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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深始见鹿     浩然山海txt下载     浩然山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九章 是魔非魔!

    下午便有消息传到无妄城来,果然不出常林所料,那士兵飞速高喊着前方的战况:

    “袁定方迎夏江入城,凤栖梧城下撤兵”。

    要说原来的无妄城算是忘川八城之末,这别云城却只仅次于尚贤城与忘川城之后,其城防工事自然十分完善,又岂是凤羽卫可以强攻而下的。

    等到这消息传开,天风帝国上下一片哗然,要知道,这无令擅入城,这等行为已算是公然的反叛了。

    要知道这反叛者还不是别人,那可是云水军的主帅夏江。

    这下可就好玩了,平叛者平叛不成,反倒是自己叛了,这可真是个大新闻。

    这对于刚刚一统北俱芦洲的天风帝国而言,可真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其声之响,整个人间都为之而震颤。

    一处山谷中,将军立于山顶,与之并排而立的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戴着面具的男子。

    将军笑道:“还真让你说准了,我那师弟这会儿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咯,你说人眼看狗低本也没错,可问题是那夏江可不是狗,那是一匹狼”。

    轮椅上的男子咳嗽一声之后方才白了他一眼:“你看你这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师兄的模样”。

    将军一听,顿时有点生气,紧了紧拳头:“他逼死玄光的时候,心里可还有我这个师兄”。

    轮椅男子看向落寞的李承乾,也是不忍,只是淡淡道:

    “承乾,黄老前辈和裴将军说的没错,这人间大乱,终将是乱于人心,巍巍天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心之祸,方才是人间大患啊”。

    还不待李承乾再说话,柯浩然再接着说道:“连我都小瞧了夏江,不光是别云城,周边的风后、下沛、长平三城之城主,竟也是他的人”。

    李承乾闻之这才惊叹道:“什么,这狗日的夏江,倒真是让我看走眼了,没曾想,他还真是个人物”。

    那边的柯浩然这才笑道:“本就是一盘乱局,越乱越好,这不是还有你的小师弟么,若没有这样的乱局,他怎么浑水摸鱼,如鱼得水呢”。

    柯浩然想到此,眉毛微挑,像是想到了什么,可看向李承乾,便又闭嘴不言,他知道这狗日的聪明着呢,根本不用自己提醒他。

    那李承乾这才反问道:“你可别光说我了,你的小师弟呢”。

    听他提起自己的小师弟,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小师弟,柯浩然却显得开心极了,竟是缓缓转过身来,对着李承乾,将自己的衣服掀开。

    李承乾定睛看去,顿时如遭雷击,愣在当场,而后更是表情大变,发疯似的扯住他的衣服,怒喝道:

    “柯浩然,你真tm是个疯子,你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语罢那不可一世的天风军主帅竟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倒在地,痛哭起来。

    柯浩然就这么静静看着他一言不发,就算他没有心了,他也知道,李承乾此刻心痛极了。

    直等到李承乾安静下来,柯浩然这才安慰道:

    “我不过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人,是黑暗堕落的代名词,这世上亦无我再记挂的人,这心要来又有何用”。

    李承乾闻之更是难过,疯狂冲他吼道:“你个疯子,那我,我算什么”。

    柯浩然看李承乾气急败坏的样子,一脸笑意,可就连无心的他,此刻也心疼他极了,只得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好了,好了,你又不是人”。

    李承乾没想到这柯浩然此刻还有心情开玩笑,自然也拿它无招,只是像个怨妇一般看着他,一言不发。

    那柯浩然却是笑嘻嘻道:“他妈的,摆一副臭脸给谁看,要说起来,我小师弟是为了救你小师弟,劳资是为了救我小师弟,那这算来算去,不就是你李承乾欠我的么,你在这摆什么臭脸”。

    李承乾闻言更加难过了,只是这次反倒是平静了许多,不哭也不闹,只是淡淡道:“什么时候的事”?

    柯浩然再回想起那一次相见,笑吟吟道:“就是上次你陪我见他的时候”。

    李承乾这下才算彻底明白了,他知道为什么他的病情会恶化得那么严重,最后连路都走不动了。

    还记得那是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那是一个白衣折扇风采无双的翩翩君子,这不是别人,正是浩然无双的萧堇玉。

    狭路相逢,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不修边幅,身披甲胄的汉子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蒙面人。

    萧堇玉连让三次,对方却硬是针锋相对,故意为难。

    萧堇玉顿时便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了,萧堇玉折扇一开,这才缓缓道:“好狗不挡道”。

    那蒙面人只死死看着他,一动不肯动。

    一旁的李承乾却是火气上来了,当时便要动手,好在蒙面人及时制止:“好了,在这里逞什么威风,有本事打你自己的小师弟去,我的小师弟还轮不到你教训”。

    李承乾没好气的让到一边,那萧堇玉则是一脸懵,柯浩然这才缓缓道:“我是你师兄”。

    萧堇玉闻之再是一震,亚圣一脉,如今仅余他一人,就算自己,如今也退出师门,哪里还有什么师兄。

    要说起来,只有早年被师傅亲自逐出师门的那位。

    可其行为可以惊世骇俗,离经叛道,就算是在整个儒家也鲜有人提。

    倒是萧堇玉看过他不少笔记,只觉得是惊为天人,他也不知,自己的师傅为何舍不得丢。

    他当面问过几次,他师父却是不愿多提,他自是不敢多问,他也只知那人姓柯名浩然。

    萧堇玉想到此,便试探性问道:“你是浩然师兄”?

    蒙面人点头确认,萧堇玉自然是惊讶万分,曾经见其论述便心生仰慕,还盼有一天得见一面,如今便也算了了心愿,只是没想到这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萧堇玉此刻已被认定为魔,自然也理解被别人误解的滋味,也深知这样的标签是何种的痛苦,自然也不再在乎世俗的眼光。

    便恭恭敬敬、郑重其事向柯浩然行礼:

    “堇玉见过浩然师兄”。

    柯浩然安安静静受完这一礼,内心却早已笑开了花,也许这一刻,他终于回到了那个亚圣首徒的身份,可能于他而言,这才是他最想做回的自己吧。ωωw.

    柯浩然看着自己的小师弟,越看越喜欢,这才缓缓开口道:“堇玉,是魔是佛又有何干,一切身份,形同虚设,饶是魔又如何,不过是一切迷碍,你只需记住,你就是你,就行了,那有什么魔”。

    萧堇玉大为震撼,心神激荡,那体内的魔性闻此言论,直接苏醒,那魔气滔天,巨大的魔像应运而生,威势之盛,当真时天地失色。

    那魔像则是俯视柯浩然,怒喝道:

    “小小人类,休要放肆,吾乃第六天魔王波旬,魔道之高,岂容你胡言乱语,还不跪地求饶,否则休要怪本王无情”。

    一旁的李承乾见到此情此景,也是一激灵,想都不想,便要抽身上前。

    可只见一阵魔气自柯浩然体力涌然而发,其气势之盛,魔像之大竟是能强压波旬一头,还不待波旬继续言语,那柯浩然所化之魔像,反手就是一个耳光,顷刻间便将那魔像打得烟消云散。

    “滚一边去,我是在和我小师弟说话,有你什么事”。

    那萧堇玉恢复正常,可再看向柯浩然时,则是骇然无比,那柯浩然则是撤下魔像,淡淡道:“我虽是魔,魔却非我”。

    萧堇玉只感觉神识清明,大有所悟。之前困住自己的障碍在这一刻被轻松粉碎。

    萧堇玉连忙再是恭敬一拜!

    柯浩然扶起萧堇玉,从怀里摸出一块如玉般的东西,晶莹剔透,明亮无比。

    “堇玉拿着,这是师兄送你的见面礼”。

    萧堇玉自知不可辜负师兄一片心意,只得收下,柯浩然知,他却不知,这既是第一面,亦是最后一面。

    初识即是永别,他又怎知道,第一次见面,那个人就将他的心掏给自己。

    往后的魔王波旬永远感念这个人间,他知道,哪里有人,仅是初见,便掏心以对。

    所有的善意在那一刻都被定义为值得,所有的误解在那一刻都被释然成虚无。

    波旬是魔,但魔却不是波旬。

第二百三十章 天煞琢玉,夏江夺城

    一旁的李承乾横眉一瞥,像是看不惯二人你侬我侬的样子。

    便快步走了过去,不由分说便去推柯浩然的轮椅,柯浩然和萧堇玉都是一愣。

    那李承乾却是一脸肃杀,不为所动,只是冷冰冰道:

    “时间已到,休要多言”。

    而后不由分说便强行将轮椅一把拽了过来,那力道之大,要不是柯浩然牢牢扣住,此刻非要被甩飞出去不可。

    还不待柯浩然明白过来,那萧堇玉这边见李承乾如此蛮横,当下便怒不可遏,死死盯着李承乾道:“你是何人,竟如此无礼”。

    那李承乾怒目圆睁,更加嚣张了几分。

    “我是何人,关你屁事,他既是我的人,那便由不得他做主,至于你嘛,又是哪个地界的大葱,跑这里装什么蒜,有你说话的份么,给爷滚一边去”。

    李承乾言语粗鲁,饶是萧堇玉这样的翩翩君子也难以忍受,一身浩然正气瞬间激荡于天地之间,拳聚风罡直接便向李承乾轰去。

    李承乾内心暗叹来得好,今天正好手痒,脸上仍是一副凶神恶煞。

    就那么站着,没有丝毫动作,萧堇玉见状直懊悔自己一怒之间下手也没了轻重。

    可接下来甚至没有看清那人如何,便只感受到一股极凌厉的气息迎面而来。

    那浩然拳罡顷刻间土崩瓦解,仓惶逃窜。

    萧堇玉骇然之际,动作却是十分迅速,只见他念念有词之间,那名动天下的君子壁也随之而生。

    三层光幕,光华流转,奥妙无穷。

    从外到内正是那山之壁,水之壁,泽之壁。

    这李承乾和柯浩然对视一眼,便已明了,柯浩然自然是得意洋洋,李承乾就算隔着面罩都感受到了那柯浩然的嘚瑟。

    “灵王境悟道得法,天上天下,惟此一人”。

    这如何让柯浩然不嘚瑟,李承乾就受不了柯浩然这份嘚瑟,抬手一挥,一记刀芒便如奔雷急袭,随着那炸裂的破空声响起,这一刀芒竟是后发先至。

    那同境无敌的君子壁,任你山刚泽柔,竟然也不能挡其半点锋芒,三层君子壁轰然倒塌,那萧堇玉尚未反应过来,便直接被劈飞。

    萧堇玉气血翻涌,内心之激荡更甚。

    这人是谁?随手一挥便有如此气象,当真是匪夷所思。

    萧堇玉从来都是天之骄子,何时如此狼狈过,要知道那人只是随手一挥。

    萧堇玉挣扎着站了起来,内心也起了相较之意,若是就此便罢休,他就不是那个浩然无双的萧堇玉了。

    只见萧堇玉起身,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剑齐出。

    萧堇玉更是手持孟子剑主动欺身上前,那翩翩公子此刻不再温润如玉,而是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柯浩然白了李承乾一眼,淡淡道:“李承乾你个狗日的,我劝你善良”。

    那李承乾却不理他,只是哈哈大笑:“来而不往非礼也,天煞一脉还礼浩然”。

    李承乾抬手,聚气便为刀刃,眨眼便来到萧堇玉面前,不由分手二人便站在一起。

    萧堇玉四剑齐出却也被李承乾生生压制,那光芒四溅之间相交已不下百合。

    身处其中的萧堇玉此刻方才恍然大悟,李承乾手中刀芒尽散,而反观萧堇玉这边,那四剑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前番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之剑,此刻是极致凌厉的杀人之剑。

    那一个个如玉的文字被生生削尖,极致的锐利仿佛能刺破一切,其上流转着的则是舍我其谁,一往无前的意念。

    那李承乾便是要眼前的君子一怒,天上天下,一剑斩之。

    萧堇玉此刻哪还敢懈怠,用心感悟这狂傲孤高的刀意,那极致凌厉的切割感,是敢于粉碎一切的力量,其名自然也惊天动地,因为曾经那一刀之下,苍穹破碎。

    其名破空,天煞绝学。

    李承乾退到一边,柯浩然神色复杂,略有埋怨道:“你怎可如此儿戏,大战在即,你却自损两成刀意,这不是因小失大么”。

    李承乾笑意盈盈,丝毫不在意道:“余八分力给他们,也算是看得起他们了”。

    萧堇玉将那刀意尽数吸收,睁眼之际已满是忐忑。

    颤颤巍巍走了过去,也不由得他不如此,因为他已知道,那人便是天风军主帅,乾之守护者第一顺位继承人,人间至强者黄天行首徒:李承乾。

    萧堇玉冲李承乾恭敬一拜:“堇玉见过大将军”。

    李承乾此刻倒是满面春风的温柔,轻轻抬起萧堇玉的手,反倒是冲他一拜。

    “还多谢堇玉对门下的照拂才是”。

    萧堇玉忐忑惶恐,自不敢领受,也不知自己如何便堪受这李承乾一拜。

    正当手足无措,那柯浩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各论各的,堇玉,你当受此拜”。

    萧堇玉听师兄如此言语便只好老实受着,也没细想其中之关系。

    可那可是两成本命刀意,还是李承乾的,这如何让他不惶恐。

    柯浩然拍了拍他萧堇玉,他才稍微安定下来。

    柯浩然这才缓缓道:“堇玉,那便就此别过,此间事情,切莫同他老人家提起”。

    说完,还不待萧堇玉答话,李承乾便推着柯浩然离开。

    萧堇玉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

    那从回忆思绪里走出来的李承乾这才恍然大悟,自言自语道:“原来,原来那时你递给他的东西便是....”

    “是”还不待李承乾说话,柯浩然便主动承认道。

    “柯浩然,你个疯子,你个疯子”。

    李承乾歇斯底里,柯浩然则是一脸平静,只是摊开手,拥抱着漫天的霞光。

    晚霞映照下二人的背影就此定格,那山谷间有温润如玉,浩然君子之声传来:“承乾,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夏江叛乱的消息很快便在人间掀起轩然大波,那远在天风城的雪清河,一个人立于圣殿之上,眺望远方:“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

    凤栖梧见势反应迅速,早就传下令去,各镇隔绝与别云城的联系,各镇出兵镇守要道,便是要在望川郡内孤立别云城,活活将夏江围在别云城内,只待帝国援军一至,任他夏江有三头六臂也无计可施。

    凤栖梧来于大营外来回踱步,只因那传信五城,只收到两城回信,紧邻别云城的三城则是杳无音讯。

    凤栖梧没来由开始慌了起来,不由后怕。

    就在这时,营外已有士兵仓皇来报。

    “将军,别云周边三城皆叛,城内忠良之辈被尽数斩首,人头便悬于城头之上,城内尽数新旗,其上所书,正是大大的夏字”。

    凤栖梧此刻才觉得骇然,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夏江还有这么一手,如此一来,除去无妄城外,那夏江反倒是已占据四城之地,自己反倒只余三城,这就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如何让凤栖梧不恼。

    自己阴了夏江一手,没想到这夏江那么快便还以颜色,这一记耳光,打的还是真的响亮。

    而就连那朝堂之上的三皇子雪天晴也被牵连其中。

    要知道这凤栖梧便是他力荐的忘川郡守。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凤栖梧一下子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那公开举反旗的夏江一下子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整个忘川郡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好不热闹。

    而那日新月异,迎来新生的无妄城便自然而然如同被遗忘了一般。

    凤栖梧在地图上圈圈点点,而后便将那地图撕碎。

    他知道,此时此刻的夏江已非他一人之力可对付的了。

    等到这消息传到无妄城,所有人都震惊无比,本以为将一蹶不振的夏江,没想到还有那么厉害的后手。

    悄无声息之间,便已手握忘川郡半数之地,同阿青他们辛辛苦苦拿下的无妄城一比,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而这死灰复燃的夏江,便如一根刺,永远扎在无妄城的心里。

    夏江若是不除,这无妄城便没有任何喘息之机。

    以夏江的性格,他的首要目标自然是无妄城。

    不光是因为这积怨使然,还因为这破了无妄之后,那夏江便真的是猛虎入林,无法无天了。

    向东谁也没有自信能真正和帝国叫板,而向西那火属国自然便是夏江眼中的软柿子了。

    再看看夏江此刻布局的四城,也不难看出,这夏江是早有防备,早就未雨绸缪,提前谋划了。

    越想到此,阿青越是心惊,这夏江如此可怕,又怎能让人心安。

    这所有人自然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当下也都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天风城朝堂上的争吵愈演愈烈,那夏江反叛,云水军大换血自然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

    这当下众人并不是在讨论如何平叛,而是想方设法要往这军中安排上自己的人。要知道这等机会,谁都想插上一脚。

    反倒是天晴在被挤兑一番后便在一旁一言不发,倒像是并无丝毫兴趣一般。

    许是天风军的强大,让他们根本不担心这夏江的叛乱,那天下第一军的威名,正是他们此刻还有闲心勾心斗角的最大保障。

    雪清河一言不发,看众生百态,也透过躯体,直视人心。

    他知道,他说得没错,人心必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别样的新生

    到了晚间,阿青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至于那小青则是不知何时已站在他旁边。

    “小青,你这便没事了么,你可真是个变态”。

    小青只是不好意思笑道:“我皮糙肉厚,自不是你可比”。

    接着小青便指了指外面,见阿青点头,下一秒便消失不见,不知去了何处。

    阿青趁机起身,往府外走去。

    那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阿青的好兄弟铁牛。

    见阿青走了出来,自然是激动不已。

    “阿青,你已经没事了呀”。

    说着便要伸手敲打敲打,检验检验。

    可下一秒才意识到周边还有其余士兵,既在军中,那便还是要有规矩才好。

    于是瞬间改口:“将军...”

    手上的动作也收了回去,可他这边收手,阿青却已经是一拳向他轰来。

    铁牛本能出手抵挡,两拳相交,两人双双后退。

    阿青露出些许惊讶之色,尽管自己此刻只是四境武夫的力量,可这铁牛的进步倒也真是神速。

    阿青来了兴趣,二人战在一起,场面上看来倒是分外热闹,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那府内的士兵见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都是烈焰军的士兵,自然知道动手的二人是谁。

    此刻倒是纷纷叫起好来。

    “铁牛好样的”

    “将军,攻他下盘”

    一番相持之后,铁牛也知阿青那是压境而为,当下也想让阿青看看自己的新学的真本事。

    只见铁牛气息暴涨,速度陡增,侧身躲开阿青的攻击,这一拳大有撼山之势,直向阿青砸去。

    阿青再是一惊,反倒撤拳,仍由铁牛这撼山一拳轰在自己身上。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再仔细一看。

    那阿青一动不动,如山一般屹立。

    倒是那出拳撼山的铁牛倒飞而去,直到撞到墙上方才停了下来。

    这围观的众士兵都是一愣,直到阿青走了过去将铁牛扶起,贴耳不知说了什么,那铁牛倒是不恼,反倒是带头喝起彩来。

    阿青止住众人,大家见他生龙活虎,自然便放心下来。

    阿青走出城区,这城外却是热闹得紧,无妄城来了许多外乡人,再加上城外的建设就算在晚间也热火朝天,自那击退五国联军之后,原先的工匠不仅悉数回来,人数也足足多了一倍之余。

    无他,没人会同钱过不去,再则,那亲眼所见之人自然知道这是神龙庇佑之地。

    此时他们匠人坊若是再自恃身份,想后悔可来不及了。

    只不过好就好在,那四坊头燕飞赵倒是不离不弃,无妄城的各位自然也都看在眼中。

    也正因为当下热火朝天的状况,无妄城此刻大街上反倒是热闹得紧,灯火辉煌,绵延不息。

    阿青刚出府,便听到那林月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林月正在气头上,自然没看到迎面而来的阿青,那正正好好撞了个满怀,都不用想,那林月直接被撞倒在地。

    林月正要破口大骂泄泄火气,这一抬头,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连忙慌里慌张起身恭敬行礼:“将军,您怎么在这”。

    阿青白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这条街是林大人的地盘,我是走不得么”。

    林月闻言也是一懵,这都哪跟哪啊。

    阿青这才又说道:“怎么了,林大人是吃火药了么,火气那么大”。

    林月一肚子苦水,这才开口言语道:“将军呐,您是不知道老韩头那臭脾气,前段时间韩先生为军立法,军中伤亡者

    抚恤优待条目明晰,我自不敢懈怠,便亲自点核银两挨家挨户送去,那老韩头倒好,我才取出银两,话还没说完便被赶了出去,只说家中犬子已拿了军中俸禄,死活不肯要,我多说了两句,硬是被那***拿刀架在脖子上赶了出来,您说这叫什么事,您早有交待,韩先生所教者,无妄城上下莫敢不从,你说他们各有各的法,各有各的理,偏倒是我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了呗”。

    阿青听完倒是不忍再取笑他,这林月如今身上担子重的很,却干劲十足,一应事务那安排的也是妥妥当当,已然成了这无妄城数一数二的大忙人,如今吃力不讨好,倒也着实委屈。

    阿青瞧他那样便走上前去,拍了拍他,低声道:“行啦行啦,下一轮新酒,便由你第一个开坛品尝”。

    林月闻言一喜,这变脸的速度也是没谁了。

    双眼放光冲阿青谄媚一笑:“那属下便先谢过将军了”。

    而后便屁颠屁颠告辞而去,阿青也是哭笑不得,一群酒鬼,别的出息没有,对那舍离的酒倒是牵挂得紧。

    阿青听林月所言便往老韩的住处走去,那沿途认出阿青的人纷纷恭敬行礼,阿青虽不习惯,但也都是笑脸相迎。

    阿青这才刚敲了敲门,那屋内的骂声便响了起来。

    “林王八,你

    韩非被这一喝,只觉心神失守,那藏于内心的心魔再也控制不住,一阵魔影袭出,韩信模样大变,满脸的痛苦冲二人咆哮道:

    “你问我可自知,哈哈哈,你该问问他,问问韩天宇他可知他做了什么,我生心魔,简直可笑,他韩天宇才是魔,他是恶魔,他十恶不赦,就是他,亲手杀了我娘”。

    等韩非话说完,那老韩头整个人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儿子,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阿青也是一惊,他看老韩此刻的模样,也不由得咯噔一下,于是便开口问道:“老韩,这”。

    还不待阿青说话,那老韩直接点了点头,而后满是忐忑看向韩非,一脸不敢相信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韩非见他亲口承认,也怒道:“要想人莫知,除非己莫为,你既然敢行禽兽之举,现在怎么又知道害怕了,韩天宇,我,我要杀了你”。

    语罢,那韩非便发疯似的朝老韩奔去。

    阿青见状赶忙冲了上去,横亘在二人中间,任由韩非拳打脚踢,满口乱咬。

    老韩如今这才恍然大悟,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只是一个劲的喃喃道:“丽华,我对不起你”。

    而后老韩这才颤颤巍巍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阿青。

    阿青知道这信中便有事情的原委,于是便接过信,可那韩非已失去理智,阿青也只能给他点苦头吃了。

    阿青灵力暴涨,反手就是一耳光,那韩非的心魔如同见鬼了一般,消遁无形。

    而韩非瘫坐在地,阿青这才把信递给他。

    韩信赶忙打开信件,读完之后整个人如遭雷击,整个人宛如痴呆,一动不动。

    阿青见状赶忙将信件取了过来,看了看老韩,见他点头,方才仔细阅读起来。

    等到看完才恍然大悟,大为震撼。

    “宇哥,于丽华而言,最后的浪漫莫过于死在你的刀下”。

    原来,韩信的母亲,便是那鲜为人知的被诅咒者。

    终其一生,不能生育。

    若是不从,五年之后,七窍流血,全身溃烂,不得好死。

    阿青读罢,内心自然也百般不是滋味。

    那韩非早已泪流满面,哭得泣不成声。

    原来他们只是不想让韩非知道,他的命是用

    她母亲的命换来的。

    他们希望韩非的一生是欢快的,而非其生命之上还背负着另外一个生命的沉重。

    韩非,跪在地上,疯狂向老韩磕头,纵然头破血流之痛,亦不及其内心悲痛之万一。

    老韩见状自然心疼不已,阿青没有第一时间阻拦,只是他觉得这样,韩非可能会好受一点。

    可这于韩非而言,他又有何错。

    阿青将韩非扶起,韩非和老韩哭做一团。

    那晚的酒也喝不尽悲伤,阿青能做的也只能是将爷俩灌醉。

    阿青摇摇晃晃,走出门去。

    天已近破晓,这何尝不是新生。

第二百三十二章 城内城外,大为不同

    等阿青走出门去,街上已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原是已到了朝食的时间。

    阿青迎着蒙蒙的天便出城而去,守城的士兵看到是阿青,这才激动的行了礼。

    城外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场面,匠人坊带头三班倒,昼夜不歇,这城外自然是一天一个样。

    阿青刚走几步,便只看到几个匠人迎面而来,走到近前才发现正是匠人坊的四坊头燕飞赵。

    燕飞赵看到阿青自然是又惊又喜,脚上动作也快了些,率先开口道:“将军,别来无恙”。

    阿青自然也听旁人说了这燕飞赵临危之际独守城建的事,对他自然是分外感激,当下也亲切应和道:

    “燕叔叔,这是要赶哪去”。

    一伙人自然是到了轮班的时间,正打算入城去用了朝食,没想到这还正好碰到了阿青。

    这城外的情况没人比燕飞赵更加清楚,阿青索性便同他们一道。

    “那正巧了,那便由在下做东,大家一同去可好”。

    身旁那几位匠人自感觉倍有面,走路的样子也不禁飘飘然了几分。

    咱老大的面子,可是大的很,咱们的将军,都要叫他一声叔叔,这遇到了,还要乖乖做东。他们这群做小弟的,自然也感觉与有荣焉。

    几人纷纷落座,都是寻常的路边摊,几人显然都是常客,和店家自然是极其相熟。

    燕飞赵,看了看阿青,叫他也未言语,便只开口道:

    “李婶,老样子”。

    那被唤作李婶的妇人热情应和一声便低头忙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一碗碗阳春面便端了上来,只是到了阿青面前,妇人不禁多看了两眼,总觉得面前这人熟悉又陌生。

    阿青也算得上是穷苦出身,况且与他的心性而言,倒也不是刻意为之,而是自然而然便同众人打成一片,热切的聊了起来。

    说完这燕飞赵还不忘抱怨:“将军,实不相瞒,在下已许久没有好好睡过好觉了,但不光是我,下面的兄弟也都是如此,本是三班倒的,许多匠人不多干半个班是不会下场的,那林大人那边,最近也是速度飞快,一个接一个的活计都甩了过来,这倒也不是我托大,非是匠人坊才能啃下这块硬骨头,当然,咱这自然是没算这墨家天工堂”。

    阿青一听再是认真朝各位一拜:“有劳诸位了”。

    那燕飞赵这下便不好意思了,赶忙托过阿青的手,笑道:“将军这就大可不必了,要知道林大人及无妄城诸位办事那皆是言而有信,公正透明,不说别的,咱这工价,足足是寻常的两倍,此刻,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皮,都想来分一杯羹呢”。

    阿青知道,燕飞赵虽如此说,但当时,也只有他敢带着人不离不弃,坚定不移。

    那雪中送炭之恩自然非锦上添花可比,所以阿青仍是恭敬一拜。

    “诸位临危不弃无妄,无妄上下永记大恩”。

    众人见阿青如此,无不动容,那被别人理解的感觉,让他们的一砖一瓦有了别样的意义。

    这边事罢,阿青也是豪迈高呼道:“李婶,结账”。

    众人起身,那李婶也应声赶忙走了过来。

    可这边的阿青却是瞬间尬住,任凭他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如何折腾,那一穷二白之身上也难掏出半个子来。

    阿青冲李婶尴尬一笑,李婶也是一脸笑意看向他。

    还不待他开口,那李婶却笑道:“算啦,小伙子,这一顿算是婶请你的”。

    阿青看她满是老茧的双手,自然也想起了舍离的父老乡亲,自然于心不忍。

    于是便将那萧先生所赠的二十四桥明月夜取了出来,递给李婶道:“李婶,这你先拿着,稍后我取了钱再来同你置换”。篳趣閣

    说完便赶忙起身,同众人一同出城而去。

    燕飞赵领着阿青一一介绍他们的战果,阿青看着这日新月异的宏伟蓝图也激动不已。

    再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景,倒真是日新月异的新气象。

    阿青眉目微挑,只觉得几道人影熟悉得紧,走到近前,那抡着锄头的不是他的李二叔又是谁?阿青满是惊讶道:“李二叔”。

    那埋头苦干的李二这才听到声音,停下手中的动作。

    这定睛一看,见是阿青,那是又惊又喜,忙道:“阿青,你没事了么”。

    说着也没顾及到自己满是泥污的手,便往阿青的身上拍打而去。

    那旁边的人都是一惊,只觉得李二此举突兀无礼极了,正瞪大眼珠好好瞧着。

    可阿青却是不闪不避,任由李二的手拍打到自己身上,那李二一边拍还一边惊叹道:“阿青,你是属王八的吧”。

    旁边人的再憋不住顿时哈哈大笑起来,那李二这才觉得有些不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涨红了脸。

    而阿青倒也是跟着笑了起来:“李二叔,哈哈哈,我好着嘞,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李二被阿青一问倒是支支吾吾半晌才吞吞吐吐道:“这还有些时辰才去地了,我便寻思过来活动活动筋骨”。

    李二说得轻巧,可阿青一下子便明白了,他分明是在这做免费的工。

    阿青这才看向燕飞赵,那燕飞赵这才接过话,颇为无奈道:“将军,这可怪不到我头上,前些日子,其他队伍纷纷撤离,只有我们四坊坚守原地,多亏了舍离父老乡亲多来支援,我也觉不妥,早已同林大人汇报过,可甭说林大人了,那常城主来了也被灰溜溜骂回城了,将军您是不知道,那老头是个狠人,我们也说了将军有令,这不合规矩,那老头倒好,破口大骂,只说将军算个屁,见了他的面也得乖乖叫声爷爷,说是将军只有装孙子的份,甭和他扯些规矩不规矩的”。

    阿青闻言也是哭笑不得,当下便明白了其中究竟。

    内心满是愧疚之际自然也流过一阵暖流,也许只有他们,才会这般纯粹明亮,让你无论身处何种黑暗,亦觉得人间美好。

    阿青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同众!人作别后便直往无妄山而去。

    那刚到山脚,便只看到一头小狼冲了下来,阿青因为驭灵印的缘故,对狼每一只天风狼自然都认识。

    这正是那日冲上前来的小图灵。

    小图灵飞奔而下,直往阿青怀里冲去。

    阿青看着这头幼狼,内心也不是滋味,这成年天风狼已战死殆尽,阿青心里自然觉得愧疚不已。

    那阿青没开口,小图灵便率先嗷嗷着。

    直说这是部落一致的决定,还希望狼主不要怪罪塔拉尔。

    阿青一听愧疚之情更多了几分,自己怎会有怪罪之心呢,完全是愧疚和感动而已,再想起老狼神和迪迪里安,越发觉得对不住狼群。

    阿青同小图灵往山上走去,那狼群方才一股脑涌了过来,阿青同他们逐一拥抱,自然是亲密无比。

    再往里去,便看到受伤,正在休养的十余头天风狼。

    阿青上前逐一查看他们的伤势,塔拉尔缓缓道:

    “特瓦林,是我擅作主张...”

    他话还没说完,阿青便拦住了他,反倒是冲着狼群跪了下去。

    这可把狼群吓坏了,纷纷冲了上来,可阿青不为所动,仍是自顾自道:

    “想当时,两千之众,而今却十不存一,诸位皆以为我将带领天风狼走向光明,殊不知所往者,乃无尽深渊,我愧疚难当,亦负了老狼神之托”。

    狼群顿时哀嚎了起来,塔拉尔则是不禁咆哮道:“部落的抉择,从不后悔,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辈子活在黑暗的阴影之中,天风狼不是邪恶的代表,我们非为特瓦林而战,亦为了天风狼族的荣誉而战”。

    语罢,众狼齐啸,其声尽是慷慨。

    或许于他们而言,相较于苟且偷生,他们更愿意正大光明的死去。

    至少,在无妄城,他们是整个城市的图腾,而不再是人人喊打的恶魔。

    阿青而后再问了问小灰灰是否又再回来过,众狼只是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担忧之色。

    他们知道他们的狼神不会抛弃他们,他的离开自然有他的道理。

    阿青怀着沉重的心情下山,往村里走去,去报一句平安。

    村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众人看着那个生龙活虎的阿青打心里高兴。

    阿青和乡亲们一阵寒暄,自然少不了老村长一阵数落,这自己还没开口,那前番的事他已不敢再提。

    人家也没说错,他是爷,自己是孙子。

    阿青匆忙告辞便要回城,那已掌握忘川郡的夏江令阿青寝食难安,他再也不想任何人染指无妄城,这是他向自己许下的诺言。

    这刚过桥头,阿黄便叫住了他,原是她也要回城,二人便正好一路。

    阿黄坐在马车内,阿青只觉得仍有些许尴尬,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到了城门,苏二公子早早就等在那里,见阿黄下车,这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二人眉目流转之间自然是爱意无穷,阿青在一旁看着自然也不是滋味。

    经阿黄一提醒,苏二这才看到阿青,这才连忙过来见礼。

    阿青也知这一码归一码,单论苏二对阿黄这一份情意,这人便值得自己高看一分。

    三人往内走去,阿青这才想起,自己的二十四桥明月夜还扣在李婶那里,这才颇不好意思冲阿黄道:

    “阿黄,你带钱没有”。

    阿黄先是一愣,而后再听阿青说来倒是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这才一同往李婶的摊位走去,那知那李婶也在四处张望着,这看到阿青,便连忙冲了过来,十分激动道:“都怪我实在糊涂,那日我离得远,瞧不真切,难道将军的舍命护城之恩还当不得几碗阳春面么”。

    阿青赶忙接过二十四桥明月夜,那阿黄掏出银两递了过去,李婶自然不肯要。

    阿青这才苦口婆心道:“李婶,我护卫无妄城那是天经地义,你做买卖不收钱那可就说不通了,再说了,您若执意如此,下次我就算再馋这个味,不就不好意思再来了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婶这才把钱收下,笑说道:“那也成,我下次多给将军放二两葱花,那总行了吧”。

    阿青直冲她咧着嘴笑:“得嘞,下次葱花少了我可不付钱”。

    众人这才告辞分别而去,阿青看着那一碗碗阳春面,再看着离去二人形影不离的身影,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她。

    心只觉悲痛万分,那明月清风般的佳人,原来只存在于过去的回忆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城主府议事

    阿青本还沉浸在回忆佳人的伤悲中,耳边却传来一阵阵整齐划一的呼喊声,绕梁于耳,几分稚嫩,几分豪迈。

    “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阿青再一回头那一群人已是整军列队,煞有介事般由辛山领着向阿青行礼:“青山八百勇士见过将军”。

    阿青会心一笑,那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笑作一团。

    可那辛山却是一本正经冲阿青嚷嚷道:“还请将军检阅”。

    阿青也来了兴趣,看着当日从七星手上救下来的孩子们,一时之间也是感慨良多。

    那许多孩子也有四面八方的人来认领,可他们还死活不走,这许多寻亲的家人反倒是纷纷留了下来,这无妄城分房屋、分田地自然许多人便安定下来,也是因为如此,最近这每天前来投奔无妄城的人络绎不绝,这无妄城现价段自然是喜闻乐见,只是此刻光靠城主府,那管理起来便有点捉襟见肘了。

    现在城里城外都忙作一团,正是用人之际,阿青便不再耽搁,同那青山八百勇士作别后便往城主府走去。

    这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那韩先生带着自己的三妹范知非也正往城主府而去。

    阿青见状连忙叫了一声,“韩先生”,而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阿青见礼后,韩非倒也不端圣人做派,亦是恭敬回礼。

    那阿青所作所为,自然也担得起这份恭敬。

    阿青这才看了看瞅了一眼自己的三妹,那眼神的言外之意便是你来这里瞎捣什么乱?

    阿青便轻声道:“先生,这场合带知非前去怕是不妥”。

    韩非也没鸟他,只是白了他一眼:

    “你在教我做事”?

    那本还忐忑的范知非见到有人撑腰,这才故意冲阿青嚣张地做了个鬼脸,那样子,别提多得意了。

    阿青被韩非一怼,自然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瞅了瞅范知非小声嘀咕道:“小丫头片子,你看到时候我收不收拾你”。

    这刚到了议事大厅门外,便正好碰见莫先生带着小五莫轻衣,阿青这边又暗自嘀咕着:“怎么,难道这莫先生也是要带小五参加议事么”。

    这走到近前,那韩非主动向莫先生见礼:“韩非见过莫先生”。

    那莫先生倒只是点了点头便往内走去,这倒是轮到阿青有些懵了,看样子,二人定早就相识。

    那小五倒是热情冲阿青和范知非招了招手便要进入,阿青也不知道怎么就抽筋了,开口道:“小五,这是议事的地方,不可无礼”。

    那小五还没开口,莫先生倒是先转过头来,眉毛一挑,冲阿青道:“关你屁事”!

    说完看也不看阿青,一把拽着小五便率先走了进去。

    那一旁的韩非倒是镇定,范知非却是已捧腹大笑了起来,那吃了瘪的阿青只能冲她一个劲翻白眼。

    阿青心里苦,也只能自顾自叹道:“行,行,行,你们都是爷,这便是你们口中的守护者,这就是拯救无妄城的大英雄?我TM屁都不是”!

    这众人纷纷落座,就连莫先生和韩非都分列两旁,硬生生把主位让了出来。

    阿青虽是嘀咕,但也是自娱自乐,你若真让他居于长者圣人之上,那他自然也是惶恐不已。

    眼见阿青踌躇不前,常林自然也看出了他心中隐忧,这才站起来道:“将军还请入座,将军不居主位,众人恐怕便无落座之地,这长者圣人在上,亦是如此认为,还请将军就位”。

    阿青也知现在不是扭捏的时候,这才快步走上前,安心落座。

    见众人齐刷刷看着他,方才开口道:

    “大家既已到齐,那便请常城

    主主持议事”。

    常林便将紧要的事一一说来,其中自然有着外来人员安置,新兵征召训练,扩充人员等具体问题,常林自然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众人倒是都没意见。

    接下来便是宇文昂、林月、赤云霞、二狗等各自将自己那一摊子事一一汇报。

    韩先生这边,目前已制定军法,据宇文昂的反馈来说,自然是效果卓著。而接下来,那韩非却是指了指范知非,范知非向诸位一拜,方才娓娓道来。

    既依法而治,那便细枝末节,无一遗漏,这中间范知非多有提问,还不问别人,专问将军以为何?阿青自然是一问三不知,好不容易憋出两句,范知非却是直摇头,嘴上还不停念叨道:“不合规矩,非也非也”。

    这周遭众人都是强忍笑意,阿青这边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法治非虽是故意找茬,但所言句句在理,自不是虚妄言。这核心就是城内城外,军事民事都应有法可循,再者,法既立,那便应设执法者,以使法令推行,顺利无碍。

    这关键之处,众人自然不敢马虎,自然一一记下,那个中细节,自然还得细细琢磨。

    而莫先生这边,随着无妄城规模不断扩大,这城防工事以一己之力自然已是不暇,个中利弊,也是由这莫轻衣一一说来。

    这莫轻衣也是依葫芦画瓢,每有设问,必询阿青,那结果自然也显而易见,如出一辙,那阿青这边涨红了脸,小五却是学她那三姐不停摇头,否定三连:

    “着于点面,疏忽不全,不善”。

    “耗资过重,见效甚微,不妙”。

    “华而无实,腹中空空,不好”。

    阿青自然知道两个小丫头故意为之,偏自己也毫无办法,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

    众人说完,便看向阿青,阿青平时也没闲着,自然也多有思虑,当先便开口道:

    “这无妄城规模日渐壮大,这光凭城主府,自然也难以运作,当下应各司其职方才是上善之策,倒不若效仿帝国,分而治之。军务方面,自以宇文将军为首,一应细分,还请宇文将军作主安排。城治方面,自以常城主为尊。具体细则,还请常城主定夺。至于无妄城所辖业务,镖局一应事项便由赤总镖头负责,无需再同城主府相商。舍离酒坊之事,以后便全由二狗做主。至于韩先生所推之法,无妄上下,皆一一遵守,莫先生所请,也需优先考虑。这无妄城人口与日俱增,城内兴学堂自然也是重中之重,只是我无妄城如今的处境还是艰巨,这学堂上不光习文,亦要传武,这传武尚还好说,这正儿八经的习文之地,忘川郡内只有四城有儒家亲设,君子所教的书院学堂,这若请君子贤人来无妄这是非之地,怕是颇为不易,也劳请诸位诸多思量”。

    这阿青刚说完,那韩非便开口道:“在下也曾于书院求学,贤人君子也多有结交,只是若说到传文也并非正经贤人君子方可,在下曾认识一人,非贤人君子,但一身学问,怕如今九州之内,只在二圣之下,实不相瞒,在下曾于其足下受教两年,只觉受益匪浅,惊为天人”。

    听韩非如此说,阿青自然激动不已,赶忙追问道:

    “先生口中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还请先生赐教”。

    韩非顿了顿缓缓开口道:“佘月山狂儒—孙卿,孙先生”。

    众人听完这才恍然大悟,只因此人名气极大却不同于寻常儒生,学究天人偏是一身臭脾气,虽是儒生,所言所行却我行我素,完全不似寻常儒生,自然也不受同门所喜,故而这孙卿早早便弃了学,要不然这儒家可能便不止曾经的三圣,如今的二圣了。

    若是能请来这等人物那还了得,但阿青却也不敢相信,这等人物,偏就要降临无妄城。

    看着阿青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韩非也知他在想什么,便开口道:“我这师尊,恐难折腾,我言外之意,以他的眼光,给我们推荐一个传文之士,怕是要比寻常贤人君子要强上不少”。

    阿青听他言语,自然舍不得错过这个机会,便接过话茬道:“那便有劳韩先生了”。

    这等造福一方的事情,韩非自然不会推脱,欣然领命,而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

    “只是我这师傅也好一口酒,这...”。

    阿青自然心领神会,笑道:“那是自然”。

    而后便看向二狗道:“二狗,这次可不许藏私”。

    二狗连忙点头称是,他自然也分得清孰轻孰重,更何况这韩先生所请,自己自然不会多问,这韩先生还非要亲自开口向阿青言语一番,行事之规矩,自令人心悦诚服。

    这边事了,众人才缓缓离去,留下阿青、常林、宇文昂三人,宇文昂这才率先开口道:“夏江坐拥四城之利,虽如此言语不太地道,但此刻凤栖梧怕是比我们更加着急,我料定不出中午,必有来信。这对我们而言其实反而是一桩好事,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不光指凤栖梧,亦可指各属国,若无妄城破,他们也讨不了好,他们肯施以援手自然是最好不过,若是不然,也必须敲打敲打他们,否则这前有狼后有虎,怕是稍有不慎,便要陷入两难”。

    三人各自看了看,哈哈大笑,自然是想到一块去了,只是阿青,还隐隐有别的担忧。

    以夏江的性格而言,既布置诸多后手,又怎会置自己于死地,眼下虽看似坐拥半郡之地,实则已如同瓮中之鳖,只待帝国大军一到,他夏江是插翅难逃。

    所以阿青想不通,只是这时,有信来报,正好打断了阿青的思绪。

    不出三人所料,来信者正是忘川郡守凤栖梧。

    就算他不找上阿青,阿青也会主动拜访,无他,那是他,亦是这无妄城的救命恩人。

第二百三十四章 落魄村中见善恶

    凤栖梧的信一如他本人的风格,言简意赅,干净利落七个字:忘川城外碧云涧。

    阿青率先开口,宇文昂常林二人本欲阻拦,却被阿青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

    “无妄城内,圣人之下”。

    是啊,这不知不知觉这年轻人俨然已成了无妄城圣人之下第一人,这速度之快,当真是闻所未闻,离谱至极。

    只是那背后的生死一线、个中艰辛难同他人道,唯有自己尝。

    再加上二人各有重担,虽是无奈也只能由着阿青前去。

    既已商定,阿青即刻便启程,那刚出城外,赤云霞许是听到消息,快步追了上来。

    可到了近前,见到那心中牵挂的人,一时之间反倒是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半晌方才缓缓道:“路上保重”。

    阿青又怎不知赤云霞心思,只是心中已有佳人,自然知道分寸,也只能遥遥抱拳便算是回应了。

    刚走出几步,便听到一阵狼哮,几头天风狼快速朝阿青奔来。

    不过一会儿便来到阿青身旁,这是狼群中目前为数不多四头健康的天风狼,再加上幼狼一代中颇有领袖气质的小图灵。

    阿青赶不走,索性便由着他们,就这样一人五狼向忘川城外碧云涧奔去。

    有狼群作伴,这一路自然有趣得很。

    阿青时不时还要和小图灵较量一番,单纯从这速度而言,天风狼可真堪称是天赋异禀,要是由这天风狼组成一只完成建制的轻骑兵,其机动性和战斗力怕是可同那赤色天风一争高下。

    这念头一闪过,阿青不免一阵愧疚,这狼群部落已至此等境况,自己怎还有此等心思,属实不该。

    阿青思虑之间,小图灵已乘机反超,此刻正得意冲阿青兴奋摇了摇尾巴,自然惹得那几只成年天风狼一阵嗷呜。

    不觉夜幕降临,狼群自然隐遁而去,在这野外,自然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安全,该担心的是别人才对。

    阿青寻着人烟,这才来到一处村落,那村子规模同舍离相仿,是同如今的舍离相比,那自然显得落魄了许多。

    阿青刚走到村口,便正碰到一个老妪在院子里忙着生火,阿青见其家徒四壁,在这村子里,怕是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落魄中的落魄了。

    阿青本想借宿一宿,但看到这个样子,自是不好意思,便快步准备往前走去。

    哪知老妪抬头,这才看到阿青,见他面生,像是常有人路过,便开口道:“后生,你这是要往哪去”。

    阿青见长辈先开口,自然便停下脚步,恭敬答道:

    “奶奶,我路经宝地,天色已晚,正想找个方便之地歇歇脚”。

    老妪见这年轻人颇有礼貌也顿生好感,这才提醒道:“后生若是殷实出身,且往前去,多有留宿之地,只是你初来乍到,人人直当你是冤大头,你只需记住一点,死活不过五十文便行了,若是囊中羞涩,你不嫌弃的话便在此歇歇脚”。

    阿青一听,直是一愣,没想到这老奶奶开门见山,一上来便如此透彻,听她如此言语,阿青反倒是放下心来。

    冲她笑道:“那便叨扰奶奶了”。

    阿青也不怕生,反倒是主动走了进去,接过奶奶手中的活计,主动帮起忙来。

    老妪自然也乐见有人帮忙,阿青自然和老妪攀谈了起来。

    “奶奶,您是一人独居么”?

    老妪这才笑道:“我那老伴田间劳作,这会儿还尚未归来呢,若是平时,这个时辰,也早该回来了,今日怕是活计多些,耽搁了”。

    两人正聊着,便只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传来:“王奶奶,不好了,李大爷在村东和别人吵起来了,这正被朱四一家拦住,不让他回家呢”。

    老妪原来姓王,这下听到老头出了事,连忙丢下手中的家伙事,顺手取了把菜刀,急冲冲向村东踉跄着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道:“天杀你个朱四的”。

    阿青也怕老人家出什么事,赶忙冲过去,搀扶着她向前跑去。

    到了近前,那周围倒是围了个热闹,见到是王奶奶走了过来,方才把路让开。

    只见四个汉子横亘在面前,看着这踉踉跄跄的王奶奶,不禁有些可笑,嘴上更是不饶人道:

    “我说,王奶奶,您这把年纪,可别动刀子,要是伤着自己,家中也没个照应的,您说是不是”?

    那王奶奶显然知道朱四是个什么货色,当场便开口大骂道:“朱四,你个挨千刀的,你忘了你小时候吃不上饭的时候,你大爷不知接济过你多少次,如今他一把年纪,你四兄弟倒好,还真是有出息了,土匪来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们,这时候逞什么威风,你的良心真是被狗吃了,还有你们三个,真是些猪狗不如的畜生”。

    那围观的乡亲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朱家四兄弟行此恶行,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顿叫好也只是想煽风点火而已。

    那人群中的叫好声倒让觉得颜面扫地,想他们四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此刻却被一个老妪当众辱骂,这搁谁谁能忍?

    那边瘫坐在地的李大爷听到了王奶奶的声音,这才赶忙转过头,第一时间竟是在宽慰王奶奶:“老伴,别怕,就他们几个兔崽子还奈何不了我,这几个兔崽子平时闹腾点也没什么,这次竟把这交界偷偷移了好几尺,真当老头子我是瞎了么,平时可以让着你们,我老两口可就指着这一亩三分地了,你们几个挨千刀的,以前光着屁股在劳资面前跑,如今长大了就想骑在劳资头上拉屎,我告诉你们,没门”!

    老头子一边说,一边情绪激动地将锄头拿了起来,恶狠狠盯着四人,自有一股凛人的气势。

    四人也自觉理亏,把头低了下去,可那周遭的人恨不得四人暴起,打死这两个老不死才好。

    要说起来,这两老人待人亲善,那是实打实的老好人,这之所以招人记恨还不是因为断了众人的财路。

    这落魄村虽是落魄,却常有人经过,这村里的人一来而去便达成了共识,非要狠狠宰一宰这过路的行人不可,可这两老人死活不干,说什么也不肯干这昧良心的事,这若是不干,那冷眼旁观便好,可这两人偏是心善,那些富贵人家也就罢了,见到那穷苦人家,老两个还要主动收留,这下自然也惹恼了众人,自然而然就成了众人记恨的对象。

    那有些明事理的,架不住也要靠此等手段谋生活,享受了这其中的好处,自然也不敢多言,只是若有要事,自然也是不忍,故而方才有人第一时间赶来通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老两口生性纯良,自然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可这旁观者的阿青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朱家四兄弟纵然可恶,可那围观的众人,一句句叫好声中,又是这样冷血的冰凉。

    阿青自觉寒意袭来,不禁打了个冷颤,再看向老两口,只觉心疼极了。

    这朱家四兄弟不过是一把刀,那围观的众人方才是握刀的人,他们这一手借刀杀人,怕是已蓄谋已久。

    这果然不出阿青所料,见四人低下头去,人群中便再有人开始起哄:“都说朱家四兄弟是四个草包,现在一看,果然如此,竟被人三言两句说得抬不起头,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有人开口,自然有人热烈的附和着:“就是,就是”。

    那朱家四兄弟一看就不像什么聪明人,闻之只冲周围怒吼道:“你们才是草包”。

    这心里憋住了火,自然而然便冲那老两口道:“两个老不死的,我劝你们积点口德,当真以为你们活得久些便可倚老卖老么,若是把我们兄弟惹急了,有你们好看的”。

    那李大爷被这朱四那么一说,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早年间这朱家四个孩子,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自然孩子多了是吃不饱饭的,李大爷看不过意,没少接济这朱四,而今天,偏是这个朱四竟对着他说着如此猪狗不如的言语。

    李大爷看着他,手中握住的锄头也不停颤抖,喃喃道:“你...你...朱四你个天杀的狗东西”。

    阿青实在看不下去,终于开口道:“男子汉大丈夫,欺负老弱,算什么本事,我看你非但不算个男人,怕是连人都算不上”。

    朱四看了看这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程咬金,见他年纪轻轻,也不像什么有出息的人,这便眉目一横,恶狠狠道:“这是东风卷了什么臭狗屎,刮来你这么一只癞蛤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界,这是你能管的事么,有你说话的份么,你算是什么东西”。

    阿青一言不发,内心只自顾自叹道:“你茅房打灯笼,这可怨不得别人”。

    旁边的众人先是一惊,还真以为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哪不曾想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看他的眼神自然也尽是不屑。人群中更是交头接耳:“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

    那朱四见阿青被怼后不发一言,也觉得自己英勇无双,先下一城,这不戾气陡生,恶狠狠便再向李大爷走去,打算一鼓作气,将那敌人杀的是干干净净。

    这边王奶奶看到此等场景,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提上菜刀便向朱四冲去:“朱...朱四,你...你要干什么”。

    这边朱四一转头,看着张牙舞爪的王奶奶,伸手往前探出,便要抢过菜刀。

    阿青眼见王奶奶要吃亏,这年轻人力气大,这一不小心便要伤了老人身子,这现下也是一身怒火,还不待朱四得手,便一脚直接飞踹过去。

    那朱四还不明所以,便只感觉有万钧之力犹如浪潮一般袭来,恍然之间,只觉自己渺如沧海之一粟,便脑袋一晕,这个人被自己踢飞,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只听到“砰”的一声,再定睛细看时,那朱四已躺在地上,嘴角满是鲜血,趴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那剩下三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是阿青所为,当下是镰刀锄头,全把阿青当庄稼招呼了去。

    可只听到“呯呯呯”三声响起,那三人也落得同朱四般的下场,就连那落地的位置,都是整整齐齐排成一排。

    阿青动作故意放慢了许多,众人这才看清,原来一切都是阿青出了手。

    四人只是痛苦地哀嚎着,老两口看向阿青,也是惊为天人。

    阿青缓步向四人走去,那围观的众人此刻是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粗。

    那阿青却是蹲在朱四面前,二话不说,直接一耳光就扇了过去,在众人的惊讶中,又是一耳光接着一耳光,那响亮的声音瞬间盖过了四人的哀嚎。

    一边扇一边道:“你再说说,这事我管得管不得,要是答错了,那你便老实挨着”。

    可刚说完阿青又是一耳光抽了过去,那朱四刚想开口,迎接他的只有一个个耳光,他朱四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第二百三十五章 浪子回头,村中乐曲

    阿青那一个又一个耳光,不光是打在朱四的脸上,那围观的众人亦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谁都没想到,那少年竟然有这等本事,眨眼之间便已将四人制服。

    眼看阿青还没有停手的意思,老妪这才出声阻止道:

    “小伙子,快住手,再打下去便要出人命了”。

    老两口实在是看不下去,方才有此言语,果然人心与人心之间,亦有着天大的差别。

    阿青闻之便停下手来,拍了拍手,起身环顾四周。

    那众人只感觉有一阵寒意袭来,都不禁往后退了几步,阿青知道,这站着的这群人比此刻躺着那四个人更加可恨。

    那四人冲在前头,阿青还能打他们一顿消消气,至于现在这群人,阿青只感觉到一阵无奈,似乎别无他法。

    阿青不觉一阵后怕,透过他们此刻略显颤抖的躯体下,看到的是一颗颗冷血的心。

    阿青走上前去,接过老头手中的锄头,欲言又止,可终究是没开口,只跟着老两口,一路恹恹然。

    那老妪这才给大爷解释道:“老头子,这年轻人本想是在咱家歇歇脚,没想到正赶上这趟子事,这还得亏了这好后生,要不然朱家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知道干出什么事呢”。

    老两口这边要给阿青道谢,阿青思索之际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意识到的时候连忙拦住二人:

    “这可使不得,二老莫要折煞晚辈了,这不过举手之劳,换作旁人也是如此,不过稀松平常之事,二老还请不要记挂在心”。

    听阿青如此说,老两口更加感慨了起来:“小伙子,你定是涉世未深,不懂人间险恶,如你这般的年轻人,怕是也不好找了,你以为老头子我不知道么,你看那围观的众人,那个不是我两看着长大的,可他们偏偏理直气壮心安理得,更有甚者,巴不得那朱家几兄弟暴起,活活将老头打死,那才如了他们的意呢”。

    阿青原以为他们当局者迷,并未察觉,可听李大爷说起来,他心里和明镜似的,早就将这落魄村各位的龌龊心思映得是明明白白。

    可就算是如此,他还是让老伴叫住了阿青。

    失落的阿青这才不解起来,看着老头,一脸费解之色。

    老头咳嗽几声,缓缓道:“若我也是如此,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他们总觉得他们是理所然,问心无愧,那我便好好当一面镜子,把自己擦得锃亮,倒是好好照照他们的样子,看他们臊得慌不”。

    阿青闻言再是一怔,只觉那佝偻着身子的老头原来宛如山高。

    阿青似有明悟,莲出淤泥而不染,那腐臭的淤泥也挡不住莲花的清香。

    迷茫着者被同化,清醒者同化他人,而他阿青,向来也不是迁就别人的人。

    回到家中,二老配合默契,再加上阿青的帮忙,不过一会儿三人便已入桌。

    李大爷略有些不好意思,率先开口道:

    “穷乡僻壤,所食简陋,无茶无酒,还望小友莫要嫌弃”。

    阿青一听这才埋怨道:“大爷,您这不是又折煞晚辈了么,承蒙二老收留,在下已是感激不尽,有幸与二老同桌,更是我的福气”。

    而后这才有些鸡贼的看向大爷:“至于酒嘛,在下倒是随身携带,只是不知大爷可好这口”。

    那一向淡定的大爷听到阿青言语,明显有些激动,一个人小声嘀咕道:“那你tm不早说”。

    大爷见阿青拿出酒壶,两眼放光,乐呵呵地起身取了两个大碗,这许是大爷家里面最大的碗,足足是有寻常饭碗两个那么大。

    老妪看到老头捣鼓半天,果真翻出了这两碗,当下觉得是有些好笑也有些心疼,他没记错的话,老头子上一次饮酒已是两年前,中间她也不停宽慰过他:“老头子,下一季粮食好些了,咱就去集市上给你换二两”。

    可是两年了,老头还是没喝上,就连那样的话,老妪也少有提起,再提起的时候,老头只是摆摆手:“那有甚好喝的,我早忘了什么滋味,倒难为老婆子你一直惦记嘞”。

    老妪好不容易攒了点余粮,兴奋递给老头子:“老头子,趁这会儿集还没散,你快去换些酒来”。

    老头子一个人背着粮食,心里五味杂陈,谁又曾知道这垂垂老矣的佝偻老者曾经也是出身书香世家,颇有才名的风流少年。

    曾经他高楼起,拈花惹草,家中有娇妻亦拴不住他的心猿意马,曾经他高楼踏,往日莺莺燕燕皆作鸟兽散,唯有糟糠之妻相伴至今,不离不弃,

    曾经冷落旁人,不知珍惜,如今浪子回头,方才明白人情冷暖,一颗真心,难能可贵。

    那背着粮食的老头子,又想起了曾经的画面,那是她的生日,他却美其名曰,外有诗会,实难推辞,当他起身告辞而去,或是出于愧疚,方才回回道:“娘子生辰,可有所愿”。

    她静静看着他,内心自顾自念道:“玲珑心双结,妾喜郎如意”。

    可再看向他时,他便知真心又怎是发愿便可求,只得淡淡道:“若是郎君便予之时,捎上一枚双结如意钗便好”。

    他只记下,但却并未放在心上,伶仃大醉之后,那什么双结如意钗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饶是如此,她还念着自己好一口酒,她本该是极厌恶那酒才对,老头想至此处已是泪如雨下,都说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又怎知人去楼空,有心无力,悔之晚矣。

    老头来到集市,闻着那四处飘来的酒香不停砸吧着嘴巴,可他跑过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卖着首饰的摊位。

    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双结如意钗,他跑遍了整个集市也没有。

    他气喘吁吁的时候,看到了一枚朴素至极的钗,其上仿冒的珍珠勾勒出心的形状。

    老头用全部的粮食换了这一枚钗,掉头狂奔。

    老妪等在村口,看着老头兴奋地招手,她想快些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因为她喜他之所喜。

    等到走到近前,那老头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老妪只是不解之际,那老头才颤颤巍巍把手打开。

    一枚随着老头的经常而不安的钗子就这么突兀出现在老妪面前,那仿冒的珍珠闪耀着明晃晃的光芒。

    老妪顿时有些呆滞,好半晌说不出话来,老头看到她的样子自责极了,怯怯道:“这...这珍珠是假的”。

    此话一出,老妪再也控制不住,其声音响彻天地,其泪水连绵不绝,只有她知道,这世上再没有比这颗仿冒珍珠勾勒出的心还要真挚的心了。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拥抱在一起,老头只是哽咽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看来二者我都做到了”。

    阿青自然不知道二人的故事,他只是觉得老妪头上的珍珠白玉钗耀眼极了,将那满头的银发都压了下去。

    阿青先给老人盛上酒,只见老头的手开始禁不住颤抖起来,两位老人双目相接,无语泪自流,二人不约而同将头迈了过去,阿青给自己倒满酒再抬头时,二人已恢复正常,只是李大爷的手却依然是不停颤抖着,直到他好几个轮回的呼吸吐纳,方才镇定下来。

    阿青大感费解,那老头这才主动说道:“倒让小友见笑了,实不相瞒,家中窘迫,老头子我已近两年未曾饮酒了”。

    阿青闻之只觉坐立不安,今天他算是见到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许多比舍离村要穷的多的地方。

    就算是他,想的是要去看看这天风城、机关城,去见一见大世面,可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城池背后究竟又藏了多少这样落魄的村落。

    老头子只是想解释一番,也没曾想这阿青竟有如此多的思虑,直到那老头子已端着酒碗碰了过来,阿青这才如梦初醒。

    老头子颇为挑衅地看了看阿青,想当年,他纵横酒场无人能敌,如今重新端起酒碗,曾经的热血再度翻涌。

    阿青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自然也不能认怂,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字:“干”。

    二人相视一笑,便各展身手,老头子技艺生疏,自然是慢了几分,等到二人都饮完碗中酒时,再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饶是当年,也难遇如此爽快之人,没想到已逾花甲,反倒是碰上了如此一个合胃口的人。

    这老头得意刚没多久,老妪便佯怒道:“这不请人先吃菜,是有什么规矩由头么”。

    老头这才挠挠头,示意阿青动筷,这一动筷不要紧,阿青夹了一坨那看上去金晃晃的小米,那一入口软糯清香,真叫人欲罢不能。

    阿青不知觉间一连递出数十筷,不知不觉间,那一盘已被阿青消灭殆尽,直到他下筷那盘中再无一物之时,他这才尴尬抬头看向老两口,可两人只看着他一脸笑意。

    那大爷趁机端起酒碗,激动道:“小友定非寻常人物,就单说这酒便非凡物,饶是老夫当年,也未曾饮过如此佳酿,清香纯正,醇甜柔和,自然谐调,余味爽净,饮后只觉有一阵清风袭来,当真是令人回味无穷,此生能饮如此佳酿,倒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了”。

    阿青赶忙盛满酒,也未正面回答大爷所问:“这一碗敬二老身体康泰,松鹤延年”。

    二人再战在一块,不知几碗下肚,老头此刻已然有些飘飘然,老头年轻之时恐怕也不是阿青的对手,如今年迈,再不负当年之勇。自然便落了下风。

    酒至半酣,那便是极美妙的境界,其中之滋味,也只有那酒中的诸位方能细细体会了。

    老头缓缓站起身,动作颇有章法,一板一眼唱了起来。

    阿青曾获古谱,其上便记载有诸多古戏曲,如今听老头唱来,自然是兴致高涨。

    “湖山畔,湖山畔,云蒸霞焕,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石上缘,非因梦幻,一枕华胥雨下遽然。”

    阿青呆呆看痴了,怎料到大爷还有如此一手绝活,那大爷声音哀婉,娓娓道来,阿青不禁便沉浸其中。

    阿青当下受了感染,趁着酒劲,取出二十四桥明月夜,竟给大爷奏起乐来。

    那一夜,有曲声婉转,有箫声清明,落魄村中,吹来一股涤荡百秽的力量。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别落魄,向忘川

    一老一少都许久没有那么开心过,沉浸在那短暂的美妙中不可自拔,直到老头逞强再饮下一碗,便再坚持不住,在阿青的搀扶下,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只是那嘴边仍有古曲余韵传来: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老妪这才有些感激看向阿青道:“老头子已不知有多久没像这般开心过了,倒是托了小子你的福,方才能再听这一曲《牡丹亭》”。

    阿青虽有些许醉意,整个人却清醒得很,这才有些费解道:“奶奶,我观这落魄村也都是些良田沃土,怎地会如此落魄清贫,说起这忘川郡守,传言也是宽以待民之人,想必这个中税赋,也不苛刻,如何是现在这般境况”。

    阿青说完,老妪这才叹道:“你说啥,这若是郡守,又怎么会关心这犄角旮旯的小事,甭说他是不是宽以待民之人,就算他是,他处在那个位置,住在城里,那就是城里人的郡守,而不是普通老百姓的郡守,再说了,只要饿不死,不闹事那便是一片太平,谁又怎会关心你百姓的死活,你既有此问,想必定是不知,这前前后后要是算起来,这税粮足足五成,这也怨不得他们赚些黑心钱,实在是饿怕了,早些年间,这落魄村的风气还不至于如此,可如今嘛,这其中是非老婆子我是看不清了,再者,这地方偏远,甭说是忘川郡守,就是这别云城主也没放在心上,他们只管收上粮便是,那有流匪侵袭的时候,一个官兵的影你都甭想看见”。

    阿青闻言这浑身一震,显然不敢相信耳中所闻,这税粮五成,简直是为所未闻。“什么,税粮五成?”

    阿青像是傻了一般惊叹道,若是税五成,再被流匪抢上粮食两三成,能活下来便也是奇迹了。

    阿青再想起那群人的冷漠,只觉得更加寒冷了几分,如若那群人只是为了活下去,那这也未免太悲凉了些。

    而他们没有将他们洗劫一空,想必也不是什么善心,无非只是想让他们活下去,被奴役而已。

    阿青感觉难受极了,这落魄村分明是一个猪圈,而这村民们不就是被圈养的猪狗么?

    阿青震惊了,他自以为亦见过诸多险恶,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人心已然到了如此地步。

    可正因为如此,他越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他不免紧了紧手中的拳头,有些忐忑问道:

    “奶奶可听过那西边的无妄城,据说分田地房屋,自是一片新的气象”。

    只见老妪摇了摇头:“年轻人,这天下哪有白白掉下来的馅饼,老妪虽不知具体为何,但如此行为背后不知又藏着怎样的坏心眼呢,再者,我们若是妄动,不说别的,便是这周遭的流匪第一个便不同意,那前不久,奔无妄城去的那几家,还没走出五里路,便叫流匪杀了个片甲不留,就连这尸体也没人敢收,活生生被鸟兽所食,这死无全尸,亦无葬身之地,该是何等凄凉,你说这还有谁再敢往无妄城去”?

    阿青一听,更是坐不住了,没想到,这此地的流匪竟然如此猖獗,阿青本来就恨极了流匪,这舍离村以前没少受到流匪的侵袭,诸多乡亲更是死在他们手里,所以阿青入主无妄城之后,头一件事便是肃清无妄城境内的流匪,像这等穷凶极恶的,自然是格杀勿论。

    阿青一时之间陷入了沉思,不知该如何作答,对战胜夏江的欲望更加迫切了几分,只有赶走了夏江,才能和凤栖梧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老妪缓缓站了起来,叹道:“所以说到底也怪我们,断人生路,这不就是害人性命么,你自以为是清高是你的自由,可你怎么也不能妨碍别人活下去吧,所以你说,他们恨我们不也是理所当然么”。

    阿青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反驳,这个中对错看来也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见阿青若有所思的样子,老妪这才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说了各有各的活法,多思无益,今晚且睡个好觉去,莫要多虑了”。

    说完便领着阿青来到一个房间,虽是简陋,却是一应俱全,阿青虽多有思虑,但这许久却是也未曾好好睡上一觉,刚好这酒劲也有些上头,便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那一觉格外香甜,可天刚蒙蒙亮,阿青还是准时爬了起来,让他意外的是,老两口竟然比他还早些。

    “好小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正在收拾家伙事的李大爷率先开口道。

    阿青现下还有要事,自然也不敢过多逗留,再说,自己多待一会儿,那便给老头多添一份负担,便接过话茬道:

    “现下还有些急事在身,不敢怠慢,还多谢二老收留,此刻晚辈便先告辞了,大爷与我也算是同道中人,这壶酒还望大爷莫要推辞”。

    大爷这才转过看看王奶奶,见他点了点头,方才欣然收下。

    阿青之所以如此,自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他自是可以留下银两,但是二老如此待他,若真如此为之,反倒是辜负了二老的一份美意,倒反而破坏了这一份美好。

    阿青语罢便欲转身,那王奶奶赶忙叫住了他,那伸手递过来的不知是什么时候烙的饼,其上还有热气翻腾,阿青特意瞟了一眼锅里,那三张饼全在自己手里了,阿青鼻子一酸,一时之间有些哽咽,那老妪只是缓缓说道:“孩子,下次方便了再过来,奶奶再给你蒸小米”。

    阿青闻言,冲二老再是一拜,便赶忙转头,原是已泪流不止,阿青扬长而去,背后只传来老头的吆喝声:

    “看那前面黑洞洞,待我赶上前去,将他杀个片甲不留”。

    阿青闻之摆了摆手遥相辉映,握住烙饼的手颤抖不已。

    不过一会儿,那天风狼便冲了过来,其中三只得了令,便往落魄村的方向跑去。

    另外一只载着阿青,带着小图灵快速向那忘川城赶去,感受着呼啸而过的风,其中还透着新鲜泥土的芬芳,阿青只觉得这一切都美妙极了。

    阿青遥遥看去,那两侧耸立的山峦各有气势,中间仿佛是神来之笔,挂上一抹银河,倾泻而下,同那远在天边,看似却在眼前的碧空叠云交融在一起,而后在那山谷溅开,点缀上两旁缓缓落下的秋叶,倒不禁让人心驰神往,那速度再快上了几分。

    这到了近前,心情愈发舒畅,阿青索性取出二十四桥明月夜,同那潺潺流水一唱一和,一时间只觉心胸辽阔,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

    这番兴致直到听到两人的鼓掌声方才停了下来,阿青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忘川郡守凤栖梧,而至于他旁边哪一位,倒是让阿青颇为有些意外,正是晓之执行官第十一席离月。

    阿青停了下来,还未说话,离月饶有兴致看向阿青身旁的小图林,开口道:“你的狗咬人么”?

    阿青有些生气,但强忍着摇了摇头。

    离月这才伸出手去,可接下来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阿青这边示意,那小图灵这才松开口,仍是恶狠狠看向离月。

    离月这才气势汹汹冲阿青吼道:“你tm不是说他不咬人么”!

    阿青这才不紧不慢道:“这不是我的狗,这是我的狼”。

    离月这边吃了瘪,只是白了阿青一眼便扭过头去。“真是的,什么人啊,果真是一路货色,一个德行”。

    一番闹剧结束,那凤栖梧实在难忍笑意,险些便要憋不住了,阿青这才开口道:“凤大人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凤栖梧倒也不居功,这才淡淡道:“各有所图罢了,岳将军无需多虑”。

    阿青颇为不解,直接开门见山道:“凤大人既为三皇子心腹,如何会相帮于我,还有凤大人居然敢公然围剿云水军主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凤栖梧眼色一寒,淡淡道:“有些事,岳将军还是不知道为好,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只需要知道,那个时候我兵锋一转,此刻岳将军怕是没有站在这与我说话的机会,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阿青见也套不出什么话,便不再多言,不过凤栖梧所求为何,也不是他此刻应该思考的问题,他们现在要处理的问题只有一个,那便是如何对付夏江。

    有了这个共同的基础,二人自然不再藏拙掖着。

    “夏江必有后手”阿青和凤栖梧不约而同说道。

    阿青停了下来,示意凤栖梧继续:

    “所以此刻等帝国大军来援,怕是和找死没有区别,还有一点,帝国会顾忌在下的安危,至于你嘛,他们巴不得你早点死,所以就算帝国大军前来,也不会越过无妄城,他们只会把夏江赶出来,让你们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再者,怕是帝国大军没来,我们便要被夏江玩死了”。

    “所以”?阿青看向凤栖梧道。

    凤栖梧也没打算绕弯子,直接道:“所以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先动手,只有先动手,否则,你根本不知道夏江的后手到底是什么,你看他现在安安静静的样子,定是再准备什么,真等到那个时候,怕是我们一点希望都没了”。

    这问题阿青自然早就思虑过,自然便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就算我和你加起来,不过四万人,而夏江明面上的四城守军,再加上入城的云水军,也近三万人,这要是强行攻城,怕是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凤栖梧这才指了指离月,阿青一愣,旁边的离月已变成一个巨大的飞船,就这么明目张胆,不合逻辑的出现在阿青面前。

第二百三十七章 奇袭,向死亡冲锋!

    阿青整个人愣在原地,凤栖梧这才轻声道:“你想必不知道他为何被墨家扫地出门吧,墨家向来奉行兼爱非攻,但墨家却有一门禁术,名为机甲之术,术法本无错,但奈何该术过于强大因而被墨家墨子亲自封禁,可这离月身为墨家年轻一辈的第一天才,不但偷学那机甲之术,更将其加以改造,成为极霸道的杀伐之术,其中之精妙,竟令墨子都叹为观止,直言较墨家天干十二支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正因为如此,墨子惜才,仅是将他赶出墨家一脉,可这厮也不是寻常人,当着众人的面仍毫不悔改之心,直言,术法焉有善恶之分,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内心都驾驭不了,又如何抵达道法的彼岸。临走之际,更大言不惭道:“请师父为机甲命名”。

    墨子也知这声师父便是永别,只看着他,喃喃道:“毁灭者”。

    便是如今你看到这玩意,而离月也是世间除了被封禁的十二天干外,最后一个机甲掌控者”。

    等凤栖梧说完,那离月不知何时已恢复如初,颇为戏谑道:“哟,没想到凤大人倒是对在下的事了若指掌,倒还真是劳郡守大人费心了”。

    阿青这才想起那日几人协力战蛇姬的时候,当时他便觉得这离月简直是个变态,如今听凤栖梧说来,方才有所明悟。嘴上则是淡淡道:“这机甲之术,果真玄妙,看来这世界之大,我目之所及,仍是冰山一角”。

    凤栖梧连叫了两声,阿青这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当下便明白事情的关键,而后这才看向离月问道:“不知最多可载几何”。

    离月想了想便开口道:“两千人”。

    阿青一听,再是一惊,乍一听这人数算不上多,可要知道这完全是一支超出意料之外的奇兵,那他的作用便不是简单的数量可以衡量的。

    阿青和凤栖梧对视一眼,眼神中都有了些许炙热,若之前如此想是自入死局,定数难改的话,那这离月便是这变数。

    这变数生,那便是柳暗花明,另有活路了。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简单高效,那离月还在一团懵的时候二人便拿定主意,凤栖梧本来还有些犹豫,可这阿青的果决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自然也不再顾虑,陪他大闹一场。

    城内自然以凤栖梧这边的人手为主,宁缺毋滥,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这领头之人怎么想也只能是阿青,若是凤栖梧不在正面战场,这夏江便要犯嘀咕了。

    而城外自有凤栖梧和宇文昂率领,这胜负的关键便在于这兵行险招能否将夏江一击毙命了。

    这夏江一死,他们自然失了主心骨,余下之人的战意怕是在顷刻之间便要瓦解。

    可事实上,这将无比的艰难,那城外虽是佯攻,可半点轻松不了,若不逼得夏江手忙脚乱,那奇袭自然便再难施展,可以说二者之间生死相存,要知道如此一来,便是要用这攻城的队伍的死来换来奇袭队伍的生,再由奇袭队伍的死,换来攻城的队伍的生。

    可这近乎舍命的战法,阿青竟然一点犹豫都没有,这不禁让凤栖梧有些害怕,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竟也是个狠人。

    可阿青知道,他们不光为自己而战,亦为了背后虔诚的信徒而战,那新生的花,只有在无畏的鲜血浇灌下,方能盛开。

    只见天空亮起一抹绚烂的神光,无妄城的宇文昂赶忙丢下手中的事情,前往沙场点兵。

    两万余人无一人留守,可整个城墙上却依然站满了身着军装的士兵,那些只是批着军装的寻常人,如这般的城内遍地都是,而此刻城内的一应防卫,实则便交在了赤云霞的身上。

    当然,若非有天人插手,寻常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谁都知道无妄城有圣人坐镇,再加上上次,那各属国显然也有了阴影,自然也生不出别的想法,更何况,他们怎么知道,这区区4万人便敢兵围夏江。

    这支略显驳杂的烈焰军战力实则并不俗,那长林军的诸位自然是久经沙场,而那残存的烈焰自然也在战火的洗礼中浴火重生。

    所有无妄城的人都热切望着这群出征的勇士,老韩知道这是一场生死未卜的硬仗,他看着远渐渐出城的烈焰军,终于还是忍不住叫住了他那十四岁的儿子:

    “非儿,大可放心去死,无妄自有人替你爹送终,也自有人为我儿祭奠”。

    此语一出,将士百姓无不震动,只觉倍受鼓舞,再无所畏惧。

    那林月也走了过来,拍了拍老韩的肩旁,亦是满脸的泪光,而后偏还是倔强地吼道:“各就各位都忙去吧,他们的战场在城外,我们的战场在城里”。

    众人闻言纷纷不再观望,个个干劲头十足,只觉有使不尽的力量。

    出城之后,田大山和铁牛自领着五百铁骑向宇文昂辞行,那铁牛是满脸的兴奋,田大山意思如此。

    独臂的田大山,昔日帝国曾经的三大前锋,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诸多感慨。

    “副帅,诸位兄弟,那大山便先行一步,没曾想这有朝一日还能并肩战斗,大山只感觉热血澎湃,诸位兄弟可得赶快点,若是迟了,可别怪大山手黑”。

    那五百骑先行离去,韩非若有所思,一转眼便明白了其中玄机。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上战场,大家都被他呵护有加,可他知道,一旦真打起来,自己自然不能成了拖油瓶,好在他韩信也没闲着。

    韩信看着宇文昂,若有所思,脑海中浮现的是他的各项资料。

    韩非自小便对兵事感兴趣,没人知道的是,他那个隐秘的角落里满满的兵书,一个稀奇古怪的老头所赠,也偶有现身,陪韩信席地论战,可韩信从未赢过,他全当自己愚钝,但也并未灰心,他知道,终究有一日,他会战胜那个老头。

    此刻的别云城热闹不已,马蹄声阵阵,兵甲入城。

    “禀告大将军,四城兵马皆已集结至别云城”。

    夏江点了点头,立于城头之上,看向无妄城的方向一阵冷笑。

    “两个黄毛小儿,还想和我斗,未免也太嫩了些”。

    可他话音刚落,便只听到那报信的士兵的声音此起彼伏。

    “报,西门敌袭”。

    “报,东门敌袭”。

    “报,南门敌袭”。

    “报,北门敌袭”。

    夏江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二人还不至于蠢到自寻死路吧。

    可那在那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如同热血的乐章已经奏响,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空上亮起各色绚烂的光点,打破夜空的宁静,拉开厮杀的帷幕。

    “各自归位,弓箭手,投石车预备”。

    凤栖梧和宇文昂各自领着自己的队伍,冲在最前面,向面前的别云城发起无畏的冲锋。

    “此去,只准向前,不许后退,长林的余孽,涅槃的烈焰,哪个是怕死的主?先死者,黄泉慢走,兄弟们随后就来,给我冲”!

    “杀”!

    一时之间,喊杀声四起,直到他们进了射程,那夏江依然不敢相信,这居然不是佯攻!

    “放”!

    那城墙上巨石混着乱箭无情收割着那群悍不畏死者的生命,可主帅一马当先,他们此刻已然没有了别的念头,只有一个意志,那便是向前。

    夏江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可还不待他多虑,那城外已有乱箭射来。

    尽管有士兵开始纷纷掉队,他们的身体被砸成肉酱,鲜血肆意挥洒,可那往前奔去的人却是面不改色,并无一丝一毫波澜,那只是前去探路者,此战,任何一个人都未曾想过活下去。

    四面的屠杀依然在上演,夏江看着这些飞蛾扑火的士兵不禁有些心慌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四面八方,开始亮起一面面鲜艳的赤色军旗!

    直到夏江看到那军旗,竟本能的害怕起来。

    “报,赤色、赤色天风旗”。

    那报信的士兵也未免露怯,那城中的士兵听到这样的信号,也宛如惊弓之鸟,一时之间竟有些迟疑。

    接下来四面都飘扬起那赤色天风旗,夏江面色一寒,冷笑道:“雪清河,既然你要玩,那我便陪你玩到底”!

    夏江面色一寒,怒道:“发信号”!

    那隐秘潜伏的阿青看着这亮起的信号,内心一怔,便知道这便是夏江的后手所在了,可饶是他看着这四处亮起的赤色天风旗,也是吃惊不已,但此刻也由不得他多想,是时候轮到他们上场了。

    城外亮起的赤色天风旗击溃了城里士兵的心理防线,有的士兵已经在慌忙叫嚷着:“是、是赤色天风”!

    夏江看着此刻慌忙的士兵,这才怒喝道:“慌什么慌。二十万云水军就在五里外”!

    像是为了印证夏江所言,那云水军的信号如约在天空亮起,遥相辉映夏江的命令。

    可正在这时,人群中再次骚乱起来。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夏江闻言也抬头向上看去,完全不明所以,可那落下的的飞船却飞速降落。

    只感觉整个别云城也为之一颤,在那士兵的惊讶中,阿青已领着众人杀出!

    “杀”!!!

    这一声“杀”极具杀伤力,那不明所以的士兵只以为天风军已杀入城内,那黑无常的威名宛如一把无形的刀,将他们的意志大卸八块。

    夏江看着那个他原本都不屑看上一眼的敌人,他知道,宿命中的决战来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决战开始!

    “云水军回防”!夏江的命令在城内传开,而他知道,此刻他能信耐的也只有城内的云水军。

    夏江这下便全明白了,他们自然是为了斩首而来,让内心一寒,若是自己早有预料,今朝便是必败无疑,可他没想到雪清河那么狠,直接出动天风军!

    而在这之前,一个骇然听闻的消息令这人间最强大的帝国也为之震颤,就当各方都在争着安插人手入主云水军,直到那报信的士兵竟是直接闯入大殿。

    “陛、陛下,安排前去临时接管的各级将士被一一格杀,云水军***,已直杀忘川郡而去”。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一片哗然,就连雪清河也有些坐不住,这显然已超出了他的预料,这位如冰山般的帝王不经意间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谁知道他的坐立不安是兴奋还慌张。

    眼看殿下没完没了,那此刻安之若素的都是些老狐狸,自然等着看热闹。

    果然,雪清河一声令下,那吵个不停的众人都被直接赶出殿外,只剩下寥寥几人,这才安静下来。

    “这下清净了,说说吧”。诸君。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有默契,雪清河看着台下的黑衣僧人,开口点名道:

    “独暗,你说说”。

    那被点名的黑衣僧人这才睁开眼,看向雪清河淡淡道:

    “真说还是假说”。

    雪清河一愣,暗叹,这厮果然了得,独暗居然如此说,那想必已然知晓自己的安排,自然也不敢让他真将这个中究竟全盘托出,便只给了他一个眼色,让她自己体会。

    那独暗何等聪明,见状便开口道:“狗咬狗,满嘴毛”。

    其余人等见二人一问一答,哪还敢再开口,这招借刀杀人,不知谁才是那把刀?

    雪清河略一思索,便看向大殿之上的唯一女性,虽只是个女子,可如今却没有任何人敢小瞧于她,不仅因为他手握重兵,更因为雪清河对其信任有加。

    “蓝烟,还是你亲自跑一趟,注意分寸”。

    步蓝烟领命便告辞而去,可能除了那唤作独暗的僧人外,没有人明白这注意分寸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再有心思计较这巨船从何而来,因为阿青已领着一千五百人向夏江杀来。

    纵使那是五千云水军,他们依然面不改色,因为他们的任务便是要用性命蹚出一条血路。

    城内的百姓纷纷紧闭门户,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门外的厮杀声,这于他们而言,该是多么一个难熬的夜晚,这群无辜的人,此刻无不忧心是否能见到明日新生的朝阳。

    再接着龙吟再现,那些透过窗户往外瞧的人们无不震撼。

    “是神龙,神龙降临了”!

    可此刻他们口中的神龙可不是什么守护者,而是个不折不扣的复仇者。

    巨龙双目注视着夏江,夏江本能便感受到一股寒意,他知道阿青这次出手,不会再有任何保留,必是雷霆一击。

    只见巨龙仰头,整个天地间的灵力都为之而躁动起来,较之前有所不同,此刻共灵后的巨龙竟额外再生出一爪,呈碧绿色,看上去诡异极了。

    只见一团狂暴的力量在巨龙口中汇聚,不过一会便看到一颗飞速旋转着的巨大光球,在光球的外围,那激烈的碰撞迸发出绚烂的火焰,其内更隐隐约约有轰隆隆的雷电交鸣之声,紧接着,那巨大的光球似乎令这片天地都感到畏惧了起来,那有幸抬头看上一眼的人,都只会觉得,这是神明的力量。

    一时间天地失色,那原本安静的黑夜里,只看到雷蛇突现,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狂风,听我号令”

    阿青一声怒吼,顿

    时间狂风大作,巨龙乘风腾于空中,巨大的身躯后仰着在空中展开,阿青迎着风的方向,将那光珠对着夏江扔了过去。

    夏江自然感受到了其中毁灭性的力量,阿青此时的强大,已然令他感到恐惧。

    “保护大将军”

    云水军的士兵组成人墙,将夏江挡在身后,可那一千五百名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迎着便冲了上去。

    那一千五百人此刻便犹如一根锋利无比的针,只有极致的进攻而无半点设防。

    那一根针就这么的扎了进去,一时之间鲜血四溅,云水军的士兵们开始懵了,那敌人的人头一个个落地,可他们的阵型却没有丝毫溃乱,就连夏江也是一懵,因为那群人竟是不顾死活,就只是为了撕开云水军的人墙。

    阿青根本不敢睁眼去看,可能只是看上一眼,那便是数十个鲜活生命的死去。

    夏江开始慌了,那一千五百人,就算是死也要用尽最后的力量将他们的防线撕开,没有人再关心谁死去,甚至他们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

    等到田大山浑身浴血,终于冲破了云水军的人墙,他再一回头,所剩已不足百人。

    夏江慌了,那人墙竟然被活生生撕烂,只听到一声巨响,那巨大的光球在夏江身上展开,周遭的士兵都被掀飞。

    那夏江所在之处瞬间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一具被烧焦的尸体,躺在那里,剩下的云水军士兵,看到这一幕,便知道完蛋了。

    因为夏江死了!

    阿青在看到他们撕碎人墙之后便明白胜负已定,那巨龙的身影逐渐消散,缓缓落下的阿青和小青看上去疲惫极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全力施为。

    剩下的百余人虎视眈眈看着云水军,在气势上反而压过了他们。

    而云水军的士兵此刻却只盯着那具被烧焦的尸体,他们无比希望他能够站起来。

    阿青就这么向那具尸体走起,一群人围着二人却不敢再动手,这时只听到城外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接着便是那急切的喊杀声。

    固守四门的的士兵们这才兴奋地喊道:“是云水军,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阿青一听,糟糕,这下才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没想到,如今这云水军居然还听他调派,看来,走到今天这一步全在夏江的预料之中。

    云水军的士兵已经再度喊杀着重新发动了进攻,田大山眉毛一横,单手抡着大锤便主动迎了上去!

    “兄弟们,跟我冲,干他娘的”。

    田大山一马当下,铁牛也引着剩下的马向云水军杀去。

    城外的云水军已经加入战场,阿青只觉得绝望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整整九个军团,竟如此衷心,二话不说便要跟着夏江造反。

    阿青颤颤巍巍的冲周围吼道:“夏江已伏诛,尔等还不束手就擒,别再做无畏的挣扎”。

    可他们此刻已听见城外来援的消息,自然有了底气,又岂是阿青三言两语可以说动的。

    阿青还在言语之间,那云水军的人马已经冲了上来,阿青二人也已脱力,不过一会儿已身中数刀,鲜血直流,只见阿青一声怒吼:“掩护我,撤退”。

    所有人挡在阿青面前,阿青踉踉跄跄朝夏江的尸体跑去,可刚到了夏江尸体面前,阿青只觉头一昏,就这么径直摔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被烧焦的尸体突然多了,一柄三叉戟闪烁着寒芒便直插阿青心脏而去!

    “你给我去死”!

    夏江的声音如晴天霹雳般传了过来,原来他竟然没有死,只是装死,为了给阿青来上致命一击。

    夏江听着城外的喊杀声,便知大局已定,他看向倒地的阿青

    ,内心颇为得意,冷哼道:“和我斗,你还不够格”!

    “是么”,阿青淡淡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

    阿青的轻声将夏江的美梦惊醒,他瞪大的瞳孔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那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那如龙爪一般的手用力,血浆在空中炸裂,夏江带着不甘和疑问就此死去!

    只听见一声巨响,那巨大的飞船再次降临,将云水军拦住,田大山和铁牛引着仅存的五十余人向飞船撤去,可那潮水般的云水军已接踵而至。

    铁牛和田大山两人此刻宛如门神,将云水军架住。

    “田将军,你先撤”!

    铁牛焦急的喊道,他知道他们已经顶不住了,那敌人的长枪再次捅来,他已经没有了避开的力气。

    可他只感觉一阵巨力袭来,自己已被推入飞船之中,他顿时感觉不妙,再一回头,只看见田大山在他面前活活被捅死。

    只见他临死前将门关上,直冲着众人怒吼道:“走”。

    那纷飞的尸块和鲜血十分残忍地在空中肆意溅射,那飞船内的幸存者也是此刻方才有了悲伤的权利,拼命敲打着门窗,哭得泣不成声。

    而此刻的城外的处境更加艰难,凤栖梧此刻也没想到这夏江居然如此了得,终究是他们小瞧了夏江。

    此刻浑身染满鲜血,披头散发的凤栖梧,再不复平时那光鲜亮丽的模样,但就是此刻的他,反倒是多了一分别样的美感。

    凤栖梧再回头,背后仅余两百余骑,但众人皆是一脸坚毅,目视前方密密麻麻的云水军。

    “凤大人,我等皆仰慕大人英名,若此刻放下武器,我等绝不为难,日后这忘川郡内,便由大人与我等共分天下”。

    凤栖梧稍微整了整面容,扯下一节衣袖,将凌乱的头发简单的挽了起来。

    而后横锤一指:“你配么”!

    而后更是高呼一声:“凤羽卫”。

    那身后众人的声音慷慨激昂:“在”。

    凤栖梧这才回头看向大家,缓缓道:

    “诸位,人各有志,时至今日,是栖梧对不住大家,欲降者,原地待命,欲战者,随我冲锋,杀”!

    凤栖梧一声令下,一马当先便朝敌军阵中杀去。

    他没有再回头,但是他听到了那整齐划一的喊杀声,凤羽卫无一人愿降!

    凤栖梧这一刻只觉得骄傲极了,最后抬头看了看东方,喃喃道:“大先生,诸位,恕栖梧先走一步,不能同行了”!

第二百四十章 无妄城中起争执

    阿青总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可当那一个又一个熟悉的人就这么离开了,他才发现所谓的准备也只是徒劳。

    阿青进了城之后,便冲进将军府,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他再回想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仿佛他们此刻还坐在他身旁,可他们看向自己,皆是一脸的笑意,阿青再也不好意思哭下去了,他知道那份笑容后面,还藏着殷殷期盼!

    死亡并不可怕,因为他们的死亡是有价值的,既然你们都选择了我,那我便证明给这个世界看,你们的眼光是多么独到,你们想要看到的,我一定能做到,还请你们一直看着我,直到那一天,直到这生死如你所愿。

    阿青知道此刻不是他能歇息的时候,他刚走出门去,便看到来回踱步的常林红着眼眶。

    “将军...”常林本欲说上几句安慰的话,阿青却摆了摆手,反倒是主动开口道:“常大哥,自从选择这一条路开始,那便该有这样的觉悟,你看看我们身后这个城市,我们已再无退路,既然事已至此,索性便玩票大的,既然世界改变不了我们的初衷,那便由我们来改变这个世界”。

    常林听完阿青心中的言语,分外炙热,他常林之前为了活命可以投降,可此刻若为了他心中的道,饶是他也可以至死不渝,常林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那便让他们轰轰烈烈的闹上一场!

    常林跟着阿青向军营走去,那在城内的士兵竟也一个都没回家,一群人全围着那一大盒骨灰,哼起了烈焰的战歌。

    “

    泪眼的勇士不会哭泣,

    铁蹄所至之处军威激荡山河。

    烈焰的勇士不会死去,

    火光摇曳之处尽是他的传说。

    阿青跟着唱了起来,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转身,看到是阿青,口中的歌声更加响亮了几分。

    只是那止不住的哽咽声,就像是男儿的柔情,飘荡在空中,无边的思念游荡至他们所在的角落,亡魂也跟着唱和,他们的战歌。

    军营外,亮起了篝火,那些寻找家人的百姓也纷纷聚了过来,他们挨个瞧去,大多不过是再一遍确认他们的死亡而已,不断有老儒妇幼在旁边跟着哭泣。

    韩信看了看老韩,直向他摇了摇头,因为这里面许多人并没有家人,那他此刻便是他们的家人,没有人出列,外面就算找到自己亲人的百姓也没有开口,他们根本不忍破坏这样的氛围。

    阿青抬起头,看着那一张张哭泣的脸庞,一时之间只觉得心痛难当。

    那死去的战士里,有他们的父母,有他们的子女,也有他们的丈夫。

    只可惜那些于他们而言这辈子最重要的,这辈子再也回不来了。

    阿青一时之间有些难受,尽管整个无妄城的百姓视他为守护城,可那一刻他做的决定,确实是让他们义无反顾的去送死。

    于这些失去亲人的百姓而言,他阿青到底是守护者?还是毁灭者?

    阿青看到城门口卖阳春面的李婶,李婶也看到了他,她这时候才明白了他便是无妄的守护者,可她此刻看向阿青的目光里,却没有一丝感激,而是满满的恨意。

    阿青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常林这才附耳过来,她儿子李大华。

    阿青闻之便呆滞了下来,阿青记得李大华,比他大不了几岁,一个不喜欢说话的大胖子,只因阿青叫了他一声大胖,便急着要和阿青动手。

    阿青只得认真和他解释了一番,方才平息下来。

    “大胖大胖,身强力壮,钢筋铁骨,能打胜仗”。

    李大胖死的惨烈,连中四刀而未倒,还叫他硬生生扭掉其中两人的脑袋。

    可再有一枪来直接洞穿他的心脏,他才缓缓倒下,嘴上还不停喃喃道:“大胖大胖,身强力壮,钢筋铁骨,能打胜仗”。

    阿青还是鼓起勇气走了上去,颤颤巍巍道:“李婶,对不起,我没能把大胖带回来”。

    李婶这才抬起头,看向阿青,像是疯了一般的冲了上去,哭喊着打在阿青身上。

    “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

    阿青看着她只觉得心痛极了,那身上本来就有数道伤口,一时之间伤心之际竟是站立不稳,向后倒去,而后更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周围的百姓和士兵也没想到会有这等变化,在反应过来之际,这才发疯似的冲了过来,铁牛更是愤怒捡起刀直接架在李婶身上。

    他们此刻只觉得难受极了,他们亲眼看着阿青用身体筑起了无妄城最高的城墙,用身体的千疮百孔换来无妄城的一线生机,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却要遭受如此的对待。

    阿青感受着李婶的目光,心如同被针扎一般,就算那日的千疮百孔之痛,也不及今日之万一。

    其余人赶忙上去搀扶阿青,冲李婶怒吼道:“你干什么,你疯了么”。

    常林看着阿青身上不断有血迹渗出,这才赶忙吩咐人叫了郎中,越来越多的人也围了过来。

    阿青再一看铁牛这架势,再是一急,冲铁牛怒吼道:“铁牛,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给我把刀放下”。

    哪知铁牛现在胸中满是怒火,竟是不听阿青的命令,反倒是冲李婶吼道:“你,道歉”。

    李婶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惊慌之际,半晌说不出话来。

    阿青再是一急,这战士手中之刀,若对向百姓,那他们做这一切又有何意义。

    “张铁牛,我命令你把刀放下,你可知兵者为何,你今日将刀架在百姓身上,那你告诉我,那一个个牺牲的兄弟都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若是大胖在天上,看着你拿刀架着他的母亲,他又作何想,他又该死何等的心寒”。

    哪知平日对阿青言听计从的铁牛这时竟然犯了浑,大声嚷道:“我只知道,做人要讲良心,你说大胖该是何等的心寒,那我倒是问问你,你心不心寒,你不心寒,我都替你心寒,若是他们亲眼见你那日被两万大军来来回回捅了十几回,身上竟无一点完整地方的时候,不知此刻可忍心如此对你”!

    铁牛只是心疼阿青,此刻方才如此倔强,可阿青却是冷目相对,冲他吼道:“张铁牛,你不配为兵,你给我滚回舍离村去”。

    铁牛明显一愣,头一次看见如此陌生的阿青,此刻的阿青,再无半分兄弟的样子。

    铁牛失神之间,阿青这才冲周围怒吼道:“你们都站着干什么,给我下了他的刀”。

    其实烈焰士兵所想同铁牛一般,可他们还是听话围了上去,铁牛看着昔日的兄弟围了上来,看了看他们,再看了看阿青,眼中尽是落寞,还不待他们上前,便自顾自松开了手中的刀。

    只听到那哐当一声响,铁牛心中只觉悲痛万分,半分不想再呆在这里,在听着阿青的话,心中之酸楚涌上心头,早已是泪流满面。

    铁牛转过身去,头也不回,便发疯似的朝舍离村的方向跑去,他只想早些逃离这个伤心之地。

    阿青看着满脸泪水的铁牛,内心之悲伤并未轻上半分,他何尝不知铁牛完全是心疼他,可就算是如此,亦不可将刀架在百姓身上。

    阿青悲痛至极,这次再坚持不住,再吐一口鲜血后,便倒了过去,生死未知。

    “将军,将军”。士兵的愤怒在这一刻也快到了顶点,常林这才站了出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都要反了不成,岳将军还没死呢,给我滚回去”。而后这才瞅了瞅那另外一处军营里的云水军。

    士兵们这才安定下来,全都围了上去,等到那郎中来到近前,解开阿青的衣服,那满是伤疤的身躯上几道新鲜的伤口正流着血,看上去恐怖极了。

    所有人近距离看着那年纪轻轻却满身伤痕的阿青,所有人的眼泪在这一刻,再也止不住,齐刷刷落下。

    那如梦初醒的李婶,看着昏过去的阿青,一时之间五味杂陈,说起来,他不也是别人家的孩子么?自己为何如此狠心。

    再看着他那满身的伤痕,李婶的愧疚涌上心头,当下哭得是更加伤心了。

    郎中站起身,颤颤巍巍冲常林道:“城主大人,将军伤势极重,先送回府上,由在下先行照料,你快派人去尚贤城,那里有妙手堂的分号,请了那里的医家前来相救才是,十万火急,耽搁不得,还请城主即刻怕人出发,稍有耽搁,将军怕是有性命之危”。

    那出镖此刻方才回城的赤云霞,听到城内的消息便快马加鞭赶了过来,可看到的却只是躺在一旁的不知生死的阿青,听到郎中言语,心情更是跌落到谷底。

    当即便主动道:“我去”。

    而后竟是再也不敢耽搁,策马便要离去,那小图林和两外两头天风狼这才赶忙冲了过来。

    赤云霞知道救人要紧,便下马,骑在天风狼上,直向尚贤城奔去。

    本来于阿青而言,身体之伤只是小事,可他心思不宁,悲伤过度之际,此刻的灵魂海内也是波涛汹涌,其中之凶险,稍有不慎,便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士兵们小心翼翼将阿青抬回将军府,围观的百姓尾随哭了一路,他们真诚祈求着,希望他们的守护者平安归来。

    而此刻的阿青,再一次走到了生与死的边缘。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守护的意义

    在灵魂深处,阿青竟然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相较于自己奄奄一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另一个自己却是容光焕发,高高在上。竟极不屑地看向阿青:

    “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哪有半点年轻人的样子,我再一次警告你,最好放过你自己,当然也是放过我,人天生自私自利,有岂是是你可以改变的,你就算能改变自己,那你能改变别人么,如果能的话,你也见不到我了”。

    可一旁的阿青根本不为所动,他甚至还觉得有点失望,这种程度也妄想影响自己,他甚至可以让另外一个阿青出现的机会都没有,他不过向借此砥砺一下自己的灵魂罢了,如今听来,只觉得无趣极了,摆了摆手道:

    “就这”?

    另一个阿青脸色大变,甚至是来不及说上一句话,那整个身体便在顷刻间崩坏。

    阿青的灵魂海此刻再次恢复了宁静,再没有一丝波澜,可他此刻却睁不开眼,阿青顿时有些慌了,他能听到他们说话,可是他竟然动不了。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灵魂漂移?

    没想到以阿青如此强悍的身体竟然都承受不住了,可想而知这几次的创伤是有多严重。

    阿青以为凭自己的身体已经扛过去了,没想到那积累已久的创伤爆发,竟会是如此的局面。

    阿青清晰的感受到周围人的急切的关心,也感受到了有人正在修复他的身体,可见效甚微,只能是让自己的身体不再恶化而已。

    另外一边,赤云霞正马不停蹄朝尚贤城奔去。

    气冲冲的铁牛越想越气,可等走到舍离桥旁,还是犹豫了一下,他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铁牛悄摸摸进了村,趁着夜色便摸到了舍离的酒厂,果不其然,二狗果然在那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二狗见到铁牛,自然是喜出望外,赶忙停下手中的工作,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就铁牛那点小心思,他一眼便瞧了个明明白白。

    可铁牛不开口,二狗也不问,二狗也想看看铁牛能憋到啥时候。

    铁牛喝了几杯后终于是忍不住了,这才对着二狗哭诉起来,二狗一听,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三人本就是过命的交情,身为旁观者的二狗一下子便看清了要害,这才赶忙安慰道:

    “铁牛,我知道你觉得委屈,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要是阿青,你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你把李婶杀了不成?李婶失子之痛,行为自然是偏激了些,可也属人之常情,你可知道,大胖他爹死得早,李婶就指着大胖过日子,这活生生把她的希望给断了,你说她如何不难过?”

    这些道理铁牛也懂,听二狗说完,哭的更加伤心了。

    这这边哭声响起,便听到外面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二人赶忙走了出去,正是铁牛的父母和老村长。

    二人还不知道啥情况,那老村长的骂声却再度传来:“怎么,堂堂男子汉,此刻躲在这里哭算什么本事,我说铁牛啊,你出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城内又是什么境况,你们不要以为天下太平了,老头子我见过的场面多了,就说城里的云水军,看到你们如此,要做何想,还有那一个个娃儿难道就白死了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宇文将军都战死了,你却躲在这里赌气,我舍离村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个孬种,你,赶紧给我滚回去”!

    那乖乖被训的铁牛竟然没有半分不服气,这倒也是罕见,当下抹了抹眼泪,便赶忙掉头往无妄城跑去,他知道,此刻无妄城人手紧缺,那鲜血和牺牲换来的成果,不应该被如此辜负,否则他们怎么对得起那些为之而死去的英魂。

    铁牛跑到半路,正遇到士兵过来报信,看见是铁牛,也顾不上说别的,只是着急道:“将军昏死

    过去了,郎中说,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啊”。

    “你说什么”!

    铁牛看着已经离去报信的士兵,此刻愧疚极了,心急如焚,发疯似的向无妄城冲去。

    刚到门口便看到一道人影像是疯了一般,披头散发,左右徘徊,嘴上更是不停念叨着什么。

    铁牛走上前去,看着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李婶,只觉得难受极了。

    她可是大胖的母亲,阿青是自己的兄弟,大胖也是烈焰军的一员,若是他在天之灵真看到自己的母亲这般,怕是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吧。

    铁牛看着有些疯癫的李婶只觉得愧疚极了,走上前去,“噗通”便跪倒在地,满脸都是泪水。

    “李婶,还请你节哀,之前是铁牛不对,铁牛给你磕头认错”。

    李婶看了看铁牛,摇了摇头后便拦住了他,哽咽道:“是他自己要参军的,怪不得任何人,这都是命,如今将军性命垂危,只怨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分青红皂白所致,我又何尝不知,将军是无妄城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分了田地,分了房屋,我这辈子也没过上个怎么好的日子,将军是个好人,都怨我,都怨我,我只是想进去瞧上一眼,他们且都以为我还要害他”。

    语罢,李婶又是愧疚,又是难过再次放声痛哭了起来。

    铁牛听罢,二话不说便搀着李婶向府内走去,烈焰的士兵见是铁牛自然没有阻拦,可还是有些担心的看向李婶,见铁牛点了点头才放心下来。

    屋内再进来两人,处于灵魂状态的阿青显然是激动极了。

    他根本没有怪铁牛,他知道那是他的好兄弟,他也一点没有怨李婶,满满的全是心疼。

    二人看着一动不动的阿青,泪如雨下,不可断绝。

    阿青清晰的感受到了二人的难过,更从李婶的难过中感受了绝望,阿青开始慌了,她知道李婶已生无可恋,抱有必死之志了。

    极度的难过再加上周围的人的目光,李婶强行将自己此刻的处境怪在了自己头上,于她而言,她此刻已无半点生的欲望。

    阿青迫切的想要睁开眼,想要张开嘴,可他偏偏就是无能为力。

    李婶缓缓走上前再仔细看了看阿青,而后便要掉头离去。

    那情急之下的阿青,竟然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一把拉住了李婶,一字一句十分艰难冲她说道:

    “

    活

    下

    去

    所有人都是一惊,李婶也赶忙回过头,阿青却又昏了过去。

    李婶一怔,她不知道阿青如何能知晓她此刻的心思,可她从阿青紧握的手,感受到了无比热烈的期盼,他是那么渴望自己能活下去。

    李婶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铁牛听到阿青的言语,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这也焦急安慰道:

    “李婶,大胖走了,我们很多兄弟都走了,但是,他们每一个都没有后悔这样的死去,我亲眼看着大胖在我面前死去,他就算是死,他也硬生生扭断了两个敌人的脑袋,大胖知道,他是在保护这个城市,保护他的母亲,你想想,你若是想不开,这清明寒食无人祭,他该是多么难过啊”。

    语罢,铁牛也是泪眼婆娑,搀扶着李婶走了出去。

    铁牛知道城内现在一大堆事,便领着李婶,一同去找了常林。

    铁牛给李婶讨了份差事,在他看来,这样或许能慢慢打消她轻生的念头。

    常林此刻焦头烂额,这宇文昂一死,阿青一昏,军中之事他又一窍不通,再加上城中各项事情都耽搁不得,这下正发愁,看到去而复返的铁牛自然也喜出望外

    铁牛作战勇猛,常一马当先,在烈焰军中也有一定的威望,此刻便由他来主理最合适不过了,虽然常林也知道他不是这块料,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铁牛眉头紧锁,可还是答应了下来,此刻他也想做点什么,为了阿青,也为了无妄城。

    阿青出事的事情,一下子就传开了,舍离村的父老乡亲连夜前来看望,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阿青,众人心里都觉得不是滋味。

    他们也在想,他其实就是村里那个混不吝的臭小子反而挺好的。

    真让他做了将军,他们才发现,千斤担,可以活活压死一个人。

    郎中直言阿青现在还无大碍,只要赤云霞顺利请来妙手堂的医家便无大碍。

    天风帝国朝堂之上,谁知道一夜之间瞬息万变,这步蓝烟前脚刚走,夏江阵亡,云水军溃逃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雪清河这一次是真的被震住了,内心自顾自嘀咕道:“这小子果然非同凡响”。

    夏江战败本来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可所有人都在感叹,这凤栖梧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通无妄城的叛军,共击夏江。

    虽然这是比他好大的战果,仍然掩盖不住凤栖梧私通无妄城的事实。

    这不,已经有人开始借题发挥,倒是三皇子雪天晴一脸淡定,他自认为自己了解凤栖梧,也了解他的父亲。

    “天晴,你怎么看”。

    雪天晴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自然提前已经想好,他虽视阿青为眼中钉,但他亦知道此刻什么最重要。

    “禀父皇,儿臣认为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举,若不是凤栖梧主动出击,怕是步将军那边要吃大亏,所以儿臣认为凤大人实乃帝国英雄,令人钦佩”。

    雪清河眼中透过一丝赞赏之色,一锤定音道:“召回步将军,凤栖梧大功,择日面受皇恩”。

    雪清河像是将无妄城忘了一般,只字未提,其余人等自然都识趣闭嘴,谁也不知道雪清河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雪清河在众人散去之后,方才放声大笑:“真是一帮蠢蛋”。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朝堂争斗,医师入城

    而那些叫嚷着要处置凤栖梧的人,自然是和三皇子雪天晴不对付,雪天晴声名在外,竟将天风太子雪牧歌的风头完全压了过去,有趋炎附势者甚多,但树大招风,看不惯雪天晴的也大有人在。

    若是还要提拔凤栖梧,那这雪天晴的势力自然也再度壮大,自然让人心生不安,忌惮不已。

    可别说是别人,就是雪天晴此刻,也没有想明白,这凤栖梧为何会和那小子搞在一起。

    雪天晴思虑间,竟无一人向前,就连太子雪牧歌都站在一旁,没想到,这雪天晴的声势已到了这个地步。

    可人群中有人冷哼一声,便不管不顾向前走起,雪天晴反应过来之际,只感觉有人影从身旁越过,他想也没想便开口道:“何人如此无礼”。

    雪天晴抬头,那人也转过身来,就这么直勾勾望着雪天晴,一脸不屑瞅了他一眼,便大摇大摆走去,只留下一脸尴尬的雪天晴在风中凌乱。

    雪天晴此刻虽是愤怒极了,可却不敢发作,只因那率先离去之人,正是,当朝宰相,黑衣僧人独暗,别说是他,就是他的父亲雪清河也要礼让三分。

    这个独暗早就被雪天晴记在了小本本上,只要除了他,那朝中,雪天晴当真是只手遮天了。

    可雪天晴不知道处心积虑想过多少法子,这独暗却始终生龙活虎出现在自己面前!

    更是不惜重金请了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暗月出手,可饶是如此,那独暗依然还活着。

    要知道那可是五个灵皇境的顶尖杀手!

    自此雪天晴越发忌惮这平时日看上去不显山露水的独暗,因为此人的实力让人捉摸不透,更让雪天晴容不下他的主要原因此人是太子太师,更是朝中唯一一个毫不避讳旗帜鲜明支持太子雪牧歌的人。

    雪天晴的亲信不知道提过多少次易储,那都听烦了的独暗,竟当作雪清河和朝中百官的面,在雪清河都没有发话的时候,竟是直接对着雪天晴说了一番惊天动地的话。

    “三皇子,你还是省点心,我实话告诉你,只要我独暗活着一天,这件事就没门,你听清楚了么,没门”!

    独暗的话如一道惊雷在朝中炸开,没想到这独暗言语如此大胆直接,可就算是如此,那雪清河却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任由独暗教育着雪天晴。那独暗最后更是十分挑衅道:“拜托三皇子就算是找杀手,能不能稍微专业点,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府上来,我可没空替三皇子清理垃圾”。

    此语一出,众人一片哗然,眼见主人有难,自然有犬狂吠,说什么独暗血口喷人什么的。

    可那独暗却根本没有理他们,反倒是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有你们说话的份么,给我滚一边去”

    朝堂上雪清河又不说话,当下便由着独暗胡来,雪天晴倒是没藏拙掖着,也是附耳过去,威胁道:“独暗,你有什么好狂的,早晚有一天叫你死在我手上”。

    独暗拉了拉自己的衣领,把头伸向雪天晴,其中之深意不言而喻。

    雪天晴再次吃了瘪,雪清河终于是砍不下去了,冲独暗道:“独暗,你有种的话,把头伸我这试试”。

    独暗起身,抱拳一拜:“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不知陛下以为何”?

    “滚”。

    只听见雪清河一声怒吼,独暗倒是十分得意大摇大摆向殿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吆喝道:“奉旨怠工,实在安逸”。

    二人的不对付已势同水火,雪天晴也学聪明了,他对付独暗有甚意思,攻敌之必救,他倒要看看独暗还有何招。

    另一边的凤栖梧启程前往天风城,赤云霞也终于赶到了尚贤城,赤云霞根本无暇欣赏尚贤巍峨的城门,径直便进入城内,询问一番,便直奔妙

    手堂而去。

    赤云霞赶忙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白面小生,那身子看上去单薄极了,正优哉游哉躺在摇椅上看医书。

    这人正恼有人扰了他,可拿下书本,只见一朵热烈的玫瑰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人一见便为之而倾倒,忍不住便要扑上去将她采在手中,也顾不上藤蔓丛生,荆棘密布。

    “请问有医师在么”?

    “请问有医师在么”?

    赤云霞连问了两遍,那小子这才挪开目光,不觉脸一红,便抱拳道:“请问小姐有何事,在下便是医师”。

    赤云霞这又重新细细打量了他一遍,可见他年纪轻轻,再加上那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自然不放心,于是便厚着脸皮道:“见过医师,只是那位病人受伤极重,一般郎中都束手无策,特地交待让我们来寻了妙手堂,不知可否...”。

    这小生听她如此言语,便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信不过自己的医术。小生寻常可不出诊,这下反倒是来了兴趣,哪里还由她分说,便打断了赤云霞,颇为自负道:“既然郎中让你来寻了我妙手堂,那我便告诉你,这尚贤城若是我都救不活的人,那便没谁能救活得,这是医家之天职,我自然如实告知,是否可就,那也得见了病人才能知分晓”。

    妙手堂可是南瞻部洲医家第一号,同北俱芦洲的药王谷齐名,自然不会轻易砸自己的招牌,赤云霞想通此处,便将自己所知阿青的情况一一说来。

    赤云霞越说,那人越是心惊,最后更是忍不住打断她道:“小姐,你所说之人不会便是药王谷九试大会头名,如今执掌无妄城,前几日更是亲斩夏江的少年英雄岳天青吧”?

    赤云霞一愣,她没曾想这阿青居然有如此名声,连这尚贤城的医家都有所耳闻。

    赤云霞当即便点了点头,那小生便没再细问,收拾完行李便要出门,里屋这才有人走了出来。

    “公子,这是要往何处去”!

    小生只是挥挥手道:“黄伯,我要出趟门”,那人正要说点什么,便被那小生打断。

    “行了,行了,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左右来回就是那些话,我都听腻了”。

    那被唤作黄伯的中年男子正准备给小生牵马,赤云霞却打断了他,小生也有疑惑,但是并未开口,索性便跟着赤云霞出了城,这走在路上,小生这才开口问道:

    “小姐,这路途遥远,这不骑马又是何故”。

    赤云霞只说出了城门便知晓了,这刚一出门,只见赤云霞打了个口哨,便见小图灵和另外两头天风狼冲了出来。

    小生看着迎面而来的天风狼,不免有些心惊,他自幼跟随长辈采药,自然认得这可不是狗,而是地地道道的狼。

    等天风狼走到身边,小生不禁有些颤抖,他所听说的狼,那都是吃人的东西,此刻你让他骑狼,这不是要了他的命么。

    可赤云霞却已率先骑了上去,小生也不想在佳人面前露了怯,当下便壮起胆子,她还指着自己救人,总不能要了自己的命嘛。

    小生骑了上去,开始还有些忐忑,越往后越发自如,这不过一会儿便追上了赤云霞,这才开口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赤云霞”赤云霞自报姓名后,也接着问道,还未请教医师大名。

    “在下华林,不对,我叫林华”小生这才忐忑道。

    赤云霞见他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心里嘀咕着,这人一看就不太聪明的样子,自己的名字居然都能记错,当真是奇葩中的奇葩。

    林华能和赤云霞同行,此刻别提多开心了,于林华而言,有佳人同行,他恨不得无妄城在那十万八千里之外才好。可他知有人性命垂危

    ,自然希望眨眼便至。

    林华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才赶忙问道:“听说尚贤军原统帅,宇文将军便是无妄城烈焰军的统帅,在下有幸见过将军几次,气度非凡,令人倾倒”。

    赤云霞听他提起宇文昂并不意外,要知道这宇文昂本就是军中名将,长林双壁之一,天风一统后更是戍卫尚贤,这林华不认他那才叫奇怪。

    赤云霞一时之间有些失神,外界只知道夏江阵亡,云水军溃逃,并不知道其背后付出的牺牲之巨。

    赤云霞有些伤感的接过话茬道:“宇文将军已经牺牲了”。

    林华听完一愣,当下也感唏嘘不已,要知道那曾经也是帝国功勋,没想到最终却死在了云水军手上,想来还真是讽刺。

    赤云霞看了看林华,其实也充满了感激,要知道这无妄城的人都是帝国钦定叛贼,许多人避之都唯恐不及,那林华却想都没想便跟自己来了。

    赤云霞有所疑问便开口问道,那林华却是颇为骄傲道:“也许药王谷要看天风帝国的脸色,但是我妙手堂可不是天风帝国可以随意拿捏的,大不了我撤出便是,他们可不敢拿我妙手堂怎么样”。

    赤云霞一听便了然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是一个借口,这林华,就算他不是妙手堂的人,他也愿意前往。

    这林华,弱不禁风,夜里还嚷着要守夜,初见之时,虽有些花痴,可如今看来,倒都是一副君子做派。

    于林华而言,欢乐的时光是如此的短暂,那映入眼帘的高楼昭示着无妄城已近在眼前。

    林华看着城外气势恢宏,热火朝天的局面,饶是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禁为之称奇,这无妄城之气象,怕是足以令天下侧目。

第二百四十三章 林华妙手,阿青新生

    此刻沐浴晨光的无妄城,闪耀着新生的光芒,只是此刻自然不是欣赏的时候。

    人们看到是赤云霞,纷纷激动的喊了起来:“大姐大回来了”。

    赤云霞回来的消息一下子便传开了,入了城,所有人纷纷把路让开,林华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沉的担忧,和热烈的期盼。

    林华此刻也有些激动,他也想见见那个几令这全城百姓都如此牵挂的人物。

    赤云霞领着林华快速走入府内,那府内也有许多人侯在门外。

    铁牛见是赤云霞归来,自然喜出望外,可看着她身后的小白脸,不免也有些心虚,可此刻决计是半点耽搁不得,自然没有闲心计较。

    当林华终于看到了如今名动九洲的少年英雄,显然还有些错愕,那稚嫩和沧桑竟然会出现在同一张脸上而毫不违和,年方十八,当真是妖孽中的妖孽。

    旁边的郎中见了林华胸前的徽章,那正是妙手堂的标志,这才将情况同林华说来,林华听罢谢过之后便亲自上手。

    林华出自医家名门,啥样的病人没见过,可当他掀开阿青的衣服,仍然被那满目疮痍的身体给震惊了。

    就连他的手都不禁开始颤抖了起来,林华长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后这才转头同其他人说道:“郎中先生留下来就可以了,你们先出去”。

    铁牛看着这小子手上明晃晃的白刃,这还要将所有人赶出去,铁牛这一下子便没底了,谁知道这小子安了什么心思,就算他是治病救人,一看这黄毛小子也觉得不靠谱。

    铁牛这下哪肯乖乖的话,开口道:“这可不行,在下乡野匹夫没见过什么世面,说句冒犯的话,我等皆不知你根脚,若是都出去了,岂不是把将军的性命全权交于你手,我等如何放心得下”。

    这铁牛话糙理不糙,就连赤云霞此刻也是幡然醒悟,只觉大意,这一路相处,虽然绝对这小子绝对算得上是正人君子,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却也不得不妨。

    转身的众人都回过头来,别人的目光林华根本不在意,可赤云霞也一脸怀疑看向他。

    林华也知这是人之常情,但内心不免还是一阵失落。

    林华随即便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们不相信又能如何?若是诸位信不过,我走便是,只是病人的性命,便要成为我置气的赌注么?这叫我如何心安,要说不放心的话?”

    林华颇为自负指了指胸前的徽章:“就凭它,够了么”?

    那是一枚徽章,其上是单手五指拢起,一朵花自正中而生的图案。

    林华也将自己手中的短刃拿到众人面前,其柄上也雕刻了一模一样的图案。

    外行看热闹,不明所以,内行看门道,郎中却是将那图案上的花瓣看了个一清二楚。

    “妙手花开八瓣”郎中显然激动极了,感受到林华的目光后才稍稍镇定下来,这才开口道:

    “诸位还请放心,我们这一行只有这一行的规矩,况且在下还陪同在内,诸位总不至于怀疑老朽吧,再者,将军性命垂危,我愿给这位医师作保,老朽一家老小都在城中,诸位还请放心,快快出去,别耽误了救人的时机”。

    听他言语,众人自然是放心不少,岳母也看不下去了,赶忙开口道:“诸位的担忧我也理解,只是青儿这状况,谁犯得上来这这么一出,还请诸位出去”。

    众人见岳母发话,哪里还敢再说话,便纷纷退了出去。

    岳母这才向林华行礼:“那便有劳医师了”。

    林华也不敢托大,赶忙起身还礼:“伯母还请放心,在下定全力施为”。

    赤云霞看着出来的岳母还有些尴尬,正欲转身离开,岳母反倒是先叫住了

    她。

    “赤小姐,你不辞辛劳,日夜奔波为青儿请来医师,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

    赤云霞如今是个孤儿,见岳母这般,不觉也生出一丝亲切,赶忙拦住岳母,反倒是出言宽慰道:“伯母这话倒是折煞我了,将军为无妄城如此,无妄城之人,人人都应义不容辞,哪里有什么谢不谢的,还有伯母请放宽心,这妙手堂可是和药王谷其名的医家宗门,尤擅外科,您别看那小生年纪轻轻,这短暂相处,我也觉察此人踏实稳重,他既把大家请了出去,想必心中已有把握”。

    岳母听他宽慰心中自然是放心了不少,这也着急给家里人传个信便要告辞离去。

    可她却死死拉着赤云霞,说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谢,便硬是要带她回家吃饭。

    赤云霞这一听如何肯从,可她看着岳母那眼中的殷殷期盼,再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好硬着头皮一同前去。

    这一路上自然唠起了家常,在岳母的询问下,赤云霞也将自己的身世全盘托出,这说到最后更是哽咽不止,泪流满脸。

    可那岳母却是哭的更加伤心,竟一把将赤云霞抱在怀中,温柔道:“孩子,苦了你了”。

    谁都只当她是赤焰镖局的大姐大,又有谁明白她曾经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女孩。

    自此二人越发亲密,往来甚多,只不过也是后话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林华这才有时间认真检查起阿青的身体来,而处于灵魂状态的阿青,看到这陌生人对自己是上下其手,无微不至,不免自顾自嘀咕了起来:“小爷我从小到大还没被别人这么摸过,倒是便宜你了”

    起初阿青看到这小子,也没抱多大希望,可那林华动刀后便彻底将阿青震惊了。

    阿青原本还是一虚,只不过这搁谁谁不虚。

    一上来就看见林华取出短刃,打开随身携带的样子,呵,那可是十八般武器琳琅满足。

    林华取出刀子,那刀子上一阵红光闪过,温度骤升,看得阿阿青是一愣一愣的。

    林华这边饶有兴致拍了怕阿青的脸,冲旁边的郎中笑道:“这名动九洲的妖孽看来也没多生一双眼睛,和常人也无甚区别,他此刻是处于魂魄游离的状态,要不是他灵魂足够强大,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还有这身体,简直堪称艺术品,光这躯体强度,甚至可以同八品武皇一较高下了,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闻所未闻,看来那一人身躯硬扛两万铁骑竟也不是传说了,这也好,剩了我一剂麻沸散”。

    郎中先生看着林华兴致勃勃,却还是不动刀,正想要说些什么,那林华倒是异常娴熟,就给郎中演示起了什么叫庖丁解牛,那刀法之熟练,手脚之麻利另一旁的郎中目瞪口呆,再说不出一句话来,就是阿青也被这一连串的花式操作看得是目瞪口等。

    这林华对身体每一个器官,每一个骨头都了若指掌,这动起手来给阿青续上断骨,缝合伤口竟无一丝停顿,那阿青反倒是像一个玩具,而不是一个人。

    阿青也不由得嘀咕道:“好小子,还真是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任你拿捏了呗”。

    郎中第一次知道原来救人还可以这般,当下也不得不感叹起妙手堂的招牌,便是这外科,而林华这一顿操作,也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妙手。

    饶是林华这边行云流水,可阿青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好地方,这已到了中午,竟然还没有结束,一旁的郎中肚子已开始直接起义,咕咕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另外一边的林华,头上也不由得冒起了汗珠,这样的病人他也是生平仅见。

    可饶是如此,林华却依然没有一丝披露,这已彻底将郎中折服,郎中只惊为天人,再没有一丝怀疑。

    屋外的人也不由得开始

    急躁起来,过去了一上午都不见动静,众人显然是按捺不住了。

    可接下来,那太阳都快落山,正在同那漫天的晚霞依依惜别之时,那扇门终于开了。

    众人迎了上去,那两人竟也在坚持不住,这下倒好,原本是躺了一个,这下躺了三。

    买一送二,这买卖,赚大发了。

    众人赶忙凑上前去,只见两人脸色苍白,这岳母一下子就明白了,赶忙将准备好的饭菜递了上来。

    二人此时那还顾得上什么形象,一顿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将这碗中敌军是杀了个干干净净,看那架势,竟是连那碗都不打算放过。

    看见众人期待的眼神,林华这才取出纸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离他最近的铁牛。

    “去将这些买来,明天,你们的将军便可以坐在这里看日落了”。

    众人一听自然是喜出望外,那林华颇有些得意看向赤云霞,那眼中,充满了显摆之意。

    待铁牛将药材买回来后,让人搬来木桶,做了药浴,更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像是十分肉疼地往里面滴了几滴。一边滴嘴上还一边嚷嚷道:“哎,这下可亏大发了”

    要说此刻最惊讶的莫过于爱情了,这小子竟将自己自己身体的隐疾一并去除,虽说他仗着身体强悍,不以为意,可那终有隐患,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了得。

    等铁牛将阿青抬入桶中,阿青更加疯狂了,这其中自有一股温和之力袭来,让人如沐春风,阿青残破的身体正在一点一滴修复,等到了凌晨,阿青已经醒了过来!

    阿青激动得喜出望外,可是他此刻却不愿醒过来,或者说他的身体此刻不愿意让阿青醒来,似乎阿青的醒来会坏了什么事一样。

    林华再一次被阿青强悍的身体给震撼住了,没想到这阿青的吸收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林华觉得这阿青半夜便可以醒来。

    可那药力都被阿青吸收完了,这厮还没醒来。

    林华不禁有些纳闷,于是再取出那葫芦,又往里面滴了几滴,可周而复始,那林华的葫芦都被倒了个精光,可直到天明阿青都还没醒来。

    阿青看着百思不得其解的林华,只觉自己真的是十分不地道。

    当下再也抑制不住身体里澎湃的力量,只叫阿青睁眼,自木桶里跳出,仰天长啸一声,便蹦到房顶,一拳迎着那新生的太阳轰去。

    阿青整个人气息涌动,身体竟在此刻进一步蜕变,那远观的人,也十分清晰感受到阿青身上如野兽般的凶猛气息。

    阿青自房顶落下,一拳陷地三尺,自顾自喃喃道:武皇境二段,真爽。

    阿青再一回头看着众人欣喜的目光,而后只感觉一道寒芒袭来,阿青不闪不避,自认做贼心虚!

    而后便听到那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阿青厚着脸皮赔笑:

    “医师技艺高超,想必在妙手堂中也是惊才绝艳之辈,妙手回春,尽得华神医真传,请受在下一拜”。

    林华也没想到这刚一见面,这传说中的英雄少年便坑了自己一手,当下还真是火大,只不过,你也不得不承认,这厮真会舔,这舔功之深厚,怕是远在其修为之上。

    林华也只得抱拳回礼:“久闻无妄城舔帝之名,失敬失敬”!

    众人不明二人所指,可看到那个活蹦乱跳的阿青,他们便觉得一切都美妙极了,这世上有的人,竟是比那刚出生的太阳还要耀眼。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妄城的大恩人

    见阿青醒来众人纷纷前去传信,整个无妄城举城欢呼。

    阿青同一众亲友寒暄后,这才赶忙冲林华一拜:

    “谢过医师再造之恩,这事也不全赖在下,实在是医师之妙药过于神奇,论理就算如此也不该贪得无厌,全赖在下利用医者仁心谋营营小利,实在惭愧,医师但请开口,在下定当满足,以谢先生救命之恩,略表惭愧之情。”

    直接突破到武皇二段,如何叫人按捺得住,在此等关键时刻,摆在阿青面前的自然是一条无比艰险的路,而他身后可是整个无妄城,所以阿青无比渴望强大,既然如此,那必有所得,也必有所舍。

    林华看着这个小他几岁的少年,见他如此坦诚,又如何不知他心思,自然气也消了大半。而至于林华所求,又岂是阿青能给的。

    林华摇了摇头,抱拳回礼:“在下别无所求,还望将军允准,赐三柱清香以祭宇文将军和诸位英灵”。

    周边的人听林华言语,如何不震撼,就连阿青也眼眶微红,呆呆看着林华。

    此刻自觉愧疚难当的铁牛更是直接跪在林华面前:“在下鲁莽无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惭愧”。

    眼见铁牛跪倒,这群悍不畏死的勇士竟是齐刷刷跪下,同敬这医者仁心。

    林华见到这样的画面也是异常震撼,不由也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些,失神之间,竟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请众士兵起身。

    “在下何德何能能当诸位如此大礼,诸位都是英雄豪杰,今日有幸相逢,见诸位风采,令人心驰神往,肃然起敬,当在下一拜才是”。

    铁牛这才一把拉住林华,笑呵呵说道:“这可使不得,林医师远来是客,何不在这无妄城多呆上几天,也好让我等好酒好肉好好报答将军,林医师可不光是将军的大恩人,也是我烈焰军的大恩人,更是我无妄城的大恩人”。

    林华赶忙摆摆手,这一顶顶高帽子实在是高,他又怎知,铁牛所说并无半句虚言。

    阿青给铁牛投去一个赞赏的眼光,暗叹这憨货什么时候那么聪明了,随即也赶忙附和道:“林医师尽管住在府上,谁若是招待不周,医师便革了谁的职,包括在下”。

    众人闻之哈哈大笑了起来,可当林华走出门外,才发现街上已密密麻麻跪满了人。

    林华难以想象这群人为何如此。

    他又怎知于这无妄城最底层的百姓而言,于那些本就无家可归的难民而言,阿青便如救世主般的存在。

    不仅分得了田地,修了民宅,还免去了税负,据说还要兴办文武学堂,凡是无妄城子女免费入学,那一项张政令较往常大不相同,许多人从没有过这般日子,如今只要你肯干,不光能活下来,还能活的好,这如何让众人不感恩戴德。

    这倒苦了林华,赶忙将众人扶起,这一来二去,倒是和众人混了个脸熟。

    一下子成了无妄城的名人林华,走在街上,时不时便有人向他打招呼,他自是认不全,便只得傻笑,也算是回礼了。

    林华这才发现这城内城外那都是朝气蓬勃,这无妄城还当真是充满了生机,每个人似乎都干劲十足,充满了对未来的向往。

    林华正巧走在一摊边,索性便做小,看了一下招牌:阳春面。

    便笑着对那妇人说道:“老板,来碗阳春面嘞”。

    那边笑着应下,不过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便端了上来。

    这也不怪林华能吃,实在是饿的。

    一半是真饿,一半是真香,林华只觉得这碗面是美味极了。

    林华吃完还不忘夸赞到:“老板,吃你一碗阳春面,当真是让人如回阳春三月,实在安逸”,

    妇人听他如此说自然也是开心,林月这边起身付钱,哪知这妇人死活不肯受,林华只得作罢,妇人这才笑言道:“这第一碗便算是我请了,若是合你口味,多来光顾便是”。

    林华只得抱拳告辞,暗自感叹,这无妄城还真是处处都不一般。

    他又怎知,那妇人正满是感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而林华这边刚走,阿青就这么突兀出现在她面前。

    还不待她说话,阿青便开口道:“婶,大胖为无妄城而死,他是无妄城的英雄,我知道于你而言,你只希望他是个普通人,可这是大胖的选择,我为他骄傲,还请你节哀,烈焰军不会忘记他,无妄城也不会,你们选择站在我身后,便选择了一条艰难的路,也注定是一条血路,但我们,为的是一个不一样的人间,不一样的无妄城,如今我们携手共进方才有了今天,可更好的明天还再等着我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活下去,替大胖看看那个他为之牺牲的未来”。

    阿青语毕,李婶满是感激,重重的点了点头,阿青悬着的心这才放心下来。

    而另外一边出了城主府的常林听到消息便赶忙往将军府跑去,刚好和阿青撞个正着。

    常林抬头一见正是生龙活虎的阿青,当下自然是激动极了,而阿青看着这个老伙计,也知道这段时间全靠他主持大局,这无妄城各项工作才得以有条不紊。

    “常大哥,辛苦了”。常林看着醒了的阿青自觉这一切疲惫都不值一提了。

    二人也没有多余废话,常林再已将一切安排妥当,正等着阿青醒来,挑个日子,于城中为亡灵送葬,亦为这死去的英雄加冕。

    烈焰士卒生而同服,死而同罐,那便由无妄城出面举行公葬。

    亡者家属俱已同意,阿青也觉得这样最好,只是这主持葬礼之人常林还难以定夺。

    阿青看了看常林说道:“由韩先生主持可好”。

    常林一惊:“好是好,可这韩先生那边”?

    阿青自然应承下来,常林和阿青商量完,于两日后为英灵送葬。

    阿青这边起身,便去寻了韩非,那知韩非却是没有半点推托,竟是直接答应下来,阿青不知道这韩圣人今儿个是怎么着了,竟如此好说话。

    紧接着,一则消息便自无妄城传了出去。

    二日后,圣人主礼,无妄城公祭英灵。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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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山海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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