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深入修炼
接下来的几天,李玄空白天宿在房中修炼内功,晚上游遍建康,观察南陈气象,自陈霸先死后,南陈的气象就开始跌落,历经两帝,可惜都不长命,颓势难掩。
虽然李玄空住在建康城,深入简出,但平日里挑战他的江湖客亦是不少,只不过都是些小虾米,登不上台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名号亦是被江湖接踵而来的大事所掩埋,自他初出江湖,先是慈航静斋的传人行走江湖,然后魔门阴葵派的传人亦是不甘示弱,两人早已碰上,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再加上双方都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一仙一魔,每次交战都引起无数人围观,另一边,北周皇帝宇文邕诛杀权臣宇文护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灭佛浪潮。
无论是南陈,还是北齐,每天都有大量的僧人涌入,这建康城最近也出现了不少秃头,佛门的庞大势力涌入其他两国,倒是让魔门苦不堪言,越发束手束脚。
城外。
漆黑的山洞,一眼望不到底,山洞口已被人用巨石封住。
“轰隆隆!”
爆裂的雷声由远及近,由小到大,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在山洞的尽头,一道身影盘膝而坐,声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
这些日子,建康城越发的混乱,恰逢他的修炼到了紧要关头,所以他就在城外找了个山洞闭关。
此时,李玄空全身震荡。腹部鼓气吞吐如雷,浑身的肌肤骨骼皮膜在不断的震动,天地精气源源不断的被吸纳,没入身躯当中。
他正在用易筋伐髓之法打磨身躯,这个世界,即使没有上好的资源药材,等闲武者只要粗通内功,就可以炼化天地间游离的精气能量。
而炼气又可以与炼体相合,一般人这样做,只会两边耽误,一事无成。
这个世界从,除了佛门和兵家有一定的炼体之法,其余各门各派无不是以练气为主,到了境界高深时,真气滋养,反哺肉身,才把炼体境界推上去,但是这样的高手少之又少,不足双掌之数。
但即使是现在的佛门和兵家,他们的炼体之术也大多粗暴粗浅的很,很多初学者都耐不住寂寞抛弃这等法门炼气去了,所以,真正的炼体高手少之又少。
若是一般人像李玄空引气淬体,估计还未淬炼,就会控制不住庞大的天地能量而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震伤,严重的甚至会走火入魔,暴毙而亡。
但李玄空的起点太高,他本身就精通国术,曾经创出褪仙秘术返老还童,再加上他又是武学大宗师,内功境界亦是当世顶尖,对真气的把控自然无虞。
所以,两者非但没有冲突,反倒是相辅相成,即使没有宝药,但天地依旧能给他提供源源不绝的能量,洗炼身躯,而且,源于天地的力量经过内功炼化,精纯而又雄厚,比各种天材地宝强多了,毕竟是药三分毒。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样的际遇,毕竟人体是一个大宝藏,每个人的造化都不一样,也不是每个人都是寇仲徐子凌,能被和氏璧洗筋伐髓。
时至今日,他的雷法已经练得登峰造极,天雷中孕育造化,而他以天雷之意洗炼身躯,不仅能强健体魄,更能壮大先天灵光,或者说元神。
轰隆的雷声中,李玄空只觉周遭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尽皆化作一片虚无空洞,他整个人遁入了似醒非醒,似睡非睡的状态。
若有想,若无想,若有存,若非存,想而无想,无想而想;存而非存,非存而存。浑浑默默,杳杳冥冥,然后心与息同步,心息相依。
恍恍惚惚,空空灵灵。
李玄空只是谨守心神处最后一丝清明,如同化为婴儿重回母胎当中,整个人混混沌沌,懵懵懂懂,不存不想,物我一如,圣凡同泯。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意与神合,一呼一吸,安神凝气,心斋死寂。
“他”的心灵状态从未如此虚极静寂,无住无碍,无我无人,无生无灭,亦无天地万物,唯一灵不昧,万念不生。
刹那间,周遭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尽皆化作一片虚无空洞,唯余自己,一点如火焰般的灵光不断闪烁,散发着奇妙的波动。
李玄空心念一动,丝丝缕缕电弧出现在识海中,不断淬炼着自己的那抹先天灵光,轻车熟路,熟练得很。
这些日子,他不断修行内功,贯穿任督二脉,用见神之法见到了身中之神,亦或是自己的先天灵光。
这个世界有着庞大的天地精气,所以伴随而来的是,神意可以显化,也就是说,心灵的力量可以干涉到现实,但到了那个地步,需要有极高的造诣,能达到那种境界的,也只有传说中的“魔帝”向雨田了。
所以,李玄空以神意模仿雷霆,淬炼灵性,说白了就像是一种自我催眠,有点类似于观想之法,虽然他还在摸索,但这种方法已是初见成效,使得他的元神与肉身浑合,战力增强了何止数倍。
此时,外界,源源不绝的灌入他体内,为他洗涤肉身,增强潜力。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李玄空的精气神开始契合无间,天地精气蜂拥而至,源源不断的灌入他体内,支撑着他的修炼。
倏地,他只觉双眉间的天目穴一热,复又一凉,继而犹如裂开了缝隙一般,徐徐涌入一股清灵至若有若无、似实还虚的至精至纯之气,在这神室内与元神融汇为一。
刹那间,他的先天灵光一缩再一胀,便壮凝实大了一圈,比之前提升了不少,倏忽间,天目穴似又阖闭,那清灵之气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半点儿。
突然,李玄空灵机一动,庞大的天地精气分出一部分没入膝上的刀身当中,这把刀从他练刀开始就跟着他了,至今已有十余年。
每次修炼,他都会以至精至纯的精神力洗涤着刀身里里外外的每一分每一毫,这柄刀材质不凡,他也想试一下,自己能否像修仙小说中一样,将自己的武器炼化,虽然不至于大小如意,但也让这柄刀与自己愈发契合。
少几,李玄空感受着眉心愈发壮大的先天灵光,露出了淡淡笑意,截至目前,他的修炼已经到了瓶颈了,往后再想打磨身躯,就得靠水磨功夫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对战石之轩
夜色深沉如水,一轮中秋之月高悬。
建康城中,万家灯火映照如白昼,大街之上,行人往来,江湖艺人走街串巷,舞龙走狮,达官贵人们也走出宅院,与民同乐。
节日气氛,将建康城中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城外,李玄空脚步匆匆,身形轻飘飘离地数寸,横空挪移,惊鸿掠影,不闻破空风啸,但见衣袂残影重重,凌空弥散。
出来这么久,他准备回岭南了,乱世即将终结,在这段时间,他必须浑水摸鱼,壮大势力,为将来做好准备。
以他的身法,建康城数十丈的城墙如同虚设,提气纵跃便越过城墙,进入城内。
蓦的,李玄空的视线中一道残影晃过,倏忽几个闪烁便消失不见。
这气息,是魔门的人?
李玄空心中讶然,这份功力不下于他了,难道是魔门的高层?
随即,他摇摇头,不管魔门有什么大动作,他还是先离开建康城吧,一旦大战将起,想走就难了。
然而,他刚走没几步,又碰到了那道身影,并且看他的路线也是自己居住的那间客栈,果然,还未走几步,那身影便消失在客栈之中。
他沉思片刻,决定不去管他,魔门的人,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但他刚进入客栈,还未站住身形,一道飘忽不定,阴柔至极的掌印朝着他轰过来。
李玄空神色淡淡,一道指劲激射而出,崩散那道掌劲,随即,那道穿着黑衣的身影便逃开了。
打完了,还想跑,哪有这么好的事?
随即,他便身形一闪,紧跟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很快,他们就离开建康城,来到了城外。
跑了大概一炷香的地方,前面的人停下身形,似是在等他。
李玄空扫视周遭,这里人迹罕至,丛林密布,是个埋骨的好地方。
刚落下身形,李玄空便一拳轰过去,霸道的一拳,引动周围天地精气,仿佛化作了实质,劲气横扫,撕裂长空。
不管是谁,打了再说!
这一拳势大力沉,霸道无匹颇有一力降十会的意味,黑衣人眼睛一亮,双掌似缓实疾的合拢,掌间劲气凝成一道漩涡,在拳印即将临身时双掌猛地合拢。
“铿锵!”
携带庞大劲气的拳印融于漩涡,散发出金铁交击的声音,虚空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李玄空冷眉一挑,他原本以为这一招不过是泄劲化功的法子,没想到阴森柔韧的劲气之下却是刚猛无铸,居然能硬憾他的拳印将之消弭于无形。
此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
这时,李玄空才开始认真起来,慢慢打量着眼前之人。
殊不知,这黑衣人却也是惊讶无比,他本以为自己潜修十多年,合两家之长,内功臻至大成,没想到出山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这么厉害。
一招试探,算是知道了对方的深浅,这时,李玄空开口了。
“阁下是谁?为什么要偷袭我。”
“想知道,打赢我再说!”声音嘶哑古朴,显然是假声,这种伪装在李玄空面前根本没用,即使见不到这个人的真面目,他也感受到眼前之人的旺盛的气血,虽然他是魔门的人,真气也是阴柔幽森,但那一身强横的气血却如初升的朝阳,难掩锋芒。
“哼!”
一声冷哼,周围仿佛换了天地,风声,虫鸣,远处湍急的流水之声霎时远去,唯于尖锐凄厉的魔音厉吼。
若只是音攻倒是无法撼动李玄空分毫,但是魔音之中,有若实质却又诡异莫名,不可捉摸的精神异力犹如水银倾泻般的侵入他的心神,令他脑海中不住的浮现幻象残影。
眼前那道漆黑身影毫无征兆的模糊起来,变得虚幻而不真实,乃至于和他脑海中的幻象重叠,不分彼此。
是幻术?
李玄空眸光一凝,静守灵台,若非他之前借雷法观想壮大了先天灵光,说不得会被这幻术动摇心神,失去对外界的感应,对幻象难辨真假。
但是现在,虽然眼前之人所用幻术玄妙,屏蔽了他的五感和心灵感应,眼中的身影虽是虚实难辨,真真假假,但却并非完全不能把握和捉摸。
李玄空的心神高度集中,对外界的一切变化感应入微,无有疏漏,同时,他也猜到了眼前之人的真正身份。
天下间,能有如此高深魔功和精妙绝伦幻术的人除了石之轩,还能有谁?
这种幻术,想必就是不死印法了。
不死印法是石之轩融合花间派与补天阁的极端相反的武学心法,以佛学义理中“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高深思想作为理论依据,又经过无数次生死之际的战斗终于形成的一套高深武功。
利用阴阳相生,物极必反的原理,通过生死二气的急速转换来借劲化劲,讲别人攻来的真气死气转化为生气,回复自己的气血,将自己的真气内力生生不息永不衰竭,这就是不死印法最强悍的地方。
除此之外,不死印法还有察敌之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但知所进退,更可因能掌握敌人气劲分布和运劲的方式,借劲卸劲以克敌,达至不死的至境。通过察敌将对方看通看透,再施以针对性的打击。愚敌、惑敌,给人以种种错觉,甚至故布破绽诱敌出手,施以致命一击。
不得不说,能够创造出这么高大上的功夫,石之轩的武学才情实在可怕,
不过专研这种武学也是有风险的,这门功夫涉及到了两种不可协调的相反属性的真气,也可称为阴阳,也可称为生死,总之第一步就是将两种相反的真气分别修炼到高深的“入微”境界,然后将两者融会贯通。
同时修炼两种属性不同的真气,其中涉及到的难度可想而知,随时都会出现走火入魔,暴毙而死的下场,而就算将两种真气修炼到了适合的高度,也未必能将其融会贯通,达到可以互相转化的程度。
要完成上述境界,已经是千难万难,而后面对生死二气的掌握和使用更加高深困难,其中诱敌、惑敌、探知、借劲、化劲,无一不是极为难练的功夫,可以说是在高空中走钢丝,随时都有挂掉的危险。
但李玄空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石之轩找上他了,难道是阴葵派的那些女人跟他合作了?
不对,石之轩何等高傲之人,怎么会听从阴葵派的命令,这里面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
“哼哈!”
倏然间,李玄空吐气发声,口中的声音雄浑厚重,好似雷霆轰鸣,发出震响,其中蕴藏着精纯浩大的精神力,恍若春雷降世,生机与造化并存,将那诡异的魔音撕裂。
将李玄空笼罩的幻象瞬间被破除,而石之轩却也扑到了他周身三尺之地。
来得正好!
李玄空运转体内真气灌注袖袍,宽大的衣袖瞬间充盈,如同灌满狂风般猎猎滚动,凛然隔空拂向石之轩。
对方能抵挡他的天魔音石之轩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宋缺居然这么快就从幻术中脱离,这猝不及防的一招,着实将他震撼。
只是一道衣袖却蕴含着沛然真气,巨大无形的压力当胸而至,任谁被这一招击中,也得受伤。
若是寻常高手,面对这一招定会饮恨当场,但他是石之轩,魔门未来的邪王,怎么会轻易中招?
只见石之轩双手一抬,眸光中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辉,。好似两盏永恒不灭的光灯,瞬间,一道道生死交织,阴阳归流的气劲朝着李玄空的大袖笼罩而来。
无形的气劲将袖袍蕴含的强大劲力化解,并形成一股庞大的绞杀之力。
“啵!”
出人意料的是,石子落水般的轻响中,袖劲,掌劲交击中如泡影般齐齐消弭,没有丝毫真气逸散,好似刚刚双方出手只是虚有其表的假象。
但事实上,石之轩想以柔克刚,并阴阳合流,避虚就实,但李玄空的刚劲非但蕴含着强横的真气,更携带着千钧力道,最后他只能用阴阳气旋将之硬生生的磨灭。
这一招,是不死七幻?
李玄空袖袍落下,回过味来。
不过石之轩本人也从没有想过仅仅凭不死七幻中的一招就能将其击败,毕竟,眼前之人可是被称为“天刀”,他的刀,尚未出鞘。
当即,石之轩身形一闪,化为残影,他那冠绝天下的幻魔身法瞬间发动,刹那临近李玄空,一掌拍了下来。
李玄空面色不改,早有预料,右臂猛地一变,滔天拳势以一种奇妙的角度挥舞而出,恰好与石之轩拳掌相交。
蓬!
汹涌的气劲在相互碰撞,炸裂,周遭虚空中蕴含的精气瞬间被两人抽空化为真元,滚滚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周围蔓延,方圆百米的树木同遭摧折,化为齑粉。
石之轩真气生死变幻,一瞬间连出数掌,虚实相生,每一掌都蕴含着阴阳两股气劲,化作漫天掌印呼啸而来。
而李玄空面色未变,冷然出拳,在雨点般的掌印中寻找出了真实的掌印,每一拳都恰好挡住了石之轩的掌印,而且气劲不多不少,刚好与之抵消。
这是巧合还是?
石之轩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眼前之人的轻松自如给予他极大的压力,下一刻,他一个纵身,闪过李玄空的拳势,右手掌印一结,赫然排山倒海般泼洒而出,涌向前方。
“不死七幻第二式,以偏概全!”
石之轩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劈出了一掌,可是在外人看来,这一掌却是自九个不同的人劈来的,九道身影,分不出真假。而这其实,每个人劈出的掌印都是真实的,所以根本不可能看出真假之分。
他的不死印法本就是一种高明的幻术,而幻术的最高境界就是把虚假的东西弄成真实的。
不死七幻则是他不死印法与幻魔身法二者结合,臻至一种圆满无缺的境界后的大成之作,类似幻术,却已经超脱了幻术的樊笼,九道身影虚实相生,当你认为他是真扥,他却是假的,当你认为是假的,他却是真的。
所以,无论李玄空选择哪个作为真的都是错误的。
但,他又何须选择!
到了这个地步,也是时候用真功夫了。
李玄空并没有选择国术打法,因为不现实。毕竟石之轩是个刺客,深谙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道理,他要是近身,说不得这家伙直接就跑了。
所以,李玄空选择出刀。
“铿锵!”
一轮弯月在天空映现,恍若流星般消逝。霍然间,天刀出鞘,伴随着一声轻吟的声音,方圆数里之内都感觉到了一抹寒意,
他出刀了,这是一柄古朴漆黑的长刀,与他的整个人完美的交融着。
而这浩荡无垠的天地,也在与他的刀交融着。
他就是刀,刀就是他!刀就是天地,天地就是他!
他是……天刀!
石之轩面色一沉,一种不详的感觉悄然升起,掌印变幻,九道幻化的身影瞬间凝实,化作本体。
此刻,苍穹之上也为之色变,风云呼啸,雷霆涌动,乌云密集下,天空都阴暗了起来。
这就是李玄空他们这等高手全力出手之际,天人交感,导致的天象变化。
这一刀很强,他必须全力以赴!
蓦然间,石之轩面上陡然褪去一切情绪,无情无我,臻至太上之境,刚刚一掌已经被他收回,而此时,他双手猛地拍出,生死交织的气劲回旋不断,阴阳归流,层层叠叠轰出。
此刻石之轩浑身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不断的攫取着周围天地里的精华,融入己身,荟萃,眸中倏的爆出湛湛精芒,浑身满溢出朦胧劲气,倏而漆黑森寒,倏而清阳醇和。
一如天道循环,阳极阴生,阴消阳复,生之尽是死,死之尽是生,循环往复,却又予人如虚如幻,模模糊糊的诡异之感。
“不死七幻第七式,以生入灭!”这就是石之轩的不死七幻第七式,蕴含了生死之妙,真假之道,是他一身武道的精华。
而李玄空却是不管不避,一刀横劈而出,天上雷霆震动,乌云遮住了九天!
那股无匹的刀意,十余丈之内的空间已经被天刀凝固,每一丝气机都被他主宰,化为最强的利器,汇聚在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之上。
天刀颤动,发出嘶鸣。
李玄空眸色一变,精神完全锁定石之轩,庞大的气势裹挟在刀锋之上,他身子瞬间以一种超乎物理常识的方式,一寸寸的拔高,凌立在空中,自高而下,一抹刀光劈向他。
刀锋携天地大势,锋锐无匹!
虽然这一招很强,连他的心神都被震颤,但石之轩的骄傲不允许他逃跑,这是他初出江湖的第一战,岂能不战而逃,所以,他选择了硬憾。
第一百九十八章邪王遁逃,北周磨刀霍霍
这一刀如神如魔,尤若天罚!
此刻,石之轩容色不变,双眸微阖,一时万念俱寂,无思无虑。唯余一灵不昧,浸入不垢不净,无念无尘的禅心妙境。
无形无相间,一颗魔种深深嵌入天地虚空某种神秘层次,灵觉感应霎时升腾至无限接近自身的巅峰状态。
面对眼前这柄天刀,容不得石之轩不抛开一切,全心全灵!
狂飙由四方八面旋风般卷来,及身三尺外而止。
石之轩像处身在威力狂猛无俦的龙卷风暴的风眼中,四周虽是无坚不摧的毁灭性风力,这核心点却是浪静风平,古井不波。
谨守着有若在风雨飘摇、急流巨浪的大海中内挣扎求存那一叶小舟般的灵明神智。
耳际同时异响大作,宛若真的置身于万倾汹涌澎湃的波涛中,换了别个定力较差的人,早心悸神来,不战而溃。
他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双手各结一印,左手气劲燃烧,如同佛门圣焰,澄净光明,生机盎然;右手气劲森寒,仿佛魔道玄冰,幽寒阴冷,森然死寂。
双手负抱间,生死真气在他指掌之间奇妙的融汇唯一,如同太极。
“太阴之水,太阳真火!”
李玄空面色陡地一惊,这一招强行吸纳天地间游历的精气,虽然这两股力量比不上天地之力,但却算得上是天地之力的简化般,算是伪太阴,太阳了。
当天地间至阴至阳的两种力量交织碰撞,就会如当初剑圣燕飞一样,召唤出仙门,破开虚空。
但是这次一等的太阴太阳之力虽说不足以打开仙门,但却拥有泯灭万物的力量。
轰!
石之轩双掌猛地结合在一起,掌心相对,以那里为中心,两种极致相反的力量在不断的融合交汇,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
“喝!”
石之轩强行运功,体内的经脉都有些承受不住这强大的真气,传来阵阵刺痛,但他仍旧面无表情,再度运章,以他掌心之处为起点,虚空骤然炸裂开来一条可怕的口子,露出深邃的虚空,漆黑而无限。
此时,在虚空破碎的同时,李玄空的精气神融为一体,与天地交感,仿佛煌煌天道,融于万物,无处不在,简简单单,却又堂堂正正,无处可避。
“轰!”的一声,气劲交击。
倏然间,狂风呼啸,雷霆轰鸣,乌云翻滚,一道爆裂声响,虚空风云激荡,苍穹为之色变。
两人交手的每一丝力量都向对方轰击而去,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泄,不断的湮灭,消散于无形,所以在外界看来,李玄空只是出了一刀,而石之轩也只是出了一掌。
高手之争,往往只在一线,而双方的交手,无论是技巧还是对真气的把控都已到了当世武者的巅峰,表面上虽然轻描淡写,无声无息,暗地里却凶险至极,只要有一丝失误就是败亡的下场。
石之轩身不由己,往后飘退,又落到一株挂着零星枯叶的大树枝杈上,还踩得树干一颤,枯叶飘零,方才站稳。
李玄空亦是身形一闪退出数丈开外。
“噗!”
倏然,石之轩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在刚刚的战斗中,他终究是不敌,好在只是经脉受损,气血激荡,并无大碍。
李玄空嘿然一笑,冷冷道,“好一招阴阳共济,生死轮转,已经脱离了魔门的桎梏,另辟蹊径!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为何要跟阴葵派的人搅在一起?”
“阴葵派的那群娘们?”石之轩脸色微变,难道这宋缺跟圣门有仇?
“宋兄说笑了,我石之轩大好男儿怎么会屈居女人之下,这次前来,只不过是想和兄台切磋一番,并无恶意。”
月色照耀之下,石之轩解下面罩,露出一张俊脸。
“既是切磋,为何行梁上小人之事?”李玄空冷眉一挑,根本不信,石之轩花间派出身,原本是闻喜裴家之人,也算是世家出身,跟宋阀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他也从不认识石之轩,切磋,骗鬼呢?
话音落下,李玄空再度出手。
事实上,他并不想留下石之轩,只是想威慑一番而已,石之轩除了是魔门高手之外,一身权谋纵横之术也是炉火纯青,这样的人才,放在魔门,太可惜了。
纵然石之轩马甲众多,但魔门依旧不是久留之地。
双方以快打快,交手数招。
拳掌相交,一触即分,一招一式玄妙无比,方寸之间,凶险无比。
而此刻,石之轩也在暗暗叫苦,没想到自己出山的第一个对手就如此难缠,虽然石之轩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对方,但内心无比憋屈,他已经开始后悔了。
现在交手,他更是郁闷的吐血。
因为李玄空出手凌厉无比,非但内力深厚,拳掌之间,更是蕴含着强大的力道,震得石之轩手脚酥麻,若非他出身补天阁,精通刺客之道,早就狼狈而逃了。
于是,他迅速变招,舍弃了花间派的翩翩风度,一招一式之间尽是梵门“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的高深禅理的实际运用,“真俗二谛,八中不道”的精妙境界。
他每一道真气都是生死回转,循环不尽,身法空空荡荡,仿佛虚无缥缈,无论防御还是速度都臻至了一种巅峰,不再硬碰硬,再加上不死印法真气源源不断的特性,倒也勉强持平。
远处,圆月隐去,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短短时间内,李玄空跟他交手上千招,对真气的把控越来越娴熟,无论是炼体的劲力还是真气的能量,皆被容纳一炉。
换句话说,他把石之轩当成了磨刀石。
毕竟世上再难找出第二个精通刺杀之道,却又能在拳脚上与他难分高下之人。
“嘭!”
又是一招,两人再度分开,石之轩身形一闪,留下数道残影,消失在树林当中。
李玄空微微愕然,这石之轩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跑了,好歹也是未来的邪王,做事这么不讲究吗?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李玄空轻轻一笑,没有追击,论逃跑,这世上石之轩若是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毕竟,这家伙后来可是在静念禅院四大圣僧追杀下逃了那么久,还没挂掉。
这时候,他也不想回建康城了,就租了条船,准备返回岭南。
中原一行就到此为止吧,虽然他对慈航静斋的那些女人很好奇,主要是想见识一下他们的慈航剑典,没别的意思。
除此之外,那些政治裱,他是一个都不想碰。
······
百尺楼阁,巍峨高耸。
北周皇帝宇文邕身着玄色龙袍,高眉阔目,却又英武不凡,他静立在顶层栏杆内,手举杯盏,鼻尖嗅着清茶的芬芳,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俯视着屋宇纵横的长安城,无情而又淡漠,好似主宰众生。
以前他虽是名义上的长安之主,但实际上只是个看客。
前不久,一场宫廷之变,鲜血染红了长安的护城河,从此之后,长安城就真正属于他了,大周也属于他了,天下亦必将属于他……
若有人妄想挡在他面前,甚或压在他头上,都将承受他无情的打击。
“嚓嚓……”
脚踩木板的声音临近背后,一道挺拔的身影由远及近,“陛下,事情已办妥。”
来人已是身形挺拔,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眉宇间不经意间流露出三分文雅贵气。
“普六茹坚,这件事,你做的不错,佛门乃天下毒瘤,这次灭佛可可是令朝廷收获颇多啊。”宇文邕轻轻一笑,眸中浮现出满意之色。
普六茹坚是杨坚的胡名,在诛杀权臣宇文当中,杨坚出力颇多,因此也入了宇文邕的眼,杨坚微微颔首,沉声道,“陛下,虽然灭佛让国库盈满,但佛门势力却潜逃各方,大部分都遁入北齐和南陈两国,而且,佛门高手层出不穷,陛下不可不防。”
闻言,宇文邕的眼神透出凛冽冷芒,“区区佛门,跳梁小丑罢了,若不能为朕所用,只有覆灭的下场,管他真慈悲,还是假慈悲,都不重要了······”
说到这,宇文邕眸光微寒,他实行灭佛之举,只有极少人知道,怎么会走漏消息,看来,还是清洗力度不够大啊。
杨坚低着头,眼神闪烁,语气却毫无波动,“这次走漏消息,使得灭佛行动功亏一篑,大周欲要一统天下,说不得还要与他们再做过一场了。”
宇文邕嘴角牵起无声冷笑,“僧众十倍于官军,寺庙比皇宫奢华,庙田不少于官田……再互惠互利下去,朕不灭佛,佛就要灭朕!佛法可不能富国强兵,当初梁武帝何其推崇佛法,但佛法何曾救得了他,最后还不是被活活饿死!”
“若不灭佛,南梁的下场就是大周的未来,朕如今倒是明白为何当初北魏太武帝要灭佛了。”
短短一席话,让杨坚的头低的更狠了,宇文邕怎么也想不到,给佛门通风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眼前的普六茹坚。
没有人不想当皇帝,杨坚自然也有野心,与其为皇帝冲锋陷阵,最后被鸟尽弓藏,当成替死鬼,还不如为自己早做准备。灭佛,是有风险的,所以,他收获了佛门的友谊,而所有的罪孽都会由宇文邕一人背负。
在北周一心灭佛,秣兵历马之际,北齐朝廷上下却是歌舞升平,朝野上下,奸臣当道,皇帝昏庸,殊不知宿敌已经磨刀霍霍。
······
岭南,是宋家世居之地。由百族奉为首领,以汉人正统居之,一向与北地群雄相抗。如今的天下,北地烽烟四起,逐鹿天下,而岭南却太平无事,宛如世外桃源。
现在的宋阀还只是一方小势力,岭南蛮夷百族多不服宋阀统领,时而叛乱,时而归附,是宋家的心头之患。
宋家山城则会给人一种闲适安逸的感觉,置身于此,人的心情不知不觉便会平和下来。
城内分布着数百房舍,以十多条井然有序、青石铺成的大道连接起来,最有特色处是依山势层层上升,每登一层,分别以石阶和斜坡通接,方便住民车马上落。
道旁遍植树木花草,又引进山上泉水灌成溪流,在园林居所中穿插,形成小桥流水,池塘亭台等无穷美景,空间宽敞舒适,极具江南园林的景致,置身其中,便像在一个山上的大花园内。
主要的建筑群结集在最高第九层周围约达两里的大坪台上,楼阁峥嵘,建筑典雅,以木石构成,由屋檐至花窗,缕工装饰一丝不苟,营造出一种充满南方文化气息的雄浑气派。
若非当年司马氏南迁,使得朝廷不得不开发江南,那时的岭南尚是一片荒芜。
但是中原大地,群雄逐鹿,战火逐渐蔓延至长江一带,长江天险也护不住那些世家大族的富贵,所以为了躲避战火,他们再度南迁。
至此,岭南才有今天的景象,所以,而宋家也是当初南迁的一支,只不过大部分的世家在南迁中不是因水土不服消亡,就是在和百越蛮夷的厮杀中身死族灭。
而宋家就是在历代的厮杀中壮大,逐渐统领了岭南各族,为南地汉人之首,所以,称岭南宋家为汉人正统并不为过。
这世上,很难找出第二家能比宋家更纯正的汉人血统了。
但如今这个年代,天子,唯兵强马壮者居之,谁会管你血统纯不纯正,甚至,就算是以后宋家得了天下,也会与胡族通婚,以此来维系各方势力。
回到宋家,李玄空先是去见了宋家家住,也就是宋缺的父亲,跟他谈论了北地一行的所见所感。
而他的武功进境也让宋父无比骇然,当即就下了决心要退位让他来领导宋阀。现在的宋阀上下一心,并没有太多的蝇营狗苟。
虽然族人之间也在互相竞争,但也是良性竞争,并不会阻碍家族发展,反而更有利于族人奋进,毕竟岭南之地资源有限,想要更进一步,唯有争,这也是为什么宋阀能在诸多世家中脱颖而出,成为岭南霸主的重要原因。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佛门会盟
短短几个月,天下局势越发波云诡谲起来。
北周酝酿许久的禁佛之举,终在一月前正式施行,一时间北周境内融佛焚经,驱僧破塔,宝刹伽兰皆为俗宅,沙门释种悉作白衣。
百多年来,自竺法庆的弥勒大乘教祸乱及北魏太武帝灭佛之后,北地佛门再遭重创,根基尽毁。
好在,佛门历经乱世,根基深厚,再加上早就得到了消息,所以损失并不多,只要高层不倒,佛门损伤的元气很快就会恢复。
但饶是如此,宇文邕也成为了佛门死敌,而他也知道灭佛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深居简出,从不出皇城,使得想要刺杀他的人都无从下手,深宫朱墙,宫门深锁,令无数高手喋血饮恨。
······
寒风凛冽,雪花初扬。
“咚……咚……咚……”
阵阵梵唱诵经之声,悠悠扬扬的似从遥不可知的远处传来,传遍寺院。
风雪翻卷,八百零八级石阶前,一道出尘绝世的身影毫无征兆的闪现出来,好似本就是清风净雪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来人一袭青色长衫随风轻拂,一袭淡青长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闲适飘逸,俯眺清流,从容自若。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平添了她三分英凛之气,亦似在提醒别人她具有天下无双的剑术。
她缓步拾阶而上,却犹如瞬移般一闪而掠数十级,衣袂翩跹。
清净中隐含锐利的目光,透过稀疏淡薄的雪幕,配合着禅心感应,将整个寺院的宏伟布局尽收心底。
饶是静念禅院的盟友,见到这番场景,也不由得震撼不已。
眼前,入目处,是一座阔深各达三丈,高达丈半的铜殿,黄芒闪闪,最为引人注意,其精致华美,无与伦比,不但需极多的金铜,还要有真正的顶级宗教建筑巧匠才能铸成。
净念禅院内主建筑物都依次排列在正对寺门的中轴线上,以铜殿为禅院的中心,规模完整划一。
除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却不知是因寺内和尚勤于打扫,还是瓦质如此。
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蓝色最为耀眼。可想见在阳光照射下的辉灿情景。
钟声所起的钟楼位于铜殿与另一座主殿之间,但相隔的距离却大有差异,前者远而后者近。形成铜殿前有一广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
白石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的铜像,骑在金毛狮背,高达两丈许,龛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但亦令人觉得有点不合一般寺院惯例。
在白石平台四方边沿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尽管她练就慈航剑典,一颗心早已古井不波,面对眼前之景,仍旧不免暗暗感慨:单单这五百铜罗汉的价值,就抵得过世上九成九寺庙的造价,更遑论铜殿、琉璃瓦等其余的各色华贵建筑……
再思及净念禅院常年供养至少千余武僧,况且和尚食素,若无大补气血的珍贵药材辅助,武僧们如何支撑练武的消耗?
一路走来,见识过白骨露于荒野,战乱,饥荒,天灾人祸,让北地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但这样的乱世中,却有如此奢华大气的寺庙,不得不令她感慨颇多。能在乱世中坐拥如此大的财富,足以见佛门的势力之盛。
当然,对于那些乱民,她也没什么怜悯的心思。
乱民是人么?
显然不是。
似净念禅院、三论宗、华严宗、天台宗、禅宗这等掌控武力的大宗,哪家不是轻轻松松就养个数百上千武僧之外,还拥有大把金钱用来维护和扩建寺庙。
换而言之,单单以上五宗的财力加起来,就可承担数万大军的日常粮饷。且不论五宗在天下整个佛门之中,仅仅占了不足一成的份额。
由此可见一斑。方今佛门之富裕,绝非任何家族或门阀可堪比拟,比朝廷岁入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宇文邕要灭佛。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宇文邕灭佛,让北地佛门元气大伤,不得不南迁逃亡,作为佛门话事人的慈航静斋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所以,才有她的这次洛阳之行。
穿过塔林,她才倏然发现,整座寺庙的其他建筑物是以轴上的主殿堂为整体,井然有序分布八方,以林木道路分隔,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神圣气象。
在白石广场文殊佛龛前放了一个大香炉,燃着的檀香木正送出大量香气,弥漫于整个空间,令人的心绪亦不由宁静下来,感染到出世的气氛。
不知不觉,她已经到了寺前正院。
想起师傅下山时的嘱咐,梵清慧心绪再难平静,黛眉微蹙,檀口微启,“清慧闭关精修月余,不问世事,三日前一出关便觉禅心不宁,出关方才得知宇文邪魔对我佛不敬,行杀戮之事,一介胡人蛮夷竟妄图染指神器,我辈中人岂能坐视不理!”
“此番前来,是想与诸位共商灭魔大计,还中原一个朗朗乾坤,救万民于水火,还望诸位师兄不吝襄助。”
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语气中带着动人心弦的悲苦和遗憾。
大雄宝殿内,四位穿着禅衣的僧人同时睁开双眼,初闻此音,他们便忍不禁心神剧震,实未料到来人逼近十余丈外的殿门而自己等人竟毫无所觉,简直可畏可怖!
这四位僧人便是当今的佛门四大圣僧,嘉祥、智慧、帝心、了空。
此时,四位圣僧大佬尽管内心无比震撼,但表面上却唯有强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看向那袅袅迈入殿内,宛如天降谪仙般清丽出尘的绝世佳人。
最引人瞩目的,则是一双黑琉璃般晶莹剔透却又幽深难测的唯美眸子。
她终于来了。
静念禅院在过去的几百年中与慈航静斋一直都是共进退,这次北周灭佛虽然未让佛门根基动摇,却也让他们底层势力消磨殆尽。
若是他们仍旧无动于衷,那么佛门中下层肯定会抛开他们,自发组织大规模僧兵与朝廷抗衡,到了那个时候,局面就不是他们能把控得了的。
所以,为防事件一发不可收拾,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意见一致,先尽量保存佛门势力,妥协求安稳,然后,推举慈航静斋为盟主,派出静斋仙子联络各方英雄豪杰,以未免万民惨遭“魔头”、“暴君”苛政的大义,相机铲除宇文邕。
等了这么久,慈航静斋的人终于来了。
第两百 章 厉兵秣马待将起,朱门肉臭万民枯
在李玄空返回岭南后不久,他就接任了宋阀阀主之位。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但一连几个月,宋阀都没有大的动作,与岭南各族依旧相安无事,一切照旧。
自然,也不会有人傻乎乎的认为宋阀换了个年轻人做阀主就好欺负。虽然岭南消息闭塞,但并不代表他们一无所知。
当代阀主的“天刀”之名早已响彻大江南北,没有人会想尝试一下“天刀”的滋味,当然,石之轩那家伙虽然打输了,但他也不会傻乎乎的到处宣扬,当天的那场大战,只有他们两人知晓。
所以,即使宋阀换了阀主,也没有不开眼的势力上门挑衅。
宋阀驻地。
练武场,数千道身影正在热火朝天的练武。
“嘿哈……嘿哈!”
宽阔的场地中,运劲发力的吐气开声不绝于耳,却予人稚气未脱的感觉。一位位身材健壮的少年们不住翻转腾挪,拳击掌劈,呼呼劲气时不时破空轰鸣,声势不凡。
在练武场中央,有一高台,李玄空立于高台中,负手而立,一双眼犹如雄鹰般犀利,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此时,他正观察着下方的少年,朗声呼喝道:“力从地起,由腿脚至腰,再由腰至臂膀,节节贯穿,身形如强弓紧绷,出手似开弓发箭,一气呵成。
冲拳要快要准,如长枪攒刺,劈掌要猛要狠,如刀砍斧斫……”
初掌宋阀,他并没有急于建功立业,一统岭南,而是挑选各族精英弟子,传授功法,练兵。
他传授的也不是什么精妙的洗髓秘法,而是最简单的大路货蟒牛劲。
牛者沉稳刚劲之力,蟒者轻灵敏捷之力,可依各人体质不同,练出或沉凝刚劲或轻灵柔韧的内劲。
蟒牛劲则是以桩功、拳术这动功为主的功法,讲究勇猛精进,最适合在战场杀伐中修炼,也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岭南虽小,但是资源充沛,足以让这些士兵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往后的宋阀将会以这些人为核心组建军队。
虽然岭南地处偏远,不被人注意,容易闷声发大财,但它也有致命的弱点,交通不易,人口缺乏。
想要将军队建成,就必须从中原吸纳。
原著中,宋缺统领宋阀,在杨坚南征时,也不过凑齐了一万人马,即使后来种田二十年,手下兵马也不多,不然他也不会跟寇仲合作。
宋阀要想走出岭南就不能只着眼于一处,若是他出手自然能消灭百越蛮夷,一统岭南,但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打天下,不能单单只靠他一个人。
天子,唯兵强马壮者居之。
所以,他训练士兵,待到时机成熟,就出兵征伐,一统岭南,一方面也是存着练兵的想法,毕竟,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兵才称得上是精锐。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九字方针,放到任何时代都是成就大业的不二法门。
练兵就是目前要走的第一步。
······
与此同时,在得了佛门积蓄的钱粮之后,北周也开始厉兵秣马。
长安城外,苍凉号角声此起彼伏,无数灰蒙蒙军帐浩浩荡荡,直铺天际。
身着玄色龙袍的宇文邕站在高逾二十余丈的长安城头,极目眺望,但觉绵延逾十里的军营旌旗招展,气势磅礴。
一时间不由心襟动摇,意气勃发,我大周如此赫赫军威,何愁天下不可得?
灭齐,不过一统天下的第一步罢了!
······
冬日迟迟,暖辉斜照,勉强驱散了严冬腊月的些许寒意。
壮阔的齐都邺城巍然屹立在阵阵寒风之中,犹如在大地之上静静俯卧沉睡的巨兽。
“吱吱吱……”
轰然刺耳的摩擦声中,城门缓缓打开,稀稀疏疏的车马、小贩、农夫开始进进出出,生机渐盛。
城外官道上往来不休,但仔细看,却发现,来往的百姓多是面黄肌瘦,神色麻木,并未从他们身上看出丝毫天子脚下民众理该拥有的,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骨碌碌……”
城门车轮粼粼,一队队军服破烂的兵卒推着数辆载满脏污尸的大车驶向城外乱葬岗的方向。
推车用破草席盖着,透过草席的破洞,隐隐可见苍白铁青的面孔,一只只瘦如鸡爪的手在地上拖着,血迹淋淋。
那是城内冻饿而死的贫民、流民,每年冬天均不可避免,古代的北方极为寒冷,再加上邺城周边的山林多为私人所有,不准砍伐,居民缺乏取暖之物,更没有钱买木炭,所以,每年冬天,京城都会冻死很多人。
眼前之景,分外骇人,但来往百姓却是习以为常,并没有多看一眼,偶尔瞟过,也是波澜不惊。
也许,明天躺在车子里的,就是他们。
宫殿金碧辉煌,几案罗列,自北齐皇帝高纬以降文武大臣数十人穿紫服绯,济济一堂。“陛下万福!”
“诸位爱卿,请!”
诸人一齐举杯,例行的祝酒过后,立时人声鼎沸,觥筹交错,酒令不绝。
未满双十的年轻皇帝高纬高居上,英俊的脸庞却透着异样苍白,与两个隐隐泛青的眼窝形成鲜明对比。
出身高氏这等将门世家,高纬本该有坚实的武功底子,可此时横看竖看,均显得气虚体乏,眼神黯淡却又毫不掩饰的对君臣欢饮流露出勃勃兴致,不时举杯回应臣子的敬酒。
“陛下张嘴!”
耳边响起悦耳之极的女音,纤纤素手举筷夹着一片鹿脯肉凑到唇边,高纬下意识的张嘴吞下鹿脯肉,细细咀嚼,目光不经意间沿着素手向下瞧去,却见其袖中露出一截雪腻藕臂,似乎闪耀着迷蒙光彩,粉嫩诱人。
“咕噜!”
情不自禁的喉咙涌动,高纬强忍着将这玉臂一口吞下的冲动,低头在其玉臂上亲了一下,惹得佳人娇嗔。
高纬哈哈一笑,眼神迷醉的盯着依偎在侧,聪慧灵巧、烟视媚行的绝色美女。湖绿薄纱裹着的玲珑身段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如此一幕,瞧在下方诸臣子眼中,绝大多数早习以为常,唯有极少数人眼神闪烁,神色莫名。
第两百零二章 朝臣共欢,千古罕见
靠近殿门处的末座,一个绯袍文官举着酒杯,摇头晃脑的低声嘀咕道:“有辱斯文……有失体统……”
同桌的另一紫袍文官撇嘴不屑道:“得了吧,老赵,别再道貌岸然了……陛下天天这么弄,也没见你上去诤言喝止,以命相谏!”
绯袍文官对老友的打趣听而不闻,兀自低叹道:“君不君,臣不臣,斯文败类啊……”
紫袍文官脸色一变,扭头环视一眼。见周遭无人注意自己二人,才松了口气,对绯袍文官低声斥责道:“老赵,在殿上说这种话。就算你不要命了,也得想想一家老小!”
绯袍文官身子一颤,旋即平静下来,举起酒杯,有气无力道:“喝。一醉解千愁!”
紫袍文官举杯跟他碰了碰,二人齐齐一饮而尽。
吐了口气,紫袍文官的视线掠过十余丈空间,落在上高纬旁边那绝美女子身上,徘徊流连,嘿嘿贱笑道:“老赵,看来陛下今日兴致颇高,你猜冯淑妃何时再宽衣解带?”
绯袍文官忿忿道:“冯小怜这贱人,妖孽祸国,古之褒姬、妲己……”
紫袍文官不耐烦的打断道:“行了老赵,不说这些没用的你会死啊!我猜一刻钟之内,陛下定会邀我等共睹冯淑妃的玲珑玉体……你敢不敢跟我赌一把?”
绯袍文官抬眼看了一下高纬和冯小怜,视线特别在高纬因酒气上脸而微微潮红的脸颊停留了一瞬,不屑道:“还用一刻钟?半刻钟都不用!”
紫袍文官一愣,奇道:“怎么说?”
绯袍文官冷哼一声,嘴角浮现出嘲讽的笑意,“看陛下这模样,至少饮了二十余杯了,每次陛下做糊涂事,都会在快三十杯前,将醉未醉的时候!”
紫袍文官眼中露出回忆之色,随即狐疑的望着他,怎么知道的比自己还清楚?
他徐徐点头道:“好像是这样!”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听绯袍文官低呼道:“你马上要如愿以偿了……先准备好金子!”
紫袍文官微微一愣,连忙扭过头去,只见上高纬处,左右宫女手脚麻利的撤去几案上的杯碗碟盘。
冯小怜则笑意盈盈,正自徐徐宽衣解带,一举一动赏心悦目,透着难言的魅力,恍若天魔妙舞。
白洁细腻的肌肤,玲珑有致的身段,轻纱宫装似遮非遮,更添几分诱惑。
不仅高纬的目光给她牢牢吸引住,眼睛一眨不眨,就连殿中数十文武大臣,先后发现她的动作,亦不由自主的扭头注视,再难转开目光,手中举着酒杯,整个人愣愣的一动不动。
霎时,哄闹喧嚣的大殿短短时间就静谧下来!
片刻后,宫女已将几案擦拭干净,一丝不挂的冯小怜怡然自若的伏身躺在了几案上,摆出一个诱人之极的姿势。
“咕咚……咕咚……”
殿内吞口水声此起彼伏!
诸位大臣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玉人,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惊呆了,只觉得俏脸一颦一笑,有种别样魅力,唯美不可方物,不断撩拨他们的心扉之余,更让他们某处的冲动更强,但顾忌场合,又强自止住。
好在官袍下摆宽大,否则朝堂诸公早就丑态百出了。
俄尔,冯小怜又展臂摆腿,换了个姿势……
“陛下,我美吗?”声音糯软,引人心酥。
“美,美极了。”高纬瞪大眼珠子,在她的身体上流连忘返,不放过任何细节。
等到冯小怜摆出第五个姿势之后,高纬终于勉强腾出一丝心神,一边继续一眨不眨的盯着爱妃,喉咙涌动,一边向殿中臣子招手,呼道:“诸位爱卿还不快过来!”
群臣如梦惊醒,回过神来,老脸微红,慌忙低下头,不管是否当真急不可耐,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众人迅围了过去。
但闻高纬在人群中激动的呼喝道:“快给朕交钱,一人一千金!”
靠近殿门处,视线被阻,绯袍文官倏地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刚刚的表现,不禁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羞愧难当,以冯小怜的年纪,足以当他的孙女了,他伸了伸脖子,迅速剐了一眼,又收回目光,喃喃自语:“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一边嘟囔着,一边从袖袍中掏出金子递了上去。
紫袍文官不理会老友的迂腐念叨,从怀中掏出几锭金子,笑嘻嘻嘀咕道:“皇帝在其它方面没什么建树,唯独在‘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一点上,让微臣自愧不如啊!”
言毕,便拿着金子冲过去,挤进人群……
市井传言,朝堂上,高纬曾大明其白道:‘像冯小怜这样可爱的人,只有朕一个人来独享她的美艳风情,未免暴殄天物,如能让天下的男人都能欣赏到她的玉体,岂非大大的美事?’,并付诸行动。
因此,‘玉体横陈’这典故和成语,可是流传千古,引得无数骚人臆想,他这也算是青史留名了吧。
毕竟历史上那么多皇帝,能留下关于自己成语和典故的是少之又少。
······
静念禅院。
梵清慧与四大圣僧合谋之后,决定先派人跟宇文邕接触一番,决定佛门的下一步动作,若是宇文邕有意和谈,双方关系便有了转圜的余地,有了缓冲,佛门可以一边休养生息,一边迁回北地。
若是宇文邕坚决灭佛,想要一条道走到黑,那菩萨亦有金刚怒目,北周或许要换一个皇帝了。
事实上,佛教之所以能够大兴于世,追根究底并非是因为佛教有多少多少圣僧级高手,而是在于佛教教义极为适合安抚下层百姓,让百姓逆来顺受,甘于遵从上层权贵阶级的统治,可谓与儒家治国的主流意识形成绝妙互补。
因而佛教才颇历代受统治者的青睐,并在统治者有意无意地推动下大兴特兴,愚弄百姓。
但是,无论佛教势力如何张狂,总有一条与统治阶级心照不宣的红线,一旦佛教势力越界,就会引来统治阶层的无情打压……
那就是,当佛教开始组织自己的大型军事机构,明目张胆地左右国家军政局势的时候。
那代表着,佛教已不满足于作为主流意识的配角,意欲取儒家及权贵阶层而代之,而这,正是儒家主流意识及权贵阶层所不能容忍的!
所以,北周灭佛,是大势所趋,光靠宇文邕一个人根本无法推动灭佛,这背后还有诸多世家将门的暗中推动,为的就是共同瓜分佛门这块大蛋糕。
虽然梵清慧他们自恃佛门势大,想要跟宇文邕合作,化解矛盾,但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没有人愿意做第二个梁武帝,更何况是雄才大略的北周武帝宇文邕。
第两百零二章 一统岭南,南海晁公错上门
自陈霸先篡梁,建立南陈,都城仍取用东晋以来的南朝皇宫,即建康宫,位于建康都城中部偏北地区。
宫城有八门,南面正中为专供皇帝出入的大司马门,正对都城宣阳门,两门之间为御道,即全都城的中轴线。
建康宫又名苑城,亦称台城,城墙比之二十余丈高的都城墙更高十丈,所谓京都有事,以台城为固。
如此城高,纵然大宗师一级的高手,也难纯凭轻功轻易跃过城墙,潜入宮去。
而值此战事频繁的年代,宫城守卫不可谓不严密。
特别是夜晚,除了五步一哨,三步一岗外,城头上每隔三丈,都支起一个大火盆,以木料和松脂燃起熊熊烈焰,照亮附近一大片墙壁,使得任何妄想攀越城墙之人都无所遁形!
此时的南陈皇宫比之以往更多了几分风雨欲来,虽然表面看上去与往常一样,但行走的宫人却是神色紧张,步履匆匆。
皇宫内,灯火通明,南陈皇帝陈顼端坐上位,堂下文武大臣并立,他们正在商讨出征事宜。
当世三国鼎立,却无汉末三国对抗的合纵连横,除了北周宇文邕雄才大略,厉兵秣马之外,南陈国主陈顼亦是精明强干,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南陈的势力恢复许多。
他看出北周势大,兵强马壮,所以就把目光投向了北齐,北齐孱弱,有醉生梦死,昏庸无度的皇帝高洋,所以,偌大的北齐是三国中实力最弱的。
所以,这一次,陈顼力排众议,准备出兵攻打北齐,想要在北周灭齐之前啃下一块肥肉。
······
岭南。
经过数月的修炼,练兵已经卓有成效,新遴选的子弟兵的体格比之前强出数倍不止,随后,在他的带领之下,宋阀开始兴兵,攻伐岭南的蛮夷势力。
在这个过程中,他并未插手,而是严格按照行军练兵的方式,让士兵见血。期间,也减员不少,但好在,这些士兵迅速成长起来,岭南这一块的势力在短短几月之内就被一统。
虽然,岭南很小,但宋阀的做法却是侵犯到了另一家的利益。
南方各族当中,宋阀征伐蛮夷,成了内陆的霸主,而沿海以及岛屿却是南海派的地盘,最近几年,南海派的出了个晁公错,声势远甚之前。
宋阀征伐岭南,虽然并未对南海派动手,但沿海与内陆本就是相互依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何况,一统岭南的宋阀已经成长为一方霸主,若是经营数十年,势必又是天下间举足轻重的一方势力。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因此,南海派坐不住了。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这一幕。
“南海晁公错前来拜山!”
声音宏亮悠远,传遍整座庄园。
宋阀驻地前,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正单手背负,刚刚拜山之语就是从他口中传出的。
此人头秃而下颔圆润,身形魁梧却厚实敦重,已经有了发福的迹象,指掌粗壮异常,一张国字脸,极富威严,下颔三尺胡须,眼角雪白长眉垂下,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山顶庄园,李玄空正拿着一本书滋滋有味的看着,忽闻此声,下一瞬,他便出现在山脚之下了。
“你便是晁公错?没想到我没去找你,你倒是先找上门了。”李玄空打量他一番,缓缓开口道。
面对骤然出现的身形,晁公错的脸上平静无比,心中却是暗自心惊,李玄空表现出来的身法速度,的确是匪夷所思,超出了一般的宗师境界。
这样的人物,不愧是“天下第一刀”。
晁公错不是蠢人,相反他是聪明人。只有聪明人才懂得利用一切人和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次拜山,他事先通传过,以切磋之名,若是胜了,则宋阀威望大减,无法统领岭南各族,若是败了,也有转圜的余地,不会把关系闹得太僵。
“南海晁公错拜见阀主,此次前来,还望阀主不吝赐教。”
闻言,李玄空轻轻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挑战我?
“请!”
话音落下,晁公错往前踏了一步,他的目光罩在了李玄空的身上,神态更显老练深沉,不愧南海派唯一的宗师级高手。
一般江湖高手,还真没有他这等气度,就算是现在,天下间的宗师级高手也没有多少,所以,南海派才成了沿海的土霸王。
就在晁公错踏步之际,强大的气势立即像森冷彻骨、如墙如刃的冰寒狂流般涌袭到了李玄空的身上。
李玄空眼眸微阖,纹丝不动,强大的气势在进入他周身三尺时就被消弭于无形,被他本身的气场所镇压。
居移气,养移体!
人体自然散的气息,原本因各人的体貌与性情而闲散杂乱。但习武之人却可以通过天长日久的修炼某种武功的“心法”及“真意”,将自身的气息聚拢、浸染为与武功相合的独特气势。
而随着气势的愈强大凝实,习武之人甚至能够将自身的心神、意念融入其中,对其尽力收敛或全力催,乃至控制自如,随心所欲
晁公错虽然是宗师级数中比较弱的那一档,但毕竟也是个宗师。
宗师,在江湖上,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眼前之人没有半点气势逸散,就像是个普通人一样,
然而,这种没有气势的气势,却更加让他感到绝望!
一上来,晁公错就选择了以气势的比拼来试探对手,因为,眼前之人,他看不透,此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镜中花,水中月,深处迷雾之中。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晁公错就感觉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谨慎之下,并未出手,而是以武道气势试探。
比起单纯的招式,融汇功力、剑意、心神等内外素质为一体的气势,更能表现出一个武者的综合实力的强弱。
突然,李玄空动了,他缓缓向前一步。
仅仅只是一步,便让晁公错如遭雷击,脸色无比苍白!
两步!
三步!
一连两步,晁公错已经面如金纸,身形已经有些摇晃不稳。
此时,他心神大骇,无比震惊!
眼前之人虽是只走了三步,但晁公错却好似感觉到自己突然面对着一股无边无际的大海波浪冲击,每一步,就像是踏在他的心坎之上,任他手段尽出,却无法中断这一过程。
仅仅只是三步,便让晁公错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整片天地,天翻地覆,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为敌!
他就好似那大海波浪之上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无情的风浪吞噬。
绝望!
这种感觉,犹如死神已经掐住了自己的咽喉,无法出气,无法动弹半步!
此时,晁公错整个人的双腿已经是颤抖不已,他的身前背后,冷汗如雨,不停的倾泻而下。
晁公错很想大喝一声,一拳击出,打破这种来自精神之上禁锢。
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做到!
嘭!
就在李玄空准备走出第四步的时候,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半跪在了地上!
“噗!”
一口鲜血洒落长空,晁公错竟是坚持不住直接昏了过去。
李玄空停下脚步,微不可查的摇摇头,“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伺候,不可怠慢了他。”
“是!”在宋阀弟子崇敬狂热的目光中,他脚步一踏,消失在众人眼中。
第两百零三章 石之轩入北齐,认亲裴家
北齐虽是高纬执政,朝野动荡,但北齐邺城亦为北方数一数二的大城,固然比之南都建康城稍逊一筹,可也是灯火通明。
若非宵禁之令,恐怕此时大街上仍可人山人海。
当然,宵禁只能针对普通人,对于权贵来说,不过是或有或无的查问罢了,而对于高来高去的神秘高手,更是纯属多余。
最起码,在半刻钟之内,石之轩就在屋顶、街角、小巷等处遇见了数个爱走夜路的朋友,虽是窥见,但石之轩并未有打扰的意思,只是不由暗暗感慨:不愧是魔门的地盘,魑魅魍魉众多,飞檐走壁的强人都比别处多了不止一倍!
此时的他一身白底绣黑纹的宽袍广袖,作士族公子打扮,潇洒雅致,然而在屋顶街角纵掠腾飞之时,身形步伐竟毫无优雅柔弱之气,反而迅猛如狂雷乍现,蜿蜒似游龙摆尾。
此次,他来到北齐,一是为了认祖归宗,给自己套一层马甲,进而搅动天下局势,毕竟他身兼魔门花间派和补天阁的传承,其中补天阁所学多为刺客杀伐之道,花间派所学多为纵横权谋之数,至于琴棋书画等不过是小道而已。
若是一般人,得了一门传承穷尽一生也无法得其精义,可石之轩是魔门不世出的天才,不仅融合魔门两派之长,更兼以佛门禅理,佛魔互补,创出了不死七幻,以及幻魔身法,当然,他的不死印法还是在窥得其他门派传承的天魔策才创出,现在还差得远。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初出江湖就碰壁,挑选了一个难缠的对手,首战告负。
因此,他收起了骄纵之心,准备再度沉寂下来。
当然,身为魔门中人,初出江湖怎么能不搞事?
魔门两宗六派以阴葵派势力最强,石之轩所处的补天阁和花间派最为势弱。
邪极宗有魔帝向雨田坐镇,只可惜,向雨田似是修炼道种心魔大法,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世人面前。
其余各派,灭情道、天莲宗、魔相宗、真传道各有传承,人数也不少,只可惜,魔门人数众多,但却是一盘散沙,实力分散,几百年来被慈航静斋为首的白道势力打压,声势大不如以前。
所以,石之轩这次来北齐,除了是套个马甲,参与朝堂之外,也是想与魔门中人接触一二,看能否窥得天魔策之密,令自身武功更上一层楼。
若是有可能,一统魔门也未尝不可。
一路上,石之轩心思流转,种种谋划在心头一一浮现。
不多时,就临近一家灯火稀疏的官邸。
正是他叔父裴让之的宅邸,且看情形其家中人丁稀疏,在旁边诸多高门大宅的对比下,更显其政治生涯并不如意。
想要套马甲,总得有个靠得住的身份,石之轩是他入魔门之后的名字,他的本名叫裴矩,是闻喜裴家之人,他的祖父裴佗在北齐扎根,且闻喜裴家子弟多在北齐任职。
五叔父裴诹之逃往西魏,兄弟五人因此被囚禁入狱,虽然后来被释放,但裴家势力亦是一落千丈,不入北齐朝堂。
但闻喜裴家在世家门阀当中名誉极高,士林声誉卓著,所以,虽然官场不得志,但却也免入朝堂漩涡,一家势力得以保全。
少几,他便来到大门,轻扣门环。
不多时,一位穿着朴素的老仆打开大门,长满皱纹的老脸给石之轩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虽然他从小便拜入花间派,但那时已经五六岁,勉强记事。
再加上现在他的武功达到宗师的境界,以往那些微末的记忆一一在他脑海中浮现。
“这位公子,请问你找谁?”那老仆乍一看他的面容,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不敢置信的抹了抹眼睛,身子不住的颤抖。
“在下此次前来,是求见贵府主人,有要事相商。”石之轩微微颔首,恭敬有礼的说道。
“好,好啊!”老仆点点头,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望着他的背影,石之轩暗道,没想到一个看门的老人都有一手不俗的轻功,看来这裴家也并非他想的这么简单,仅仅只是诗书传家,可无法在这乱世中立足。
随即,他目光一闪,这老头不会是把他当成叔父的私生子了吧?
既然是上门认亲,石之轩自是恢复了本来面貌,儒雅俊秀,丰神俊朗,浑身散发着文质彬彬的气质。
这幅模样,倒是和他那叔父有五分相像,不怪这老头能认错。
随后,便有仆人将他领进客厅,奉上茶水瓜果。
不一会儿,只见一位年过四十的儒雅清瘦文士疾掠而至,正是此宅之主——裴让之,此时,他亦是一副十分激动的样子。
果然,当裴让之在看清石之轩此时的面容之时,不禁眼角骤缩,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进了家门,石之轩再不掩饰,眼眶微红,向裴让之躬身行礼,肃声拜道:“侄儿裴矩拜见叔父!”
顿了顿,又柔声道:“一别多年,叔父可消瘦多了!”
闻言,裴让之神情巨震,再三打量石之轩的面容之后,不禁泪眼婆娑道:“像……真像啊!”
石之轩心底清楚,而面上却适时的露出一丝疑惑,明知故问道:“叔父,什么真像?”
裴让之拭泪含笑道:“你跟你父亲长得真像,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着迈步走近,左手拉向石之轩的胳膊,似要仔细打量。
而石之轩也不闪不避,任他仔细观察,同时他也在暗暗打量着裴让之,眼前之人,虽是中年,可两鬓却已斑白,眉宇间满是郁结之色,这与他官场不得志有关系。
想到这里,石之轩轻声一叹,父亲英年早逝,从小他是被叔父养大的,虽然自己早早的被送入花间派,但那是他已经隐隐记事了。
当年的叔父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官运亨通,正是官场新秀,哪知被政敌打击,圣眷不再,待到新帝继位朝堂却已乌烟瘴气,不复旧态,所以,也就失了起复的心思。
虽然没有当官,但裴让之闲赋在家却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意志消沉,而是为裴家培养了大批杰出的子弟。
等到裴让之将石之轩上上下下再度打量几次后,拉着他的手坐下,同时,也屏退了身边的下人。
······
第两百零四章 石之轩一会祝玉妍,双方首度交锋
是夜,石之轩和叔父裴让之秉烛夜谈,无论是经史子集还是朝堂大势,或是诗书琴棋,无所不谈。
石之轩的博学强识和对时局的敏锐感知都让叔父裴让之心惊,虽然他也察觉到自家侄儿并不像是看上去那么简单,但他也并未多问。
当年他们将其送入花间派,虽说是想为裴家留一条后路,但魔门的事显然不是裴家可以干预的,所以,他绝口未提关于魔门的事。
随后,石之轩就在叔父家住了下来,但暗地里,他在邺城中留下了独属于补天阁的印记,而补天阁沉寂几十年,甚少有传人出世,想必这次,魔门会派一个比较有分量的人来,毕竟,他们补天阁也是魔门八脉之一。
虽然形单影只,习惯独来独往,但也不可小觑,毕竟历来的补天阁主都是天下有数的顶尖刺客,不出师是不会出山的。
而他石之轩想要在北齐掀风起浪,自然是要会一会这里的地头蛇——魔门阴葵派。
傍晚过后,随着天边最后一线亮光逝去,昏昏沉沉的夜幕彻底覆落。夜半子时,石之轩换了身衣服悄悄离开了裴府,按照阴葵派约定的时间地点赶去。
阁楼上,石之轩隐隐察觉暗中潜藏着一股阴森诡秘的气息,正好与魔门内功的特质相符。
随即,他身形一闪,便进入房间。。
黑暗之中,一位身着素淡雅丽宫装,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正背风亭亭玉立。身形玲珑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
“你就是补天阁的传人?”
声音清脆悦耳,如天音环佩,令石之轩不自觉的就要沉溺其中,回味无穷,但这一招对于魔功精纯的石之轩而言并无用处,甚至还让他窥测到了眼前之人天魔大法的境界。
他自己修炼的就是魔门天魔策的分卷,只是补天阁和花间派的传承流失太多,合起来也没有阴葵派的那一卷博大精深。
“师妹,都是圣门中人,何必大动干戈?”石之轩轻轻一笑,眸子中浮现出了然之色,眼前之人的天魔大法已经修炼到第十六重,在阴葵派中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忽的,石之轩眼前骤然一亮,莫非,她就是阴葵派的传人,祝玉妍?
然而,此着却大出女子意料之外,她没想到,自己的天魔音竟罕有的出师不利。
下一瞬,两条雪白缎带轻飘飘缠绕而来,既无破空声息,亦无凶狠杀气,仅似情人的轻抚……
“哼!”
鼻音冷冷,石之轩右拳毫不示弱的击出,既似重逾万斤,又若轻如羽毛,既庞大如山,又虚渺如无物的奇异拳劲,直指下身前汹涌漩涡般的飘带正中心。
“蓬、蓬”两声先后击退天魔缎带。
没等缎带再次袭来,石之轩身化魅影,倏地侧闪到床帏前,轻轻一掌,携着森寒劲气打向幽香弥漫的床帘。
低垂着的床帘出人意料的平静,却又透着难言的诡异意味儿,只在晶莹修长的手掌即将触及床帘的一瞬,才倏地凸出一个指尖状鼓起,抢先轰在指尖。
“蓬!”
劲气交击,床帘似无数蝴蝶般瞬间四散开去。露出床榻上躺着的动人娇躯,带着幽怨的闷哼声同时响起,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意。
石之轩身形触电般一震,从容飘退丈许,在房间中央的桌子旁坐下,阴森锐利的目光透过黑暗,凝注在榻上那裹着素淡雅丽宫装的凸凹有致的躯体上。
他猜得不错,来人正是阴葵派的后起之秀祝玉妍,“玉妍你果然不愧是阴癸派有史以来最出色的传人,仅是数年不见,已将天魔大法练至十六层巅峰,与令师相比,亦仅在功力上逊色些许,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
“不还是远不如阁主你么……”祝玉妍幽幽叹息着,掩在面纱下的玉容上,暗青之色一闪而逝,心中不由暗呼失算。
本来,师傅派她来是想接她的武力震慑补天阁传人,若是能将他收入麾下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若再不济,至少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但她万万没想到,以自己天魔大法十六层的境界居然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同时,她内心不可抑制的涌出一个疑问,这小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虽然刚刚的交手中,她处在下风,但她也隐隐感觉到眼前号称补天阁传人的家伙年纪并不大,与自己是同一辈的,并不是哪个积年老古董。
“啪啪啪……”
祝玉妍不愧是阴癸派主的继任者,发觉自己完全落入下风之后,忽的鼓起掌来,将对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破除其无懈可击之势。
娇笑着赞道:“师兄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挑起补天阁大梁的不世之才,已然深得补天道真髓,令小妹佩服之至!”
“师妹说笑了,我补天阁势单力薄,怎能跟阴葵派相比,在北齐这一亩三分地上还得靠师妹多多照应才是。”
石之轩也没有趁势逼人,而是顺坡而下,主动将双方的气氛缓和,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可不能把关系闹得太僵了。
而且,其中不乏示好之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个谦虚有度的君子可比一个得势不饶人的大恶人要容易接受。
祝玉妍年纪轻轻就晋级天魔大法十六层,被誉为阴葵派百年来最有希望晋级天魔大法最巅峰的人,而天魔大法第十八层,足以媲美大宗师,在后世,唯有女帝武瞾和血手天魔厉工练到这个境界。
本来,祝玉妍也是有机会的,只可惜,她被石之轩盯上了,被破了元阴之身,终生在无望臻至天魔大法第十八层,也失去了一统魔门的希望。
只可惜,石之轩虽然表面上风流潇洒,实则绝情至极,得知祝玉妍破身,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她师傅娄昭君直接被当场气死。
在祝玉妍大受打击之下,石之轩却消失不见,将她抛弃,这才有了阴后祝玉妍放浪形骸,意外生下了单美仙,自此阴葵派上下和邪王不共戴天。
若是石之轩不抛弃祝玉妍,说不得能让她死心塌地,真正的一统魔门,只可惜,师傅被气死,自己晋级无望,再加上石之轩的抛弃,使得祝玉妍彻底走上了极端。
没了阴葵派的魔门势力大减,不复巅峰之态,就算是石之轩一统其他魔门各派,但魔门内部依旧不可避免的走上内斗之路,失去了一统的希望。
第两百零五章 阴葵内斗,邪王渔翁得利
“师兄客气了,凭师兄的本事这世上何处去不得?不知师兄来我阴葵派的地方有何贵干?难道是想加入我阴葵派,助北齐一统天下?”祝玉妍收起之前矜持冷淡的神情,半开玩笑的说道。
“唉,师妹又不是不知道,师兄我身兼补天阁和花间派的传承,两派只剩下我一根独苗,我倒是想加入阴葵派,只可惜,师傅尸骨未寒,我这弟子若是转投他派岂不是大逆不道?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师傅他老人家。”
石之轩言语悲戚,神色莫名,一副孤苦伶仃,无可依靠的模样,再配合他那俊逸不凡的面孔,使得祝玉妍也不免对他升起几分同情来。
“师兄言重了,我圣门弟子当守望相助,团结一致方能对抗那群慈航静斋的那些贼尼姑,以后若是师兄有事相求,在我力所能及之下,师妹绝不推辞。”
祝玉妍轻轻一笑,眨眨眼,眸子中闪烁着狡黠的笑意,一副俏皮可人的样子。
饶是石之轩身为花间派传人,花丛老手,见识过不少美人,面对祝玉妍,一颗魔心也轰然一跳。
“多谢,那就有劳师妹了。”石之轩连忙垂首感谢,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
现在的祝玉妍青春年少,清纯可人,虽是阴葵派少主,但并未经历过男欢女爱,少女娇俏,明媚动人,恰如春天微醺的阳光,暖人心醉。
这样的女子,正是初恋的模样,对于花丛老手而言,杀伤力不言而喻,须知浪子回头金不换,即使是魔门中人,内心也未曾没有向往过光明。
身为花间派的风流才子,游离周旋于莺燕群芳中,内心有何尝不向往“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好在只是一刹那,石之轩便将内心的波动平复,再度变成了那个魔功精湛,心狠手辣的补天阁阁主。
······
在阴葵派的帮助之下,石之轩在邺城安顿下来,当然,这只不过是为了让阴葵派安心而已。
他的马甲并没有暴露,而是在闻喜裴氏的推动下步入了北齐朝堂,然而,即使他早有耳闻,但当他真正见到朝堂的景象仍不免震惊莫名。
这得多么强悍的心灵,才能大方到跟数十上百男人一齐共享自家老婆的赤身裸体的美态?
更别提当事人还是皇帝及皇妃!
“啧啧……果然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嘴上感慨万端,石之轩眼神微眯,回想到冯小怜的表现,还是给她打了九十九分,人漂亮不说,于天魔媚术上的造诣,在阴癸派之中也是“艳压群芳”,就算是祝玉妍也未必及得上她。
毕竟,相比于欢场老手冯小怜,祝玉妍美则美矣,却还是个雏,自然少了几分精华浇灌的媚态。
当然,石之轩也能清晰感觉到,冯小怜乃是专精媚术,除此之外,武功实在不咋地,估计从没与人动过手,因而她浑无武者气势。
很明显,她是阴癸派大力培养,专门用来迷惑和控制皇帝的大杀器,但又顾虑她不听话,所以阴癸派在传她内功保养容颜,增强媚术之余,故意不传授她搏杀之术!
当然阴葵派的动作瞒得了别人瞒不住内部的人,很快,阴葵派的另一股势力找到了石之轩。
在宫内七绕八绕,石之轩迈入太后所居的宫殿。
一身火红貂裘的胡绮韵,正在摆弄着红泥小火炉煮酒自娱,见他进来,娇笑道:“怎么样,我的徒儿还入得了你的法眼吧?”
石之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君臣荒淫无度,亡国之兆啊!”
尽管在露面这两日来,他已接到娄昭君、胡绮韵、陆令萱的先后示好和拉拢,对阴癸派内部的龌龊早有体会,但此刻仍不免暗自鄙夷,乃至恨铁不成钢:都是同门师姐妹,就不能团结一心,少点儿‘魔门尿性’?
好在他向来对魔门没什么归属感,此来掺和阴癸派的事,本就不怀好意,也没心气对阴癸派愈发白热化的内讧痛心疾首……
因而听到胡绮韵许诺将冯小怜送给自己,石之轩故作眼神一亮,却强自不为所动,淡淡道:“师叔说笑了。”
当然,石之轩也知道这是魔门常态,如今这时代,汉胡混杂,连主流风气都不太在乎什么贞节之类,而似魔门这种极端和激进之人,下限就更低了,基本上明码标价的依据也只看姿色,不论其它。
除了少数几个体面人物,绝大多数魔门中人的私生活相当混乱。
特别是真传道,传授独门功法的方式那叫一个嗨皮,往往父女、男师女徒、女师男徒之间关起门来,‘手把手’亲身实践的教导,绝对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管怎么说。石之轩现在都是在跟魔门中人打交道,也不想表现得过于‘非魔门’,只能暂且‘忍辱负重’了。
不过,也不能表现得太急色,太没内涵,否则就与身兼补天、花间传承的气度名不副实。反而容易惹起胡绮韵的怀疑。
因此石之轩面上恰到好处的显露出对冯小怜的垂涎,嘴上却又故作冷淡道:“师叔不必试探了,我既然来了北齐,就是决意与阴癸派同进同退,阴癸派由谁说了算,我便与谁合作。
从很早开始,她与娄昭君、陆令萱三人便分别掌管了阴癸派的一部分势力,并各自培养弟子,形成派系。但因娄昭君武功最强,又有宗主名分,且她与陆令萱之间颇有龌龊,不能合力抵御娄昭君的压制,因而二人终究只能屈居娄昭君之下。
而娄昭君也顾虑若是逼得太紧,她与陆令萱联合反抗,因而尽管相互忌惮,明面上却又能多年相安无事,合作愉快。
但近两年来,祝玉妍武功渐渐大成,已不逊于她与陆令萱,兼又与娄昭君师徒齐心,以致宗主一脉声威大振,似有彻底统合阴癸派上下,使之成为娄昭君一言堂的趋势,更令她与陆令萱这两脉压力倍增。
见势不妙,她与陆令萱没有过多犹豫,便尽弃前嫌,联合一气,或许在娄昭君师徒面前仍稍处劣势,但也能让师徒二人不敢随意动手。
再之后,双方的明争暗斗便一发不可收拾,又各自克制着不曾相互残杀,便不知不觉中转移到了对于北齐君主的控制权的争夺上。
自高洋遇刺身亡后,高殷、高演、高湛一连三个皇帝,都成了阴癸派与高氏皇族,或是阴癸派内部两派,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很快,在双方博弈之下,胡绮韵倒是答应石之轩帮他攻略祝玉妍,破了她的元阴之身,只要祝玉妍无法达到天魔大法第十八层境界,娄昭君师徒就无法一统阴葵派。
阴葵派门内的勾心斗角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现在,眼见祝玉妍功力越发精湛,进境越发骇人,等她修成天魔大法第十八层,到时候阴葵派岂有她们的容身之所?
所以,她们这才与石之轩合作,想要将祝玉妍拖下水。
第两百零六章 晁公错臣服,实验小白鼠
在石之轩和胡绮韵暗中合作之后,关于祝玉妍的各种消息就传到石之轩手中,于是他开始有意识培养祝玉妍对他的好感,再加上阴葵派内部的推波助澜,祝玉妍很快就沦陷了。
恋爱之中的女人智商为负数,即使是祝玉妍也不例外,石之轩很快就从她那里窥得了天魔大法的部分精义,而夺取她的红丸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
岭南,宋阀。
战鼓响彻,旌旗招展,甲胄哗啦,喊杀震天。
山脚下,原本宽阔的庄园已经变成了一座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兵营。李玄空一路深入兵营校场,一一巡视过刀盾兵、长枪兵、投矛兵、弓箭兵等各类兵卒的操练。
征伐岭南各族的过程中,宋阀也俘虏了不少人,精挑细选,再加上从世家各族中抽调一部分年轻子弟,剩下的就是从各地农户中征兵,林林总总,招纳了三万人。
当然,器械兵(操纵投石机、巨弩的兵卒)及火器(毒烟弹、火油弹等)太过繁琐且昂贵而宋阀也没有制作攻城器械的能工巧匠,所以这些兵种都没有训练。
至于最重要的骑兵,岭南战马来源匮乏,前些日子才从飞马牧场下了三千匹战马的订单,现在尚未交付,李玄空只是先教了他们马步,让他们好生练着。
其余的兵马都是依照兵种集中一块,再以一府(三千兵)为单位统筹训练。
不过,李玄空并未按照传统的练兵方法,来练兵。
因为,论及冷兵器的练兵和战法,无人能出戚继光着述的《练兵实纪》、《纪效新书》之右,李玄空在龙蛇世界中博览群书,这些自然有所涉猎,其中诸多练兵之法稍作修改,便可契合实际,使得兵员素质大大提升。
至于火器之类的,他倒是没什么想法,因为,以宋阀的财力根本造不出来火器,而且以当世的冶炼手段,根本达不到火器的标准,所以李玄空想都没想,直接就放弃了。
昏暗的房间内,晁公错紧闭双眼,感受着体内被截断的真气,此刻,他再度尝试冲破穴道,反倒受了不轻的内伤。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脸上不禁露出苦涩的神情,从一派掌门道现在的阶下囚,真是天壤之别啊。
想他晁公错年少成名,执掌南海派,威名远震海外,再加上他的宗师修为,在海外可以说是无敌的存在。
但是,自己的骄傲被人踩得粉碎,那人未出一招,仅仅是走了三步,便将他心神击溃,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大的让人绝望。
他已经被关了几天了,也不知道宋阀的人要怎么处置他,还有南海派的弟子们没了他的消息会不会与宋阀起了冲突。
一想到这些,晁公错更加心乱如麻。
忽然,房门轻启,亮光从房门外照了进来。
“你就是南海派的掌门晁公错?”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对,我就是。”晁公错睁开眼,,又猛地闭上,外面的光亮太刺眼了!
“跟我们走一趟吧,阀主要见你。”不等他回答,一只手就将他拎起来拖走,丝毫不顾他南海派掌门的身份。
山顶庄园。
李玄空换了身月白衣衫,坐在梅树之下,面前一方石桌,上面摆着一壶清茶,淡淡的香茗。
他喝不惯这一世的茶,用盐,用油,辅以各种香料,这煮出来的茶汤味道奇怪无比,他还是比较喜欢后世的炒茶。
所以,他派人在武夷山和西湖那边找到了一些茶树,成功移栽了过来。
“阀主,人已带到。”院子外,晁公错已经被带来了。
“带他进来吧。”
在宋家子弟的带领下,晁公错缓缓走进小院。
一进门,就见到梅树下那道不世身影,当日的场景在他的眼前再度浮现,犹如神魔般恐怖,让人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半晌后,晁公错才平复心神,恭敬地拱手道,“南海晁公错见过天刀。”
“晁公错,念你是可造之材,以后你们南海派就并入宋阀,我会给你你想要的。”蓦然,李玄空睁开眼。
晁公错仿佛见到庭院中一抹亮光浮现,犹如百日生辉,璀璨夺目,摄人心神。
闻言,晁公错压抑住内心的恐惧,缓缓开口道,“阀主,我晁公错贸然拜山,死不足惜,但我怎能将先辈基业拱手让人?此事我恕难从命,还请阀主见谅。”
“啪!”
一本秘籍摆在晁公错面前,瞬间,他的心开始不争气的加速起来,眼前之人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令他难以望其项背。
直到现在,他还不曾见过此人真正出手时何等风采,他的秘籍······
想到这里,晁公错喉咙微动,顿觉口干舌燥起来,想到自己和他的差距,再想到南海派,晁公错没有犹豫,直接捡起秘籍,单膝跪下,表示臣服。
抱歉,他给的太多了。
至于南海派,晁公错表示,只要跟着宋阀,一定都会有更光明的未来,面对宋阀,区区一个南海派,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不多时,晁公错便离开了。
接下来,宋阀会派出人手接管南海派的产业,将他们的资源收拢,供养军队。
放下手中的茶杯,李玄空站起身,望向远方。
这一次,是他的一个实验,给晁公错的秘籍是真的,但只不过是他草创的功法,接下来,他还要密切关注晁公错,以便查缺补漏。
在他看来,如今的主流气功于后天时过于依赖人体精气,而先天时复又过于依赖天地精气,忽略人体精气,近乎九成的先天真气都是由天地精气炼化而来,实是有失偏颇。
所以,他结合国术炼体和道门炼气之法创造出的功法,在后天时虽也不免受限于人体精气,可先天时仍非常注重以天地精气与人体元精元气相辅相成,聚合炼化为先天真气。
这样的练出来的先天真气,印刻着独属于个人的精神印记,天人交感,也更容易掌控真气,不被他人所夺,同时,也能在潜移默化中打磨自己的先天灵光,实在是一举数得。
只不过,他需要一个小白鼠来验证,恰好,晁公错是先天宗师高手,正好可以借他的手来改良功法。
第两百零七章 阴葵密探,北周伐齐
夜幕朦胧,微风习习,稍稍吹散了白日的暑气。
长安城最大的青楼倚翠楼灯火通明,莺莺燕燕之语哄闹不绝。
一个面白无须的青年缓缓迈步入门,婉言拒绝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鸨的殷切招待,扫视了一眼四合院似的布局精致的诸多楼阁,径直转身上了左侧的楼阁,似乎对此处颇为熟稔。
推开二楼最后一间包厢雅间的门,瞧见窗前亭亭玉立的曼妙身影,青年本身暗暗戒备的身体才稍稍松懈下来。
在确认身份之后,青年进入房间,直接爆出了一个惊天消息,“师姐,宇文邕要准备伐齐了。”
一道惊呼声响起,闻彩婷转过身,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什么?”
“宇文邕此次伐齐,势在必得,可齐国却积重难返,局势不妙啊。”青年眉头紧皱,担忧道。
“可恶,北周这帮家伙就会趁火打劫,去岁南陈才侵犯大齐边疆,没想到今年北周又来凑热闹,真是屋漏偏风连夜雨啊。”
“若是再给我们两年时间,阴葵派必能完全把控齐国军政,到时候,就不怕北周了,只可惜,我那师叔依旧不肯跟我们合作,把希望寄托在祝玉妍身上,真是让人恼火啊。”闻彩婷秀眉微蹙,一口银牙简直就要咬碎了。
饶是身为阴葵派的嫡传弟子,对于阴葵派的内斗都有些厌烦,他们这些探子在外冒着生命危险打探消息,可自家师叔师伯们还在内斗,真是气死人了。
······
皇城未央宫大门紧闭,数十步外层层布满举着火把的禁卫,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仪同级别以上的将军济济一堂,左右列坐,宇文盛、宇文宪等宗室大将居前,杨坚、李穆、薛迥等高级将领居中,普通开府将军、仪同将军居末,各个正襟危坐,神色肃然。
论及将领的数量和质量之多之高,已是占了北周的六七成大将,足以统帅十多万大军。
宇文邕高居首位,面色严肃,目光灼灼,正精神奕奕的宣讲不休,温和中透着威严的声音充满整个宫殿。
殿内无有宫女,而唯一的宦官,御前大太监何泉,此时正如普通的掌灯小宦官一般,在殿内不断的拨弄灯芯、蜡烛芯,以使灯火更亮一些。
此次御前军事大会已开了大半日,共同商议伐齐之事。
当年,北周也曾伐齐,那时候宇文邕尚未掌权,还是宇文护的傀儡,在宇文护的策划下发兵攻打北齐。
那时候,北齐的皇帝是高湛,领兵大将是斛律光,高长恭,那场灭齐之战,使得北周损兵折将。
那场战役的失败,使得宇文护在北周的威望大大降低,为宇文邕后来的夺权创造了一定条件。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宇文邕还要感谢这次战役的失败。
因为,一旦伐齐成功,北齐将被吞并,而宇文护威望大增,到时候他就不得不禅位于他了。
可惜,伐齐的失败使得宇文护威望大减,也让宇文邕看到了覆灭宇文护的曙光,为他赢得了时间。
世事易转,现在,北周君臣上下一心,经过灭佛,得了佛门的钱粮,有了足够的准备,并且吸收均田上广大汉族农民充当府兵,扩大了府兵队伍,其次,前不久,宇文邕与突厥和亲,娶了突厥的公主阿史那氏,并册立为皇后,南与陈交好。
这一连串的动作,使得北周再无外患,剪除权臣宇文护之后,北周内部一统,上下一心。反观北齐朝廷,皇帝高纬昏庸无度,荒淫酒色,奸臣当道,国不将国。
最重要的是,北齐自毁长城,高纬诱杀大将斛律光,使得北齐士气低落,而另一位大将高长恭因为是北齐宗室且掌重兵的原因也被高纬猜忌,这样一来,北齐的军事实力降到了冰点。
去年,南陈国主陈顼力排众议,派遣大将出征北齐,攻城拔地,斩敌无数。也正是南陈的举动,让宇文邕看到了北齐内部的虚弱。
所以,他才决议伐齐。
最终,宇文邕按照早已独自拟好的计划,宣布了伐齐其间调兵遣将的具体安排。
此次发兵十余万,分兵六路进攻北齐。
以柱国字文纯、荥阳公司马消难、郑公达奚震分别勾前三军总管,越公宇文盛、周昌公侯莫陈崇、赵公宇文招分别勾后三军总管。齐公宇文宪率兵两万趋黎阳(今河南浚县东北);隋公普六茹坚等率水军三万由渭河入黄河;梁公侯莫陈芮率众两万守太行道,以断北齐并、冀、殷、定诸州援军;申公李穆率众三万守河阳道,切断黄河以北与洛阳的联系;常山公于冀率众两万出陈(今河南淮阳)、汝(今河南汝南)以南防陈军,掩护主力右翼……
虽然,看不出什么亮点,却也没什么缺点,堂堂正正,以绝对兵势压制,这就是北齐商议的最终结果。
······
而此时,北齐朝臣却依旧昏庸度日,无从察觉。
或许有志之士已经察觉到北齐的祸患和北周的威胁,只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北齐积重难返,风气奢靡,好几代君王皆是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他们想振兴北齐也是有心无力啊,君不见手握重兵的大将斛律光都被皇帝射杀了,要知道斛律光可是北齐军方的顶梁柱,四朝老臣,战功赫赫,在北齐威望极高。
可就是这样一个忠心耿耿,堪称擎天白玉柱的国之栋梁却因为皇帝的猜忌就被射杀在宫中,斛律光的惨死使得北齐上下无不惋惜。
至此,再也没有有志之士想要辅佐高纬振兴齐国。再加之皇帝重用奸佞,更使得人人自危,随波逐流,保全自己,更有甚者,更是希望北周攻灭北齐。
然而,斛律光的死却是阴葵派一手安排的,因为他的威望太高阻挡了阴葵派掌控北齐,所以,他只好死了。而朝廷的乱象也是暗中控制北齐的阴葵派想看的,因为,朝政越乱,她们就越容易控制北齐。
但殊不知,她们越是掌控北齐,北齐就离末日更进一步。
第两百零八章 此界修行之道
将秘籍交给晁公错之后,李玄空就没再管了,将事情交给二弟宋智处理后他就闭关了。至于晁公错是否相信,李玄空自然是不担心的,以他宗师的境界自然能察觉自己所给秘籍的宝贵之处。
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足以见传承的重要性,但他对秘籍也不是白拿的,想要后续部分,就得看他的诚意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晁公错是个聪明人,他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这个世界注重心灵修为,没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是无法攀登武道高峰的,而心境也和自身的境界息息相关。
石之轩练成不死印法之后,碧秀心身死使得他精神失常,变得人格分裂,原本能匹敌大宗师的境界瞬间跌落,不再圆满。
大宗师者,应当是精气神混元如意,完美无缺,精气出了问题,大多可以弥补,而神出了问题,则是最棘手的,很难救治。
思考其中种种,李玄空下意识的运行真气,感受着体内精纯的先天真气,其中的勃勃生机蕴养着体内经脉和五脏六腑。
这个世界,有后天武者,先天武者,大宗师。
贯通任督二脉打通天地之桥便是先天武者,也就是宗师武者,先天武者之上,精气神合一,一般练武者的真气是一种波动,先天真气则是更高层次和精微的波动,因能与人的精神结合。
而先天真气结合精神异力,离体外放,牢牢笼罩和锁紧对手,藉此感知对手一切动静趋势的手段,便是气机感应。
这比单纯的五感要精准直白的多,后天真气或许也能勉强做到,但在距离远近和精微程度上,却差了先天真气不止一筹。
特别是当两个先天高手气势交锋,气机相互紧锁,死死纠缠之时,更能藉由气机感应。隐隐窥探对方的精气神的微妙变化,且真实不虚,毫无作假!
因而精神极易受心念、情绪的影响,乃至于心意一乱,精神散漫,失去灵敏,不仅对敌手的气机感应霎时失效,就连对自身精气神力量的掌控亦会跌下巅峰状态,难以发挥全力。
亦因此,高手气势交锋时,喜欢用嘴炮打得对方心浮气躁,然后乘虚而入,一举克敌,看似胜之不武,实则是省时省力,惠而不费的无上妙法!
正所谓暴则神扰而气乱,骄则真离而气浮,酷则丧仁而气失,贼则心狠而气促,七情六欲充斥心田,均会不可避免的导致心猿意马,精神感应失灵,真气调动迟缓,乃是高手交锋时的大忌!
特别是心灵有破绽的人,一旦与同等级的高手气机交锋,相互紧锁,随之精神无限集中,心灵的破绽就会立时呈几何倍数的放大,继而影响精神状态,发挥失常,招致败局。
所以大多数宗师级以上的高手,均会非常注意心境学养,有意无意间使自己一直保持在心平气和,神怡气静,灵台清明,无有遗漏的最佳状态。
当然,石之轩也是大唐之中唯一跌落大宗师境界的高手。
气只源于内,则终有所限,反之气只源于外,则易精疲力尽,唯有内气外气聚合为一,混混融融,相辅相成,才既有利于控制精微,又能最大程度的气脉悠长。
所以,每每练气之后,李玄空都会以最精纯的精气反哺脏腑精髓,强化温养肉身血气。
如此一来,练气增功的效果固然稍差,可肉身精力却极具潜能,回气更快,即使他在先天真气耗尽之后,仍能以外功高手的方式继续战斗很长时间,再加上强大的精神异力,近身战斗几乎无人是对手。
反观如今江湖上的主流先天气功,在体内真气充盈时自是精神奕奕,力气沛然,可在先天真气耗尽之后,九成九的人都浑身乏力,几乎难以动弹。
所谓先天元神,乃是人在母体中胎儿初成时虚无而生的一点先天灵光灵性随着精气发育渐渐壮大,实则更类似宇宙虚空灵体的一点投影,无思无虑,自然虚灵。
人体自然而然的一切机能都是由元神在冥冥中主导和调理,几乎不受后天的情感、欲*望的影响。
而后天识神,则是人在出生后由外景事物为心所任而逐渐产生的后天之灵,本质上是由身体的大脑机能与信息储备合成的一个虚拟的主宰灵体,又受情感的影响很严重,有思有虑,灵而不虚。
识神既受外界影响又受信息储备的限制,只能控制身体的一部分行为,且所思所想有其极限,远不如元神自然而然,发乎本能,灵性无比,超乎想象。
人在幼年时识神尚未彻底形成壮大,仍由元神控制大部分行为,表现的既幼稚又充满灵性,而人接触的事物多。信息多,识神壮大之后,阻碍了元神与大脑的沟通,表现的主动意识加强,却又无甚灵性,死板僵硬。
若说先天元神是可以独存的虚灵,肉身大脑是可以独存的实体,那么后天识神就是夹在二者之间,由二者结合外界信息共同衍生,却又无法脱离元神及大脑而独自存在的一段意识。
将肉身和元神是夫妻,那么识神就是小三了,既能勾引肉身的呼应,又能代替元神的部分功能,可惜性能和地位很不稳定,老是惹是生非。
若能摒弃后天识神的抑制与干扰,先天元神即可主宰人与天地自然交流往来,感应自然变化,吞吐天地能量。
然而人生在世,不可能完全不思不虑,不接触外物,所以识神不可能彻底消失或灭绝,最理想的方法就是保持着先天元神辖制后天识神的微妙状态(类似识神小三晋级小妾,接受正妻元神的统治,尊卑既定,分工合作,后院和谐……)。
如此二者有机结合,相辅相成,既具有先天元神的神奇灵性,又具有后天识神的思虑感受。
而如何做到这一点?
古往今来无数才智之士前赴后继,终于总结出了修心炼性之法,开启元神灵性,再配合修身养命之术,便是道家的性命双修之道。
道胎、魔种说来神秘,本质上不过是发掘及释放一部分的元神灵性,并与先天生气、死气有机结合,运用到武道和生活之中罢了。
感受着自身混混融融,圆润无暇,念念如珠,似动还静的奇异状态,李玄空心知,这就是正宗金丹初成的妙象。
所谓金丹,圆满之前还不好说,而在初成之时,却非结成一颗圆溜溜的能量晶体,而是精气神混元如一,整个人圆润无暇,不假外求——实则是元神即使处于体内,亦在时时刻刻嵌入虚空维度,汲取天地精气,供其消耗和修炼。
再不需像以前那般讲究由什么百会穴、会**、涌泉穴之类的气窍或亿万毛孔等特定通道汲取天地精气。
第两百零九章 老父身死
忽然。
李玄空眉头微皱,似有所感,冥冥之中,一股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好像有什么事物正在离他远去。
他站起身子,眸光投向了宋家祖宅,在那里,一大批宋家族老正在闭死关,其中就包括他的父亲。
他父亲,前一任宋阀之主,为了在战乱中保全宋家,年轻时受了许多暗伤,精血两亏,神思颓弱,明明五十岁的年纪却像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
即使李玄空归来为他治疗也无济于事,仅能延缓他的大限,他与龙蛇世界中的老天师不同,老天师虽然是气血衰败,但精神头尚好,而且国术境界也是抱丹之境,所以才能死里求生,激活他残余的生气。
宋父不仅精血亏岁,精神颓弱,肉体不仅孱弱,也未达到先天之境,即使李玄空强行施为,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最后,宋父选择闭死关,强行冲击先天境界,这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赌博,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冲关失败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坚毅的青年走进小院,“大兄,父亲,他冲关失败了······”说着,青年的眼眶开始泛红,差点忍不住落泪。
青年叫宋智,是宋缺的弟弟,向来足智多谋,机敏过人,宋阀之中,李玄空最看好他,或许,他会是宋家下一个突破宗师境界的人。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李玄空眸光平静,点了点头。他早有预料,果不其然是冲关失败了。
纵使天地间游离的精气颇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打通任督二脉,贯穿天地之桥,这一步,无比凶险,难倒了多少英雄好汉,所以,江湖上的宗师高手也不过双掌之数,大多都集中在北地中原。
南方的宗师高手也就是有他跟晁公错,或许山野之中有隐士高人,那也是凤毛麟角,十分稀少。
接下来的几年之中,宋家将陷入沉寂,休养生息,韬光养晦。
中原三国之间波云诡谲,一个小小的宋阀陷入进去也只有当炮灰的命,甚至连他自己也无法也无法全身而退。
在国家体量面前,个人的实力终究是渺小的。
为什么慈航静斋的传人下山行走,总会引起多方势力的关注,搅动天下大势,究其缘由,还不是因为她们背后的佛门势力。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佛门的钱粮以及广大的民间信仰,使得佛门的势力极其庞大,若是佛门能支持一方势力,那将是一股庞大的助力。
所以,慈航静斋才有底气代天选帝,选定真命天子,若她只是一个势单力薄的弱女子,恐怕早就成为那些权贵的床上恩物,那还有机会到处勾搭世家子弟,长袖善舞。
想到这里,李玄空长吐一口气,想要由南统北,任重道远啊。
在接下来的几年中,李玄空一边研究功法,一边练兵顺带培养宋家子弟,事实上,他也想任人唯贤,只可惜,从底层选拔的士兵很少有能出头的,逼得他不得不任人唯亲。
当然,宋家以军法治家,并不意味着宋家子弟就能安稳的躺在功劳簿上,若是有作奸犯科,偷奸耍滑的一律按照军法处置。
······
军营校场。
上万士兵赤着上身,挥汗如雨,握着长枪,练着简单的劈、刺、挑、戳。
“一行一止。一举手一投足,均要一念归中,意守丹田,使呼吸调息入细、引短为长、易促为匀、易浅入深,为的是将口鼻吸入的天空大气,能够深深地归纳于下丹田之中,触发人体精气
如此日积月累,久而久之,则丹田中产生一种热的感觉。
此种热感在开始时,总是若有若无。似有似无,而且是有热感时少,无热感时多,不必着急,只要继续坚持正确的练功方法,随着练功的不断深入,热感也就会随之愈来愈明显。最后即会产生一种滚动和下行之感。
这是最简单的炼精化气之法,只要坚持练习,就能有所得,即使是最笨的人,熟能生巧也能在一定时间内生出气感。
当然,军营内的饮食自然丰厚,不说顿顿有肉吃,但每顿都能让士兵们吃饱。
另一边,军营内设立的奖惩机制,每月都有一次校场大比,奖励丰厚,所以,士兵们的训练也是卓有成效。
······
“呼呼呼……”
秋风吹拂,旗帜猎猎。
天色渐暗,一行近百骑士遥遥观摩着百丈外的金墉城及其守御,尽皆面色沉重。
此城南北成长方形,长逾四里,宽则不足四里,若依大小来看,算是地地道道的小城池。
然而比之所有大城更难缠的是,这小城乃是纯粹的军事要塞,还是比照齐都邺城的防御要塞规模所建,城高墙厚,防御设施齐备。
城内既无百姓拖累,可使敌方探子无所遁形,一旦驻扎数万精兵强将,粮草充裕,则当世无人敢说一定能够攻下此城!
对宇文邕来说,很不幸的是,因周、齐两国多年来交战频繁,而此城又身具拱卫洛阳的重任,一向囤积着充足的兵马及粮草。
宇文邕侧脸问道:“齐国晋阳(山西太原)的援兵还有多久可至?”
北齐向来以晋阳、平阳(山西临汾)、洛阳为对周作战的三大战略重镇,屯集重兵,北齐处于攻势之时,则三镇之兵并发,一齐侵入北周;北齐处于守势之时,则三镇相互支援。
这都是北齐百试不爽的老一套,北周诸将亦见怪不怪了!
新任御前红人的杨坚应道:“齐右丞高阿那肱数日前已率兵从晋阳开拔,预计再有半月即可到来。”
半月时间固然不短,然而对于要先啃下金墉城这硬骨头,再攻克洛阳的周军来说,时间相当紧迫。
若是北齐援军到来时,周军还未攻克洛阳,则势必陷入极其被动之局,若不想陷入持久消耗战,此次伐齐无功而返并非没有可能!
宇文邕深吸一口气,眼神蓦地坚定起来,沉声道:“明日起,开始攻打金墉城!”
这次大战以来,北周势如破竹,无往不利,但眼前这座城池,乃是军事重镇,攻城战,历来都是极其惨烈的战斗,那意味着要用许多人命去填。
只可惜,现在军情紧急,宇文邕没有太多时间,只能出此下策了。
第两百一十章 北齐自毁长城,兰陵王身死
金墉城外,战鼓震天。
晨曦的曙光照耀在金墉城头时,黑压压的周军便从四方八面发动一波接一波的攻击,喊杀震天。
护城河的源头早已被截断,周军万余前锋军此时正举盾顶着城头倾泻的阵阵箭雨,以沙石填平主城门外的一大截护城河。
周军士卒在平原上密密麻麻的铺展开去,书有“周“字的大旗及各姓氏的将旗在中军处随风飘扬,军容鼎盛,威势迫人。
哄闹声冲天而起,喊杀声震耳欲聋。
当矢石,劲箭像雨点般投下,粉碎了周军的又一次攻势后,周军终于暂退回去,重整阵脚。
宇文邕的中军布在一个小丘上。丘顶架起高高的帅台。高居台上。即可俯览整个城外平原,方便指挥大军攻城。
丘侧亦矗立着数个高约二十多丈的哨塔,用以俯视金墉城头及城内的概况。
丘下则密布着以骑兵为主,重装备盔甲军为副的禁卫中军,牢牢拱卫御驾。中军的后方尚有两枝部队,既可防御后路,又可作增援的兵员。
最前方的万余前锋军由盾牌兵、箭手、刀斧手和工事兵组成,配备了檑木、云梯、楼车等攻城的必须器械。
上午攻城受挫。兵力和工具均损失不轻,各军将领正在加紧调派人手,修补器械。
一切看似忙忙碌碌,却又隐然有序,表现出周军确实训练有素,远非任何乌合之众可比。
左右侧翼军每军五千人,清一式都是骑兵,专为防止前锋军步卒攻城时,城内骑兵突然出城袭击。
太阳徐徐升上中天,普照大地。映得兵器烁烁生辉,更添杀伐的气氛。
战鼓敲响。
七十多辆专挡箭矢的铁牌竖车。开始朝金墉城方向移动,每辆车后隐着十多名箭手,只要抵达适当距离,便可以从竖高达两丈的大铁板后往城头发箭,掩护其它人的进攻。
这就是此世的攻城利器——耧车。
楼车开始推进,像一座座高塔般往城墙移去。
在楼车上的战士,由于高度与墙头相若,不但可以把整个城头笼罩在箭矢的射程内,当拍贴城墙时,战士还可直接跨上墙头,攻入城内去。
“哞哞……”
号角声大起,绵延数里。
以百计的投石车在数百名工事兵的推动下,后发先至,越过了楼车,追在挡箭铁牌车之后。
“杀……杀……杀……”
六万余周军一齐发喊,战马狂嘶,金墉城外霎时风云变色。
纵然守城的齐军同样训练有素,却仍给周军这隆隆威势吓得心胆俱寒,反之渐渐逼近城下的周军前锋将士们,闻得同袍的声势支持后,无不士气大振,齐声呐喊,震天动地。
墙头上伏尸处处,殷红的鲜血不住添加在变得焦黑的血迹上,但谁都没空闲去理会。
天上密云重重,星月无光。
墙头火盆、火把猎猎高燃,染得一片血红,眼前所见已如人间地狱!
金墉城攻防战的第一日,所谓盈不可久,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宇文邕让周军如此保持近乎极限状态的猛攻,根本坚持不了三五日,士卒便会疲不能兴,攻城再难以为继!
跟随皇帝身边的北周大将深知这一点,但谁都没有去劝宇文邕,因为,这一路来,北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士气正旺,虽然他们知道不妥,但也希冀能够一战攻克此城,直逼洛阳。
但是,北齐一方并非是完全没有准备,此城内的驻军已经比往常多出了一倍以上,城外坚壁清野,北周也得不到任何补给。
但一路打过来,北周都是速战速决,所以这一点并未给北周一方带来多大困扰。
“轰·······”
“杀!”
“杀!”
穹顶夜幕高悬,城头火光烈烈。
原本秋风又狂又疾,猎猎呼啸,吹得人遍体透凉,然而此时此刻,冲天的喊杀喧闹淹没一切,汗水与血水亦让城头所有齐军浑身炽热,如煎如沸。
即使北齐的守城将领也没有预料到,宇文邕竟然如此刚烈,白天攻城损失了上万兵马,但他依旧没有停止攻击,而是让麾下将领依次派兵轮流攻城,妄图以庞大的兵力和疲兵之计破城。
“踏踏踏……”
天色愈发昏沉,旷野马蹄轰隆,一行人急匆匆回返军营。
绕着金墉城一圈,观察完其防御力度,宇文邕及诸将不由心情更为沉重,实未料到此城如此险固,若有可能,宇文邕真想绕过此城,直接攻打洛阳。
然而那是行不通的,若不拔除此城,即使周军攻入洛阳,等到北齐援军到来,反过来包围周军。
到那个时候,北周大军腹背受敌,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古代攻城拔寨,基本上都要一路平推的原因,除了少数战役是直取敌国都城,其他的都是按部就班,鲜少跨越飞地,为的,就是保留退路,以防腹背受敌。
······
齐国邺城皇宫。
华灯初上,殿堂通明。
皇帝高纬正与淑妃冯小怜对弈嬉戏,欢笑不绝,堂下舞女歌姬身穿轻纱,似遮非遮,令人欲罢不能。
欢声笑语,郎情妾意,只可惜,郎非良人,妾非良女。
此时的高纬身穿明皇色龙袍,脸色苍白,眼珠满是血丝,眼窝深凹,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宽大的龙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就像是个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
在他身侧,冯小怜美眸轻转,温香软玉的身体倚在高纬怀里,言笑晏晏,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在邺城另一处,高大的府邸,奢华至极,却又少了几分人气。虽然宅院中仆役甚少,但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不知有多少好手隐藏在暗中,守卫在此。
即是保护,也是监视。
但是今天晚上,他们的保护任务就要完成了。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俊美至极,英武不凡的青年面朝皇城方向跪在院子里,邺城之中,能被严密监视与保护的人只有一个,北齐宗室、名将,神武帝高欢的孙子,文襄帝高澄第四子,兰陵王高长恭。
此时,他的面前站着一位面白无须,神色阴冷的宦官,此时,他正不怀好意的看着高长恭,在他手上端着托盘,上面有一只金杯,里面盛着美酒。
既是美酒,也是毒酒。
在被高纬猜忌的时候,他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他没想到,在北周来犯的时候,高纬竟然还要杀他。
他跪在这里已经数个时辰,他一直期盼高纬能够回心转意,放他出征,只可惜,等到宫门落下,他也没等到赦免的圣旨。
现在,他已经彻底死心了。
一杯毒酒入喉,伴随着一道身影倒下,继斛律光之后北齐军方的另一大支柱兰陵王高长恭被皇帝高纬鸩杀,去世时,年仅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