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通明五脏观法
妆点温馨，看起来明显费过一番心思的房间里并没有开灯。
身穿宽松睡衣的肖恩盘膝端坐在松软的床铺上，双手自然下垂搭在膝头，呼吸匀称，放任自流。
却是已经将身心完全放空，在冥冥之间存想着体内的五位“身神”。
此神不是宗教之“神”，而是“神气”之“神”。
正如《黄庭经》的起首语所言：“老君闲居作七言，解说身形及诸神，上有黄庭下关元，后有幽阙前命门”。
“身神”说认为天地之间、人体内外都存在着形形色色的神灵。
祂们镇守在人体脏腑、五官、脉络和关窍之中，即所谓“泥丸百节皆有神“、“凡人身中亦有三官六府，一百二十关节，三万六千神”。
而肖恩此时存想的，便是诸神祇中最重要的五位“身神”，丹元、龙烟、常在、皓华、玄冥。
来自家传【白猿通臂拳】、【太玄指命术】之外的第三门传承——【通明五脏观法】。
不需要额外的观想图，他对五位身神的形象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心神名丹元，字守灵，心之状如朱雀，主藏神，象如莲花下垂；肝神名龙烟，字含明，肝之状如青龙，主藏魂，象如悬匏；
脾神名常在，字魂庭，脾之状如凤凰，主藏意，象如覆盆；肺神名皓华，字虚成，肺之状如猛虎，主藏魄，象如悬罄；
肾神名玄冥，字育婴，肾之状如玄鹿，两头，主藏志，象如圆石子。
然而，观想之道却是知易行难。
古人甚至说过：修行大丈夫事，非帝王将相所能为也！
肖恩周身放松之后，意念与闭目后头顶垂下的神光合一，下照两肾，意想由肾神“玄冥”驻守的两肾中充满黑色的水液。
等内景景像明朗之后，再用意念将左右两肾的黑水汇合于后腰命门处，由命门处将黑水导入由肝神“龙烟”驻守的右侧肝脏中。
同时意想内外的黑水变为青色，好像江河中涓涓的清水。
正当肖恩准备继续将青色的水流引入由心神“丹元”驻守的心脏，将之化作照彻周身的红光时。
敏锐的感知让他清晰感受到了身下衣物的摩擦、窗外飞行车呼啸而过的气流声、更远处全息广告中某位女明星带货的声音。
以及整栋房子里都充满的，娜塔莉娅身上散发出来的甜丝丝的美好味道。
于是。
原本就不甚清晰的内景骤然出现波动，几个呼吸之后便彻底消散一空。
甚至连一个最基本的五行循环都没能完成。
“唉，又失败了。”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肖恩缓缓睁开眼睛。
这两天他一直觉得内心深处好像有一颗种子就要破土发芽，但在这个过程中却又似如鲠在喉，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实在让人难受至极。
对于这种精神层面的异常，肖恩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便是重新修习上辈子让自己英年早逝的【通明五脏观法】。
然而，就跟原来一样，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上一世【白猿通臂拳】练到大成进无可进，准备转修精神力量的时候，他就有种感觉，自己的传承中可能缺少了什么关窍。
而且。
科技越发达接受的资讯更多，掌握的知识更多。人体“识神”远比古代更强大，思绪也更加杂乱，人身中的“心猿意马”也就更加难以驯服。
如果硬打硬冲，强行去练。
呃...已经死过一次的肖恩，暂时没有做好再死一次的准备。
“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但我连这临门一脚都跨不过去，又何谈以后？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类似【通明五脏观法】的修行体系，如果能得到前辈一言半语的指点就好了。
还有这个东西...”
肖恩从床头柜里摸出那个得自“环形世界”武装分子，长得像U盘一样的古怪装置。
他虽然十分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激发自己的本能要将它带走，却没有莽到准备直接用自己的【个人终端】进行实验。
万一里面有病毒怎么办？
当然现在囊中羞涩到足以让猛男落泪的肖恩，也完全没有想过去黑市上购买不记名的网络登录设备。
毕竟。
有身上这层一级探员的虎皮在，搞点灰色物资难道还需要花钱？
咱丢不起那个人！
黑吃...咳，合法没收违禁品，可是奥尔巴尼市一位合格警员的基本艺能。
肖恩虽然年轻，但能从鱼龙混杂的下城区一步步爬上来，对这种路数早就门清。
甚至如果他想一心一意搞钱，就算有阿尔法的严密监控，也有的是办法。
不过，现在么。
肖恩将那个U盘一样的装置重新收好，推门走出自己的房间。
抬头便看到一个身材纤细却婀娜有致的女孩儿，正在半开放的厨房里忙来忙去，炸猪排和烤香肠的香气已经飘荡了出来。
女孩儿身上的衣着更是让肖恩不禁眼前一亮。
上身是一件格外宽大的男式白衬衣，直接能够包住她圆滚滚的臀部，衣摆下两条玉柱一样的长腿白到发亮，粉白的脚丫踩着一双人字拖。
不是小女友娜塔莉娅又是哪个？
显然。
迫于生活的压力，肖恩终究不得不向大佬低头，住进了娜塔莉娅二百平的大房子里，光荣地过上了让人羡慕嫉妒恨的米虫生活。
回头看了他一眼，女孩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肖恩，洗手准备吃饭了。”
“哦，哦，好。”
肖恩一边答应着，却是悄悄走上前去，双手从后面拦住女孩纤细的腰肢，轻嗅着她沐浴之后发间沁人心脾的清香。
如果不是精神世界中那道莫名其妙的【星环】，还有这个世界上那些让人难以忽视的各种异常，人生至此差不多就完满了。
抱着可爱的小女友，肖恩的嘴角不由一个劲地上扬。
别看娜塔莉娅长得非常不错，其实...身材更不错，诶嘿嘿...
这时。
女孩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丰盛的晚餐装盘，不光摆了个可爱的造型，还顺手倒上了两杯香醇的红酒。
转过身来，扬起头对男友眨了眨明媚的大眼睛，轻启朱唇，温热的芬芳气息喷吐到他的脖子上。
“呐，亲爱的，现在，你是想先吃饭，还是先吃...我呢？”
肖恩不由身体一抖。
咕嘟！
‘这是个选择题吗？绝B的不是！’
第十七章 飙车
第二天傍晚，华灯初上。
嗖——！
一辆隶属于第一分局巡逻勤务部的警用飞行车，在奥尔巴尼市中城区的立体交通网络中飞速穿行。
理论上，无论是科技多么发达，只要人类生存的空间有限，那么堵车就是必然存在的客观现象。
但是在中央AI阿尔法【交通子系统】的实时调控下，这辆警用飞行车却巧妙避开了所有红灯，一路畅行无阻。
“话说，你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竟然用手动驾驶模式，上个夜班还这么兴奋。”
鲍尔喝了一口刚刚从无人便利店买来的罐装咖啡，有些狐疑地瞅了一眼负责驾驶飞车的搭档。
肖恩一脚踩下电门，控制飞车漂移过弯，飞速冲上了环城高速通道。
然后斜着眼睛，不可一世地乜了一下身边的大龄单身青年，鼻腔中轻哼一声，那副样子能多瞧不起人就多瞧不起人：
“哼，你这种连一垒都没有体会过的单身狗，根本无法体会我们这种已经完成本垒成就的成功人士，到底是何等的快乐。”
鲍尔动作一僵，顿时感觉手里的咖啡不香了。
但是出于一位前辈的尊严，他还是要挣扎一下的，轻咳一声，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发型。
“别看我现在单身，可我读警校的时候也是谈过恋爱的。虽然说不上校草，但也收到过学妹的情书好不好？”
随后，肖恩轻描淡写地对他完成了暴击。
“哦，昨天晚上娜塔莉娅还跟我求婚来着。我觉得她年纪还太小，就暂时没答应。”
“噗！”
鲍尔手忙脚乱地擦干制服上的咖啡，努力克制着自己打人的冲动。
心想如果不是自己也在车上，一定要让这个该死的人生赢家车毁人亡！
“你这讨人嫌的混蛋，把天都给聊死了。今晚你都不要跟我说话了，开工！”
之后的几个小时。
他们依靠中央AI阿尔法【治安子系统】，解决了一起数额不高的盗窃案。
又协助某家精神病院的“武装医务人员”，处理了一起因为“兽化妄想症”引起的“暴走”事件。
事实上，虽然奥尔巴尼市的警员数量不多。
但如邻里纠纷、物品丢失、宠物走失...大部分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由中央AI阿尔法的“治安子系统”承担，大大降低了警员的工作量。
他们就算出警，大多数情况下要做的工作只是监督、善后而已。
另外。
从“环形世界”回来的这两天，除了依旧没有头绪的【通明五脏观法】外，肖恩还意外发现。
当自己不断使用枪械战斗时，【星环】凝实的速度就会加快。
但是如果使用其他器械或者近战的话，【星环】虽然同样会凝实，但速度却会大幅度减缓。
不过，一切总归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鉴于此，肖恩出任务的时候也越发积极。
时间慢慢来到了凌晨两点，奥尔巴尼市的喧嚣终于暂时归于平静。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份平静只能维持两个小时，最多到凌晨四点，这座城市就会重新醒来，继续宣泄自己无穷无尽的活力。
这一晚上，没有外星人入侵，也没有世界需要他们拯救，连个抢银行的都没有。
正当他们两个人以为今天的巡逻会轻松完成的时候。
嗖——！
一红一银两道身影风驰电掣般你追我赶，好像两道流光一样从他们身边飞了过去，几乎在眨眼之间，他们面前就只剩下了渐行渐远的车尾灯。
“那是两辆幻影1794超跑，竟敢在我们的辖区飙车，简直反了他们！”
坐在副驾驶的鲍尔正打开车窗抽烟，连警帽都差点被两辆飞车狂飙时带起的强风吹飞，不由破口大骂。
这里已经是奥尔巴尼市的郊区，有大量监控真空地带，自然也成了某些灰色活动的活跃区域。
不过有组织的违法活动大多数都集中在下城区，在中城区碰到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少见的。
正百无聊赖的肖恩却是眼睛一亮，飞速挂挡猛踩电门。
“坐稳！”
警用飞行车背后的【矢量喷射器】炸开蓝色的光芒，猛地冲了出去。
追击途中看着渐行渐远的两辆超跑，肖恩启动车载计算机飞快发出指令：
“命令：解除速度限制，识别警号：8739529！”
“磁悬浮飞行车”是使用常温超导材料，让车身处于无接触、无摩擦平衡状态，然后辅助【矢量喷射器】达到高速飞行目的的交通工具。
设计速度几乎都能达到音障，但就像是肖恩前世的电动车限速一样，在使用过程中远远达不到它的设计速度。
实际上，电动车的限速器，其实就是一个附加电阻，拨掉它后车速会大大提高。
比如有限速时它的最高时速可达15-18公里，一但拿掉它，车速就可以瞬间飙升到35公里以上。
飞行车也是一样的道理。
车载计算机弹出语音提示：
“收到指令，确认声纹，一级探员肖恩。确认权限，限制解除，车速上限提升200％。”
同时仪表盘自动切换，转变成了高速模式。
肖恩将电门猛踩到底，【矢量喷射器】蓝白色的焰光大放，警用飞车化作一颗流星飞窜了出去。
一瞬间的极限加速，将肖恩和鲍尔两个人都给猛地压在了座椅上。
鲍尔打开扩音器：
“前面的驾驶员听着，这里是第一分局执勤巡警，你们已经严重超速，马上给我停车！重复一遍，马上停车！”
前面的两辆车却是充耳不闻，甚至继续加速，眨眼便也超过了限制器的极限时速。
咻！咻！
“咦，我们今天好像撞上了两条大鱼。”
飙车双方驾驶的幻影1794超跑是名副其实的高端品牌，售价高昂的同时也赋予了它们极佳的性能。
而且能私自解锁飞车限制器，也绝对不仅仅是有钱就可以办到的。
正当两个人开始猜测飙车党身份的时候。
前方的过街天桥上，忽然出现了一对正推着小车缓缓步行的中年夫妻。
看推车的涂装，应该是一个集成化的移动式小吃摊，明显是刚刚从夜市撤摊回来的。
但前面的两辆飞车见状却丝毫没有减速，抬起车头直直冲了上去。
滴——！
第十八章 给我跪下
红色的飞行车一马当先骤然拔高，故意从过街天桥的上方掠过。
飞行车的尾翼虽然没有太过贴近桥面，但超速飞行时凛冽的气流依旧将那台小吃车掀翻在地。
“啊——！”
而晚归的夫妻两个人的体重更轻，更是险些被强劲的气流从过街天桥上直接吹飞出去，幸亏齐齐抓住护栏才幸免于难。
但也吓得直接瘫软在地，被甩落的油盐酱醋洒满了全身，狼狈至极。
银色飞车则紧随其后，又来了一次。
飞车中响起的嬉笑声，配上天桥上的一片狼藉，在肖恩和鲍尔这两位警员听来显得格外刺耳。
被警察追击的时候还故意做这种险些酿成大祸的危险动作，分明就是没有把他们两位当盘菜，更没有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这些混蛋！”
此时。
他们这种行为的性质已经不仅仅是超速飙车那么简单，而是足以判定为一级“危险驾驶罪”，最高甚至可以判处一年刑期。
不需要再犹豫，今天哥儿俩打定主意一定要抓到这些混蛋不可。
甚至，肖恩的脑海中在一瞬间还划过了先前玩虚拟游戏时的画面。
如果真的能创造一个真实的虚拟世界，就把这些不知道敬畏为何物的垃圾人通通放逐进去，沙漠、极地、孤岛...专挑各种恶劣的环境轮番伺候。
让他们切身体会一下，什么才叫生命的卑微。
至于这帮人可能的不凡身份，早就被两人抛到了脑后。
咻！咻！咻！
两车在前，一车在后，三辆解除了【限制器】的飞车，在空荡荡的奥尔巴尼市郊区纵横驰骋。
建筑、桥梁、灯柱、雕塑、指示牌、只能在夜场播放的廉价全息广告等等，全都向着身后飞速退去。
虽然两辆豪华飞行车的配置，明显要远超肖恩驾驶的杂牌警车。
但在高速行驶中，通过阿尔法【交通子系统】确定对方的飞行轨迹后，肖恩的精神渐渐高度集中起来。
“呼-吸——”
之前操纵枪械时，那种与之融合为一的奇妙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身下这台重达两吨半的飞行车好像变成了肖恩身体的一部分，渐渐呼吸一体！
【矢量喷射器】的光焰越发炽烈，加速、过弯、再加速...
一辆只能在低空飞行的交通工具，几乎硬生生被肖恩开出了战斗机的感觉。
就连脑后那一轮半成品的残缺【星环】，也不由自主浮现出来，让他的专注力再次提升。
在这个过程中，警车和前方两辆豪车的距离开始快速拉近。
不过，麻烦的是，眼看着前面不远处就要彻底脱离市区。
如果没有建筑物的阻挡，失去技巧的加持，警车就算是拍马也绝对追不上两辆豪车。
于是。
就在即将离开市区之前的最后一个转角处。
肖恩面色不变，一脚将电门踩到底。
在鲍尔的失声惊叫声中，警车化作了一道蓝色的闪电，竟然做出堪比特技的极限漂移。
在即将撞到高大建筑外墙上的瞬间。
哧——！
侧翼的【辅助矢量喷口】轰然点火，让警车险险擦着外墙完美过弯。
在完成了这个高难度动作之后，警车终于趁着两辆豪车减速过弯的间隙，追到了他们的一千米之内。
间不容息。
肖恩猛然按下了方向盘上的一个激发按钮，警车车顶一根好像天线一样的装置光芒一闪，便将一道无形的波动发射出去。
这是警局巡逻车专门配备的【飞行车反制枪】，能够在一千米之内让特定飞行车强制降落，在此时一击建功。
看着两辆豪车在干扰电波的影响下，不得不启动应急程序缓缓落在市区的界限之外。
“哈哈哈，干的漂亮，肖恩！”
不等肖恩将车停稳，鲍尔已经一跃从车里跳了出去，拎着手铐直奔那辆最嚣张的红色幻影。
没想到。
还没等鲍尔拿出警员的威慑力好好教训一下这群无法无天的飙车党。
啪！
一个身材高大却带着满身酒气的年轻人走下车，挥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直接就把这位经验丰富的老警员给打蒙当场。
“你！”
熊熊的怒火还不等从鲍尔的心底燃起，就被年轻人醉醺醺的一句话直接浇灭。
“嗝，瞎了你们眼！我爷爷是詹姆斯·罗德！”
同时，鲍尔和肖恩的视网膜上，也同步蹦出了【执法模块】调阅的一连串案底以及他的人际关系。
毫无疑问，这个名字属于是一位经常能在各种媒体头版看到的大人物。
“合金齿轮重工集团”的理事会会长，和众多国会议员们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无可争议的特权阶级一员。
合金齿轮重工本身更是警务系统、大型私人安保公司、太空探索公司（环形世界除政府之外的第二大股东）等等的供货商。
甚至还是“环形世界”最大的建设承包商。
父亲约克·罗德是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姐姐阿曼达·罗德是集团南半球事务总裁，叔叔是中城区税务系统的二把手拜伦·罗德。
每一个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罗德家族虽然不算联合体权力金字塔的顶峰，却也是属于第一梯队的豪门。
而这位醉醺醺的飙车党则是约克·罗德的小儿子休伯特·罗德，虽然是一个不求上进，只知道吃喝嫖赌的二世祖。
却是权贵家的二世祖。
从【执法模块】中调出的交通肇事、损坏公共财物、斗殴、违法人与人连结、干扰司法、骚扰女性...
等等案底显示，这人渣从没有输过一场官司，就可见其中的能量。
看到这里的时候，鲍尔的心就已经凉了一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你...”
这个拥有中央AI阿尔法，看似已经实现永久和平的世界，实际上远远没有“傀儡师”描绘的那么完美。
在面对普通公民的时候，法律当然是公正无比的。
但是在面对拥有强大能量的统治阶级时，便会以社会影响力广泛为由，启动另一套并行的司法系统，将案件移交给人类法官。
联合体的司法系统依旧被人类完全主导，包括各种形式的自由裁量权，以及秘书长的特赦权都得到了完整的保留。
总之，根本原则就是人工智能绝对不能凌驾于人类，特别是统治阶级的利益之上。
其中自然还有一套复杂而独特的政治生态。
以罗德家族的能量，就算休伯特因为危险驾驶罪被羁押，也能在当天就被无罪释放，而他们两个却会在之后面对无休无止的麻烦。
看到鲍尔的样子，这孙子笑的越发得意。
“警察又怎么样？你抓我啊！
知道合金齿轮一年给警务系统拨款多少钱吗？你们就是我们财团养的一条狗！哈哈哈...”
伸手推搡着鲍尔的胸口让他一步步后退，但出于小人物的明哲保身之道，后者虽然脸色难看至极，却也不敢对这个孙子怎么样。
接着两辆豪华飞车上一群，即使在这个时代也算是打扮前卫的“妖魔鬼怪”，也纷纷走了下来，加入对鲍尔的戏弄行列。
甚至还有人将半瓶酒泼到了这位警员的头上，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然而。
这个时候，却见肖恩下车后脚步不停，拎着一根警棍径直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踏踏踏...
怪不得就算是“觉醒会”在宣传的时候，还要在“吏治清明”后面加上一个“至少表面上”的后缀。
公平法制一直都是在一定限度之内才有效。
当上升到一定级别：统治阶层的内部倾轧、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利益争端时，最终遵循的都不是所谓的“法制”，而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这就是人类，无论是哪个时代都从来没有改变过。
上辈子，肖恩在警校就读的时候，为了心中笃信的公理，仗着出类拔萃的拳脚功夫打了该打却不能打的人，代价就是被警校劝退。
现在就算再来一次，自然更不可能退缩。
不过，在抬手之前，肖恩再次确认了内网中一条只有B级权限才能查阅的内部讯息，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砰！
抡起手中的警棍，从身后狠狠敲在这孙子的腿弯上，口中爆喝:
“小子，你敢袭警？！给我跪下！”
第十九章 谁的祸事？
这一棍挥下，本就醉醺醺的休伯特立刻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他那一群狗仗人势的狐朋狗友更是直接吓呆当场，根本没有一个人敢阻止，甚至靠近浑身杀气腾腾的肖恩。
倒是鲍尔第一时间回过神来，赶忙一个飞扑抱住还要挥棍的肖恩。
“祸事了，兄弟！不要冲动啊！”
这位老警员虽然对肖恩替自己出头的作为十分感动，却根本压不下心中对强权的畏惧。
尽管按照常理来说，他们有实时的执法记录仪，送这孙子吃牢饭绰绰有余。
若凡事都能有理走遍天下，那可就真的天下太平了。
令人遗憾的是，现实与理想往往南辕北辙。
无论在古人眼里多么完美的制度，只要负责执行的还是人类自己，最终都免不了出现特权和不公。
有的时候肖恩倒是觉得。
像“觉醒会”会长“傀儡师”举得反例那样，真的由完全没有私心的智能AI统治人类也没有什么不好。
自古以来，一切争端的根源无外乎：“不患寡而患不均”。
当然必须是在严格约束AI，一切行动准则都建立在服务于人类的基础之上。
听到鲍尔的劝阻。
肖恩却是像个愣头青一样完全不为所动，大脚踩在休伯特的背上，将他双手反剪牢牢拷在背后。
这个时候那二世祖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小的警察给打了？！
口中不禁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啊！你敢打我？我爸和我爷爷都没舍得打过我！
我的【个人终端】已经记录了你们的警号，我要让我爷爷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旁边那群休伯特的狐朋狗友见势不妙，正要偷偷开溜。
“站住！给我抱头蹲下！”
鲍尔抽出腰间的警棍，红着眼睛将几个跑得最快的打倒在地。五六个喝了酒说不定还磕了药的飙车党，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口中喘着粗气的老警员已经意识到，打也打了，拷也拷了，木已成舟，现在已经不是考虑明哲保身的时候了。
转过头来，原本面对权贵时的唯唯诺诺已经变成了满脸狠色，甚至还不解气地恨恨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休伯特：
“狗屎，你特么给我闭嘴！”
随后关掉执法记录仪，凑到肖恩的身边低声道：
“肖恩，你还年轻，根本不知道世道险恶。
警员这层皮看着唬人，但不可能让那种大人物忌惮，他们是真的敢无底线报复的。
而且事后就算阿尔法也绝对找不到他们的把柄，死了也是白死。”
接着又使劲大口喘息了两下，才狠狠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冷嗖嗖的话：
“要不，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几个家伙通通给...咔”
说着抬头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肖恩不由奇异地看了这个家伙一眼，完全没想到老实巴交连个女朋友都没有的鲍尔，竟然还有着这样一面。
这大概就是老实人的“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吧？
况且。
现在又不是古时候的封建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你要杀我？劳资特么还要杀你呢！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人物？算个鸟！
脱离了社会规则的保护，也没有比普通人多出一条命，宰了这孙子之后，说不定事儿还不算完呢。
不过。
肖恩想也没想就把这家伙举起的那只手拍了下去，用力瞪了他一眼。
“想什么呢？虽然大家都是‘联合体教养院’出来的，没有亲戚，无牵无挂。
但你虽然是孤家寡人一个，我可是还有个贼漂亮的女朋友，哪里舍得跟你这种糙汉子亡命天涯？
再说，你觉得我真是那种热血上头就完全不计后果的人吗？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便将一条只有B级以上权限才能看到信息，共享到了两人的组队频道里。
“这是...”
看到肖恩共享的那条消息，鲍尔刚开始还不明所以，但是很快眼睛就渐渐瞪大，脸上的狠色转眼间便烟消云散。
这是他们绝处逢生的转机！
在这条B级权限的内部通报中，“环形世界”的民间通讯预计还有两个小时就会完全恢复。
而官方的调查工作实际上在此之前就已经完成。
归纳总结就一个词：伤亡惨重！
近百年间最大规模的恐袭伤亡规模，让联合体高层的大人物们都气的直跳脚。
相关部门的反制措施已经接踵而至。
土制自动步枪和改装无人机的来源几乎不可能被追溯，随便找个机加工的小作坊都可以做出来，火药更是不用多说。
但是技术含量几乎达到这个年代巅峰的【兵人】，却不可能靠个小作坊就随随便便造出来。
事实上，有这个技术储备的，整个联合体也不过只有几家而已。
而“合金齿轮重工集团”就是其中重点审查的数个对象之一！加上其“环形世界”最大承建商的身份，嫌疑更大！
虽然对这些大佬来说，几乎不可能给自己留下法律漏洞。
合同欺诈？借贷纠纷？违反财务管理秩序？...正常法律手段对他们几乎没有用处。
但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仅仅是光明正大的搜查活动本身，就已经释放出了十分不同寻常的重要信号。
合金齿轮有大麻烦了！
毫无疑问，现在打击“觉醒会”以及一切与之有关系的秘密结社是绝对的政治正确。
即使行动并不是完全针对罗德家族，但是搂草打兔子，他们平时的任何瑕疵都会被无限放大，进而招来围攻。
上层博弈只有想不想动的问题，绝对没有能不能动的问题。
在一家势力或者一个国家超出社会规则，开始执行丛林法则的时候，有朋友就更会有敌人。
像小说故事里那样，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拔萝卜最后拔成了萝卜开会才是真正的吊诡。
这次合金齿轮重工想全须全尾地安稳脱身？难了！
接下来。
肖恩和鲍尔把这帮人打上“犯罪嫌疑人”的电子标记，押上飞车，启动自动驾驶模式，刚要准备打包带回分局的时候。
【个人终端】的警务系统内网，突然面向所有警员发出了系统公告：
“‘环形世界’信号即将恢复，请各级警务人员暂时取消休假，务必做好维稳工作....
同时。
大检查厅的各位检察官，将抽调精锐警员执行‘城市大扫除计划’，任务内容暂时保密，集合地点如下：下城区第五分局、第二卫星城...”
两个人不怀好意地对视一眼，落井下石的机会来了！
也许高级权限提供的信息优先度仅仅只有一两个小时，但对某些人的意义却不可估量，足以做出影响仕途的关键抉择。
叮叮咚咚...
毫不犹豫，两个人同时闪电般提交派组申请。
这大晚上的，同僚们大多都在睡觉，根本没人跟他们争，两人的申请被“治安子系统”飞速通过。
“一级探员鲍尔，一级探员肖恩，确定派组，奥尔巴尼市第二卫星城！”
啪！
他们默契击掌，心中冷笑：
“二号卫星城里只有合金齿轮重工集团一家。
想杀我们？这次就办死他！”
只不过，他们两个却暂时没有意识到。
那些笑里藏刀的大佬就算了，休伯特这一个生长在现代社会的纨绔子弟，凭什么张口闭口便动辄杀人？对象还是公职人员。
是谁，给他的这个勇气？
第二十章 特等席
清晨，奥尔巴尼市这座“海伦星”最繁华的城市刚刚从梦乡中醒来。
中城区第一分局中，一队上百位全副武装，换装了真枪实弹的精英警员们已经整装待发。
“莉娅，刚刚接到了新任务，我还要继续加班，时间不定，结束了再给你打电话。
对了，今天没事最好不要出门，奥尔巴尼市可能不太平。”
“哦，好吧，反正今天医院里也不是我值班。么，亲爱的，我要继续睡了。”
视频通讯中。
从床上坐起来的女孩儿，毫不在意自己身上丝绸睡衣的肩带悄然滑落，露出天鹅颈、白皙的肩头、锁骨，以及上面一片片还未消退的红色吻痕。
打了个可爱的哈欠，又将自己重新埋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咳咳...睡吧。”
摸了摸鼻子，挂断通讯，肖恩也随之收起了脸上温暖的笑容。
此时他头戴战术头盔，怀里抱着G30警用自动步枪，腋下枪套里是P900警用手枪。
作战服大大小小的口袋里，合金伸缩警棍、手铐、催泪喷射器、强光手电、警用制式刀具、警用水壶、急救包等等一应俱全。
腰间武装带上甚至还挂着几颗不同用途的手雷。
他身边的一众战友也都是同样打扮。
看这幅样子他们不像是要去完成搜查任务，倒像是准备发动一场小规模战争。
鲍尔不禁在肖恩耳边小声嘀咕：
“我说，是不是还有什么内幕消息我们不知道啊？摆这么大阵仗说是直接去抄家我都信。”
“说不定阿尔法早就掌握了什么证据，咱们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合金齿轮重工集团这种涉及军工的大鳄，绝对不是什么待宰的猪猡啊。”
肖恩也看出不对劲。
按照前世的经验，官方在对大老虎行动之前，往往早就已经掌握了犯罪证据，这次可能也是一样的路数。
说不定根本不需要他们从中作梗，罗德家族也未必能逃过这一劫。
当然要是气氛烘托到位，肖恩一点也不介意落井下石，再踏上一万只脚。
半个小时之前，“空港·环形世界”的信号终于恢复，“海伦星”的民众也得到了空港大爆炸之后具体的损失报告。
无论“觉醒会”会长“傀儡师”的说辞是真是假，他们为了所谓“觉醒”，造成的巨大破坏和伤亡却是确凿无疑的。
报告中，尽忠职守的【机械治安官】们最终取得了胜利，击毙了“环形世界”中的大多数武装分子。
但是在监控系统完成排查到之前，安放在观光区的定时炸弹却自动引爆。
造成了大片建筑和公共设施受损，人员伤亡更是超过了三万五千人。
这下不仅仅是联合体高层，许多在“环形世界”中有亲戚朋友的“海伦星”居民也有了切肤之痛，网上对“觉醒会”已经是一片声讨之声。
好在高层早有应对，几乎在通讯恢复的第一时间，联合体政府也发出了新的公告。
宣布联合体下定决心严惩恐怖组织“觉醒会”、一直致力于破坏“海伦星”安宁稳定的各类秘密结社，以及一切给他们提供帮助的个人和组织。
同时，也放出了拍摄的那一系列宣传片，宣示政府捍卫“海伦星”安定的决心和能力。
其中尤其以肖恩和亚特伍德如同格斗游戏CG般的战斗画面最为出彩，短短半个小时点击就破了千万。
因为媒体是面向整个星球所有人类，表现出彩的肖恩也不大不小也成了名人。
就算哪一天不做警察，去转行做动作明星也会大有市场，至少拿来养活娜塔莉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最让肖恩欣慰的是，最终官媒没有选择那个充满了羞耻感的标题——《震惊！肉体和钢铁的碰撞，我看了八百遍都不敢相信》。
让他免于原地社死。
另外，联合体政府还特地强调，以“空港”为跳板的“太空探索计划”不会受到恐袭的影响。
甚至在此后的二期总工程师席尔维斯特·李博士的主持下，“太空探索计划”将会进一步加快。
第一艘能够在整个恒星系遨游的太空飞船，而不是火箭，预计将在下个月升空！
这是划时代的大事件，注定成为人类征服宇宙的里程碑，势必会大大扩展人类认知世界的版图。
在袭击的阴霾中，这一系列提前准备好的动作，也算是为全体国民打了一剂强心针。
而现在。
联合体官方以大检察厅的各位检查官为主导，中央AI阿尔法“治安子系统”为辅助。
抽调了三层城区77个分局超过了一万名精锐警员为执行者，开启了名为“大扫除计划”的排查行动。
这一次不仅仅是“觉醒会”，连带着平日里许多只是小打小闹的秘密结社也注定遭受池鱼之灾。
而肖恩这一队共120人，负责的执法区域便是位于第二卫星城！
叮！
全队二十辆武装飞行车的中控上，同时跳出一个由蓝色像素块组成的人形全息投影，这便是中央AI阿尔法“治安子系统”的拟人形象。
一个铿锵有力的男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下面除指挥频道外，强制关闭所有对外通讯模块。
任务指挥官：第一分局亚特伍德副局长；任务内容：配合‘大检察厅中央搜查部部长’科尔森·帕特里奇检查官执行搜查任务。
任务地点：奥尔巴尼市第二卫星城；任务目标：合金齿轮重工集团；犯罪嫌疑人：集团理事会会长詹姆斯·罗德、集团首席执行官约克·罗德...
任务风险评估：A+级（发生规模性枪战或同类战斗的可能性极高）...”
战前通报完成，分队频道建立，任务相关资料和地形图在每个人的【个人终端】及战术头盔中都完成加载。
这些都需要他们在路上尽快熟悉。
肖恩正要跟队友们一起戴上头套，遮住面部。
咚咚咚...
身边的车窗忽然被敲响，亚特伍德副局长的一张黑脸出现在肖恩的面前，命令道：
“一级探员肖恩，下车，跟我一起行动。嘿嘿，小子，你有专属的特等席了。”
“遵命，长官！”
肖恩嘴上答应的利索，心中一根弦却悄然绷起。
浓眉大眼分明就是专门不干人事儿的标配人设，还特等席？我要信你我就是个棒槌！
第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
嘭！
合金齿轮重工集团的总裁办公室内，一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掌用力拍在厚实的实木桌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塞巴斯蒂安！‘傀儡师’当初可是答应过我们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暴露你【兵人】的身份。
可是现在呢？？？
整个世界都知道你不是人了！联合体高层迟早会查到这里来，‘觉醒会’不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坐在对面高档真皮座椅上的风衣男，却只是慢条斯理地摘下脸上的墨镜，一双蓝色的电子眼微微亮起，嗓音带着金铁之声:
“小罗德先生！
看样子您的信仰与权势、财富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嘛，在‘觉醒会’为了伟大事业而奋斗的时候，您竟然还在为了自己的利益患得患失。
听！端坐于高天之上的‘黑法老’分明在哭泣啊！”
塞巴斯蒂安对小罗德这位在整个联合体都响当当的大人物却丝毫不怵，甚至还顺便点出了他的另一重身份——秘密结社“黑法老会”的话事人。
即使有【医疗模块】辅助也微微有些发福的首席执行官先生，却是完全不吃他这一套，盯着【兵人】的电子眼沉声道：
“你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对神的虔诚信仰和追求财富、权势并不矛盾。
反倒是你们根本不信真神的‘觉醒会’，莫名其妙捅出了这么大的娄子，还想让我们‘黑法老会’给你擦屁股吗？
如果真的引来联合体高层调查，‘合金齿轮’跟‘黑法老会’有什么损失都需要‘觉醒会’来承担！”
“哈，怎么会是莫名其妙呢？‘黑法老会’也好，‘觉醒会’也好，最终都是为了打破这层藩篱。
到时候，无论是让你们想要召唤的神使进来，还是我们出去不都达到目的了吗？
不要忘了，你们能独占‘环形世界’的建造工程、连年拿到大笔的采购订单...
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里，发展成联合体的庞然大物，到底是因为谁的帮助？”
看到约克·罗德还要再争辩。
明明在联合体高层中完全没有存在感，却在言语交锋中明显占据强势地位的萨巴斯蒂安，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今天我代表会长来到这里，并不是要为了跟你吵架的。
‘觉醒会’的下一步计划即将开始，我们需要‘黑法老会’以及其他兄弟结社的帮助。”
约克·罗德脸上的怒色瞬间一收，在眨眼之间就换上了一副生意人的精明面目，转了转手指上的宝石戒指。
“没有什么东西是合金齿轮不能卖的，看在老主顾的面子上，价钱好商量。”
塞巴斯蒂安打了个响指：
“那么，这次就贩卖死亡和火焰吧！这也是你们‘黑法老会’最擅长的工作。
针对安科纳全体市民的病毒抗性实验、奥斯塔精神病院异常死亡、卡塔尼亚大桥的高频率自杀案件、阿雷佐教养院新生儿的大规模畸形....
每一项看起来都是意外，但实际上却都有你们的影子。
动乱、失序、疯狂...这些不都是黑法老的教义吗？杀人越货、草菅人命、制造经济危机...只要是能制造混乱的勾当，干什么都行。
而且别以为我不知道，多年之前你们就准备好了甩锅对象，足以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约克·罗德撇撇嘴没有否认，但作为集团首席执行官，他的能力还是合格的，听到塞巴斯蒂安的要求不免有些狐疑：
“就这？你们‘觉醒会’收拢了那么多‘狂热者’和外围成员，干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帮忙？
那位神神秘秘的‘傀儡师’究竟想要做什么？”
完整的计划当然不止于此，但没有必要对区区“棋子”多说什么。
而且计划进展到这一步，往日里精心维护甚至大幅输送利益的“盟友”，也可以开始承担自己...一次性消耗品的光荣使命了。
塞巴斯蒂安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代价自然会让你们满意的。”
盯着这个将大脑隐藏在机械躯壳下的怪物好一会儿，小罗德才缓缓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
“合作愉快。”
气氛从剑拔弩张一下子转作其乐融融的两人，正要起身握手，忽然脸色同时一变。
“嗯？来的好快！”
......
在阿尔法启用的信号屏蔽系统掩护下。
第一分局的行动队伍一路远离奥尔巴尼市，在上午八点三十分左右的时候，来到八十公里之外的第二卫星城。
也是合金齿轮重工集团的总部和工厂所在地。
不过，真正光明正大来到第二卫星城郊区集团大门前的却只有两辆车，其他武装飞行车早就不见了踪影。
踏！
走下纯黑色庄重大气的武装飞行车。
作为随行人员并没有戴上头套的肖恩，看着面前缓缓打开的合金大门，以及早已经等在门口的通勤车，心中无力吐槽：
‘这位置...果然是特么的特等席。’
到时候相安无事便罢了，如果碰上八百刀斧手摔杯为号的名场面，在特等席被打成筛子也要比别人更方便一点啊喂！
不过，真正的大佬们却没人照顾他的心情。
除了这次任务的直属长官，第一分局亚特伍德副局长外，此行级别最高的却是‘大检察厅中央搜查部部长’科尔森·帕特里奇。
联合体中由人类牢牢把控的司法系统实行“检警一体化”机制，在办案时大多会以检察官为“将”，以警察为“兵”，由检察官指挥警察侦办大案。
要知道。
整个奥尔巴尼市有一亿人口，各分局警察部门职员有超过十万人，但是全部的检察官加起来也只有1500人左右。
大检察厅中央搜查部部长，更是位于司法系统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大人物之一。
以这位发际线有些高的科尔森·帕特里奇部长为首，两位直属于大检查厅的资深检察官为副，随行六位书记员。
在亚特伍德、肖恩以及特别行动部一位精英警长的护卫下，他们迈着大佬出场自带BGM的那种霸气步伐走进合金齿轮集团。
养移体居移气，检察官们之所以能养成这种气势，便是因为特定情况下，可能就连联合体的秘书长先生也要对这些“活阎王”打怵。
与此同时。
在位于视界之外层林掩映的地方，一辆改装过的武装飞行车上。
噼里啪啦...
两位头戴信息战术头盔的网络警察，在键盘上不断敲击，二十根手指快到几乎化作残影。
战术头盔脑后，数十根连接在数据基站上的线缆流光溢彩。
在阿尔法帮助下，一场看不见的战斗已经提前打响。
“成了！监控系统完成入侵！自动防卫火力完成接管！”
“行动！”
伴随着警用无人机升空，上百位精锐警员采用交替跃进的方式，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向着合金齿轮集团围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有杀气！
初秋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梢投下斑驳的光痕，生长于温带的广袤落叶阔叶林间，已经落了一层泛黄的树叶。
沙沙沙...
奥尔巴尼市的警员们以十人为一队，采用组长、掷弹手、自动步枪手、自动步枪手配置的双重“楔形纵队”。
隐秘而迅捷地向着合金齿轮集团一点点逼近过去。
全程无声无息，连队内通讯都没有开启，非必要情况下，一切指挥都靠小队长的手臂动作完成。
所谓的“交替跃进”。
便是在后方分队的掩护下，前导分队向前运动、暂停、占领掩护阵地。后方分队再前进，并超过前导分队，然后占领掩护阵地。
这一步骤会根据需要一直持续下去。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安全，同时间内只有一个分队在运动。
当指挥官认为随时有可能与敌人接战，或者穿越广阔的危险地带时，一般就会采用这种“交替跃进”的行进方式。
这群经过专业军事训练的精锐警员，无论如何也要比“觉醒会”那些乌合之众要强得多。
展现出的军事素养，更是秒杀这颗星球上的大多数武装团体。
而这种行动透出的信号，也如同肖恩最初预料的那样，确实不同寻常。
分明就是在搜查工作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全面开战先发制人的准备！
......
集团办公楼超级豪华的一楼大厅内。
以灰黑色为主色调的地板光可鉴人，高大的上下贯通穹顶，如同教堂那样一层层螺旋上升。
抬头看去几乎分不清十二层楼的最顶端，是一团光源还是深邃如夜空的屋顶。
虽然主体使用了包括碳纳米材料在内的各种高科技造物，完全没有任何宗教装饰，却显得庄重、威严有种莫名的神秘感。
但是此时这里的气氛却宛若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合金齿轮重工集团真正的当家人理事会会长老罗德，手握一根金质的手杖端坐在沙发上，不怒自威。
在他对面的大检察厅中央搜查部部长科尔森·帕特里奇，虽然头上的发量有些感人，但气势却丝毫不落下风。
双方的随行人员在他们身后各自站成一排。
集团一方大多身穿正式的黑色礼装，检察官们则大多是白色的制服，颇有些针锋相对的味道。
特别是手持警用自动步枪全副武装的肖恩两人，给这份针锋相对平添三分杀气。
而在两方人马的中间，全息影像将音频、视频、书面文件等等一一展开，有一个看起来十分老成的人影在这些资料中频频现身。
“非法组织人体改造，非法持有大量枪支，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劫持车辆、轮船，制造爆炸物，纵火，资助恐怖活动....哦，最轻的一条是贿赂司法部门。
罗德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一位里德尔先生应该是服务了罗德家族接近二十年的心腹吧？”
科尔森·帕特里奇盯着对面詹姆斯·罗德的脸，眼睛连眨都不眨。
这次他本就是带着特殊的使命而来。
在高层斗争中，一个大佬被打倒或者突然落马，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触犯了法律，或者说不可能仅仅是因为他触犯了法律。
作为十分接近联合体中枢的司法部要员，科尔森部长当然也有自己的情报渠道。
新一届联合体秘书长的选举就在三个月之后，
而秘书长先生同时也是执政党“公民联盟”的党魁，在有意连任的情况下，自然将最大的在野党“右翼阵线”视作眼中钉。
好巧不巧，合金齿轮重工集团恰恰便是“右翼阵线”背后最大的金主！
证据不是在“空港大爆炸”之后才匆忙搜集，而是早在数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布局。
当然。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觉醒会”实在是犯了众怒，秘书长阁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统合不同派系的力量，对合金齿轮发动突然袭击。
至少科尔森自己并不是“公民联盟”的人，而是能滴水不漏将这起案件办成铁案的最佳人选。
不过。
此前哪怕是动用中央AI阿尔法的所有算力，依旧无法得到“忠仆”里德尔受到了罗德家族直接指使的关键证据。
科尔森干脆抛出部分证据打草惊蛇，准备让罗德家族自己动起来，在慌乱中露出马脚。
当秘书长先生吹响了号角，整个联合体实在有太多饥肠辘辘的大鳄们等着喝血吃肉，一鲸落万物生嘛。
当然，部长先生更希望他们能狗急跳墙。
上百位最精锐的警员已经悄无声息地对这里完成了包围。
只要搜查队伍能坚持二十秒，就能得到支援，干净利落地将“合金齿轮重工”连根拔起。
科尔森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义体人】亚特伍德。
有这位合作多年的保镖在，能够直接擒住詹姆斯·罗德这条老狐狸当然更好。
须发都已经花白的老罗德看着眼前的一系列证据，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随即脸色沉重地对科尔森欠了欠身，痛心疾首道：
“没有想到里德尔竟然是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恶棍，多谢您能把他揪了出来，让罗德家族免于受到他的伤害。
部长先生完全依法办理就可以了，我们合金齿轮重工集团以及集团的所有股东都是守法公民。
与这种既违反联合体法律，又违反集团规章制度的恶行坚决誓不两立！”
原本正在小心扫视四周，甚至不惜开启【未来视】查看周围到底有没有刀斧手的肖恩，听到他的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
要知道“合法”仅仅代表了社会的底线。
如果有人一直标榜自己是守法公民，那么实际上他很有可能是一个人渣！
而肖恩从那个孙子的做派就知道这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大人物，本质上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那么，科尔森先生，我就先失陪了。”
老罗德带着随行人员起身准备离去。
显然在见识过搜查人员的态度之后，此时已经懒得再跟他们虚与委蛇。
他准备去找自己那些要害部门中的朋友运作一下，并且想办法再检查一下首尾，甚至提前让某些人被动消失。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明白真相到底如何，只要最终能找出哪怕一点点，能堵住合金齿轮背后力量的铁证。
这些现在看起来还十分客气的检察官和警官们就会立刻化作饿狼，将合金齿轮集团连皮带骨都给吃下去！
不过老罗德却并不慌乱，因为他始终相信自己未雨绸缪的手段、心腹的忠诚，以及...金钱的力量。
大门打开的同时，一个由二十人组成的大律师团挎着公文包鱼贯而入。
一眼望去，这群执业大律师的数量竟然比办案人员的数量还要多。
这便是财富的魅力！
搜查队伍的所有行动瑕疵都会被大律师们无限放大，他们拥有利用法律的一切边界和漏洞颠倒黑白的本事。
看到这些极为熟悉的面孔中，甚至还有自己的老同事甚至老上级，就连科尔森也不免有些头大。
老罗德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对科尔森有恃无恐地淡然一笑：
“我的律师团将百分百配合您的搜查，部长先生...”
可话刚说到一半。
他却看到站在科尔森身后的那个年轻警员身体一震，忽然抬头看向这栋办公楼六楼，一个视野最好标注着总裁办公室的房间。
“有杀气！”
低喝一声，抬起枪口便是一串点射。
哒哒哒...
震耳欲聋的枪声撕碎了大厅中凝重的空气，炫目的枪焰绽放，几乎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而在子弹落点的方向，随之猛地腾起一团巨大的焰光。
来自【矢量喷射器】的焰光！
第二十三章 黑法老！
不过这里最震惊的却不是大厅里的诸人，而是刚刚只是随意朝着楼下瞥了一眼，却意外看到熟人的【兵人】塞巴斯蒂安。
轰隆！
伴随着巨大光焰的轰鸣，【兵人】腿上的【矢量喷射器】猛然发动，闪电般避开了数颗精准至极，径直向着他眼睛袭来的炽热子弹。
改造为完全体的【兵人】之后，大脑现在已经是塞巴斯蒂安身上唯一的弱点。
但就是这本能的躲避，也让他终于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
但是在场一众执法人员却借助【执法模块】的帮助，在刹那间就已经确认了【兵人】塞巴斯蒂安的身份。
人赃并获，再也没有比这更加坚挺的证据了。
“给我逮捕他们！！！”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战斗人员，而是本应该作为文官的搜查部长科尔森。
刚开始他还被肖恩的突然开枪吓了一跳，但不等心底怒气上涌，脸上就已经转为了大喜过望。
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上一秒还准备跟大律师团，甚至退休的老上司斗智斗勇，下一秒就已经超额完成了众位中枢大佬们交付的任务。
至于肖恩是怎么办到的，则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嗖！
站在科尔森另一侧的亚特伍德脚下【矢量喷射器】猛然点火，整个人好似一阵狂风般冲向呆立在门口的老罗德。
【黑天风·一式·刺步】
肖恩和另一位特别行动部的警长，也调转枪口对准大厅内进退失据的工作人员。
“双手抱头，原地趴下！”
于此同时。
楼上，已经驾驭光焰冲回总裁室的塞巴斯蒂安却是满脸难以置信。
“这是怎么回事？上次这个小子就躲开了背后的一枪，这次我仅仅看了他一眼就被发现了？”
不由摸了摸一直插在自己后脑上的小型【次级权限钥匙】。
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连中央AI阿尔法都能屏蔽的神级装备，却瞒不过一个人类的眼睛。
但很快，他就再也顾不上思考这个问题了。
“包围这里，不要放走一个嫌疑人！”
透过总裁办公室的窗户，他已经发现收到科尔森信号的上百位精锐警员正突破围墙，高速冲了进来。
同时，合金齿轮重工的工业园区内所有信号都被切断，就算是想呼叫支援都不可能了。
“我们先走。”
【兵人】一把拎起身边的小罗德，单手抓住窗台，在后者恐惧的尖叫中向着窗外一跃而下。
就算是能从总裁办公室直达地下停车场的专用电梯都已经来不及坐。
事实上，之所以不将总裁办公室设置在顶楼，本就有着这方面的考虑，有朝一日需要逃跑的时候能够更方便一点。
却谁也没有想到局势突然之间就恶化到这种程度。
好在有塞巴斯蒂安这位行动力惊人的【兵人】。
抓住窗台的手腕断开，安装在机械手臂中的绳索飞速延长，让两个人顺利完成了一次高空速降。
在警员们真正完成合围之前，便逃进了地下车库。
而大厅中，局势却没有就此简简单单地平息下来。
合金齿轮的文职工作人员倒是十分配合，包括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一群大律师，早早在地上趴成了一片。
但是。
一直跟随在老罗德身边的十二位安保人员中却有四人忽然暴起，拔出随身携带的手枪，就要向科尔森部长开火，迫使包括亚特伍德在内的警官们回援。
间不容发。
砰！砰！砰！砰！
却被开启了【未来视】，如同未卜先知一样的肖恩提前开枪，在呼吸之间便将四人精准击毙。
可剩下的安保人员却同样没有束手就擒，趁此机会，同时按下了腕表上的一个紧急按钮。
他们脸色狂热，齐齐高呼一声：
“黑法老！端坐天际的群星之暗！万物归一之神！凡人不可正视，就算是光也无法逃脱您的手心！”
紧接着，腕表中的一种红色针剂，已经顺着血管被注入了他们的体内。
这八个安保人员口中迸发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双臂下垂，浑身青筋坟起，牙齿暴突指甲暴涨，双眼也化作一片猩红。
这幅惊悚的样子，比肖恩之前遭遇过的“疯人”还要夸张数倍。
“他们是黑法老会？！”
见到这一幕，职务最高也知道最多内幕的搜查部部长科尔森和亚特伍德勃然变色。
就连他们也没有料到，搜查与“觉醒会”相关的组织，竟然还能把另一家秘密结社的尾巴给揪出来。
甚至在“觉醒会”做下这种大事之前，“黑法老会”一直都是名列通缉榜单首位的恶性秘密结社。
而且看这表现，根本不像是什么分支据点，而很有可能就是“黑法老会”的核心总部！
科尔森部长满脸潮红，作为一位合格的官僚，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抓到大鱼了！”
当老罗德脚步不停，以与自身年龄完全不相符的速度冲出大门的时候，八只“野兽”已经向着亚特伍德和他身后的检察官们冲了过来。
在这个遍布着精神病院的世界里，八成精神病人最终都会慢慢转化为“兽化妄想症患者”，极端富有攻击性。
凭借原本基础就不错的身体素质，哪怕是训练有素的警员，也要数人合力才能制服。
如今他们使用某种诡异的药剂后，完成了半自主的野兽化。
以短时间内耗尽自身生命力为代价，获得了野兽的体能、速度、攻击性，并且在丧失痛觉的情况下，还可以分清敌我。
嗖！嗖！嗖！...
亚特伍德在以【黑天风】抬脚踢碎一人的身体之后，便被五只“野兽”团团围住，冲刺随之终止。
即使以【义体人】的强大，面对这么多悍不畏死的诡异家伙，一时之间竟也难以脱身。
另外两人则好像猎豹一样，只是纵身一跃，就分别来到了手持武器的肖恩和特别行动部警长的面前。
嘭！嘭！
利爪挥舞，将两人举起招架的自动步枪轻易拍飞！
第二十四章 史上第一坑爹
感受到“野兽”爪上传来的狂暴力量，肖恩几乎怀疑自己此时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头体重超过两百公斤的野猪。
然而。
丢失掉手中武器，却根本来不及拔出自卫手枪的肖恩虽惊不乱。
趁着对方大力击飞自动步枪，空门大开的时机，踩着警靴的右足猛然踏地，不退反进。
倏忽之间，肩肘腕胯膝，心力气血胆，浑成一元。
“呔！”
口中发出一声爆喝，如同雄狮怒吼，惊雷炸裂。
这一吼内蕴躜天之力，又有吞象之勇，一时发威，万兽惊慌。
不要说一个“疯人”，就算是能让狮虎辟易的真正野猪在此，也要被直接吓瘫在地。
同时跨步催肘，急、硬、冷、抖、含、虚、移、缩、脆，九工劲并力而出。
电光火石之际，高高扬起的右肘好像一柄钢铁战槌，以撞断山岳的无敌的气势狠狠砸在“野兽”的胸膛上。
轰隆！
原地炸起一发炮响，立足未稳的“野兽”好像被一辆卡车撞上，直接倒飞而回。身上劈啪作响，一时间胸前的骨骼不知道断了多少根。
吼狮躜云！
虽然“野兽”凭借不明针剂赋予的强大生命力，挣扎着还要站起来。
但鲜血早已经好像不要钱似的，从口鼻五官中喷溅了出来，眼看是不活了。
“这...”
这一幕落在周围“观众”的眼中，简直比刚才亚特伍德一脚踢碎人的身体还要惊人。
机器的强大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凡人仅仅依靠格斗的发力技巧就做到肖恩这种程度，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特别是负责这起案件的主官“大检察厅中央搜查部部长”科尔森·帕特里奇，看着大发神威的年轻警员，眼睛中不由亮起湛然的光彩。
“肖恩吗？官媒宣传视频里的表现，竟然还不是你全部的实力？人才，难得的人才啊！”
因为某种不为大众所知的原因。
就算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暴力部门——警察部队，都禁止为了增强武力主动进行身体改造，除非因公伤重不得不做改造手术。
因此除少数人物之外，其他警员也很难复制亚特伍德的力量。
如果能将这员虎将收入自己麾下，就算这份力量同样无法大规模复制。
但将来自己角逐大检察厅次长甚至是总长之位的时候，绝对能如虎添翼！
不过，他还没有忘记眼前几乎已经唾手可得的功劳。
“肖恩警员，快去抓詹姆斯·罗德！”
缓缓吐出一口气的肖恩，先是回头看了一眼旁边的特别行动部警长。
确认他以【军警格斗术】与另一只“野兽”周旋短时间内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之后。
才脚尖挑起地上的自动步枪，纵身一跃，向着大门外冲了出去。
灵猿一般的步伐迅捷至极，只是几步就追到了老罗德的身后，此时他们距离地下停车场还有区区不到三十米。
正当肖恩猿臂探出要将老罗德轻易拿捏的时候，却忽然好像触电般将手一缩。
却是恰巧避开了一枚飞射而来的子弹。
“上车！”
一辆墨绿色涂装的飞行车，已经轰鸣着重新从地下停车场冲了出来，疾风般横在肖恩和老罗德之间。
然而。
车门刚刚打开，老罗德脸上的喜色却忽然僵住，在背后一阵蓝白色的电光闪烁中颓然扑倒在地，此时他距离车门已经不足一米。
紧接着便是好像暴雨一样的炽热子弹，将飞行车完全笼罩。
原来是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精锐警员们已经及时赶到，一发电击枪便将老罗德当场撂倒。
见势不妙，车上的塞巴斯蒂安和小罗德再也顾不上已经扑街的老头，顶着弹雨关上车门冲天而起。
而且车身表面有斑驳的六边形色块闪烁，竟然开始渐渐隐去身形。
地面上，肖恩看到这一幕也徒呼奈何。
“就算追得上，我自己也打不过【兵人】啊。”
恰在此时。
滴滴...
“肖恩，跟我一起追！”
身后亚特伍德解决掉那些“野兽”之后也追了出来，同时远程控制自家开来的武装飞行车自动停到了他们身边。
“是，长官！”
不再犹豫，肖恩原地一弹一缩，就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直接从驾驶室的窗户钻了进去。
在亚特伍德一只脚刚刚踏进飞行车的时候，已经猛踩电门冲上天空。
他们身后。
一群如狼似虎的精锐警员已经在科尔森的授权下，拽起瘫软在地的老罗德通过无线【脑机接口】强制接入了他的【个人终端】。
在这位“合金齿轮重工”及“黑法老会”双料首脑，恢复意识将存储器格式化之前，迫不及待地开始强行读取储存在其中的各种情报。
......
前方朦朦胧胧，已经只剩下一个轮廓的飞行车上。
不等惊魂未定的小罗德对【兵人】兴师问罪。
“‘黑法老会’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实在是太没有忧患意识了，你们应该直接在六楼安放一辆飞行车的。”
塞巴斯蒂安一边操纵这辆属于他的飞行车加速逃离，一边先发制人对小罗德抱怨道。
闻言，小罗德的气势不由微微一滞。
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两辆最新款幻影超跑，昨天却被小儿子和他的狐朋狗友私自开了出去。
现在只不过是上午九点，不知道这个混账还在哪里醉生梦死。
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小罗德也不免有些担忧之后高层会不会在确认“合金齿轮重工集团”的罪证之后会对他进行清算。
准备一旦安全之后，就派遣“黑法老会”的人手去把这个不省心的儿子给带回来。
倒是正在南半球主持集团事务，精明干练的大女儿并不让他担心。
当然，假如让他知道。
自家小儿子不止一次性开走了自己原本用于保命的飞行车和备用飞行车，还在危险驾驶之后对巡警发出死亡威胁。
这直接导致了肖恩出现在集团总部，又间接引爆了“合金齿轮”和“觉醒会”的关系。
最终害得爷爷被抓，父亲像丧家之犬仓皇逃命，叔叔官位不保，远在天边的姐姐也要被迫放弃优渥的生活开始亡命天涯。
恐怕小罗德最想干的就是分分钟把这个坑爹的玩意儿回炉再造吧？
不过。
再次狠狠瞪了一眼身边的塞巴斯蒂安，小罗德越发觉得这个家伙今天出现在这里，绝对没安好心，甚至最终暴露都是故意的！
但是，他不明白合金齿轮如果倒下了，对“觉醒会”来说又能有什么好处？
第二十五章 衔尾追杀
“塞巴斯蒂安，你...”
但是，在仅仅吐出一个名字之后，脸色阴晴不定的小罗德便将心中的那股恶气强行按下。
此时随着自家“黑法老会”首脑的身份，以及与“觉醒会”之间的关系接连暴露，眼看昨天还烈火烹油的工业帝国就此轰然坍塌。
罗德家族在表世界已经没有了立足之地，如果再跟“觉醒会”彻底撕破脸皮，也许整个“海伦星”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
无论塞巴斯蒂安是不是故意的，小罗德都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权当是意外事故。
“这是个意外！”
不过，旁边的塞巴斯蒂安同样有些郁闷。
我是想坑你们来着，但不是现在啊！
故老相传有句话叫：“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意思是：有固定产业的人会有稳定不变的思想，没有固定产业的就不会有稳定不变的思想；
如果没有稳定不变的思想，那么违礼犯法、为非作歹的事，就没有不去干的了。
“觉醒会”事实上早就看透了罗德家族，他们已经快要彻底洗白上岸，不再把自己当作前途远大的邪教了。
这怎么能行？
不把这家势力最大的“黑法老会”逼上梁山，谁会死心塌地陪自己“造反”？
可是，计划才刚刚启动，塞巴斯蒂安还没有把合金齿轮重工的资产慢慢掏空。
也没有趁着“黑法老会”闹事的周期、范围、力度，将他们所有的分支和潜势力都收入“觉醒会”的囊中。
无法整合起来的力量只是乌合之众而已。
“合金齿轮重工集团”在这个时间节点被暴露出来，同样也是塞巴斯蒂安不希望看到的，满眼阴沉：
“都怪那个满身古怪的小警察！”
滴滴滴...
正在这时，车载驾驶AI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
两个人回头一看，不禁吓得亡魂大冒。
“嘶——！”
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
“长官，您最好赶快想想办法。”
切换手动驾驶后，对那种“人车合一”境界已经驾轻就熟的肖恩，发现【飞行车反制枪】对这辆车根本无效。
眼看它就要完全消失在空气中，不由提醒身边的亚特伍德。
肖恩可不相信，这种隐形能力只针对视觉。如果让它逃出自己的视线，可能就算是中央AI阿尔法都无法再发现对方的踪迹。
这在“环形世界”中早就得到了验证。
“命令，打开重武器库，警戒者追踪飞弹，识别警号：8713527。”
“声纹确认，第一分局亚特伍德副局长，权限通过！”
记载计算机将车顶同步打开。
亚特伍德顶着狂风探出上半身，将手中一支造型粗犷的火箭筒对准了前方的飞行车，锁定之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呲——！
炫目的火光中，完成锁定的【警戒者飞弹】，好像一柄由火神掷出的惊天长矛，以超越声音的速度向着前方飞扑而去。
这便是官方暴力机关的好处，在自己的执法区域内能够合法调动的重武器装备要远超犯罪分子，牢牢占据着火力优势。
不过在城市中，一支单兵追踪火箭筒差不多也是重型火力的极限了。
然而。
嘭！
随着一声爆鸣，飞车屁股后面竟然弹出了四颗闪烁着明亮橙色光芒的飞行球体，好像卫星一样与飞行车同步伴飞。
原本已经锁定飞车的【警戒者】竟然在抖动了一下的之后，一头撞在了一颗【诱导球】上，轰然炸成一团炽热的火球。
飞行车随即加速前冲，根本毫发无伤。
亚特伍德脸色一变。
手中火箭筒内置的弹膛旋转，将第二颗飞弹送到激发位，完成锁定之后再次发射。
轰隆！
没有意外，又是一声巨响之后，追踪飞弹再次与一颗【诱导球】同归于尽。
而此时火箭筒里的【警戒者追踪飞弹】已经仅剩下了一颗。
这时，亚特伍德耳边传来一声：
“长官，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亚特伍德清楚自己再试几次也是一样，于是也没有怎么犹豫，就把位置让给了肖恩。
“呼——！”
直接关闭了飞弹的火控系统之后，肖恩深呼一口气。
事实上，手中的单兵飞弹与上一世相比，技术含量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而当初他从B级数据库里面，获得的最大收获之一，却是见识到了战争时期这个世界的各种强大武器。
在百年之前的战争年代，单兵的高斯武器应该是标配，一次性携带数百上千发弹药，甚至是定向能的光束武器也不是没有。
可因为长达百年的内部和平，在完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这些技术通通都被封存了。
“可是，忘战必危，好战必亡啊！”
联合体上层既然在积极探索宇宙，扩展人类的版图边界，又为什么会断定人类一定不会遇上需要先进武器才能对付的外星人呢？
甚至无论是【机械治安官】、【兵人】...这些目前武器系统的巅峰代表，都只是那个时代的弱化版本而已。
持续自废武功，就连“觉醒会”、“黑法老会”这些神神道道的邪教徒，都早就走在了官方的前面，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包括【义体改造人】也是一样。
肖恩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身体改造程度和精神稳定性呈反比。
但凭借常识也可以猜测统治阶层的部分想法，无非是为了稳定，根本没有进一步发展武器的动力。
好比现在狙击枪的极限射程是2200米，如果进一步发展，让狙击枪的精准射程可以达到十公里，大人物们恐怕睡觉都睡不安稳。
随着调整呼吸，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慢慢沉寂下去。
肖恩静心凝神的时候，他脑后那道璀璨的【星环】再次悄然绽放。
比起最开始觉醒记忆时的虚幻、残缺，这几天接连的战斗让这道【星环】飞速成长，几乎已经完全凝实。
也让肖恩的专注力、感知力稳定维持在他所能达到的极限。
呼吸之间，就通过自己的“心灵”而不是“火控系统”锁定了前方的飞车。
连风速、相对速度、空气湿度、距离...等等射击要素都没有去考虑，遵从着某种玄之又玄的心灵感应，将【警戒者】发射了出去。
轰隆——！！！
第二十六章 宇宙天体崇拜？
经过了前面的两次有惊无险之后，飞车内原本惊恐万分的两人，对身后第三次袭来的【警戒者飞弹】已经熟视无睹。
对护卫在侧的【诱导球】抱有绝对的信心。
然而。
这一次那柄划破天空的“火神长矛”，却没有像先前那样被【诱导球】引走。
而是径直突破【诱导球】形成的防线，朝着飞行车疾射而来。
当塞巴斯蒂安发现不对的时候，【警戒者】距离飞行车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
按照既定轨迹，也许只需要0.01秒就能让整台飞车都要化作火球。
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
塞巴斯蒂安身体中加载的“紧急避险程序”瞬间代替了人类的大脑，接管他的机械之躯后，猛地一打方向盘。
竭尽全力妄图用最尖端的科技打败玄学。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
浑身焦黑彻底退出隐形状态的飞车，改变了原本的飞行轨迹，拖着浓烟歪歪扭扭地向着第二卫星城的方向呼啸而去。
“干的漂亮！”
这一击虽然没有将其直接击落，但是飞车左后方的【矢量喷射器】已经熄灭，而且隐身功能也被彻底破坏。
在自家的地盘上，亚特伍德不相信他们还有机会安全逃离。
肖恩驾驶武装飞车紧追不舍，直到看着对方在空中接连数次变向之后，十分有目的性地一头扎进一座大型仓库。
“长官，好像不太对劲。”
看着对方诡异的举动，不需要肖恩提醒，亚特伍德已经第一时间在指挥频道里发出命令：
“老罗德脑子里的信息提取完成了吗？马上给我检索第二卫星城枫林大街245号仓库里到底有什么！”
同时，再次打开了车载武器库，珍而重之地取出了另外一件装备。
......
“这里是...？”
进入隐藏的地下通道，随着一片片灯光打开，就算塞巴斯蒂安那张僵硬的脸也不禁微微动容。
虽然是在逃命的紧要关头，但看到塞巴斯蒂安吃惊的表情，小罗德不无得意：
“我们合金齿轮能够承建‘环形世界’，‘真空胶囊逃生舱’也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
不像是你们‘觉醒会’，有能够撬动阿尔法的【权限密钥】，我们只能用这种笨办法了，非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启用的。”
磁悬浮飞行车作为一种低空飞行器，最高设计速度也在音速之下。而且会受到磁场、天气、空气摩擦、地对空武器等等方面的影响。
“真空胶囊逃生舱”却完美解决了这些问题。
真空管道运输就是在地面或地下建造一条密闭的管道，用真空泵将其抽成真空或部分真空。
再利用磁浮技术，使运载工具在其中无接触、无摩擦地运行，达到点对点的传送运输。
运行时速能够达到惊人的6500公里/小时，是任何常规交通工具包括穿梭机都望尘莫及的。
要知道就算音速也只有1224公里每小时而已！
另外，这条隧道平均深度达到100米，共有六条不同方向的分支，通向不同的安全屋或者据点。
不仅通讯信号被完全屏蔽，地面上的任何设备都无法探测胶囊逃生舱的方向。
这里才是“黑法老会”真正的据点，也是专为“合金齿轮重工集团”准备的紧急逃生通道，在罗德家族位于上城区的豪宅中也有类似的布置。
虽然在这种被追杀的情况下，一经使用就会完全暴露，巨大的投入付诸流水。
但是为了能逃得一命，小罗德也着实顾不了那么多了。
“让这里的驻守人员挡一挡，我们快走！”
他们身后。
已经从队友那里得到“真空胶囊逃生舱”情报的肖恩和亚特伍德两人也同样追了进来。
“狡兔三窟果然是邪教人士的传统艺能，竟然到这个地步还有备用的逃跑路线。”
不过。
不到万不得已没人喜欢做孤胆英雄，在踏入这里信号被彻底屏蔽之前，他们已经呼叫了支援。
通过定位系统，身后来自第一分局的精锐警员，以及隶属于第二卫星城警局的支援正在飞速赶来。
两人一路前进。
却是注意到，作为“黑法老会”的重要据点，这里的宗教氛围显得格外浓郁。
肖恩双眼扫过墙壁上出现的一幅幅壁画，从得自前线的这第一手资料中，终于对那些秘密结社有了一个相对直观的概念。
“黑法老会”信奉着一个名为“黑法老”的强大神明，壁画上的形象却是一个最边缘为发光视界层，中间呈现一片漆黑的庞大空洞。
“什么黑法老？这不就是个黑洞吗？我读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而向着与“黑法老”并列的其他位置看去，其他端坐在宇宙中的神明貌似还有很多。
但落在肖恩的眼中却着实有些古怪。
发散出无穷光热的巨大红色太阳，应该是“红巨星”；体型矮小发出暗淡白光的天体，应该是“白矮星”；
横亘虚空如同一道利剑般的光束，应该是“伽玛射线爆”；直径大约只有十几公里，且旋转速度极快，一明一灭像人眨眼，应该是“中子星”...
但是除了黑洞有“黑法老”这个神明之外，其他的通通都没有名字，应该是因为它们并非“黑法老会”的信仰。
另外，这里除了巨幅的宇宙星空壁画之外，还雕刻着许许多多的箴言。
“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在自发的过程中，浓度趋于扩散，结构趋于消失，有序趋于无序。
无序的量度被称作“熵”，一切自发的物理过程，都是熵增加的过程。
混乱才是宇宙的终极！”
“黑法老！端坐天际的群星之暗！万物归一之神！凡人不可正视，就算是光也无法逃脱您的掌心！”
“黑法老：时空曲率大到光都无法从其视界逃脱的伟大天体！”
“黑法老拥有名为“视界”的界面护卫左右，一旦进入这个界面，即使光也无法逃脱。”
这些话以肖恩的知识尚能够理解，但是有的箴言看起来却十分费劲。
“时空的性质是由物体的“质量”分布决定的，物体“质量”的分布状况使时空性质变得不均匀，引起了时空的弯曲...”
“物质密度越大的地方，曲率也就越大。
“时空曲率”产生引力，当光线经过“大质量”天体的时候，它的路线是弯曲的，它将沿着“大质量”物体所形成的“时空曲面”前进....”
看着这种与邪教画风严重不符的箴言，肖恩脸上的表情简直是比见到了外星人还要古怪，脸上爬满了黑人问号。
‘这个世界的邪教难道都是这种画风，玩的是宇宙天体崇拜？’
肖恩甚至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对科技的猜测。
联合体之所以限制各种科技的发展，难道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科学、天文学才是真正的邪教？？？
第二十七章 神打！
哒哒哒...哒哒哒...
枪焰爆闪，黄铜弹壳被哗啦啦抛落在地。
狂暴的金属风暴封锁了前往地下“真空管道运输站”的通道，也将随后追击而来的肖恩和亚特伍德牢牢挡在这里。
两人躲在射击死角的掩体之后，不要说追击，连头都抬不起来。
虽然这座属于“黑法老会”的秘密据点中，只有四个邪教徒值守。
但是既然不需要表面上的合法伪装，武器装备当然不再局限于安保人员装备的手枪，各自举着一柄微型冲锋枪悍然开火。
配合从墙壁中展开的轻机枪等自律武器，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封锁带。
“不行。中央AI阿尔法的信号到达不了这里，也无法强行夺取这些自律武器的控制权。
合金齿轮潜伏在军工领域这么多年，果然不是一般邪教能够相提并论的。”
不过亚特伍德更加坚定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小罗德的决心。
只有打掉“黑法老会”的这最后一个首脑，才能从容收拾这个潜势力极强的秘密结社。
此时，肖恩身边的亚特伍德身上已经换了一件新的重型装备，外骨骼半身甲携带着两条充满科技感的粗壮机械臂。
以插件的形式与原本的义肢连接在一起，让本就身材魁梧至极的亚特伍德好像变成了一只大猩猩。
肖恩打开【未来视】冒着被击中的风险，刚刚点爆了一台自律武器。
卡啦！卡啦！...
亚特伍德的一只机械臂，已经从肩膀到手肘打开一系列机械结构，好像蛇一样以人类根本无法完成的姿势，将内置枪口伸到了掩体之外。
随后，隐藏其中的枪膛高速转动，背后的供弹器将一颗颗高爆弹药送入枪膛。
在由AI控制的火控系统对所有目标完成锁定后，果断开火。
轰隆——！
三台自律兵器，以及四个黑法老会的邪教徒竟然被他一波带走。
四具可称健壮的人体，甚至被能击穿墙壁的高爆穿甲弹打成一地碎肉，就连哪是骨头哪是血肉都分不出来。
这玩意虽然看起来与【兵人】那种完全体的机械改造还有差距。
但是在不考虑伪装和便携的前提下，却加载了更强的动力系统与火力，正面攻坚能力可能犹在【兵人】之上。
这台外骨骼也是亚特伍德敢追击塞巴斯蒂安的底气所在。
清除掉障碍之后，亚特伍德伸展机械臂捞起身边的肖恩。
脚下获得外置能源供应的【矢量喷射器】轰然爆发，驾驭着滔天的火光，向前面正在飞速奔逃的塞巴斯蒂安和小罗德追了上去。
这一次的【黑天风·刺步】使出来，就像是真的驾驭着火焰风暴一样。
前面手中同样拎着小罗德的塞巴斯蒂安脸色顿时一变。
后置的电子眼已经清楚看到了亚特伍德刚刚的赫赫威势，以及他手中悄然举起枪口的肖恩。
这两个人无论单独对上哪一个他都不在乎，但是放在一起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可以百分之百全身而退。
所以。
虽然手里掌握着“黑法老会”庞大资源的小罗德价值巨大，但...
看着出现在前面的六道分支，口中大义凛然地高呼一声：
“罗德先生，分开走！我来掩护你！”
将本就是警方首要目标的罗德向着某一道岔路随手一丢，塞巴斯蒂安猛地加速冲进了另外一条隧道。
“狗屎！塞巴斯蒂安你这个bz养的！”
听到身后呼啸而来的风声，明显并不领情的小罗德却没有办法，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跑。
然而。
虽然总体距离实际上并不长，但在这种激烈的追逐中，胶囊逃生舱仿佛距离自己无限遥远。
“肖恩，首犯就交给你了，我去追那个‘觉醒会’的义体人。”
按理说小罗德是这次的案件主犯之一，优先级最高。
可是现在装备齐全的副局长先生自信心爆棚，对塞巴斯蒂安这条“觉醒会”的大鱼同样不想放过。
“是，长官。”
亚特伍德同样将手中的肖恩向着那条隧道丢了出去。
但是肖恩在半空中一缩一弹，好像一只皮球一样卸掉了冲力，连平衡都没有丧失。
甚至在落地的瞬间，便已经调整好了枪口。
砰！
高速移动中，神乎其技地一枪命中了小罗德的小腿，让他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这一下好像摔得实在不轻，让这体型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趴在地上迟迟都爬不起来。
肖恩却没有大意，一步步靠近小罗德的时候，枪口一直没有离开他的脑袋。
哪怕这个家伙价值巨大，但如果敢有任何异动，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肖恩也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击毙。
“给我慢慢站起来，把手放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闻言小罗德的身体抽动了一下，抬起上半身缓缓转过头来，然后...
便见他裂开嘴角，冲着肖恩露出一个与先前那些安保一模一样的狂热笑容。
眼睛忽然化作一片漆黑，眼白彻底消失。
身上的气质也陡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
嘶——！
好像被一头嗜血的远古野兽死死盯住。
“这是...”
肖恩所有的神秘学知识全部来自自家的玄门传承。
如果用一个玄门术语去描述，与这种状态最相近的就是——“神打”！
刚刚，小罗德仿佛已经让某个恐怖存在或者ta的一部分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
顾不上去思考这玩意到底是真的来自某个恐怖的邪神，还是根源于人类本身的心灵暗示，肖恩毫不犹豫地便扣动了扳机。
火线激射。
然而，本应该直接击穿小罗德头部的子弹，却在某种未知力量的影响下骤然变向钻进了他的胸膛。
借着地下空间中，开始莫名其妙闪烁不休的灯光。
肖恩愕然发现，小罗德胸前的衣服已经彻底破碎，原本血肉构成的胸膛也好像经过了某种不同于【义体人】的机械化改造。
复杂的机械装置形成了一枚好像抽象黑洞般的“黑法老圣徽”，有种科学与宗教结合的神秘美感。
而就在这枚圣徽的中间，一颗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完全不会反光的圆球正在高速旋转，就像一颗微型...黑洞！
凭借现在灵敏至极的感官。
肖恩隐隐约约感到，对方依靠那种机械装置以及被扭曲重塑的精神，与某种宇宙间无处不在的未知事物发生了奇异共鸣。
呜呜呜....
有风从密闭的空间中骤然升起，而风眼正是冷冷盯着他的小罗德。
随后。
空气中便好像出现了吞噬一切的狂暴漩涡，地下空间中的一切都在被源源不断地捕获进去，尘土、石子、弹壳、甚至还有...光！
第二十八章 时间静止？
这片渐渐昏暗的隧道中。
哒哒哒...
焰光闪烁，弹壳接连抛落在地。
当肖恩开启自动模式。
将手中自动步枪残存的22发子弹一口气倾泻出去，却通通被小罗德胸前的微型黑洞给吞噬掉之后，他便已经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秘密结社”手中掌握的尖端技术，以及邪教头子的狠辣决心。
“这邪教头目是觉得自己已经逃不掉，就要跟我同归于尽了吗？”
鉴于之前小罗德逃跑时与安保人员迥异的表现。
肖恩差点忘记了其本人作为“黑法老会”的主事者之一，本身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狂热者”。
在这个世界的精神病分类中。
虽然“兽化妄想症”是精神疾病与动乱的主力军，但是精神异常的群体却不止于此。
剩下的两成中最主要就是构成各种秘密结社的主力——“狂热者综合征”，也被收录进了精神性疾病的医学目录之内。
肖恩曾经还看过娜塔莉娅放在家里的专业书籍。
“狂热者”的主要表现为：坚信某个幻想中的偶像真实存在，并且为了那个幻想中的偶像付出一切，包括但不限于犯罪、自残、献出生命...
主流医学只是将之当做一种精神性疾病，对他们宣扬的神明却不屑一顾。
当然。
一个人是不是“狂热者”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来，【个人终端】既不具备侦测个人思想的技术，也不具备侵犯隐私的权利。
这才让披着“合金齿轮重工”这层皮的“黑法老会”安安稳稳发展到现在。
这时。
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小罗德，如同提线木偶一样艰难张口，原本的声音和一个宏大的回声发生共振，震得肖恩脑袋都嗡嗡作响。
“黑法老！端坐天际的群星之暗！万物归一之神！凡人不可正视，就算是光也无法逃脱您的掌心！”
伴随着与之前那些“黑法老会”教徒如出一辙的狂热祷词，一种动乱、失序、疯狂的极端情绪扑面而来。
肖恩只是站在他的对面，就好像被千万人负面情绪构成的洪流淹没了一样。
吓得他浑身一抖。
挥手便将腰间的武装带，连带上面的...五、六颗手雷都给丢了出去。
“走你！”
同时，脚下不停，好像一只灵巧的白猿向着通道之外飞速退去。
【猿猴倒行步】
轰隆——！
然而，足以融金化铁的恐怖光焰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沿着通道迅猛扩散。
而是在刚刚膨胀时，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捕获，飞速收缩通通被那颗微型黑洞给吞噬了进去。
只不过，这一次当光焰彻底消失后。
重新出现在肖恩面前的小罗德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形体，变成了一团掺杂着各种物质的诡异肉团。
泥土、弹壳、破片、塑料、织物...各种被微型黑吞噬进去的东西，有一部分又被吐出来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肉团表面是无数不停蠕动的触手，好像海葵一样胡乱挥舞，整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放大了千万倍的丑陋病毒。
只剩下一张双目圆睁的人脸，镶嵌在肉球表面，被重重触手牢牢护在中间。
但是黑洞的引力却也随之变得更加强大了！
“邪教这种唯心主义的异端，竟然能够用精神影响现实？”
“人造黑洞”的概念上辈子就有，肖恩也能够理解。
但是吸收物质再重组成不属于碳基也不属于硅基的怪物，这就大大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之外了。
渐渐的。
随着黑洞的吸力越来越强，就连通道之外被高爆弹药打碎的四具尸体，以及破损的自律武器都被吸引过来。
将小罗德慢慢变成了一只兼容大半个元素周期表的恐怖怪物。
轰隆隆...
地动山摇。
虽然枪械不可能再次重组，但小罗德挥舞着血肉、泥土、钢铁构成的触手在通道中向着肖恩飞速推进，气势却丝毫不逊色于一台重型推土机。
比另一边两位【义体人】战斗的声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肖恩只能一路辗转腾挪，规避飞射而来的各种杂物，在不比学校走廊宽敞的狭窄通道中不断后退。
却拿这种已经超出科学理解范围之外的东西没有丝毫办法。
眼看着就连肖恩自己，都要在“微型黑洞”的引力下控制不住身体离地而起。
突然。
也许是因为引力过于强大，就连小罗德周围的空间都泛起了阵阵涟漪。
而在“微型黑洞”和空气接触的那道二维的界面上，好像迸射出了一缕由0/1组成的绿色乱流。
“这是什么东西？”
在肖恩用力眨了眨眼睛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
两秒之后是第二缕、第三缕...
不等肖恩打开【个人终端】的记录模块，试图重新将那一幕捕捉并记录下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突然袭击了他的内心。
眼前骤然光明大放。
原本的“微型黑洞”竟然在继续疯狂吞噬物质的同时，开始将白色的光芒重新辐射出来。
因为黑洞的一生可以被概括为：吸积、蒸发、毁灭。
首先，黑洞通常会不断聚拢它周围宇宙空间的气体、尘埃，这一过程被称为“吸积”。
然后，通过“蒸发”过程不断向外辐射微观粒子。
当黑洞濒临毁灭时，就会发出耀眼的光芒，体积缩小，甚至会剧烈爆炸，喷射出海量的物质。
就算是这一颗前后仅仅持续了十几秒钟的“微型黑洞”，也不可避免要遵循这个客观发展规律。
轰！
肉眼可见的恐怖能量波，已经从变成一片炽白色的黑洞中迸射出来，将空气中的尘埃都彻底碾成了齑粉。
然后在肖恩不由瞪大的眼睛中，好像慢镜头一样一寸寸向着他奔涌而来。
“要si！要si！要si！...”
在狭长通道中根本逃无可逃的肖恩头顶，已经蹦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危”字！
然而。
“不对！”
仅仅半秒钟之后，背后冷汗淋淋已经悄然湿成一片的肖恩，就猛然意识到。
时间是真的变慢了！
第二十九章 再修【通明五脏观法】
因为“微型黑洞”的逆向光辐射。
被一片炫目白光笼罩的地下空间中，已经完全不辨东西南北。
肖恩感觉自己的身体、周围的光芒、完全变成怪物的小罗德都被莫名的力量一起冻结了，只有思想还在顽强地一点点运转。
正在这时。
一个不能分辨男女的中性声音，忽然在地下廊道中响起：
“虽然我也想突破这个世界，却不能让你转化成病毒，威胁到整个世界和所有人类啊。”
闻言，肖恩的身体微微一震。
“是谁？”
这个声音与阿尔法那种智能AI极为相像，却又不是毫无起伏波动的机械音，而是多出了一种独属于人类的充沛情绪。
然后，一道好像由光芒凝聚成的剪影从空气中缓缓浮现而出，信步走到小罗德的面前。
肖恩隐隐约约可以看到，ta的脑后有数道朦朦胧胧的光环闪耀，与周围的世界连接在一起，强势遏制住了“微型黑洞”的爆发。
当一切物质和能量变化都被禁锢的时候，就间接造成了这种如同“时间静止”般的神迹。
只是，这个未知的存在完全无视了肖恩。
走到小罗德面前，伸出手来，就像摘一颗果子一样，简简单单便将他胸口的那颗“微型黑洞”摘了下来。
轻轻一握。
啪！
“微型黑洞”便像玻璃碎裂般，在一阵由0/1构成的绿色数列中消失不见。
这时。
因为这实在挑战常识的一幕而呆愣当场的肖恩，也终于反应过来。
这标志性的造型，不就是自己要找的前辈高人吗？
“等一等！大佬带带...”
可是。
这位挥手让时间静止，将逼格拉满的“前辈”。
却好像丝毫都没有搭理肖恩的意思，取走那颗“微型黑洞”之后，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
“...我啊。”
只余肖恩卡在喉咙里的最后一个词。
而就在ta消失不见的刹那，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原本就已经爆发的冲击波，携带着恐怖的电磁脉冲继续前进。
噼里啪啦...
轰隆隆...
在接连不断的电光和巨响中，这片位于百米之下的地下空间轰然坍塌下来。
......
“唔...”
不知道过了多久，肖恩才从一片黑暗中缓缓醒来。
本能之间翻身而起，脑袋却重重撞在一块粗糙的岩石上。
“啊！”
捂着脑袋惨呼一声。
他这才意识到对方在解除禁锢的时候，应该是顺手将冲击波的方向引向了正上方，自己虽然受到了波及但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势。
但隧道却因为那种强大的能量爆发而垮塌下来了。
不由抱怨了一句：
“救人你就救到底啊，只救一半算怎么回事？
【个人终端】给我显示当前时间，【医疗模块】启动身体状态检索。”
一秒、两秒、三秒...
“嗯？”
一片黑暗中，发现【个人终端】迟迟没有反应的肖恩不由脸色一变，飞速摸出作战服口袋里的战术手电筒。
没有亮！
继续小心摸索一阵之后，肖恩便意识到。
包括体内植入的【个人终端】在内，自己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在刚刚的电磁脉冲中彻底瘫痪。
接着他又仔细搜寻，最终确定这片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狭小空间中，确实不存在任何可供一个成年人穿行的通路。
肖恩沉下心来，先是利用身边大块的岩石进一步加固了自己所处的这个狭小空间，防止二次坍塌之后。
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思考对策。
“这里深入地下百米，不知道搜救需要持续多久。
随身的压缩干粮够吃两天，省一省应该能坚持更久。但水却只有一壶，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只能收集我的...呕...”
只是想一想，肖恩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他毕竟不是那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能面不改色地把任何可以让自己活命的东西塞进肚子里。
但肖恩了解自己。
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识时务的自己一定会高呼“真香”，摔！
“唯一的好消息是暂时不用担心会被憋死了。”
地下空间的通风系统没有完全损毁，还有一个比脑袋大不了多少的缝隙通往隧道深处，也就是情报里“真空胶囊逃生舱”的所在地。
皮肤能感受到有阵阵微风吹拂过来，让他不至于在短时间内缺氧而死。
但距离不远处的真空管道同样也是一个定时炸弹。
因为在这种结构性损伤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四通八达的真空管道就会破损，顺便把地下空间中的空气通通抽走。
不过电子设备瘫痪、被困地下、食水短缺都不是他最大的麻烦。
因为在不确定时间、不确定救援什么时候能来的情况下，他即将面对的是——名为“小黑屋”的恐怖刑罚！
身为一位精锐探员，肖恩对监狱服刑人员的待遇当然门清。
惩罚措施主要有四种。
第一种是严管集训。
一般对初次散步抗改言论的，影响不大的服刑人员给予严管集训处分，可以看作是一种行为矫正措施。
第二种是警告、第三种是记过、第四种是禁闭。
其中“禁闭处分”便是监狱最严厉的行政处分，没有之一。
表面上看似不痛不痒。
毕竟，资深宅男一个暑假不出家门都轻轻松松，几年时间不出门的宅神也不是没有。
然而如果把监狱中的禁闭也这样理解，可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禁闭会在完全黑暗、隔音、狭小而孤独的空间中执行。
如果一个人在黑暗中久了，由于视觉、听觉上无法获取任何信息，大脑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各种联想。
并且其中大多都是因为某种负罪感而产生的恶性联想。
人在联想久了之后，就会出现精神上的各种问题，甚至会直接发疯。
据说在这个疯人院遍布的世界中，没有人能在小黑屋中撑过三天。
甚至大多数人在经历过一天一夜，被重新放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野兽”，只能从监狱移交给精神病院。
由此。
在这个世界上，作为一种严厉至极的惩戒方式，“禁闭小黑屋”跟死刑一样是需要经过阿尔法“监狱子系统”和多部门严格复审的。
而现在，肖恩就被动享受到了这种仅次于死刑的待遇！
对他来说，目前最当务之急的，就是不要让自己因为黑暗无声的环境而胡思乱想，逃过发疯的悲惨命运。
于是，肖恩决定孤注一掷，再次尝试修行专注于心灵的【通明五脏观法】！
虽然那个“同类”只是一闪而逝，但“ta”的存在本身，就已经给予了肖恩莫大的信心。
第三十章 修行之始：定心猿！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绝对黑暗、无光的空间中，就连呼吸声、心跳声甚至血液的流动声都清晰可闻。
肖恩努力排除这些干扰。
将意念与头顶垂下的神光合一，下照两肾，意想由肾神“玄冥”驻守的两肾中充满黑色的水液。
再将左右两肾的黑水汇合于后腰命门处，渐渐导入由肝神“龙烟”驻守的右侧肝脏中。
同时意想黑水化作青色，好像江河中涓涓的清水。
随后，青色的水流缓缓流入由心神“丹元”驻守的心脏，将之化作照彻周身的万丈红光！
此时【通明五脏观法】的进度，已经达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程度。
但是一如往常，种种纷乱的思绪也开始纷至沓来。
拥有两世记忆的肖恩比绝大多数人的经历更加丰富，“小黑屋”状态下的思绪洪流也更加凶猛。
有第一世的，苦练【白猿通臂拳】、街头斗殴、考试不及格、警校学习、噩梦般的高等数学...
也有第二世的，和大多数人一样出生在公共福利机构“教养院”、为了更好的福利发愤图强、入职下城区警局、开枪打死的第一个匪徒、还有...
有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眨着瑰丽的绯红色眼睛，轻点自己涂了唇彩像樱桃一样红润诱人的嘴唇，巧笑嫣然：
“肖恩，今天的份儿哦。”
“肖恩，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肖恩....”
在这一重重的幻象中，肖恩已经完全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当“精神熵”开始激增，连意识都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
突然。
“还没有达到‘心流’的状态就强行修习‘冥想法’，试图构建位于资讯理论之上的新的现象学模型。小子，你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吗？”
那个好像阿尔法一样完全中性，却又拥有自身情绪的声音忽然在肖恩的耳边又一次响起。
比起最开始的视而不见，这次对肖恩貌似多了几分兴趣的样子。
突如其来的外来资讯好像一盆凉水一样，忽然打断了肖恩精神中的混乱趋势。但是精神依旧沉浸其中，处于一种似梦似醒的状态。
好像是在做一场清醒梦，分不清这个声音到底是来自耳朵还是心底，甚至对声音的出现也没有感到任何奇怪。
于是，有疑问肖恩便直接问了出来：
“‘心流’是什么？怎样才能达到‘心流’？”
那个中性的声音也没有故弄玄虚，而是直接进入正题。
嗯，倒不如说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只是目前处于特殊状态的肖恩丝毫都没有察觉出来。
“根据古老的热力学第二定律，在自发的过程中，浓度趋于扩散，结构趋于消失，有序趋于无序，无序的量度被称作‘熵’。
一切自发的物理过程，都是熵增加的过程。
混乱才是宇宙的终极！”
从他口中再次说出了这句和诸多秘密结社完全一样的箴言之后，这个声音话头一转：
“然而，生命的现象是个奇迹，它可以将太阳能转化为生物能，并从无序中发展出有序。
这就是“负熵”！也是从无序走向有序的过程。
在这个基础上引申一下。
过量的资讯和知识是对人们意识中目标和结构的威胁，将导致内心失去秩序，这就是‘精神熵’。
在这个世界上人类之所以会疯狂，便是因为‘精神熵’超过了阈值，彻底打破了内心中的秩序....”
这位肖恩的“同类”，对“精神熵”的认识明显远在能够将熵增转移的“觉醒会”之上。
不仅有“精神熵”清晰的概念，更有解决“精神熵”的方案。
“‘精神熵’的反面便是‘心流’，实现精神的‘负熵’！
在‘心流’的基础上，才能通过各种冥想法建立新的秩序...
要诀有五，第一、注意力和完全的沉浸感；第二、你要有一个愿意付出代价的目标；
第三、有即时的回馈；第四、因全神贯注于此，日常的琐事完全被忘却和屏蔽；第五、达到忘我的状态。”
旧的问题被解决，新的问题随之出现。
迷迷蒙蒙的肖恩继续提问：
“我们的精神等同于物质化的大脑吗？不通过‘观想法’，我该如何去干涉虚无缥缈的精神世界？”
这一次，那个声音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耐心。
“大脑和精神密切相关，却又不能混淆。
人类的大脑是一个重量仅占体重2%，却又消耗了人体20%能量的超级‘大胃王’。
遗憾的是，大脑对这些能量的利用效率却不高。消耗的这些能量，大部分都用在了一个名为‘预设模式网络’也称DMN的大脑回路。
这个脑内网络结构，大约占用了大脑能量消耗的60%-80%。”
“所谓的DMN，是指由内侧前额叶皮质、后扣带皮层、楔前叶、顶叶顶下叶等构成的大脑网络。
它会在大脑未执行有意识活动时，自动进行基本运作。
为了更容易理解，可以把DMN想象成飞行车挂空挡，这绝对不是人体最节能的模式。
也就是说，即使是在发呆、放空自己的时候，只要DMN持续过度运作，大脑就永远不会获得休息。
那种‘明明一整天都在发呆，但还是很累’的感觉，就是DMN过度运作的结果。
换言之，如果不塑造一个可以抑制DMN活动的精神结构，你将永远无法进入‘心流’的状态...”
随着前进道路上的“顽石”被一块又一块地搬开，肖恩的眼中渐渐透出了神采。
“那么，路在哪里？”
“通往心流的道路便是‘正念’，就是不做任何评价和判断，主动将注意力集中到当下的经验上。”
“......”
好像神学家在梦中获得神启一样，两者一问一答，肖恩在本能间的每一个疑惑都会得到这个声音细致的解答。
修行的前路渐渐清晰起来。
通过“正念”，抑制“预设模式网络DMN”，达到“心流”的境界，建立起内心的秩序，也正是一切“冥想法”的前置。
用玄门的术语来说，便是“识神”退隐“元神”主事的过程，也可以叫做——“定心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