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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忻然     喜雀txt下载     喜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9章 不许插手

    挽兮吃惊地朝羽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看见长明阁外头又来了一支千人的军队,当先一人铠甲凛然,是位相貌极其清秀的男子。

    他手上握着一把金色长弓,于马上还维持着射箭的姿势。

    是宁溪。

    “太子为一己之利,私自抽调国之军队,还频繁插手江湖事务,助玉无烟屠戮无辜百姓,有叛国之嫌,皇上下令将其捉拿回朝!”宁溪大声道,同时举起手里一卷明黄的事物,“圣旨在此,缴械不杀!”

    领军的将领已死,太子也迟迟不见踪影,太子的兵马在宁溪带来的兵马的气势压迫下,无有不从,纷纷放下兵器不再抵抗。

    没有了太子兵马的帮助,玉无烟亲信的压力一下大增,他们拼命号令自家的人马,可惜回应者寡。

    无庸山庄的人马在听到花长老的话后,就半信半疑,不再听从玉无烟亲信的指挥了。

    如果老庄主真是二小姐杀的,那他们现在就是在助纣为虐!

    失去了自家人的帮助,玉无烟的亲信现在算是孤立无援,四面楚歌了。

    “訾柴,别忘了你们聚灵山和我们做的交易!你不帮我们,等长明阁倒了,这些家族门派站了起来,你们聚灵山也别想独吞成果!”玉无烟的亲信只能求助于在现场的聚灵山大长老訾柴,希望他能遵守此前两派订立的约定,助他们一臂之力。

    没想到訾柴却拂了拂袖子,面无表情道:“我訾柴一生以正自居,如何会与你们这些不仁不义之徒为伍?如今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他还高声命令聚灵山的人不得插手此事。

    在群情激愤的其它家族门派的合力围攻之下,玉无烟的亲信很快伏法了大半,几个头目都被人抓住,并控制了起来。

    长明阁这边的危机暂解,隐在树林中的挽兮稍稍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回去看看后头的战局了。

    在山洞口,和玉无烟交战的长恒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他眉头一蹙,趁着一掌隔开玉无烟的空当,问道:“你究竟吸取了多少个人的灵力?”

    “你猜?”玉无烟似笑非笑,身体里的灵力源源不断地供应着她。

    她能感觉到对面的“闻人寇”有点累了。

    长恒确实有些疲惫了,他身上的反噬本就没有彻底大好,又花费了一番心神来和闻人寇抢夺身体的主控权,如今的确感觉身上的精力和灵力都有些后继困难。

    而且他毕竟不是真正的闻人寇,论到对阵经验与武学造诣,是比不过的。

    “我还道曾经纵横天下的长明阁阁主,会是怎样一方神圣,没想到今天交手,不过尔尔。”玉无烟瞅准长恒身上露出的一道破绽,狠下杀招。

    疲惫之下的长恒来不及阻挡,只能稍微躲开要害部位,准备生受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疾射而来,替他隔开了玉无烟的杀招。

    “您没事吧?”鄢列沉声问道。

    “我没事。”长恒咳嗽了一声,微微喘着气。

    玉无烟扭头看了太子与田不破那边一眼,发现太子带来的几位高手竟然都死绝了,就连田不破身上也挂了彩,退避到一旁。

    “你还挺有本事。”玉无烟看着隔在自己与“闻人寇”中间的银发男子,流露出欣赏的意味,“长明阁就要倒了,不如你跟了我,我保你的地位日后只会更高。”

    鄢列对她说的话没有半点兴趣,甚至连回应都懒得给,一句话也不说就直接与她交起手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玉无烟冷哼,连连出招。

    对于鄢列来说,玉无烟的身法还是有些稚嫩,可是她有丰沛的灵力做支撑,招式威力非常猛,若稍有不慎被她伤到,那可能一下就会成为严重的内伤。

    鄢列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全副精神来应对。

    玉无烟与鄢列交手许久,都找不到他身上的破绽,心中不由暗暗焦急了起来。

    她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可到了眼下这一步,闻人寇和帝药就在眼前,咫尺之距,她怎能不急?

    万一在鄢列搀住她的空当,闻人寇跑了呢?

    更别提旁边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太子和田不破现在站在旁边什么也不做,可不就是等着她与闻人寇、鄢列挣个两败俱伤,再渔翁得利?

    呵,他们休想!

    自从吸取的灵力和修为变多以后,玉无烟便总有难忍心浮气躁的时候,她在左思右想,当下便露出了破绽。

    鄢列怎么会放过这个破绽,毫不留情地一击,玉无烟便像断线的风筝,横飞了出去。

    玉无烟落地,吐了口血,但她不觉疼痛,闻着自己的血腥味反倒更加兴奋了起来,她想要爬起来再度攻去,可被击伤的地方一阵疼痛,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逝。

    她低头去看,发现受伤的地方正是丹田的部位,她内视内部,才知道自己的丹田破了个洞,无数灵力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这样下去,待到灵力流逝光了,她还怎么抢夺帝药?

    为今之计只有在丹田的灵力跑光之前,加快解决鄢列和闻人寇的速度,将帝药夺过来修补丹田!

    玉无烟封住了自己丹田附近的穴道,让灵力流逝的速度减缓,同时一个闪身,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太子与田不破的身后。

    “你怎么样了?”田不破与太子还想假惺惺地慰问两句,下一瞬就被玉无烟扣住了天灵盖,全身上下的修为与灵力不受控制地被她吸了出来!

    这两人也是一时不察,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是“盟友”的玉无烟,竟会突然对他们动手。

    鄢列与长恒看着这一幕,神色皆十分凝重,很快,玉无烟就吸取完了那两人的灵力与修为,撇下了人事不省的两人,又向地上的尸体走去。

    那是刚刚被鄢列杀掉的太子带来的高手。

    鄢列想上前阻止,却被长恒拉住,“让她吸。”

    鄢列不解其意,长恒只道:“我有办法对付她,一会儿很凶险,你不许插手。”

    (小夏的话:还在写,一会儿还会更。)

第210章 终得帝药

    鄢列蹙眉,没有应下。

    长恒加重了语气,“听我的。”说完大概又觉得语气太重了,放缓了声音补充,“相信我,千万别插手,我会成功的。”

    “好。”鄢列这才应下。

    吸收完最后一人的灵力,玉无烟仰头调息了一瞬,才缓缓转过身来。

    鄢列和长恒注意到,她的眼睛已经红了,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长恒给了鄢列一个眼神,拍拍他的肩膀,主动迎上前去。

    两人交手,未过多少招,长恒便被玉无烟擒住了。

    “帝药在哪里?交出来,我或可留你一命。”玉无烟哈哈大笑。

    鄢列想去营救,长恒却向他又使了一个神色,让他明白自己是故意被抓住的。

    心情激荡之下,玉无烟也没去想鄢列为什么没来救人,她对长恒道:“不交?那我就先吸光你的修为和灵力,届时我看你还怎么把帝药藏起来。”

    说罢,她的五指便放置在长恒的天灵盖上,源源不断的灵力比她之前吸取的任何人都要精纯,真不愧为修行大能、不世出的天才。

    就在玉无烟闭目享受的时候,不防被长恒抓住了手指,她吃惊地睁开眼看去,对上一双计谋得逞后,闪着灵光的眼睛。

    “既然你那么喜欢灵力,那我就多给你一点好了。”

    玉无烟猛地发现自己覆在“闻人寇”天灵盖上的手,蓦地涌入了大量精纯的修为与灵力,这些力量就如汹涌的海涛,一下子蛮横地涌入,令她接收得极为痛苦。

    “停下!”玉无烟大喊,“你不要命了?你快停下!”

    她想收回自己的手,然而自己的手却被“闻人寇”紧紧握着,无法收回。

    “爹!”挽兮在这时候回来了,陡然看到这一幕,肝胆俱裂。

    “别去!”鄢列搂住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到了这里,他也明白长恒想要做什么了。

    天下的力量并非同宗同源,随意将别人的灵力与修为渡入己身是非常危险的,玉无烟虽然修炼了邪术,但她的身体并非最好的容器,如何能容纳那么多的力量?

    这些来自他人的修为与灵力在她体内冲撞,这才导致了她气场不稳,性情也大变,如今长恒正在做的,就是将玉无烟身体里的这种不稳定激发到极致!

    这是最快捷、最讨巧的方式,但是这样做的人,下场轻则变成废人,无法再修行,重责当场身亡。

    鄢列咬牙,长恒刚才也骗了他。

    “不行,放开我!”挽兮还在挣扎。

    “一旦开始,就没办法中止了。”鄢列的声音很低,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就算现在强行分开那两人,那两人也会同时承受不可预知的可怕后果。

    挽兮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和分开十多年的父亲才刚刚相认,她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他怎么可以这样......

    长恒朝鄢列投来赞许的一眼,更快地将自己身体里所有的修为与灵力,都疯狂地过到了玉无烟身上。

    玉无烟的身体无法在短时间内承受如此多的力量,更何况那股霸道的力量还在她身体里搞风搞雨,她的承受值到了极限,只觉两耳轰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她的眼前浮现起生平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花。

    从小到大,父亲与长老们都偏爱兄长而不重视她,她好恨,她不甘,明明她做什么都要比那个性情暴躁的窝囊废要好,可是山庄上下怎么就看不见她的努力呢?

    难道就因为她生就一副女儿身?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所有人看见她的机会,她发誓自己终有一日会让所有人都正视她,再不敢轻视她!

    尤其是山庄的人,那些曾轻视她的人,终要匍匐在她脚下,视她为天。

    玉无烟的躯体终是无法承受体内激烈的力量,她的身体被力量所蚕食,化为灰尘,随风散去。

    “爹!”挽兮睁开鄢列的手臂,朝长恒大步奔去,扶起他的上身。

    失去了一身修为与灵力的长恒,已然如同一位百岁老人,他两鬓苍苍,面上爬满了皱纹。

    他现在已经是个普通人了,试问一个普通人如何承受得了修行者的伤?别说一体双魂的负荷,早期他这具身体所承受的伤痛,一下子全被激发出来了。

    “快吃药。”察觉到长恒身上的生命力在流逝,挽兮从乾坤袋里慌乱地翻出药来,要给他服下。

    “不用浪费了。”长恒摇摇头,“我已经油尽灯枯了。”

    挽兮含着泪,还是将各种救命的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让他咽下。

    长恒从怀里摸出一颗水晶球,里头封印着一颗嫩绿的果实,“这是帝药,你拿好。”

    挽兮怔怔地接过,这就是她追寻了许久的帝药,也是一切动乱与灾祸的起源。

    “我已经不行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用帝药为你母亲补全魂魄,让她能够转世成为一个健康的人,之前我一心想要让她起死回生,见古方上只需精魄,便没有替她补魂。”

    根据古方,天地五行,金位重塑骨骼,对应精玉矿石,木位凝聚精气,对应阴阳花,水位再造血液,对应长极血泉,火位锻造灵魂,对应再生者精魄,土位重建躯体发肤,对应女娲灵土。

    在仪式的过程里,精魄会被自动修补成为健全的魂魄,于是长恒便没有提前为爱妻修补魂魄。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多此一举会破坏仪式,于是便严格按照古方上的描述,什么也不敢多做。

    “好。”挽兮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

    长恒最后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正是之前封印了醉生的那块,“这孩子也是受苦了,我之前便察觉他是闻人寇的人,也是出于防范,才没有对他多加亲近,说来,我也是有愧于他的。”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放他出来,我只能用闻人寇的身体,解开他与这块玉佩的契约,从此以后,这块玉佩就无主了,醉生可以修炼成为器灵,不必再为人驱使或压迫。”

    (小夏的话:还有...深夜还会再更)

第211章 尾声.天涯共此时

    挽兮接过玉佩,点了点头。

    长恒的视线转到了一旁的鄢列身上,“好孩子,这些年你也辛苦了,感谢你一路上照顾我的女儿。”

    “阁主......”鄢列心里也很沉痛,虽然长恒不是真正的闻人寇,但他才是自己真正追随了多年的人。

    长恒又流连地看了挽兮几眼,终于缓缓合上了双目。

    鄢列将挽兮拥入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无言地给予安慰。

    忽地,长恒的手指又动了动,鄢列注意到了,连忙唤道:“阁主?”

    “爹?”挽兮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谁是你爹?”真正的闻人寇重新睁开双眼,那个霸占他躯体的灵魂终于走了,拥挤多时的躯壳陡然一轻,让他好不畅快。

    只可惜这具躯体不行了,他也快要支撑不住了,这大概也是长恒故意的,他还是想与自己同归于尽。

    谁能想到,一代江湖雄主,现在只能在这副行将就木的躯体内,困难地动动嘴皮子,他实在不甘啊。

    听着闻人寇的咒骂,挽兮蹙了蹙眉,“你一生害死了那么多年,到头来还不知悔改。”

    “悔改?”闻人寇冷笑,“宁叫我负天下天,莫叫天下人负我。”

    “你们以为这天下真有至清之地吗?当年的正道之首罗崆门就当真那么完美?可笑啊......不过也罢,就算与你们说了也无用......”

    “我不知道你以前遇到了什么,但我只知道后来的血雨腥风。”挽兮道,二十多年前若不是闻人寇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又怎会引发正道的讨伐,掀起一场惨烈的正邪之战?

    挽兮继续道:“即使遇到了恶,心中也要保有正义之心,想想你遇到恶时的心情,为何还要让更多的人来体会?更何况这天下的善是那么的珍贵,既然你在遇到恶的时候也渴望得到它,那为何要抛弃自己的,让世间的恶更多呢?”

    闻人寇没有言语,也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他有没有因此话而产生些许的顿悟。

    鄢列用手合上了他的双眼。

    ......

    一个月后,挽兮站在海边,看着前来为她送行的朋友,其实也只有两个,訾秀曼和宁溪。

    “此去后会无期,珍重。”訾秀曼拍了拍她的肩膀,眸色温暖。

    “你也是,你的伤都好全了吧?”挽兮问道,当初訾秀曼躺在床上重伤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

    “要是没好全,我现在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了。”訾秀曼道,“要知道我父亲现在接掌了聚灵山,我每天的事情也很多的,要不是康复了可没那么多心神来送你。”

    长明阁一役后,聚灵山就被大长老訾柴接管了,让訾秀曼欣慰的是,他父亲此前配合田不破的行为只是在虚与委蛇,他一直在暗中收集田不破的罪证,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将之一举击杀。

    按照訾柴的说法就是,“我若不这样做,百年以后如何有脸面去见你母亲?如何有脸面见你外公?”他是罗崆门的女婿,这个身份这辈子都不会变,他以此为荣。

    “无庸山庄现在怎么样了?”挽兮打探起无庸山庄的消息,自玉无烟死后,无庸山庄似乎内乱过一阵子,现在也不知道平静下来没有。

    “听说玉无极出来了,正在和花长老一道重新主持事务。”那边还乱着,訾秀曼了解得也不多,“就还是鸡飞狗跳的吧,毕竟玉无烟造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玉无极虽然是玉山岳的亲儿子,但能不能坐稳了庄主的位置还两说。”

    挽兮点点头,无庸山庄里头必然还存在着不少玉无烟的亲信,还有像丁长老那样的人,要怎么处置也是个问题。

    反正这些都是玉无极的事情,他想要当庄主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别想着玉无烟死了就可以坐享其成。

    “对了,之前还没有正式谢过你。”挽兮转头看向宁溪,“如果不是你及时带兵赶到,太子的人估计会很棘手,长明阁可真的要被踏平了。”

    宁溪眼底有他人无法察觉的情愫,他率兵赶到,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挽兮。

    长明阁的事情在江湖上闹得这么大,无人不知,他自然也知晓挽兮定然在那里。

    挽兮之前失踪,他很是担心,但是打听到长明阁的白雀圣使回归了,他就知道她定然亦平安无事,甚至还在白雀附近。

    那个银发男子......

    宁溪眼里闪过黯然,他没有输给他,因为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从未真正与对方展开过竞争。

    而且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了挽兮的出身,竟然是那传说中的三神山。

    “不用谢我,我要夺嫡,是奔着太子来的。”他看着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笑了笑,云淡风轻。

    挽兮亦回以一笑,“我相信你,你若成了皇帝,这个天下会更好的。”

    宁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如果我成了皇帝,能给你数不清的珠宝,还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你会愿意留下来吗?”

    “珠宝吗?我当然喜欢。”挽兮的眼神一亮,“可惜我不能留下来,在我家乡,这些人间的珠宝和地位我通通用不上。”

    见她没有明白自己话间的深意,宁溪在心里苦笑了下,对自己道,那就这样吧。

    远处的树梢上有鸟鸣,白羽和光风霁月四只小鸟一列站在那里。

    树下,是容光艳艳的银发男子,他在那里静静地站了很久了,眉眼璀璨又冷冽,凤目深幽地注视着她。

    两人视线甫一接触,便胜过千言万语。

    再多的话,他们这个月来也说过无数遍了。

    “虽然你进入炼境前击伤了雍时,但现在他的伤估摸着也要康复了,你小心些。”挽兮摸了摸他的脸,忍不住再次叮嘱。

    鄢列握住她的手,脸颊轻轻蹭了蹭,“嗯。”

    因为他之前在明王谷面前有意隐藏实力,不想叫他们摸清了自己的深浅,所以上次在被明王谷和聚灵山的人围攻时,见到他迅疾地击伤了雍时,明王谷估计也是惊讶得很吧?

    一时半会儿,他们应该都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了。

    “长明阁现在好歹还剩下一些门人在居住,醉生的玉佩也在那儿,若你寂寞了,还是可以回去看看的。”挽兮还是有些担心他。

    “嗯。”

    “记得爱惜自己,不要总是打架。”

    “嗯。”

    “受伤了要马上处理,不要总忍着。”

    “嗯。”

    “天气变化要注意保重身体,白羽和小光会替我看着你。”

    “嗯。”

    “还有......不要太想我。”她原本想说“忘了我”的,但她忘不了鄢列,私心里这句话便说不出了。

    鄢列只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到了,走吧。”

    风之精也在旁边催促了,挽兮无法,在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往海边走去。

    到了海边的时候,她浑身泛起青蒙蒙的微光,然而到了法术完成的最后一刻,她猛然回身,奔向了鄢列。

    鄢列微微张开手臂,将她接了个满怀。

    “保重!”鼻尖全然是他的气息,挽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再次抱住了他,这才咬紧牙关,心里一横,化作一阵清风迅疾地离去。

    她怕自己慢了,会忍不住回头,跟他说“我要留下”,如果真是那样,那岂不是遂了闻人寇的心愿了么?

    如她自己之前所言,她想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现在落幕,她付出过真心,也拥有过对方的心意,她,理应不悔。

    理应......满足了。

    看着挽兮离去的方向,鄢列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才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黑衣融进茂密的森林间,很快便寻不到任何踪迹,这是江湖人所知道的,长明阁白雀圣使的最后一次出现。

    从今往后,山水纵情,鸟语作伴,离开了长明阁,他会试着做一个无拘无束的红尘过客,看尽江湖,阅尽天涯。

    唯有当那海上的一轮圆月升起时,他才会驻足停留,凝神回望。

    天涯共此时。

    (小夏的话:如果我说到这里就结束了,会不会有人要打我?正文确实完结,其余会在番外中交待,番外不定时掉落-其实不想写,可谁让我之前太忙更了1k章,要弥补大家-)

番外1.春去秋来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时光匆匆,眨眼又到了一年的中秋。

    风儿悠悠,碧波万顷,挽兮以手支颐,看着水面上那一轮巨大的圆月,神色平静。

    今年的圆月特别地明亮,月色皎洁,在海面上洒了一片粼粼银辉,端的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还在想那个人?”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那人站定,微微叹息。

    “大长老。”挽兮回身,行了个礼。

    自她与风之精从人世回返三神山后,大长老就知道她所有的经历了,包括她和鄢列的事情,因此在大长老面前,挽兮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心思的。

    “平时也就罢了,每每到了中秋,你总要来这里待一宿,这是为何?”大长老在揽月轩坐定,让挽兮也坐在自己对面。

    “我曾经和他约定过。”挽兮笑笑,眼神却仍旧清冷,“千里共婵娟。”

    “已经三年了,你还忘不掉么?”大长老话语里有掩藏不住的唏嘘。

    “这哪是那么好忘的?”挽兮想倒一盏茶给大长老,却只摸到了一瓶桃花酿,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大长老。

    “动情伤神,喝酒伤身,注意身体。”大长老的眼睛仿若能洞察世间万物,轻易就看破了挽兮的心思。

    “我平时也不大喝,就是今天这个日子比较特殊嘛。”挽兮微微咳了咳,她从前甚少饮酒,还不是回来以后被风之精教坏了,说什么酒能消愁,亦能忘忧。

    幸好大长老没和她计较,只提起当年她离开三神山前的事情,“你可知当年我为何要你三年内必回?”

    挽兮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怕我动情,走上了父母的老路?”

    “这只是其一。”大长老道,“还有一点你应该也有察觉到,自从到了人世以后,你是不是经常感到饥饿?你从小辟谷,可以长时间不进食,但在人世,你恐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确实,我一开始还想是不是人世的灵力不够浓郁,不足以让我补充自身的消耗。”挽兮觑着大长老的神色,“难道不是因为这样吗?”

    “人世亦有灵气浓郁的地方,所以这不是原因。”大长老摇摇头,“归根到底,你的身体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天道的束缚。”

    “天道的束缚?”挽兮微微蹙眉,怎么又是天道,“为什么天道总要给我们加上如此多的束缚?不许我们和外界来往?这究竟是不是和上古之战有关?”

    这三年来,她也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还研究过那枚从巫族神殿中带回来的戒指,不过总是因为不得其门而只得作罢。

    “你先别急,听我一个一个慢慢说。”听着挽兮如连珠炮弹一般的发问,大长老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首先还是最初的问题,为什么我让你三年内必回。”

    大长老继续道:“如果三年之内你不回来,你就会因天道的规则,从而被渐渐同化,最终沦为普通凡人了。”

    挽兮吃了一惊,还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腹中时常感到饥饿,这就是征兆。”大长老捻着花白的胡须,“最初你可能十天半月才想吃一次人世的食物,后来可能就七、八天,再到四、五天,这个间隔的时间会越来越短,直到你一日多餐时,就完全泯然凡人矣。”

    挽兮回想了下自己当初的经历,发现自己已经两三天就想吃东西了,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么说来,她岂不是......

    “哪能那么快!”大长老敲了敲她的脑袋,“我说的是饥饿的最大耐受限度,你那是自己嘴馋,刚感到一点儿饥饿就要吃。”

    挽兮认真想了想,自己以前的确没有试过将饥饿忍耐到极限,“如果我就是要强行辟谷呢?”

    “你没办法继续辟谷的。”大长老这回的神色很严肃,“如果你一直拒绝进食,你会饿死。”

    挽兮不说话了。

    她真的对天道定下的这些规则感到反感,虽然挑起上古之战的罪魁祸首,确实出自天帝一脉,但其他人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一起被惩罚,而且还是世世代代地延续下去。

    如果不是这些规矩,她的父母也不会以那样悲惨的结局收场,她和鄢列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天各一方。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确实和上古之战有关,但是具体原因已不可查。”大长老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挽兮从小养在各位长老身边,与大长老最为亲近,看见他的这副模样,便知道这背后必有隐情,只是他不愿告诉她罢了。

    她只得像小时候那样,软磨硬泡,使出了十成功力,这才换得大长老再次开了口。

    “当年的原因被封存了,与之相关的所有事情皆被抹去,挽兮,上天是故意不让我们知道的。”大长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只需要知道一点,那就是天道做事向来是有理由的,即使它体现得非常不近人情。”

    “但是它这么做,一定是对的,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敢保证。”

    大长老离开以后,挽兮对着那轮圆月,怔怔地出了神。

    她机械性地拿起桃花酿,喝了一口又一口,直到醉意微醺,她抵挡不住,在轩中长榻上倒头睡去。

    这个梦很真实,比以往梦见的都要真实。

    那座熟悉的山谷中,金黄的神树血梧桐下,银发男子巍然而立,背脊挺拔如松,他正微微低头,看着手中一片金黄的叶子,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到来。

    挽兮笑了笑,与他分别以后,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这家伙早已是她梦中的常客了。

    她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他,双手环过他的腰身。

    “鄢列。”

    她闭眼轻唤,温柔又缱绻。

    不知为何,今日连这拥抱的感觉,亦是如此的真实。

    “挽兮?”

    鄢列转过身来,挽兮在他怀里,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一丝小心翼翼,以及不确定。

    “是我。”挽兮嗅着鼻端熟悉的气息,喟叹道,“我好想你。”

番外2.梦中再见

    鄢列任她搂着,亦伸手环过她的身子,“我也是。”他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仿佛确认了什么。

    “你怀里藏了什么?”挽兮蓦地抬眼,今天这个梦确实不同寻常,两人接触,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甚至能察觉到他怀里藏了东西。

    她伸手一掏,鄢列来不及阻止,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玉人便被她拿在了手里。

    “诸葛先生的玉人?”她怔了怔。

    “……嗯。”

    鄢列的神情有些许赧然,他转过了头。

    挽兮莞尔,举着小玉人问他,“你不会一直靠这东西睹物思人吧?”这玉人与她无一不像,忽略大小,妥妥就是她的翻版无疑了。

    回想一下这家伙拿到这小玉人的时间,是在江都她乘船远去雒京那会儿,这么算来到如今也有好几年了,“她”居然攥在这家伙手里那么久?

    也不知这家伙拿着“她”,平日都做过些什么?有没有说一些她不知道的悄悄话?

    趁她分神,鄢列迅速将小玉人从她手里抽回,小玉人在他掌间消失,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

    挽兮瞅着他这动作,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这家伙定然时常将小玉人拿出来观瞻,否则怎么会刚好揣在自己怀里?

    等等,她怎么会突然在梦里记起小玉人这回事?这事情她原本都忘记了的,而且今日这梦那么真实,难不成……

    “鄢列,这是共情?”所以他们现在是在彼此的梦中?

    挽兮有点不敢相信,三年了,这还是两人头一回共情,最初她还以为是上天阻隔了三神山与外界的联系,才让他们再无交集。

    “应该没错。”鄢列眼底也有亮色浮起,他想执住挽兮的手,没想到却被她后退了一步,躲了开去。

    挽兮双手环在胸前,眯着眼盯着他道:“我才刚一走,你是不是就在外头有人了?”

    “怎么这么问?”鄢列长眉浅浅蹙起,神色端正,“除你以外,我再无心悦之人。”

    “不然这三年来,为何我们不曾共情?”挽兮心里是相信他的,嘴上却不买账,还是得搞清楚因由,“你是不曾想过我,还是我们睡觉的时间如此不一致,居然就真的一次也没有碰上?”

    “这三年里,我去了炼境。”见她皱着脸的样子甚是可爱,鄢列不由心下失笑。

    听到他说去了炼境,挽兮原本还端着的脸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你没事吧?可有受伤?”她三步并作两步,立刻上前来不住打量他。

    鄢列没有按住她拉扯衣服的手,只道:“无妨,不是什么严重的伤。”

    挽兮看着他衣服底下又添的新伤,心里抽痛,“为何又去那等凶险之地?可还痛?”她轻轻碰了碰结痂的伤口,脸又皱成了一团。

    “不痛,就是有点痒。”鄢列说的是实话,伤口早就结痂了,没有什么大碍,倒是她靠得太近,浅浅的呼吸触及了他的皮肤,让他那片区域麻痒一片。

    “痒就对了,证明伤口正在恢复。”挽兮不知道缘故,心里松了口气。

    “最近在做什么?”难得相遇,鄢列拉起挽兮,更想听听她近来的生活。

    “还能做什么?名为看守帝药,实则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呗。”挽兮耸耸肩,看着他,“别想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又跑到了炼境去?”

    鄢列还没说话,她又担忧地猜测,“难不成你是被逼的,那些江湖的世家门派容不得你?”

    “他们现在还没这能耐。”经历了前面那一轮风雨,这几年各家各派皆在休养生息,整个江湖倒是呈现出一片前所未有的宁静,“我去炼境,是为了上古之战的秘密。”

    挽兮倏地握紧了他的手臂。

    察觉到她的紧张,鄢列安抚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我确实又发现了一些东西,但是要说彻底解开当年的谜团,那还远未能够,很多记录已经不可查,我们要挖掘真相太难了。”

    “你发现了什么?”即使在梦里,挽兮还是压低了声音,“我在三神山也没查到上古之战的事情,大长老跟我说,当年的事情是被故意抹去的,为的就是不让我们知道。”

    “我现在还没有理清楚我找到的东西,等我整理清楚了再一一告诉你。”似是想到了什么棘手的事,鄢列眉头微拢。

    “好吧。”挽兮也不强迫他,反正她那么久都等得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何况有些线索确实需要时间思考,欲速则不达。

    “我一直锲而不舍地追寻真相,只是希望能在这其中找到化解天道的阻拦之法。”两人靠得极近,鄢列淡色的瞳仁清晰地倒映着挽兮的身影。

    他只想告诉她,他从未放弃。

    “我相信你。”梦醒之前,挽兮靠在他肩上坚定道,“我也从未放弃。”

    一生还长,一时的阻隔不算什么,挽兮心里总存在着一个信念,天无绝人之路,事在人为,只要他们不放弃,一定还是能够挣出个机会来的。

    之后的日子,挽兮瞒过了所有人,隔三差五就在梦中与鄢列相会。

    醒来以后,她不仅没有因此而感到满足,从而安于现状,反是更加坚定了自己排除万难的决心。

    这天她再次整理自己的旧物,突然翻找出了一枚绿莹莹的戒指。

    这是从炼境那个地下神殿中得到的,当时正藏在一名孕妇的嘴里。

番外3.孔雀开屏

    她直觉这枚戒指内里藏有玄机,当初刚回到三神山,也曾经将它拿出来,试图从它身上挖出什么秘密。

    可惜的是,她将自己所知的所有方法都用尽了,仍然没有窥到半分门道。

    这枚戒指普通得就像一样再平常不过的饰品,久而久之,就连挽兮都有点怀疑起自己来,疑心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这不可能,我很肯定它身上有灵力的波动,虽然很淡。”风之精肯定道,挽兮见到这家伙时,它正躺在一棵桃花树的枝头,吹着惬意的微风,享受着淡淡的桃花香气小憩。

    自打回到三神山,这家伙的休闲生活简直不要太舒心。

    “那为什么我就是无法使用它?”挽兮托腮,凝神觑着风之精。

    风之精被她这么一觑,没好意思继续这么大大咧咧地躺着,缓缓爬了起来,“首先你得搞清楚这戒指的用途,虽然大多数戒指都会被炼作储物法宝,但也只是大多数而已,说不定这戒指和储物之能无关。”

    挽兮细细思索,觉得风之精这话不无道理,于是道:“是我先入为主了,我确实以为它有储物之能,所以才一直在想怎么打开它。”

    “可是……如果这不是储物戒指,那会是什么呢?”挽兮摸着下巴补充问,她在日光下举起这枚戒指,其中绿莹莹的光芒不减。

    “要不你找大长老瞧瞧?”风之精建议,大长老学识渊博,通古晓今,说不定能看出什么门道。

    “大长老昨儿又去山里观星去了,过几天等他回来吧。”挽兮也不着急,将戒指重新收了起来,整理整理衣裙就往回走。

    风之精瞧着她那轻快的步伐,觉得有些可疑,“我怎么感觉你这些天心情很好?”

    真是奇了怪了,自从和那鄢列小子分别以后,它都多久没看见挽兮这么心情舒畅了,虽然此刻她面上不显,但是跟着她这么久,风之精还是能从这些细微之处察觉出来的。

    “有吗?”挽兮的步履一顿,眨了眨眼。

    “有。”风之精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哦,我毕竟不是草木,有情绪起落不是很正常么?”挽兮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扬手挥了挥,“先走了。”

    望着挽兮悠然离去的背影,风之精狐疑地盘在枝头,它怎么就是不大相信这姑娘说的话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能高兴起来总是好事,说明她渐渐放开了人世的那段感情了吧。

    入夜,天色才刚刚黑透,挽兮就点上安神香,脱了鞋子,寻了个舒服的睡姿躺到了床上。

    最近为了约会,她睡得多了,每到天黑总是精神得很,于是只能借助安神香来助眠了。

    闻着安神香淡然安宁的气息,不多时,挽兮的睡意逐渐上拢,双眼一闭,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这晚,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了那道银色的身影。

    真的是银色的身影。

    挽兮看着那人朝她走来,如瀑的银发,如霜华的银绣锦袍,沉静的面容宛若最俊美的天神,风华无双。

    挽兮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直到他走近了,立定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才猛地回神。

    “你开屏了?”她下意识吐出了一句。

    蓦地看到鄢列神色一僵,她才咳嗽着忙不迭道:“怎么今儿穿得这么隆重?我还是头一回见。”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这男人常常一身黑袍,除了在他的山谷里见过他穿其它颜色的衣服,她就再也没见过别的了,更别提眼前这身精细又讲究的衣着了。

    “不喜欢?”鄢列的语气毫无起伏,只有微微绷紧的面部表情,泄露了一丝他心里的紧张。

    “喜欢,很好看。”挽兮用力点头以示肯定,这家伙本来就长得耀眼,认真收拾以后都要将她的眼睛亮瞎了。

    “嗯。”鄢列低低应了一声,神色柔和了些许。

    “咳,只是你突然这样,让我有些不适应罢了。”挽兮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突然道,“你不会在外头也这么穿吧?”他这个样子给多少人看过了?

    她明显的表情将心中所想全写在了脸上,鄢列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触碰了一下她的,“没有,只给你看。”

    挽兮听他这么一说,就像嘴里突然塞进了一只大蜜梨,一下甜进了心坎。

    三年的分离,岂是每次这短暂的亲昵可以弥补的?可为了更长久的团聚,两人只得继续讨论起手头有关上古之战的线索。

    这几日,鄢列已经将自己的发现整理了个大概,他找到了多处与巫族相关的遗迹,从壁画上看,都没有提到与凡人结合生下混血儿的故事。

    甚至包括与战争有关的壁画,那些战士个个勇猛,作战能力之强绝不是混血儿能够拥有的。

    “当初我们推测,巫族做这样的试验是为了生产更多生力军,以弥补战争中巨大的兵力流失,这或许是错误的。”鄢列分析道,“因为当时巫族兵力损失很大,对新士兵的需求量非常大,若是巫族一直生产混血儿,没有理由不把他们整编入队。”

    “毕竟和人类结合得到的混血儿除了力量稍逊以外,还是有很多优势的,成长迅速就是最大的一点,十几岁就能长成,然而我认真观察过这些遗迹里每一幅壁画,并没有看到这方面的描述,因此我们在地下神殿里看到的,有可能只是巫族的一次失败的尝试。”

    挽兮听了鄢列的分析,觉得虽然在理,但还是有哪里不对,“如果只是单纯的试验,那为什么需要抓捕如此多的妇人?而且她们身上看起来并没有经历不同的遭遇,她们遇到的事情都是一样的,这更像是巫族在大规模培育这些混血儿。”

    “这也是我没有想明白的地方。”鄢列淡色的双瞳微微凛冽,“可惜的是这方面的信息,我一无所获。”

    “这一定是故意隐瞒的。”挽兮叹了口气,“就像天道不让我们知道这样,他们维护的是一个共同的巨大秘密。”

番外4.

    “当初你在地下神殿得到的那枚戒指,拿出来我看看。”鄢列突然说道。

    挽兮从怀里掏出那枚绿莹莹的戒指,交到了他的手上,并将自己尝试过的破解之法也一块儿道出了。

    鄢列听着她说话,端详着手上的戒指,忽地用手指在其上摩挲了几下。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莫名的,这枚戒指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上头绿莹莹的光泽流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挽兮攀着他一边肩膀,睁大眼睛凑近了。

    鄢列没说话,继续用手指在戒指上左右摩挲着,挽兮看着他捣鼓,渐渐地也看出了些许门道。

    鄢列是在找规律,向左摩挲两下,戒指有反应,可是在第三下过后反应就消失了,这证明第三下不应该向左,而是应该向右。

    果然,鄢列将第三下改为向右摩挲时,戒指的反应就不曾消失了,他们的思路是对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戒指流动的光芒凝滞了,转而忽地大盛——

    “戒指破解了!”挽兮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手里揪着鄢列的一方衣袍,“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名藏有戒指的女子乃是凡人,假设她就是这枚戒指的主人,虽说这戒指非凡物,但要给她这样一名凡人驱动,需要术法的几率不大。”鄢列道,“我只是模仿凡人可能会用到的方法,尝试了一下。”

    “还是你思虑周全。”挽兮叹道,她那是钻了死胡同,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枚戒指不是普通的宝贝,就跑偏了。

    因此用的各种方法都没有踩到点子上。

    “先看看这戒指有什么玄机吧。”鄢列淡淡道,将发光的戒指轻轻一送,它就自己浮到了半空中。

    它开始旋转,一道道绿色的光线从戒指上游离而出,在两人面前交织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像来。

    “是巫族?”挽兮看着这些奇装异服的人像,就和她在神殿中见过的壁画如出一辙。

    鄢列点点头,面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挽兮凝神看着眼前的景象,面色亦慢慢沉了下去。

    这枚戒指是司记录的宝物,眼下它还原的,就是上古时期在那座地下神殿中发生的事。

    关于那些巫族如何抓来人类女子,如何囚禁她们,如何使她们受孕,如何让她们生下腹中的婴孩……

    这些事情尽管挽兮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此时看着眼前被真切还原的影像,还是觉得心里头沉甸甸的。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巫族得到了这些混血儿后,事情还没有结束。

    “他们真的在做实验?”挽兮眉头紧皱,看着那些人类与巫族的混血婴孩,被一个个地送入了一间石室内。

    下一秒,石室内的景象也被戒指展示出来了。

    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孩们,六个为一组,全都被安置在了一块圆形石台上,挽兮能清晰地瞧见这块石台上画着的奇怪阵法,只可惜她对此道并不熟悉,只能看了鄢列一眼,期望他能知道些什么。

    没想到鄢列抿着唇,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上古的巫族阵法,到了如今这个年代恐怕早就失传了,他没见过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他能感觉出来,戒指现在正在向他们展示的内容,极有可能就是天道一直以来隐瞒的真相!

    他紧紧盯着石台上的阵法,不放过任何一道笔画,要将之深深地刻入脑海里。

    一切准备妥当,巫族的人开始念起了一段漫长的咒文,石台上的阵法也随之启动,闪现着淡淡的金光。

    一刻钟过去了,突然有祭司模样的人从旁接过一把金色的小刀,走向了这些婴儿。

    不知道是不是混合了巫族血统的原因,这些婴儿虽然刚刚才出生,但并不瘦弱,反而显得强壮又健康。

    这位祭司用小刀在他们心口上划开一道口子,血液缓缓渗出,也不见他们啼哭半声。

    就着婴孩们的血液,祭司在他们的心口上各自画了一个符号,那是让伤口不会闭合的印记,只要有这个印记的存在,这些婴儿们就会持续不断地流血。

    婴儿们的血液缓缓流入阵内,沿着阵法的痕迹蔓延出鲜红的纹路,霎时间,阵法的金光大盛!

    “是时间了。”

番外5.天道秘密

    祭司中,有头领模样的巫族沉声道。

    他袍袖一挥,阵法上方赫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宛如泡泡一样的东西,里头乘有鲜红的液体,在明灭的火光中泛出淡淡的金芒。

    这血液虽然奇特,但却是挽兮最熟悉的——最纯正的神之血。

    巫族的祭司们围绕着阵法,吟诵咒文的声音不曾停歇,到了此刻,这些念咒声愈加响亮,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似要钻到人的脑海里去,就算堵上耳朵也无法中止。

    挽兮神思涣散了一瞬,连忙双手结印,用灵力保持灵台清明。

    巫族这咒念得好生厉害,即使她看到的只是一段过往的片段,也要受到咒声的影响。

    “因为这是祝咒,是巫族特有的一种方术。”鄢列察觉她的异样,解释道,“它不是法术,不需要灵力来驱动,它利用的是语言中独特的韵律与节奏,来巧妙地达到施术的效果。”

    “所以如果你不加以防范,即使过去很多年,再听到他们的祝咒也仍会受到影响。”

    稳固住自己的心神后,挽兮和鄢列重新看向阵法。

    随着祝咒的声音加大,节奏加快,封印了神之血的泡泡破裂了,神之血洒在阵法鲜红的纹路上,与之交汇、融合。。

    与此同时,祝咒声仿若起到了催化的作用,两种血液的融合速度加快了。

    在祝咒的声音达到极致时,阵法的血芒大亮!

    不知过了多久,这阵光芒褪去,阵法中的血液开始诡异地倒流,沿着来时的路径,重新从婴儿们心口的伤口处,涌入了他们的体内!

    如果说前一刻挽兮和鄢列还摸不着头脑,不知巫族这一番动作意欲何为,下一刻,答案立马就揭晓了。

    这些人类诞下的混血婴儿,外貌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纯化了!”挽兮惊呼,“这些混血儿竟然变成纯血统的巫族了!”

    鄢列的双瞳也微微缩紧,第一次见到这般诡异的画面。

    戒指播放的片段到了这里就没了,显然戒指的主人特意记录下这一段历史,为的就是让后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原来上古时期还发生过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片段虽然不长,但加上挽兮和鄢列之前收集到的信息,整件事情就足够清晰了——

    巫族在利用纯正的神之血,提纯混血儿们的血统。

    而这纯正的神之血是从哪里来的,想想也知道绝对和神族的叛徒脱不了干系。

    “原来这就是真相,”挽兮叹道,“是天道一直隐藏的秘密。”

    她和鄢列去过的那个地下神殿,的的确确就是巫族的“造兵厂”,难怪鄢列没有找到混血儿们参战的壁画,因为他们都变成纯血统的巫族了。

    这样的“造兵厂”,在上古时期不知道巫族还建立了多少个。

    这简直是滔天的罪行。

    “上古神族与巫族大战,最无辜并深受其害的是人族啊。”挽兮捏紧了拳头,“难怪天帝在大战之后,要率领各族离开人界,还不许大家再轻易踏入人世了,恐怕他心里也是愧疚的吧。”

    她继续道:“不过神之血只能提纯巫族的血液,还是各族的混血儿都能提纯,这个问题还需再核查。”

    “你父亲和母亲的情况......你也是混血儿吧?”鄢列看向她,“你自己感受如何?”

    “三神山人到了这一辈,神族的血统也稀薄了,比不得纯正的神之血,所以我并不能确定我自己的情况。”挽兮摇摇头。

    她的血统还真不好说,她到底是神族与人族的混血儿,还是“纯正的拥有稀薄血统”的神族?她自己也懵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问问大长老。

    从梦中醒来以后,她火急火燎地就到了大长老的居所,为了避免天道知道,她还央着大长老大费周章地设下重重结界。

    “到底何事如此紧急?”大长老蹙眉,“你要防止天道探听,即使有结界那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的,只要它想知道,就几乎没有不能知道的。”

    “我只求能蒙蔽一时就好。”挽兮急促道,“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即使我现在什么也不做,也不能确保天道后头不会知晓,然后惩罚于我。”

    “究竟是何事?”大长老这下端正了神色,眸色也透出了专注。

番外6.天然优势

    “大长老,我想知道我们一族里,有没有辨别血脉的法子。”

    “神殿里供奉的灵石就可以,只要是我神族血脉,取血滴石,自会心生感应。”大长老捋着花白的胡须,狐疑地瞅了她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那灵石能分辨得出一个人身上的其它血统吗?”挽兮不答,继续问,“例如我,它能知道我母亲是凡人吗?”

    “不能。”大长老斩钉截铁。

    挽兮正有些失望,没想到大长老还没有说完,“......因为我神族子弟身上,不可能存在他族血统。”他慢慢地说完了后半句话。

    大长老这大换气,太吊人的小心脏了,只是大长老这话的意思......如果她没有理解错,是指神族没有混血儿?

    “没错,我神族血统何等强大与高贵,怎会容许他族血统的玷污?”大长老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淡淡的自傲,他侧脸看着挽兮,“你不用怀疑你自己的血统,从你能使出风家的秘术开始,就证明了你身体里流淌的,彻彻底底是我神族的血脉。”

    “可是我向来觉得自己的秘术并不算强,这难道不是因为我神族血统稀薄之故?”挽兮深深吸了口气。

    “我以前确实和你感叹过,天帝的血脉到了我们这一辈,确实不如往昔了,但这指的只是潜藏在我们血脉里的力量。”

    看见挽兮仍旧疑惑的神色,大长老想了想,“这么跟你说吧,即使到了以后的某一天,我们的后代完全丧失了血脉里传承下来的力量,但他们也仍然是我神族的后裔,只是不能再使用某些天赋和秘术罢了。”

    “我这样解释,你可清楚了?”

    挽兮露出恍然之色,“我清楚了,多谢大长老解惑。”

    她行礼,“那我先回去了。”

    “哎!”大长老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

    这丫头,神秘兮兮地跑来,还弄出防贼似的大阵仗,搞半天就为了这么些事儿?

    挽兮加快了回房的步伐,她手里握紧了衣袖,不是她不想告诉大长老所有的事情,而是天道封锁真相这么久,她害怕将此事告知大长老后,会把祸事也一并引到他身上。

    如今她能商量的对象,也只有已经祸祸了的共犯鄢列了。

    ......

    “在天道搬下禁令以前,神族是不禁止和他族通婚的,可是从古至今神族都没有混血儿,那就足可说明神族的血脉力量,能净化所有异族之血。”

    鄢列踱了几步,沉吟道:“至于巫族施展的那一套东西,一定就是你们神族的背叛者,利用神之血的净化能力,创造出的一套能帮助他族提纯血脉的秘术了。”

    “嗯,我们那日看到的神之血,多半也是这个叛徒提供的。”挽兮微微点头。

    “这套秘术在上古时期,尤其是各族互相倾轧的时期,可真是一套绝妙的秘术,既利用了母族的优势,也就是凡人生育率高这点,又在提纯血脉后,依旧为婴儿们保留凡人成长迅速的长处,可谓集多家之所长。”

    说到此处,鄢列眼里流露出几分兴致,“不得不说那位背叛者也真是位天才。”

    “再天才也是罪孽深重之人。”挽兮瞪了鄢列一眼,并不像他那样对那位背叛者产生兴趣。

    鄢列收敛了脸上的神色,追寻力量久了,他只是习惯性地对聪明之人产生了些许好奇罢了。

    挽兮继续道:“而且为婴儿们保持凡人成长迅速的优势,这点并不是那位叛徒发明的,而是神族血脉在净化异族血脉时,天然为我们保留下来的礼物,你看我那么快就长大成人,就知晓了。”

番外7.嫁夫随夫

    “多亏你长成快,否则若要长上个数百年,不知道你我还能否相遇。”鄢列在她身侧坐下,两人肩臂相抵,自有一种亲昵在他们之间无言地升起。

    “若我要长上个数百年,等我长大以后你若是已经成了老公公可怎么办?”挽兮轻嗔,“就你这又臭又硬的石头脾性,我才不要理睬你。”

    回想当初二人初遇那会儿,他们确实处得不甚愉快,鄢列一本正经道:“那看来你对我的长相还是很满意的,我的相貌给我加了不少分。”

    “哼,你以为我是那些肤浅之人?我才不会告诉你,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其他人都看呆了,唯独我是吓傻了。”

    “为什么?”

    “怕你杀人灭口啊。”

    “......”

    回想起两人相识、相知、相恋,一路过来的点点滴滴都让挽兮珍惜不已,如今再把当初的事情拿出来细说,还是和鄢列,自然又另有一种甜蜜的滋味。

    “其实你说得对,幸亏我们在这时候遇上了,就是要对的时机,和对的人。”挽兮将头轻轻靠在鄢列肩上,“可惜我只确定这人是对了,至于时机......”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鄢列握着她的手,手背上传来的紧握的力度,满满的都是令人信服的力量。

    “我们知道上古之战真相的消息,瞒不了天道多久,在天道降下责罚之前,我们必须做出应对。”挽兮反握住他的手,双眉聚拢。

    鄢列的神色亦逐渐凝重。

    “以前我还想过一个或许能和你在一起的法子,那就是让我留在凡世,等我完全泯然众人后,可能天道就不会再束缚我了。”挽兮自嘲,“可是在我问过大长老以后,这个法子也不管用了,就算我泯然众人,那也是在天道束缚之下的假象。”

    “即使丧失了神族血脉的天赋与力量,我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的还是神之血,天道不会放过我。”

    “万万不可!”鄢列倏地转头直视她,面色微厉,“天道的束缚不会如此简单的,最后你的下场或许连普通凡人都比不上,如果和我在一起你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那我宁可永远离开。”

    “我就是这么想想,还没有要真做呢。”挽兮给自己辩解了一句。

    “想想也不行,这是一件危险的事。”鄢列眉头微蹙,“如果你留在人世硬要与我在一起,不就遂了当初闻人寇的意了吗?我和你父亲的心愿都是一样的,都希望你能平安喜乐地活下去,你当知晓。”

    看着鄢列正色的脸,挽兮眼圈有些泛红,她赶在情绪外露的前一刻,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了鄢列的脖颈,双手用力圈住了他的肩颈。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重复,声音从埋得密实的脸下传出来,瓮瓮的,“谢谢你,鄢列。”

    经过三年的刻骨相思、辗转难眠,她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可以坚定认为,相爱的人不一定就要在一起的挽兮了。

    鄢列三年的毫无音讯,在真正失去以后,她才体会到了无人能懂的寂寞,她才学会了该如何去珍惜一段感情。

    这三年的分离,不仅没有令她的心冷却下来,反而让她的心火燃烧得更旺盛了。

    鄢列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如同哄闹脾气的孩子一般。

    她的想法他都知道,他何尝不是在煎熬?可是他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他必须理智,他只能理智。

    只有理智才能守住眼下最好的一切。

    “天道未必就会降下责罚。”鄢列在她耳边低语。

    “怎么可能?我们擅自窥破了它坚守的秘密!”挽兮转脸,双眼微微睁大。

    “既然它那么想守住这个秘密,那应当是不愿让更多人继续知晓的。”鄢列的声音往下一压,顿了顿,“只要我们做好准备......”

    “你的意思是,以此秘密,作为要挟天道的筹码?”

    “不是要挟,是谈判。”鄢列摸了摸她乌黑的长发,眼底的神色渐渐转暗。

    挽兮的心脏在胸膛里“突突”地跳着,有些紧张,也有些不安。

    虽然她在人世也干过违反天道的事情,但这么公然与天道“作对”,却是从未有过的头一回。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处理不好,天道不妥协,他们的下场只会比她父母的结局更加悲凉。

    可是不知怎的,短暂的紧张过后,挽兮竟觉得自己的心底,居然还有隐隐的兴奋,这令她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反骨之性吗?也不知道她其实天生就有,还是受了鄢列的影响,如果是后者,嫁夫随夫似乎也还可以?

    除此以外,她为鄢列主动跟她说这件事而感到高兴,从前鄢列总是喜欢独自承担危险,这回他总算想到她了,总算还记得他们是一体的。

    现在他们就应该共同解决这个麻烦,一起渡过危机。

番外8.保住性命

    纸包不住火,不出挽兮与鄢列所料,天道很快就找上了他们。

    这一刻发生在数日后的夜里,挽兮当时正如常地查看过帝药,准备从禁地离开,突然眼前一花,再定神时,就到了一处四方皆白的陌生之地。

    挽兮抬眼环视四周,心下冷静异常。

    她现在回到了三神山,天然地受到三神山的庇护,而对方却仍旧有能力将她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拉进这个奇异的空间。

    能有这本领的是谁,简直呼之欲出了。

    “这是天道创造的空间,它把我们带到这里,就是为了避人耳目。”身后有人忽然道,下一秒,挽兮的手被那人握住了,“不用怕,我在。”

    挽兮回头,撞入一双璀璨又冷冽的凤目。

    鄢列转眼看向头上的一片虚无,眼中带着的安定之意,瞬间变化成一片按压不住的熠熠辉光。

    和天道谈判,他等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

    天道的声音在头顶炸开,宛如一声声惊雷。

    “汝等犯禁,可知罪?”

    鄢列容色不变,“天道洞悉世间万物,那该当知晓我们为何要寻找上古之战的真相。”

    “她是为了父母,你呢?”天道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你最初打探此事,并非事出有因。”

    “确实,最初我打探此事,是出于自己的好奇心。”鄢列坦然道,“那时我在炼境修炼,无意中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可彼时我也仅仅是感兴趣罢了,并没有紧追此事不放。”

    “至于后来一直在追查,原因与挽兮一样,她想知道她的父母为何不被允许在一起,我也想知道,因为我想要娶她,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那么现在你们都知道真相了,也该知道你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了吧?”天道道。

    “不,正是因为我们已经知道真相,才更加清楚我们能够在一起。”鄢列握紧了挽兮的手,语气铿锵有力。

    如果天道有自己的情绪,那现在一定是既有惊讶,又有嘲弄的,可他没有,所以只给出了无波无澜的四字。

    “愿闻其详。”

    挽兮深吸一口气道:“天道不允许我族与异族通婚,是唯恐神之血里潜藏的秘密会被他族知晓,然后被有心之徒加以利用,重蹈上古之战的覆辙吧?”

    “可我与鄢列皆非争名逐利之辈,于天下无心,亦不想祸害天下苍生,这个秘密于我们无用,我们也不会将这个秘密透露给其他人的。”

    “汝之保证并无效力,汝等现今背负罪责,吾将汝等湮灭岂非一劳永逸?”天道冷冷地凝视着挽兮,对她所言不为所动。

    而挽兮恰恰最是痛恨天道这种一刀切的做法,她的父母,还有过往像他们这样的爱侣何其无辜,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秘密,就莫名其妙地要遵循天道的规定分开,否则就必受惩戒。

    天道这样极端的做法,是否不妥?

    “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天道这种做法固然不妥,但却是有效的。”鄢列传音给她,“眼下我们要先争取到我们的利益。”

    “我们愿意立下誓言,绝不泄露这个秘密,若有违背,立刻身死道消,灰飞烟灭。”鄢列一字一句,“不然......就算我和挽兮今日走不出这个地方,也不敢保证没有第三个人知晓此事。”

    聪明如天道,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鄢列的意图,鄢列的前半句话于它无用,它今日直接摁死他们也能达到杜绝秘密外传的目的,可是这后半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不过它是没有情绪的,自然不会因为被威胁而感到愤怒,它只会判断形势,然后做出最好的选择。

    只要今日让面前的这两人许下誓言,那秘密外传的威胁自然不复存在。

    只是这两人确实犯禁了,就这样放过他们,似乎也不能够......

    天道在沉吟,鄢列和挽兮心里也在揣摩它的想法。

    “天道或许还会降下惩罚,只是这个惩罚罪不至死。”挽兮微微蹙眉,“这个惩罚不知道会是什么,希望不要太......”

    “今日只要我们能离开这个地方,保住性命就是最好的结果。”鄢列道。

    “你说的不错。”挽兮释然道。

番外9.尘埃落定

    依目前的情形来看,能保住小命就已经很好了,她却还想要求更多,那确实有些得寸进尺了。

    只是她还是心中打鼓,不知道天道会降下什么样的惩罚,别是生不如死的那种就好。

    忐忑等待许久,天道最终的决定是——

    鄢列与挽兮禁足终生,为了永绝秘密外泄的后患,两人终生亦不得再随意面见外人。

    “就这样?这么爽快?”挽兮有些愕然。

    “这样的秘密,天道不敢冒半点风险,自是不敢赌。”鄢列握了握她的手,从传音改为朗声对天道道,“为了方便看守,何不将我二人禁足在一处?”

    “汝等有情,真当吾不知晓?”天道一板一眼道。

    “留我在人世,那里各族相聚,难保有朝一日不会出现变数。”鄢列凤目熠熠,“而三神山多年以来一直隔绝海外,外人鲜能踏入,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天道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再一细思,将两人禁足一辈子也已经是惩罚了,那就这样吧。

    天道散去以后,鄢列面上有如释重负之意,挽兮觑了他一眼,“如果天道一定要灭口,你真的会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不知道。”鄢列脱口道。

    “不知道?”挽兮讶异,“你该不会根本就没有准备后手,说要泄露的事是诓天道的吧?”

    “后手倒真有。”鄢列将她耳际的碎发抚至耳后,“否则,岂不是又犯了欺瞒之罪?到时候天道知晓了要降责的。”

    “只是我确实不曾想过你的问题。”他顿了顿,嘴角的一丝微笑泄露了他的心思,“因为我觉得我赌赢的几率很大,所以不用再想这后头的事情。”

    挽兮在他肩上轻轻捶了一下,缩回手时忽地了悟,“你是早就成竹在胸,怪不得那天愿意告诉我你的打算!”

    她那时候还高兴他终于不再瞒着自己,没想到是白高兴了。

    天道散去,这个临时的空间维系不了多久,鄢列在她鼓起的脸上捏了捏,温声道:“回去吧,我们很快就能真正相见了。”

    “我等你。”挽兮深深看了他一眼。

    ......

    天道降下旨意的时候,三神山所有人都震惊了,毕竟天道上回亲下旨意,还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当那三声雷霆散去,所有跪伏在地上的人,脸上尚有怔忪之色。

    “挽兮,你是不是在人世闯了什么大祸?”

    “你究竟做了什么事,竟惹得天道亲自降下惩罚?”

    岛上的族人纷纷追问,挽兮从地上站起,笑而不答。

    “看来你是得偿所愿了。”众人抱着满腹疑虑散去后,大长老站在挽兮身侧,看到了她轻松地吐了口气。

    大长老是少有的不曾过问其中因由的人,挽兮抬头触及他睿智的目光,觉得他必定猜到一些了。

    “是啊,比起我的父母,是个好结果。”挽兮抬头看着清朗的碧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天道给了我整整一个山头呢,灵气那么充裕,以后都是我的地盘了。”

    大长老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最终只在她肩膀上拍了拍。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后再要相见就难了。

    “对了,鄢列那边......到时候还要麻烦大长老了。”挽兮诚恳地行了个礼。

    “放心,我会去接他的。”大长老佯怒,“我可要好好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小子,把你的心给勾跑了。”

    一切尘埃落定,所有的心愿已了,挽兮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离去。

    风中只传来若有似无的喃喃自语。

    “好久没踏实睡上一觉了,一觉起来,他应该就到了吧?”

    (小夏的话:后面还有最后一章番外就没啦!)

番外10.安然无恙

    浮岚暖翠,桃红柳绿,草庐上方还有未曾散去的炊烟。

    山客抖了抖蓑衣上的水珠,踏着深深浅浅的积水坑推开了栅栏的门。

    “先生回来了?”屋内忙活的妇人听见声响,擦着手迎出门外,“今儿我做了你喜欢的菜。”

    “说了多少次,不要喊我先生了。”山客除下蓑衣,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微微笑着,比春风还要沁人,“这都好几年了,怎地还不改口?”

    妇人的脸微微红了红,纵然布衣荆钗,依然难掩倾城绝色。

    “以前叫习惯了,再改口我不是很......”

    诸葛青手指点住她的唇,“可是我想听你叫。”

    两人跳崖大难不死,之后他花了那么多心血才给婉妙续了命,又花了那么大功夫才求亲成功,可不是为了听她叫自己“先生”的。

    “......夫君。”婉妙咬了咬唇,半晌才蚊蚋般喊了一声。

    “我在,夫人。”诸葛青眼中绽放出光彩,忍不住上前抱起婉妙就转了个圈。

    “好了,赶紧洗手,饭菜要凉了。”婉妙笑着推他,诸葛青依言照办。

    看着丈夫洗手时宽阔的肩背,婉妙只觉现世安好,除了希望如今平静的生活能长长久久,再无所求了。

    “也不知道白雀大人和风姑娘如今可好?”婉妙感慨道,“当初幸亏白雀大人没有下山搜寻尸体,否则我们早就在黄泉路上了。”

    听她此言,诸葛青挑了挑眉,“长明阁的规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以为我们如今能过上安稳的生活,是因为侥幸?”

    “难道不是?”婉妙愕然,“当初白雀大人没来寻我们的尸体,是故意的,而不是大意?”

    “鄢列那样的人,从无疏漏。”诸葛青叹了口气。

    “既然白雀大人有心放过咱们,那为何还要如此逼迫?直接放我们走不是更好?”陡然发现当初的认知有误,婉妙的思绪有些乱了。

    “谁说他是故意放过咱们了?”没想到诸葛青再次否定,这让婉妙更迷糊了。

    见到妻子这般模样,诸葛青不再吊胃口了,“鄢列不可能放过我的,就凭我对阁主下了手,就能让我万死不复,也许是你最后的话打动了他吧。”

    婉妙一怔,昔日记忆涌上心头,让她不自觉跟着念了出来。

    “......若今日在这里的是风姑娘,她也需要帝药,您该当如何抉择?”

    “估计鄢列也不知道这个答案。”诸葛青在桌前缓缓坐下,“所以他执行了阁主的命令,独独没有做最后的一步,检查确认。”

    “他将我们的生死交给了上天,只要我们这辈子不要再入江湖,那我们在他,在所有人眼中就是死人了,只要他不知道我们还活着,他也不算违背了阁主的命令。”

    婉妙听后轻轻舒了口气,“那我们还是继续隐姓埋名好了,万一日后再遇见白雀大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杀咱们一遍?”如今她续的这半条命,是诸葛青给的,她千万要好好珍惜。

    她只是用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诸葛青却凝了眉头,沉声道:“很可能会,日后万勿再遇见他了。”

    “听闻阁主不是已经死了么?白雀大人还会继续执行命令?”婉妙倾城的脸上笼了愁云。

    诸葛青微微摇头,道出了一个她不知道的实情,“因为我曾经想杀风姑娘。”

    “当初他被困在炼境,是我帮助风姑娘进入炼境去救他的,可是那时候我其实骗了风姑娘,炼境那么危险,我是想让她带着阴花死在炼境里的,那样阁主无论如何都无法使用帝药,去复活他想要复活的人。”

    “没想到她居然成功了,还找到了鄢列,可能这就是他们的缘分吧。”诸葛青眼里有那么一瞬,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炼境那么大,那么危险,如果风挽兮在找到鄢列之前死了,那就没人能够查到他头上,毕竟炼境是风挽兮自己要去的,就算有人知道他曾经给她提供了帮助,在当时的情境下,也不会觉得他有杀人动机。

    可是后来他对阁主出手以后,整件事就露出了马脚,尤其是当鄢列知道阴花其实还在风挽兮身上的时候,鄢列一定就回过味来了。

    诸葛青现在想想,他该庆幸的是自己“死”得早,否则鄢列不一定还会给他活下来的机会。

    “吃饭吧,别多想了。”婉妙心里一阵后怕,连忙摆筷布菜,“万幸风姑娘现在安然无恙,老天爷要一直保佑她好下去才好。”

    ......

    远在海外三神山的鄢列和挽兮同时打了个喷嚏。

    “夜里降温,山上寒凉,还是多加件衣服为好。”鄢列起身入屋给挽兮取来披风。

    “你不也是。”挽兮吸了吸鼻子,“这山上什么都好,就是太阳下去以后总是凉得特别快。”如果不用灵力护体,在外头坐一会儿她很快就要手脚冰凉。

    (小夏的话:预估错了嘤,发现前面还有没交待清楚的地方,所以补上了)

番外11.绸花秾艳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心里是很喜欢这个地方的。

    算算日子,鄢列与她搬到了这座山上,差不多也有小一年了,在两人合力修整下,这里俨然成了他们的世外桃源。

    鄢列几乎把自己山谷里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带来了,包括白羽和光风霁月四只小鸟。

    用小鸟们自己的话说,是生怕他们二人寂寞才跟来的。

    挽兮抚了抚它们的羽毛,轻声笑道:“谢谢你们。”

    白羽站在她手臂上睨她一眼,带着小鸟们飞回刚移植好的神树上。

    挽兮和鄢列很快就办了喜事。

    因着禁足的原因,挽兮本以为这场喜事会冷清又简单,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没有敲锣打鼓的欢庆场面,甚至还没有好看的衣服——因为没有材料,就连她的嫁衣也是自己草草缝制的。

    鄢列想提前看她穿上喜服的样子,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咳,私心里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展示。

    没想到到了成亲当日,一切都推翻了她的预想。

    她是在一片欢庆鸟鸣声中醒来的,映入眼帘的是漫天的红。

    还没等她惊讶过来,白羽就从窗子外飞进来,催促她赶紧起来梳妆,别耽误了吉时。

    挽兮应着,去取来自己缝制的嫁衣换上,打开柜子,却发现自己那件针脚歪歪扭扭的嫁衣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做工精美,样式极为眼熟的喜服。

    “山下的人来过?”摸着面料,她猛地回头问白羽。

    “是啊,他们送来了一堆东西,就放在山脚,已经全部搬过来了。”白羽如实答道,它刚说完,便注意到挽兮神色不对,“怎么了?”

    “这是我母亲当年出嫁所穿的。”挽兮拿着喜服,眼眶泛起湿意,“这是大长老给我最大的祝福。”

    纵然他们无法再通信,但千言万语,一件喜服足够了。

    梳妆完毕,挽兮推开房门,看着外头的景色,再次怔住了。

    绸花秾艳,铺就了一条通向幸福未来的道路。

    小光、小风衔起她的裙摆,鸟声齐鸣,为她开路。

    前方是一片绚烂的花海,花海里,红衣银发的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等着她。

    “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简单地走个过场......”

    来到男子身前,挽兮将手交给了他。

    “我不想让你受委屈。”鄢列看着自己美丽的新娘,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

    “我不委屈。”挽兮轻轻笑着,“能有现在的结局,我在心里无数次感恩。”

    只要他们有情,心里认定了对方,那么没有排场又怎样?有皇天后土的见证就够了。

    “我可不是唯一担心你受委屈的人。”鄢列示意她看向旁边,那里摆着许多箱子,“都是山下送来的,看样子都是你的嫁妆。”

    看着这些东西,挽兮眼底的湿意再次加重。

    她上山前曾经提过一嘴成亲的日子,大长老当时听了没什么表示,原来后头都在默默地为她准备嫁妆。

    她和鄢列一样都没什么亲人了,可她却比他要幸运一点点,因为她还有大长老。

    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

    “好了,时辰到了,该拜天地了!”白羽提醒。

    顿时,鸟声再次和鸣,奏出比人间喜乐更甚的热闹礼曲。

    在皇天后土的见证下,在鸟儿们的围绕祝福下,挽兮看着面前容光艳艳的良人,终于流下了眼眶里的热泪。

    鄢列轻轻拭去她的眼泪,温柔的亲吻落在了她的眉头,他要收回自己当初的话,世外之地,桃源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挽兮有了一个孩子。

    她的烦恼来了。

    这个烦恼不是源自于自己的孩子,而是源自于孩子的父亲。

    鄢列是个非常好的父亲,对孩子尽心尽责,这大概与他从小缺爱有关吧,就总想弥补在孩子身上。

    从孩子出生起,他就揽去了大大小小的活儿,换尿布、擦口水、做饭、哄孩子……

    这一干表现与他一贯给众人的形象大相径庭,如果不是他们与世隔绝地生活在山上,保准惊得以前认识他的人一个个都瞪大了双眼。

    挽兮想,若不是他没奶,估计这一吃饭的活儿也要被他揽走了。

    “人家都是娘有了孩子忘了爹,你这怎么反过来了呀?”她叹了口气。

    鄢列露出慈父的微笑,没有说什么,每天依然乐在其中。

    于是挽兮更加失落了,人家都是孩子的爹失宠,现在她觉得反倒是自己这个做娘的失宠了,不仅被孩子夺去了鄢列所有的关注,还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生活都无聊透了。

    白羽说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是她不这样想,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生产过后,魅力下降了。

    不管怎么样,未来的路还长着,她一定会想个办法,将夫君的注意力夺回来。

    孩子,等着瞧吧!

    (全书完)

    小夏的话:未来可想而知也是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那么《喜雀》就完结了,下一本书打算写个短篇,江湖再会~

番外8新增剧情告示

    全书完结后我再次检查前文的章节,发现还是有一处剧情前面埋了没交待,因此修改了《喜雀》番外的两个章节,一个是番外8.保住性命,另一个是番外9.尘埃落定(今天责编已经帮我替换成功了)。番外9就一两句话,番外8新增500字左右,已经看过的亲可以重新下载,应该是免费的,收费字数只按我的第一次上传字数算,我二改三改都是不算入内的(包括我最后一章的感言,是传了以后再光速新增的)。

    疫情期间,祝好!

    ——夏忻然2020.2.18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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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雀介绍:
江湖上人人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长明阁圣使、桀骜冷艳的大杀器白雀,居然能被一块人形膏药粘上了......
她发誓,自己来这人世走一遭绝对是为了正事,只是这事态似乎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坑品保证,小树苗求喂养(ง•̀_•́)ง)喜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喜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喜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