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纪先生,我走的也不是清纯可爱萌妹子路线啊!
“很简单,帮我弄垮乔家。”
“同归于尽?”男人转过身,宽阔的背部慵懒的倚向阳台的黑色雕花栏杆,他弹了弹烟灰,神色更淡,“乔小姐,选择我,不一定是你最好的出路,趁现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当然,晗儿的救命恩情,我不会忘。”
乔漫不傻,听明白了纪云深话里的暗示,引申一下,就是说她年轻气盛,考虑事情不周全,还不懂得计较后果。
对他来说,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烦,也是一个无法预料的意外,而他,不喜欢麻烦,更不喜欢意外。
如果可以,他更喜欢用钱解决一切。
“纪先生,有句老话叫不撞南墙不回头,形容的大概就是我这种人。于我来说,这就是一场破釜沉舟的豪赌,或者血本无归,或者如愿以偿,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
抽完最后一口烟,男人碾灭手中的烟头,风带起烟蒂的火星,瞬间就被潮湿的空气偃熄,消失的无影无踪,“知不知道,偏执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
“纪先生,我走的也不是清纯可爱萌妹子路线啊!”她故意曲解他的话,也可以说,她在试探他的容忍程度。
随即,那端又是一阵沉默。
电话长时间的静寂令她有些心慌,她刚要开口,就听到男人被夜色氤氲的格外缥缈的声音传来,他说,“乔漫,奉劝一句,接下来的游戏就不可能那么好玩了。”
说完,电话被挂断,嘟声在深夜里,显得异常沉重刺耳。
这大概是接触纪云深以来,他最正儿八经的一次对她的提醒和警告。
可路既然已经走了,她就没想过回头,无论结果如何。
……
纪云深走进房间,关掉通往阳台的门,房间的空调冷气开的有些大,他调低了一些。
正准备上-床睡觉,刚刚放下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他滑了下通话键,傅青山干净淡漠的声音隔空传来,带了丝兴味,“老纪,听小晗说,昨晚你喝完酒没回纪宅,你去哪了?”
“凌晨一点多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问这个?”
傅青山嘿嘿笑,单手利落的操控着方向盘,“我刚搓完麻将,想起小晗的话,一时没忍住——”
纪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在酒店。”
“不对啊老纪,你很少在酒店过夜,跟我说说,是不是禁欲太久忍不住啦……”
纪云深蹙眉,拿过床头矮柜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打断他的话,“你怎么整天跟个娘们儿似的那么八卦,我就是喝多了,很平常的在酒店睡了一夜,这么说,能明白了吗?”
傅青山笑的很贱,贼兮兮的说道,“明白明白,我明白。”
纪云深挂掉电话,扔到一边,隔着青白烟雾,眯眸沉思。
昨晚的酒后劲很大,以至于早上醒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陌生酒店的床上,记忆大都断断续续,只依稀记得油门的引擎声,女人的嘤咛声和拥抱的温度。
一切真实的就好像是他做的一个香艳旖旎的梦。
17,再说,你已经毕业了,也该自力更生了
第二天一大早,乔漫就起了床,到厨房亲自动手做了点补品,准备拿到医院去。
出门前,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眼底泛着青色,便拿过包里的BB霜遮盖了下,然后匆匆的赶去了医院。
秦玉澜还没醒,她把补品拿进去,护士提醒她只能待十分钟。
坐在病床边,乔漫和母亲说了很多话,这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亲昵又温馨。
虽然她听不到,也感受不到。
直到手机设置的提示时间亮起,她才起身走出病房。
正准备离开,特护病房的护士便递来厚厚的一沓单子,“乔小姐请留步,这是您母亲近期的医药费和住院费,有时间的话,请您尽快缴纳一下。”
乔漫接过单子看了一眼,忍不住疑惑,“乔氏每个月不是会定期往里面打钱的吗?”
“哦,乔小姐是这样的,乔氏那边的人通知说今后不会再续费。”
乔漫秀眉微拧,“好,我知道了。”
走出医院,她再次拨通了乔明章的手机,就在嘟声马上要结束时,电话被接通。
对面的场景好像很安静,她大致猜测是在会议的中途。
“小漫,有事?”接电话的人,是肖敏。
“怎么?乔明章妻管严的连我这个女儿的电话都不敢接了?”她干净的眉眼间扬起一丝揶揄,语气放得十分轻柔,“还是说,乔氏要改名换姓了?”
肖敏似乎在走动,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声,几秒后,伴随着轻微的关门声,她平和的嗓音再次传来,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小漫,你也不小了,又那么聪明,在人情世故方面,想必比我还要深谙其道。这些年下来,每年不算上生活费,单单医药开支就是几百上千万,不藏私的说,明章对她已经仁至义尽。”
“再说,你已经毕业了,也该自力更生了,不能什么事情都靠你爸爸吧!”
乔漫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进后排,用极其无奈的语气说道,“请问肖小姐话里的自力更生指的是什么?如果指的是抱住有钱人的大腿,顺藤摸瓜向上爬,估计这本事我还真学不会,毕竟,咱俩出身不一样。”
肖敏深吸了一口气,声调明显冷了许多,“小漫,我嘴笨,说不过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和明章问心无愧就好了。”
“小姐,去哪里?”前排司机回头询问正在打电话的乔漫。
乔漫将手机拿离嘴边一些,说道,“乔氏集团大厦。”
显然,她和司机的对话,肖敏都听到了,“小漫,明章他不在,你来了也见不到他,顺便提一嘴,你爸听从了我的意见,冻结了你所有的信用卡和银行账户。”
肖敏有意的将她和乔明章隔离开,又断了她所有的财路,看样子,是要把她往死胡同里逼。
“这么有自信?”乔漫嘴角微微漾开一个弧度,轻笑了一下,“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一下喽,看看到底是谁笑的比较久。”
挂断电话,乔漫对司机改口说道,“师傅,麻烦掉头,去青龙湖公寓。”
18,来他这儿寻求庇护,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车子掉头的同时,有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乔漫点开,发件人显示肖敏。
“对了小漫,忘了说,青龙湖公寓已经被我拍卖了,怎么办,今晚你很有可能无家可归了!”
隔着屏幕,乔漫都能想象到肖敏发信息时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她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便按掉屏幕开关,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
房子被拍卖掉了,她也不可能再住下去了。
好在当初回国仓促,公寓里并没有太多她的东西,只是一些细碎物品,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拖着拉杆箱下了楼。
换好鞋子,她忍不住回头,看着身后公寓里的一切,脸上的表情略显复杂。
十五岁那年,毫无疑问是乔漫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年。
那一年,乔明章大手一挥,购下这幢千万豪宅,送给她当生日礼物,人们都说,他简直把她这个女儿宠上了天。
也是在那一年,弟弟乔晋因车祸意外去世,隔天,他就用最卑劣的手段,逼母亲离了婚,人们又说,他太重男轻女,对发妻简直无情无义,没有感情。
时光嗖的一下,从眼前掠过。
当年轰动整个林城的豪门离婚官司,早已淹没在了世人茶余饭后的洪流中。
门厅的灯光还和当年一样,散着明朗的黄色,温暖和煦,昔日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历历在目。
可如今,却已物是人非。
将门轻轻带上,她头也不回的离开,纤细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飘浮的浓雾中。
……
晚上八点。
黑色镂空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一辆烟灰色宾利车子缓缓驶进别墅,车前灯所能目及的尽头,蓦地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女人娇小的身子正倚着粉色拉杆箱,她塞着耳机,眉眼弯弯的盯着屏幕,上面的光投在她小巧的脸上,折射出晃人眼的光晕。
纪云深按了两下喇叭,声音在偌大的别墅里面回荡。
他踩下刹车,落下车窗,看着已经走到车旁的乔漫,抽烟的手臂慵懒的探出一半,衬衫微挽,露出手腕上精致的机械手表,尽显成熟味道。
“我没来错地方吧?”纪云深眯眸吸了一口香烟,举止间带出融入骨髓的优雅和尊贵,语气很淡,“还是乔小姐来错地方了?”
他话里隐晦传达出的逐客令和不满,她都听懂了。
可她思来想去,来他这儿寻求庇护,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走。
乔漫弯腰,对上他深邃的眸光,说话时,脸颊两边的梨涡若隐若现,透着别样的娇俏,“据我所知,你为了避开心思缜密的纪老夫人,怕她发现你和纪晗小姐之间的蛛丝马迹,自己在外面居住,很少回纪宅。”
纪云深缓缓的靠向车座椅背,吸了口烟,轻轻地呼出去,然后隔着缭绕的烟雾打量她,“和你有关?”
这个男人,受过多年上流社会的熏陶,即便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从温文尔雅的他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的动听,撩人心弦。
总而言之,就算他现在放个屁,乔漫都觉得是香的!
19,整个别墅,只有地下室能住
乔漫笑了笑,底气却并没有脸上的那么足,“肖敏冻结了我所有的信用卡和银行卡,还拍卖了我的房子,所以,我现在没钱,又没工作,还……没有地方住。”
“今晚来,就是想让你好心收留我的。”
她回身指了指身后的拉杆箱,低眉顺眼的,很不像她平日里千金大小姐的作风。
结合前几次给人的各种印象,多变的样子,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就连身处话题中心,见惯了形形色色人物的纪云深,都眼花缭乱,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我记得乔小姐说过,钱你们乔家有的是,并不缺,那现在这副穷酸落魄样,是故意演给我看的?”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似乎对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感兴趣。
“如果想要纪老夫人相信你非我不可,你怎么也要提前给纪老夫人一个信号啊,那么这个信号,就应该从你义无反顾的和我同居开始。”
这个城市,从来都不缺少传奇,而纪云深无疑是传奇中的传奇。
毕业于美国尖端名校,出身林城赫赫有名的家族,中央军区司令纪铭的孙子,市长纪中河的独子,英俊多金,身家不菲,背景深厚,无人能及。
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这样的出身,人生道路也注定要中规中矩,一板一眼。
别说和女人同居,就算和女性合作人出去吃个饭,都会被媒体写的天花乱坠。
他虽不置身官场,但从来都不影响媒体对这个家族,尤其是对这个家族里新一代掌舵人的想象力。
为了杜绝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就自动远离了喧嚣的中心。
久而久之,就成了众人眼里的绯闻绝缘体,禁欲系男神。
乔漫盯着他,没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其实你还可以理解成,我在行使女朋友的权利。”
“乔漫,我给你个竹竿,你还真敢往上爬?”纪云深将手中的烟头捻熄在车上的烟灰缸里,毫不掩饰眸中的戏虐之意。
“你真的不肯收留我?”她眸光闪烁,委委屈屈的站好,却没有因为低声下气而给人懦弱之感。
纪云深没说话,一副你自便的表情。
乔漫转身去拖拉杆箱,夜色中,像是个被人抛弃的孩子,“既然这样,没办法,阿深,我只能去纪宅求纪老夫人收留我了。”
走出几步,乔漫就听到身后有大力的开关车门的声音,下一秒,手腕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住,她随着力度,面向身前高大的男人。
“整个别墅,只有地下室能住。”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大的仁慈。
她清楚他的愤怒,理解他的为难,明白他的妥协。
可她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办法。
乔漫俏皮一笑,没敢让自己露怯,“看吧,阿深,爱情确实会让人变得义无反顾。”
纪云深甩开她的手,没再管她。
高大的身影重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直到引擎的声音消失在车库里,乔漫才迈开步子,拖着拉杆箱,一步一步的朝别墅门口走去。
别墅里的样子,和她想象的差不多,清冷,没什么人气儿,或许,对他来说,这种高档别墅也只不过是个落脚的地方而已。
心不在这,噢,不对,应该说心上人不在这,住哪儿都不会是家。
20,温暖两个字,于他是最奢侈的两个字
别墅的地下室是个恒温酒窖,能供人休息的,也仅仅是一张不足两米的双人休闲沙发。
乔漫从拉杆箱里拿出一条毯子,就那么凑合着躺了上去。
她是个特别怕冷的体质,即使酒窖里的温度不算低,但她也觉得很冷。
将毯子又往身上拉了一些,拿过手机,准备上会儿网培养下睡意。
QQ有消息震动,她点进去,群里的高中同学正聊的火热。
“听说林女神从英国回来了?不知道消息可不可靠。”
“这么久没见,要真回来了,能不在群里吱声,张罗着聚一聚嘛,毕竟一起走过那魔鬼又疯狂的三年。”
“最近总是梦到高中的时候,尤其是咱们林女神的音容笑貌,一别多年,甚是想念吶!”
乔漫扫了一眼,群组里,只有林嫣的头像一直是灰色的。
她正要在键盘上打字,就见那灰色的头像亮了起来。
“消息可靠,同学们,我从英国回来了,林家大家长的生日宴,我怎么敢不回来。”
林嫣的消息一出,群里瞬间沸腾了。
“哟,本尊出现了。”
“这么多年,林嫣,你消失的也够彻底的了。”
“就是,还以为你被西洋文化熏染的近乡情怯了呢!”
“前几天纪家千金的生日宴,我还碰到乔漫来着,话说回来,当年咱班能被称为女神的,就你和乔漫……”
这行字出现,叽叽喳喳的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她和林嫣,显然成为了同学们说话时的一个禁忌。
有林嫣在的时候,没有人会提她,有她在的时候,没有人会提林嫣。
可能是太久没聊了,有的同学一时兴奋,忘记了这茬。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对啊,怎么哪壶不开你提哪壶,说点别的……”
乔漫默默的退了出来,自从出了事,她和林嫣,就注定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般的亲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彼此,渐行渐远。
不是敌人,但也不会是朋友。
可她真的好想知道这几年她过的怎么样,哪怕只是远远的看她一眼。
翻看聊天记录,搜索到了两个关键词,林家大家长,生日宴。
林嫣说的这个林家大家长,应该就是林氏集团的创始人,也就是她的爷爷,林正臣。
如果没记错的话,林嫣的哥哥林南城和纪云深是校友,同兼好友,高中的时候去林嫣家玩,曾远远地看见过两人在校园并肩而站的合影。
有这么一层关系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林正臣的生日宴,林南城也会邀请纪云深到场?
想到这,乔漫豁然开朗,掀开毛毯,走上台阶,回到别墅客厅。
刚刚和纪云深说话时,注意到他喝了酒,如果煮点清淡的粥喝下去,胃里肯定会舒服许多。
这么想着,她便走到厨房,径自捣鼓了一番。
纪云深沐浴过后,胃里的灼烧感还是很浓烈,这种时候,他就很想喝点冰饮压一压,遂下了楼。
走到厨房门口,便看到厨房里的小女人在忙碌,有模有样的。
常年行走在尔虞我诈的商场,温暖两个字,于他是最奢侈的两个字。
是不是这一秒钟的灯光太过柔和,才会让他有这种错觉。
21,乔漫,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贪心
乔漫将清粥盛了出来,正准备端出去,便看到了身后倚着门框而站的高大男人。
沐浴过后的他,头发还是湿的,穿着宽松的灰色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露出结实的胸膛和小麦色的肌肤。
动静间,成熟男人的魅力一览无遗。
乔漫朝他笑了笑,眉眼间流露出刻意的讨好,嗓音柔柔淡淡的,“我饿了,煮了点清粥,要不要一起?”
“没看出来,你倒是挺自来熟的!”男人讥笑着越过她,走到冰箱前,拿过一瓶冰饮拧开,连续喝了几口。
要说对这话毫不在意,那绝对是骗人的。
可当她沦落到,需要为母亲区区几十万的医药费而发愁时,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乔漫继续笑,厨房偏暖的灯光,打在她精致小巧的五官上,拓出一片阴影。
她说,“阿深,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给人洗手作羹汤。”
男人挑了挑眉,索性懒懒洋洋的斜靠在流理台上,眼中流转冷色,“乔小姐有求于人的时候诚意都这么足?说说吧,什么事?”
能让她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洗手作羹汤,代价应该不小。
他继续喝着冰饮,等着她开口。
乔漫也没藏藏掖掖的,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三天后,你会出席林正臣80岁的生日宴。”
纪云深看着冰饮瓶里的透明液体,唇角一勾,轻轻地把它晃了晃,薄唇微掀,“乔漫,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贪心。”
林嫣那件事后,乔林两家就断了一切来往,不再走动。
林正臣的生日宴,别说是乔家人,就是和乔家沾亲带故的,林家都不会请,想要进去,只能通过纪云深这条唯一的线路。
她很心平气和,眼神清澈的看着他,“我只需要你带我进去,至于其他的,我没有想过。”
他是纪家高高在上的继承人,一举一动,备受世人瞩目,如果以他的女伴去参加宴会,等于高调的宣布了两人的事情。
虽然之前纪晗的生日宴后,媒体也曾对两人大肆的捕风捉影过,但没有被证实的传言,就只是传言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而现在的状态,明显是纪云深不想弄出那么大的动静。
可能是讨厌,也有可能是顾虑纪晗的感受,更大的可能是,他还没有告诉纪晗这件事情。
可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没有想过,要去高调的证明什么。
一场互惠交易,她不希望闹得多么不愉快。
纪云深没说话,将冰饮瓶子放在流理台上,起身往门口走去。
“你还没有给我答案。”乔漫将做好的清粥倒掉,脱下围裙,看着男人的背影问。
纪云深漫不经心的反问,声音里的情绪难辨,“如果我拒绝,你就不会去了吗?”
“不会。”她回答的干脆。
纪云深最终没说什么,上了楼。
乔漫想,他大概是默认了。
回到地下室,她窝在沙发上,躺了很久,才有困意。
梦里人影纷乱,来来去去,醒来又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梦到的是什么。
22,大概当你落魄时,连鬼都会绕着你走
早起,医院的护士又打来电话,催缴母亲的医药费。
这次给了期限,是一个星期。
乔明章那里她肯定不能指望,也不敢指望了。
算了算,这些年的私房钱和零花钱加在一起,虽然不算少,但在母亲巨额的医疗费用面前,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握着薄薄的手机,乔漫第一次尝到了无能为力的滋味。
咬了咬唇,她低头打开通讯簿,翻找号码,将以前玩得比较好的朋友都打了一遍,给出的答案,毫无例外的都是很抱歉,爱莫能助。
张口借钱时,她就想过,有可能一分都借不出来。
谁不知道她乔漫变成了有名无实的乔家大小姐,整个乔氏几乎尽握在二房手中,很有可能以后捞不到一分钱。
几十万,她拿什么还!
真应了那句话,大概当你落魄时,连鬼都会绕着你走。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拨打那个许久都没有碰过的号码,手机便震动了起来,标注的名字显示,童沁。
大学时,童沁肖梦和她的关系是最为要好的,三人对比之下,童沁和肖梦的关系要比跟她还好一些。
自从肖梦和蒋英东出了那事之后,她就有意的在回避童沁。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她是绝对不会打给童沁的。
乔漫犹豫了一下,滑了接听键,“漫漫,刚刚我在开会,手机静音了没听到,找我有事?”
“没有,不小心打错了。”
方才借钱时的勇气已经全部消失,想开口,已经变得无比艰难。
童沁沉默了一会儿,声调缓缓的说道,“漫漫,回国后找工作了吗?我知道你现在不太好……我这有份工作,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这通电话持续了十几分钟,挂断时,乔漫扶额,有些头疼。
童沁说的工作,是夜店的售酒经理,来钱渠道广,而且快。
对急需钱的她来说,很有诱惑力。
可骨子里的骄傲,却让她有些迟疑。
相对来说,她更希望靠自己的能力找到一份高薪工作,虽然出身名门,但她的学习成绩有目共睹,第一名,是她学生时代的一个标签。
只是,现实好像并没有给她挑剔矫情的机会。
乔漫将手机放到一边,刚刚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酒柜前的男人,背对着她的方向,显然,他在挑酒。
他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站在那里多久了,又听去了多少?
“抱歉,地下室没有门。”他从酒柜的玻璃上看着她的身影,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歉意。
从来没有过的狼狈感在心中乱窜,乔漫拿起沙发上的手包,快步走了出去。
寄人篱下的感触,这回她也算深有体会了。
……
三天后,乔漫一袭水粉色连身长裙,出现在了林正臣的生日宴上。
硕大的水晶吊灯自天花板洒下光芒,大厅里,与会宾客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高谈阔饮,热络寒暄。
四周有自助餐,角落里还有一个圆形吧台,乔漫坐在吧台前面,手里擎着一杯酒,默默的看向舞池的方向。
林南城正拥着林嫣走向纪云深,从表情上不难看出,三人的心情都还不错。
23,本公子高兴
对于她的到来,林家其实很不欢迎,但碍于纪云深的面子,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是老爷子的生日宴,闹得太难看,终归不好。
又浅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乔漫站起身,打算悄悄离开。
转身,却正好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男人,他手里的酒杯被撞落到地上摔得粉碎,红酒像是暗红色的血液,在梨花木的地板上飞溅开来。
动静不小,惹来不少人的侧目。
男人那套昂贵的白色西服,溅染上了不少红色的酒渍印子,尤其是裤裆处,染了一片刺目的红色。
周围传来零零散散的窃笑声,男人变了脸,一时间有些挂不住面子。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乔大千金啊,怎么?缺钱缺到需要主动到男人堆里来投怀送抱了?开个价,本公子高兴,兴许能陪你玩玩儿,多赏给你点。”
乔林两家的关系紧张,在上流圈是个公开的秘密,现在又正值乔漫深陷家族内斗,男人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乔漫刚要道歉,见男人态度恶劣,到嘴的话又收了回来。
她用手撩了撩肩头如瀑的长卷发,神情看起来特别无辜,而又无助,“多句嘴,张公子,您母亲知道您在外面玩的这么大方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就您那暴发户的出身,我乔漫还真没放在眼里,所以放心,我要投也投不到张公子您那里去的呀。”
几句话,温声软语,却绵里藏针,招来一片断断续续的低笑声。
旁边看好戏的人越聚越多,几乎要将两人包围。
男人脸色铁青,阴沉的可怕,“乔漫,你是不是有点太给脸不要脸了?”
他转过身,大力的拍了拍双掌,将她扒皮,“我来告诉大家,乔氏集团的千金乔漫的真正出身,他的父亲是农村考出来的大学生,为了前程,娶了富家千金秦玉澜,甩掉了当时已经怀有六个月身孕的女友,如果说我们张家是暴发户,那么,你们乔家顶多算个土财主!”
纪云深和林南城兄妹寒暄了一会,烟瘾就犯了,便走到侧面的外阳台去吸烟,回来的时候,看见吧台处聚集了不少人。
他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正准备上楼,却在人影错乱的空隙,看见了那道被包围的水粉色身影。
林南城也走了过来,顺着视线看过去,“张豪这个人出了名的嘴损,乔漫毕竟是个小姑娘,吃亏在所难免,走吧,去楼上打牌。”
纪云深挑眉看了眼身边的林南城,语气调侃,“故意的?”
“老纪,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东西,越是害人至深,听兄弟句劝,别到最后,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林嫣就是最好的证明。”
纪云深笑了笑,修长的双手抄入裤兜,“可我认定她了,南城,你也清楚,整个林城,不会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话落,便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了去。
张豪斜瞥了乔漫一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戒指,“乔大千金为了能从二房的手里争取到点儿东西,不要脸的拼命往富人堆里面爬,别说,秦玉澜那些才华没见你学多少,这当三儿的气质,却学的有模有样。”
24,从接近他的开始,就是她的不自量力
“瞧瞧,我怎么忘了,大概也只有像乔家这样有故事的家庭,才能教育出乔大小姐这样上层圈的反面教材,不良少女的典范,以及私生活混乱的名媛淑女来。”
张豪的话成功的让众人的注意力转向了乔漫,对比之下,乔家之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似乎更有吸引力些。
乔漫嘴角噙着的笑意渐渐深浓,自然又无懈可击。
她拿过吧台上的高脚酒杯,朝对面的张豪微微举起,精致的五官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一种耀眼的高贵,“说了这么多关于我的事,怎么也应该敬张公子一杯,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就是和女人斤斤计较,争长论短的男人,还得多谢张公子帮我开一次眼界,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她歪头看着面色已经铁青的张豪,俏皮的挑了挑眉,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四周的议论声和讪笑声此起彼伏,气氛就像凝滞了般。
乔漫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传递出的意思很明显,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在口舌上和女人一争高下,不仅没有绅士风度,更算不上是一个男人。
亘古以来,男人流淌的血液中,都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英雄情结,他们希望自己是女人心中的崇拜和信仰,更希望在女人面前无所不能。
而显然,这番话攻破了张豪的心理防线,令他颜面尽失。
“既然我的人格在乔大千金的眼中这么低下,那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说着,张豪粗胖的身体便放肆的靠近乔漫,动作下流。
无论看起来怎么样,乔漫的心中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在这种事情上,女人总是容易吃亏。
纪云深站在人群中比较显眼的位置,看着乔漫一点一点的被张豪逼退。
有一点,不可否认,这个女人很聪明,她知道如何把被动变成主动,把逆势变成强势,只是也有点蠢,她实在不该挑战一个男人的心理防线。
她大概不知道,被激怒的男人想要卑劣起来,会有多么的可怕。
乔漫为了搭配今晚的水粉色礼服,穿了一双十公分的水晶镶钻高跟鞋,地板上都是红酒,让她的脚步变得细碎而又谨慎,刚刚的那番气势,也就成了狼狈。
张豪的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似乎十分享受乔漫这副无措的样子。
乔漫的手扶上吧台,侧眸,却落入那人的眼中,任谁都看得出来,那优雅的眉眼间是一派冷漠,轮廓深邃的脸上似乎还有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想起他说的那些让她量力而行的话,心中不禁溢满自嘲,或许,从接近他的开始,就是她的不自量力。
这种时候,那些强悍的内在自信已经轰然倒塌,此刻,能够帮她走出困境的,似乎只有这个男人。
林南城拨开人群,站到他身边,不知说了什么,男人转过身去。
乔漫不再犹豫,低下身,趁张豪不察,快速移动了过去。
纪云深刚刚侧过身,便感觉西服的下摆被人轻轻的拉扯了一下,他回头,看到了一只白嫩细腻的手,肤色与西服的深黑色对比强烈,白的让人晃神。
25,我不喜欢这个答案,换一个
男人看着她的眸底浮现一缕似笑非笑的光影,将嘴角勾到最雅致的弧度,一本正经的问,“乔小姐,有事?”
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看见这一幕,无不惊得瞪大了眼睛,谁能想到,声名狼藉的名媛乔漫会真的跟纪云深扯上关系。
但也只是片刻,人们便恢复了平静。
众人皆知,纪云深是个孝子,未来妻子的人选,肯定要经过家族的同意,尤其是,一手将他带大的纪老夫人。
而乔漫的名声和家世,显然入不了眼光极高又十分挑剔的纪老夫人的眼。
乔漫咬了咬唇,眨巴着一双沾染了薄薄水雾的双眸,将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你没看到吗?我受委屈了。”
说话间,她又拉扯了几下他西服的下摆,在外人的眼里,这个动作充满了熟稔的暧昧。
纪云深配合着她,将声音压得更低,呼吸间喷出的带着烟草味道的气息,浓烈的侵袭着她的嗅觉,“我以为乔小姐无所不能,不需要帮忙。”
清冷寡薄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敲打着她的耳膜,包含着数不尽的嘲讽和挖苦。
乔漫听后,干净的面容上堆砌出滴水不漏的笑容,明亮的光线里,光滑细致地连毛孔都看不到,“你如果就这么丢下我,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也许是太怕他扔下她,说出的话,尾音极重,竟不像是威胁,对他来说,更像是撒娇。
“哦!”男人的眼睛微微眯起,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场,压迫感十足,“乔小姐,你似乎总是学不乖,上学的时候没学过安分守己这四个字吗?”
乔漫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宽阔的肩膀,音调里难得的带了丝央求,她觉得他应该能听出她的意思。
“这样才能令男人印象深刻,激起征服欲啊,阿深。”
言外之意就是,因为有他这个靠山在,她才会这么肆意妄为。
男人神情闲适的笑笑,熨烫地笔挺的西服因为她的拉扯而出现一丝褶皱,他稍稍低头靠近她的耳边,微灼的气息厮磨着她的耳朵,引起周围肌肤一阵阵微痒的颤栗。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换一个。”
乔漫的奉承,显然没有起任何效果,并且,她完全猜不透他的情绪,和无数个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人一样,深感无力又无法逃脱。
一旁的张豪始终没敢轻举妄动,但见纪云深并没有出手相帮的打算,便走了过来。
“乔大千金牙尖嘴利的劲儿都哪去了……”
身后响起的沉重脚步声,逐渐靠近,令乔漫的身体一僵,她真的以为他会帮她,至少,会帮她说句话。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握紧了,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退后一步,拉开了与纪云深之间的距离。
只怪自己奢望太多了,不可能每次拽他下水都那么幸运的,却忘了他完全有理由拒绝配合出演她的那些逞强剧本。
“不想再求了?”男人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根点燃,举手投足,带着一贯的倨傲,“认输了?”
26,其他的,我都没有做过
缭缭绕绕的青色烟雾,模糊了他英挺的面部轮廓,一明一灭的火光中,他的眼睛里都是不可捉摸的光芒。
“乔小姐有求于人时的诚意就只有这样?说实话,我对乔小姐今晚的表现有些失望。”
张豪已经走到她的身后,喷着难闻的酒气,迅速在空气中散开,“乔大千金,扮那副可怜相给男人看,也得看男人愿不愿意看,现在整个林城,大概只有饿极了的男人,才会饥不择食的选择你,所以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想想怎么让我息怒,才是正事。”
张豪依旧不依不饶,甚至有些变本加厉,高傲如乔漫,也有些招架不住,明显落了下风。
纪云深逆光而站,深黑色领带搭衬着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衫,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型,那只没有夹烟的手抄在裤袋里,深邃的眸光,一直好整以暇的落在乔漫的身上。
那种认真的视线,暗藏了几分狡黠,却偏偏优雅的要命。
也许是顾忌纪云深,张豪没敢做出更多的动作来,只在口舌上逞着快感,满足着心中的恶趣味。
他自认不算傻,即便纪云深站在那什么都没说,也会让人忍不住猜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女关系,才会让两个人的神情和举止这么暧昧?
暧昧的,让人觉得两人只是在赌气,闹情绪。
乔漫抬起手,理了理肩头上黑色微卷的长发,拢到一边,露出白皙优雅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她说,“这么听起来,确实是我的错。”
话音落下,便朝前挪了一步,红唇覆上他刀削般的薄唇。
他的唇有些冷,烟酒味中混着清新的薄荷味道,瞬间侵袭充斥了乔漫的口腔。
她的吻技并不好,没有章法,还有些生涩,只是本能的去吻他紧闭的双唇。
纪云深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头顶璀璨的水晶灯晕出朦胧而高贵的光影,将他的眼睛渲染的如泼墨一般,黑的深不见底。
整个宴会厅因为乔漫的动作,安静的落针可闻,就连张豪,都忍不住的后悔起来。
吻了一会儿,乔漫见纪云深没有反应,刚要退开,男人眸色加深,一只手从后扣住了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大掌上那略微粗糙的触感,带着麻酥酥的电流,传遍她的全身,就连耳朵都发烫了起来。
像是烟花悄然升空,在脑子里炸开最绚烂夺目的花火。
众人震惊过后,开始窃窃私语。
“乔漫那脸不知道打过多少玻尿酸,做过多少次整容手术,纪少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听说她十几岁就跟男人同居,堕胎不知道多少次,抽烟喝酒打架纹身,哪里有半点名媛淑女的样子。”
“就是,前两天还听说她那疯子妈妈从楼上掉下来了,母女俩的戏总是这么足,分分钟就能博人眼球,兴许男人就是喜欢能作又不要脸的女人,才能显示出他们的无所不能。”
离得不算远,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飘到了乔漫的耳朵里。
她看着眼前已经结束了这个深吻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说道,“除了抽烟喝酒打架纹身,其他的,我都没有做过。”
27,看不出来,乔小姐走的还是病态颓废的青春路线
“当然,除了紫夜那晚。”
明明应该没有底气的话,却硬是让她说的理直气壮,纪云深忽然就笑了,唇息再次靠近她红透的耳朵。
“抽烟喝酒打架文身……”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隐隐透着笑意,“看不出来,乔小姐走的还是病态颓废的青春路线。”
指间的烟蒂已经烧到了尽头,有侍者递来烟灰缸,他捻熄,眼神里的含义好像是调侃,又好像是品味。
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深意。
“因为乖乖女难做啊,而且,你不觉得问题少女要比乖乖女更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吗?”
乔漫的眸光环视了宴会厅一周,然后轻飘飘的收回,“刚刚那个主动的吻,很轻易的就让我成了全场关注的焦点,不费吹灰之力。比起那些在别人面前伪装自己的乖乖女,要轻松很多,又容易很多,不是吗?”
张豪见情况不好,脚步轻轻的向后挪着,心里很庆幸自己刚刚的保留,在林城,惹上纪云深这尊大佛,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率真的人,我见过不少,像你这么率真的,还真少见。”
乔漫咬唇,她知道纪云深在隐晦的说她蠢。
只有蠢的人,才会横冲直撞,才会有恃无恐,才会惹出烂摊子,自己无法收拾。
见她沉默了下来,纪云深才退开一些,伸手整理了一下西服的前襟,看向已经退出很远的张豪,“张先生,不打声招呼就要走了?”
张豪的脸上都是紧张后的汗液,他伸手抹了一把,赶紧走过来,躬身道歉,“纪少,我喝多了,刚刚是我混蛋……”一边道歉,一边左右打着脸,“我不是人,我混蛋,我狗眼看人低,还望纪少和乔小姐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傅青山打了两局牌,手气不佳,便顺尿道溜到了楼下,隔得很远,就看到了吧台那聚了不少人,他抱着有热闹不瞧白不瞧的心态,走了过去。
林南城和林嫣站在人群的最外圈,也都在看着圈里的热闹,局外人一般,尤其林嫣。
“什么事啊,围了这么多人?”傅青山站到林嫣身边,轻声的问。
林嫣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掉头走了,傅青山碰了一鼻子灰,又靠向林南城。
“找挡箭牌是为了杜绝麻烦,怎么老纪的挡箭牌,就像个麻烦制造机一样,那么不省心。”
傅青山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唉声叹气的说,“昨晚,他和小晗吵翻了。”
林南城挑了挑眉,有些了然,“怪不得他今天这么反常,因为乔漫?”
“他没说。”傅青山踮起脚,努力的将里面的一切看到眼里,耸耸肩道,“不过八-九不离十,乔漫的性格很容易吸引男人的目光,她可能怕老纪把持不住自己,So……”
林南城微微转头,窗外有光一闪而过,瞬间变了脸色,“糟了,这里有记者。”
傅青山也看到了,脸色跟着骤变,“我过去提醒,你去查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侧身挤过去,他低声提醒,“老纪,有记者,差不多得了。”
28,像是沾染了晨露的花朵,那么的冰肌玉骨,艳若桃李
“别紧张,是我找来的!”
傅青山第一次露出了正经的表情,声音严肃而认真,“老纪,小晗也苦,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考虑清楚,别太伤人家了。”
作为这场多年感情的见证人,也是身外人,他能说的实在有限。
“你难道有更好的办法?告诉我,嗯?”
纪云深墨黑的眸子里带着笑,却让人分不清他的语意究竟是喜还是怒。
傅青山皱了皱眉,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指着张豪,收敛了所有的吊儿郎当,狠厉道,“赶紧特么给老子滚!看见你就烦,愣着干什么!滚啊!”
“好好,我滚我滚。”张豪反应过来,如获大赦,神色慌张的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随后爬起,屁滚尿流的往外跑。
吧台的旁边,是一座用香槟杯叠成的高高的三角形香槟塔,目测至少有三米多高,张豪跑过去的时候,有人在塔形的背后快速的抽出一个杯子,顷刻间,华丽的香槟塔轰然倒塌下来,而纪云深就站在塔形压下来最危险的位置上。
“小心……”
这一秒钟,纪云深眼里的一切全都化作了女人扑过来时清若泉水的面容。
像是沾染了晨露的花朵,那么的冰肌玉骨,艳若桃李。
后来,纪晗总是会问起他,说如果当初是她跟他一起出席这场宴会,是她扑到他的身上,挡下那些玻璃碎片,流下那些鲜血,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他还会不会爱上乔漫?
他每次都沉默,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世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
宴会厅内的宾客瞬间乱作一团,惊叫声不绝于耳。
高脚杯的碎片四处飞散,淡黄色的液体也跟着迸溅的到处都是,她的身上全是酒水,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皮肤,红色的鲜血从大大小小的伤口中缓缓的渗出来,她趴在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生气。
纪云深用手撑在地上,锋利尖锐的玻璃碎片割破皮肤直接扎进手里,他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
他快速的扫开她背上的玻璃碎片,抱起已经失血昏迷的她,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很久很久以后,傅青山回忆这一幕说,当时老纪的眼睛都红了,兄弟那么多年,从没看过他那么失控的样子。
好一会儿,他感慨的说,真正的爱情,开始时,或许只需要那么几秒钟吧。
纪云深开着那辆烟灰色的宾利车子,在深夜的街道上,一路不停的飞速前进。
加速,转弯,超车,几乎都是一气呵成,就连红绿灯都好像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
他从没觉得林城这么大,也从没觉得林城的公路这么长,更从没觉得医院是个救死扶伤的地方。
可这个晚上,让他的生命多了许多意外,也多了许多感触。
伤口有大有小,处理起来很麻烦,医生叫他在外面等。
跟在他车后赶来的还有傅青山,林南城,就连林嫣也来了。
纪云深僵硬的坐在急诊室走廊外的白色靠椅上,头顶清冷刺目的白炽灯将整个走廊映照的更加幽深寂寥,他看向脚步声的来源,身上的鲜血,让他难得的有些狼狈。
29,她现在那么缺钱,扑过来,也不过是博你的心甘情愿
三人走近,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微妙。
纪云深叼起一根烟点燃,深吸了一口,然后仰头将口中的烟雾喷出。
他逆光而坐,有一半的轮廓隐在阴影中,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老爷子很不开心吧?回头我拿两瓶好酒,亲自去向老爷子赔罪。”
如果不是他,这场隆重又热闹的生日宴会,不会变成一场闹剧。
作为始作俑者,他确实难辞其咎。
傅青山径自坐到纪云深的对面,肩头上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呼吸有些不稳,“老纪,当务之急是外面那些闻风而来的记者,打不打压,都是一个问题。试着想想,如果这股风刮到中央纪老那里,你和小晗只会更加不好过。”
顿了顿,傅青山皱紧眉头继续说道,“还有……乔漫。”
林城谁不知道纪铭的雷霆手腕,几十年的职业军人生涯铸就了他铁血冷酷,说一不二的性格,他会允许一个身世有污点,名声狼藉又心怀鬼胎的女人靠近纪云深?
绝对不可能,他只会比纪老夫人更加有攻击性和侵略性。
林嫣则是环胸立在旁边,线条优美的背部紧贴在冰冷的墙面上,眸光不时的看向急诊室的门,脸上那淡漠表情微微出现了裂痕,沉默的不发一言。
毕竟曾经用真心相待过,看见她现在过的这么不好,她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昔日林城高高在上的名媛乔漫,任性、傲慢、清高,甚至从来都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如今,却跌落云端,成为了众矢之的,她很想问她怕过吗?
就像当年的那场事故一样,她从来都没有问过她,怕不怕。
林南城拿起纪云深旁边座位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纪家有红色背景,如果在媒体这一块用力过猛,只会让人觉得纪家专断独横,是意难平……”
他墨黑色的眸子里凝结住了深深的冷漠,对乔漫一如既往的不待见,“老纪,乔漫这姑娘不简单,心眼太多,你千万别被假象迷惑了双眼,她即便不要命扑过去,也不是因为想救你,而是想达到她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话还未落,医生便推开急诊室的门走了出来,在病历上行云流水的写了几行字,声音很冷,头都没抬,“谁是患者家属?”
纪云深手指一松,带着火星的烟头滚落脚边,锃亮的皮鞋搌了搌,起身走了过去。
“我是。”
上了年纪的女教授扶了扶眼镜框,微微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她昏倒并不是因为流血,而是低血糖,她多久没吃饭了?”
纪云深握拳,掌心传来温热的粘稠感觉加重。
“你这男朋友当得也够粗心的了,不仅不懂得如何保护女朋友,还让她受了伤,身上很有可能会留下许多疤痕。”她撕了一页纸递过来,摇了摇头,“前面右拐,去交款吧!”
直到女教授走远,傅青山才走过来,抽掉纪云深手里的单子,“我去交,如果实在觉得愧疚,就用钱吧,她现在那么缺钱,扑过来,也不过是博你的心甘情愿。”
30,瓜甜不甜,乔小姐已经扭下来了,自己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急诊室的门角露出了一小截水粉色的裙摆,在眼前一闪而过,脚步带着逃命似的慌张。
紧接着的下一秒,便传来女人带着吸气的闷哼声,同时还有杂物被打翻碎落了一地的声音。
傅青山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不由的冷哼了声,然后迈开长腿,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南城安静的吸着烟,层层散开的烟雾后,一抹戏谑跃然于眼底,坐在原地动也未动。
林嫣低头,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拽着林南城离开了。
在这个时候,离开或许才是对乔漫来说,最好的安慰。
无论曾经怎么样,她一定是最不愿围观她窘迫狼狈的那个人。
急诊室的护士闻声匆匆的跑了过来,语气难免责怪,嘟囔道,“这位小姐,你都伤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呢?”
此时已经是深夜一点,也是人困意最浓烈的时候,因为她,整个急诊室的人都被吵醒,也因为她,已经疲惫不堪的年轻护士还要收拾狼藉的地面。
从十五岁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基本上就是那种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
直到现在,遇事时,这种感觉依然还在,并且还很强烈。
可能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总会想到不好的事情,是她太敏感,还是她真的太招人讨厌?
突然的自我怀疑,让她的神情有些恍惚,直到一个黑影罩下来,她才停住脚步,视线顺着那双锃亮精致的黑色皮鞋渐渐地往上移。
男人站在灯影里,正用一种深不可测的表情望着她,走廊昏暗的灯光之下,他俊逸的五官恍若神邸一般,那么的高不可攀。
乔漫墨玉般的双瞳凝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男人,所有的感觉,突然只剩下无法理喻的心慌,但她掩饰的很好,把姿态摆的很低,“纪先生怎么还没走?”
“你很希望我走?”男人看了眼将伤口裹得严实的乔漫,举止间,有着他一贯的散漫姿态,“不是想让人知道我非你不可吗?现在如愿以偿,稳操胜券,怎么反而怂了?这似乎不是乔小姐的风格啊!”
“面对纪先生这样的男人,谁都会望而却步,害怕也实属正常。”乔漫抬起水盈盈的眸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尤其是她所说的害怕,“强扭的瓜不甜,我懂这个道理。”
“乔小姐,游戏已经开始了。”男人淡笑提醒,一双幽深的眸子仿若不见底的深渊,他低头,轻轻的在乔漫的耳边呵气,“还有,瓜甜不甜,乔小姐已经扭下来了,自己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句句撞击着乔漫的胸口,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慢慢的爬上她的脊背,又一路爬进了她的心里。
“外面都是记者,还在等着我们,走吧。”
他高大伟岸的背影里,透着冰冷无情,仿佛与她隔着千里万里,那么遥远。
外头依然洒着零星细碎的雨点,呼吸间有冰冷的湿气钻入肺腑,凉浸浸的。
医院的门口已经被各类媒体记者围堵的水泄不通,粗略估计,不下上百家。
纪云深搂着乔漫刚一出现,所有的闪光灯就一齐涌了过来,晃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