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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天狼星全文阅读

作者:羊角小辫     守望天狼星txt下载     守望天狼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抢位置

    黄凯和新婚妻子要继续留在大门口迎宾,凡萱和一众同学先进了宴会厅。

    大家许久未见,再加上凡萱以前也没怎么跟那些同学走得有多近,谈话间难免感觉生疏客气了些。

    大家根据桌牌提示找到位置后,凡萱要去找黄凯的父母确认流程,便没有和他们坐在一起。

    刚走没几步,隆超就叫住了她。

    凡萱回过头,朝隆超笑了笑。

    阿蒙似乎看出了些什么,自觉走到前方等着。

    “凡萱......”相比以前每次跟凡萱说话都紧张得手足无措,隆超现在已经进步了很多,半开玩笑地问道,“我加你微信了,为什么他们都通过了,偏偏不通过我的?”

    凡萱没想到隆超问得如此直接,索性也回答得很直白:“我怕阳璇会吃醋。”

    隆超微微一愣,笑了,问凡萱:“你都知道了?”

    凡萱点了点头。

    隆超依旧笑着,解释道:“我也没别的意思,想着大家都是同学,保持联系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嘛。”

    凡萱还是拒绝道:“算了吧,除非阳璇真的不介意了。”

    正说着,黄凯带着他和新娘的父母找了过来,凡萱跟隆超说自己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将答谢宴的流程确定完后,凡萱还没看到云海的身影,阿蒙看出了她的焦急,给云海打了一个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

    凡萱松了一口气,这才安心在舞台旁边候场。

    一直到仪式即将开始时,云海和刘飞扬才姗姗来迟。

    黄凯把高中同学的座位安排得比较靠后,云海一进宴会厅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不过大家很快在班长李建的指挥下恢复了平静。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除了黄凯的父母和高中同学以外,没人知道在这小小的答谢宴现场,有这样一位大明星的到来。

    云海坐到位置上后,他一左一右的两个位置很快被人占据,看得在舞台旁边帮凡萱放音乐的阿蒙一阵捉急。

    凡萱站在舞台边,看到李建正跟云海说着什么,云海时不时微微颔首。

    头上的鸭舌帽压得很低,口罩依旧遮住了脸,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凡萱连她最爱的那双眼睛都看不清。

    只是注视着那修长的身影,凡萱就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从背后紧紧抱住云海,再也不想克制自己对他的爱和思念,把所有的温柔全部都给他。

    这样,云海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卧槽,轮番上阵啊这是?”阿蒙见云海身旁的座位上又换了一波人,又气又想笑。

    这个座位是留给凡萱的,这些人有没有点儿眼力界儿啊!

    凡萱笑着拍了拍阿蒙的肩膀:“行了,我的音控师,准备开始了。”

    倒计时音乐开始播放时,凡萱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紧张。

    今天这场宴会在她多年的主持经历中根本不值一提,可却因为台下坐着一位特殊的观众而让凡萱觉得又激动又忐忑。

    她想让云海看到自己的变化,却又觉得自己还不够好,她想像云海一样,每一次登上舞台展现的都是最完美的自己。

    而且,自从在施名上班后,她几乎就没怎么登过台了,待会儿会不会发挥失常啊?

    凡萱突然想起那次发布会,云海其实也算是在现场的,只不过跟上次不同的是那时的她没有露面,只是一直在幕后配音和做旁白。

    而如今,她是真的要当着云海的面站上舞台,云海会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吗?

    他看到舞台上的自己会是怎样的反应?

    带着些许期待和不安,凡萱手持话筒走上了舞台,在舞台中央站定后,她微微一笑,朝大家轻轻一鞠躬。

    如潮般的掌声瞬间袭来,久违的熟悉感慢慢归位,凡萱举起话筒放置唇边,瞬间进入了状态。

    这个宴会厅的灯光是酒店自己搭配的,并不是特别合理,以至于凡萱站在舞台上被前方突如其来的追光灯打得措手不及,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

    哪怕看不清台下的人和物,凡萱却仍能感觉一双视线从远处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贪婪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这让凡萱觉得心跳加速的同时,却又感觉无比的满足。

    她不禁想到自己坐在台下看云海的演唱会时,云海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受。

    “我去,这真的是田凡萱吗?我有点不敢认啊!”

    “变化太大了,她当初选择艺考时我还挺替她担心的,现在看来她完全适合吃这碗饭。”

    “声音太好了我的天,我感觉以前好像就没怎么听过她说话,老师抽她起来回答问题时声音跟蚊子似的,听都听不见。”

    “啊!女大十八变啊!”

    “所以啊,我要是云海我也会对她念念不忘!”

    “嘘,别瞎说,云海口中说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凡萱还不一定呢!”

    “我去,这还不明显啊?你看看云海,从凡萱上台后眼睛就没眨过.....”

    同学们的这些议论凡萱自然听不见,她从舞台上下来后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那四处飘舞的白色光圈才渐渐散去。

    “怎么样,看得清了吗?”阿蒙低下头查看凡萱的眼睛,埋怨道,“都说了不要开追光,那灯光师怎么回事啊!”

    “没事,已经看得见了。”凡萱揉了揉眼睛,拿起衣服准备去卫生间换下这一身套装。

    “凡萱,阿蒙,辛苦啦,快去吃饭吧,后面那三桌全是同学,大家都在等你们呢!”黄凯走过来招呼他们去坐,趁机悄悄凑到凡萱身边耳语了几句。

    凡萱笑了笑,说自己先去换衣服,让阿蒙先过去。

    “好,我替你把位置抢回来!”阿蒙气鼓鼓地把电脑收拾好后,快步跟着黄凯走了。

    等凡萱换好衣服过去时,才发现阿蒙不仅没帮她把位置抢回来,还根本没和云海坐到一桌,正生无可恋地被小八拉着询问着什么,旁边的刘飞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见死不救。

    “凡萱,来,坐这儿!”班长李建和蔼可亲地朝凡萱招了招手,主动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正好就在云海的旁边。

亲我

    云海听到李建的声音,停止了和旁边同学的聊天,转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接,凡萱这才看清了云海的眼睛。

    微微低垂的眼尾,根根分明的长睫,凝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眸又深又沉,像是无法抵抗的漩涡,让人看一眼便被卷入其中。

    李建从旁边又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到了凡萱那个位置的旁边。

    凡萱道了谢,这才走过去坐了下来。

    一入座,同学们对凡萱的夸赞就没停过,凡萱微笑着听着,不停地道谢,时不时回答一些大家的疑问,连筷子都没来得及拿起来。

    碗里突然被放进了一块儿烤得酥焦的鸭肉,凡萱的视线顺着那双筷子往上,见云海也正看着自己。

    “快吃点儿东西,别饿着了。”云海的声音很轻,在嘈杂的背景声里有些让人听不清。

    凡萱点点头,乖乖拿起筷子夹起了那块儿鸭肉。

    这桌的人都看到了云海的举动,不动声色地互相对视着眼神,没再缠着凡萱讲话,三三俩俩的聊了起来。

    云海把口罩往下拉了拉,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又把口罩拉了上去。

    “你不吃吗?”凡萱见云海又戴起了口罩,手上拿着筷子却半天没动。

    云海摇了摇头,说:“不饿,早饭吃得晚。”

    桌上的圆盘轻轻转动,等到一道清爽的凉菜转到面前时,云海又给凡萱夹了一些放在碗里。

    “还生气吗?”云海低声问道。

    凡萱夹菜的手一顿,心脏处传来丝丝缕缕的疼,她忍住眼角的酸涩摇了摇头,说:“没了。”

    云海听到凡萱的回答似乎松了一口气,微微偏过头朝凡萱靠近了一些:“对不起啊,宝儿,本来想趁过年好好陪陪你的,结果却弄成了这样。”

    凡萱放下筷子,她怕别人看出异样,转过头强颜欢笑道:“没关系啊,假期还没结束呢。”

    云海垂下眼眸,很是委屈地说:“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凡萱一愣,问道:“你要走了吗?”

    云海抬眸看着凡萱,无可奈何地一笑,“是啊,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我原本想着这次回来和你一起去老楼看看,回七中校园走一走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说话间,黄凯带着新婚妻子和父母正好到了这桌敬酒,凡萱随着大家机械地举起酒杯,同学们祝福的话她通通没听见,脑海里不断响起云海的声音:

    “我原本想着和你一起去老楼看看,回七中校园走一走的......”

    “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凡萱深吸了一口气,无尽的懊悔堵在心头,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她不知道这两天云海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每次给她打电话一直到自动挂断时是什么感受,看到自己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又是怎样的失落。

    她不能想,一想就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云海在黄凯耳边说了几句话,又去其他两桌打了个招呼,再次回到这桌来跟大家告别。

    同学们听云海说要走了明显十分不舍,估计是想要签名或者合影的愿望未能达成,黄凯要送云海出去,云海想到他还要去别桌敬酒,便拒绝了。

    “飞扬,你去送送......”黄凯刚朝对面桌坐着喝酒的人喊了一声,就被云海制止了。

    “没事,凡萱送我就行。”说着,云海起身站到了桌前。

    “对对,凡萱替我们送送云海。”班长李建很是来劲儿,朝云海笑道,“云海,知道你忙,以后我们有时间再聚聚啊。”

    “好。”云海应道。

    凡萱起身,和云海一前一后走出了宴会厅。

    酒店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门边正站着一个人,是云海的生活助理小昭。

    小昭一边替云海打开后座的门一边笑着跟凡萱打招呼:“好久不见,新年快乐啊!”

    凡萱笑了笑,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云海拉下口罩,转过身来看着凡萱,眼睫轻轻颤了颤,说:“我走了。”

    心中的愧疚已经快要泛滥,凡萱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自己内心中浓烈的不舍,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云海抿紧唇,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转身上了车。

    小昭刚想拉上车门,却见凡萱站在门口没动,一时有些踌躇不决。

    坐到车内的云海一动不动地望着门外之人,车内的光线本来就暗,压低的帽檐更是将那张双眼隐于黑暗之中。

    可借着门外的光,凡萱仍能看到那双眼睛正片刻不离地注视着自己,而云海内心当中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进了那双眼眸中。

    委屈、不舍、还有空寂的哀伤。

    凡萱再也忍不住,几乎迫不及待的一脚踏进车内,也就在凡萱刚刚做出动作时,云海朝她伸出了手。

    小昭反应迅速一把将门拉上,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

    凡萱顺着云海手上的力道坐到他身旁,双手捧起云海的脸,侧过头吻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瞬间,云海明显一僵,大脑空白了一瞬之后,他才明白过来是凡萱主动在吻他。

    而这个来之不易的吻仅仅只是停顿了两秒,凡萱退后稍许,看到云海的眼眶已经全红了。

    “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想见我就给我发视频,或者......”细长的手指轻抚着所爱之人的脸庞,默默替他擦拭着滚烫的眼泪,凡萱轻哄着人,“或者太想我的话,我来找你就是了。”

    云海闭着眼睛在那温热的手心蹭了蹭,低低地“嗯”了一声。

    “6月24号是吗?”凡萱轻声问道。

    云海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睫,知道凡萱问的是哪一天。

    凡萱朝云海笑了笑,凝视着那双自己深爱着的眼眸,继续说道:“我等着呢,云海,你什么都别想,安心工作就是了。”

    没有明确的字眼,却是肯定的答复,云海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他低下头在凡萱的肩膀上使劲儿蹭,突然抬起头来闷声闷气地来了一句:“还要。”

    “嗯?”

    “亲我。”

    “好。”凡萱一把摘下云海头上碍事的帽子,倾过身子又吻了上去。

助理

    阿蒙挣脱小八的死缠烂打从宴会厅里跑出来时,见凡萱一个人站在酒店门口,目送着车辆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怎么了,这是?”阿蒙见凡萱这貌似被抛弃的可怜样以为两人还没和好,却在凡萱转过头的一瞬间“噗嗤”一声笑了,“哎哟,这战况挺激烈的啊!”

    “嗯?”凡萱没明白阿蒙什么意思。

    阿蒙凑近凡萱,点了点她的嘴唇,红艳艳湿漉漉的,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事。

    凡萱瞬间明白了过来,拍开了阿蒙的手,又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嘴唇。

    心想有这么明显吗,接个吻也能被人看出来?

    不过这会儿凡萱已经不怎么觉得害臊了,因为刚才她从云海怀中挣脱准备下车时,才发现小昭虽然站在车外,但驾驶室还有一位司机。

    司机估计也没想到突然会发生这样的事,在驾驶室如坐针毡,刻意下车又怕自己的动静破坏到后排的湿情话意,只能埋下头装鸵鸟。

    “你还吃吗,不吃我们走了。”阿蒙好不容易脱离虎口,不想再涉险,“你要吃的话我就在外面等你,吃完记得把电脑和礼服拿着。”

    凡萱挑眉看着阿蒙,难得见到她不自在的模样,目光突然转向阿蒙身后,笑着喊了一声:“小八。”

    阿蒙一脸惊恐地转身,看见身后空空一片,才知自己上了当。

    “走吧,给飞扬道歉去。”凡萱笑着拖着半死不活的阿蒙又回了宴会厅。

    渝江高速路收费口,司机从窗口接过IC卡,坐在副驾驶的小昭回过头来,问道:“海哥,不是还有两天假期吗,怎么这么着急着回潆城?”

    刚才在酒店门口见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小昭不禁想到了自己每次出门时,自己的小女友也是这幅委屈巴巴的模样,很是感同身受。

    可这两天大歌星没有行程,自己本来也可以多在家懒两天,却被提前通知初四中午到渝江来接人。

    大歌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但小昭知道他根本没睡着,因为嘴角还有浅浅的笑意。

    听到小昭这么问,云海脸上的笑僵了一瞬,半晌才答非所问道:“辛苦你了。”

    小昭讪讪一笑,猜测大明星宁肯牺牲自己与女友难得有的相处时间也要回潆城,估计是有些私事要办,自己便也没再多问。

    云海的车一路从渝江开到了南门二环一处高端楼盘,驶入了地下车库。

    小昭跟在云海身后进了电梯,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已然进入了一个偌大的房子里。

    “这是......你买的房子?”小昭瞪大眼睛,吃惊不已。

    云海没做声,这还是他把装修交给刘飞扬之后,除了在手机上看到装修进程,第一次亲临现场。

    “这是已经装完了吧?”小昭在房子里左右饶了两圈,发觉这套房子大得离谱,一不小心就要迷路的感觉。

    整套房子的装修虽谈不上奢华,但简洁的现代风格更显设计师的能力,虽然此刻家具还未入场,但已经能窥见日后经过软装的搭配,更加具有格调和品味。

    云海“嗯”了一声,自顾自地在各个房间里转悠起来,他的脚步很慢,每个房间和功能区都要驻足停顿很久。

    小昭跟在他身后,以为大歌星是在思考家具的摆放问题,却又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很多时候甚至都在走神,自己突然回过神来才继续迈动脚步往前走。

    “小昭,日后你多费点心,房子的后期事宜麻烦你帮我跟进一下。”云海在离开前,对小昭道。

    凡萱是在初六回的潆城,同行的除了阿蒙这个司机以外,还有一直倒在后座昏睡的刘飞扬。

    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逢年过节的走亲串户难免会被长辈拉着灌点酒,再加上刘飞扬家里人都是机关单位里的,这酒桌文化估计刘飞扬从小就被熏陶得习以为常了。

    凡萱坐在前排都闻到后排传来的酒味儿,心想刘飞扬这个年过得可真不容易。

    可心细如发的阿蒙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刘飞扬是从大年三十那晚后开始嗜酒如命的。

    直觉告诉她,刘飞扬和云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出意外的话跟照片事件有关。

    阿蒙皱了皱眉,可偶像也不太可能因为刘飞扬告诉了凡萱照片的事而对他心存芥蒂,这点小事儿根本不至于影响两人之间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啊?

    从后视镜里又往后排瞥了一眼,刘飞扬蜷缩在座子上睡的很沉,不知为何,这模样看起来怪可怜的。

    阿蒙不由得又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

    刘飞扬被叫醒时,车已经停在了公司的宿舍楼下。

    阿蒙借口下车帮他提行李,偷偷跟刘飞扬耳语了几句,也不知道刘飞扬听清楚没有,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

    回到潆城的凡萱却彻底成了无业游民。

    毕业前再找份工作已经不现实,凡萱又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她联系以前经常合作过的几家文化传媒公司,说现在自己的时间空余,可以接单了。

    这其中数唐哥最为高兴,凡萱以前可以算是唐哥公司的御用主持人,虽没有一纸合同,但唐哥早就把她当做自己人,大大小小的单子首先丢给凡萱,凡萱没有档期才会转给其他人。

    于是,凡萱没歇几天,又开始忙了起来。

    凡萱习惯带自己的音控师,现在没有了三妹和阿蒙帮忙,颇为不便。

    唐哥十分给力的直接给凡萱配了一个助理,不仅充当音控师的角色,也照顾凡萱在主持现场的日常需求。

    “我也想给你当助理。”听说凡萱的助理是个小男生,云海很是吃味儿。

    凡萱没忍住笑,仿佛闻到了从电话里冒出的酸味儿,“算了吧,我给你当助理还差不多。”

    “真的?”云海当了真,得寸进尺道,“那你后面不要接单了,空出时间来给我当助理。”

    “给你当助理要做些什么?”

    “需要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保持在一步左右的距离,我每天醒来一睁眼就要看到你......”

日料店(一)

    三妹在年后也忙了一阵,空闲下来时第一时间约了凡萱吃饭,但这次没有叫上她的死对头阿蒙。

    用三妹的原话说,她自己请客吃饭当然要吃得舒心畅快,何必多请一个人来给自己添堵,费钱又费神。

    凡萱知道三妹还因为过年时阿蒙刻意发照片眼气她而憋着气儿呢,心想这两人估计八字不合。

    虽说是请凡萱吃饭,但她对吃的不挑剔,地点仍旧选是三妹最喜欢的那家日料店。

    凡萱到的时候正巧碰到门口的保安在指挥一辆红色的宝马Z4倒车,车主的侧方位停车似乎练得不太好,歪歪斜斜的就是倒不进去。

    凡萱心想这车主的技术估计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半灌水还非要响叮当。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男人,快步走到了驾驶室的位置,凡萱看到那男人时一下子愣住了。

    如果说从雪山上回来那晚,在楼下无意瞥到一个和袁丞有几分相似的人是因为光线不好的话,那此时青天白日之下,这个人的模样看起来与袁丞的长相更接近了七八分。

    男人在驾驶室旁站定后等了一会儿,司机才磨磨蹭蹭打开了车门。

    一个很漂亮的洋妞,不,也有可能是混血,因为五官虽然是西方人的立体轮廓,但头发却是纯正的黑色。

    肤白貌美,身材高挑,是个一眼看到就会觉得惊艳的女孩儿。

    女孩儿嘀咕了几句,凡萱没有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男人脸上的笑却是很宠溺,搂了一下女孩的腰让她站到一边,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凡萱只觉得头顶的春日暖阳瞬间变得黯淡无光,连周遭空气都变得稀薄无比。

    因为那一笑,简直和照片上的袁丞一模一样。

    “看什么呢,老二?”三妹也到了,随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哟,好漂亮的混血公主啊!”

    凡萱站在原地没有吭声,只是目不转睛的一直注视那边。

    换了一个司机,那辆宝马Z4很快停在了黄线内,男人从车上下来,女孩很自然地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起朝日料店门口走了过来。

    三妹刚想招呼凡萱进去,身边之人却大步朝前,冲着迎面走来的两人而去。

    “袁丞,是你吗?”凡萱站定在两人面前,笑得比今日的阳光还灿烂。

    男人愣了愣,盯着凡萱一时没有反应,大概是在记忆中努力回想这个人是谁。

    “别想了,你不认识我的......”凡萱从男人的反应中已经确定她没有认错人,依旧笑嘻嘻地胡编乱造,“因为我们高中虽然同校,但是我比你小一届,你在学校太出名了,应该没人不知道你这个大学霸吧!”

    站在店门口的三妹目瞪口呆,冰山雪莲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热情如火了?

    男人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笑,面无表情地朝凡萱点了点头,带着身边的女孩进了店里。

    凡萱拉着三妹跟在袁丞身后,在离他两桌的距离坐了下来。

    “这人是谁啊?”三妹很是好奇,忍不住频频转头朝那边望去。

    袁丞和那女孩儿正凑在一起点餐,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凡萱隐隐听到他们在用英语交谈。

    凡萱紧蹙着眉,与刚才在门口演戏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袁丞真的回来了,而且目前看来应该也是准备在潆城定居。

    阿蒙说袁丞是因为有了未婚妻才被准许他回国,看他待那女孩儿的一举一动,未婚妻应该就是那洋妞没跑了。

    凡萱一边觉得庆幸,又一边替阿蒙感到不值。

    庆幸的是阿蒙与这个人终于再无交集,不值的那就多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刻意隐瞒和欺骗,阿蒙满腔真爱错付了不说,还与自己的父母走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连过年都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袁丞大仇得报拍拍屁股走人了,在国外过得逍遥快活,如今更是事业爱情双丰收。

    而一次次遭父亲毒打的自己的妹妹却变成今了天这幅模样,男不男女不女,连再爱一个人的勇气都没了。

    三妹见凡萱不说话,一边点菜一边开玩笑道:“干嘛呢,这是?学长对你爱答不理受打击了?”

    “没事.......”凡萱收回目光,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一壶米酒随着各色小菜和主食端上了桌,凡萱没有告诉三妹刚才的举动是为何,三妹也没再问,笑嘻嘻地朝凡萱扬了扬下巴,“喝一杯?”

    凡萱知道三妹今天是有话想跟自己说,主动把桌前的杯子放到了三妹面前。

    三妹知道凡萱酒量不行,明明已经是很小的白瓷杯了,也只给她倒了一半。

    凡萱笑了,让三妹再倒点。

    “你行吗?”三妹一脸怀疑地看了凡萱一眼,又给她倒满了。

    这家日料店的味道不错,食材很新鲜,味道正宗,但凡萱只挑熟食吃,三文鱼等刺身全部进了三妹的肚子。

    从学校出来之后,两人确实很久没有这样单独出来吃过饭了,两人边吃边聊,倒也惬意不已。

    酒足饭饱之后,三妹欲言又止半天,才决定将隐藏在心中的那个秘密向凡萱坦诚相告。

    三妹说,她喜欢上了刘飞扬,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发觉自己莫名其妙对这个男生越来越在意时,已经为时已晚了。

    凡萱不得不佩服阿蒙的眼力,虽然她之后也看出来了,但她没想到三妹会跟她说自己要主动追求刘飞扬。

    也不知怎么的,就好像只是一种感觉,凡萱觉得三妹可能要在刘飞扬面前碰一鼻子灰。

    就怕到时候花的是自己的脸,疼的也是自己的心。

    三妹一直在分析着自己和刘飞扬的相配度,从外貌长相到工作内容再到家庭背景,越说越没有底气。

    “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而且我母亲还是......”

    “虽然现在我爸认了我了吧,但我爸那个家其实也挺复杂的......”

    “想追就去追,想那么多干什么?”凡萱打断了三妹的话,朝她眨了眨眼,“只要两情相悦,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日料店(二)

    三妹突然沉默了,她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良久,才望着凡萱轻声说:“他不喜欢我,我知道。”

    凡萱诧异地看着三妹,那精致玲珑的面容此刻被淡淡的忧伤笼罩,哪儿还有一个老板自信张扬的样子。

    三妹苦笑了一声,微垂着眼眸,嘴唇张了又闭,那难以直言的话随着酒香飘进凡萱的耳朵里:

    “他喜欢的人,是你。”

    饭桌上突然寂静,半晌,凡萱哑然失笑:“三妹,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凡萱想起来刘飞扬第一次来学校找她的那晚,三妹也说过同样的话,还给凡萱例举了好几条证据,但她已经忘了都是些什么内容了。

    “凡萱,也就除了你,我们都能看得出来刘飞扬对你不一般,他对你的好是普通朋友的标准吗?”

    “我知道你们高中开始就是同学,还是同桌,他对你不正有可能产生友达以上的感情吗?”

    三妹正欲详细举例,可凡萱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她身上。

    对面桌站起来一个身影正大步朝这边走来,凡萱一直盯着袁丞,直到袁丞路过她身边时,也投来不明意味的一眼。

    “这件事我们待会儿再说,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凡萱匆匆撂下这句话后,起身跟着那个只剩背影的男人而去。

    三妹见凡萱对自己所说的话根本不以为意,郁闷地拿起酒壶直接喝了起来。

    袁丞大概是第一次来这家店,对内部构造不太熟悉,他拦下一个服务员询问了几句,才在服务员的指引下从日料店的后门走了出去。

    后门外有一片很小绿化带,中间的路有些窄,凡萱跟着走出那扇门时,正好看到袁丞站在那条小路边儿上,手中捏着一只烟。

    “我知道你是谁。”烟没有点燃,袁丞只是拿在手中把玩,像是握了一只笔似的在指尖转圈。

    “哦?”凡萱冷冷一笑,“大学霸居然记得我这个无名之辈,真是受宠若惊。”

    袁丞抬首看了凡萱一眼,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将那支烟点燃了,“就别再演戏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袁丞认识自己,凡萱一点儿也没觉得惊讶,他既然能查得到阿蒙的住址,那跟她住在一起的人姓甚名谁估计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相反,自己主动去试探袁丞的身份反而另他觉得意外,大概是没想到阿蒙会把自己如此隐私之事告诉她。

    但凡萱不明白袁丞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他查到了阿蒙的住址却没有与她见面,难道仅仅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妹妹如今过得如何吗?

    既然当初毅然选择离开,还故意说出那些绝情的话,就表明他有了彻底与阿蒙诀别之心,如今这些举动岂不是多此一举?

    好好待在国外结婚生子不好吗,干嘛还要回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凡萱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揣测着袁丞这样做的用意。

    袁丞当初被母亲强制送到父亲处,从不跟自己这个妹妹争宠斗气,反而一直规规矩矩地扮演着远房亲戚孩子的角色,可见他的隐忍力非同一般。

    更可恶的是在他知道阿蒙对自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后,却并未严厉禁止,反而拖着阿蒙迈入深渊,其心肠到底是有多狠毒?

    袁丞眉头微蹙,好像这个问题比高数还难解答一般久久沉默着。

    手上点燃的烟一口没抽,任何它自生自灭,半晌,袁丞突然轻笑了一下,问凡萱:“你们什么关系?”

    凡萱突然想起之前在阿蒙面前开的那个玩笑,脱口而出道:“恋爱关系。”

    袁丞又笑了,抖了抖指尖的烟灰,明显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袁丞笑过之后,这才回答起之前那个问题,“也许就是单纯地想看看她,也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我自己也还没琢磨透,不过你放心,我目前还没打算跟她见面。”

    这种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保证的保证反而让凡萱觉得更加不安。

    “也许”什么意思?

    还没琢磨透的原因又是什么?

    “目前”又是多久的有效期?

    凡萱朝前两步,直视着袁丞的眼睛道:“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我只知道,你们如今的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因为和袁丞的这一场交谈,凡萱再次回到座位上时明显已经心不在焉,而关于刘飞扬喜欢自己的事,凡萱觉得这根本不可能,也没心情再跟三妹好好解释。

    在对袁丞说完最后一句话话时,凡萱看到袁丞身子明显一震,夹着烟的那只手都在微微发抖。

    那时,她海里突然回想起了那些已经被自己扔掉的照片,当它们被大力抛进黑色的垃圾桶里时,那些血仿佛在路灯的照射下从照片中流了出来,将夹带在其中的那张笑脸也染得斑驳不堪。

    袁丞曾对自己的室友说,他也想这样对着阿蒙笑的。

    凡萱一直望着对面已经空了的位置发呆,她突然觉得,爱简直是一门玄学。

    前几天还在信誓旦旦说爱你的人转头就能拥别人入怀,明明不爱了却又在失去后觉得怅然若失,如此变幻莫测而无迹可寻。

    凡萱不知道阿蒙在得知袁丞已经找到自己时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会有惶恐,也许会有隐秘的期待,但无论是何种感受,那因袁丞而生的禁忌的爱绝不能再卷土重来。

    因此,当凡萱看着阿蒙悠闲自在地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听她乐呵呵说着新公司的趣闻,见那一头青茬终于逃离剃刀压迫而逐渐成长时,她选择了隐瞒。

    后来凡萱回想起来,一切事情朝着无法挽回的局面发展时,好像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如果她在三妹以为刘飞扬喜欢她时而耐心解释的话,如果她把袁丞的事对阿蒙坦诚相告的话,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可这世间有些事情早已在经冥冥中注定,一场风暴的侵袭怨不得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亦步亦趋地跟随模仿而步入狼口的悲惨也怪不得那只走在前面的领头羊。

执迷不悟

    云海的演唱会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每场演唱会都讲一个关于自己初恋的故事次次都要霸占热搜几天。

    也不知道粉丝的心理承受能力如何,凡萱都怕这样下去导致粉丝流失率太快,最后一场演唱会可能都没人去看了。

    当然,凡萱的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云海的“深情”人设成功占据人心,更有粉丝在网上大声呼唤故事中的女主角行行好,快跟他们的偶像谈恋爱去吧,孩子太不容易了!

    开年以来,凡萱几乎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所以云海后面的演唱会她一场也没能去。

    唐哥接了一家大型酒业为了回馈各地经销商而举办的巡演单子,所有的演员及工作人员以潆城为起点,再依次到全国各省会城市演出。

    有时候档期安排得紧,往往一个地方呆不到两天,又急匆匆地赶往下一个地方。

    等到凡萱拖着疲惫的身子再次回到潆城时,夏天都快要来了。

    也是这次回来之后,凡萱才发觉阿蒙有些不对劲,晚上时常很晚才回来,一问就说是在公司加班。

    凡萱有些起疑,但她最近一直忙着毕业答辩的事,便没有多问,直到她下楼倒垃圾时撞见了两个人。

    一个是阿蒙,另一个是袁丞。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阿蒙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袁丞看着她也没说话。

    走之前,袁丞伸手揉了揉阿蒙的头发,五指深入发间,动作很是温柔。

    是啊,阿蒙的头发已经长长了,漆黑的发没过耳际,为了斩断情缘而剪短的青丝,俨然还有继续生长的趋势。

    凡萱只觉得一阵气血上涌,脑袋一下就炸了,要不是意识还清楚,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突发脑溢血了。

    她见过袁丞的事没有告诉阿蒙,是不想她和袁丞再有什么牵扯,而阿蒙同样也瞒着她,内心里的顾忌又是什么?

    “他主动来找的你?”客厅里,凡萱站在钢琴旁边,看着垂首坐在沙发上的人。

    一条浅色的牛仔裤搭配一件淡黄色的针织衫,凡萱这才发觉,阿蒙的穿着打扮也已经变了样。

    阿蒙无措地搓着自己的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说话!”凡萱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阿蒙一下慌了,抬起头惊惶地看了凡萱一眼,才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他来找我,但是他......偷偷的,不想让我发现,可我还是发现了。”

    “呵......”凡萱一声冷笑,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袁丞若真不想让阿蒙发现,那阿蒙就绝对发现不了。

    阿蒙最近的反常举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两人不仅偷偷见面了,而且见面次数还挺频繁。

    凡萱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愤怒,冷言冷语地问道:“他找你干什么?不会想让你这个妹妹当他婚礼的伴娘吧?”

    果然,阿蒙脸色一白,睫毛剧烈颤抖着,神色很是慌乱。

    直觉告诉凡萱,阿蒙有事瞒着他。

    “阿蒙,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天生自带的气场和阴沉的面容结合成让人无法逃脱的压迫感,凡萱朝阿蒙步步逼近,“说吧,袁丞又用了什么招来让你乖乖就范,他想让你帮他做什么?”

    “没有!”阿蒙连连摆手,眼眶已经慢慢浸湿,“没有!我哥他没有逼我做什么,真的!”

    “是吗?”凡萱慢慢俯下身,伸手拉开了茶几的抽屉,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张张摆在阿蒙面前,“那你复印这些资料做什么?寸照,身份证,护照,呵,护照还是近期才办的,阿蒙,你要申请哪里的签证?”

    阿蒙怔怔地望着茶几上那一张张复印件,突然崩溃地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凡萱打扫卫生时看到这些并没有多想,直到她在楼下撞见那一幕。

    “凡萱,袁丞说要带我走,他说去了国外就没人管得了我们了,我爸的手伸得再长也没用......”阿蒙拽着凡萱的衣角泣不成声,眼里满满都是哀求,“凡萱,我想跟他走,我以前就这么想过的!袁丞现在终于愿意接受我了,我没有理由拒绝的不是吗?”

    凡萱僵在原地,慢慢低下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阿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蒙哭着将脸埋在凡萱的腰际,身体颤抖得厉害,那崩溃而无助的哭声在客厅里回荡,像极了那寂寥北原上刮的刺骨寒风。

    “阿蒙,抛开其他的先不说,袁丞有未婚妻的不是吗?他带你走是什么意思?你以什么身份呆在他身边?”凡萱闭上眼睛狠狠咬了咬牙,才问道,“是妹妹,还是小三?”

    “不不不......”阿蒙使劲儿摇着头,仰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凡萱,“不是这样的,他和那女孩儿只是假结婚,目的是为了骗取我爸的信任,不然我爸是不会同意我跟他见面的!”

    假结婚?

    凡萱只觉得好笑,真的很好笑。

    这个疯子编纂这样的谎言到底想要干什么!

    阿蒙还在替袁丞解释,说他和那女孩儿只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人家才愿意配合他演这场戏,两人不是真的情侣关系。

    袁丞心里是有她的,这几年在国外也一直活在痛苦和自责中,如今他终于愿意诚实面对自己的心,所以他回来了,回来带自己走。

    到时候再与家里切断一切联系,国外没人认识他们,他们就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一起了。

    “阿蒙,这样的谎话连篇你也相信?你是不是魔怔了?”

    “我之前没有跟你说,我早就见过袁丞了。他跟那女孩儿在一起的样子就是恋爱中的情侣才有的甜蜜举止,他在骗你!”

    凡萱真的后悔死了,她就该把这事儿早告诉阿蒙,然后提醒阿蒙不要再重蹈覆辙!

    “不是的,凡萱,真的不是的......”阿蒙仍旧执迷不悟,不愿清醒。

    凡萱打断她喋喋不休地解释,抬起阿蒙的脸让她直视自己眼睛:“阿蒙,我问你,你爸不要你们见面,你们现在不也见了?他若要带你走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还弄一出假结婚干什么?”

不会后悔

    “因为......”阿蒙低下头,支支吾吾说,“袁丞说不能这么便宜了我爸。”

    凡萱坐到了阿蒙身边,问道:“所以呢,他想怎么做?”

    袁丞虽然随母姓,但他确实是蒙家三代单传的孙子。

    蒙老爹以前就说过,袁丞结婚后会把自己三分之二的财产划到儿子名下,而袁丞的未婚妻家世显赫,两人要结婚,蒙老爹不管是从聘礼、婚宴以及其他方面,都得要拿出与儿媳家相匹配的财力。

    凡萱那天碰到袁丞时所开的那辆宝马Z4,就是蒙老爹给儿媳的见面礼。

    “可我记得你说过,你爸赌博输了很多钱,你们家的家业几乎都要被他自己败光了?”

    “是,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给自己留着老底儿的。”

    所以,儿子要结婚了,娶得还是一个方方面面都符合他心意的富家女,袁老爹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死撑起自己的面子。

    “那女孩儿是潆城人?”凡萱问道。

    阿蒙点了点头,说:“她是中英混血,母亲是潆城人。”

    听到这儿,凡萱算是彻底明白了,“袁丞的计划就是通过假结婚诈光你爸所有的钱财,然后带着你一起远走高飞?”

    “嗯。”阿蒙泪眼朦胧地点点头,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远走高飞”这个词,眼神中竟有了些许希冀的神采。

    天啊!

    凡萱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真是又离谱又荒唐!

    袁丞要结婚到底是真是假先不说,为了要钱却是真的,可若真能如他所愿得到了蒙老爹的财产,他对阿蒙的承诺又是否还能作数?

    到时候他若带走的人不是自己这个妹妹,而是和那位美娇妻光明正大的远走高飞呢?

    阿蒙怎么办?

    她还剩下什么?

    自己所爱之人再次弃她而去,连同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财产也被蒙老爹给了袁丞。

    也罢,钱都是其次,可她还能承受得住二次伤害吗?

    不行,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蒙,你们何必要做到这一步?”凡萱无法接受袁丞如此狠绝的做法,她只能劝阿蒙保持清醒,“即使你父亲有错在先,可你们毕竟是至亲之人,作为子女怎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他不配!他不配当父亲!”阿蒙大声吼道,“他和我妈在一起时还没离婚,却骗我妈自己是单身,害我妈毫不知情地当了小三!”

    似乎是压抑在心中的怨恨终于有了发泄的时机,那源源不断从眼睛里涌出的眼泪让凡萱快要看不清阿蒙的脸,却将她说出的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从小到大他管过我们吗?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我数都数不过来!”

    “玩儿女人就算了,到后来居然又迷上了赌博,一输钱就找我妈撒气,怎么撒气?那就是身边任何东西都可以成为他施暴的工具!”

    “我妈以前很厉害的,性格也要强,可是这些年......真的被他打怕了!”

    阿蒙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崩溃大哭。

    她所说的那些事情凡萱多多少少听阿蒙讲过,而看到阿蒙挨打的那些照片,凡萱也以为只是因为阿蒙做出在大人眼中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的惩罚,却不知家暴早在他们家成了家常便饭。

    凡萱抱紧阿蒙,将额头抵在阿蒙的后脑勺上,心疼至极地说:“那你们更不能这样做啊,你妈妈该怎么办?”

    阿蒙身体一僵,哭得更厉害了。

    她忽然直起身,抹了一把眼泪,大步走到钢琴前,三两下就把钢琴给拆散架了。

    “你过来看。”阿蒙将拆下来的板子放到一边,目光停留在那破了口的钢琴上。

    凡萱走过去低下头往里一看,险些被那金光晃花了眼,让她突然想起那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

    不知钢琴是不是重新改造过的,里面多出一个和钢琴同等宽度的储蓄空间,里面放满了金条。

    “这......这么多......你就放在这儿?”托阿蒙的福,凡萱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第一次看见金条不说,数量还如此庞大。

    “是啊,这些全是我妈偷偷给我攒的,但我不打算要,我都留给我妈!”阿蒙重新将拆下来的板子又放了回去,一边扣上一边说,“还有这套房子和车,我也留给我妈,我会劝她跟我爸离婚,以前我爸家暴的证据我们都有。”

    阿蒙扣上板子,手抚在黑色的琴盖上,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说服凡萱,轻声说:“离婚了我妈就解脱了,这些钱也够她花了,等我安顿好了,我会偷偷再跟她联系,如果她愿意,就把她接来跟我们一起生活。”

    假结婚、骗钱、带人离开以及以后的生活,袁丞似乎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不知为何,也许是出于对他的不信任,凡萱的一颗心始终忐忑不安地在高空悬着,无法落地。

    这种感觉就像在进行某种赌博,你将所有的身家性命作为赌注,赢了便一本万利,输了就倾家荡产。

    而那潜在的未知风险,随时可能让这场赌注化为齑粉。

    阿蒙既然愿意告诉凡萱整个计划,甚至把家里藏金条的地方都毫不保留地展示在了凡萱面前,那就说明......她心意已决。

    可阿蒙好不容易从痛苦不堪的过去走了出来,如今不仅有了一份正式的工作,还有一群真心实意相处的朋友。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再次对某一个人怦然心动,然后结婚、生子,过上普通人的平凡却安稳的生活。

    而和袁丞......

    “我不同意!”凡萱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说这几个字,但作为朋友,她必须要替阿蒙权衡利弊,“阿蒙,我还是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一旦你们这样做了,一切就无法挽回了,我不希望你在以后回想起来会后悔......”

    阿蒙怔怔地望着凡萱,忽而一笑:“我不会后悔!以前我会不顾一切到潆城来找袁丞,现在我也会不顾一切跟他走!”

    两人在钢琴前安静地对视,谁也不率先移开目光,仿佛如果那样的话就证明自己的内心不够坚定。

    最后,阿蒙的眼中慢慢涌上哀伤,她说:“凡萱,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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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简短的几个字,却将凡萱和阿蒙之间的情谊生生割裂开来。

    她应该支持吗?

    作为阿蒙最好的朋友,理应支持她的所有决定。

    可凡萱做不到,阿蒙对于父亲的恨她能理解,但绝不会支持。

    那要不坐视不管了,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一切交由阿蒙自己权衡,可这样的态度却让凡萱觉得根本就是对自己朋友的不负责任!

    是啊,以前和师姐住在一起时,她就是因为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一条年轻的生命终结于腌臜不堪之中,那时候因后悔和自责带给自己的折磨一直延续到现在。

    如今呢,她不顾一切劝阻阿蒙也许会让这段友谊灰飞烟灭,可如果她支持阿蒙又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偏偏这件事涉及到阿蒙的隐私,还找不到一个可以给她支招的人,凡萱只得一个人纠结不已。

    到底该怎么办?

    袁丞的婚礼定在了六月底,凡萱知道他们应该有除了婚礼以外的其他事情需要秘密筹备,所以婚期定得并不着急。

    而凡萱也因为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毕业论文被导师打回来三次,其中连错别字这种低级错误就不止一处,被导师劈头盖脸地骂得狗血淋头。

    往往屋漏偏逢连夜雨,阿蒙这边的事情凡萱还没想到解决办法,三妹这头又无缝衔接上了。

    “凡萱,你说刘飞扬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醉得一塌糊涂的人抱着凡萱一刻也不撒手,说话都大舌头了,“我哪里差了啊?嗯?我长得不漂亮吗?我不够有钱吗?”

    “呵......”站在一旁看好戏的阿蒙轻哼了一声,看到凡萱转移过来的目光又闭了嘴。

    两人最近都没怎么说话,不是互相还生着气,而是阿蒙刻意躲避着跟凡萱正面相对,也不知在怕什么。

    而凡萱是不知道再怎么开口劝阿蒙,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干瘪瘪地问了一句“吃饭了没”这种既是客套的开场也是礼貌结束的话。

    “慢慢来啊,追人哪有这么容易的,再说,好不容易得来的往往不知道珍惜,等刘飞扬被你的坚持打动,你们俩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啊。”凡萱轻拍着三妹的背柔声安慰着,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不,不会的,他不会喜欢我的......”三妹埋在凡萱肩上一个劲儿的摇头,忽而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好友,撇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凡萱,刘飞扬不会喜欢我的,因为他心里装的都是你,那里再没有别人的位置了!”

    凡萱真想一头撞死算了,为什么三妹老是会有这样的误解?

    刘飞扬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

    凡萱自觉对别人是否喜欢自己还有一定敏锐度的,和刘飞扬同桌三年,若刘飞扬真有一点喜欢她,她肯定早就察觉到了。

    “我都跟你说了不可能,你怎么老是胡思乱想呢?”凡萱欲哭无泪,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被参和进了三妹和刘飞扬的情感纠缠之中。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阿蒙小心翼翼地看了凡萱一眼,嘀咕了一句:“其实吧,我觉得也是。”

    “什么?”凡萱抬头盯着阿蒙,满脸问号。

    怎么连阿蒙也这样认为,到底是什么事情带给了他们这样的误解?

    “怎么不是?刘飞扬对你这么好,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对别人过!”仿佛听到了凡萱内心当中的疑问,喝醉了的人居然开始一一举例,“为了你打架,知道你的饮食喜好,你不喜欢烟味儿就从不当着你的面抽烟,你喝了酒给你泡柠檬水,下晚课来接你,好多好多,我说都说不完......”

    凡萱:“......”

    这样听来,竟然无从反驳。

    “而这些都是冰山一角,凡萱,你们高中三年难道就没发觉刘飞扬对你不一样吗?他那时候肯定也对你很好吧?是不是?”喝醉了酒的三妹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非得缠着凡萱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凡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三妹说的那些话确实是事实,刘飞扬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对自己的朋友却好得没话说。

    但这种好并不是喜欢,不,也许是喜欢,但也仅仅只是对朋友的喜欢。

    “三妹,通过跟刘飞扬的相处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刘飞扬就是这样一个人,对朋友是掏心掏肺的好,宁肯委屈自己也不委屈朋友的那种,所以她对我并没有你所说的那种感情,纯粹只有友谊之情,就像他跟云海一样的那种哥们儿情意,真的!”

    凡萱不知道自己这些话对三妹是否有用,恨不得举手发誓来证明他们的猜测都是子虚乌有。

    “那你跟刘飞扬说啊,你说你不喜欢他,说你们不可能的......”三妹急切地拽着凡萱的胳膊,酒后的头脑混乱让她没明白自己说出了怎样残忍又失礼的话。

    “哎哟,我的天!”阿蒙看不下去了,将三妹从凡萱身上拽了起来,“走走走,咱们睡觉去啊,你现在脑子不清醒,等你明天醒了咱们再掰扯啊!”

    三妹挣扎着想再回来拉凡萱,可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一边嚷嚷着让凡萱跟刘飞扬说清楚一边被阿蒙拖进了卧室。

    “我丢你床上了啊......”阿蒙气喘吁吁地回到客厅里,看着凡萱犹犹豫豫问道,“要不......你今晚跟我睡?”

    凡萱盯着茶几上的果盘没有回答,在阿蒙尴尬地杵在原地进退两难时,突然听见凡萱问她:“你怎么也觉得刘飞扬喜欢我?”

    阿蒙抬手挠了挠头发,目光有些躲闪,有些心虚地说:“我问过他了。”

    凡萱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追问道:“什么时候?”

    “唉......”阿蒙叹了一口气,索性老实交代道,“过年回来后啊,我约刘飞扬出来谈了一次,因为之前我一直觉得刘飞扬喜欢你,那次就直接问他了。”

    凡萱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心里莫名一慌,“刘飞扬怎么说?”

    阿蒙回想起那次见面,刘飞扬沉默着的绝望的脸,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阿蒙低声道:“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吧。”

聚会(一)

    “什么默认,那就没有!”凡萱吁了一口气,颓然地坐回了沙发上,“你们别疑神疑鬼了,这件事到今晚为止,以后不要再提了。”

    阿蒙“哦”了一声,又问凡萱道:“你今晚跟我睡吗?”

    凡萱抬头看了阿蒙一眼,不知她到底是希望自己跟她睡呢还是不希望自己跟她睡。

    “算了,我就和三妹一起睡,怕她醉醺醺的半夜起来找不到卫生间在哪儿。”

    阿蒙点点头,神色似乎有些失落,转身回房了。

    连日来的烦躁和不安让凡萱睡眠质量变得很差,有时候觉得自己睡着了,可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的全是最近发生的事。

    阿蒙的,还有三妹和刘飞扬的。

    袁丞对于阿蒙来说有着致命诱惑,她几乎对袁丞的话言听计从,可凡萱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因为阿蒙为了和袁丞在一起甚至不惜以伤害自己的父母为代价。

    她已经失了自我,袁丞像一株毒物,让阿蒙迷了心智。

    作为朋友,她当然要劝,可那晚阿蒙的那句“我以为你会支持我的”却让凡萱蓦地心酸得不行。

    凡萱侧过身,旁边的人睡着时眉头都是皱着的,也不知是喝多了不舒服还是内心太难过。

    三妹居然会喜欢上刘飞扬,凡萱确实没想到,而且还是一陷进去就无法自拔的那种。

    如果刘飞扬也能喜欢三妹,对于凡萱来说倒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高中的三年有刘飞扬在她身边默默的陪伴和支持,而四年的大学时光则是三妹一直不离不弃,两人对于凡萱来说都是很重要的朋友。

    一想到刘飞扬,凡萱不禁觉得有些纳闷儿,她确实没有关心过刘飞扬的感情状态,也不知道刘飞扬是否喜欢过某个人。

    恋爱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这跟缘分相关。

    缘分到了,不是怦然心动就是日久生情,而若是无缘,便是一场单方面的自虐。

    凡萱伸手替三妹擦了擦额角冒出的细汗,突然觉得:如果阿蒙的事她无法改变的话,至少可以助三妹一臂之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

    凡萱这几日都奔波于学校和家之间,有时候三妹会约着她一起回学校,但那晚的事三妹再没提过,也不知是酒喝多断片儿了还是羞于提起。

    阿蒙晚上回来得越来越晚,有一次都已经快凌晨了,才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开门,连灯都不开又偷偷摸摸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凡萱的担忧更甚,她怕给阿蒙压力不敢等在客厅里,每晚都要确认阿蒙回来后才敢睡觉。

    云海打来视频电话时明显感觉凡萱精神不济,以为是被论文给折磨的,还安慰她不要着急,静下心来好好修改。

    凡萱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两人一时没再说话,云海看着屏幕中明显已经走神的脸,蹙眉问道:“到底怎么了?”

    凡萱这才回过神来,听到云海的问话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关于阿蒙的事她当然不能说,可这件事确实对她有很大影响,她依旧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这个死局。

    “唉......没事,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凡萱揉了揉眉心,缓缓叹了一口气。

    云海的脸在屏幕中蓦然放大,像是要将凡萱看得更清楚一些似的,试探性地问道:“方便告诉我吗?”

    凡萱笑了笑,手撑着下巴盯着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也跟着将脸凑近了些,“以后告诉你吧,现在还不行。”

    “那你先说说关于什么的。”云海显然被这话勾起了好奇心,凡萱越不想告诉他就越想知道。

    再说了,他不想和凡萱之间有什么秘密。

    以前分开时千方百计地想要打听凡萱的消息,如今两人重新在一起了,好吧,也不算正式在一起,但云海也不想凡萱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特别是让她觉得愁心的事儿。

    “嗯......”凡萱想了想,说,“关于爱与友情的。”

    屏幕中的那张脸明显一僵,云海坐直了身子,垂眸不知想了些什么,突然对凡萱道:“我后天的飞机回来一趟。”

    “嗯?干嘛突然回来?”凡萱不明所以地看着云海。

    云海似是有些委屈又有些赌气地埋怨了一句:“你是不是都不知道我们有两个多月没见了!”

    凡萱闷头笑了起来,见屏幕那头的人没好气地瞪着自己,说:“现在不正见着吗?”

    “那怎么能算?”云海撇撇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瞬间变成了三岁小孩子,“哼,就知道你不想我!”

    凡萱不置可否,只是一个劲儿地笑,心里的烦躁终于消散了不少。

    云海要回潆城的消息凡萱告知给了所有人,并提议一起到家里来聚聚,这么一说,凡萱突然发觉她和刘飞扬也很久没见过面了。

    阿蒙这一天难得回来得早,和凡萱一起去了趟超市,回来时三妹和刘飞扬都已经等在门口了。

    两人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三妹依旧妆容精致,笑得羞涩而甜美。

    刘飞扬的表情跟平常一样,那就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你最近生病了吗?”凡萱一边开门一边偏过头瞅刘飞扬。

    刘飞扬看了凡萱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淡淡道:“没有。”

    “那怎么瘦了这么多......”阿蒙跟着嘀咕了一句,似乎也有些惊讶于刘飞扬此时消瘦而颓唐的模样。

    将一大堆食材拿进厨房,凡萱本来想跟往常一样替阿蒙打下手,却被阿蒙往外赶:“刘飞扬不对劲,你去跟他好好聊聊。”

    凡萱走到厨房门口伸出个脑袋往外瞅了瞅,见三妹正拿着手机给刘飞扬看什么,又把头缩了回来。

    “等云海来了让他再找刘飞扬聊吧。”凡萱走回去帮阿蒙摘菜,想起刚刚看到的一幕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这场聚会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三妹和刘飞扬制造相处的机会,我要是单独找刘飞扬说话三妹指不定又得胡思乱想了。”

    阿蒙洗菜的手顿了顿,酸溜溜的冒了一句:“那你今晚是要充当神助攻的角色咯?”

    凡萱笑了笑,说:“算是吧。”

    阿蒙更酸了,凡萱对自己和三妹为什么要搞区别对待!

聚会(二)

    云海到达时盛世海棠时,一桌中西合璧的菜肴刚好上桌。

    凡萱开门时见小昭也跟在云海身后,便招呼他一起进来吃饭,小昭却说自己还有事要办,把人安全送到后就走了。

    大门刚一关上,云海连帽子和口罩都来不及摘就把人搂进了怀里。

    “你干嘛,家里还有人!”凡萱挣了几下没挣脱开,索性放弃了抵抗。

    屏风挡住了饭厅里的人的视线,但明明知道人已经到了却没有进来,用脚指头也猜得到两个人在门口做什么。

    安安静静地一个拥抱,也许只用了几秒钟,云海在松开怀里的人时低笑了一声:“充电完成!”

    两人从屏风后出来时都是手牵手,云海往饭厅走时摘下了口罩,脸上的笑意再也没有了任何遮挡。

    “哟,什么情况啊,这是?”三妹的目光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饶了两圈,又看向走在云海身后一步之人,“两人这是和好啦?”

    面红耳赤地凡萱挣脱不开云海的手,气势不足地否认道:“没有。”

    阿蒙“嘿嘿”笑了两声,突然冒了一句黄腔:“嘴巴怎么又红了?”

    云海和凡萱的脚步同时一顿,凡萱条件反射的用另外一只手捂了捂自己的嘴,云海也回过头看了过来。

    “哈哈哈哈......”阿蒙爆笑出声,乐不可支。

    凡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他们刚刚什么都没做,自己的嘴怎么可能是红的,阿蒙是在借机调侃上次的事。

    三妹也跟着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直默不吭声的刘飞扬一眼,跟着瞎起哄:“看来没和好的两个人偷偷摸摸做过的事儿还不少。”

    “你们可以了啊......”云海拉着凡萱走到自己身前,又推着人的肩膀往厨房里走,“陪我洗手去,不理他们。”

    “又要偷偷摸摸干嘛去啊?”

    “就是,诶?怎么还把门给关了!”

    ......

    凡萱背靠着厨房门,将那一声声调侃和笑声隔绝在外。

    云海弯腰站在水槽前,嘴角泛着浅浅的笑,拧开手龙头洗手。

    凡萱抽了一张纸递给他,云海接过来擦拭,垂眸注视着眼前人。

    “等会儿你找个时间跟刘飞扬聊一聊吧。”凡萱趁门外听不见两人的对话,赶紧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云海。

    纸巾擦过手后变成了湿漉漉的一团,云海转身将其扔进了垃圾桶,脸上的笑意已然消散:“你最近就因为他不开心吗?怎么,刘飞扬跟你说了什么?”

    凡萱伸手虚虚掩住了云海的嘴,往身后看了一眼,提醒道:“小声点儿。”

    云海勾起嘴角,眼尾一弯,使坏般的轻轻啄了一口那柔嫩的指腹,吓得凡萱赶紧缩回了手,指尖已然是灼热一片。

    “到底怎么了?”云海再次将凡萱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凡萱有些烦闷地垂着脑袋,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刘飞扬真的喜欢他,可就像阿蒙说的一样,刘飞扬不对劲。

    那骨瘦如柴的身体,那黯淡无光的面容,那晦暗阴沉的眼神,刘飞扬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像久不见阳光的植物,没有了光合作用后只能逐渐枯萎直至生命的终结。

    “行了,别担心,都交给我。”云海摸了摸凡萱的头,牵着人出去了。

    以前没有云海在,阿蒙一般都挨着凡萱坐,如今两人在家也舍不得放开手,她哪儿敢凑上前去发光发热,只好坐到了长条形的饭桌的另一边。

    幸好三妹和刘飞扬还没牵手成功,不然她一个孤家寡人就太可怜了。

    “你最近没钱吃饭了吗,瘦成这样?”云海落座时看着对面的人,打趣道。

    刘飞扬笑了笑,没说话,倒是坐在一旁的三妹自嘲了一句:“可能是被我磨的吧。”

    云海听凡萱说过三妹喜欢刘飞扬,听到这句话时也没觉得有多诧异。

    刘飞扬皱了皱眉,一直软弱无力地靠着椅背的身体终于舍得动了动,低声道:“不关你的事。”

    三妹撇撇嘴,她当然知道不关自己的事,刘飞扬有心结,而这个心结导致她一直被拒绝,也把刘飞扬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

    “来来来,大家都好久不见啦,先走一个!”阿蒙见气氛不对,赶紧转移了话题,率先举起了酒杯。

    暗红的液体在透明的高脚杯里晃动,酒香也在摇晃中溢出杯口。

    饭桌上的一个小汤锅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儿,随着酒杯的碰撞声一响,气氛终于也跟着缓缓升温。

    云海依旧特许凡萱可以喝酒,跟过年那会儿一样随便喝,凡萱也依旧小小抿了一口,说:“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上次醉得不省人事的人是谁?”

    阿蒙跟凡萱对视一眼,齐齐没忍住笑。

    云海这个大明星被嘲笑了也没表现出什么不自在,倒是桌对面的刘飞扬不知想起了什么,眸色更加暗沉。

    饭桌上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毕业和工作在转,三妹有自己的公司倒不担心什么,凡萱毕业后到底做什么还没有头绪。

    孟衍诚有关系可以让凡萱进电视台,他一直觉得凡萱不管在施名还是cifyofsky都是大材小用,以前因为私心不舍得放人走,如今两人说开了倒真心实意想助凡萱一臂之力。

    用他自己的话说:“有关系你不利用就是愚昧。”

    凡萱明白现在这个世道没点关系和人脉还真不容易出人头地,就像他们寝室老大凌锦,不管是外形条件还是专业能力跟凡萱相比都有一定差距,但人家里有关系,顺利进入市电视台实习,毕业后就是有编制的正式工。

    之前导师也推荐过她去省台实习,但她那时疲于应付电视台里那些尔虞我诈,也没想要有什么大作为,便拒绝了。

    但如今不一样了,越到毕业的日子凡萱越觉得恐慌,那有一场没一场的主持单子毕竟不稳定,且她已经有了想要往高处走的欲望。

    菲儿也曾跟凡萱提过,想让她毕业后去加拿大,帮助菲儿重建一番事业是一方面,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很有必要的。

    但凡萱怎么舍得离开,孟衍诚的好意她更不敢受,于是这两件事她提都没跟云海提过。

聚会(三)

    “诶,你们俩什么时候正式官宣啊?”大家聊着聊着,三妹突然转移了话题。

    凡萱不知三妹怎么会突然有此一问,对于她自己来说,和云海谈恋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这跟其他人都没关系,并不想因为云海的身份而刻意昭告天下或者隐瞒不报。

    她不怕自己的身份有一天会暴露在公众面前,甚至做好了祖宗八代都被扒出来的准备,因为这些都是选择和云海在一起所要面对的情况。

    在爱情面前,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份孤勇,称作一意孤行也罢,义无反顾也罢,无论褒贬,都有人不计后果的前仆后继。

    凡萱有这份孤勇,但并不愚昧,也不想炫耀,恋爱毕竟属于个人私事。

    关于“官宣”这个问题的两个当事人还没表态,阿蒙就率先替他们回答了:“他们还要怎么官宣?演唱会上说的还不够多吗?”

    知情人都知道,云海演唱会上的举动就是提前在为他和凡萱的未来铺路,为的就是有一天曝光恋情时不至于引起太大的轰动。

    而且云海团队通过运作给他营造出的“深情”人设已经深入人心,甚至有不少粉丝都偷偷盼望着他能和那位恋恋不忘的女孩破镜重圆。

    云海笑了笑,拿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是啊,听云海演唱会上说的那些话我真的好羡慕啊......”三妹毫不掩饰自己艳羡的目光,在对面两人身上回来扫视着,“什么是绝美爱情?你们俩的就是!从小一起长大,还彼此互相喜欢!还是初恋!”

    三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一副八卦的语气问云海:“你上次在演唱会上说你们有个秘密基地,那是什么地方?”

    云海转过头看着凡萱笑了下,耸了耸肩道:“既然是秘密基地,当然不能随便说出去。”

    三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立马偏过头凑到刘飞扬面前:“那你肯定知道,是什么地方啊?”

    凡萱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刘飞扬握着筷子的手一紧,指节开始微微泛白。

    “你好奇心泛滥啊你?”阿蒙一把按住三妹的脑袋,把人目不转睛盯着刘飞扬的视线强行转了过来。

    一直没说话的凡萱终于开了口,解释道这个秘密基地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起住过的那栋老楼的楼顶天台。

    三妹一脸坏笑的朝凡萱眨了眨眼睛,低声道:“肯定在那儿做过不少.......”

    话说一半留一半最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直截了当的话往往还达不到这样的效果,这就是语言艺术里的“留白”。

    “吃东西吧你!”凡萱夹了几筷子菜放进三妹碗里,要不是想着三妹有些轻微的洁癖,她都想一筷子直接塞进她嘴巴里。

    刚刚两人进来时已经开过这个玩笑,可三妹似乎不知道适可而止。

    阿蒙不知道三妹今晚是要作什么妖,但她知道凡萱今晚的用心良苦怕是要泡汤了。

    “初恋啊......”三妹扒拉着碗里的菜,神色黯了些,有些无可奈何地味道,“云海如今都是大明星了还放不下凡萱,凡萱这么多年也没喜欢过别人,是不是每个人心中都无法忘记自己的初恋啊,哪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刘飞扬蓦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往衣服兜里掏了掏,说:“我去阳台抽支烟。”

    所有人几乎是目送刘飞扬走进了隔离饭厅和阳台的那道玻璃门,那愈发清瘦的身体像月亮即将被乌云淹没时的一道残影,看起来莫名让人觉得心酸。

    凡萱收回目光,偏过头朝云海使了个眼色。

    云海搁下手中的酒杯,起身时揉了揉凡萱的脑袋,带着股让人安心的意味儿。

    “你干嘛呢?”见阳台的门关上后,阿蒙没忍住质问起三妹来,“大家聊的好好的,你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三妹垂眸不语,兀自闷了一口酒。

    阿蒙好歹和刘飞扬是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见刘飞扬这幅模样难免心疼,语气有些气急败坏:“真搞不懂你了,你这样能追到人才怪,不知道抚平人家心中的伤就罢了,反而还要撒一把盐,你这追人的方式可真奇特!嘿!”

    “我说的不对吗?”三妹一下就毛了,也许是最近压抑得太厉害,亦或许她天生跟阿蒙不对付,面对阿蒙的斥责如何能忍,“我怎么追人关你屁事?我就是想让他彻底死心,想让他看清现实!不把他心中那根刺拔出来伤口如何能痊愈?”

    “那你就当着别人喜欢之人的面一下下戳他的心窝子?”阿蒙摇头失笑,带着点儿可悲的眼色看着三妹,“一看你就没真正爱过一个人,如果你真爱过,就知道爱而不得到底有多难受!”

    ”我此时不正感受着吗?”三妹大声反驳。

    阿蒙也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那你怎么还能这样做?”

    两人被对方气得不轻,大眼瞪着小眼,已经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凡萱一直看着阳台上的两个人,刘飞扬面朝着窗户在抽烟,此时依旧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云海斜着身子靠在窗边,似乎还不知道如何开口,半天都没见他说话。

    “吵够了?”见阿蒙和三妹已经从面对面的对峙变成了背对背互相不理睬,凡萱才悠悠开口道。

    三妹“哼”了一声,阿蒙也发出了极其轻蔑的一声嗤笑。

    “吵够了就听我说几句吧。”凡萱双手撑在桌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不管你们到底怎么想的,我再重申一遍,刘飞扬不喜欢我。所以,三妹你刚刚的那些用心良苦都是多余的,阿蒙你的打抱不平也是没有必要的。”

    两人听了凡萱的话,面子上都有些过不去,却迫于凡萱此时给人无形的压迫力而没敢开口。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我和云海的那个秘密基地不想被人知道一样。”凡萱将目光看向三妹,接下来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雪化了路面难免坑坑洼洼,就像受过伤后的疤痕一样,所以,不要再去试图探索别人心中的秘密,也不要去追究他因何受伤,绕过这个坑才能继续前行。”

聚会(四)

    阳台上,初夏的微风在夜里清爽无比,但混杂到烟味儿就不是那么让人觉得舒服了。

    “你烟瘾怎么这么大。”云海等刘飞扬点燃第二支烟时,两人终于打破了沉默。

    过年那会儿他也尝试过抽烟,以为心中的烦闷会随着吸进去的烟雾一起吐出来,但实践证明效果甚微。

    “习惯了。”刘飞扬抖了抖烟灰,半垂着眼眸望着窗外的夜色。

    云海斜靠在窗台边,懒洋洋地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坐着的那个身影,调侃道:“以前我们几个就属你看起来最老实,结果是最不老实的一个,抽烟喝酒样样儿都来,黄凯都没你厉害。”

    刘飞扬不置可否,朝夜空中吐出一口烟雾后,问道:“你专门出来一趟不是来抽二手烟的吧?”

    云海挑了挑眉,侧过头看着刘飞扬。

    刘飞扬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也不是来跟我叙旧的吧。”

    云海笑了,站直身体拍了拍刘飞扬的肩膀,“身体是自己的,因为任何事伤害到自己都不值得,抽完就进来吧。”

    小小的空间里又恢复了寂静,空旷得感觉心口被豁开了一个大洞,刘飞扬夹着烟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以为云海会问什么,结果云海什么都没问。

    “呵......”刘飞扬朝着夜空自嘲一笑,不愧是多年的兄弟,而也仅仅只是兄弟而已。

    云海刚一走进去,凡萱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他说什么了没?”

    三妹和阿蒙也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云海坐回了凡萱身边,不负众望地回答道:“工作上的事,别太担心。”

    三妹明显不信,正想要继续追问,就见大明星跟软体动物似的倒在了凡萱的肩膀上。

    “头有点晕,让我靠会儿。”云海故技重施,额头在凡萱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

    三妹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头往阳台方向看了两眼,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你最好让他自己待会儿。”凡萱看穿了三妹的意图,及时制止住她的动作,又偏过头低声问云海,“怎么了,又醉了?”

    云海闷声笑了两声,略微直起了些身体,头撑起来用下巴抵住凡萱的肩膀,双手伸过去环住了那截细瘦的腰,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低喃道:“是啊,可是怎么办,我今晚没地方睡。”

    暗示的意味儿太明显,阿蒙都替凡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三妹朝天翻了一个白眼,自己情场失意时最见不得别人你侬我侬。

    “你没定酒店?”凡萱纳闷儿道。

    “常住的那家只有一间房了,留给小昭了。”某人撒起谎来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一点儿心虚的样子。

    凡萱看破也不说破,干脆道:“那你还是睡我的房间吧。”

    “那你陪我一起睡吗?”

    “......”

    “干嘛,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三妹偷听不下去了,完全没想到大明星私下里如此粘人,一把抄起桌上的手机往客厅里走去,不想再看两个人秀恩爱。

    “那个......我下楼一趟啊,你们要买什么不,我一会儿带上来?”阿蒙也从餐桌前站了起来,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打扰了对面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而实际上是在心虚。

    因为袁丞来了。

    凡萱盯着阿蒙看了两秒,那目光仿佛一眼就能剖开了皮肉,那点儿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隐秘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早点回来。”

    “嗯。”

    阿蒙走后,饭厅里就只剩下了凡萱和云海两个人。

    凡萱抖了抖自己的肩膀,斜睨了赖在自己身上的人一眼,“高兴了?人都被你吓跑了。”

    两人太久没见,视频也好语音也罢,都不足以填补内心当中那汹涌澎湃的思念。

    只有真真切切地抱着这个人,感受着她身上让人沉迷的气息和体温,一身的疲惫仿佛消失殆尽,一颗心才能稳稳的安定下来。

    “宝儿,我们正式在一起的那天,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云海在凡萱耳边呢喃,语速很慢,却勾得人心跳加快。

    凡萱缩了缩脖子,问道:“什么地方?”

    云海慢慢地摇了摇头,卖起了关子:“现在先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凡萱笑了笑,没再问。

    “今晚陪我睡好不好,我想早上一睁开眼睛就能够看到你。”

    一窗之隔的阳台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双互相倚靠在一起的身影,他们低声在对方耳旁说着什么,嘴角的笑意是心里荡开的心动涟漪。

    这幅画面如此美好,美好得让人想到一个词:天生一对。

    什么是天生一对?

    不是容貌、家世等外在条件互相登对,只要有两颗心真心相爱就够了。

    刘飞扬从阳台进来时,凡萱正好准备下楼接阿蒙。

    当然,接人是借口,她是想要当面跟袁丞谈一谈。

    从单元门出去后,凡萱沿着小区的路四处寻觅,终于见到了人。

    两人一边散着步一边聊着什么,凡萱从来没有见过阿蒙此时脸上的那种笑,羞怯的,雀跃的,纯真的,像一朵花般含羞待放。

    凡萱突然想起饭桌上三妹说起的关于“初恋”的话,也想起了以前在微博上看到的一个同学会视频,哪怕昔日情人已经三四十岁,再次相见时却情难自制般同初见一样。

    每个人都忘不了自己的初恋吗?哪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袁丞先看到迎面走来的凡萱,淡然一笑算是打招呼了。

    相比起袁丞的安然自若,阿蒙在随着袁丞的目光看过来时,整个人明显就慌了。

    “凡萱......”阿蒙快步走过来拉着凡萱的手,又局促地回头看了一眼袁丞。

    “别紧张,我就是想问他一个问题。”凡萱安抚性地拍了拍阿蒙拽着自己的手,掠过阿蒙直接与袁丞面对面。

    阿蒙刚要抬脚跟上,凡萱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敏锐觉察到了阿蒙的动作,回过头来警告了她一眼。

    刚刚迈出一步的脚收了回去,阿蒙眉头紧蹙,嘴唇抿成一条线,整个看起来又委屈又畏惧。

最后的依靠

    如果说阿蒙是个不顾一切的傻子的话,那袁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大概阿蒙跟他提过凡萱对他们所做之事的态度,也或许他骨子里本来就是一个阴鸷之人,再次与凡萱面对面对质时,袁丞连刚刚那点儿虚假的客气都懒得维持了。

    一个人长大后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很多时候都会受到原生家庭的影响,而袁丞也许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被灌输了父亲背叛家庭和自己被抛弃的事实,“父亲”两个字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名词,更别提对这个人有任何感情。

    可母亲最后仍然把他送到了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的父亲身边,他从一个破碎的家庭来到了另外一个的家庭,完整的,幸福的。

    他的到来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无疑是突兀的,他的存在也是多余的,他的身份更是不可告人的。

    所以,成长在那样家庭里的孩子心理怎能不扭曲?

    但是,年纪尚小时他不得不倚靠父亲维持自己的生活,隐藏在心中的怨恨无处发泄,而偏偏有人不按常理偏要硬闯进来。

    利用那个傻妹妹实施自己隐秘的报复是意料之外的事,但因此获得的颤栗般的快感却让袁丞无法自拔,因为他找到了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毁灭这个家庭的方法。

    但随之而来的后遗症也过于强大,当他看到父亲寄来的那些血淋淋的照片时,严丝合缝的心脏突然泄露出某种让他觉得恐慌的情绪。

    袁丞的离开并不是他的妥协,而是他蓄力的又一举措,如今的他正式向父亲发起进攻,要让他在极大的快乐中感受濒死的绝望。

    而这个被进攻的人不但毫无察觉,还心甘如怡地双手奉上自己的城池。

    “你到底把阿蒙当什么?一颗助你全胜的棋子?”

    当凡萱问出这个问题时,袁丞笑了。

    那笑里有太多的疯狂和执拗,他凑到凡萱耳边,语气低沉而又促狭:“折磨一个人一时是痛快,一辈子岂不是更爽?”

    袁丞离开后,凡萱和阿蒙在楼下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凡萱觉得袁丞和以前一样就是在利用阿蒙,根本没有多少阿蒙自以为的真心。

    而这次和以前的区别是:阿蒙从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她在袁丞的添油加醋之下加深了对蒙老爹的恨意,又在虚情假意中确定了袁丞对自己的真心,于是自欺欺人的给自己编织了一场春秋大梦。

    而阿蒙却认为凡萱是在杞人忧天,说她自己了解袁丞,也认为自己足够清醒并未糊涂到分不清真假。

    凡萱顿感十分无力,阿蒙明明与她面对面,她却感觉那张面容越来越模糊,用尽所有力气都抓不住这份渐行渐远的友谊。

    很多人都说她口才好,一拿起话筒就妙语连珠,临场应变也是手到擒来,但那都只属于舞台上的她。

    凡萱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生活中是如此失败,当她的听众从一千变成一个时,她反而失去了掌控能力。

    因为无论她怎么说,吵也好,劝也好,阿蒙依然固执己见,一意孤行。

    “阿蒙,你会后悔的。”凡萱再一次肯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两人回到楼上时,刘飞扬和三妹已经准备走了。

    阿蒙勉强维持着主人家的姿态将两人送到电梯口,这么有礼有节的举动简直让三妹叹为观止。

    房间里,凡萱背靠着墙壁,一手紧握拳头抵在唇边,眼眶渐渐泛红。

    云海开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时,什么都没问,只是轻轻将人搂在了怀里。

    凡萱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性格原因让她很少与人发生冲突,更别说在公共场合与人大吵大闹。

    袁丞的那些话的确刺激到了她,可她却无法将自己的好友脱离风暴之中,眼睁睁看着她在狂风骤雨中失去方向,也失去防备。

    “怎么办......怎么办......”凡萱头靠在云海怀中,一直喃喃自语重复着这三个字。

    越来越深的恐惧感如影随形,就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你知道自己逃不过,只能胆战心惊的等待着。

    云海在凡萱下楼后不久就跟了出去,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刘飞扬和三妹,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对于有的人来说是一种体贴,而对另外某个人来说却是一种残忍。

    云海许久未在小区里如此悠闲地散过步,等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却伴随着愤怒和失望的感情时,才通过昏暗的光影看到了站在树下对峙的两个人。

    从那些争吵的言语中云海大概明白了这几天凡萱的忧郁症结究竟是为何。

    这不禁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确定凡萱真的并未觉察到其他什么不对劲来。

    云海望着在夜色中不断争吵的两个人,苦涩一笑。

    同样是朋友,凡萱可以因为阿蒙的固执而严厉制止,可以毫无顾忌因她的愚钝选择而大声训斥或劝慰。

    而他和刘飞扬之间,却连多一句的话都不敢说,还要假装无事维持表面的平静。

    “宝儿,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决定权都不在我们手上。”云海抬起凡萱的下巴,指腹在那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但是,我们可以和她一起承担后果,既然无法给与支持,那就给与她最后的依靠。”

    一句话,似乎将凡萱一下子点醒了。

    她对这件事强烈的反对归根结底都是害怕阿蒙会受伤害,她想规避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连带着对袁丞更加怨愤和不信任,对阿蒙更加失望,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更加心如刀绞。

    可最坏的结果不就如此了吗?

    如果现实真的无法改变,不如顺其自然,哪怕最后阿蒙再次被伤得体无完肤,至少还有自己陪着她慢慢地养着,直至痊愈。

    那时候,阿蒙不再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不用自虐般再建一个用来麻木自己情感的秘密基地。

    是啊,她能将阿蒙的秘密基地拆了,就能再次陪着阿蒙重新开始。

    这一夜,凡萱在云海的陪伴下终于睡得安稳了些。

毕业快乐

    寂静逐渐被喧闹所取代,阳光驱散黑暗,将室内一点点照亮。

    凡萱又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一颗心飘飘忽忽荡荡悠悠。

    额角传来轻轻的触碰,顺着鬓边移到了耳后,在感觉那抹温热即将离开时,凡萱睁开了眼睛。

    “醒了?”一道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明,当凡萱看清眼前之人时,梦里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像久在风中飘荡的蒲公英终于找到了着落点,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人生中最幸福的瞬间是什么?

    是在清晨醒来时,看到自己的爱人还睡着,轻轻唤他时能听到一声“嗯”,那便是一天最美好的开始。

    “上次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今天睁开眼睛时看到你还在,终于可以跟你说一声‘早安’了。”云海浅浅地笑着,头枕在曲起的手臂上,头发软软地垂落下来。

    知道这不是一场梦,可却美好得如梦一般不真实,所以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深怕打碎了这一室的缱绻美好。

    “在西林雪山乘索道再往上还有一个景点,其中有个奇景叫做‘日月同辉’,顾名思义,可以在天空中同时看到太阳和月亮。”凡萱开口时说的是与此情此景完全不搭边的内容。

    “嗯......”云海轻声应着。

    “既然是奇景,所以在平常很难出现,老员工们说只有幸运的人才能看得到。”凡萱说着说着,眸光轻轻一闪,“那年我在西林雪山,就看到了。”

    同一片天空上,左边是太阳,右边是月亮,凡萱永远无法忘记在那海拔三千的原始森林里见到的这一幕神奇景象。

    “当我一个人站在栈道边,望着天空中的太阳和月亮时,我就在想......”

    一双眼眸深深地望着另一双眼眸,其中隐藏的情绪也不知是希冀更多还是遗憾更多。

    那时候凡萱想,如果此时云海陪在自己身边的话,那该有多好。

    云海伸手抚上那清瘦的脸庞,听到凡萱略带着点儿埋怨的语气道:“上次你来雪山,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再去看看的。”

    结果人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消失了。

    “一定陪你再去看一次......”云海收回手,曲指在凡萱鼻上轻轻一刮,“希望能沾点儿你的运气,也能让我看到这难得一见的奇景。”

    仿佛得到了某种保证一般,凡萱心满意足闭上眼睛,主动钻进云海怀里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随着气温的上升,树上的蝉开始没日没夜的炫耀自己的存在感,一年一度的毕业季又到了。

    凡萱和同学们穿着学士服在校园各个角落里拍了不少的照片,作为高冷系花一般的存在,与之合影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其中男同学为主力军。

    应付完这些同学之后,凡萱这才走到三妹专门请的一位摄影师面前,让他给自己拍一张单人照。

    夏日的阳光灿烂,可照片上的人笑得让阳光都黯然失色。

    云海不知道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多久,才在对话框里打了四个字:“毕业快乐!”

    领完毕业证之后就是狂欢之夜。

    寝室里四个人难得聚齐,大家一起吃完晚饭后又转战KTV,简直嗨翻了天。

    从KTV里出来时凡萱感觉脑袋又昏又沉,今晚喝了些酒,不多,但已经足够让她脚步虚浮了。

    刚坐电梯到一楼,就有一道倩影迎面走了过来,凡萱半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人来。

    “你到底是喝了多少?”见凡萱一副醉醺醺的模样,阿蒙眉头一皱。

    “我去......”三妹绕着人连转了两圈,眼睛瞪得溜圆,“你转性啦?居然穿裙子了!”

    阿蒙懒得搭理这个一见面就掐的死对头,从老大和老幺手中接过人就往外走。

    凡萱被阿蒙扶着胳膊搂着肩膀,走起路本来就不方便了,还要一个劲儿地侧过头去瞅人,在大门口下楼梯时一个不稳差点儿崴到脚。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阿蒙被盯着有些不自在,耳朵在霓虹闪烁的夜色中悄然变红。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穿过裙子化过妆了,当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时觉得既熟悉又陌生,那滋味儿真是酸甜苦辣咸样样儿都有。

    阿蒙的头发已经长长了,平时都用皮筋儿捆着,今天全部散落下来竟美得让人不敢认。

    “好看的!”凡萱手脚已经发软,但还是努力抬起手,像捧一件宝贝似的捧起阿蒙的脸,“真的好看,太好看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阿蒙不欲与一个醉鬼纠缠好不好看这个问题,连忙拽着人往停在路边的车里带。

    喝醉酒的感觉很神奇,凡萱知道自己意识是清醒的,但某些时候的某些举动仍然不受控制。

    比如:话多。

    车上,凡萱絮絮叨叨的跟阿蒙说了许多话,有关于自己的,也有关于其他人的。

    阿蒙觉得很神奇,一边开着手机录音功能一边应着凡萱的话,心想等明天这个醉鬼酒醒了后放给她听,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一向话少的天山雪莲居然变成了一个片刻不歇的话痨,这说出去谁信?

    怪不得云海不让凡萱在外面喝酒,这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可怎么得了!

    “你笑什么?”凡萱不满阿蒙应付自己的态度,醉眼惺忪的看着她。

    阿蒙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见副驾驶的人问自己:“你今天难道没话跟我说吗?”

    阿蒙觉得自己可真是冤死了,她哪里是没话说啊,是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啊!

    “行吧,你已经移情别恋了,早就不把我当回事了......”醉鬼嘴一撇,头一歪,狠狠地在玻璃上磕了一下。

    “哎哟喂!”阿蒙腾出一只手想给人揉一揉,距离太远又够不着,“你想让我说什么啊,我说还不行吗?”

    凡萱怒气冲冲地瞪了过来,反问道:“你居然不知道该跟我说什么?”

    阿蒙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苦思冥想后试探性地冒了一句:“毕业......快乐?”

    旁边的人终于笑了,十分乖巧地颔首道:“嗯!谢谢!”

泪流满面的脸

    早上醒来时,凡萱感觉自己的头快炸开了,太阳穴一阵阵的刺痛。

    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小学毕业那年暑假,被何凯鑫倒胶水在头上时那一头如冰棱般的爆炸发型。

    如果此时脑袋中的刺痛可以具像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电话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名字都没看清楚凡萱就接了起来。

    “还在睡呢?”电话里那头的人传来一丝揶揄地笑,“昨晚玩儿嗨了?”

    凡萱把电话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又往床上重新躺了回去,“你怎么这个时间点儿给我打电话,你那边快准备睡了吧?”

    “还没呢,刚从医院回到家。”菲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不过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带着点儿俏皮的味道,“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恭喜毕业啊!”

    “谢谢......”凡萱闭着眼睛笑了笑,小心翼翼地问道,“付老板的情况......怎么样?”

    电话里传来一声长叹:“不太乐观,可能......再撑得了个把月吧。”

    生离死别面前,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无力,凡萱低声安慰了菲儿几句,内心也觉得十分难受。

    “不说这些了,你呢,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提到这个问题,凡萱还真觉得有点纠结。

    唐哥想让她加入自己的传媒公司,并且愿意给她一部分干股,虽然很少但也足够代表人家的诚意,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应届毕业生而已。

    导师还是希望她能够进电视台,一步步慢慢来,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不去尝试永远也没有出头的可能。

    菲儿在电话那头调侃道:“可你不是拒绝孟总的好意了吗?”

    凡萱嘟囔了一句:“他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哈哈......好歹我还有施名一点点股份,他有些经营方面地问题也会问我,不过说真的,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你是不是傻?”

    是啊,有关系不知道利用,还一再将机会拒之门外,这在别人看来确实挺傻帽的。

    “不过话说回来,你既然对孟总无意确实也不好接受他的好意,能理解。”菲儿在电话里轻咳了一声,语气郑重了许多,“凡萱,我还是希望你能出国来看一看,私心是我的确需要一个得力助手,但最重要的还是觉得你应该开拓一下眼界,多到外面走一走。”

    菲儿老公家里是卖珠宝的,可她并不想从事这个行业,而是想在温哥华干回自己的老本行,办一所语言学校。

    说实话,能得到一个出国工作的机会对于她这样的应届毕业生来说的确难得,菲儿一再抛出橄榄枝,凡萱心动之余却勇气欠嘉。

    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她的英语口语比韩语还差。

    “那是因为你没有一个好的语言环境,来了天天听天天说自然会好很多。”菲儿不以为然,反而觉得凡萱拒绝自己是另有隐情,“我猜你是舍不得那个谁吧,初恋小男友?”

    “你怎么又知道了......”凡萱扶额叹息,在心里暗自把孟衍诚唾弃了一百遍。

    “听说还是个明星歌手?可以啊,凡小萱同学,哈哈哈......”

    菲儿在电话里一阵大笑,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临挂电话时菲儿说:“恋爱固然重要,但我觉得你们现在这个年纪还是把个人成长放在第一位,你觉得呢?”

    是,很有道理。

    凡萱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又在床上眯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爬起床,有气无力地挪到浴室洗漱。

    走到客厅时,突然闻到一阵食物的香味儿。

    “你今天怎么没上班?”厨房里,凡萱见阿蒙正围着个围裙站在灶台前煎鸡蛋。

    阿蒙笑了笑,说:“辞职了。”

    凡萱感觉自己的宿醉后遗症更严重了。

    好好的一份工作不干了,这意味着什么?

    美味的早餐并未让心情变佳,两人低着头闷不吭声地吃着,只不过其中有一份煎得又嫩又香的鸡蛋被叉子戳成了漏勺。

    “什么时候走?”凡萱喝了一口牛奶,状似随意地问道。

    “二十七号。”

    “机票都定好了?”

    “嗯。”

    又是一阵沉默,只余餐具时不时发出“叮当”声。

    离二十七号已经没剩多少天了,阿蒙既然要走,自己也不好再住在这个房子里,凡萱拿出手机,算上前两次,这是第三次在网上搜索新房源。

    在盛世海棠住了这么长的时间,感情自然是有的,无论是对这套房子还是房子里的主人。

    因为凡萱知道,哪怕再换一个比盛世海棠更高端的小区,装修得更豪华的房子,也没有在这儿住的那么舒心,更不可能再遇到一个这么好的房东。

    阿蒙收拾餐桌时无意间瞥到了凡萱的手机界面,手里的餐具“哐当”一声掉了下来。

    凡萱抬起头来,见阿蒙抿着嘴唇,脸都憋红了:“我......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

    “但是......”阿蒙紧接着说道,“但是我走后,你的确也不能再住在这儿了,因为我爸知道后第一个要找来的地儿肯定是这里,万一他伤到你......”

    凡萱点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

    “凡萱......”阿蒙放下餐具,慢慢挪到了凡萱身边,缓缓弯下腰抱住了自己的好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才不愿意我跟袁丞走,但是如果我错过了这次机会,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所以,别恨我好不好?”

    飞蛾之所以会扑火,是贪恋那一点光明所带来的温暖。

    袁丞就是黑暗中的那束光,引着阿蒙一步步靠近,哪怕知道在光的尽头是万丈深渊也毫不畏惧。

    凡萱闭上眼睛,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轻抚上阿蒙的手臂,将云海那晚对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阿蒙。

    如果不能给予你支持,就成为你最后的依靠。

    阿蒙抱着凡萱失声痛哭。

    后来很多时候,每次回忆起阿蒙这个在自己生命中彻底消失不见了的人,凡萱的脑海里重复最多的就是这个画面。

    可也是奇了怪了,明明那天她坐在餐桌旁,阿蒙站着旁边,弯下腰抱住自己的脑袋时她连阿蒙的样子的看不见,可回忆里阿蒙泪流满面的脸却是那么的清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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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696/ 第一时间欣赏守望天狼星最新章节! 作者:羊角小辫所写的《守望天狼星》为转载作品,守望天狼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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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天狼星介绍:
在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她晃动着脚丫吃着雪糕时,一个清秀冷漠的吉他少年闯入了她的视线;
也是在十一岁那年的夏天,因父母离异,他随母亲来到了一座小城,在举目无亲和破败不堪的环境中遇到了那个陪伴他成长的女孩。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说:在你老是盯着我看的时候。
她说:在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
为了追寻心中的梦想,两人分道扬镳,他成了天空中那颗璀璨的天狼星,她隐没在碌碌人群里籍籍无名。
原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她却发现生活中到处都是那位大明星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她的一举一动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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