“这……”
“叔父,”曹昂凑到跟前,好笑说道,“此乃侄儿之妹妹,名节,便是……”
江哲当即便醒悟过来,对曹操苦笑说道,“孟德,你呀……”
“曹某携此女来有何不妥?”曹操哈哈大笑,走前几步,瞄了一眼江府之内,笑着说道,“看来曹某事来早了啊!”
“不早不早,孟德请!”
“请!”曹操将长女曹节交与曹昂照顾,与江哲并身走入,期间低声说道,“近日朝中不定,守义可曾知晓?”
贾诩当即心中醒悟,与李儒对视一眼,暗暗扯了扯江哲衣袖。
江哲得贾诩示意,顿时亦明白过来,微笑说道,“我等相交甚久,孟德岂非不知我?”
“也是!”曹操自嘲一笑,点点头环视一眼左右,见府中下人来回忙碌着,遂微笑说道,“既然诸位宾客还未至,守义可否引我前去书房坐等?直到如今,我还不晓守义书房是何等模样呢!”
江哲便明白过来,恐怕曹操是有话要对他说,顿时抬手说道,“有何不可,请!”
“请!”
两人正要走,忽然迎面走来秀儿、糜贞,见了曹操,盈盈一礼唤道,“曹公,妾身有礼了……”
“两位不必多礼,”曹操笑着说道,“今日曹某可是将我长女亦待来了,节儿!”
“爹爹……”年仅三岁余的曹节怯生生得从兄长曹昂背后走出。
对于江哲的长子江晟与曹操长女曹节之事,秀儿身为江府大妇,岂能不知,虽说明白此乃不可避免的联姻之事,然而心中亦有些芥蒂,不过此刻一瞧见粉嘟嘟极为讨人喜爱的曹节,心中的芥蒂倒是消逝无影了。
“你叫什么名呀!”秀儿将熟睡中的晟儿递给糜贞,俯身问曹节道。
“节儿……”望着秀儿脸上的笑容,曹节似乎不是那么惧生了。
微微一笑,曹操低声对江哲说道,“守义,走,我有要事要与你商议!”
“恩!”江哲点点,指着书房方向说道,“请!”
“请!”
与此同时,许都尚书荀府!
荀攸正一脸焦虑地说对荀彧说道,“叔父,朝中大臣要如何,随他们去便去,叔父为何要插手其中?仲德已数次言语示意我,叫我劝叔父抽身事外……”
“唉……”对着荀攸的责怪,荀彧摇头打断荀攸的话,叹息说道,“大臣所言有理,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事本该在半年前便有定夺,然而那时外遭兵祸,是故一再拖延,如今诸事已毕,理当处理此事!我等虽为主公下属,然而亦是大汉之臣,天子之位悬而不定,祸及天下啊!”
“叔父所言差矣!”荀攸摇摇头,正色说道,“大汉如今名存实亡,叔父且看各路诸侯,岂有一尊王命者?再者,叔父言此刻诸事已毕,侄儿不敢苟同,如今袁绍在北虎视眈眈,正是多事之秋……”
“我知道……”荀彧叹道。
“那叔父为何还要在此刻插手此事?”
荀彧抬起头来,长长叹道,“若是不在此刻将天子之事落定,日后怕是不在有机会了……若是日后败于袁绍之手,那么万事皆休,自然不必再说,然而若是胜了……我恐主公有他念啊……”
“……”荀攸面色猛变。
主公啊,我荀彧一直认为,主公乃是平乱之汉臣,而非是窃国之……之贼啊!
第一百三章 大战将至
禾荀彧不是女若么为何直呼其名江哲皱皱眉,有些愕然地望着曹操。
在门下暗暗偷听的李儒与贾诩对视一眼,面有焦急之色。
司徒啊”,怎么你,”
曹操有些惊讶地望了一眼江哲,随即望着手中茶盏由衷叹道,“守义,如今也唯有你敢直言如斯了”仲德却是万万不敢如此说的”
叹了一口气,曹操抬眼望着江哲,沉声说道,“荀彧深失我之期望自从许都流言迭起,我便知是有人暗中呵呵,我一直在等,然而等至如今,也不见他向我解释”
尔一定是文若吧?”江哲皱眉说道,“文若跟随孟德以来,向来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无论巨细、事必躬亲,对孟德可是忠心耿耿亦,
尔,守义你错了”曹操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淡淡说道,“他忠的是大汉,而不是我”
江哲面色一滞,眼神有些凝重了。
莫非,,
“孟德!”直直盯着曹操,江哲沉声说道,“你”你欲”
“哈哈!”见江哲吞吞吐吐,曹操心下好笑,拍拍江哲肩膀直言说道,“守义,你我相交莫逆,我曹孟德却是不曾见过你如此之态哦但言无妨,我还能责你不成?”
江哲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凝重地望着曹操,直言说道,“曹公欲代汉自立即?”
门外李儒面色大变,正欲走入书房却被贾诩一把拉住。
望着贾诩对自己重重一摇头,李儒心下暗叹:也是,若是自己进去,恐怕反而不妙。
“曹”曹公?”而书房之内的曹操听了江哲话语亦是面色猛变,望了眼江哲,见江哲脸上无半点笑意,顿时明白这不是一句玩笑之语,叹了口气苦笑说道,“守义,稍安勿躁,敬请我言!”
“江哲洗耳恭听!”
曹操点点头,手指敲着桌案,沉声说道,“当初我等相识于洛阳之时,你落魄寄于司徒府,我为宦官之后、为他人所看轻”
什么叫我落魄寄于司徒府?江哲翻翻白眼,淡淡说道,“确实如此,”
“当初我等所言志向,守义还记得否?”
江哲一指曹操,正色说道,“你言你当平定天下动乱”随即一指自己,自嘲说道,“我言当随波逐流,若是力所能及,便助天下百姓,扫除战祸!”
“正是!”曹操低喝一声,急声说道,“如今你我掌三州之地,手中雄兵不下十万,”
“等等!”江哲打断曹操的话,一字一顿说道,“是你,是你曹孟德掌三州直地,是你曹孟德手中雄兵不下十万”
曹操面色一愣,摇头苦笑说道,“守义,我如此推心置腹。你如此怕是不妥吧”
“孟德啊”江哲取过案上茶壶,为曹操倒了一杯,正色说道,“我有多少本事,我自个最为清楚,我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天运使然;而孟德你能走到这一步,却是靠帐下重多文臣武将,武有夏侯元让、夏侯妙才、曹子孝、曹子廉等等,文有荀文若、荀公达、戏志才、郭奉孝、程仲德等人,唔,以及江哲”其中文若。即便你如今口中的荀彧,功不可没,”
“守义何必自谦曹操手指敲击着桌案,正色说道,“我平生幸事甚多,难以细数,然而得守义相助,我最为庆幸!守义善掌兵、善谋哉、善治内,奉孝、志才善奇谋,善兵事,文”文若、公达善治内、善筹划,掌后勤,我曹孟德甚重你等!然而在诸位之中,于外,我最是看重守义,守义掌兵不下韩信,于内,我最信荀彧,荀彧治内不下萧何,然而如今,”
“如今怎么?”江哲疑惑问道。
“荀彧深失我望!”曹操低声喝道。
“孟德,”江哲有些担忧地望了望门口处。
然而曹操却丝毫不觉,敲着桌面犹自说道,“我等苦心经营,方有如今局面,此厮竟”他深深吸了口气,怒声说道,“大战之前,若是将朝廷拱手交予他人,有何等祸事,他岂是不知?其有异心耶?!”
“孟德!”江哲右手搭上曹操肩膀。
“呼”我失态了”曹操沉沉吐了口气,抬眼望着江哲笑道,“守义,你观此事如何处置?”
“我?”江哲有些愣。
“对!”曹操正色说道,“从始至终,我最为信任的,也唯有守义你了,因为我孟德熟知性子,在我迹之前,我等便是至交,而荀彧,
“文若来投之时,孟德亦未曾迹吧?”江哲微笑说道。
“哈哈!”曹操哈哈一笑,拍着江哲肩膀笑道。“好你个守义,句句与我顶嘴,唉”仲德如今是越来越不敢与我如此了”
“此乃是因孟德之威一日重于一日!”江哲由衷说道。
“啊?”曹操有些失神,皱皱眉迟疑说道,“当真?为何我”
“呵呵”江哲淡淡一笑,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徐徐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哦,原来如此”点点头,曹操面上有些许失落,暗暗叹了口气随忽然抬头,望了江哲半响椰愉说道,“既然我威望日重一日,为何守义你仍,”嘿嘿
“我?”江哲轻笑一声,自嘲说道,“孟德想必也知,为官非我所愿,我所愿集是
“携汝妻子,或驾舟游于湖河,幕驾车游于山川”是否?”曹操哂笑说道。
“额?”江哲微微一愣,有些尴尬。
“唉”望着江哲脸上的尴尬之色,曹操又是欣慰,息,摇摇头正煮说道,“观世间,多有琰碌贪利!人;义这般君子、隐士,却是罕见,”待得他日我等功成身退,若是守义不弃,你我两家,携伴同游如何?”
“孟德”舍得么?”江哲端着茶盏,玩味说道。
司徒莫非是在挑衅曹公?门外窃听的李儒与贾诩对视一眼,俱是见到对付眼中的惊愕。心下暗暗说道,如此该如何是好?万一惹怒了曹公,
然而还未等他们想完,曹操便话了,而且是极为认真的话语。
“舍得?舍得什么?基业?权利?亦或是”说着曹操舔舔嘴唇,一字一顿说道。“君位?”
“君位?那也就是皇位咯?”江哲坦言说道。
曹操与门外的李儒、贾诩尽皆色变。
屋内顿时寂静下来,寂静得叫人觉得有些可怖,而门外李儒、贾诩的心,亦被提了起来。
过了足足一炷香之际,曹操望了一眼自己杯中的茶水,取过茶壶一面斟满,一面沉声说道,“如若我说,我曹孟德不曾有贪图君位之心,日后亦不会行大逆之事,守义信否?”
“我信!”江哲点头真诚说道。
说实话,历史中的曹操虽尊为魏公,却久久不曾称帝,称帝的是他儿子曹不,而当时。天下三分,魏几乎占尽其二,西蜀、东吴,唯有自保之力,而就算如此,曹操也未曾称帝,尤其是他那句“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亦是叫人肃然起敬。
“你”你信?”曹操手一抖,茶水尽数斟在杯外,而他却丝毫不觉。
“是的,我信!”江哲肯定说道。
“呼”心中如释重担,曹操将茶壶放置一旁,直直看了江哲半响,随即正色说道,“天下世人皆不知我,唯守义知我;天下世人皆蔑我,唯守义敬我;天下世人皆惧我,唯守义亦真诚待我”有至交如此,我曹孟德此生足矣,夫复何求!”
说罢,他眼神一变,愠怒说道,“然而荀彧却是不信!恐我有他念,力主落定天子之事,前前后后联络了数十名朝中大臣,他欲如何,欲反耶?”
“咳”江哲咳嗽一声,心思半响,劝慰说道,“孟德莫要动怒,依我之见,文若对孟德,极为忠心
“忠心?嘿,好一全忠心,额,抱歉!守义且接着说”
江哲摇头一笑,郑重说道,“孟德,既然如此,我斗胆一问,文若欲心属何人为帝?”
“这”曹操迟疑一下,摇头说道,“此等人仍在商议之中,我如何知晓?”
“呵呵”江哲见此,哂笑说道,“如今天下,荆州刘表呼声最高,名望最大。还用想么?”
“什么”曹操面色大变,震惊说道,“莫非文若当真欲反?不会,,不会,此人断然不会如此,守义你,”正说着,曹操抬起头来,正巧望见江哲眼中的笑意,顿时气结。
“好你个守义!”
“孟德休恼,孟德休恼”江哲暗暗偷笑,告罪一声,正色说道,“孟德方才亦说,文若岂会如此?断然不会!”
曹操眼神一凝,摇头苦笑道,“一时不察,倒是中了你之“奸,计,不错,其实我亦不信文若会如此负我,然而他此亥所作所为,却是深失我望。我等与袁绍交兵在即,若是于此刻节外生枝,一介。不好,袁绍坐拥四郡,是那般容易对付的么?文若何其不明也!”
“呵呵”江哲轻笑一声,起身取过茶壶对曹操斟满一杯,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孟德为何不召文若,询问详情?”
“召他?不召!”曹操一口饮罢茶水皱眉说道。
“为何?”江哲愣住了。
“他为臣耶,我为臣耶?此事本该是他亲自前来向我算释,然而结果呢?我等了足足十余日,却独独不见此人!可恶!”
江哲哑然,摇摇头苦笑说道,“孟德,说句实话,孟德休怪
“守义但言无妨!”
“唔”孟德对我,恩情极重,当初孟德欲伐徐州,我挥去而去,不曾给孟德留下半点颜面”
“哼哼,此事我仍记得呢”曹操似乎看出了江哲要说些什么,打岔说道,“记得,此乃三年前之事吧,唉那时家父惨遭不测,我是久久,”
“孟德休要岔开话题!”江哲撇撇嘴,顾自说道,“当初孟德冒雨前来,哲深感恩泽,如今,为何不见孟德有如此胸怀呢?文若,其人大才,着重仁义,断然不会害孟德,期间或许有些许误会,孟德为何不前去询问一番,哪怕是登门指责也好,正要事情说开,一切皆水落石出,”
曹操张张嘴,摇了摇头,反问说道,“守义不知其中,,我且问守义。如何看待大汉?”
“如何看待大汉?此话何意?”江哲纳闷说道。
望了眼江哲,曹操凝重说道,“天子、江山、百姓,在守义心中,孰轻孰重?”
江哲略微一想。一句话当即便跃上心头,脱口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曹操为之动容,由衷说道,“守义真乃贤士”我却是明白当初守义为何屡次与你伯父争执了”可是守义,天下有大半人,乃是认为,君为贵,社稷次之,民为轻!其中,便有文若”
“孟德的意思是
“文若虽投我。乃我帐下,然而对大汉,却是”唉,如今,若是我主动前去、若是被他人知晓,便是助长了朝中某些人等气焰,而我等怕是功亏一篑”是故,我在等他来对我道出实情!”
江哲迟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也知晓,朝中是有些人一旦不打压,便走出来“闹事”不能说他们都是别有用心,其中自然也不乏忠义之士,只是此些人之立场。与自己等人立场对立,是故乃生争执。
历史中荀彧失曹操信任,忧郁成疾,逝于征战途中,莫非如今亦会如此?
江哲不由想起当初落脚颍川,与荀彧结识的情景,心下有些担忧。
忽然,曹操瞥见门外好似有个身影,低声喝道,“谁?”
然而一喝之下,却是无人答应,曹操眉头一凝,当即起身奔至书房门处,却一见秀丽女子满脸诧异地望着他。
那女子一望曹操,微笑说道,“想必是曹公吧,妾身江蔡氏”说着,微微屈身一礼。
江蔡氏便是蔡公千金吧,曹操心下释然,拱手说道,“惊了江夫人,曹某心下难安啊,”
蔡琰微微一笑,柔柔说道,“曹公言重了,不知妾身夫君”
正说着,江哲亦走出,“琰儿,你怎么起来了,你有孕在身,可要小心了”说着,便急急走了过来搀住蔡琰。
当着旁人面被江哲唤了一声琰儿。蔡琰又喜又羞,低头幽幽说道,“夫君,宾客在府内等候多时了,夫君如此怠慢,于理不合”
“哈哈,这要怪我!”曹操哈哈一笑,抬手对江哲说道,“守义,今日言到于此,我却是明白你心意了,不过此事,还是由我亲自处置吧,走,贵夫人说的对,今日乃喜庆之日,不可叫宾客久等了,请!”
“呵呵,此乃我府中,孟德亦是客也,岂有叫孟德招呼之理?孟德请!”
“哈哈,守义请!”说罢,曹操大步走了前面,而江哲,便小心翼翼得搀扶着蔡琰走在后面。
感受着自家夫君的浓浓情意,蔡琰心中甜甜一笑,随即瞥了一眼旁边阴暗处,,
“呼”待曹操与江哲、蔡琰走远,书房之外一处传出两人来,其中一人口中释然说道,“幸好二夫人此刻过来,
月色之下,此二人不是贾诩、李儒又是何人?
“你觉得如何?”李儒淡淡说道。
“呵呵”贾诩微微一笑,抚着胡须说道,“曹公威仪一日重多不日,或许当真”呵呵,不过此时与我等又有何干?司徒显然与我等一样,对于此事丝毫不挂念心中,如此我等又何必多事?”
“此言在理!”李儒点点头,随即擦了一下额头冷汗,摇头叹道,“方才司徒直言皇权之事,当真是”我还以为曹公”
“哈哈”贾诩乐呵呵一笑,随即摇头哂笑道,“我原本极为不解曹公为何如此信任司徒,至今仍未收回兵权,原来此二人相交于贫患,相知甚深,原来如此,我等倒是可以安心了”
“不过荀文若怕是有些麻烦了”李儒摇头叹息道,“曹公怕是已暗暗忌讳此人”此人亦是大才,可惜,可惜”
贾诩瞥了一眼李儒,面色自若说道,“与我何干?”
搀扶着蔡琰来到堂上,江哲一眼便望见了荀攸,拍拍蔡琰香肩,江哲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琰儿,去你姐姐去,小心一些,为夫有话要前去与公达说!”
“恩”蔡琰见堂中那么多人,江哲还与自己如此亲昵,耳根早已通红,柔柔说道,“琰儿省得,夫君且去!”
“恩!”江哲点点头,一路笑着朝着荀筷走去。
“恭喜恭喜,司徒,下官方才见到令公子了,当真是一表人才啊!可喜可贺啊!”朝中亲曹一派的官员、侍中王贺见江哲前来,起身拱手说道。
网满岁你就看出一表人才?江哲暗暗撇嘴。
“呵呵,同喜同喜,这位大人且坐,寒舍简陋,略备酒菜,这位大人可莫要嫌弃啊!”江哲堆着笑说道。
“司徒说得哪里话”见江哲如此好说话,王贺顿时活络起来,笑着说道,“若是司徒府乃称寒舍,那下官府宅,岂不是要称为茅庐?哈哈!”
“呵呵!”江哲微微一笑。
“司徒来了?”顿时堂中热闹起来,纷纷前来向江哲道贺。
“恭喜司徒喜得麟儿”议郎梁讳拱手拜道。
拜托,我儿子都一岁了!
“呵呵,同喜同喜!”江哲感觉面前有些僵硬。
“恭喜司徒啊,我观令公子面色红润,面相不凡,日后必定大富大贵啊!”谏议大夫杜乾在旁插嘴说道。
废话!怎么说我也是司徒,他是我儿子,能不富贵么?
江哲暗暗腹议一番,笑着说道,“托这位大人吉言,大人待会可要多饮几杯!”
杜乾面色大喜,笑着说道,“司徒有命,下官岂敢不从,下官垂涎司徒府中美酒已不是一日两日了!”
“哈哈!”众人皆笑。
这时,有一人端着一杯酒走到江哲面前,在众人还以为他欲敬酒时一口饮干,轻笑说道“下官杨修,特此恭喜司徒!”
“此人好生无礼,”
“就是,狂子!”
旁边诸人纷纷议论起来,然而杨修却丝毫不当一回事。
故意为之,好让我记住他么了
此人虽身居才华,却无其父杨彪沉稳,喜显示自己能耐,不怕树大招风么?
江哲暗暗想了一想,微笑说道,“承蒙德祖恭贺,江哲甚是感激,对了,敢问老太师如今身子如何?”
他怎知我表字?莫非他知我?杨修微微一想,心下欣喜,拱手说道,“家父年纪渐大,身子骨是有些弱了不过家父时常提及叮忧,若是司徒他日得闲。不嫌弃的话。便前去府中坐”是挂念司办,”
“哦”江哲应了一声,点点头说道,“杨伯父所请,江哲岂敢退却,唔,他日得闲,定当过府叨扰!”
“司徒言重了,岂是叨扰?”杨修轻笑一声。
好不容易脱身而出,江哲走至荀攸席案旁,见他一杯一杯饮着闷酒,故作诧异道,“公达何以如此?乃是怪我招待不周耶?”
“唔?”荀攸面色一愣,一抬头望见了江哲,起身摇头苦笑道,“守义,攸心中极苦,却是无心思与守义说笑了,哦对了,恭喜守义”。
“得得得,你长大着脸恭喜我?”江哲撇撇嘴,环视一眼左右,见堂中众人各自言谈欢笑,随对荀攸低声说道,“文若何在?。
荀攸心下一惊,眼神一凛,迟疑说道,“家叔,家叔今日不巧,身体不适,是故不能亲来,叫我代为送上贺礼,还望守义莫怪?”
“身体不适?”江哲玩味说道,“真不适还是假不适?”
荀攸面色猛变,皱眉说道,“守义此言”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江哲,望见他眼中笑意,顿时心下便明白了,摇摇头苦笑说道,“想来守义已知此事,又何必出言讽刺”
“我何时讽刺过你等?”江哲撇撇嘴,对荀攸使了个眼色。
顺着江哲的示意,荀攸分明看到左手席,曹操独自饮着酒水,笑眼看着堂中众人。
“你与文若俱是多智之士,为何祸及自身,反而如此失策?”江哲皱眉低声说道,“还去回去叫文若前来?我当在此地于你等安排孟德心中亦有芥蒂,若是说不开,恐怕日后”
“守义高义!”荀攸何等聪慧之人,当即便明白了江哲的话,点点头说道,“劳烦守义令人悄悄开启府后小门,莫要惊动他人”随后请主公去你书房,此事说小不说大不大,一旦不好,唉!攸这便去了,守义千万要留住主公!”
“放心!”江哲拍拍荀攸肩膀说道,“去回!”
“唔!”荀攸当下趁着堂中众人不注意,悄然离席而去。
抓周,又名抓周儿,其家罗列锦席于中堂,烧香秉烛,金银七宝玩具、文房释经卷、秤尺刀剪、升斗戮子、彩缎花朵、官持钱陌、女工针线、应用物件、并儿戏物,却置得周小儿于中座,观其先拈者何物,以为佳谶。
此乃谓之为小儿之盛礼。
然而对于年仅一岁的江晟来说,这面前的东西,似乎多了些”
起初,摆着他面前的东西只有一本书、一支笔、一柄木剑、一件肚兜、以及印章、吃食、玩具财帛之类的。
然而当这个仪式正要开始时,曹操却大叫“且慢”随即对江哲说道,“守义,是否少了一些?”
“曹公乃言少了何物?”秀儿急忙问道,对于此事,她可是极为重视的。
曹操微微一笑,俯身在其子曹昂耳边说了几句,只见曹昂极为尴尬地望了江哲一眼,随即望了一眼自己,想了想,还是拆下一片臂甲,丢到案上,随即对身边陈到使了个眼色,陈到撇撇嘴,亦从自己身上扯下另一片臂甲,权当是整副铠甲了。
秀儿望了望案上的木剑,又望望那两片臂甲,犹豫着对江哲说道,“夫君,可否借虎符一用
不是吧江哲眼睛瞪得精大,旁边曹操却恍然说道,“对对,我却是忘了,守义,将你虎符取来!此子面相不丹,日后定是兴国安邦之大将啊!”
堂中众大臣有些愕然,然而等贾诩捧着江哲虎符出来时,他们反而有些释然了:听闻司徒与曹公有联姻之亲,想来日后此子必掌握大权!
虎符,其实是合二为一的,江哲本来只有一半,只不过曹操不曾收回罢了,别看这一块漆黑的虎符很是不惹眼,然而就是此物,代表着征东军三万余精锐!
虎符丢上去了,
曹操身后的曹纯也来了兴趣,想了想,取出自己虎豹骑统领的腰牌,亦是丢了上去。
“哈哈!”曹操为之大笑。
秀儿眼神亦是一亮,她细细数了数,木步,、铠甲、虎符、虎豹骑令牌,不管自己儿子抓了哪一样,都是注定要习武的。
儿呀,娘亲可对你寄托厚望呢”秀儿死死抓着江哲胳膊,直直望着案上的江员。
蔡琰望了一眼秀儿,莞尔一笑,然而对于秀儿的心思,她虽说明了,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舞枪弄棒,就算习武,亦仅是一武夫罢了,若是日后我子,定要从他父亲一般,知书达理,习圣贤之学问,方才是正道,夫君亦是一书生,却掌着数万雄兵,这还不足以证明么?
随后,堂中众人来了兴致,纷纷取了什么向案上丢去,有玉牌、有玉佩、有玉带、有书籍,比如什么的,这都是他们另外准备赠与江哲长子的,却不想此刻派上了用场。
眨眼之间便多了那么多东西,小江员有些愣住了,来回转着脑袋。
“抓兵器”不不,抓虎符”秀儿远远望着自己儿子小声嘀咕道,看她模样,真恨不得替江昆抓起那枚虎符。
江哲暗暗好笑,轻轻拍了拍秀儿手背,秀儿顿时醒悟过来,双颊通红,依在江哲身上不说话了。
在堂中众人注视下小江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好似被那偏僻处灿乞食的香味吸引了,顿时秀儿面色就是一凝。
幸好,这小家伙只是着了一眼,又将头撇开了。
蔡琰见秀儿如此在意,心思一下,阴刁暗暗吩咐了随身侍女桃红。只见桃红点点头,走到灯烛旁,取下头上钗,将烛火拨亮了一些。
顿时小江晟面上就闪过一道光,那是虎符的反光!
虎符一般是由极为坚固的木材所成,不过对于江哲等掌大军的虎符而言,却不是这般,虽说这块虎符通体漆黑,然而却是入手极重的玉、石所铸,显然蔡琰知晓此事。
堂中众人亦不少看破其中蹊跷,比如杨修、程昱、满宠、贾诩、李儒以及曹操等等,不过却俱是笑而不言。
这可是作弊啊江哲小声嘀咕一句,却猛感臂上一痛,转眼便见秀儿嘟着嘴望着自己。
见江哲讪讪一笑,秀儿转头望了一眼蔡琰,眼中的感激蔡琰自是明白。
然而就当小江晟将手伸向虎符时,有趣的时生了。
只见案便忽然冒出两个小脑袋,待众人定睛一看,傻眼,其中一位乃是司徒千金,一位乃是曹操长女”
只见小江晟歪着脑袋看了曹操长女曹宪半响,忽然伸出手指戳了戳曹宪脸蛋。
顿时堂中哄堂大笑,就连曹操与江哲亦是哭笑不得,只不过秀儿脸色有些担忧。
茫然不解得望了一眼四周哄笑的大人们,江员好奇地望着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人,而同时的,曹宪捂着脸蛋茫然地望着江晟。
见手臂上的劲道越来越大,江哲暗暗苦笑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想罢望了一眼秀儿,见她直直望着自己的儿子,是故咳嗽一声说道,“铃儿、宪儿,过来!”
“哦,弟弟好可爱呀!”江铃儿笑了一声,拉住曹宪跑到江哲身边。
秀儿这才松了口气,一抬眼却望见儿子手中已抓着一只笔,顿时心下一叹。
原来被此二女一打岔,江员早已望了方才之事,还不懂事的他如何能了解他母亲秀儿的苦心,随便抓了一支笔”
话说那只笔极长”
学文好啊,打打杀杀做什么呢?江哲暗暗松了口气,回头见秀儿有些闷闷不乐,关心地拍拍乐她的手背。
与秀儿一样有些可惜的,便是曹操了”
如今天下未定,仍有数路诸侯,平定天下恐怕不是一朝一夕之时,若是天见可怜,在我入土之前能看到乱世平定,我心亦足!
守义虽善于兵事,亦深得我心,然而与我岁数相差不过十二,我入土之时,他亦垂垂老矣,如何能再行征战?
陈到这小子乃是守义侄儿,勇武异常,可惜勇猛有余。沉稳不足,乃是先锋之最佳人选,然而却不足以为统帅执掌三军。
至于自己长子,那还用说么?
想来想去,曹操也只有寄希望于江哲的儿子了,依他想来,父亲如此善于兵事,儿子恐怕也不会逊色多少吧”
可…可…
一切皆成画饼,
而同时的,堂中众人亦开始大声恭姿江哲。
在他们想来,圣人之学才是王道,圣人之学才是正道,舞枪弄棒,总是一武夫罢了……
笑呵呵应付着众人,江哲忽然望见府中一下人匆匆跑来,当即心中便有些明白了。
啧爷,荀大人已至老爷书房,托小的前来禀告”
哦知道了!”江哲点点头,笑吟吟走到曹操面前,低声说道,“孟德,文若来了,
曹操正要拱手道贺几句,一听江哲所言,面色顿时一变,皱皱眉低声说道,“守义,他在何处?”
“府上书房之中!”
曹操当即便醒悟过来,犹豫地望着江哲说道,“守义。多事了,
“还是见一见吧”江哲由衷劝说道,“文若乃君子。对孟德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害孟德,此事还是”
“也罢!”曹操皱皱眉,心下迟疑了半响,点头说道。“我便去见他一见,看他有何解释!”
“如此便好,孟德请!”
“恩,你就在此地招呼此些人吧,我认识如何去你。
江哲当即意会,召过贾诩吩咐说道,“文和,喝退书房周围人等,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门下知晓了!”贾诩拱手一礼,匆匆前去。
蜘此便好!”曹操点点头,抬脚往府中书房走去。
望着曹操离去的背影,江哲心中暗暗说道,文若,莫要唉,好自为之啊,我能帮的,也唯有如此了”
可惜事情总走出乎世人意料,江哲也不例外”
次日,江哲听闻府上下人来报,说是昨日曹公气冲冲而去,顿时心下就暗叫不妙。
果然,江哲刚刚步出内院,就见李儒与贾诩已侯在此处。
“司徒,昨日深夜,曹公传令许都,削去了荀大人所有官职,贬之为民,荀司马亦受牵连,官降三级”李儒拱手迟疑说道。
“什么?”江哲面色微变。
建安二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张白骑率五万黄巾冒雪而战,于秦”击败韩遂,一路杀至武威城,期间韩遂八万兵马,尽数被诛。
西凉,已有半数在张白骑掌握之丰!
建安二年十月二十三日,荆州刘表亲率大军,破袁术大将李丰于江夏,妾夺城池。与此同时,袁术冷地柴桑为周瑜率军所攻,笈可危,袁术急遣使求援于曹操。
建安二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河北袁绍听用军师庞统,以三千精兵奇袭乌丸三王部落,使得三王部落急忙撤兵,回援部落
大战,一触即!
第一百四章 建安二年的最后一日
荀彧,被软禁了?
望着大清早前来自己府邸的荀攸,江哲有些不知所措。
“昨夜文若与猛地说了些什么,你可知晓?”江哲犹豫问道。
“攸实是不晓啊,昨夜归去,我去家叔府上,见家叔站在院中叹息,就知情况不妙,果然,一清早便听闻主公削去了家叔所有官职,还派遣了心腹护卫守在府外……若不是我同样姓荀,恐怕连见一面……唉!”在江哲书房之中,荀攸深深叹了口气,他着实不曾想到,原本有了江哲的暗助,两人应当该和解才是,怎么反而落到如今这个局面呢?
江哲犹豫一下,忽然起身,身边的贾诩眼神一凝,低声说道,“司徒,意欲何为?是否想去对面问问究竟?”
对面,不言而喻,就是大将军府!
江哲心下迟疑,望了眼贾诩,摇头说道,“此事我不能不管……”
“司徒此言差矣,事到如今,司徒却是管不得,亦理会不得!”贾诩拱手说了一句,转身对荀攸说道,“我想此事荀司马亦能理解吧?”
“……”荀攸缓缓地点点头,起身对江哲说道,“守义,想来此刻主公正在气头上,你一前去,主公怕是要迁怒于你……唔,也许怕是要更怒家叔,若是守义真有此心,不如先静观其变,待得过些时日主公气消之后,再代为说情……荀攸代家叔在此谢过!”说着,他拱手一记大礼却被江哲扶住。
“公达,如此怕是有些侨情了吧?”江哲暗嘲一句,随即点点头郑重说道,“文若,我向来心存敬意,此事我断然不会不管,待过些日子……”
“咳!”贾诩在旁咳嗽一声打断了江哲的话。
荀攸望了一眼贾诩,又望了一眼江哲,见江哲眼神真挚,心中大为欣慰,点点头拱手说道,“守义心意,荀攸明白了,不过此刻,守义,许都诸事以你为主,不可懈怠了,哦,这是家叔托我转告守义的……”
江哲一听说是荀彧转告的,心下一愣,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江哲遵命!”
待得荀攸离去之后,江哲望了一眼贾诩,皱眉说道,“方才你为何阻我?”
贾诩走到门边,望了一眼门外,将书房之门关上,转身对江哲低声说道,“司徒何其不明?荀尚书与曹公之分歧,在于帝位!司徒如何能插手其中?”
“帝位?”江哲喃喃念叨一句,望着贾诩疑惑说道,“文和,依你才智,鲜有不明之事,你倒是说说,孟德当真有篡位之心否?”
如果换做旁人,此等敏感的话题,贾诩是死也不会说的,但是既然发问的人是江哲,那么就另当别论,只见他在屋内踱了几步,摇头说道,“依我之见,曹公此刻怕是还无此等心思,若是要说有,那么便是在击败袁绍之后……荀尚书此举,恐怕是防渐杜微,不过也因此遭到了曹公忌讳……既然如此,依门下之见,怕是曹公虽不曾有所表示,不过已有此心,听了荀尚书所劝,心中惊怒,是故……”
“此言有理!”江哲点点头,把玩着手中茶盏皱眉说道,“文和,那我如是要助文若一把,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若是依着门下本心,是要劝说司徒莫要理会此事,免得殃及池鱼;不过门下随后又思了一思,荀尚书是因与曹公起了分歧,而观司徒,却不曾有半点可以于曹公产生分歧之处……”
“你怎么知道没有?”江哲面露诧异之色问道。
“咳,”贾诩面上有些尴尬,咳嗽一声说道,“门下只是猜想,只是猜想,曹公与司徒上下有别,亦可至交如此,想来司徒与曹公相交甚深,怎么个相交甚深呢,那就是……”
“行了行了,”江哲再傻也知道贾诩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过他也不想多问,皱眉说道,“你说说,我若是要助文若一把,该如此处事?”
“敢问司徒,”贾诩望了一眼江哲,拱手正色说道,“仅仅是撤去尚书荀府外守卫,还是要荀大人官复原职?”
“此话怎讲?”江哲皱眉问道。
贾诩淡淡一笑,走过来取过茶壶,为江哲倒了一杯,口中正色说道,“司徒莫要忘了,荀尚书已被曹公削去了一并官职,如今只是庶民之身……为何会至如此境地?恐怕是荀尚书言语不当,恶了曹公所致。依门下之见,劝曹公撤去府外守卫,此事易也;若是要劝曹公再行启用荀大人,怕是有些不易……”
“唉!”江哲心中渐渐有些明白了,明白荀彧为何会与曹操起了冲突,暗暗叹了口气,起身说道,“也罢,那就先撤去府外守卫吧,本是朝廷命官,如今却落得如斯境地,文若心中怕是也苦极,我这就……”
“不可!”江哲话还未曾说完,就被贾诩一声低喝打断,“司徒,此刻万万不能去劝说曹公,曹公乃是人主,岂能朝令夕改,失威严于臣下?司徒此刻便去,即便曹公不予怪罪,恐怕心中亦是为难,司徒还是给曹公留些颜面的好……”
“这倒也是……”江哲恍然醒悟。
司徒啊,你善于行军打仗、出谋划策,然而对于此间之事却是不甚了了……呵呵,如此也好,如此我贾诩方才有用武之地!
贾诩微微一笑。
“那……那我去看看文若总可以吧?”江哲疑惑说道。
“……”贾诩张张嘴,苦笑说道,“司徒,如此与司徒前去大将军府有何诧异?我思曹公定是暗暗吩咐了那些侍卫,叫其不得放任何人入内,司徒此刻去,那些侍卫是放行好呢?疑惑是不放行好么?此举岂不是亦不给曹公留着颜面?”
“那……”江哲有些为难了。
“再者,我观曹公此举,怕不会是如此简单,我思曹公定是假托软禁之名,暗暗调查何人曾去过尚书荀府,曹公此举,意在将朝中亲皇一党……”说着,贾诩望着江哲,狠狠一握拳。
“收而杀之?”江哲双眼凝重问道。
贾诩轻笑一声,摇头说道,“大敌当前,为恐内外受敌,呵呵……”
“此举不妥!极为不妥!”江哲皱眉低声喝道。
贾诩当即走到江哲面前,拱手正色说道,“司徒,若是朝中亲皇一党尽数为捕,荀尚书怕是可以无忧,反之,荀尚书恐怕……望司徒三思!”
只见江哲面色迟疑,犹豫不决。
而此刻,荀攸亦从司徒江府离开,来到了尚书荀府,望了一眼两边守卫的曹操心腹侍卫,荀攸暗暗叹了口气。
见到荀攸前来,一曹操心腹侍卫统领李璘上前抱拳笑道,“末将见过荀司马!”
“我如今已不是什么司马了,”荀攸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乃是大将军府区区一从事罢了……”
“大人说笑了,”那李璘望了一眼左右,对荀攸低声说道,“末将明白,两位荀大人只是受了朝中那些官员牵连,末将思不过数日,主公便会重新启用荀尚书,至于司马大人,亦可官复原职了……”
“呵呵,承蒙将军吉言了,”荀攸微微一笑,摇摇头拱手说道,“在下想入府拜见一下家叔,不知将军可否再通融通融?”
“这……”李璘有些迟疑了,望了一眼左右,不动声色对荀攸说道,“末将方才得主公派人传令,说是要此府者,一一要记录在案,末将恐其中有诸多不便,劝司马还是过几日再来吧……”
“什么?竟有此事?”荀攸有些凝重了。
正说着,李璘见不少护卫都望向荀攸,急忙高声说道,“哦,原来司马仅是路过啊,呵呵,前次承蒙司马相助,末将才有如今,若是司马不弃,末将想请司马吃酒……”说着,他对荀攸使了一个眼色。
荀攸心下会意,摇头说道,“将军有请,荀攸万万不敢辞,只不过如今将军职责在身,呵呵……还是日后吧!”
“荀司马所言极是,那就后日吧……额,不知荀司马可要入府?”一面高声说着,李璘一面对荀攸不停地使着眼色。
“……额,我今日有要事在身,就不入府了……”荀攸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苦声说了一句。
李璘心中松了口气,低声对荀攸说道,“大人于末将有恩,若是大人当真欲入府,此刻不行了,待得今日三更,我与大人准备……”
“多谢!”荀攸拱手一礼。
然而两人却是不曾看到,远远得,却有一人将此事尽收眼底。
劝走了荀攸,李璘心下松了口气,转身对诸侍卫说道,“弟兄们,无事无事,荀司马言改日请我等吃酒!”
“如此倒好!”众护卫笑了一声,其中有一名副官正要提笔记下荀攸,听闻此事,也就一笑了之,收起锦帛藏于怀中。
“李将军!”就在此刻,李璘背后突然想起一个声音,叫他心中咯噔一下。
程昱、程仲德……
李璘缓缓转身,对程昱一抱拳,正声唤道,“程大人有何吩咐?”随着话声,他心中有些坎坷不安。
“呵呵,有要职在身,还是莫要言吃酒之事,以免误了主公大事!”程昱轻笑一声,经过李璘身边时却低声说道,“做的好!”
“大人……”李璘有些惊异。
程昱微微一笑,环视众护卫说道,“主公有命,尔等好生守卫着,不可有半点差池!”
“诺!”
荀彧,荀文若……
大汉侍中、守尚书令、兖州刺史,领祭酒、参军职务,掌徐、兖、豫三州粮饷调度,足可谓是曹操帐下为数不多的重臣之一,可惜如今……
“夫君……”望着自家夫君站在亭廊边望着夜色,足足望了一个多时辰,大汉中常侍唐衡之女唐氏轻轻走上前,担忧唤道。
“何事?”荀彧也不回头,淡淡说道。
“外面风大,夫君莫要染了风寒……”说着,唐氏走上前来,为荀彧披上了一件厚厚的锦袍。
“唔!”荀彧点点头,望着夜色说道,“夜深了,你先回去歇息吧!”
“那夫君……”
“我……我再留此一刻……”荀彧淡淡说道。
“那妾身陪着夫君可好?”
“叫你回去你就回去!”荀彧低喝一声,随即叹了口气,转身望着其妻惊慌的神色歉意说道,“抱歉,为夫这几日心神不定……”
“可是与曹公……”荀唐氏说了半句,便不敢再说了,因为荀彧狠狠瞪了她一眼。
“此事为夫自会处置,莫要多嘴!”
“是,妾身多事了……”荀唐氏眼中露出几许黯然,可惜荀彧不曾看到,然而正当她要离去的时候,却听其夫荀彧迟疑说道,“若是你……无甚事,唔……叫下人准备些酒菜……”
“恩,妾身这便去!”荀唐氏眼神一亮,一脸欣喜说道。
“唉,我何以如此……”望着妻室喜滋滋地走远,荀彧苦笑一声。
太闲了……太闲了……
荀彧拉了拉肩上的披挂,长长叹了口气。
……
“唔?守义呢?”步入刺史府的荀彧一望左右,召来府中侍卫问道,“江大人呢?”
“江大人还不曾来……”那侍卫满脸古怪说道。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日上三竿,守义还在做什么?”荀彧皱皱眉,转身对荀攸说道,“公达,去,将守义找来!”
荀攸走到窗边望了一眼天色,苦笑说道,“恐怕他还未曾起身吧……扰人清梦,非是君子所为,我不去……”
“你不去我去!”荀彧皱皱眉,正要抬脚却见荀攸、程昱二人拉住,两人劝说道,“守义方才年及弱冠,有些疏懒也在常理,文若(叔父)何以如此苛刻……”
“若是旁人也道罢了,他如今可是掌许都之大小诸事啊,如此怠慢,叫他人如何看他……”
“一个时辰……”荀攸伸出一根手指,肯定说道,“我肯定守义会来!”
“一个时辰?”荀彧气结。
……
仔仔细细地将手中奏章批完,荀彧深深吐了口气,唤来一曹兵说道,“劳烦将此些,送于江大人处,叫他再行批注一番……”
“诺!”曹兵捧着厚厚一叠奏章走出了屋子。
荀彧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走到窗边望了一眼外边的景色,一杯茶水还未曾喝完,那曹兵却捧着厚厚一叠奏章回来了。
“江大人又不曾在?”荀彧眼神有些惊怒。
“不是不是,江大人在!”曹兵似乎从荀彧眼中看到了无边怒火,连忙解释道。
“哦,这才像样!”荀彧笑呵呵说了一句,忽然面色一变,指着曹兵手中的奏章说道,“那……那你为何回来了?”
“江大人已将此些尽数批阅完了呀!”那曹兵愕然说道。
“什么?”荀彧面容古怪地望了一眼手中只喝了一半的茶水,放下茶盏,沉声说道,“取来我看!”
取过一本,荀彧翻开,顿时眼神一凝,连忙翻开其余的,尽数如此,顿时为之气结。
对于自己洋洋洒洒数百千余的批阅,江哲在后挥笔一个大字。
“阅!”
这是堂堂一介太守该有的样子么?荀彧气得胡须乱颤,起身准备前去理论,没想到那曹兵他一句话却是叫他傻眼了。
“大人可是前去找江大人?江大人已回府去了……”
“……”荀彧傻眼地望了一眼门外天色,方才申时过半……
……
“大人,大人……”
“唔?”处理政务中的荀彧抬起头来,望着急匆匆走至面前的一曹兵,皱眉说道,“莫急,慢慢说,又何事?”
“诺,启禀大人,江大人出府巡视民情,想托大人代为理事……”
“哦,”荀彧抚了抚细须,微笑说道,“此乃善举,我岂会不从?呵呵,让江大人将政务奏章尽数取来吧……”
“诺!”
半个时辰之后,荀彧一脸惊愕,站在屋门边不知所措地望着数名曹兵吃力地扛着几个大木箱子过来了……
……
“呵呵,这小子……”
“咦?”荀唐氏疑惑地望了一眼自家夫君,诧异问道,“夫君说的是……”
“唔?”荀彧这才从回忆中醒来,摇摇头叹道,“无事无事,只是有些疲倦罢了……”
“夫君日理万机,怕是有些疲倦了,不若趁此机会,好好歇息一段时日,夫君乃王佐之士,曹公断然不会将夫君丢而不用的……妾身多嘴了……”
“要是真如你所说,那便好了……”荀彧不予怪罪,叹息着说了一句。
荀唐氏见此,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院内不远处一声轻笑,急忙转身,却见荀攸一脸笑意得站在此处,连忙起身。
“荀攸见过婶婶……”荀攸拱手轻声唤道。
“不敢不敢,”荀唐氏盈盈一礼,望了一眼自家夫君,低声说道,“妾身先且回去了……”
“唔!”荀彧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待得荀唐氏走远,荀攸走到荀彧对面,笑着说道,“如今要见叔父一面,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荀彧睁眼望了一眼荀攸,见他服饰凌乱,还有几处不知被何处划破,面容古怪说道,“你……公达,不曾,另择途径而来?”
荀攸摇摇头,自嘲说道,“至今方才发现,叔父府邸外墙竟是这般高……”
“你呀!”荀彧轻轻责怪一声,叹息说道,“我不是对你说了,不必再来么?若是被主公知晓,怕是要牵连到你啊,如此我荀家……”
“主公岂会不知?”荀攸摇摇头,取过一只酒盏,给自己倒满酒水,轻笑说道,“放心,就因为如此,我才这般行事,好不损及主公颜面……”
“你呀!此非圣人之道!”荀彧摇头说道。
“事已至此,叔父还言什么圣人之道?”荀攸皱皱眉,抿了一口杯中之酒,疑惑问道,“昨日,叔父与主公究竟说了些什么?为何主公如此勃然大怒?自从我等投了主公以来,可不曾见到主公如此啊……”
“……”荀彧迟疑良久,黯然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此事你不必知晓,就算你再问,我也不会说,公达,主公意欲如此处置我?”
荀攸耸耸肩。
“莫要学守义,以言语答我!”荀彧皱眉说道。
“我实不知啊,”荀攸哭笑不得,将杯中酒水饮尽,正色说道,“今日,我前后去守义、仲德府上探问消息,守义却此事亦是不知,仲德言辞闪烁,怕是有隐瞒之意……”
“仲德日日跟随在主公身边,如今主公威仪一日重过一日,恐怕他是不敢造次吧……”荀彧苦笑一声,起身将两人酒杯尽数倒满,举杯说道,“往日守义怠慢政务,我是疲不可堪,如今我倒是可以清闲了……”
荀攸面色微微有些黯然,望着荀彧凝神问道,“那敢问叔父,是疲惫好呢,亦或是清闲好呢?”
“真蠢材!”荀彧笑骂一句,随即长长叹息道,“我最是受不得清闲日子啊……”
如此过了数日,已近年关……
俗话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往日府外车马不绝的尚书荀府,如今却是空落无人……
除去某些人等,朝中大多官员们见荀彧失势,就连上门拜访也省去了,反正要搭上曹操的关系,不是还有几处府邸么?
诸如程昱、满宠、陈群等贤士,亦碍于曹操颜面,不敢在此刻前去荀府登门拜访,他们在等……
等一个赶去程府府拜访的人……
建安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亦就是旧年的最后一日,荀府门外终于停下了首辆马车……
守卫在此地的李璘细细打量了一眼这辆豪华的马车,心下迟疑不定。
莫非是那位大人?
马车帘布撩起,马车之内,一儒生身着华服,徐徐走了下来。
李璘急忙走向前,抱拳恭敬唤道,“末将李璘,见过司徒!”
这第一人,便是不顾贾诩苦劝的江哲!
“唔,将军不必多礼,劳烦将军前去唤门!”江哲点点头说道。
“是!”末将恭敬一礼,急忙上前叩开尚书荀府大门,对门内的下人说道,“速速你禀告荀大人,司徒来访!”
“司徒?”那下人吃了一惊,望了一眼府外,见当真是江哲站在雪地之中,急忙回身去府内报信去了。
还是司徒仁义啊……
李璘心中微微一叹,一转身却见自己副官手持锦帛、笔墨,犹豫不定,顿时怒道,“司徒至此,你亦敢无礼?”
“无妨!”江哲走了过来,取过那副官手中锦帛望了几眼,那副官丝毫不敢造次。
“笔!”江哲低声喝道。
那副官眼中有些诧异,犹豫着将手中之笔奉上。
江哲取过笔,也不犹豫,当即在那锦帛之上写上‘江哲’二字,随即将此物递给那副官。
众侍卫俱是敬服。
“蹬蹬蹬……”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荀彧亲自到府邸前,见果然是江哲前来,又是叹息又是欣慰说道,“守义,不该来啊……”
“文若,”江哲望着荀彧笑呵呵说道,“看来文若这段日子,修养得不错嘛!”
“嘿!”荀彧乐了,抚着胡须笑道,“若是你兢兢业业一些,我岂会那般劳累,不过如今嘛……”他叹了口气,低声自嘲道,“我却不是清闲的命啊,有些闲得发慌了……”
“哈哈,我便知如此!”江哲笑着说道,“今日来此,一来为文若兄拜年,二来嘛给你找点事情做做……”说着,他转身朝马车之内喊道,“小邓艾,还不出来?”
“艾……艾……来了,”应了一声,马车内钻出个小家伙,捧着一本《汉书》走到荀彧面前,拱手拜道,“艾……艾……见过尚书大人……”
“我却已不是尚书令了……”荀彧叹了口气,对江哲的意思也明白了几分,摸摸邓艾脑袋,微笑说道,“你既然唤守义为叔父,我与你叔父乃是至交,亦算是同辈,你便唤我一声世叔吧……”
“那这辈分可就乱了。”江哲笑呵呵说道。
也是,荀彧可是比荀攸高了一个辈分的,也就是说,当真要论起来,荀彧比江哲、郭嘉、戏志才等人都高一个辈分,不过这些人相交甚深,也不是很在意罢。
“文若莫非是要我等就这般站在府外?”
荀彧望了一眼左右曹操心腹护卫,其实不是很想叫江哲进去,虽说自己主公最喜此人,然而万一牵连到他呢?
想罢,他还是决定不让江哲入内,可惜……
“哟,不想文若府邸也如此之大嘛,素雅淡然,别具风格……”
“咦?”荀彧心下一惊,转身一望,却是愕然望见江哲一面啧啧称赞,一面向内走去,顿时心下苦笑一声。
与此同时,大将军府邸!
曹操手持那柄或许名为‘天下’的宝剑,在院中舞剑,而在他身边,却站着三人。
曹昂、陈到、程昱,俱是曹操心腹信任之人。
“呼……”重重吐了口气,曹操将宝剑收入剑鞘。
“主公好武艺啊!”程昱抚掌赞许道。
早有侍候在远处的侍女将锦袍奉上。
“哈哈!”曹操哈哈一笑,随手将宝剑给了曹昂,取过锦袍批上,对陈到说道,“叔至,你世叔我武艺如何?”
陈道扰扰头,有些尴尬说道,“万万不曾想到,世叔武艺竟也是这般高明……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曹操乐呵呵说道,“还以为我与你叔父一般,手无缚鸡之力不成?哈哈!”
陈到讪讪一笑。
“不过你叔至你要记住,武艺在高,不过百人敌,千人敌,而你叔父,即便是霸王项羽,横贯古今,无人能及,也不过是万人敌……”说着,曹操拍拍陈到肩膀说道,“而你叔父,区区一个计谋,便可诛却万人,易于反掌!如此可见,韬略,才是为将之根本,你日后要多向你叔父学习学习!”
“是,世叔!”陈到恭敬说道。
“还有你!”曹操指着曹昂皱眉说道,“比叔至更不如,文不成武不就,只会耍些小把戏,如何统帅三军?”
“是是,父亲说的是……”曹昂明显看到了陈到在旁幸灾乐祸,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你二人再去城中巡卫一番,今日就到此为止,各自归府欢庆去吧!”曹操有些无奈地看着两人在那用眼神斗法。
“是,末将领命!”曹昂、陈到一抱拳,大步走了出去。
“公子已有几分大将风范,主公,可喜可贺啊!”静观在旁的程昱恭维道。
“他?还差得远呢!”曹操轻笑着说道,“当初在徐州,若不是小叔至相助于他,靠他那几下,早被袁公路麾下大将砍了……”
“话不能这般说,”程昱急忙说道,“公子虽不善武艺,然而聪慧过人,时常有惊人之举,再者,如今他麾下已有一员大将,成器……指日可待啊!”
“麾下?大将?”曹操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说道,“为帅者少智,只会耍些小把戏;为将者过于勇武,先锋倒是可以,大将却是有些不足了,此二子还需磨练啊!”
“主公英明,主公明鉴!”程昱拱手说道。
“呵呵,”曹操轻笑一声,望着天色淡淡说道,“仲德啊,来年我等便要与袁绍交兵了吧……”
“恐怕是的,”望了眼曹操面色,程昱犹豫说道,“臣下得报,乌丸虽势大,然而却不足以叫袁绍兵败,再者,袁绍手中,还有一个取胜之关键!”
“何为取胜关键?”曹操皱眉问道。
“蹋顿!”程昱沉声说道,“此人乃乌丸先前一代单于看重之人,将单于之位让与他,然而乌丸部落中有三王却是不尊此项任命,围攻蹋顿,臣下得报,蹋顿已求得袁本初相助,意欲诛灭三王,重掌大权!”
“呵!”曹操冷冷一笑,淡淡说道,“若是叫袁绍取了乌丸草原战马,他的势力便更加强大,于我等不利,可惜可惜,如之奈何……”
程昱犹豫一下,正想说话,忽然院内不远处走来一曹兵,走至曹操面前叩地禀告道,“主公!”
曹操定睛一看,见是自己派去尚书荀府的侍卫,当即皱眉问道,“有何事?”
那侍卫犹豫一下,抱拳说道,“启禀主公,又有一位前去荀大人府上……”
一位?心思缜密的程昱立马就发觉了那侍卫言语中的隐藏含义,心下暗暗想道,莫非是……守义?
“何人?”曹操皱眉低喝道。
那侍卫心下犹豫片刻,当即抱拳说道,“司徒江大人!”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块锦帛,递给曹操。
“啊?”曹操的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取过锦帛一看,却是又有些愕然。
“主公,好似是守义亲笔写的……”程昱瞥了一眼,低声说道。
“我知道!”曹操淡淡说了一句,心中却是苦笑说道,守义啊,你这不是叫我为难么?
“咳,主公,”程昱偷偷望了眼曹操面色,咳嗽一声说道,“依臣下之见,再如此下去,朝中那些大臣也会再去了……该去的,都去了;会去的,也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见风转舵之人,不足为惧,程昱建议,如今已近年关,主公如此怕是有些不近人情……守义前些日子也不曾去的荀府,为何单单今日去?”
“我……不近人情么?”曹操自嘲一笑,随即面色一变,低声说道,“何人派人偷偷去过荀府、何人打探过荀府动静,你可一一记下了?”
“主公且放心,臣下记下了!”程昱恭敬说道。
“好!”曹操点点头,对那侍卫喝道,“传我命,将守卫在荀府外人等尽数撤回!”
“主公英明!”程昱拱手由衷说道。
建安二年就这样过去了,比起随后的几年,建安二年,其实可以说是一段比较和平的日子……
日复一日,就这般过了三月……
荀彧做了三个月的‘家庭教师’,未免再遭曹操忌讳,足不出户,在府上教导邓艾。
除去那孩子有些口疾之外,荀彧对邓艾极为满意。
荀攸仅仅做了一个月的从事,立马官复原职,代替其叔父掌三州粮饷、军械调度。
没了荀彧代为处事,江哲的担子一下子重了许多,不过他也有办法。
自己下面不是还有李贤、贾诩、司马懿三人么?
于是乎,属于江大人理事的地方,如今却是占着三个人……
而其中……
司马懿感受着两道不时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心下有些无奈。
贾文和,我老老实实办公,也遭你忌讳?
至于曹纯,身为虎豹骑统领,他时常在意着杨鼎、孟旭那两百人,忽然有一日,他得到消息,说是在荆州石阳一带,有一群贼寇作乱,虽说仅仅数百人,然而却极为狡猾凶悍,数次击败荆州刘表派人前去讨伐的军队。
有一次,刘表派了三千军队前去,结果仅仅回来了千余人,半数都不到,其余尽是被那群贼寇斩杀了。
在后,说起那群贼寇有着黑色铠甲,曹纯哪里还会不明白,当即将此事禀告江哲。
正巧此刻,袁术派使节前来求援,江哲一面书信令夏侯渊接收汝南,一面遣曹纯前去暗助袁术。
其实,刘表此刻也已知晓,在石阳作乱的贼寇就是那令自己颜面俱损的虎豹骑,只是刘表不想在袁术败亡在即之时节外生枝,是故故作不知,派了三千人前去征讨。
依他所思,就算你虎豹骑再怎么勇猛,你区区两百人,如何能与我三千大军相斗?
可惜结果却是叫人愕然……
曹纯得江哲之命,趁着颍水解冻之计,乘舟顺水来到淮南寿春,同他同行的,便是那二十万粮饷!
而此刻,孙策复夺柴桑、鄱阳、庐江,一路猛进,袭袁术治地合肥,而同时,刘表夺江夏之后,取三江口、平春、广州,直逼袁术首府寿春!
袁术败亡在即?
而北面,河北袁绍用军师庞统之际,叫乌丸三王二十余万人马来回奔波,与途中截杀,乌丸大败。
而后,庞统雪地作战,驱步兵大破乌丸铁骑,而就是这一仗,乌丸深深了解了一个人的名字。
张颌!
以及他麾下三千大戟士!
乌丸兵败,二十余大军死伤过半,袁绍得战马整整六万余匹,俱是上等战马,实力顿时涨了不止一倍。
听了庞统建议,袁绍从十余万乌丸战俘之中选出三万精锐,又从蹋顿军中选出两万精锐,加上那六万匹战马,组成了一支新军。
也是,若是要自己重练一支兵马,还要等到何年何月呢?再说了,就算是袁绍军中精骑,岂能与生长于马背上的乌丸战士比肩?
不过为了防止作乱,袁绍决定将自伯长级以上职位,俱由自己旧日骑军士卒担当。
庞统见袁绍如此,本是要劝,不过对于此事,他也没有什么办法,谁叫时间太过紧迫呢?
征罢乌丸,袁绍立马挥回军,屯大军三十万于河内,屯大军二十万于邺城,同样,屯兵二十万于朝歌!
此三城连成一线,恐怕袁绍是打着一鼓作气,攻下曹操的念头了。
而陈留守将曹仁、东郡守将夏侯惇一听袁绍提重兵,急忙派人飞马回报许都。
另外,西凉一面,韩遂苦苦抵挡三月,终于还是不抵张白骑大军,被攻破武威郡,自尽而死。
而率先攻进此城池的,却是黄巾大军中三个年纪比较轻的……
一人名为马超,一人名为马岱,一人名为庞德……
自此,白波惶急彻底控制西凉自长安、洛阳等处偌大治地,只留下数千老弱守卫西凉,张白骑急急引五万大军回洛阳……
他亦是明白,袁曹之战,恐怕是迫在眉睫了!
建安三年五月十一日,袁绍派人至许都,意欲曹操将朝廷移至邺城……
其实两人都明白,天下人或许也明白,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果然,曹操大怒喝退袁使。
自此,袁曹同盟宣告破裂!
建安三年五月二十三日,袁绍以帐下陈琳主笔,发布讨贼檄文,天下皆知。
随后,同月二十六日,袁绍起步兵三十万、弓弩十万、骑兵两万、乌丸精骑六万、战车三千余,加上其余兵马,总计七八十万,南下征讨曹操。
等这一日,曹操足足等了一年!
每日足不出户,在府中养精蓄锐便是要与袁绍一分高下。
当即听闻袁绍起兵,曹操率领叫李典、于禁训练的、那些为了对付袁绍而训练了足足一年有余的精锐,整整十万精锐,北上抵御袁绍。
而同时,陈留太守曹仁起兵三万,东郡太守夏侯惇起兵四万,前来相助。
曹操兵马,步兵十二万,骑兵八千,弓弩四万五,共计十五万兵力。
此战,曹操亲自出马,留江哲镇守三州,随后召回各路勇武之将。
携赵云、曹洪、张辽、乐进、许褚、典韦等猛将,令郭嘉、戏志才为军师,满宠为参军,荀攸总领粮饷之事,浩浩荡荡赶赴兖、冀边境。
除此之外,曹操还待上了一个人……
旧日尚书令……荀彧!
三州兵马一掏而空,就算是曹操首府、许都,江哲手中也只有不到两万兵马,为了以防万一,江哲急让高顺扩充陷阵营,与虎豹骑一般,为三千人编制。
不过江哲却是没有那个时间来练兵了,想了想,他决定将陷阵营亦投入南面战场,在练兵之余,助虎豹骑将那面之水搅浑,好叫南面三路诸侯无力北上。
为此,江哲特地拜托了李儒与高顺同行。
不管是虎豹骑也好,陷阵营也好,这两支精锐,是绝对不能折损过大的!
建安三年六月初,袁绍七十万大军至黄河之北,而对岸,便是曹操早早立下的营寨,里面有共计十五万兵马!
大战一触即发……然而双方实力,是否有些悬殊过大了?
第一章 首次交锋:强渡黄河!
建安三年六月六日,袁绍七十万大军全数至黄河北岸,然而同时地,曹操已在对岸设下整整百余里之防线。
八千骑兵尽数划入斥候营中,沿着黄河河岸巡视战况,以防止袁绍率军偷渡。
此外,曹操又令曹仁、夏侯惇、李典、乐进、于禁在黄河南岸分别设下五个营寨,与自己主营连成一线,一道共拒袁绍。
同样,另外一边,袁绍望见曹操此等阵容,当即断定曹操要与他在此鏖战,是故当即领麾下大将颜良文丑各领十万兵,在自己主营两边分别立下两个营寨,称之为东、西大营,其中,位于上游的西大营地由大将颜良把守、逢纪为监军;下游东大营由文丑把守,郭图为监军;而袁绍,则统领五十万兵马坐镇主营。
两军相距黄河,然而黄河水势湍急,袁绍在三日间数次派遣帐下大将高览率军强渡,俱被曹军乱箭射退。
俗话说南船北马,袁绍军中,大多是北地军士,不习水战,被曹军乱箭射下水之后,鲜有能脱身者。
短短三日间,袁绍已为此折损了数千人马。
随后,帐下参军沮授,不如尽伐此间林木,打造浮桥,以助大军过河,袁绍深以为然,当即拨出五万军士四处砍伐林木。
两军的首次交锋,就在黄河之上展开……
“哈……”守卫在曹营外的一名曹兵打了一个哈欠,枯守一夜,他不免感觉有些疲乏。
然而在此时此刻,他却是万万不敢懈怠的,军中已下达严令:
玩忽职守者,斩!
“咕咕……”似乎是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声响,那曹兵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空扁的肚子,拧开水囊的塞子,饮了一口。
还不曾到换防的时辰呢!
“唔?”忽然,他心下一动,疑惑着抬眼望着天际,望着天空那阵阵黑云,喃喃嘀咕道,“要降雨了么……”
“你小子说什么呢?”附近走来一个老兵,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张哥,天色不妙,似乎要下雨了……”
“哦?”那被称呼为张哥的老兵凝神望了一眼天空,随即面色顿时一变,低声说道,“休要胡思乱想,好生在此守卫着!”说罢,他转身走远了。
那曹兵疑惑地望了眼离去的老兵,奇怪地望着半空,足足半响之后,他却是看出了几丝端倪。
这哪里是雨云,分明是对岸袁军埋锅造饭之际所产生的黑烟……
遮天蔽日……
那曹兵面色青白,感觉自己浑身没来由地一寒,抱着长枪依在营门处,不敢再看天上,他怕……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心中的胆颤……
他更怕自己成为……
“咕……”咽了一口唾沫,他曹兵望了一眼辕门,只见那处悬挂着整整百余颗头颅……
惧敌欲逃者,斩!
然而距此不远处,却是有二人将此情景尽收眼底。
“看到了么?”曹操长子,督军曹昂一脸冷笑得望着半空,哂笑说道,“六七十万啊,好大的阵势!”
“就连埋锅造饭亦是这般叫人心惊,实是难以想象,这日后……”不离曹昂身边的,恐怕也只有官至牙门将的陈到陈叔至了。
“此仗……难打啊!”素来嘻嘻哈哈的曹昂,叹息着说了一句。
陈到皱皱眉,望了曹昂一眼,淡淡说道,“哼,若是叫世叔听到,定要责你三十军棍,走吧,待食些米饭,我等还要出营巡视。”
“唔!”曹昂点点头,抬脚正要走,却远远望见曹洪一身戎装,大步走来。
“末将等见过曹将军!”曹昂与陈到抱拳一礼。
曹洪望着二人赞许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唔,你二人却是有几分为将风范了!”
“嘿嘿!”曹昂笑嘻嘻地望着曹洪,嘿声说道,“多谢洪叔夸奖!”
“此乃营中,如方才一般唤我曹将军,臭小子!”曹洪笑骂一句,随即望了望左右,低声说道,“我来探探营内将士士气,怎得?还是如前几日一般?”
“唔,”曹昂摇摇头叹了口气,对曹洪使了个眼色说道,“洪叔,即便是小侄看到,心中亦不免有些惊慌,又何况是其余将士?”
“这该死的袁本初!”曹洪望着那遮天蔽日的黑烟,恨恨骂道,“竟敢用如此伎俩来坏我军中士气,当真该死!”
“郭军师对此有何对策?”陈到抱拳犹豫问道。
曹洪摇摇头,叹息说道,“军师言,此乃袁绍用‘势’乱我军心,属阳谋,难以破解,唯有小心处置,以严令约束将士!”
“曹将军,”陈到环视了一眼左右,皱眉说道,“可是……长此以往……”他望了眼悬挂在辕门处百余颗头颅。
“你又不是你那位神鬼难测的叔父,你对我言又有何用?”曹洪耸耸肩,摊手说道,“若是要你叔阵前厮杀,你叔绝无二话,不过对于此事,我实无办法啊!”
“嘿嘿!”曹昂望着曹洪尴尬的面色偷笑一声,却被曹洪赏了一记后脑勺。
正说着,陈到眼帘一亮,望着远处营门说道,“赵将军回来了!”
“唔?”曹洪微微一愣,转身往了一眼营门,笑着喊道,“子龙,此处、此处!”
“呵,”远处的赵云将马缰交给一名曹兵,摘下头盔朝三人走去,口中笑着说道,“看来你等闲来无事啊!”
“何止是闲来无事,”曹洪有些不甘地说道,“要是在如此下去,将士们士气大跌,如何能作战?可惜主公却是不准我等出营!”
“曹将军莫要心急,”赵云回应着陈到的笑容,拍拍他肩膀说道,“袁绍此来,携大军近百万,兵锋正盛,而我等兵力稍有不足,不可与其硬拼,唯有静观时机……”
“得得得,你莫要拿军师的那番话来应付我,”曹洪皱皱眉,合着拳掌说道,“我等来此已不下十日,除去袁绍欲强渡黄河、军师令我等用乱箭射回外,我等有何作为?袁绍百万大军,死个区区数千人,对他而言何足挂齿?要我说呀,要是再如此下去,别说一月,就算半月,军中士气也是跌尽,倒时候袁绍大军一冲……”
“咳咳!”曹昂咳嗽一声,吞了吞口水讪讪说道,“曹将军言重了,我思军师定有妙计……”
“有妙计?”曹洪撇撇嘴,摇头说道,“我看他是计穷了,难有作为……”
“咳咳!”陈到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曹洪披风。
曹洪心下诧异,抬头望了眼,见赵云亦不停地给自己使着眼色,心下顿时咯噔一下,讪讪转过身去,却是望见曹操携郭嘉、许褚、典韦三人,冷眼望着自己。
“不然怎么?”曹操望着曹洪,淡淡问道。
曹昂一见,急忙上前说道,“父帅,方才曹将军是言,袁绍帐下无人,只会耍些小把戏,已是计穷!”
“对对对!”陈到点头附和道。
“你等道我不曾听到耶?”曹操低喝一声,顿时喝地曹昂陈到不敢回话,一转首,曹操对曹洪怒声说道,“你亦领兵多年,如今大敌当前,你犹欲乱我军心,该当何罪?”
“主公,”郭嘉微笑着上前,拱手温声说道,“此事在我,曹将军只是心系我军将士,若是曹操欲责,那在下亦只好拱手请罪了……”
“……”望了一眼郭嘉,曹操狠狠瞪了眼曹洪,低声喝道,“自个去监军处领六十记军棍!”
“是!”曹洪暗暗松了口气,又是感激又是歉意地望了一眼郭嘉,很光棍地去了。
望去曹洪离去的背影,曹操转头望了一眼曹昂、陈到,沉声说道,“我不是令你等出营巡视么?为何还此处?”
曹昂、陈到一惊,当即抱拳说道,“我……我等这便去!”说着,两人一溜烟跑远了。
“主公却是有些过了……”郭嘉摇头劝说道,“在下让主公严肃军纪,却也不至于如此呀……”
“不,”曹操眼神闪过一道厉芒,摇头说道,“袁绍军势之强,实出乎我之意料,若是不严整军令,如何能破敌制胜?然而若要严整军令,便要上下一致,不得有半分徇私!”
郭嘉低头想了想,拱手说道,“主公英明!”
“哼!”轻哼一声,曹操转身对赵云说道,“子龙,我命你监视袁绍一举一动,如何?”
赵云面色一正,抱拳沉声说道,“启禀主公,袁绍派出不下三万军士,于对岸四处砍伐林木,不知有何图谋……”
“还有何图谋?”郭嘉微笑说道,“自然是搭建浮桥,强渡黄河咯!”说罢,他对赵云一拱手,正色说道,“劳烦将军再出营一趟,于下游水浅处巡视一番,看看是否有袁军兵马!”
“下游?”赵云心下一惊,急声说道,“军师之意是,袁绍当着我等面令军士砍伐林木,却与下游暗暗派兵……”
“呵呵,兵者,诡道也!”郭嘉淡然一笑,望着东面轻声说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或许袁绍派出的这三万兵马只是做做样子罢了,难保他不会趁机从下游浅水处偷渡,还是谨慎一些的好,有劳赵将军了!”
赵云望了一眼曹操,见曹操点点头,遂笑着说道,“军师哪里话,末将这便去!”说罢他转身便去。
望着赵云远去背影,郭嘉笑着说道,“我却是明白守义为何如此看重子龙将军了……”
“呵呵,”曹操轻笑一声,随即面色一沉,皱眉说道,“志才病情还是无法得以控制么?”
“唔,或许是水土不服吧……”郭嘉颇为担忧地说道,“初至此地时我便看出他有些不妥,唉……袁绍帐下有高士,善于用‘势’,对于用‘势’,志才颇为精通,可惜……”
“天不助我!”曹操合着拳掌,摇头说道,“袁绍此来,虽说我等早有预测,然而却是想不到,他竟携百万之师倾巢而来,早知如此,我便带上守义,守义为帅为谋,俱是当世罕见奇才……”
“呵呵,”郭嘉轻笑一声,揶揄说道,“若是主公能用守义为帅,用文若镇守三州,那对敌袁绍,嘉便有六成把握了……”
曹操面色一沉,直直望了眼郭嘉,见他面色不改,复笑说道,“那么如今呢?”
“三成!”郭嘉凝声说道。
“我用守义镇守三州,乃是留守义抵御南面诸侯、西北黄巾,以免我等腹背受敌……”曹操淡淡说道。
“当真如此么?”郭嘉微笑问道。
“哼!”曹操轻哼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走!随我前去探探袁绍大营!”
“唉,”望着曹操大步走远,郭嘉摇摇头,微微一叹,暗暗说道,“文若啊,主公对你成见已深啊……”
“军师?”见郭嘉发愣,典韦好心唤道。
“唔?哦,无事,我等随主公前去探探袁绍虚实吧!”郭嘉微笑着说道。
“是!”典韦、许都抱拳说道。
半个时辰之后,立于黄河南岸一处高坡,曹操带着郭嘉、许褚、典韦等区区十余人,远远眺望着对岸的袁绍主营。
“何其壮观!”足足望了有一盏茶功夫,曹操由衷赞叹道。
“呵呵,”郭嘉嘿嘿一笑,上前低声说道,“主公是心喜耶,亦或是心惧耶?”
“哼!”曹操瞥了一眼郭嘉,冷笑道,“我在思,击败袁绍之后,我当如何处置这百万俘虏!”
“主公好气魄!”郭嘉笑着赞许道。
“……”虽然口中言不惧袁绍兵多将广,然而当曹操亲眼望见连绵数百里的营寨,亦是倒抽一口冷气。
“啧啧,”望着那阵阵造饭的黑烟从袁绍大营中升起,郭嘉叹道,“书中有言,古城临淄,其民比肩继踵、联袂成荫、挥汗成雨,如今袁绍率此百万大军,实是无丝毫逊色……此战若成,当可兵名垂千古、横贯古今!”说罢,郭嘉偷偷望着曹操表情。
“我养精蓄锐年逾,便是等得此刻!且看我如何破他!”曹操冷眼望着袁绍连绵百余里的大营,铿锵说道,“再看亦是无益,走!”说罢,不顾旁人,独自归营。
“军师,”许褚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曹操,皱眉低声对郭嘉说道,“主公不是前来探查袁绍大营虚实么?怎么才看了几眼,主公便要回去了?”
“呵呵,”郭嘉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主公心思,我等岂能想得明白?或许是主公心中已有对策呢?”
“哦……”许褚扰扰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凝神打量着面前不远处的曹操,郭嘉暗暗叹道,“主公,你是怕再看下去,就连你心中战意……亦会全无吧……”
而与此同时,袁绍大营中!
此刻袁绍正与庞统、沮授、审配三人在帐内商议军情,商议的话题,还是前几日子那个,如何强渡黄河!
“主公,”望着袁绍拱手一礼,又对庞统点点头,审配沉声说道,“主公,曹孟德军力分配,在下已探明了!”
“哦?”袁绍有些动容,急忙说道,“速速与我说来!”
“是!”审配拱手一礼,指着地图说道,“黄河沿岸,曹孟德一共立下六个营寨,除去他主营之外,黄河一线仍然有五个营寨,分别由曹孟德麾下五位猛将把守,俱是立在险要之处,连成一线,互相援防,很是棘手!”说着,他取起六枚黑子,分别置于行军图上。
“哪五位?”袁绍细细望着行军图上的那六个代表曹军大营的六枚黑子,凝声问道。
“曹子孝、夏侯元让、李曼成、乐文谦、于文则,此五位曹军大将!”审配恭敬说道。
“棘手啊……棘手啊……此五人在徐州一战中,对阵吕奉先丝毫不弱于下风,确实棘手!”袁绍点点头,忽然望着审配说道,“前几日你说此战乃是曹操亲自领军,那江哲却是不曾来?”
“不曾!”审配摇摇头,沉声说道,“在下听闻,曹孟德命江哲统领三州事务,亲自领兵前来,想来江哲或许要应付南面诸事……”
“审大人说的可是荆州刘表、扬州袁术、江东孙策?”庞统笑着插嘴道。
“正是!”审配点点头,微笑说道,“南面战事未平,此三路诸侯帐下俱不下十万将士,恐怕曹孟德要留着江哲抵御南面,此人此次难有作为了,主公安心吧!”
“唔,如此倒好!”袁绍欣喜地点点头。
待击败了曹孟德,那江守义还能跑得了么?如此显士,予了孟德岂不是大材小用了?定要迫他降服于我!
“呵呵,”然而在袁绍发梦之际,庞统却是一声冷笑,淡淡说道,“审大人太过于小看江哲了!”
“哦?此言何意?”审配皱眉说道。
“江哲此人,确实高瞻远瞩,心中万般良策……”庞统很是迟疑地夸了江哲一句,指指地图上淮南等地说道,“在下听闻,袁公路此刻正遭荆州刘表、江东孙策联合进攻,失却大片领土,江哲用我等往年赠于他的粮饷的一半,以及子虚乌有的出兵一事,从袁术手中换来汝南一郡,进可图荆州、扬州,退可保豫州、兖州,依我之间,他此次想必是要叫南面三路诸侯各自征伐,无力北上……”
“哼!”想起此事袁绍就没来由地一阵心怒,望了望左右,怒声喝道,“许子远呢?”
“许大人出营探曹孟德大营虚实去了,主公已是重责于他,此事就作罢吧……再者,此事亦不能全然怪许大人,是江哲太过才智过人一等……主公若是心怒,不如带日后拿了江哲之后,好生处置!”
处置?如何处置?杀了他?那可不成!袁绍想了想,还当真考虑起日后抓了江哲之后,如何处置,心中对许攸的怒气早也消了一半。
见庞统似笑非笑地望着之间,审配讪讪一笑,拱手说道,“庞军师如此年轻,却不想对于兵事如此精通,以‘势’坏曹军士气,真乃高明!”
“呵呵,”庞统谦逊一礼,轻声说道,“此乃托主公军力强盛,乃是主公帐下此百万雄师之功,于统又有何干系?在下所做的,只不过是因势利导罢了……”
“军师高论!”审配拱手微微一笑,随即面色疑惑问道,“军师,在下心中有一疑问,只是不知当不当问!”
“请审大人示下!”
“我等大军欲渡黄河,军师乃对主公献策,言搭建浮桥,然而此举应当是秘密处之才是,军师却大张旗鼓,当着曹操面砍伐此间林木,这不是将我等所思尽数告知了曹孟德么?”
“呵呵,”庞统淡淡一笑,玩味说道,“我正是要叫他知道!”
“唔?”袁绍狐疑地望了一眼庞统,皱眉说道,“士元,你此是何意?”
“主公且放心!”望着袁绍,庞统成竹在胸说道,“三日之内,我定可叫主公渡过黄河!”
“什么?”袁绍与审配对视一眼,俱是不明其中蹊跷。
可惜江哲不在此地……
可惜……可惜……
第二章 首次交锋:强渡黄河!(二)
好累……
好累……
自己一个妇道人家,果真能肩负起乔家之兴衰、荣辱么?
我……
“大小姐?”
“唔?”懵然回过神来,乔薇望着面前的老者,神色有些惊慌,“陈……陈伯是与我说话么?”
被称呼为陈伯的老者四下望了望,暗暗嘀咕道,这房内还有别人么?
“唔,”低了低头,乔薇平复了一下心神,望着陈伯露出几分微笑,“陈伯,方才我有些走神,唔……这样吧,将乔家上月的账簿与我,陈伯说了那么久,想必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啊?”陈伯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犹豫着说道,“大小姐,老朽不是将账簿给大小姐了么……就在您手上……”
“呀!”低头望了一眼手中,乔薇的脸顿时变得通红……
“再者……老朽才进来不到一炷香光景……”陈伯纳闷得说道,“大小姐最近是怎么了,总是魂不守舍的,莫非是身体不适?”
怕被陈伯看出什么来,乔薇低着头,面色通红,咬着嘴唇暗思片刻,抬头讪讪说道,“或许是最近熬夜累着了吧……”
“哦,”陈伯释然,抚着花白的胡须笑着说道,“大小姐心系乔家,可喜可贺啊,只不过,大小姐可要保重身子啊……”
“恩,我会的,”乔薇点点头,翻开账簿,才看了几眼顿时秀眉凝起,轻声说道,“陈伯,上月盈利似乎有些不妥啊……”
“有何不妥?”陈伯疑惑地走上前来。
乔薇修长的手指点点账簿中的一项项,皱眉说道,“这两笔是什么?”
“这个啊……”陈伯犹豫了一下,望了一眼乔薇,低声说道,“这两笔乃是售出米粮所得款项……”
“米粮?”乔薇神色一凛,凝神说道,“具体说来!”
陈伯拱了拱手,正色说道,“启禀大小姐,我往年我乔家在豫州境内购得不少粮谷……”
“此事我知……”乔薇点点头,忽然抬眼望着陈伯,惊声说道,“陈伯,你将那些粮谷卖了?”
“是啊!”陈伯望着乔薇有些诧异,迟疑说道,“近日许都粮价一涨再涨,我见我乔家粮仓之内堆积着不少陈粮,若是再搁着,恐怕就坏了,是故……”
乔薇微微吸了口气,凝声说道,“以多少价格卖出?”
“三十五贯呀,高价啊!”
“三……三十五贯?一石?”乔薇面色微变。
“是的,大小姐!”
“呼……”乔薇深深吐了口气,正色说道,“陈伯,此事便罢了,日后关于粮谷之事,尽数要禀告于我,即刻通知我乔家商铺,停止售粮!”
“大小姐,老朽只是将仓内那三千石陈粮卖了,去年小姐收购八千石新粮丝毫未动,反正新粮不易腐坏,待日后粮价再涨时出售亦是不迟……”
“还好还好……”乔薇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随即正色说道,“陈伯,我代家主命令,那八千石粮谷,任何人不得擅动,违者按家规处置!陈伯,你即刻去将所有粮仓封闭……”
“这……这是为何?”陈伯诧异问道。
“我意已决,无须多问!去吧……即刻便去!”乔薇秀目一凝,正色说道。
“是,老朽明白了!”陈伯愣了愣,随即拱拱手笑呵呵地望着乔薇说道,“大小姐已经有几分家主模样了,老朽相信,大小姐定当可以兴旺我乔家,呵呵,老朽告退了!”
“陈伯慢走……”
望着这位在自己家中担任了数十年管家的老人,乔薇实在难以责怪他。
陈伯啊……我乔家在许都,乃是借着司徒府威望行事,可是你如今……
他可是最恨商家囤积粮谷敛财的……
唉……
重重叹了口气,乔薇走到屋门边,望了一眼屋外的天色,秀目一转,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辰时……
说实话,自从离开徐州自后……不对,自从离开洛阳之后,江哲还真没试过如此早便起来的,不过最近嘛,他却是不得不起来了……
谁叫他如今执掌着豫、兖、徐三州事务呢?
荀彧不在、荀攸不在、满宠不在……
程昱只掌治安刑事,陈群官职不够,贾诩、司马懿更是不用说,两个司徒府从事,上得了台面么?
于是乎,我们的司徒大人,一面处理着三州事务,一面还得应付朝政……
连皇帝都挂了,这朝会还开个屁啊!
这是江哲想说却是不能说的……
听着一帮足够做自己父辈的百官们在耳边唧唧歪歪,江哲当真有些佩服荀彧,记得当初是荀彧应付此事的……
“唉……”坐在榻上,江哲重重叹了口气。
“夫君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便唉声叹气的?”梳妆中的秀儿回头望了一眼自家夫,轻笑走了过来。
将秀儿搂在怀中,江哲长叹说道,“最近真是苦了我了……往日怎么不曾发觉这事情有这么多呢?”
秀儿莞尔一笑,脸蛋贴在江哲胸口,轻声说道,“夫君,曹公将如此重大的事务尽数交与了夫君,夫君可莫要懈怠呀……”
“是是是,”江哲撇撇嘴说道。
“咯咯……”轻笑着在江哲嘴角一吻,秀儿拍了拍江哲手背说道,“夫君,时辰不早了,夫君还要去上朝呢……”
“真的很累啊,能不能不去啊?”江哲握着秀儿小手求道。
“夫君当真很累么?”似笑非笑得望着自家夫君这幅模样,秀儿玩味问道。
“唔,当真!”江哲一个劲地点头。
“既然夫君这几日极为劳累……”抬头望着江哲,秀儿微笑着说道,“那妾身与两位妹妹知会一声,这几日就让夫君好好歇息一番吧……”说着就欲起身。
“别别!”江哲连忙拉住秀儿,抱紧她无奈说道,“我去还不行么?”
“咯咯……”秀儿莞尔一笑,抬头望着江哲轻声说道,“去吧,莫要让两位先生等久了……”
“是……”
半个时辰之后,江哲打着哈欠从秀儿房中走了出来,穿过庭廊,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大人……”
“唔?”江哲心下一愣,顺着那柔和的声音一望,见乔薇坐在园中石凳上望着自己,微笑着走了过去,拱手说道,“乔小姐……”
望了江哲一眼,乔薇低下眼帘,幽幽说道,“为何每每都要奴家提醒大人呢……”
“哦,”江哲这才恍然,讪讪说道,“是……大乔!”
“咯咯,”望着江哲拘谨的模样,乔薇掩嘴一笑,起身对江哲盈盈一礼,“大乔见过大人,大人最近气色不太好,莫非是累着了?”
“别提了,最近我是……咳,”说着一半,江哲感觉有些话自己却是不能对她说的,咳嗽一声,打岔说道,“对了,最近我好似经常在这个时候见到你,你每日都起那么早?”
“早么?”按下心中微微的失望,乔薇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诧异地望着江哲。
“不早么?”
“早么?”
“咳咳……早!”
“咯咯,大人真有意思……呀,乔薇失礼了,还请大人恕罪!”
“呵呵,这有什么啊,”江哲微微一笑,望了一眼石桌上的笔墨,正欲问话,乔薇十分乖巧地解释道,“被生意之事弄得有些疲乏,是故奴家偷闲来园中坐坐……许久不曾提笔了,也不知画技是否退步了……”
“哦,”江哲释然,低头望了一眼那纸张,见上面虽说只有寥寥数笔,然而却已将园中大致描绘得极为出彩,顿时点点头赞许说道,“上次去你屋内,见到墙上挂画,我还有些怀疑,如今一看呐,啧啧,当真是厉害,我自愧不如!”
“大人说得哪里话……”被江哲小小夸奖一句,乔薇只觉心中一甜,咬着嘴唇,低头略含羞涩说道,“奴家屋内那几幅,却是往年做作,有些陈旧了,若是司徒有兴趣,奴家可当面为大人手绘一幅……”
“咳,这个……”一听到乔薇如此说,江哲顿时想起当初在她屋内、她一袭轻装跪坐在自己面前为自己奉茶的情景,更有甚者,似乎又感觉到了那所有若无的幽香……
来自乔薇身上的幽香……
“大人觉得可好?”望着江哲有些愣神,乔薇疑惑问道。
“咳咳,”咳嗽几声,强迫自己从想入非非中醒来,江哲吸了口气,摇摇头低声说道,“这日子我事务繁忙,却是要辜负小姐好意了……”
“哦,”乔薇颔首应了一声,不过显然有些失望,望了一眼江哲,她勉强笑道,“既然如此,奴家便不叨扰大人了……”
乔薇笑地勉强,江哲亦有些几分尴尬,拱手讪讪说道,“哪里哪里,若是日后有空闲,在下定要再尝尝小姐亲手泡制的茶……”
“是大乔……”乔薇望着江哲柔声说道。
“哦……对,大乔……恩,时辰不早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恭送大人……”
与此同时,司徒江府外院,贾诩、司马懿早在此恭候多时了……
轻抿了一口下人奉上的茶,与贾诩两人坐在石凳上,司马懿偷偷望了几眼贾诩,见他正闭目养神,心下暗忖片刻,挑起话题说道,“贾大人,你说司徒怎么还不出来呢……”
“哼!”贾诩也不睁眼,轻声一声淡淡说道,“顾好自己本分便是,莫要多管闲事!”
“额,”司马懿面色一滞,舔舔嘴唇强笑说道,“贾大人言重了,在下只是为司徒考虑,如今司徒执掌三州事务,如此要职,难免叫人眼红,此时此刻,我等身为属下,当更要时时提醒司徒谨慎处事,比如说延误了早朝之事,若是被他人造谣司徒对大汉朝政心存不敬,恐怕也不好吧,大人以为呢?”
“哼哼哼!”贾诩哼笑几声,缓缓睁开双目,直直盯着司马懿淡淡说道,“司徒名望,他人敬佩犹是不及,如何会造谣?不过从事大人所言,却是不得不防,但不知从事大人以为何人会对司徒行造谣之事呢?”
“自然是碌碌小人……”司马懿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贾诩冷冽的目光,首先转移了视线,随即似乎感觉此举不妥,心下一动,端起旁边茶壶装作起身给贾诩倒茶。
然而贾诩却十分不给面子地端起茶盏一口饮尽杯中茶水,随即将茶盏倒置,淡淡说道,“司徒曾言,清晨饮浓茶,对身子极为不好……我深以为然!”
“原……原来如此,”司马懿十分尴尬地将举着茶壶,想了想给自己倒了一杯,讪讪说道,“不过……不过下官倒是有些口渴……”
该死的贾文和,竟然敢如此奚落我!
“哼!”贾诩冷笑一声,望着司马懿淡淡说道,“在下从从事大人眼神中看出,从事大人似乎对在下有些不满哦……”
司马懿心中一惊,暗暗咽了咽唾沫,抬起头故作平静说道,“大人说笑了,下官怎么会对大人心怀不满呢?大人之才,在下难望项背,敬犹不及,何谈不满?”
“当真?”望着司马懿,贾诩微笑着说道。
“绝无虚假!”司马懿吭声说道。
“既然如此,”贾诩淡淡一笑,伸手又将茶盏如故放好,自顾自说道,“说了这么多,又有些口渴呢……”
贼子安敢如此戏耍我!司马懿心中震怒,不过越是惊怒,他却是越不敢造次……
贾诩、贾文和,狡狐也!莫非被他看出了什么蹊跷?不可能,断然不可能!
如今无奈暂时寄人篱下,此人深得江哲信任,不可与他交恶……
暗暗吸了口气,司马懿勉强堆起几丝笑意,起身取过茶盏为贾诩将茶水倒满。
此子竟有如此城府?见司马懿不愠不怒,屈身为自己倒茶,贾诩心中亦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对此人更是警惕。
“哟,两位看来早早便到了呀,”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笑语,“文和,仲达,劳你等在此等候,实在抱歉啊!”
“哪里哪里,司徒言重了……”贾诩与司马懿当即起身,拱手施礼。
“不必多礼,”江哲轻笑着伸手扶起贾诩与司马懿,随即长长叹了口气,对二人说道,“无法……先去让那些大人们烦躁我等一番,随后,我等还有诸多要事要处置,走吧!”
“呵呵,司徒请!”二人微微一笑,恭敬说道。
“请!”
望了一眼许都的天,江哲不免有些想念起身在兖、冀边境的曹操等人,尤其是荀彧、荀攸、满宠……
历史中赫赫有名的官渡之战……为何我却是要留守许都呢?
也不知袁绍是否当真如历史上那般,有百万之众呢?
可惜无法亲眼目睹如此雄壮的战事啊……江哲略感可惜地叹了口气。
对于此事,江哲略微有些可惜,然而身在兖、冀边境,黄河沿岸的曹操、荀彧、荀攸、郭嘉等人,却是丝毫不感到一丝一毫的‘荣幸’,反而是日日为此事担忧。
“报!”在曹操与郭嘉在帐内商议对策时,一曹兵匆匆而入,抱拳叩地说道,“启禀主公,赵将军回来了!”
“子龙回来了?”曹操猛地起身,大手一挥沉声喝道,“叫他速速前来见我!”
不怪曹操如此焦急,自赵云率领三千将士自昨日受命探寻下游,至今音信全无,这如何不叫曹操惊怒?
“蹬蹬蹬……”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赵云拎着长枪大步走入帐内,抱拳唤道,“末将延误归营时辰,望主公恕罪!”
然而曹操此刻,却是望着赵云一片惊色,心中原有的些许怀疑与愠怒,亦早已消逝无影。
只见赵云浑身战甲残损不堪、遍布刀痕,而他那件白色的披风,如今却是已被鲜血染红,此刻犹向下滴着血水……
“子……子龙?”曹操一脸震惊,急忙上前扶住赵云,前前后后打量着赵云说道,“怎么会这样?子龙伤势可有大碍?来人,速速取来裹伤之物……”
“多谢主公,在下不曾受伤!”见曹操如此关怀,赵云心中有些感激,抱拳疲乏说道,“启禀主公,昨夜一更时分,末将在黄河下游巡视浅滩动静,正欲归营交令时,却发觉有一路袁绍兵马趁夜色,欲强渡黄河,事况紧急,末将不及派人回报主公,望主公恕罪!”
“事急从权,我岂会怪你!”曹操拍了拍赵云肩膀,然而却见赵云身子一软,急忙伸手扶住,眼神一触及赵云背上,面色顿时为之动容。
“赵将军方才说……袁绍当真令人于下游偷渡?”郭嘉回过神来,面色微变,急声询问道,“来了多少兵马?由哪位袁将率军?”
歉意地望了一眼曹操,赵云吸了口气勉强站直,抱拳正色说道,“兵马大约一万左右,大多是枪兵与弩兵,乃是由那高览亲自领军!”
“高览是袁绍帐下虎将,与袁绍帐下其余三将并称‘河北四庭柱’……”郭嘉喃喃说了半句,望着赵云紧声问道,“赵将军可曾击退此路兵马?”
曹操顿时眼神一紧,心下暗暗说道,若是叫袁绍一路兵马渡过了黄河,那可就不好办了……
“不负重望……”赵云点点头,随即单膝叩地,抱拳高声说道,“末将将主公授予的三千兵马尽数折了……又叫那高览跑了,望主公责罚!”
“以三千击万余,击退已是不易……”曹操小心地扶起赵云,拍拍他肩膀劝慰着,忽然心下一愣,愕然说道,“子龙,你……你方才说叫他高览跑了?”
“是!”赵云点点头,肯定说道,“当真末将身边敌军众人,末将实难再行追击……”
似乎心有所动,曹操低头望着赵云的所站之处,偌大一滩血迹……
“赵将军,敢问此刻下游情况如何?”郭嘉追问道。
“启禀军师,末将归营之前,已去过离那最近的于将军营寨,托他监视此段浅滩,军师大可放心!”赵云抱拳正色说道。
郭嘉微微松了口气,点头赞许道,“赵将军有勇有谋,真乃主公之助!”
“岂敢岂敢!”赵云谦逊说道。
“来人!”曹操大喝一声,指着赵云说道,“将我那件铠甲取来,赠于子龙!”
“诺!”当即便有一曹操心腹护卫,取来曹操铠甲呈于赵云面前。
此件铠甲与青釭剑、倚天剑一样,都是当初曹操为自己两人订造的,若是论造价,唔……不下于十套虎豹骑甲胄吧……
“这……”赵云有些愕然,抱拳急声说道,“主公之物,末将岂敢收受?”
“你身上此副铠甲,已是不堪再用,你乃将,沙场厮杀,岂能无甲胄在身?”曹操摇摇头,见赵云还欲推辞,沉声喝道,“赵云听命,换上铠甲!”
“……是!”赵云强忍着心中感动,取过铠甲一一换上,当真是如他所说,不曾受半点伤……
“似乎有些紧啊……”郭嘉上下打量着换上铠甲的赵云说道。
“胡说八道,”曹操撇撇嘴,随即朗朗一笑,望着赵云说道,“子龙,你辛苦一夜了,暂且退下歇息吧。”
“是!”赵云一抱拳,恭敬而退。
望着赵云走入帐外,曹操俯身从地上取起赵云上铠,一面抚摸着上面的创痕,一面点头赞许说道,“真乃绝世虎将!”
“哦?”郭嘉好奇地望了一眼,随即面色亦为之动容。
只见赵云上铠前端,刀剑创痕无数,密密麻麻,除此之外,还卡着三处箭头,而他背后,创痕却仅仅寥寥数处……
“主公所言极是,赵将军真乃当世虎将!”
而与此同时,袁绍亦得到了高览败北的厄报,不过对此,他却十分愕然……
“谁……谁叫你强渡下游的?”望着浑身浴血的高览,袁绍震惊喝道。
“此乃军师吩咐的……”高览很是委屈。
“什么?”袁绍听罢,一回头望着帐内庞统,指着高览皱眉说道,“士元,此事为何不通禀我?”
“主公不是将此事交与在下了么?”庞统故作诧异问道。
“额……”袁绍心下一愣,心头一想,想起还真有此事。
原来当初庞统言三日之内定可要袁绍度过黄河,只是需要些兵马,袁绍大喜之余当即便赐了庞统一块兵符,令下依此调令兵马,反正庞统如今已深得袁绍信任,又居参军、军师中郎将职务,理当如此。
不过虽说理当如此,然而此刻袁绍却是有些不是滋味,好歹你调令时知会我一声啊,难道我还能阻拦不成?
持才傲物、持才傲物……此子当真狂妄无礼!
呼呼……我忍……
如今连区区之事亦忍不住,日后如何忍那江守义?
那江守义可要比这庞士元无礼的多……
“咳,”咳嗽一声,袁绍换上一副笑脸,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恩,好!”
咦?原本已做好被袁绍责怪打算的庞统有些诧异,疑惑说道,“主公不怪罪么?”
“怎么可能!”袁绍哈哈一笑说道,“我不是已将此事尽数交与了你么?莫非我还能信不过你不成?”
袁本初虽时常有些优柔寡断,然而却不失是为善主……对,非贤主、非明主,乃是善主!
本着心中感激之情,庞统深深行了一记大礼,正色说道,“多谢主公如此信任庞统,统当竭尽全力,助主公成就霸业!”
“好好!”袁绍笑着点点头,随即望了一眼高览,显然,虽说要容忍,可是他心中还是有些芥蒂。
“呵呵,”似乎看出了袁绍的心思,庞统微微一笑,拱手对袁绍说道,“主公,在下遣高将军偷渡下游一事,其实乃诈计也!”
“哦?”袁绍起了几许好奇。
微笑一声,庞统转身望了几眼高览,忽然皱眉说道,“方才不曾细看……高将军为何这般模样,我不是叫将军诈做偷渡么?”
“此事说来话长……”高览苦笑一声,抱拳说道,“末将受命诈做偷渡之事,正如军师所料,摸奖等人方才乘舟勉强登陆对岸,已有一路曹军前来,为数不多,三四千人……”
“三千人马你等就退回来了?”庞统面色一变,皱眉说道,“如此若是叫曹营中人看破,你坏我大计啊!”
“军师息怒,军师息怒,若是末将不退,恐怕就见不到主公与军师了,那曹将端得好生厉害,末将险些丧命……”
“什么?”袁绍、庞统皆面色微变。
高览武艺,在袁绍帐下众将可是佼佼者啊,怎么可能……
“是何人?”袁绍紧声问道。
“赵云、赵子龙!”
“哦,原来是他,”袁绍听罢释然,点点头说道,“若是他,我便明白了,你武艺虽强,然而仍非此人对手……”说罢,袁绍想了想,追问道,“你可与他交手?”
“自然……”高览迟疑地点点头。
“几回合你便败退?”袁绍凝神问道。
“这……”高览迟疑一下,讪讪说道,“不到二十回合,末将险些被他挑杀……”
“当真?”袁绍还来不及说话,庞统面色古怪说道,“此人当真如此勇武?”
“军师莫非不知?”高览诧异说道,“当初在徐州,赵子龙与吕奉先单骑相斗,不分胜负,末将虽说有稍许武力,却不是他对手……”
“原来如此,”庞统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问道,“那你如何回来的?你所行将士折损几何?”
顿时,高览面上就露出几分羞愧,低头说道,“末将本是胜算,然而赵子龙却直直往末将杀来,末将不敌,唯有败退,随行将士……不过末将亦将他随行三千将士尽数杀了!”
“你是说……”望着高览,庞统面容古怪说道,“最后那赵子龙单人单骑,却是将你等杀败?”
“他……他身边还有十余骑的……”高览低着头羞愧说道。
“嘿!”哂笑一声,庞统摇摇头,凝声说道,“你便实话说了吧,万余将士还剩多少?”
“五……”
“五千?”袁绍瞪大着眼睛。
“五百……”低垂着头,高览一咬牙说道,“此人非末将一人可敌,是故末将唯有弃马乘舟,仓皇而走……”
“什么?”袁绍面色巨变,以一万敌三千,竟然只剩下五百坐舟而归?
“原……原本还有两千余,只不过未能来得及坐舟,被那赵子龙逼下河中了……”
“就算赵子龙身边还有十余骑,两千余人还怕那区区十余人?”袁绍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喝道,“滚出去!”
“……是!”高览而退。
“主公莫急,如此也好……”望着高览战战兢兢走出帐外,庞统望着袁绍微笑说道。
“如此可笑之事,士元你还说好?”
“好,极好!”庞统微微一笑,冷笑说道,“如此,才能叫曹营中人安心,主公且安心,在下已准备妥当,明日子时,我便叫主公过此黄河!”
“当真?”袁绍面色大喜。
“当真!”
Ps:大家不要着急未出场的人物……这不算剧透吧?
为了以免数章不见主角,我用分述的,两头照顾一下吧,反正也是两头作战
第三章 郭嘉vs庞统:庞统之奇策!
当面摆着一副伐林搭建浮桥的模样,却暗暗派兵强渡下游浅滩……
当真有那么简单么……
不动声色之间,便叫我军将士士气大降,能将‘势’运用得如此自如……
袁绍帐下有贤士,此事断然不会有错!
观袁绍主营坐落,有棱有角,包含四面,端得如铁桶一般,滴水不露,深合兵家精髓,此人之才,恐怕不在志才之下……
绝对不是田丰,此人精于内政,却对兵家之事不甚了了,袁绍只会叫此人镇守冀州,决然不会叫他随军出征。
亦不会是郭图,此人名望大过才华,盛名之下,难以符实,只能用做参军,却是不能作为军师……
逢纪?审配?
唔……若是此二人,我倒是不惧,然而……
我思……恐另有他人……
苦思冥想了一夜,郭嘉还是想不通对方究竟想做些什么?
偷渡……‘他’应当想得到,此举断然行不通,为何还要执意如此?莫非……
忽然心中一动,郭嘉当即带着许褚并数十骑出了大营,赶到发生激战的下游浅滩。
然而此刻,于禁早早派人将此地清理了,郭嘉扑了个空,是故又急忙赶到于禁大营处。
而此时,于禁正在站在眺望塔上,凝神望着远方那一处,也就是赵云拜托他那那一处……
“幸好赵将军恰巧经过此地呀,否则便麻烦了……”于禁有些后怕地暗暗嘀咕一句。
也是,若是叫这万人敌军偷偷在黄河边立下一个营寨,那便是不是腹背受敌那么简单了……
以十五万敌百万之众,若是无此黄河天险,恐怕难以应付啊……
“唉!”于禁长长叹了口气,忽然望见营内一士卒匆匆跑来,抱拳说道,“报,将军,军师在营外唤话!”
“军师?”于禁愣了愣,随即回过神来,疑惑说道,“军师为何会来我等营寨……唔,速速领我前去!”
“诺!将军请!”
一路疾走,走近辕门,于禁果然看到郭嘉与十余人站在辕门之下,急忙上前抱拳见礼,口中唤道,“军师前来,末将不曾出迎,还望恕罪!”
“于将军客气了,”望着于禁,郭嘉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此来,乃是有一事欲求证将军!”
“唔?”于禁面上浮起几抹疑惑,迟疑着点点头说道,“还请军师示下,只要是末将知晓的,必全然告知军师,不会有片言隐瞒!”
“将军言重了,”郭嘉轻笑一声,随即面色一正,凝神问道,“敢问将军可是将附近的袁军尸首收敛了?”
“是啊,”于禁点点头,望着郭嘉纳闷说道,“若是不早早收敛,万一引起疫病,恐怕不好吧……”
“将军做得对,”郭嘉摇摇头,轻声问道,“敢问将军可是亲自前去?若是派部将前去,请将此人唤来,我有要事欲问!”
“此乃末将率军前去收敛的,军师有话便问吧!”于禁还是不明白郭嘉想做些什么。
“好!”点点头,郭嘉凝神说道,“敢问将军,此路袁军随身可携带着干粮?若是带着,那么又是几日的干粮?”
“干粮?”于禁愣了愣,低头想了想,喃喃说道,“末将倒是不曾看到他们随身携带着干粮……”
“当真?”郭嘉眼神一紧,追问道。
“这……”只见于禁面色有些古怪,皱眉说道,“末将岂敢隐瞒军师?”
“非也非也,将军莫要误会,不是在下信不过将军,然而此事,关系重大,在下不得不谨慎处事!”郭嘉自是瞧见了于禁眼神中的不满,歉意说道。
“岂敢岂敢,”于禁恍然大悟,有些羞愧地望了郭嘉一眼,低头沉思半响,摇摇头皱眉说道,“确实不曾见到……唔,军师稍等片刻,待我问过同行将士!”说着,于禁便对身边侍卫说了几句,但见那侍卫听罢,当即朝营内跑去。
“启禀军师,昨日……应当是今日丑时时分,末将得赵将军匹马来报,不敢有半点懈怠,当即便引了两千将士前去,到了那处,见果真如赵将军所言,是故末将一面令人监视黄河动静,一面收敛我军将士尸首……啧啧,当真是惨烈……”
“是故将军为以防疫病,遂将袁军将士尸首掩埋了?”郭嘉笑着问道。
“是!”于禁点点头,就在此刻,他派出的那名护卫回来了,对于禁与郭嘉一抱拳,沉声说道,“启禀将军、军师,末将已询问过今日出营的十余名伯长,他们都说,袁军身上,不曾携带干粮!”
“果然如此!”郭嘉眼神一亮,对于禁拱手说道,“多谢将军,解我心头疑问!许将军,我们走!”
“啊?”就这样,于禁愣愣地望着郭嘉一行人跨上战马奔远了。
这……策马疾奔数十里亲自前来,就只是为了这么一个问题?于禁显然有些不能理解。
军师,到底想做什么呢?
弃子,弃子!果然不出我所料,偷渡下游,只是掩人耳目,为迷惑我军罢了!
果然当真本着强渡黄河,立下营寨的目的而来,此军将士定会随身携带干粮……就此可见,此路兵马仅仅是为扰乱我等视线,叫我等以为他欲强渡下游罢了……
既然如此,‘他’心中之目标仍是黄河中游、我军主营所在之处!
不过……
他要如何渡河呢?难道当真这般胆大妄为,欲在我等眼皮底下搭建浮桥?
我军只需一通火箭,那桥岂能复存?
由此可见,他必定是欲在我等放松防守薄弱之时动手……
防守薄弱,便只有在夜间……
可是短短一夜,如何能搭起一座供兵马通过的浮桥?黄河可不比颍水啊……短短一夜,恐怕不够吧?
望着宽广的河面,郭嘉长长叹了口气。
“军师,你已在此地看了足足两个时辰了,你看都快日落了……”指着西下的落日,郭嘉身边的许褚面色古怪说道。
也是,在黄河边上愣神站了两三个时辰,不说话,也不是做些什么,只是茫然地望着河面,任谁都会在心中暗暗嘀咕。
“是么,已过了两个时辰么?”负背双手,郭嘉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可是我心中还有一事想不通……”
想不通‘他’如何在一夜之间搭建一座浮桥……
“什么事军师想不通?”许褚下意识问了一句,犹豫一下,迟疑问道,“若是军师不嫌弃末将愚笨,末将……末将……”
“呵呵,许将军莫非是想帮在下解决难题?”郭嘉轻笑道。
“岂敢岂敢,”许褚抓抓脑袋,讪讪说道,“军师智计超群,若是连军师都想不明白,末将如何敢夸口?只是末将认为,若是军师心中有事,不妨与末将等说说,或许说着说着军师便能想出妙计也说不定呢……”
“呵呵,”郭嘉哑然失笑,摇摇头笑着说道,“世间岂有如此荒诞之事?”
“嘿嘿!”许褚面色有些尴尬,挠挠头讪讪说道,“其实末将只是想听听,究竟是何等难题叫军师如此伤神……”
“你呀!”郭嘉摇头一笑,点点头说道,“也罢,诸位都是主公心腹之人,在下即便是对你等说亦是无妨,许将军,袁绍帐下,有一位谋士……”
“才一个谋士啊?”许褚不以为然,撇撇嘴说道,“我主公麾下,可是有军师、司徒、戏大人、两位荀大人,哦,还有程大人……”
“呵呵,”郭嘉听罢大笑,稍稍消去了心中几许阴霾,乐呵呵说道,“许将军误会了,在下是说,袁绍帐下众谋士中,有一人,怕是不简单!”
“谁?”许褚沉声喝道,“日后阵上见到,我砍了那厮!”
好一个憨厚之人!郭嘉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我不识此人,但我确信,必有一重谋乃在袁绍帐下听用……许将军可曾见到对岸有不少袁军四处砍伐林木?”
“唔,都好几日了,”许褚点点头,笑着说道,“难道袁绍还想在我等眼皮底下将浮桥搭建起来不成?待敌立于浮桥之上,我军只需一通火箭,便可叫他数日之功毁于一旦,这个……叫什么兵半……半……”
“兵半渡而击之!呵呵,许将军亦通兵法耶,真乃主公洪福!”郭嘉笑着接口说道。
“嘿嘿,”许褚挠挠头,憨憨说道,“司徒曾说,若是要为统帅,便要习兵法,否则只能做先锋,可是我许褚字都认不全几个,如何习兵法?嘿嘿,还是做先锋吧!军师啊,你就唤我仲康吧,主公曾说,诸位先生道出胸中一策,便可抵十万兵啊!”
“哈哈,好、好!仲康真乃妙人,既然如此,你也莫要在唤我军师,唤我奉孝便可!”
“这可不行,”许褚摇摇头,连声说道,“我许褚一武夫,岂能如此?还是唤军师的好……”
“仲康此言可不妥,为何我可以唤你表字,你便唤我不得呢?”郭嘉劝说道,只是不管他如何劝,许褚只是一个劲地摇头,郭嘉心中无奈一笑,也就随他去了。
简略地将自己心中所想与许褚等在场诸人说了一遍,郭嘉这才笑着对许褚揶揄说道,“仲康可有对策?”
“嘿嘿,军师都不曾有,末将愚笨之人,岂能想得出来?”许褚讪讪笑了笑。
“你呀你呀!”郭嘉微微一笑,随即叹了口气说道,“走吧,我等归营!”
“是!”许褚报拳应了一声,望了一眼对岸,嘀咕说道,“说起来那袁绍那真傻,将大营附近的林木都砍伐了,他大营动静,我军不就一目了然了么?”
“唔?”走了几步的郭嘉停住脚步,转头望向对岸,口中说道,“袁军还在砍伐林木么?”
“是啊,军师你看!”说着,许褚遥遥指着一处说道,“这袁军也不知搞什么花样,砍了两日的林木,浮桥却只是建了一个头……”
“……”只见郭嘉凝神望着对岸,默然不语。
撇撇嘴,许褚嘲笑说道,“依我看,若是按这样的建造速度,再过十日袁绍亦搭不起浮桥!”
“仲康……”望着对岸远处袁绍主营,郭嘉凝神问道,“当真是砍伐了两日林木么?”
“是啊!”许褚重重地点点头,肯定说道,“这是曹(洪)将军说的,他每日出营巡视黄河,都能听到对岸的传来砍树时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连夜里都有……”
“夜里都有?”郭嘉心下一凛,暗暗说道,夜里都有?若是果真如此的话,恐怕袁绍是日夜赶工……
赶工什么?伐木?亦或是……偷偷建造浮桥!
不对,若是建造浮桥的话,此地一片空旷,除非是藏在营内,否则断然会叫我等看到;然而若是藏于营内,趁夜色之际搬于河道,来回恐怕亦不止数个时辰,万一被我军巡逻的将士看到,此计便功亏一篑……
我心中有种感觉,此人计谋不会如此之浅……
虽不知你欲用何种方法搭建浮桥,然而我却明白你之目的,你欲趁夜一鼓作气拿下我军主营,一战功成!
如此,我亦可以用计!
如此,转眼几个时辰之后,几近是夜子时,即便是庞统所说三日期限之最后一日……
可是袁绍心中却是越来越怀疑,早在入夜时分,他便叫人前去黄河查探,得到回报说,河中根本就没有浮桥,再问营内众将,亦是不知此事。
莫非是庞士元信口开河、胡言乱语一句?
“该死,他好大胆子!”袁绍皱眉低声骂了一句。
“唔?”袁绍近身护卫听到主公开口,疑惑问道,“主公所言何人?”
“就是……”说了半句,袁绍突然收口,心中暗暗怀疑道,莫非是士元用此事探我?探我之气量?
“此子有些狂妄过甚了吧!”袁绍喃喃嘀咕一句。
“狂妄?主公所言何人?”袁绍护卫抱拳说道,“若是有人敢对主公无礼,末将当即便去将那人擒拿,叫主公发落,主公,此人是谁?”
那护卫本是表忠心,若是换做往日的袁绍,早早便令他将庞统拿来询问了,只不过现在嘛……
“咳,此事你无须多问,我自会处置,反正还不到子时,我稍稍歇息一下……”袁绍咳嗽一声说道。
“子时?”那护卫诧异地望了眼袁绍,疑惑问道,“主公,离子时仅有半个时辰不到了……”
“那不是还有半个时辰么?”袁绍皱眉低喝一句,顿时吓得那护卫不敢再回话。
莫非当真是士元计穷?诓骗于我?
不不不,既然说了要信任他,便要做到,曹孟德能容忍江守义,我袁本初岂会不如他?江哲之傲气,可在庞士元之上啊!
我深信,庞士元,断然不……不会负我!袁绍‘极为肯定’地对自己说道。
想着想着,袁绍就在帐内榻上睡着了,随后,在朦朦胧胧之间,他却感觉有人在叫他……
“主公,主公……”
“唔?”缓缓睁开有些疲惫的双眼,袁绍却是望见庞统微笑着站在自己榻前。
“哦,士元你来了,我方才一直在找你……如此夜深,你不归你帐内歇息,跑我这做什么……”还未彻底醒过来的袁绍迷迷糊糊说道。
“在下引主公过河呀!”庞统笑着说道。
“过河?过什么河……唔?!”袁绍双目猛地一睁,起身一把抓住庞统手臂,惊声说道,“士元方才说渡河,可是……可是我等眼前这条?”
“还能有那条?”庞统拱手微笑说道。
“浮桥搭好了?”袁绍皱眉问道。
“主公以为呢?”
“我不知!”袁绍哼了哼,望着庞统说道,“入夜前我才派人前去看过,河面之浮桥不过一舟之长,如何能渡河?你可莫要戏弄于我!”
“那在下斗胆,请主公亲自前去看看!”庞统笑着说道。
狐疑地望了庞统半响,见他神色自若,袁绍猛地站起,扯过榻边铠甲,沉声说道,“走!”
然而当袁绍满怀期望,疾步走到黄河边一望时,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士元……你所言的浮桥呢?”回头望了一眼庞统,袁绍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按下心中的怒气,沉声说道,“三日之前,你言此时此刻,便可叫我渡过黄河,然而如今……若是在曹军监视之下,你无法按期竣工,我可以体谅;然而若是你存心戏弄,我却是饶不得你……罢了,你去正南处领三十军棍,如若有下次,定斩不赦!”
“呵呵,主公是真善主!”庞统哈哈一笑,拱手说道,“在下谢过主公,不过,这三十军棍还是留着吧,主公且看着,浮桥,片刻便成!”最后一句,斩钉截铁。
“……”袁绍愣住了,听着庞统那斩钉截铁的话,他下意识地选择相信,可是一转念之间,又暗骂自己愚蠢。
怎么可能在片刻之间便搭成一座浮桥?难道此桥还能从天上掉下来不成?愚蠢!
袁绍正要说话,忽然远处跑来一人,他定睛一看,见是自己外甥高干,顿时皱眉唤道,“元才,你……你不在颜良大营之中,跑来此处作何?”
“舅父,我来军师处交令啊!”高干纳闷说道。
“交……交令?”袁绍发觉自己越来越弄不清状况了。
“高将军,”微微一笑,庞统对高干一拱手,轻声说道,“在下所托之事……”
“军师放心,军师所令之事,末将已悉数办妥,是故末将匹马急奔,赶来报之军师,想来也快到了!”高干抱拳恭敬说道。
“好!”庞统抚掌叫好,转身对袁绍说道,“主公,浮桥来了!”
这……莫非这浮桥还真能从天上掉下来?袁绍傻眼了。
细细听着四周动静半响,庞统忽然面容一正,伸手指着一处说道,“主公,来了!”
“唔?”袁绍下意识望向天际。
“主……主公?”愕然望着袁绍抬头望着天,庞统右手指着黄河上游有些愣神。
“咳,”见眼高干、庞统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自己,只觉面上涨红的袁绍咳嗽一声,抬头望向黄河上游,讪讪说道,“好、好,来了就好……方才我只是查看一眼夜色,莫要被曹军发现就……就……”说着说着,他眼神一紧,却是说不下去了。
只见黄河河道之中,有十余块巨大的浮板顺流而下,而在岸上,亦是无数人用铁索死死拉着那些浮板,以免浮板因水势被冲入下游……
“高将军!”庞统指着那些浮板低声喝道。
“末将明白!”高干抱拳一礼,当即便跑了过去,指挥那些将士将那数块浮板之上的铁索拉紧。
在袁绍惊愕的眼神,他分明望见一座浮桥正缓缓成型……
“这……这……”袁绍惊得连话都说不完全了。
淡淡一笑,庞统低声说道,“在下奉命搭建浮桥,可惜曹军却不会如此轻易叫我等成事,是故,在下便当着他们面砍伐林木,当着他们面搭建浮桥,以慢其心;只不过曹操帐下亦有深谋之士,在下唯恐被他们看破,是故又派高览将军率万余将士,于下游佯做强渡,以迷惑他人,好叫曹操派军于下游布下重防,防线一长,曹操主营之内守备必相对薄弱,如此一来,我等便可一鼓作气,拿下曹孟德主营!
曹孟德主营一失,曹军必然士气大降,我等便可一战功成!”
“妙……妙啊……”听庞统详细地解释一番,袁绍只得点头,此计环环相扣,确实是妙啊。
“那这浮桥……”
“呵呵,”微微一笑,庞统笑着说道,“此乃在下在三日之前,拜托主公外甥高干将军在上游打造的,浮桥分别七块,用铁索连接,我等只需一拉,浮桥自然便可搭起,主公你看,铁索分为两段四条,两条用木桩在此处钉牢,另外一段两条,就得叫高干将军犯犯险,至对面,亦用铁索拉直,钉下木桩,此桥便成!”
袁绍越听越心惊,转首望着河道上,果然如庞统所言,那浮桥已然成型,只是有些不牢靠,在水中摇摇晃晃,随后,又见自己外甥高干脱去铠甲,小心地抱着铁索从浮桥上过去,拉直铁索,但听浮桥‘咔咔’一响那浮桥,再看时已是直立于河道之中,卡在两边岸上,再后,又有数名士卒抱着粗大的木桩、踏着浮桥过了岸,将那两根铁索钉下……
浮桥乃成,前后不到一盏茶功夫!
“士元……”望着片刻而成的浮桥,袁绍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道,“事不宜迟,速速点起兵马……”
“主公放心,”然而袁绍还不曾说完,庞统却指着远处的大营笑着说道,“此事在下已托付高览将军了……主公你看!”
袁绍转身一望,见憧憧黑影从自己主营中出来,想想也知道自己麾下兵马,望了眼庞统,长叹一声说道,“士元神乎其神,我袁本初佩服!”
“主公言重了!”庞统谦逊拱手拜谢。
上天助我!望着自己麾下大军悄然从浮桥经过,袁绍面色愈来愈喜,哈哈笑道,“孟德,你我恐怕要在冀州相会了,哈哈哈……”
庞统亦是一笑。
于是同时,曹操主营!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郭嘉暗暗说了一句,转身望着面前曹洪、曹昂、陈到、赵云、于禁五将,低声说道,“方才我所说的,诸位将军可曾听清?”
“军师放心离去!“曹昂拍拍胸口,笑着说道,“此事便包在我等身上!”
“好!”郭嘉微微一笑。
我的确不知你有何奇策渡河,不过嘛……我只需在我军主营中等你兵马便可!
Ps:于禁在此处不是BUG。
第四章 郭嘉vs庞统:郭嘉后发制人!
军师,与一般谋士不同。
不同于谋士的出谋划策,军师的作用,就是定计!
谋士的智谋高低或许还不是制约着战斗胜局的关键,那么军师,则是一场战斗的至关紧要之处。
两军交战,除了比拼双方的武将士卒外,更是考验着两方军师优劣。
有时,或许仅仅是军师的一个疏忽,便在导致一场战事的失败……
夜,极深,略显有些朦胧的月色之下,一彪人马驻守在一处高坡,为首一将更是一脸凝重地望着那昏暗的远方。
此人便是作为‘斥候’先头部队的曹洪!
“军师言及,袁绍会派军偷袭我军大营,难不成从天上飞过来不成?”曹洪觉得有些可笑。
莫要忘了,我每隔两个时辰,都会前去黄河边查探袁绍搭建浮桥的速度,难不成短短两个时辰之内,他袁绍就能搭起一座浮桥?
我却是不信!
事实也证明,方才当郭嘉说完之后,曹昂信誓旦旦地应下了任务,可是曹洪却闷声不语,他却是想不明白,袁军怎么可能渡得过黄河呢?
然而出于对昨日郭嘉替自己求情的恩泽,曹洪选择了领命。
反正深夜外出巡视,本就是自己的职责,自己需要做的,仅仅按军师的吩咐,率军至军师指定之处便好……
转眼子时已过,将近丑时,四周除了偶尔刮过、呼呼的风声之外,不曾有丝毫异样。
“将军,”曹洪副将王涛凑上前说道,“袁军当真会偷渡过河,经过此处么?”
“你问我,我问谁?”曹洪翻了翻白眼,低声喝道,“既然我等领命在此,就算袁军不曾过来,尔等也与我守至天明!”
“是!”王涛面色一正,抱拳应道。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随着时辰的渐渐逝去,曹洪有些没有耐心了。
也是,任谁‘漫无目的’傻傻站了一处,总是会心中烦躁的。
忽然,不远处的草丛发出一身稀稀疏疏的声响,曹洪眼神一凛,正欲喝喊,却发现草丛中钻出数人,正是他自己派出斥候。
“启禀将军,小的不曾发现异状!”那些曹兵走至曹洪面前恭敬说道。
“唔,你先下去歇歇吧,”曹洪点点头,随即转身对自己副将说道,“王涛,再派一对将士出去探查!”
“是!”王涛抱拳应命,指了数名士卒叫其出去巡查,随即转身对曹洪说道,“将军,这已是第四拨了……不如我等前去黄河边看看,看看袁军是否搭起浮桥,可好?”
“愚蠢!”曹洪撇撇嘴,哂笑说道,“黄河河岸连绵数百里不止,袁绍那浮桥有多大?难不成我等还一路探查过去不成?万一我等离了此地,袁军却是来了,你项上那吃饭家伙还要是不要?”
“额……”王涛闻言,想起军法,感觉脖子有些凉飕飕的,讪讪说道,“那……那我等还是尊令守到天明罢了……”
“嘿,”曹洪怪笑一声,顺着树干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脑袋,闭着双目说道,“我暂且养精蓄锐,你等好生敲着,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当即叫醒我!”
“……”王涛眼皮一抽,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估摸过了一盏茶功夫,王涛用战马上的湿布擦拭着剑身,回头望了曹洪一眼,见曹洪竟微微发出鼾声,便起身走了过去,轻声唤道,“将军,将军?”
“叫什么叫,醒着呢!”曹洪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双眼依旧没有睁开。
“将军,你说主公此次出征为何不带上司徒呢?”王涛很是奇怪地说道,“司徒掌兵事,每战每胜,许都人人皆知,如今对阵袁绍百万大军,主公却是为何不将司徒带来呢?”
“你懂什么!”曹洪翻了翻身,淡淡说道,“为抵御袁绍百……什么百万大军,主公说了,袁绍顶多五十万兵马,我等一人杀三个,便可将其统统杀光!至于司徒嘛,此次出征我等可以说是倾巢而出,主公且留司徒在许都,南御袁术、刘表、孙策,西御黄巾贼……”
“可是留守许都的,不一向是荀尚书么?”王涛诧异问道。
“……”曹洪猛地睁开眼睛,望了王涛一眼,淡淡说道,“主公有令,谁敢不从?此事莫要再提了,好生巡视着,莫要叫袁军从我等眼皮底下溜过去了……”
“将军说笑了,若是这般,末将就将我这把剑吞了去!”王涛信誓旦旦说道。
“唔!这还差不多!”曹洪缓缓站了起来,凝神望着远处。
话虽是这般说,可是若是正如王涛所言,让司徒掌兵,荀尚书镇守许都,那我等便轻松了……郭军师……
总感觉还是司徒可靠一些……
“将军!”忽然,王涛指着远方一处说道,“将士们回来了!”
“唔,再派!”曹洪下意识说道,“不停地派人前去探查,直至天明!”
“将军,将军!”王涛正要遵令下令,忽然回来的那些曹兵径直奔至曹洪面前,抱拳急声说道,“将军,前方十里外,发现一路兵马,非是我军,径直朝此地而来,唔,此刻怕是距此只有三五里之地了!”
“什么?”曹洪眼神一凛,低头暗暗一思,凝神问道,“来者多少兵马?”
“我等不敢近前,只在远处探视,似乎不下三五千!”那曹兵抱拳说道。
三五千……此处我军只有子孝的五千人马,不过孟德只叫子孝把守营寨,作为疑兵,他是断然不可能率军而出的……
莫非真是袁军?
莫非当真被军师算到,袁军当真渡过了黄河?
曹洪心下一惊,转身对自己副将喝道,“王涛,通知将士,依计行事!”
“是!”王涛不敢怠慢,当即便下去准备了。
若是当真被军师算到……军师不简单呐,或许与司徒不相上下……
奇策奇策,胜在出其不意掩其不备!
也就是兵书上所说的‘兵贵神速’!
庞统用兵,当真是深得其中精髓,一面在一盏茶功夫内搭其浮桥,一面叫高览早早点起五千兵马作为前部,踏浮桥而过,急袭曹操主营,而与此同时,其他部队依然在徐徐过桥。
虽说此桥充其量堪堪能并排走十人,然而庞统能在曹军眼皮底下搭建此桥,袁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叫麾下将士速度渡桥。
而高览那五千军,自然不必再说,是冲击曹军主营的先锋,自渡过黄河之后,便急行朝曹军主营方向而去,不敢有丝毫停留。
可惜,这一切似乎已在郭嘉计算之中,曹洪所在之处,正是高览必经之处!
“将军,前方发现曹军!”
“什么?”高览面色大变,心下暗暗说道,怎么可能,军师之计就连主公……咳,就连我等也想不到,曹军中竟然有人能算到?
正在他心中又是惊疑又是急怒之时,两军撞面了,只听对面那曹将诧异问道,“你等是哪位将军麾下军士?为何前来此处?”
唔?他将我当成了他曹军?高览心中转过几个念头,忽然醒悟过来。
此必是曹军探马!
数量……
“果然不多!”凝神望了一眼远处,高览心下大喜,暗暗吩咐左右说道,“待再靠近一些,我等猝然发难,断然不可叫此路兵马回去通报,速战!”
“是!”左右副将点了点头。
“你问我等是哪位将军麾下军士,那你又是哪位将军麾下?”高览一面与对面曹将说话,一面暗暗领着军队缓缓而今。
可笑,我乃曹军大将曹洪曹子廉!
曹洪暗暗撇撇嘴,故作不解皱眉说道,“我奉命前来此地巡视,你等乃是何……站住,再上前我便下令射箭了!”
“杀!”见已是可以隐隐看清对面人马,高览先声夺人,当即下令,身后袁军高喝一声,直直朝曹洪千余兵马杀去。
“袁军!”曹洪瞪大着眼睛‘惊呼’一声,惊慌失措吼道,“快撤退,不不,快放响箭,通知大营!”
“乌合之众!”见对面千余人瞬息之间便被自己等人击溃,高览心下不免有些得意,然而一听到曹洪所喊,当即心中一紧。
不好!若是叫曹军大营知晓此事,军师奇策怕是要功亏一篑!
想罢,高览当即对一副将喝道,“去速速回去禀告军师,就言局势有变,我等不慎撞见曹军探马,叫军师尽快遣援军前来!”
“是!”那副将一抱拳,当即远路返回,策马疾奔。
“众军听令,”高览拔出利剑,高声喝道,“随我杀向曹军大营!”
“喝!”
“妙计……真乃妙计!”黄河边上,审配亦是对庞统这奇策回味不已,转身对主公说道,“主公,若是今日当真能如士元所言,一战功成,主公可要好好奖赏士元啊!”
“那是自然!”袁绍笑呵呵地应了一声。
心中略微有些得意,然而庞统还是深深行了一礼,极为谦逊地说道,“主公对在下,已是厚恩非常,不必再另做奖赏了,只要主公能击败曹孟德,成就一番霸业,庞统亦有余荣!”
“唔?那如何可以!”袁绍大摇其头,笑着说道,“今日之后,我当按功行赏,士元,你便是首功!”
“呵呵,多谢主公!”见袁绍如此说,庞统也乐得应下。
呵!曹操主营一失,其军必然军心震荡,再无复战之心,主公便可顺势取白马、平丘、延津,随即再以此三处为基,南下取东郡、陈留,此二城一得,兖州再无任何阻挡,再后,便一路南下,顺道取许都,定是要生擒那江哲、江守义!
孔明啊,此次恐怕是我先胜一筹了吧……
半年……不,只需三月,我庞统便可取代江哲,成为谋臣榜首位!
“咦?”就在庞统心中激昂不已时,审配轻吟一声,指着一处诧异说道,“主公,士元,你等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声响?”袁绍愣了愣,细细一听,却发现耳边全是风声,疑惑说道,“何来什么声响?”
“不!”审配摇摇头,极为肯定地说道,“在下方才听到了,决然不会有错!”
“……”庞统望了一眼审配,闭眼静静一听,猛然睁开双目,皱眉说道,“不好!高览将军肯定是撞见曹军斥候了!”
“什么!这该死的高览竟然如此不谨慎!”袁绍听罢又惊又怒,急忙对浮桥边的高干喝道,“元才,叫将士们加紧渡河,快!”
“这……”高干犹豫着望了一眼已人满为患的浮桥,迟疑说道,“舅父,侄儿我已叫将士们加紧渡河了,只是三日时间过于短暂,浮桥略有些窄,若是不谨慎一些,万一将士失足落水……”
“失足落水……愚子!你可知道若是此次攻不下曹孟德主营,我等又要折损多少将士?”袁绍急声喝道,“众将听令!加紧渡河,给我将曹军主营拿下!”
高干面色涨红,犹豫一下,转身对桥上袁军喊道,“全军听令,主公有令,加紧速河!”
顿时,袁军渡河的速度便快了三分,可惜却是用人命换来的,随着桥上袁军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将士被挤落下河,哀嚎着被奔腾的黄河冲入下游。
对此,袁绍顿足怒道,“你等可是要叫曹军知晓耶?”
急怒中的袁绍当即便抢过身边侍卫手弩,将其中一名哀嚎求救的袁军射杀,众军无不动容。
唉!此事虽极为不仁义,不过却是唯有如此了,万一引来其余营寨的曹军,死守对岸,那我军就功亏一篑了……庞统暗暗叹了口气。
也是,空有百万大军,若是渡不过黄河,那么便只能徒然损耗粮饷,于大局无益!
而袁绍却不知,距离他们二、三十余里远的上游,亦有一路兵马在……
曹军!
“将军!”望了一眼那件往日为主公身穿的铠甲,一名曹军副将低头说道,“将军,我等下游三十里处,袁军果然搭起浮桥,正加紧渡河,然而我等却在此按兵不动,此恐怕……”
“唔,方才曹洪将军已按约朝天射出三支火箭作为警示,此时袁绍先头兵马恐怕正急攻我军大营,不过你等不必担忧,此事全然在郭军师算计之中,我等只要按计行事便可,对了,袁军有多少兵马过河了?”身穿曹操铠甲的,恐怕如今也只有赵云了。
“唔……”那副将估算了一下,迟疑说道,“两万……或许两万五……”
“还不够!”赵云摇摇头,凝神说道,“军师吩咐之物,你等可曾准备妥当?”
“额,如今只有三十余根,怕是还要再过些时辰……”
“唔,”赵云点点头,冷眼望着黄河下游方向,按剑说道,待袁军有十万兵马……恩,六七万兵马过河之际,我等便按计行事,截断袁军退路,你等可明白?”
“是!末将明白!”那副将点头应喝一声,随即望了一眼身后,只见身后堆积着一根根粗大的树干,在树根的那一端,被刀斧劈成尖锐状……
而那堆树干之后,犹有不少将士正汗流浃背,摸黑挥着刀斧……
近了!近了!曹营近在咫尺了!
望着不远处隐隐约约曹军主营的轮廓,高览心中又是紧张又是窃喜。
“幸好我等一路急行而来……”高览暗暗松了口气,指着曹军主营喝道,“杀!杀进去!”
“喝!”随着一声大喝,五千袁军猛然冲向曹军主营。
哼!果然来了!守卫着此门陈到、曹昂对视一眼,俱是暗暗冷笑。
“何人?”只见曹军营门之上传来一声惊喝,随即便是惊慌失措喊道,“袁军……袁军袭营了,袁军袭营了!”
“该死!”高览皱皱眉,当即取过身后战弓,朝着出声之处射出一见,瞬息之间,那嘶喊的声音戛然而止。
“攻上去,攻上去!”高览急切吼道。
他一下令,便有无数袁军冒着曹营上射来的箭支,搬开拒马、鹿角,用绑着绳索的铁钩勾住营地木墙,意图以此物翻越营墙。
“……”主营营门之上,曹昂瞪大着眼睛,望着身边陈到用手取出牢牢咬在嘴里的箭支,愣愣地点头赞许说道,“叔至,我发现你武艺紧张啊……”
“呸,呸!”感觉自己牙门有些松动,陈道吐出一口含着血水的唾沫,皱眉说道,“为何喊的是你,他射的却是我?”
“这你要去问那袁将!”曹昂耸耸肩笑着说道。
狠狠瞪了曹昂一眼,陈到握紧手中长枪,正色说道,“按军师之计行事,叫将士放弃辕门,退入营内!”
“是,陈大将军!”曹昂笑嘻嘻地抱拳说道。
因曹昂与陈道刻意‘放水’,袁军不到片刻便攻入曹军主营,打开了辕门。
曹军恐怕万万想不到我军能渡过黄河,来袭他主营吧,哈哈!
“做得好!”见曹营大开,高览面色大喜,策马攻入营内,然而一入营内,他却是有些皱眉了。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厮杀声,营内曹兵顿时多了起来,见辕门失守,便结阵固守前部,取马车、辎重、粮草、甚至是尸体构成掩体,从后射箭抵御袁军,除此之外,还有两员曹将率领数百人来回厮杀。
袁军与曹军,俱是死伤惨重……
都攻下曹营辕门了,如何能放弃?
高览一咬牙,不顾麾下将士的死伤,一面死命杀敌,一面大声喊道,“杀!杀过去!夺下此营!”
喊罢,他转身抓住一名护卫,嘶声喊道,“你速……速速归去禀告军师,我等已攻下曹营辕门,曹军死命抵挡,我军死伤惨重,叫军师速速派军前来支援,快去……你乘我坐骑去,速去!”
“是!”那护卫抹了抹脸上的血水,点点头接过高览递过来的马缰,翻身而上,远路返回。
“众将士,我等援军片刻便至,随我杀!”高览怒喊着朝着曹军杀去。
兵法云,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哼!”站在离曹军主营十里开外的一处高坡,郭嘉细细听着那边传来的厮杀声,冷冷一笑。
第五章 郭嘉vs庞统:曹军的反攻
“唔?攻下曹军辕门了?”
望着面前那气喘吁吁的高览副将,庞统惊异说道。
“曹军虽说只有十余万兵马,然而其主营却是有着四五万之多……你等当真将辕门攻下了?”
“千真万确啊军师,”那副将喘着粗气一脸急色说道,“高览将军当真已将曹营辕门攻下了,不过曹操反扑势头很猛啊,若是再无援军,恐怕……”
“此也在常理之中,”袁绍身边的审配淡笑着说道,“曹操等人也知晓,若是首战却失去主营,必然会动摇军心,是故犹做困兽之斗,呵呵,士元,派援军吧!”
“唔,正南言之有理!”袁绍点点头说道,“自小,孟德便有急智,越到危机之刻越是冷静,往往会做出叫人匪夷所思之事,我军好不容易才占尽先机,若是失去,便太可惜了!”
“既然如此……”庞统犹豫一下,转身对袁绍身旁的两位将军说道,“焦(触)将军,张(南)将军,劳烦二位将军速速前去助高将军一臂之力,定要夺下曹军主营!”
“是,末将遵命!”焦触、张南二人抱拳应喝一声,当即朝桥上而去。
而此刻,已是渡河而过的袁军已有三万左右,焦触、张南不敢怠慢,除去留下五千人在附近留守外,其余二万多人皆被其二人带去。
而与此同时,高览犹是在猛攻曹军主营。
眼看着营内曹军越来越多,高览心中又急又燥。
此营可是有数万曹军啊,若是叫其结阵反攻,那可如何是好?难道要将千辛万苦才攻下的辕门拱手相让?
不过似乎他的担忧有些多余,空有数万人,曹军一时间竟是被袁军区区五千人马打得节节败退……
可惜的是,内营依然攻不进去……再与我两万兵马,我定可全诛曹军!高览暗叫可惜。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高览令人占住辕门,以弓弩压住阵脚,自己却引着数百刀盾手守在辕门底下,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然而杀着杀着,高览心中亦起了一丝错觉,为何曹军却不热衷复攻辕门呢,只在营内固守着,这有些反常啊……
正在他犹豫的同时,曹军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似乎有无数士卒在那嘶喊一般……
“这是……”高览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大喜,大呼说道,“上天助我,曹军炸营了!兄弟们,杀啊!”
炸营,又称“惊营”,多发生于战事频繁的日子,在古今中外的军队里都有所发生。
军营里面纪律严明,尤其是大战斗前夕,士卒们在不知晓明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的情况下几乎都绷紧着神经,几乎都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此事多发生在有敌军袭营之时,若是一旦睡梦中的士卒被厮杀声惊醒,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情况下,内心恐惧的他们会漫无目的在营中乱跑,更有甚者,甚者会袭击同泽,加剧营内的混乱,叫敌军有可趁之机。
自古以来,败在此事上的将军不计其数……
难道曹军也似乎如此么?
呵呵,当然不是了……
“哟,”对陈到使了个眼色,曹昂笑嘻嘻说道,“看到没,袁军的攻势一下子猛了几成……”
“哼!”冷冷望了一眼对面不远处的袁军,陈到凝神说道,“军师吩咐我的做的,我已全部做了,现在该看你的了,莫要叫于禁将军等久了!”
“明白明白,”曹昂拍了拍陈到肩膀,挤眉弄眼说道,“好声看着吧!不过,单留你一人在营……那袁将可不简单啊,已杀了我麾下三名伯长了……”
“看我取他首级!”陈到冷冷说道。
“嘿!”曹昂嘿嘿一笑,退后几步消失在营内了。
回首望了曹昂离去的方向一眼,陈到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对自己副将韩莨说道,“传令下去,半个时辰之后,我等反攻辕门,叫将士们好生准备着,在此之间,只需将袁军拖在此处便可!”
“末将明白了!”韩莨凝神点点头,抱拳应命而下。
转头望了一眼辕门下的袁军将领,陈到握了握手中长枪。
还有半个时辰……随后便取下你头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曹军主营辕门之下,几乎可以尸骸遍地,血流成河。
高览麾下那五千兵马,如今却只剩下千余人犹牢牢死守着,而曹军亦是同样,折损的怕是不下三千之众……
该死的曹子脩!你在做什么啊?!望着自己部下死伤惨重,陈道心中又急又怒。
要知道,营内原本就只有八千人啊,除去在后面诈做炸营状的两千将士,此地六千士卒已是折损了整整一半,此陈到担任将军职务掌军以来,从来不曾有如此巨大的伤亡。
望着那辕门下的袁将,陈到恨不得当即便上去将其刺于枪伤,可惜不行……
若是一时冲动坏了军师全盘计策,这要如何向军师交代?
“呼……”深深吐了口气,陈到闭上双目,任由敌我双方士卒来回射箭,心中暗暗咬牙说道,“子脩,我快忍不住了……”
陈到口中的子脩,自然是曹昂无疑,那么他究竟在做什么呢?
哦,他只是带着十余人,伫立在一处高坡,什么也没做……等等,咦,为何曹昂与其十余部下竟是身穿着袁军的铠甲、衣物呢?
“都抹好了么?”望着自己附近这数百人,曹昂低声说道。
环顾一眼四周,这十余……身穿袁军甲胄的曹军,皆是朝自己身上,脸上抹着血水,一眼望去,军容很是凄惨。
“少将军,”曹昂副将陈良递过一个头盔,笑着说道,“放心吧,少将军,将士们皆准备妥当,只剩下少将军你了……”
“嘿!”曹昂嘿嘿一笑,接过头盔朝脑袋上罩去,顿时数量极多的血水便从他头上直淋而下,原来那头盔中装的竟然是血……
“抹什么抹,这样不就行了?”曹昂嘿笑一声。
“……”望着曹昂满脸的鲜血,望着他如此的作风,陈良心中起了浓浓敬意。
这位……可是主公长子啊,竟与我等一同犯险……
他正想着,忽然远处跌跌撞撞跑来一名袁兵……唔,是一名曹兵!
“少将军!”那曹兵走至曹昂面前,抱拳紧声说道,“前方七八里处,发现大批袁军,数量极多,不下两、三万,盏茶功夫便可抵达我等所在之处!”
“果然不出军师所料,此必是袁军前来袭我等军营的大军,嘿嘿,若是袁绍亦在其中,那便好了……”暗暗嘀咕一句,曹昂一扫脸上的戏谑之色,面色一正,对附近十余部下低声说道,“切记我方才与你们说的!陈良,你为人谨慎,记得配合我说话!”
“末将明白!”陈良恭敬说道。
“按计行事!”曹昂嘿嘿一笑。
“喝!”
那曹兵所说的三两万兵马,恐怕也只有焦触、张南所率领的两万五千兵马了……
随着距离的渐渐接近,此二人已是可以听到那震天般的厮杀声,也因此,二人一再催促麾下将士急行。
“高将军麾下只有五千兵马,曹操主营可是有数万啊……”一手握着马缰,焦触摇摇头,甚感可惜说道,“我看那为我军攻下的辕门怕是难以持久……”
“此刻非是说闲话之时!”张南望了焦触一眼,皱眉说道,“若是高将军得以攻下曹操主营,主公便可成就不世霸业,天下再无一人能与主公抗衡,假以时日,你我皆能封侯此赐爵!”
“说的是!”焦触深深吐了口气,凝神说道,“往日高览将军待我等亦是友善,此首功便叫他取了便是,我等喝口汤也就是了……”
“哈哈!”张南笑着揶揄道,“你可莫要忘了,主公麾下,颜良将军、文丑将军、张颌将军,此三位上将恐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了……”
“哈哈,是极是极!”想起那三员被主公袁绍深深看重的上将,焦触心中有有些好笑,正要复言之际,忽然眼神一凝,指着面前一处说道,“张南,你看!”
“唔?”张南眼神一凛,皱眉望着远处踉踉跄跄跑来十余士卒,低声皱眉说道,“看来子高览将军难以支撑了!”
“逃兵!”焦触不屑地哼了哼,当即大喝道,“给我将此些人等拿下!”
“是!”当即便有十余名护卫策马上前,用枪指着那些袁军士卒喝道,“站住!”
那十余袁军士卒望见自己大军至,其中有一人急忙喊道,“将军,莫要杀我等,我等非是逃兵,而是奉将军之令,前往主公处求援的啊!”
“唔?”焦触当即便令大军缓缓而前,策马上前,用枪尖敲了敲为首一员袁军士卒的头盔,冷喝道,“抬起头来!”
只见那袁军士卒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副酷似曹昂的面容……咳,这分明就是曹昂!
见曹昂浑身甲胄破损不已、血迹斑斑,尤其是脸上,血水混合着汗水,一眼看去,极其惨烈。
自嘲一笑,焦触点点头对曹昂说道,“方才抱歉了,还以为你等惧敌而逃,呵呵,对了,高览将军现在如何?”
辕门下的那曹将确实叫高览,看来此二人似乎不曾起疑,呼……
曹昂暗暗松了口气,摇摇头急声说道,“两位将军,为何援军久久不至,我家将军区区数千人马,如何能在数万曹军反扑下支撑?”
“看来高览将军当真是急了,算上此次,他已是一连派出三拨人马求援了……”焦触皱皱眉,暗暗对自己说道。
“哼!你是怪我们咯?”张南皱了皱眉,冷声对曹昂喝道,“我等自得庞军师将令之后,急急赶来,不曾有半点怠慢,就是日后,我也可如此与高览说,非是我等过失!你这小卒好大的胆子,就不怕我砍了你?!”
庞军师?庞军师是谁?袁绍帐下有姓庞的军师?曹昂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暗暗思量着。
曹昂身边,陈良一脸愤慨说道,“将军可知,我等十余人,手上皆有数条敌军性命,我等浴血奋战之后,犹冒死前来求援,将军却言要砍了我等,我等就是死亦要向将军讨个公道!”
“罢了罢了,”细细望了一眼附近这十余名‘袁军’,见此些人显然是厮杀而出,焦触心下叹了口气,点头说道,“你等放心吧,我等援兵已至,定可助高将军攻下曹军主营,好了,你等且归大营歇息去吧……”
“将军,”焦触、张南二人正要策马赶路,忽然曹昂复言说道,“将军,非是如此,高将军非是单单叫我等求援而来!”
“哦?”焦触愣了愣,一拉马缰凝神问道,“莫非高将军有话吩咐你等?快快说来,莫要延误战机,你我都吃罪不起!”
“诺!”曹昂抱拳一礼,急声说道,“将军,我等先前杀入曹营,曹军不曾防备,是故被我等夺下辕门,如今曹营士卒誓死反扑,我军伤亡惨重,若是等不到援军,高将军便要下令撤退了……”
“什么?”张南大喝一声,皱眉说道,“高览好生糊涂,好不容易才有如此胜局,他岂可轻言推却?他麾下还有多少兵马?”
“不到千人……”曹昂故作黯然说道。
“不……不到千人?”张南愣了愣,转身对焦触说道,“高览将军率军而出,也不过一个时辰有余吧?我等行军也近一个时辰,也就是说,短短一刻之间,他……他麾下五千兵马便折损如斯?”
“莫要忘了曹军主营可是有数万兵马,难怪高将军如此焦急援军……”说罢,焦触暗暗叹了口气,俯身望着曹昂问道,“高将军如何吩咐你的,你快就实说来,你方才说援军不至如何,那么援军至有如何?”
正乃一无智武夫,正合我意!曹操心下暗笑一声,抱拳急声说道,“如今曹军主营内士卒已是全数围攻高将军所在西门,高将军吩咐我等,若是不曾有援兵至,他便率军撤退;若是有援兵至,他便死守辕门至一人一骑,但是劳烦援军……唔,劳烦两位将军,迂回袭曹营之后……”
“我明白了,”张南点点头,凝声说道,“焦触,恐怕高览将军是看出曹军主营士卒都往西门攻来,其余三门必定空虚,不曾防备,我等有两万余人,当即一鼓作气拿下此营!”
“拿高将军做饵?这恐怕……”焦触有些迟疑。
“放心,高将军武艺出众,非是一般能人敌,我等莫要辜负高将军心意,待夺下曹军主营,我等将首功让于他也就了……”
“此言在理!”焦触点点头,转身对曹昂说道,“你等可知晓曹营南门、北门再何处?”
嘿嘿,就知道你会问!曹昂心下暗笑一声,迟疑说道,“这个……在下不知……”
“唔?”焦触皱眉望着曹昂,狐疑说道,“当真不知?”
“这……”曹昂为难说道,“将军问的是南门还是北门?”
“南门北门皆可……等等,若是远了恐怕高将军支撑不住,那就北门吧,应当离此地比较近些,你莫要瞒我,当真不知?”焦触低声质问说道。
“这,小的只知道大概位置……”只见曹昂一副为难的模样,摇头说道,“万一领错,岂不是误了将军大事,还是将军……”
“难道你要我等自己去找不成?”张南大喝一声,拔剑指着曹昂说道,“军情紧急,却是不容你不去,若是你当真敢不去,我便一剑……”
“住手!”焦触一把夺过张南口中宝剑,和颜悦色对一脸惧怕的曹昂说道,“这样吧,且劳烦你再辛苦一下,为我等领路,他日攻下曹军主营,我便……恩,就做我麾下伯长,如何?”
曹昂猛地抬头,一脸喜色说道,“将军所言当真?”
“这小子!”张南哭笑不得。
“呵呵,自然当真!”得意地望了张南一眼,焦触笑着说道,“如何,去与不去?”
“去,去,小的愿意去!”曹昂故作大喜之色,连声说道,只是说了几句之后,他却又有些犹豫,迟疑说道,“将军,我等一路奔波而来,早已精疲力尽,可否……可否……”
“呵呵!”似乎明白了曹昂话中的含义,焦触微微一笑,转身对自己侍卫说道,“你等让出一匹战马与他代步!”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曹昂连连抱拳相谢。
呼……有了战马,性命无忧了……嘿嘿,正蠢材!
“哦,对了,”似乎方才想起一事,曹昂急忙对焦触、张南说道,“两位将军虎威,小的险些忘却,高将军曾吩咐,若是援军在寅时之前至,便要对天射三支火箭,他便知晓了;若是见不到讯号,将军便率军撤退了……两位将军,现在是什么时辰?”
“你为何不早说,已近寅时了!”张南狠狠瞪了曹昂一眼,随即对身后侍卫说道,“还不速速射火箭发讯号?”
“簌簌……”一连三支火箭射向半空,曹昂心下冷冷一笑。
讯号……已发出了……
叔至、于将军、赵将军,还有父亲……
未免叫他人看破,曹昂装作第一次骑马的模样,踩着脚蹬一连好几下才上去,随后便死死抱着马头,叫焦触与张南哈哈大笑。
“好了,你好生领路,”焦触对曹昂说了一句,随即对陈良等人说道,“没你等事了,见你等厮杀辛苦,本将军准你等归营歇息,去吧!”说罢,他大手一挥,正色喝道,“众军听令,出发!”
站在一旁静静望着此袁军大批人马过远,陈良暗暗说道,少将军,可千万当心啊!
想了想,他转身对其余人等,“走,我等去与于禁将军回合!”
“诺!”其余众人一反疲惫之态,铿锵说道。
第六章 郭嘉vs庞统:庞统的反思
这一切似乎……
“太顺利了,顺利地让我有些不敢相信……”望着人满为患的浮桥,庞统低声喃喃说道。
“唔?”袁绍似乎听到了庞统的低喃,转头疑惑说道,“士元,你方才说得什么?”
“……不,主公听差了,在下方才不曾说话……”凝神望着浮桥,庞统淡然说道。
就在这时,袁绍身边的审配皱了皱眉,紧声说道,“主公,士元,你们看,那是什么……”
庞统心下一愣,当即抬起头来,只见对岸极远之处,三支火箭腾空而起,在无甚月光的夜色中极为惹眼。
顿时,庞统心中没来由地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不管是焦触、张南两位将军也好,是浴血奋战中的高览将军也好,自己都不曾吩咐他们如此做,既然如此,此必是敌军所为,也就是说……
不好!
一转身,庞统很是凝重地问道,“主公,曹军之中以何人为军师?”
“何人?”袁绍愣了愣,正在皱眉思索之时,他身边审配凝声说道,“曹操麾下谋士,善掌兵者,有三人,徐州名士江守义,颍川名士郭奉孝,以及同为颍川名士的戏志才,此三人俱可独当一面,江哲这数年来历经十余战,战功显赫,自是不必再说;戏志才曾在叶城叫主公之弟、淮南袁公路不敢越雷池一步,就连荆州刘景升,亦不敢造次;郭奉孝此人在下更是熟悉,此人年及弱冠之时,便为邻人称之为‘鬼才’,江东孙策攻徐州之际,此人曾领兵援助徐州,叫勇猛如项藉复生的孙策,犹是无功而返!
我思此人,恐怕不在江守义之下,士元,你可要谨慎了!”
显然,审配也是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曹操留江哲镇守许都,或许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想那江哲精通兵事,如今我军百万大军压境,曹操怎会不将江哲待在身边……不,或许是真的……
此次我军倾巢而出,想必他曹孟德也是如此,如此一来,豫州、兖州必然空虚,如若有人趁机袭击其后,必定要留下一人主持大局,而江哲精通兵事、内政,又素有名望,留他在许都要比任何镇守有用的多……
西面的白波黄巾是敌非友,而南面,与曹操暗有盟约的袁术又被刘景升、孙伯符围攻,想来江哲也明白,若是一旦袁公路失势败北,那么荆州与江东下一个目标便是豫州了……
既然如此,那么如今在曹操身边的谋士,就唯有郭嘉与戏志才了……
传闻此二人精通韬略,不在江哲之下……
看来,我轻敌了……
唔,不管是郭嘉也好,戏志才也好,应当想不到我用何等妙法渡河,然而却可算到我要奇袭其军主营,确实不简单!
若是我,会怎么做?
唔……首先诱敌!
夜袭的首拨兵马,因要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是故不会耽搁许多,想来人数亦不会太多……
或许那曹军辕门就是诱饵……不,必定是诱饵!
得不可得,弃不忍弃,是故高览便被拖在曹军主营,连连呼唤援兵……
第二步,恐怕就是据点打援了,再以高览将军为饵,将前来援助的大军击溃……
唉,焦触、张南将军,恐怕有难了……
再后……
“唔?”庞统想着想着,忽然朝身边袁绍问道,“主公,我军有多少兵马渡河了?”
“已有三四万了吧,怎么了?”袁绍莫名其妙回答道。
再后便是诱敌深入,断其归途,分而诛之!
“哼!”冷冷一笑,庞统转首四下望了望,随即朝不远处一将领走去。
韩猛,袁绍帐下稍逊颜良文丑的猛将!可惜此人勇则勇矣,对于智计却是极为不通,说句浅显易懂的,那就是……区区一匹夫尔!
“韩将军!”庞统对韩猛拱了拱手唤道。
只见韩猛,虎背熊腰,一脸凶煞,但是面对庞统,还是极为尊敬的,谁叫‘庞军师’在短短一盏茶功夫便搭起一座浮球呢?
对于有本事的人,韩猛一向是极为尊敬的。
“岂敢岂敢,”韩猛脸上的表情抽了抽,尽量挤出几许笑意,铿然说道,“末将粗鄙不会说话,军师直呼末将韩猛便可!”
“岂能如此,”庞统微微一笑,低声对韩猛说道,“韩将军,在下有一事欲交与将军,不知将军……”
“末将愿往!”还未曾庞统说完,韩猛就面色大喜,大笑说道,“军师不知,末将心中早就想与曹军厮杀了!”
“呵呵,”庞统呵呵一笑,走近韩猛指着黄河上游对他低声说道,“韩将军,此地上游,或许有一队曹军,劳烦将军此刻渡河,带三千五兵马,沿河直上,但凡遇到曹军,不必深究,与我尽数诛杀……”
“知我心者,唯有军师!”韩猛喜之又喜,抱拳连连说道,“军师且放心,末将定不放走一个曹兵!”
“这个……”望着眼前这浑人,庞统哭笑不得,摇摇头说道,“在下还不曾说完,杀敌尚在其次,将军之任务主要是看看曹军在上游是否有阴谋,是否有伏兵……”
“末将明白了!”韩猛嘿嘿一笑,讪讪说道,“管他阴谋还是伏兵,末将只要将那些曹兵尽数杀了,也就是了!”
“这……”庞统面色一愣,很想再对韩猛说详细一些,可是一转念,却有暗暗作罢。
罢了罢了,像他说的,杀光了曹军,计谋自然也就不成了……
望着韩猛大呼着挤过桥,庞统想了想,对在浮桥边的高干喊道,“高干将军……”
“唔?”高干听到有人忽然,疑惑地转过身来,一见是庞统呼唤,连忙急走至他身前,抱拳说道,“军师有何吩咐?”
“在下百般思考,还是将军为人谨慎,是故有件事,欲托付将军!”庞统正色说道。
见庞统一脸正色,高干眼神一凛,沉声说道,“但凡军师之命,末将无有不从,还请军师示下!”
“多谢将军!”庞统拱手一礼,低声说道,“将军且如此如此……”
“……”只见高干面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抱拳说道,“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去!”
“定要在天明之前……”庞统沉声叮嘱道。
“是!”高干抱拳应命。
“百万大军,何其壮观……如今却为区区一浮桥所阻,若是这浮桥正加阔十倍,我百万渡过黄河,片刻便可将曹孟德踏成齑粉,士元啊……唔?士元?士元?”望着那浮桥自言自语说了几句,袁绍还想对庞统说些什么,一转头却发现本是站在自己身边的庞统竟然没影了,心中一疑惑,四下唤道。
“来了来了,”庞统在远处喊了一声,随即走至袁绍身边说道,“主公何事?”
“你方才去了何……罢了罢了,”袁绍摆摆手,随即指着河面上那浮桥说道,“士元啊,将浮桥拓宽一些吧,否则我等百万雄师,何时才能全数渡过黄河?”
“……哦,”庞统听罢,淡然一笑,玩味说道,“此事在下已在着手准备了……”
袁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点点头说道,“士元深谋远虑,我却是多事了……”
“主公言重了!”
“呵呵,”轻笑一声,袁绍抚着胡须,笑着说道,“也不知焦触、张南是否已助高览将曹军主营攻下,若是当真攻下了,那我等今日便在曹军主营中,大犒三军!”
焦触与张南两位将军,恐怕凶多吉少了……
至于曹军主营辕门,恐怕也要被复夺回去了……
一时不慎,功亏一篑!
庞统望着脚边的石子,暗暗叹了口气。
而正如庞统,自从看到了那讯号之后,曹军主营中的陈到顿时反攻,一时间袁军节节败退。
高览又惊又怒,他自是想不到方才还是一副乌合之众模样的曹军,转眼之间就好似变成了猛虎,而自己等人,却是成了羔羊……
“与我死来!”大吼一声,高览提刀狠狠劈向一名曹兵,刀锋已几乎触及那曹兵脖子,高览甚者可以从那曹兵眼神看到浓浓对死亡的恐惧。
多有言曹军士卒作战英勇,我视你等如草芥也!
“锵!”随着一声兵戈巨响,手中传来的巨大反震之力却是叫高览面上的轻蔑之意为之一遏,他定睛一看,见有一员曹将用手中长枪挡住了自己的刀,急忙使了使力,然而那曹将手持除长枪,却是丝毫不动。
那曹兵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刀枪,难掩眼中惊惧,咽了咽唾沫急忙退下。
“你是何人?”高览眼神一凛,惊声喝道。
“汝南陈到、陈叔至!”那曹将舞了舞手中长枪,沉声说道。
四年之前,江哲从青州黄巾之中带出来的孩子,如今已年及弱冠之龄,有赵云、夏侯渊、夏侯惇、曹洪、曹纯等等将领细心教导武艺,陈到如今已不逊他在历史中分毫。
虽说其力气尚未完全长成,武艺亦不如赵云般出神入化,然而这位历史中比之赵云不逊分毫的猛将,已渐渐展露头角,为曹操所看重。
历史有言:征南(赵云)厚重,征西(陈到)忠克,统时选士,猛将之烈!
陈到?陈到是何人?高览心下暗暗泛起嘀咕,也不怪他不知,相对于传名在外的赵云、夏侯、曹氏将令,陈到的威名显然是有些微不足道了,就连于禁、李典、乐进等将军的名望,也不是如今的陈到可以比拟的。
说句实在话,陈到如今虽有一流武将实力,却无相应威望,实乃是‘无名小卒’……
“哈哈,”高览想了又想,却是肯定不曾听闻过对面这将,提起手中长刀,望着陈到冷笑说道,“小辈,战场厮杀,决然不是儿戏之事,还是叫你家长辈前来吧,杀你等小辈,我胜之不武!”
“好胆!”陈到俊秀的脸容上泛起几许涨红之色,显然是被高览的话所激怒,枪尖一指高览,一字一顿说道,“我誓杀你!”
“唔?”高览眼神一凛,他分明已感受到对面这员曹军小将身上传来的浓浓压力,更叫他有些心惊的是,从眼前陈到身上,他分明看到了另外一个的身影……
赵云、赵子龙!
“看枪!”陈到大喝一声,先发制人。
好家伙!高览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下意识提刀便挡,只听‘锵’的一声,高览顿感手中一沉,当即跃后一步,指着陈到怒声说道,“小辈,我不忍以大欺小,你却如此放肆,若是做了我刀下之鬼,可莫要怨天尤人!”
“哼!”陈到冷冷一哼,当即跃前一步,手中长枪化作无数漫天枪影,急攻高览。
比起赵云的枪法,陈到的枪法要刚烈地多,不出手则已,出手则伤敌,一往无前,有进无退!
当初在徐州时,陈到便是如此,在被吕布击伤之后,独自一人将吕布麾下一员偏将诛杀,如今,便轮到高览了。
如今的高览,真可以说是有口难言心中之苦,他万万想不到,那曹军小将枪法竟是这般犀利,就算是自己对阵那赵子龙,虽说十余招便败北,但是还可出个一两招,可是对面这一小将,却是一招也递不出去……
别误会,不是陈到的武艺可以比肩赵云了,而是枪法的不同,赵云的枪法虽说刚柔并济,然而注重柔;而陈到的枪法,却是学自于徐和,至刚,不伤敌,则伤己!这是赵云提点陈到武艺时,唯一的一点不满之处。
话说回来,不说赵云,就是比之夏侯、曹氏、以及于禁、乐进等将领,陈到身上的创伤不会比他们少上几条,有些是幼年为黄巾时所受,有些,则是在徐州,还有一些,则是在切磋武艺之时。
每一条创伤,都是陈到成长的经历,这是爱惜自己身体的曹昂所万万比不上的。
“陈小将军好生了得,”那名被陈到救下的曹兵喃喃说道,“那袁将,可是袁绍帐下大奖呢!”
“袁绍麾下大将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陈小将军死死压制……我说你这小子现在提此事,是想找死啊,没看到这么多敌军么?”附近有一名老兵教训道。
“哦、哦。”那曹兵愣愣应了声,提着长枪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恐惧压下,再度杀向袁军。
曹军之所以比袁军凶悍、不畏生死,是因为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就算他们战死沙场,家中老小妻子,亦有官府代为抚恤,极为厚重,这也是许都如此繁华,却常常入不敷出原因。
而袁军则不同,若是一旦死了,军饷自然也就拿不到了,其主公袁绍派下的那些抚恤,有时甚者还买不起一头牛,这叫袁军士卒如何敢死命作战?
这小将端得厉害!高览心中暗骂一句,他明白,其实论武艺,自己乃胜眼前这小将一筹,可是一旦自己出招,便是两败俱伤局面,自己好歹是袁公麾下大将,又是四大上将之一,岂与如此犯险?
这援军怎么还不到来,若是叫我知道是谁人掌军,我日后定要叫他好看!
一边苦苦抵御着陈到的步步紧逼,高览心下怒道。
高览的心思,焦触与张南二人自然是不会明白的,恐怕也永远不会明白了……
此两万五千多人,此刻正在穿越一片树林……
“曹营还不曾到么?”焦触皱皱眉,略感焦急说道,“曹营北门,似乎过于远了吧?我怕高将军难以支撑啊!”
“唔!”张南点点头,望着在三五丈前策马带路的曹昂说道,“喂,曹营还不曾到么?”
“将军莫急,片刻便至!”曹昂回首笑呵呵说道。
“片刻便至、片刻便至,你一路说了多少回!”张南有些心怒了。
“张南,罢了,”焦触见张南发怒,急忙劝道,“此事关他何事,不必迁怒于他。”
“哼!”张南冷哼一声,随即抬眼望了几眼四周,喃喃说道,“这曹阿瞒麾下谋士倒也是不像传闻中那般狡诈多智嘛,竟将营地设在树林之中,若是我等一把火过去,他如何防御?”
“呵呵,这倒也是!”焦触亦是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听闻曹阿瞒麾下有一谋士叫做江哲,深得曹阿瞒信任,或许是他作为军师……如今一看,他也是一名愚者嘛,何足挂齿?”
“哈哈,是极是极!”张南附和说道,“听闻主公甚是想擒获此人,那我等便擒此人以报主公,如何?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焦触正想说话,忽然听到有一人冷笑说道,“死到临头,犹大言不惭!”
“唔?”焦触与张南心中一凛,顺着出声的地方一看,竟是面前为自己等人领路的小卒……
“你好大胆子!”张南怒喝一句,正要上前却被焦触一般拉住马缰。
策马缓缓转过身来,曹昂冷眼面前焦触、张南并两万余人马,淡淡说道,“啊呀,承蒙两位将军虎威,我好似还不曾通地姓名……”
“……”焦触与张南心中已知不妙。
摘下头盔仍至一旁,曹昂歪着脑袋嬉笑说道,“小爷乃曹子脩,特来送二位将军前去一处……”
“何处?”张南下意识问道。
“地府!”曹昂微笑说道,说罢,他冷声喝道,“尔等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随着曹昂的大喝,林中顿时燃起熊熊大火,无数火箭朝着焦触、张南兵马直射过去,在后便是漫天杀声。
袁军顿时崩溃,自相践踏,急欲求生,场面极其惨烈。
“中计了,中计了!”焦触面色惨败,六神无主。
“我杀你这无耻小人!”张南更是不顾大军,策马朝曹昂而去,然而曹昂,却无半点俱色。
“贼子安敢放肆!”忽然林中窜出一骑,还未曾等张南反应过来,手起刀落,将张南斩于马下。
“张南!”焦触大喊一声,他与张南,好似颜良文丑,有个一份兄弟情义,如今见张南被人斩于马下,如何不怒,然而正当他下定主意欲杀那人为兄弟报仇时,忽然听到一句冷哼。
“敌将,看箭!”
焦触下意识一转身,只望见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随即又觉额一阵剧痛,顿时失去了直觉。
二将一死,袁军顿时溃败,林中曹军顺势掩杀。
“子廉叔,于将军!”曹昂下马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小子还差得远啊!”曹洪拍着曹昂肩膀笑道。
曹昂嘿嘿一笑,揶揄说道,“子廉叔,话不可如此说,如是小侄出手斩了那厮,那叔不就没用功劳了?”
“你小子!”曹洪叫曹昂逗笑了。
“公子真不愧是主公长子,于禁佩服!”远处,于禁提着焦触脑袋走了过来,抱拳笑着说道,“此战,公子当为首功!”
“嘿嘿,”曹昂挠挠头,忽然凝神说道,“子廉叔、于将军,如今袁军大败,我等不若顺势杀向黄河之畔,将渡过黄河的袁军悉数诛杀,可好?”
“呵呵,”与曹洪对视一眼,于禁神秘兮兮说道,“已有一军前去了……”
“谁?”曹昂下意识问道。
“主公!”
第七章 决战之始
父亲亲自领军前去袭击袁绍?曹昂心中没来由地一惊。
自从父亲击败占据徐州的吕布之后,已有近两年不曾亲自率军作战了,谋有世叔、郭军师、戏军师,武有夏侯、曹氏各位叔父、以及于将军、乐进等大将,后有荀尚书、荀司马坐镇,就算是一年前五路诸侯起兵讨伐,父亲亦是遥坐许都,静观胜败。
然而这次,就连父亲亦要亲自出马了么?
“子廉叔、于将军,袁军势大,我等前去助父帅一臂之力吧!”望着身边曹洪、于禁,曹昂沉声说道。
与于禁对视一眼,曹洪双目充斥着赞许,点头喝道,“好!”
时近天明,袁军已有七八万人马在渡过黄河,然而这对于袁军来说,只不过是十分之一的兵马罢了。
“是时候了!”望了眼天色,伏于上游的赵云转身对身后将士说道,“将巨木投入河中!”
“是!”副将应喝一声,当即招呼麾下将士将早早便准备好的巨木一推入河中。
“将军!”忽然,有一名曹兵气喘吁吁跑来,抱拳急声说道,“赵将军,下游有一队袁军沿河而来,距此不过一二里了!”
“什么?”赵云眼神一凛,心下暗暗说道,莫非被敌军发现了?
“出列两百人与我抵御来敌,其余人等,尽快完成军师交代之事,将巨木推入河中!”赵云当即翻身上马,独自向下游奔去。
“出列两百人,随我助将军一臂之力!”副将大喝一声,当即便引着两百人朝赵云所行方向赶去。
只留下三四百人,犹奋力将巨木一一推入河中。
沿河直上的袁军,自然就是得了庞统暗令的韩猛,整整行军近一个半时辰,他却不曾见到一个曹兵,这不禁叫这位热衷厮杀的猛将有些泄气。
“将军,你看!”忽然,身边一名偏将朝着河中惊呼一声。
韩猛登时转头望着河面,只见一根根巨木随着翻滚的河水急速被冲下下游,想起此地下游庞统军师所建起的浮桥,就算再傻,韩猛也明白了这代表着什么。
“果然不出军师所料!你等速速发讯号,好叫军师知晓!”说了一句,韩猛握紧手中大斧,面色一沉,低声喝道,“弟兄们,面前必有曹军,随我杀!”
“喝!”
来得真不是时候!
听着耳边的动静,赵云皱眉眺望着下游那一支袁军,当即心中暗暗想道,“我等只有五六百,此袁军数量恐怕不下三五千,若是力敌,恐怕不支……若是坏了军师算计,这怎生事好?”
想罢,他当即对身后那两百曹兵说道,“你等速速隐于林中,取弓弩之物,听我号令行事!”
“是!将军!”那副将应了一声,当即带着那两百曹军隐于林中,而赵云,则单枪匹马,傲然立于道上。
估摸不到数息时辰,袁绍帐下大将韩猛便带着五千兵马到了此地,见到赵云单人立于道上,韩猛皱眉喝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只见赵云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持着银枪豪龙胆,一字一顿喝道,“常山赵子龙!”
人的名,树的影,当即袁军便是一阵躁动。
赵云可是单枪匹马与吕布打得不分上下的曹军大将啊!
“你便是赵云?”韩猛舔舔嘴唇,面色大喜说道,“我早早便将与你一战了!”
“将军不可,”韩猛方才说罢,他身边副将当即低声说道,“将军,赵云单人匹马立于道上,林中必有伏兵,将军还是谨慎为好。”
说着,林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叫袁军又是一阵慌乱。
“就算有伏兵又能如何?”韩猛舔舔嘴唇,面上露出几分狰狞,大喝说道,“只需杀了此人,曹军必溃,你等莫要管我,径直杀向上游,将上游曹军尽数斩杀,至于这赵子龙……哼,就交与我!”
说罢,韩猛便一夹起马腹,率先向赵云冲去。
“将军!”韩猛副将皱眉大喊一声,随即暗暗一咬牙,大喝道,“弟兄们,杀!”
“唔?”赵云心下一愣。
也是赵云不走运,竟是碰上了韩猛这么一个莽夫,本来若是换成高览,哪怕是焦触、张南之流,望见赵云如此单人匹马立于道上,心中不免还是会出现几许疑惑,猜想林中必有伏兵。
可是韩猛倒好,不分情由便杀了过去,竟意外地破了赵云疑兵之计。
此袁将来势汹汹,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若是此刻下令林中将士放箭,非但伤不了他,还会危及林中将士性命……
想罢,赵云无法,一皱眉策马亦冲了过去。
“锵!”枪斧交击,发出一阵巨响。
“哈哈,竟然用枪便能挡住我一斧之力,痛快,痛快!”韩猛大笑一声,斧斧劈向赵云,一下快过一下。
该死,这厮好大的力气!
赵云暗暗嘀咕一句,一枪荡开韩猛的巨斧,随即顺势将一名欲从自己策马身边而过的裨将挑落马下。
“有我赵子龙在,你等休想前行一步!”
“……”对面着气势磅礴的赵云,袁军士气为之一愕。
“阁下好大的口气!”韩猛冷喝一声,策马上前几步,一挥手对身后将士喝道,“休要管他,将此人留于我便是,你等速速前去上游!”
“谁敢?!”赵云大喝一声,将长枪悬于马上,取出背后战功,连发三箭,登时有三骑应弦落马。
“诸位弟兄莫要惧怕,他只有一个人!”韩猛麾下副将梁朝指着赵云大声喊道,“换弓箭,射死他!”
当即便有前队数百袁军弓弩手上前,对着赵云就是一通乱射。
糟糕,此队袁军竟然有弓弩手!赵云暗暗道声不妙,舞起手中长枪护住自己与胯下战马,当真是滴水不漏,那些箭支一触及赵云枪网,纷纷被弹开。
可惜,只要是人,就会有力气用尽之时,就算回气极快的赵云亦是如此,短短瞬息之间,他便有些气喘。
“这赵云果然不简单啊!”韩猛越看越喜,大手一会喝道,“弓弩手留下,其余人等,前去上游诛杀曹军!”说罢,他一指赵云喝道,“赵子龙,我敬你是个人物,不想叫你死于乱箭之下,我且亲自做你对手,然而倘若你敢再行阻拦我军将士,那也莫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赵云面色一沉,他自是明白,若是放过此队袁军,上游三四百将士岂能有性命复存?
为将者,当一往直前,心无所惧……
赵云深深吸了口气,手中持枪,左手取出青釭剑,望着袁军冷声大喝说道,“敢近前者,杀无赦!”
赵将军真乃豪杰!林中的副将蒋攸心中泛起浓浓敬意。
他自然也明白,为何赵云久久不下令放箭,倘若被这袁军杀入林中来,自己区区两百人,岂能存活?
“诸位弟兄,”蒋攸低声对身边曹兵说道,“你等,俱死否?”
青釭剑作为曹操两柄宝剑之一,端的是无坚不摧,一个照面,韩猛的巨斧上便留下了一个凹痕,还顺便搭上了两员偏将性命。
而袁军,依然是无法越雷池一步……
此刻韩猛也顾不上武人的尊严了,若是让曹军阴谋得逞,下游三四万同泽怕是要有去无回啊!
一指赵云,韩猛怒声大喝道,“射箭!”
然而这在此刻,林中忽然射出一阵乱箭,袁军一时不查,纷纷哀嚎着中箭,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杀!”紧接着,林中那两百曹兵竟是握着长枪冲了出来。
该死,不是叫你等听从号令么!赵云又是感动又是心怒,一夹马腹便冲了过去。
“有伏兵!有伏兵!”袁军一阵慌乱。
“慌什么!砍了便是!”韩猛大喝一声,当即一斧头将冲杀在前的一名曹兵砍成两半,随即直冲过去,大斧一抡,便结果了数名曹兵性命,袁军见主将如此勇武顿时静下心来,枪兵在前,弓弩手在后,排成阵势。
遭了!不可叫袁军结阵!赵云暗暗说了一句,策马直直杀了过来,用枪拨开箭支,举起青釭剑,便将最前那人砍落马下。
“来得好!”韩猛显然也是看到了赵云,抡起巨斧大呼着杀向赵云。
我可没空与你厮斗!赵云心下冷哼一声,一俯身避过韩猛挥来的巨斧,反身一枪,削断韩猛战马双腿。
只见韩猛大骂一句,跌落下马,一头撞在地上。
“挡我者死!”厮杀中的赵云大喝一声。
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袁军无有能与之匹敌者。
“赵云休要张狂!”随着一声大喝,四员袁军偏将策马而来。
“死!”赵云大喝一声,避过攻来的长枪,一剑将一人砍落下马,随即一夹马腹,避开数名袁军枪兵的攻势,一挥长枪,顿时那数名枪兵惨嚎着被击退,撞向身后同泽。
“看枪!”随着一声冷喝,赵云心中一紧,一俯身翻身下马,反手一枪刺落那员偏将,随即再复上马,手中青釭剑连劈数下,将攻来的十余把长枪劈断。
“赵云看箭!”忽然,一阵冷风直袭赵云,赵云心下一惊,待回首之际,箭支已近头边……
“镫!”一只头盔被高高击起。
好险!赵云暗叫侥幸,回眼一望,见一员袁军愣神着握着战弓,显然是想不到如此也叫赵云避了开去。
“与我死来!”赵云左手一甩,青釭剑顿时如长虹一般,顺势没入那袁军偏将腹中,只见那偏将低头呆呆望了自己腹部一眼,随即翻身落马。
“杀!杀!”四周的袁军如潮水一般涌向赵云,一时间将赵云围得严严实实。
“将军!”赵云副将蒋攸惊呼一声。
“百鸟朝凰枪!”随着一声冷喝,在蒋攸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他分明听到一阵极其嘈杂的鸟鸣声,随即自己主将身边涌现漫天枪影,附近袁军一阵惨叫,纷纷被击退。
“呼呼……”大口地喘着粗气,赵云斜斜持着长枪,望着面前惊惧的袁军喝道,“还有何人前来送死?”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一声警示,“将军,小心!”
赵云心下一凛,眼角顿时瞥到那最后一名偏将悄然从自己身旁袭来,猛地一个转身,手中长枪脱手而出,顿时没入那将胸口,穿胸而过。
趁着袁军未曾反应过来之际,赵云一夹马腹,策马直上,从那将身后将银枪取出,四下挥舞几次,逼退身边袁军。
“将军威武!”赵云副将蒋攸大喊一声,剩下的百余曹军见赵云如此勇武,士气大振,以区区百余人,竟将四千余袁军杀得节节败退。
“尔等在做什么?”忽然,有人大喝一声,袁军回眼一看,见是自己主将韩猛,顿时士气有些回复。
赵云这厮实在可恶!被摔得灰头土脸的韩猛想起方才的事,就感觉颜面俱失,心中怒火不打一处来。
跨上一匹无主的战马,韩猛举着巨斧喝道,“曹军伏兵区区百余人罢了,何惧之有?赵云交与我,你等先将此地曹军杀了,莫要丢了我韩猛脸面!”
“喝!”估摸四千五百的袁军士气大振,前赴后继杀向蒋攸等人,曹军局势顿时危急,百余人瞬息之间便只剩下了十余人,就连赵云副将蒋攸,亦被袁军乱枪挑杀。
当是要先杀了此人!望着韩猛,赵云暗暗打定了主意,一拉马缰,朝韩猛而来。
“来得好!”韩猛大喝一声,抡起巨斧迎了上去,二人二马战作一团,只听得其中叮叮锵锵的声响,附近的袁军却是帮不上其主将任何忙,而且若是靠得太近的话,瞬间就会被赵云顺势挑杀。
这赵云果然如传言一眼,极为难缠啊!韩猛虽说是一粗鄙武夫,可是却也不傻,当是明白一件事,对方用枪便可与用斧的自己拼得不相上下,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赵子龙气力远在自己之上,自己若是持仗勇力,恐怕难以取胜……
就在韩猛思考的同时,上游忽然涌出大批兵马,为首一将大声喊道,“子龙,我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子孝?赵云面色大喜,大喝道,“曹将军?!”
来的竟然是在上游之敌,引五千人故作疑兵设下营寨的曹仁、曹子孝。
不好!韩猛眼角余光瞥见上游涌出大批曹兵,皱了皱眉,忽然听到一声冷喝,随即回首望见眼前赵云眼神一冷,顿时心下暗道不妙。
“你在看什么?看枪!”赵云深吸一口气,面色一正,低喝道,“七探蛇盘枪!”
“该死!”韩猛大斧一抡,当即将赵云攻来的枪身劈开。
“还没完呢!”赵云面色更冷,一枪快过一枪,韩猛左支右挡,呼吸渐渐开始沉重。
“锵!”随着一声巨响,两人动作为之一滞。
“……”望了眼穿透自己斧面、没入自己胸口的枪尖,韩猛苦涩说道,“枪枪击在同一处,你确实厉害,天下竟有人能将枪法运用如斯……”
“我曾习了十年枪法之基本招式……”赵云淡淡说道。
“可惜了,可惜了……”韩猛嘴角渐渐渗出鲜血。
“可惜什么?”赵云皱眉问道。
“嘿嘿,”韩猛咧开嘴嘿嘿一笑,望着赵云舔舔嘴唇说道,“我往日砍的,都是些鼠辈,乌合之众,若是一生中能杀一人……杀一人如你……你这般的,我不枉……此生……”
“……”赵云皱皱眉,望着韩猛说道,“袁将,如何称呼?”
韩猛嘿笑一声,大声说道,“我……我乃主公麾下大将韩……韩猛!”
说罢,他眼中光泽一逝,翻身倒于马下。
此人乃豪杰……可惜了!赵云缓缓抽回长枪,暗暗叹了口气。
“子龙!”曹仁大队人马赶到,袁军顿时溃败,沿河望下游逃去。
“曹将军,”指着地上韩猛的尸首,赵云叹息说道,“劳烦将军派人将此人厚葬了吧……”
“我观此人,可是袁绍帐下大将啊,若是取其头颅……”说了半句,曹仁似乎明白了赵云的心思,当即住口,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此事便交与我,子龙真乃仁义之人!”
赵云摇摇头,策马前行几步,取回插在一员偏将腹部的青釭剑,甩了甩剑身上的血水,收入剑鞘,回身望着曹仁说道,“曹将军为何引军前来?”
“哦,我几乎忘却!”正吩咐自己侍卫厚葬韩猛的曹仁忽然醒悟过来,拍着脑袋正色说道,“子龙,军师命我即刻于你合兵一处,前去下游助主公杀敌!”
“主公亲自领军杀敌?”赵云眼神一紧,低头望了一眼身上铠甲,沉声说道,“事不宜迟,曹将军,走!”
“唔!”曹仁点点头,随即望了一眼四周的惨剧,心下暗暗嘀咕。
率区区两百人,抵御五千袁军,子龙真乃世间豪杰,我不如……
与此同时,下游袁绍处!
望着被一道铁网拦住的无数巨木,袁绍着实出了一身冷汗,连连说道,“士元,若不是你看破曹军诡计,我数万将士恐怕要死于非命啊……”
“呵,”庞统淡淡一笑,拱手说道,“正好取此些巨木以扩浮桥!不过主公可莫要心存侥幸,曹营之中亦是高明之士,我险些亦中其诡计……主公且看,不出片刻,曹孟德必亲率大军前来!”
“唔?”袁绍眼神一凛,点点头醒悟说道,“是故你令将士就近砍伐树木,作为屏障……”
“唉,党务之急,便是要修复并扩建浮桥,好叫等大军渡过……”庞统皱眉说道,“我等有百万雄师,非是曹孟德十余万兵马便可抵御,我等只需以正道御兵,曹孟德必败无疑!”
“唔!”袁绍点点头,望了一眼因为被一些漏网的巨木所撞击,而毁了一半的浮桥,心中暗叫侥幸。
“士元,曹孟德当真会来么?”
“呵呵,”庞统微微一笑,指着远处说道,“主公且看,这不是来了么!”
天色渐亮,袁绍凝神望着远处,果然见一支兵马徐徐从远处而来。
阿瞒,你怕是也明白……
虽天下之大,亦不足我二人分之!
为我袁家,我当……
我当杀你,以成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