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死地
黑色的凛风呼啸。
等同于死亡本身的极寒的风暴以罗兰为中心轰然扩散出去。
那瞬间,整个世界都动摇了。
咚的一声闷响让罗兰身边的大地破碎,粘稠污浊的空气被震散,罗兰身边的空间都为之模糊。
下一刻,宛如实质般的大飓风如同发射而出的炮击一般向着罗兰四面八方的恶魔轰了出去。唯有在罗兰身边的一块空间内像是飓风的风眼一样空出了一块空间。
极寒的黑色飓风将血肉所造的地面冻结、风化。
酷烈的暗淡的尘烟覆盖之下,血肉迅速变得苍白、枯干、失去水分。它的蠕动渐渐停止,如同睡了过去,又像是死了一般。
半分钟过去之后,呼啸的暴风终于停歇。
但一切似乎都已经结束了。
数不尽的恶魔保持着上一刻的姿态被薄薄的黑冰覆盖全身,脸上的表情是异常的平静安详。就连深渊那被黄昏污染、活化为血肉的大地也停止了呼吸。
如果要精确地形容的话,那便是大地的终结。
大地之王君临于此,将深渊的大地处以死刑——罗兰展示给艾露卡多和恶魔们所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螺旋般扩散出去的黑色的烟幕将恶魔和大地的生机剥夺,引导它们跨越生命的无数历程直接导向最终的长眠。
——没错。万事万物皆有终结,就连世界也会毁灭,区区恶魔,没有得到永生的权利。反倒是罗兰和艾露卡多在这平等的死亡面前将生命保存了下来。
艾露卡多是全然的无伤。或者说她已经死了一次,如今正以崭新的姿态重生,但毫无疑问,这种死亡的判定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但罗兰不同。他身上已经密布黑色的冰屑。
就算冥土本身便是由他召唤,爆裂后造成的伤害对他来说也绝对不容忽视。
他此刻的生命之火已经无比衰弱,如果打开系统面板的话,就会看到一个【灭亡(83%)】的异常状态。
他的最大生命值连五分之一都不到,神恩的最大值也降低了同样的幅度,甚至就连他的属性都一并降低。感知已经被削弱到了凡人的程度,力量更是弱到了连举起水晶的权杖都无比吃力。
虽然这个负面状态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削弱,但至少现在的罗兰的生命之火已经变得出奇的衰弱。
然而,罗兰此刻眼中的光芒却变得无比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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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恶魔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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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魔鬼军团
“那些身陷大火的人有福了!被愚昧人架在火刑架上的先知有福了!”
“因为导师必保全你们,如同保全火中的真金——”
罗兰高举权杖,眼中银白色的光芒中徒然多了几分极寒的深蓝。
随着两团仿佛飘扬着雪花的霜火在罗兰眼中燃起,罗兰的身体咔啦啦的出现了薄薄的霜迹。
在完全沉默的世界中,罗兰直视着曾被称为炙阳之父的大炎魔,恶魔之主,眼中毫无畏惧。
如同被整齐的切劽成两半的镜子一样,罗兰身后的空间出现了奇异的断层,映出的景象分成两截。
在罗兰高举的权杖的尖端,那个流淌着炫目水银的水晶十字架里面,有银白色的流光在安静的流淌着。
在罗兰身后,黄昏色的沙暴聚拢过来,盲目祈礼者的投影出现在了罗兰身后。它的大小就和罗兰那大到不科学的影子差不多——不如说,罗兰身后的影子正好便是盲目祈礼者的影子。
而在盲目祈礼者的身边,闪烁起了至纯至圣的光。
那是将众神从天上打落的光芒。
那是众神的黄昏——
仿佛感受到了不安,亦或是意识到了这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炎魔诺克加尔凝聚在罗兰身上的滚烫的视线缓缓上移,转移到了他身后的巨大幻影身上。
而盲目祈礼者在看到炎魔之后,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蒙住他双眼的破旧绷带自行解开,缓缓飘落。
在他苍老的近乎衰朽的面颊上,深深的陷下去的空洞眼眶中,两团昏黄色的圣火渐渐燃起。他被线缝在胸口的双手猛地用力拉扯,瞬间将线扯断,流淌着昏黄色鲜血的两手挣开,缓慢的滴落着昏黄色的血液。
他蒙住双眼,逃离现实,向黄昏祈求毕生不可得的圣礼,沉湎于自己的幻想之中。但如是有人将他彻底激怒,“奥兰多”他未必不会主动从永久幸福的幻想中醒来。
以肉身贯彻教义的狂信徒,若是真的发疯起来的话,远远比真正的疯子要可怕的多。
因为他们的意志始终是清醒的,因此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发疯。
随着罗兰的左臂缓缓融化成水银,盲目祈礼者流淌着鲜血的左臂也同步的化成了极为凝聚的暗影烈焰,凝聚成抽象的兽类,跃动着膨胀着。
那是千首的巨狼、交缠的巨蟒、没有头颅的乌鸦、没有四足的羔羊。
“你们当要恐惧!”
与罗兰的祷告同步响起的,是苍老干枯而低沉、如同幻觉如同呼啸一般的训诫:“我便是黄昏之敌——”
下一刻,整片天空都暗了一瞬间。
不是因为罗兰发动了攻击,也不是奥兰多抽走了光源。而是炎魔进行了一次攻击。
他身后的其中一条红线毫无预兆的抽了过来,而奥兰多的左臂的阴影在罗兰反应过来之前就自行凝聚成壁障,艰难的挡下了这一击。
在那之后过了数秒,足以烤干大地的灼热气浪才缓缓在空中滚过来,在进入到罗兰身边的冥土的时候被挡了下来,化为了灼热的白色蒸汽。
那攻击就像是闪电一般,在罗兰反应过来之前攻击就已经完成了。远比游戏中来的迅捷。
下一刻,数条红线凝聚在一起,化成炽烈的劈斩向罗兰斩来!
罗兰只见眼前微微一暗,随后蛛网般的暗红色的红线渐渐在自己视野中划开,奥兰多如同阴影般毫无实质的左臂便已然密布红色的裂纹。
虽然看上去只有一击,但实际上那是以极高的速度连续斩出的灼热的火光。每一根线都拥有太阳的热度,受难之树那种程度的生命力,仅需数根线束在一起做出一次这样的攻击就会被切成碎沫。
随后更加灼热的气浪呼啸着推了过来。
那不仅仅是灼热可以形容的烈度。若是在地上可以卷起将房屋吹飞的飓风,光是那气浪就将罗兰向后推了三四米,地上的黑冰咔拉咔啦的裂开了一整条三四米的长度的沟壑,随后被金色的岩浆填满。
但罗兰没有丝毫畏惧。他只是将所有的防御都交给奥兰多,自己则专心祷念神术,将全部的注意力和神恩都灌入进去。
“我曾见导师建立冰库,又有雪室和雹仓。”
“在那里诸水坚硬如石,黄昏尽皆凝结成冰。”
罗兰的祷告并未停止,也并没有像在主位面有奥姆之墙那般自带放大。若非是冥土中过分安静,罗兰甚至自己都不可能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在霜覆祷言的在空中缓缓流淌的时候,周围有安静的寒风呼啸着吹过。
冰寒的大潮呼啸着席卷而来,将热量从这片大地上赶走。
在炎魔诺克加尔脚下被不断同化成熔岩的地面开始被反过来影响,熔岩再次凝结化为黑冰。而在没有炎魔的另一端,黑色的寒冰已经开始一路延伸过去,准备将整个深渊冻结成冰。
就在这时,罗兰的霜覆祷言终于吟唱完毕:“她****降雪如羊毛,撒霜如炉灰——她的寒气自死地而来,有血气的又怎能抵抗?”
话音刚落,虚空便冻结起来。
他脚下的冥土猛然扩张,反过来吞噬了刚才的那片深渊并继续扩张着。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当年的罗兰使用霜覆祷言的时候,他只有大约青铜阶。
那时的他就能召唤出可怕的冰霜风暴,从霜覆地狱唤来冰刺、霜刃和足以吹熄风暴的寒风。那么,如果是现在的罗兰使用霜覆祷言,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答案唯有一个——
如果说之前是“好像霜覆地狱降临于此”,那么此刻真正的霜覆地狱已然降临!
在罗兰身后展开的巨大的裂缝正如矮而宽的透明无色的传送门。即使罗兰脚下延伸着黑色的冰面,但这冰风暴实实在在的就是白色的。
那是足以将岩石冻成碎沫的浓缩的极寒。那是足以将山崖拍碎的寒流。
就像是蓄满一栋大楼的水然后从底端轰开了门一样。从霜覆地狱涌出来的寒流甚至只能用“轰”这个动词来形容。大约百米宽的两束冰风暴从罗兰左右两侧呼啸而过,如果两颗炮弹一般一左一右的轰在了炎魔身上。
激荡的寒流瞬间腾起了大片的雾气,但这似乎对炎魔毫无作用。
因为真正有作用的并非是这些寒流,而是在寒流中涌出来——或者说弹射出来的人。
在最开始之外一直保持着每秒数千的人流量,就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将另一侧的人吸进去然后发射出来一样。
虽然描述上去有些可笑,但如果看清了它们的面目,留在心底的唯有可怕的寒凉。
那是魔鬼——
并非是形容词,而是货真价实的魔鬼!
——其数为千万、永远沉默的长眠导师的恐怖军团!(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沉默即赞颂
在极寒的冰风暴中弹出的,正是隶属于长眠导师的两只神使军团之一——由三千万魔鬼组成的【沉默者】军团,以及由一千八百名永眠者和六位告死天使组成的处刑机构【长眠之厅】,前者用来对抗黄昏,后者用来调正秩序。
像是约瑟这种殉教者,他们在死去以后就会进入冥土成为永眠者,得到永久的超脱。和众神掠夺灵魂的行为不同的是,这些灵魂并不会用来引起战争,而是维持秩序。
不朽的领域是绝对的禁忌。以防万一,长眠导师就连触碰都不会让凡人去碰。
以人类的好奇心,他们若是得到了丝毫的进步和成果,接下来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
但是,法恩斯不允许存在真正的不朽种。
毕竟,就连奥姆都有寿尽之时。
就算他们甚至能远比星系要活的长久,一切奇异的种族甚至以吞食宇宙为生,但它们依旧存在寿命的极限,即使那非常遥远。
对不朽的贪求是最大的原罪,没有之一,没有寿命约束的只可能是黄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能。
这条法则从黄昏种的不死性上就可以看出。
要知道,一切黄昏种、甚至于绝大多数的黄昏眷民都具有相当强的不死性。这无疑与他们内心的渴求有所关联——它们若是不渴求不朽,根本也不可能拿到不朽的能力。
本身人们的血脉中就混有黄昏之血,他们对黄昏化天生就有很强的抗性。比起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白银种,人类只要意志足够坚韧就能抵抗这种倾向,他们就算是被黄昏眷民杀死也不会因此而变成黄昏种。
所谓无辜亦辜。无论因为任何原因,只要堕落成黄昏便是罪无可恕。
刨除掉这样的原因,长眠导师也必须维持整个法恩斯的大律,不能让任何人得到长生。
因为就连奥姆自己也无法不朽,他做不到也理解不了的东西自然也无法赋予给他人。这导致了整个法恩斯中就没有关于不朽的描述。一旦有生者得到了真正的不朽,意味着整个法恩斯的判定系统都将崩溃。就像是一个持续运转的系统中插入了一个异物,最好的结果也会让一部分的系统停止下来,如果稍微不幸的话甚至会引起连锁反应,导致全面的大崩坏。
就算长眠导师离开了法恩斯,每一个试图挑战长生、不老和复活的领域的人依旧会被告死天使感知到。之后长眠之厅便会派遣永眠者前去收割他们的灵魂,而这些罪恶的灵魂则会尊重其本人的决定,选择转世或者成为新的魔鬼。
和一般的凡人理解中的不同,魔鬼并不是什么罪恶的种族。他们是长眠导师的眷族,黑铁种灵魂的调度者。
他们会以充满诱惑力的罪恶交易去试探凡人,尤其是对那些被广大民众厌恶或者尊重的人。如果交易成功,这些罪恶的灵魂就会被魔鬼收集起来,不会进入转世系统。这样的话,一代一代筛选下去,最后所有人都能变成崇高正直的人,由此自然的远离黄昏的诱惑。
黑铁种已经天然就具有对黄昏的抗性了,如果他们能约束自己的行为和思想,堕落成黄昏的可能性便是微乎其微。
而那些收集到的罪恶的灵魂,魔鬼也不会像民间传说的那样将它们吃掉亦或是变成能源什么的。魔鬼会根据个人的经验对这些灵魂进行判定,如果他们认为这灵魂还有救、亦或是虽然邪恶但它却足够守序,那么这些灵魂就会被告死天使转化成新的魔鬼。
假如他们判定这些灵魂实在是罪大恶极,深深充满自私、贪婪、嫉妒、愚蠢这些黄昏化的因子,已然彻底无法拯救,那么魔鬼们就会将这些灵魂丢进元素磨盘,用他们的灵魂作为推动元素磨盘的燃料,将外界的黄昏之力转化成最原始的元素生命。这些元素生命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能量又能重新转入奥姆之墙,由此构成一个良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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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导师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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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万物皆亡
“我的时辰到了?”
诺克加尔不禁笑出了声。
自他醒来之后,那如同熔岩所造的巨大陀螺一般的身体便开始缓慢旋转。从他身上延伸出来的繁复的暗红色纹路也跟着开始一同旋转,在虚空中拉出一片暗红色的纤薄光幕。
而那又熔岩和宝石组成的头颅却如同一个装饰品一般悬浮在半空中,死死的盯着罗兰。
——或者说,盯着罗兰身后的长眠导师。
“你说,我的时辰到了?”
伴随着炎魔的嘲讽,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的燃烧,一圈金红色的火焰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轰然扩散。
地面就像是泼上了油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融化,变成了金红色的岩浆。空气也开始变得焦黄干枯,如同被高温烤焦的塑料一般卷曲起皱,有透明粘稠的油从半空中滴下来。
那是被焚烧的大气留下的残骸。
那是世界的尸骸所烧炼出的膏脂。
“别开玩笑了!”
诺克加尔高声咆哮,那温和而低沉的声音渐渐变得高亢,如同雷鸣般隆隆作响:“我是诺克加尔——”
“——我是不朽的!”
在诺克加尔的咆哮声中,可怕的灼热气息卷起了金红色的龙卷,将大地煮沸、将天空烧出空洞。
在堕入黄昏后的诺克加尔面前,法恩斯的一切无不可焚。
环绕在他身边的暗红色的线条扬起,百万倍太阳的热力让周围的空间变得卷曲,深渊里再不存在任何的岩石,一切都在瞬间被被引燃,甚至就连那些恶魔的残骸也被引燃,在暗红色的火海中,这些幽绿色的火焰无比显眼。
在狂怒的诺克加尔面前,深渊顷刻间便被拖入了纯粹的狂躁的末日。
甚至就连光线都被他的大火焚烧,他的身边陷入了纯粹的黑暗。覆盖了整个深渊的火焰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得更加深沉,不再散发金色的耀目光芒,而是如同负能量构成的火焰一般颜色变得越发暗沉。
在这些火焰的燃烧下,光线被煮沸,空间被揉皱,前后左右的概念开始混乱,一些细微的裂口开始在空中浮现出来,如同被刮伤的人体一般,昏黄色的浓稠液体从外面缓缓渗进来。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正在崩坏。
如果从外界看过来的话,就会看到在盖亚之壁上有一个小块异常的鼓胀起来,并很快出现了纤薄的裂纹。那暗红色的热度甚至不仅仅将这个小块填满,还扩散了出去,在盖亚之壁上晕开淡淡的暗红色光晕。
别说是生命了。就是任何坚固的材料在这大火面前也都会化为虚无。
然而,罗兰和艾露卡多并没有被这可怕的热度活活焚死。
在他们脚下,漆黑的冥土依旧存在。那些火焰在逼近他们的时候就会化为虚无,甚至就连异常等级的热量都会被无形的凛风推出去。
在冥土的保护之下,现在罗兰和艾露卡多不仅仅是没有被焚死,甚至就连一丝异常的热度都没有感受到。
就在这时,在罗兰他们身后,长眠导师缓缓举起了手。
“火与大风应在此止步停歇,”导师轻声喃喃道,“因为这里是长眠之所——”
“——因为这里是永恒安息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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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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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遗民
在日头升到最高的时候,圣城法兰克福已然被银白色的光晕所覆盖。
大地被光滋养,散发着玉石般柔润的光芒。人们穿着正装,披着纯白色的斗篷,背后涂有奇异的抽象图案,从后颈竖直的划到斗篷的末端。
要形容的话,那图案有点类似长柄的权杖。
权杖被荆棘一般的锁链死死缠住,锁链在权杖的两侧如同翅膀一般展开。而在权杖的尖端,则是如同罗兰的权杖一般,带有纤细的十字架一样的装饰。
在权杖的上方,有一个眼睛一般的神秘图案悬浮着,被向着两侧展开的锁链环绕着包裹成一个同心的圆环。
那是三圣的徽记,加上象征着罗兰的权杖。
那便是圣罗兰的信徒——并行三圣之礼,崇信世界之义理,谨守罗兰的《诫言》的信徒。
他们是奇迹的见证者。
他们自称守诫者,是新世代的第一批并信三圣和罗兰的正信徒。
“你们当听圣罗兰的诫言,因祂要说极美的话!祂张嘴便要论正直的事——”
古德里安的那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他是这次圣会的主持人。
在罗兰的信徒每周都要参与一次的圣会上以主持的身份见礼,是只有主教以上的身份才能进行的。在各地方教堂中,那些神父举行圣会的时候并不能以讲解半句诫言,也不能自称主持,只能自称“圣罗兰的仆从”,“至圣的传令者”,以圣会的旁观者的身份举行圣会。
而能在地位最高、最神圣的神迹之城法兰克福主持圣会,他的身份已然毋庸置疑。
那是唯有最高主教才能拥有的权利。
半年过去,神权更迭,但正如罗兰承诺过的,古德里安的身份却依旧是最高主教。而且相比较半年前作为泰尔的最高主教的时候,他此刻明显变得年轻了许多。
与多多和加哈拉德这些人相比的话,他也许对泰尔和罗兰,甚至于三圣都不是那么的虔诚。但是无碍,他是最懂得如何经营教廷、如何培养信徒的人。可以说,泰尔的教会能坚持下来,除了非人般强大的朱庇特四世,剩下的功劳有超过八成都要被他一个人包揽。
虽然古德里安他既没有力量也没有威名,但他是一个行政系统的最强大有力的心脏,是轰鸣着的发动机。罗兰毫不怀疑,如果古德里安年轻时选择从政的话,恐怕他能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只要有古德里安就够了。就算是他的忠诚并不像昔拉那样能得到保证,但有多多和昔拉还有克劳迪娅在,也不用担心他会趁着罗兰不再而篡权。
站在由橡木的枝干搭起来的高台上,古德里安手捧罗兰的《诫言》,高声向信众呼喊,声音悠扬而有力,如同吟唱古老的歌谣,又像是剧团里飘出的歌剧:“诚如我们所见,这地自此而彼皆被圣罗兰之荣光充满,他的荣光遮蔽诸天,颂赞充满大地——”
“——他是大地之王!”
“正是!正是!”
众人齐声高呼,声音整齐的如同排练过一般。
“圣罗兰将属他的土地赐给我们,如同我们将财富赐给后代。他加护这地,使其繁盛。那些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那带种流泪出去的,必要欢欢乐乐地带禾捆回来!”
“你们要因着圣罗兰的奇迹赞美他,要为他极美的大德赞美他!”
“你们要信,圣罗兰必会消灭饥饿、灭除不公。他必将宽恕我们,如同我们宽恕他人一般。”
“因此你们便要高呼圣罗兰的名,用丝弦的乐器赞美他,用角声赞美他,用大响的钹赞美他,高声祈祷赞美他——”
古德里安说罢,扬起双手,俯视众信民。
所有的信民同时伸出右手,在额头、喉咙和心脏三处连点,然后搭在左肩。
这是崇信圣罗兰的仪式。意为将灵魂、生命和意志全都献给圣罗兰,永不反悔。
“圣罗兰,圣哉!”
所有人同时开口,齐声高呼:“圣哉!圣哉!圣哉!圣哉!圣哉!”
“——圣罗兰,圣哉!”
最终,仪式以连续七次的赞美结束。所有参与圣会的人有序的离开。
古德里安这才松了口气,缓缓从七尺的高台上一阶阶的下来,在骑士们的护送下徒步走回了大教堂。
尽管以他的身份,就算在圣地中坐马车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一直遵守“谨言慎行”这条箴言的古德里安并不会因为贪懒而行任何逾越之举。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如何坐上最高主教的位子的,自己如何才能保住这个位子——这一切的一切,古德里安铭记于心。
即使上周圣女殿下和昔拉大人都在那位年轻巫师的协助下传送离开了大教堂,但是大教堂里面至少还有一老一少两位巫师,以及一个叫做多多的亡灵牧师是罗兰的人。只要这些人还在,古德里安绝不会露出任何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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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埃尔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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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血海
修复中!
第三十七章 废土
妖精之国埃尔卡特、水中流银的埃尔卡特、无灾的埃尔卡特、祝福之地、盖亚之枢、人类发源之所……
这些称呼绝非过誉。
这是法恩斯最神圣的一片土地,它曾是世界的中枢,供奉创世七圣的大圣地。
一些定居在南方的种族甚至会有一些朝圣者不远千里从南方渡海来到埃尔卡特,仅仅是为了向七圣的塑像叩首。整个法恩斯,唯有这里拥有七圣的圣像。除此之外,这里也曾是督依德、悼亡者、律法师这些圣者牧师唯一的就职地点。
至今为止,在法恩斯统一发行的货币仍然被称为埃尔卡特金币或者埃尔卡特银币。在千年前,这被称为北方金币或者圣金币。因为在那些流淌着高贵血脉的白银种看来,这是北方诸国唯一具有价值的货币,他们只收埃尔卡特特有的货币。久而久之,这种货币就在整个北方诸国中流行开来,并成功成为了北方诸国的通用货币。
罗兰记得,这曾经是这个世界最美的地方。妖精之湖、流银之河、黄金橡木、虹色树……
这是盛产诗人、艺术家和圣人的理想国。是如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地,更是如今的黑铁种——也就是人类诞生的地方。
后来因为某件事,三分之一的人类便离开了埃尔卡特。他们一路向西,紧挨着埃尔卡特建造了仅有人类存在的国度。
那就是班萨。在埃尔卡特语里,班萨便是“家”,或者“唯一的家”的意思。
这就是为什么班萨人说自己血统高贵的原因。和那些被人为调制出来的譬如山民血脉之类的混血杂种不同,班萨人的确是血脉最纯粹的人类,他们值得为此感到骄傲。
在那之后,还有一批人向东离开了埃尔卡特,在那片三面环海、并且没有苏泽的高大丘陵抵挡寒风的沼泽和平原建造了名为“云鸾”的国家。
当时,埃尔卡特无疑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所有的国家都环绕着它而建造,而就算是班萨、云鸾和苏泽加在一起,他们的土地也仅仅只有埃尔卡特的三分之一。
但这一切在圣者离开法恩斯,法师们篡权成为神明,向埃尔卡特发起战争时便终止了。
那片远东的神秘国度在他们的占卜者的预言下,使山脉高高隆起,提前支起了避世的大结界,躲开了这场无妄之灾。但因为在那之后后知者陨落,他们再也得不到任何精确的预言,以防万一,他们并没有打开大结界,只是继续在其中积蓄力量,等待着真正席卷全世界的灾难将大结界击垮的那一天。
等到了如今,那个被远东的神秘国度已经有超过八百年没有现世,它甚至成为了比埃尔卡特更加离奇的传说。尽管玩家可以选择云鸾的特有职业,但是却无法出生在云鸾,只能以“漂流者”、“来自远东的旅人”之类的身份降生在北方诸国。
但在之前的那场大奇迹中,罗兰却明显的感知到了来自云鸾的信仰和崇拜。尽管他的牧师暂时无法穿过结界抵达那里,但是云鸾人却因为从不信仰神明,反而对罗兰一开始就有极高的认可度。
撇开这个存在感地下的万年酱油不提。在千年前那场揭开了新的历法的战争结束之后,埃尔卡特便再也称不上是祝福之地了。
白银女王身死,猩红骑士团解散,天灾艾露卡多被封印,告死鸦、律法师和先知这些圣者的牧师近乎被赶尽杀绝。从那之后,尽管人们还在使用埃尔卡特金币和埃尔卡特银币,却已经很少人还记得在白塔以东还存在其他的国度。
因为那些不老不死的亡灵,众神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将整个埃尔卡特毁灭。但是,先是被压缩了一大半的国度,然后又以众神的权柄将剩下的埃尔卡特的五分之四烧成了灰烬之后,埃尔卡特的荣光终于被摧毁了。
从那之后,埃尔卡特绝大部分的领土都变成了可怕的荒漠。那些被完全的毁灭了身体却没有死亡的亡灵的灵魂就隐藏在沙子中,引发可怕的幻象、杀死活物并抽干他们的血液。
这片活着的沙漠足以阻挡绝大多数试图前往埃尔卡特的人。终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片光辉之地,在埃尔卡特退让出来的土地中,法拉若、缇坦、白塔——一个又一个的国度和势力在埃尔卡特的尸骸中诞生了。
“亡者之国”埃尔卡特,“腐朽之国”埃尔卡特——曾经那些光辉的名号,如今早已荡然无存。
……但是,无论如何,它应该只是普通的荒漠而已。
然而,此刻映在罗兰眼中的却绝非简单用荒漠就可以形容的场所。
若不是如今罗兰就是见习的深渊之主,他甚至会以为自己重新回到了深渊。
这些沙子经久不息的燃烧着大约三指高的灼烈的金红色火焰,空气中充满了难闻的臭味。山顶的地面也变得坑坑洼洼、就像是被轰炸过一样,那些变得焦黑的大坑中甚至还能看到暗红色的裂缝。
通过心灵视觉,罗兰能看到那些亡灵的灵魂在火中哀嚎着,久久无法安息。
一场可怕的灾难——将整个埃尔卡特燃尽的大火。能够灼烧灵魂的烈火。
如果说这里之前只不过是人迹罕至的荒漠,那么现在这里便是秩序完全毁灭之后的废土。
罗兰看着眼前的一切,颜色变得铁青。在他身后的艾露卡多虽然没有露出太多表情,但刚刚回到埃尔卡特时她脸上露出的笑容却不知何时消失殆尽,猩红色的光芒在她眼中微微闪烁。
……但是,到底是谁?
究竟是谁,来这里击杀一群人畜无害的亡灵?他究竟想要什么?
罗兰微微皱眉。
突然,他一愣,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一样迅速蹲下身,右手抓住一团燃烧着的沙子,闭着眼睛感受着什么。
大约过了三四秒,罗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种粘稠的质感、温度近乎恒定的持续燃烧让他产生了非常强烈的既视感。
“这是……流火之光?”
没错,在罗兰的印象中,唯有没有稀释过的流火之光拥有这样的特性。但是,流火之光应该是无法灼烤灵魂的才对……
罗兰的眉头深深锁紧:“维克多教授?但是……为什么?”
思考了一会,罗兰果断的决定不要浪费时间。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和艾露卡多继续向里深入调查一下。
从周围这些东西被灼烧的程度来看,流火之光被投放的时间不超过两天。换言之,在这里投放这种灭绝性大杀器的人很有可能现在还在这里。
无论他是不是教授,罗兰都必须和他当面对质,问个清楚。
伴随着在罗兰内心缓缓升起的雄狮般的怒火,如同王冠一般抽象银色纹路在他头上渐渐亮起——(未完待续。)
请假……
今天聚餐,感觉可能喝多了走路有点飘
话说越喝脸越白是什么情况……就是腿软手软使不上劲,但我感觉思维还是清醒的_(:3∠)_
但以防万一我码出什么飞天的剧情所以还是请一天假……就剩九十章左右的剧情量了突然再来个神展开就补不回来了……
这个月我可是要拿全勤的……进入七月工作量比较少了,应该九点就能开始码字……不出意外可以全勤
于是今天请假……这里打个赌……这个月我最多请三天假!如果请假超过三天,我八月份在每天两更的基础上每周一次三更!
就这样约定好啦w(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弃国
沙黄色的风暴。…頂點小說,钢铁的巨龙。
映入罗兰眼帘的壮绝之景,只能如此形容。
就像是现代的建筑一样——不,那是比现代的建筑更加伟大的建筑物,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的建筑物。
既有悠扬的如同龙脊一般的弧度,看上去像是竖琴一样的造型的建筑物;也有艺术品一般巨大的贝壳,亦或是如同含苞欲放的花苞一般、高达数百米的巨型建筑物。
而更多的,则是反复重叠的立交桥一般、弯曲蜿蜒的长廊。它们环绕在其他建筑物的附近,从罗兰的角度甚至能看到它们和其他建筑物所连接起来的透明通道。
它们全部涂着银灰色的金属涂层,看上去就像是盘踞假寐的金属巨蟒一样。
但罗兰注意到一点——那就是这里没有城墙。
所谓城墙,便是保护城镇的防线,是在未来的某一天面对敌人的侵略之时,子民们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城墙之于城镇,就相当于盔甲之于人体一般。
但是,埃尔卡特没有城墙——因为它们完全不需要城墙。
假如一个人的肌肉比钢铁还要坚固,那么盔甲对于他的作用便只剩下了拖累他的行动。埃尔卡特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建筑物是暴露在大气中的,所有人都在密闭而坚固的金属管道中行走,从一开始这座城市就没有存在城墙的意义。
这些单向透明的管道密密麻麻,最低的早已隐藏在在沙漠之下,而最高的部分甚至足有数百米。而在管道里面的,则是强效的防腐剂。它们可以保证最大程度的抑制虫类的活动,保持空间洁净,同时使腐烂的速度大幅降低。
黄沙弥漫之下,一切都被隐藏在了沙漠之中。之所以一些探险家将埃尔卡特视作旧文明的遗迹,原因便是如此。
是了,从一开始罗兰就意识到,教授的流火之光不可能伤害到埃尔卡特本身。
要知道,这里可是旧日的祝福之地,妖精之国。曾经的世界的中心。
所谓妖精,便是盖亚的化身。说的不那么浪漫的话,把她们形容为从盖亚的尸骸上长出来的蘑菇也没有没有区别。
在盖亚已经死去的现在,这些小家伙们便可以说是大地的守护者,王座的看守者。
她们虽然天真、善良又柔弱,但一切从地上诞生的生命都不会试图攻击她们。她们的血液更是具有部分盖亚之血的特性,可以使一切生命变得生机盎然。
与此同时,她们更是卓越的智者和发明家。妖精们的知识和互通的,因此尽管她们的寿命非常短暂,即使觉醒了起源也不可能活到七十岁,但却从没有会认为妖精是蠢笨的。
这是因为,她们虽然是盖亚的化身,但她们的诞生却和生命之树卡巴拉脱不了关系。除了那些有翼的妖精算是盖亚的直系后裔之外,所有无翼的妖精都是被卡巴拉创造出来的仿品,仿照圣者的行动机制和元素生命的特性而创造的,从妖精之湖诞生的辅助开发型类人形种生命。她们诞生之初,便是为了做圣者们的神使而存在的。
这些妖精们善于进行发明创造。当然,她们会奉行一条卡巴拉告诫她们的铁律——那就是每当有新的发明诞生之后,所有妖精都要为这个作品进行投票,决定它是否该存在于世上,会不会给世界带来什么破坏性的影响,能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
妖精们早就在白塔巫师们发明出来那种类似手枪的热动铉枪的九百年以前,就发明出了远远比这更有技术含量的,通过电磁大幅加速箭矢速度的折叠弓弩,以及能将所有的士兵的心灵串联在一起的心灵共振装备。但是妖精们认为这种“过于方便的战争兵器”会扩大化战争带来的不利影响,因此以四分之三的票数将这种发明销毁了。
而妖精们的存在,便让埃尔卡特产生了堪称跨时代的科技力量。
无论是自律运转的城市,无人的法庭,半机械的维和者,将埃尔卡特隐藏起来的帷幕装置,甚至生产出现代派亡灵的药剂和机器,都是被妖精们发明出来的新事物。是针对如今的埃尔卡特所设计的,完全符合埃尔卡特现状的造物。
大量缺乏的奴隶和劳动力,不再适合普通人居住的,维持律法的至高的缺席,复杂而激烈的派系斗争……以及最关键的,在失去白银女王之后如何才能继续扩大亡灵的族群,将新鲜的血液和思想带入到这一摊沉寂的死水当中,姑且将水面搅浑些许。
亡灵不需要食物、不需要饮水、不需要空气。他们的身体早就失去了应有的机能,仅仅只是一个以灵魂带动尸骸行动的样子货。如果有那种和真人一般的人偶的话,这些亡灵只需要安装简单的驱动设备就能让它们活动起来,甚至远远比使用这种脆弱而短暂的身体要来的舒服。然而问题在于,无机物的身体根本无法抗拒负能量的万物腐朽,不会降低寿命,而是直接开始衰朽。
一具拥有六十年寿命的身体流失了三分之二的寿命,依旧能将就着用;而一个木板腐朽了三分之二之后,却已经脆弱的一碰就碎。
没有体质和意志两个属性来进行豁免的话,导师的力量对于一切事物都是绝对性的。因此亡灵们只能选择这种腐烂的很快的人造尸骸。
只要不经过相应的处理,亡灵的身体会腐朽的很快。在他们的血脉中流淌着的来自长眠导师的负能量会将他们的身体引向死亡——血肉会腐烂,骨头也会衰朽。不注射防虫剂的话,虫子甚至会在他们身体里产卵,蛆虫会从皮下钻出,肚子会因为内脏腐烂产生的气体而膨胀。
最可怕的是,在这个过程中,亡灵依旧有对自己的感觉。
就算是被切成了碎肉,只要手艺没大问题,将就着缝起来踹一脚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动。就算是被完全烧成了灰,染了血的黏土和岩石也会因此拥有了新的意识,重新站立起来。
对于拥有这种特性的亡灵们来说,若是他们组成的社会和人类的国家没有任何区别那反倒会让人觉得奇怪。
在如今的埃尔卡特,没有村庄,没有农民,没有工人。或者说,一切机械性的劳作在这里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城市会自行运转,将一切不需要智慧就能完成的工作解决掉。
但正因如此,亡灵们每天的生活反而像默剧一般滑稽。
他们开创新的理念,创造新的事物,用服务和能力从别人手里挣钱,然后再把这些钱花出去——这些钱流动在城市内部,形成了一个闭锁的循环。
但亡灵们知道,他们必须这样做。只有如此,才会让他们冰冷淡漠的心灵不至于虚无到发疯。
这里是被遗弃之地。处于永久的闭锁循环之中的苦难之地。
这里就是埃尔卡特——
“……艾露卡多,跟我来。”
罗兰看着这隐没在沙暴之中的可悲的奇迹,过了许久许久,才如此轻声说道。(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守密人奥莱塔
这个骨头架子……居然拥有一位妖精朋友?
罗兰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头。
要知道,所有的妖精都是颜控。
她们喜欢和那些外表美丽心灵纯洁——简单来说就是和妖精很像的那种人在一起。相反,如果言语和举动过于粗暴野蛮,甚至会直接吓跑妖精们。
……也许奥莱塔在成为巫妖之前的确是一个美男子,然而现在只剩下一具已经枯朽的骨架的他无须任何伪装就足够能吓哭小孩子了。
但真正的问题其实并不在此——
注意到了罗兰的目光,奥莱塔只是无奈的耸了耸肩。
“好吧,陛下……我知道这不太正常。但请您相信,瑟露娜的眼光是正常的。”
“我知道。”
罗兰温和的点点头:“我明白。衰老自有衰老之美。生老病死,生命的每个阶段都有其动人之处。”
奥莱塔却只是叹了口气。
“……若是自然衰老的容颜,自是有其魅力所在。”
“无须自卑,奥莱塔。万物生于尘土,也当归于尘土。”
听到罗兰这句话,奥莱塔眼中跃动的灰白色火焰猛然跳动了一下。
然而罗兰明白,他这绝非是受到了触动,而是开始对自己心怀警惕了。
但罗兰却毫无担忧之情。
因为他心里清楚,只要奥莱塔弄清了自己的来意,他绝对不会和自己作对。
这个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的巫妖虽然并不出名,但他的背景却不简单。
如果用一句话将其概括的话,那就是初代亚瑟——
无论是安若思,还是后来的亚瑟,都算是奥莱塔的后辈。他便是前任的守密人,梅林的天命的继承人。
另外,他还有一个更响亮的名号,那就是天灾之门。
梅林交给他的任务,就是释放被泰尔封印的艾露卡多。
奥莱塔之所以成为亡灵,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想要谋求永生,而是他认为自己必须要进入埃尔卡特,才能找到将艾露卡多解除封印的方法。
为了避嫌,他必须放弃自己作为第五塔的继承人的身份,以一介渴求长生的巫师的身份来到这里,接受了亡灵转化,成为了新派亡灵的一份子。
这其实相当合理。那个年代的白塔远远不如现在的强大,众神对巫师的迫害维持了足足三百年,很多并不是很坚定的巫师就脱离了白塔,寻求安全而有保障的生活。
但是,即使他们自身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可一旦他们被抓到,依旧有可能会暴露白塔的巫师。那个年代的白塔并不像是如今的眺望白塔一样具有宽松的研究环境。他们甚至连一块地皮都没有。
他们之所以自称白塔巫师,只是因为他们居住在可以随时移动的白色高塔上,一旦位置暴露,就会立刻发动传送阵转移阵地。
那座白塔,便是如今梅林的第五塔。而守密人的职责之一,就是在发现自己位置暴露之后,直接将白塔进行传送,而不去管是否还有同僚刚刚离开白塔还没有回来。可以说,那些因为意外事件而赶不上白塔传送的巫师,基本上这辈子是找不回来了。
这样崇高的身份,奥莱塔想要伪造自己背叛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因为他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白塔不可能会放他走。
于是,为了能有一个进入埃尔卡特的机会,最后安维利亚真的派出了一位黄金阶的诡刀巫师对他进行追杀。
要知道,那时候的奥莱塔还很年轻。不仅是战斗经验缺乏,他自身的巫术水平充其量也只有白银阶左右。在那个对真相并不知情的大巫师全力出手之下,奥莱塔用尽浑身解数才终于能拖着仅剩下半条命的身体进入了埃尔卡特。
当时他的左肺被切成了两半,右臂的伤痕深可见骨,全身大大小小骨折二十余处,肚腹更是被横着直接切开,肝脏破裂,若不是用手捂着肠子便能流一地。
奄奄一息的奥莱塔当时被一位魂灵督军发现。那位魂灵督军原本打算将他做成冤魂,但在碰巧认出了他的身份之后,他不敢耽搁,而是选择立刻向自己的上级——血喉女伯爵克丽丝请示了一下。
只能说是奥莱塔命不该绝,正好碰到了相对开明的新王派亡灵,才能因此留下性命,被转化成亡灵。甚至只要那位魂灵督军不理他,他都会很快死去。
然而就算奥莱塔被转化成了亡灵,他却依旧拒绝像普通的亡灵一样使用通过活脊、血虫之类的炼金产品更换自己的身体,维持自己身体的活性和外观的美丽。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作为巫师的尊严不允许他使用作为死敌的炼金术师的研发成果,但唯有他自己知道,是他作为人类的意志不允许他用这种以自己的同族作为原料炼制出的药品维持自己虚伪的面目。
他正是用自己的骨头来时刻提醒自己——你并不是亡灵,却也不再是人类。
但阴差阳错之下,因为奥莱塔自身在白塔的影响力,反而有不少巫师追随他进入埃尔卡特,并模仿他的行为,不去维护自己因为负能量而崩朽的身体,而是全心全意的进行着自己的研究。
于是,这样重复了数百年,这些自称为巫妖的黑巫师们反而在白塔内形成了一个相当大的势力。奥莱塔作为第一个巫妖,他的地位也已经超过了当年的血喉女伯爵,成为了新王派的中举足轻重的存在。
在原本的剧情线上,艾露卡多来到埃尔卡特之后便是先碰到了奥莱塔。埃尔卡特篇第一章的主线任务就从这位玩了好几百年无间道的巫妖王身上展开——亡灵们的内斗、势力间的互相讨伐、旧时代的白塔、巫妖的诞生以及纠缠数百年的情感,将这座千年的腐朽之城完全的展现了出来。
毫无疑问,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肯定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颓废温和。
俗话说的好,老而不死是为贼。作为唯一拥有打开与外界通道的七个人之一,若他真的只是一个单纯的学者早就被埃尔卡特里格外眼中的派系斗争碾杀了。
既然如此,能和他待在一起的妖精也绝对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真正的问题不是奥莱塔居然拥有一个妖精的朋友;真正的问题是,一个能如此没大没小的坐在奥莱塔肩膀上的妖精,为什么罗兰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就像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不对,瑟露娜?
罗兰微微皱眉。
是错觉吗……罗兰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从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至秽
第四十一章至秽
“……今天的穹顶大教堂似乎格外的沉寂。”
一位看上去相当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多岁的紫衣主教皱着眉头,一边用极轻的声音嘟哝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大教堂的大门。
从正门涌进去的光线和从琉璃的顶部投射下来的彩色光线混在一起,将穹顶大教堂的里面照的格外明亮。
打开大门,长长的甬道上依旧空无一人。
若是平时的话,那些骑士们应该已经站在甬道两边的墙壁里凹陷下去的盾型坑洞里肃立站好了。看上去的话,就像是格外有立体感的浮雕一样。
也会有一些平时不愿意进入礼拜厅祈祷的主教倚在墙上轻声祷告,亦或是互相讨论教义,亦或是坐在某个骑士脚边捧起书卷缓缓细读。
以他的身份,想要随意进入这里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主教,既没有掌管一方事务、更没有专属于自己的教区,也不是书记官,更不是护教者。
他之所以能进入到这里,只是因为他——夏尔,只是古德里安的学生而已。
虽然他又蠢又笨,不明世事,唯一的优点大约就是尊师重道并且足够虔诚。按照古德里安的评价来说,他的才能当司祭还算绰绰有余,但假如作为主教的话,能力就明显的跟不上了。
然而,他的幸运之处就在于他完全的相信他的老师古德里安。在当年古德里安改信罗兰的时候,他是第一个表示愿意跟从古德里安的学生。
那时候圣罗兰还没有展露神迹,泰尔陨落的消息甚至还没有传开。他还记得,当时很多人都对古德里安的善变和虚伪表示了相当的不满,并离开了他。
一开始还只是聚集起来,试图以集体的意见作为威胁,胁迫古德里安更改自己的决定。之后就开始有泰尔的虔信徒断断续续的离开了古德里安这里,直到最后数百人的课堂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了,夏尔基本已经忘记了当时的事情。他唯一记得的,是在那些曾经乖巧而又聪慧的学生一批一批的抛弃古德里安的时候,他所尊敬的老师的眼神。
——那是无比平静的眼神,他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疯狂,只是有些许的怜悯。
夏尔从那清澈的眼神就能看出,古德里安绝非是什么邪教徒,也不是像他那些师兄们所讥讽的得了失心疯。
老师是正确的——莫名的,这样的想法就出现在了他的心里。他不顾其他人的嘲讽,只是凭借着自己的心中的印象,无比坚定的选择跟随古德里安。
从那时起,夏尔就决定好了,他必将跟随古德里安一直到死。
夏尔向来是一个知足的人,他甚至已经打算好了,就算是信奉罗兰之后再不复之前的荣华富贵,他也绝不会离开古德里安。哪怕每天只有一口掺着木屑的黑面包,只有一杯清水,那也是他想要的平静安乐的生活。
讽刺的是,在圣罗兰的七大神迹得以显露,他的神圣性彰显无疑的时候,作为最高主教的古德里安地位却不减反增。一夜之间,他变成了整个神圣罗兰帝国中地位第三高的人。
一时间,之前不少离开的人却反而以极其卑微的态度向古德里安道歉,请求古德里安能重新成为他们的老师,教导他们罗兰的诫命所言。若是让夏尔选择的话,他肯定是不会饶恕这些叛徒——但最后古德里安还是宽厚的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然而夏尔明白,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毁掉的东西,无论如何也是复原不了的了。
从那时起,既没有才能也不够聪慧的夏尔便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古德里安最喜爱的学生。不仅以区区二十八岁的年龄成为了一名主教。
尽管是位阶最低的紫衣主教,但他已经足够知足了。
在最近这几天,古德里安开始着手将他认识的一些人介绍给夏尔认识。在一些相对不是那么严肃的聚会上,他也会带着夏尔一起去,并非常认真的开始教导他为人处世的道理,还给了他一个副书记官的身份,让他能有进入穹顶大教堂随时来找自己的权利。
夏尔每天都会在日出之后来穹顶大教堂研读书籍,向古德里安学习圣罗兰的诫命中阐述的道理。这样的日子到今天为止,已经过去了足足五天。
但是,从未有过一天,这穹顶大教堂变得如此空寂。
……就像是里面的人都死光了一样。
这样的念头一出现,立刻吓了夏尔一跳。他连忙摇摇头驱散了这种不敬的想法。
这里可是圣地,圣罗兰展露神迹的地方。这个世界恐怕再也没有什么地方会比这里更加神圣了。
如果这里出事了的话,圣罗兰的信仰全面崩塌也不是不可能的情况。
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答案了。
“莫非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夏尔歪了歪头,决定先去找老师问问。毕竟他又笨又迟钝,若是不小心犯下什么忌讳就不好了。
但他向着教皇厅一路走去,却总是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心底缓缓浮现。奇异的违和感让他在教皇厅前突然止步,身处的右手骤然停下。
夏尔的瞳孔瞬间缩小。
他意识到了,自己感觉到了违和感究竟在哪。
那是空中的味道。
今天空中飘散着的并不是平时用的熏香……而是一种类似墓**上飘散的**气味。
这近乎是不可能的情况。
因为他心里清楚,圣罗兰所掌握的领域之一就是洁净。祭拜圣罗兰的地方就算不能说是一尘不染,但也绝对不会有**的味道才对。
但即使意识到了不对,夏尔他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推开了教皇厅的大门。
下一刻,他的身体微微僵在了原地。
然后他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原因很简单——他看到了多多的头颅被放在教皇厅的长桌前,一脸惊怒的看着自己。而一个给人巨大危机感的不认识的银色寸头中年人坐在圣罗兰的位子上,听到了声音,有些疑惑的抬起头来。
尽管夏尔明白,断首这种程度的小伤绝对不可能杀死亡灵……但真正的问题在于,这至少说明这个中年男人的战斗力凌驾于多多枢机主教之上。
这就已经足够可怕了。对于夏尔来说,那些黄金之上的强者简直都是传说中的人物,那是和刚刚进阶到青铜的他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在联想到整座穹顶大教堂中空无一人的情况,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感浮现在了夏尔心中。
不行,必须找到老师!
找到老师,让他统治圣罗兰陛下,马上回来!
然而还没有离开圣殿,夏尔的脚步便渐渐停了下来。
他的身体颤抖,手指忍不住的抽搐。
那是因为,挡在他眼前的这个“东西”,他无比的熟悉。
之所以说是“东西”,是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任何已知的活物。
他的心脏所在的位置只有一个透亮的空洞,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鲜血将红色的长袍染成了奇异的颜色。以人类的标准的话,他早就死了无数次了,但他现在却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这无疑是违反了圣罗兰诫言的至秽之物。
但即使如此,夏尔也绝不会认错那个人。
“……老师……?”
他用颤抖到近乎哽咽的声音确认道。
“抱歉了,夏尔。”
那个人缓缓转过身,用平淡到如同机械一般的声音轻声道:“我不想这样的。”
他的眼神毫无感情,一片灰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