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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种田记全文阅读

作者:小等娃     小乙种田记txt下载     小乙种田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2章

    陆小乙生物钟已形成,即便没有鸡鸣,她也会准时醒来。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扭头看去,只见睡颜安然的余粮近在咫尺。往常扭头看见的是小丁,如今却换成余粮,陆小乙还是有些不习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希望自己能尽快适应过来。

    隐隐有鸡鸣传来,听声音辨远近,应该是下溪村方向传来的,很快,上溪村也有此起彼伏的鸡鸣声传来,因余家独偏一隅,鸡鸣声听起来不吵人,却能把人唤醒。

    余粮也醒了,眼睫颤动,睁开眼的刹那,也泄露出一丝不习惯,紧接着又微微一笑,“醒了?”

    陆小乙点头,翻身坐起来,只觉胸口一凉,赶紧又缩回被窝里。

    余粮发出开心的笑,起身帮她把散落在炕上的衣物寻来。

    陆小乙一边穿衣一边瞪他,两人穿衣起来,开门见祁山等人已经在院里练拳了,众人齐刷刷的看过来。

    新婚早起就被几个大男人围观,这种感觉真是又尴尬又羞臊,陆小乙和余粮瞬间红了脸。

    苏青从灶房出来,笑道:“热水烧好,洗洗就吃饭吧。”

    陆小乙低头急急的往灶房去,余粮在后面缓缓走着,祁风凑近小声说着什么,余粮给了他一拳,祁风怪叫着跳开,笑的邪恶极了。

    陆小乙恨不得上去捣他两拳,咬了咬牙,终是羞臊过甚,默默的跟着苏青进灶房。

    饭桌上,陆小乙羞臊过头,一直低头数米,祁风却偏偏要惹她,“喂喂!新娘子装什么斯文人,往常一顿饭能吃三碗,今天三口都吃不下么?”

    陆小乙使劲的嚼着口中米,斜睨了祁风一眼,心道:你给我等着。你终会有这天的,老娘报仇十年不晚。

    余粮脚在桌底狠狠的踢了祁风,祁风也不示弱,两人腿脚在桌下杠上了。祁风还调侃道:“不错嘛,腿还能使劲儿!”

    祁山咳了一声,对祁风道:“粮子都成亲了,你也不能再等了,回城我就寻十个八个媒婆一起帮你找。我就不信了,我儿子长得一表人才貌比潘安,还娶不上个媳妇。”

    许武激动道:“当家的,把我也顺带上啊。”

    祁山不耐烦,“行行行,三天两头在我耳边叨叨,烦死人了。”然后又嘀咕:“我都不着急,你着急个毛?”

    许武苦着脸,“你都要抱孙子了,我儿子还没见影儿呢。我能不着急吗?”

    众人看他都颇同情,许武心里更难受了,苦着脸默默的吃下三碗饭。

    饭后,祁山等人就要告辞。

    如今下山的小路已经拓宽,马车能长驱直入,祁山也不再把马车停到陆家院子,此时一声说回城,祁风便主动牵马套车,做起了称职的马车夫。

    余粮成亲,祁山等人帮了大忙。余粮心里感激,带着小乙跟祁山等人深深地鞠躬致谢。

    苏青笑道:“昨天办酒,我给你俩留了些好吃食,你俩记得吃啊。放坏了怪可惜的。”

    两人点头,把祁山等人送走,小院一下冷清下来。

    两人回到院中,置身于星星点点的红色鞭炮纸屑中,抬眼所见,是红红的对子和红红的囍字。扭头对视,是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儿,如今好事成双,心中欢喜虽甚,却也存在着任何一对新婚夫妻都不可避免的磨合问题。

    毕竟,爱容易,相处难。

    陆小乙朝余粮笑了笑,对自己有信心,对余粮更有信心。

    可接下来两人的独处时光就显出了些微的尴尬。

    以前陆小乙跑来找余粮,两人相处一会儿陆小乙就回自己家了,如今这里便是她的家,加上她俩昨晚又真刀真枪的亲昵一番,过度太快,新婚小夫妻,独处时难免有几分羞臊和不适,加之家中无长辈,没有一个可以缓冲和磨合的第三人,只能默默的用自己的方式化解这份不适感。

    于是,陆小乙找来笤帚扫地上的红纸屑,余粮红着脸拿斧子劈柴。

    陆婆子带着小丁小庚小凤小瑞来余家时,入眼就是这样的场景。

    陆婆子急吼吼冲过去,“干啥呢?干啥呢?哎哟哟,新人今天就该歇着,你们咋干上活了。”

    陆小乙提着笤帚,惊讶的看着祖母和一串弟弟妹妹,有种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的既视感。更夸张的是,小鸡仔们咋咋呼呼的围过来,老母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过她手里的扫帚。

    陆婆子把扫帚扔远,“在家也没见你这样勤快过!”

    陆小乙总不能跟陆婆子说是自己有些不适应吧,只好跟她扯歪理:“那是因为我勤快的时候你在偷懒。”

    陆婆子气结,横了陆小乙一眼,“牙尖嘴利!”

    余粮把手中的斧头放到安全处,然后笑着上前恭请陆婆子进屋喝茶,又端出喜饼喜糖招待弟弟妹妹。

    陆婆子对小乙道:“你爹娘就是个面子货,不放心你们又不好意思来看,非要说什么于理不合,哼!我才不管那些狗屁合不合,我不放心就来了,这几个小的也嚷嚷着要来看你,我便一并带来了。”

    “多谢祖母挂心,我们都很好。”陆小乙跟余粮站到一起,笑眯眯的说道。

    陆婆子瘪嘴,“好啥好?我瞧着就不好,家中没个懂事的长辈,新人竟干起活来。”

    陆婆子说话太直,余粮有些尴尬,陆小乙这盆泼出去的水立即向着夫君说话,辩解道:“祁叔和青姨他们走的时候交代过,是我闲得无聊非要让粮哥干活的,祖母,你也知道,我可是上溪村出了名的勤快人!”

    小瑞嘟嘴:“吹牛!吹牛!”

    陆小乙斜睨着小瑞,威胁:“小瑞,看着大姐的眼神,别以为大姐出嫁了就治不了你!”说完威胁性的挑挑眉,对小瑞露出阴测测的笑。

    小瑞马上改口:“勤快人!勤快人!”

    这小东西脑瓜转的挺快的,陆婆子得意道:“你曾祖母说小瑞的性子随他过世的曾祖父,脑子活泛,最会搞钱!”

    小瑞道:“会搞钱!会搞钱!”

    陆小乙对小逗比又爱又恨,要不是陆婆子在场,她已经开始动手掐脸了。

    余粮淡笑着拿一个喜糖奖励小瑞。小瑞赶紧道:“一个不够。”余粮给他抓一把,又给其他弟弟妹妹分些。

    小丁朝小乙使眼色,陆小乙带她到隔壁屋,小丁道:“大姐。娘有话要问你。”

    “什么话?”

    “娘问你小瓷盘上的画看懂没?”小丁疑惑道:“大姐,啥小瓷盘?我怎么听不懂。”

    陆小乙脸颊一红,真是受不了她娘,明明想问她初。夜和谐不,却不好意思自己问。非要让局外人小丁来传递这么隐晦的话题,陆小乙咳了一声,一本正经道:“你告诉娘,就说我看懂了,回门的时候我会把小瓷盘带回来还给她的。”

    小丁一头雾水,愈发好奇了,“大姐,啥小瓷盘啊?能给我看看不?”

    陆小乙嘴角微微抽搐,“那啥,时机到了你自然能看着。”陆小乙坚定了把小瓷盘送回去的决心。想像小丁出嫁之日看见了,肯定会找玉兰抱怨今天之事的,想到这里,陆小乙贼笑起来。

    陆婆子带一串孙儿离开后,陆小乙和余粮又要独处了,不过因陆婆子和弟弟妹妹们打岔,两人不似先前那般不自然,相视一笑后,心中那股羞赧散去无踪。

    余粮牵着小乙的手,郑重道:“我会对你好的。”

    最朴实最简单的一句话。比炽热的海誓山盟还要动听,陆小乙心里冒起一股温热的暖流,紧紧拽着余粮的手。

    余粮承诺会对小乙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交钱粮。新婚第一天就当上管家婆,真好啊!

    陆小乙看着眼前的朱色木匣子,分为上下两层,下层放他从陆家分的利钱,陆小乙数了数十两规格的大银锭,从一数到六。外加一个五两小银锭,没想到她家烤饼生意将近五年时间,余粮这边分的利钱已有六十五两了。

    木匣上层装着余粮这些年自己攒的银钱,建房、聘礼和婚礼花费下来,只余下少少的一点铜子儿了。

    余粮挠头,有些惭愧,“等回门后,我再进山猎些山货。”

    娶个媳妇,用光所有积蓄,这就是余粮目前的现状,对他来说,自食其力赚的钱,用来娶媳妇才能心安理得,至于这些分红的利钱,他只当是小乙的嫁妆,婚后小乙如何处置他不会多言。而且,他也相信小乙能把他们的小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他只需要更加努力的赚钱即可。

    陆小乙心里自有盘算,她和余粮平日里花费不大,靠着卖山货就能度日,六十五两利钱在没想好用途前暂时不要动用。

    陆小乙把钱匣子收好,又跟余粮去了粮仓,虽然有米有面有杂粮,但数量上跟她娘家的粮仓比简直是太可怜了。

    余粮又惭愧起来,解释道:“我祖母去世后我爹离家二十年,家中两亩山地早被灌木杂草沾满了,我挑了块向阳地开垦出来,种了一年发现土层太薄,收成太少,比不上我卖山货赚的多,所以…”

    陆小乙笑着补充:“所以你就没种地改为猎山货了?”

    余粮嗯了一声,“卖山货的钱再买粮。”

    陆小乙对着空空的粮仓升起一股不安全感,古代社会呢,屯粮才是硬道理,建议道:“这几年风调雨顺没灾害,家家户户都屯粮预防灾年,咱家这点粮食远远不够。粮哥,咱买点粮食屯着吧,粮仓里有足够的口粮,咱日子过起来才踏实,是不?”

    又道:“保不齐哪年就灾了,到时候咱们拿着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余粮点头,“往常我一个人能凑合把日子就过下去,便把这些问题忽视了。如今娶了你成了家,有不足之处你尽量提出来,咱先顾着重要的解决。往后我会多打猎多赚钱,钱粮你管,家中诸事你安排就行。”

    陆小乙嘻嘻笑,“我手很松呢,让我来管钱粮,你可要做好前半月吃肉、后半月喝粥的准备!”

    “你做啥,我吃啥。”

    “我吃肉你喝汤,我吃干你吃稀,行么?”

    “行。”

    这么上道,陆小乙真是太高兴了,嘻嘻笑道:“你可是咱家的壮劳力,我怎么舍得饿你肚子?”说完,把手里的一串钥匙晃的叮铃响,“呐呐,从今天起,我就是管家婆了,往后你得看我的脸色吃饭,你若表现好,我做白米干饭给你吃,你若表现差,嘿嘿,你看我吃白米干饭。”

    余粮摸了摸鼻子,笑问:“请问管家婆,咱们今天中午吃什么?”

    “吃剩饭!”陆小乙学着方里正的样子,把钥匙串系在腰间,走路的时候一晃一晃叮叮有声,得意又嚣张。

    苏青走之前留好了吃食,陆小乙和余粮这两天都不用操心饭菜,到饭点就把剩菜热一热,两人饭量都不差,等到回门前,剩菜全部被他两人干掉了。

    第三日回门,小两口早早起来吃罢早饭,穿戴一新,再把事先准备好的回门礼提上,欢欢喜喜回娘家了。

    院门大开着,陆小乙进门就喊:“我回来了!”

    最先迎接她的是小灰灰,那股亲热劲儿恨不得扑上来咬她,余粮适时的把小灰灰挡开。

    “乖狗,有没有想我?”陆小乙对小灰灰的表现很满意,果然是她带回来的狗,至今对她忠贞不二。

    小灰灰汪汪欢叫,菊花尾摇的虎虎生风。

    陆婆子和玉兰从厅堂里出来,玉兰笑道:“谁家姑娘回门像你这样咋呼?生怕别人不知你回来似得!”

    陆婆子瘪嘴,“你是她娘,你难道不知她的性子?她就是叽喳鸟投的胎!”

    陆小乙凑上前挽住陆婆子的胳膊,歪头让她看自己发髻上插的银簪,正是陆婆子给她的陪嫁。

    陆婆子表情一愣,小声道:“悄声点,悄声点,莫要说出去!”

    陆小乙看她那紧张样子,噗嗤笑出声来,“祖母,你想我没?”

    陆婆子赶紧把手臂抽出来,“去去!脑子又抽风了!”

    陆小乙哈哈笑,又去跟玉兰撒娇问同样的问题,玉兰红了眼,一边揩泪一边催促:“进屋进屋,你祖父他们正等着呢!”(未完待续。)

第233章

    果然,一进厅堂见见黑压压一群人,祖父、爹、小叔、小婶外加五个弟弟妹妹,陆婆子快步回到陆寿增旁边的位置坐下,玉兰挨着陆忠坐下,这是等着陆小乙和余粮行礼呢。

    俩人恭恭敬敬的给家中长辈行礼,又把带回来的礼物奉上。

    玉兰把女儿女婿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见女儿面色红润女婿身姿挺拔,看样子小两口新婚日子和谐如意,玉兰悬着的心终于归位了,欢喜的又落下泪来。

    除了玉兰,屋里其它人也在审视新婚的小夫妻,看表情都十分满意。

    陆寿增笑道:“嫁出去的女儿回家就是娇客,老大一家就好好招待吧,我跟老二还要去地里收些苞米杆子。”

    “爹,中午过来一起吃饭。”陆忠已经宰好鸡、买好肉,打算中午整治一顿好饭食。

    陆寿增点头,“行啊,我和老二先忙去。”说完,陆寿增起身,陆勇跟上。

    陆忠把余粮带去隔壁,玉兰把小庚支开,厅堂里剩下一群女人,玉兰就开始问话了,从陆小乙上轿起到今天回门前,两天三夜,吃的啥?喝得啥?穿的啥?除开敏感话题都要一一过问。

    陆小乙也详细作答,这些问题嘛,除了琐碎点并不难回答。而且,陆小乙尽量说的详细,她知道越详细越能让玉兰放心。

    当玉兰听说余粮婚后第一天就把钱粮交给小乙打理时,脸上止不住的笑意,连连夸赞余粮是个懂事的。至于余粮有多少银钱多少存粮,玉兰一概不问,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她心里有数。

    先说银钱,这些年陆忠分给余粮多少利钱,余粮卖山货一年大概多少收入,再扣除他建房和娶亲的费,剩余多少玉兰心里大致有谱。

    再说存粮,余粮家两亩薄山地玉兰去看过,地势不好且周围都是茂密的林子。即便是开垦出来。田间管理很费神,前期要防兔子啃苗,后期要防鸟雀偷食。劳心劳力也不会有多少收成,还不如猎些山货来钱快。

    如此一来,余粮家的存粮就不会多。

    玉兰对小乙道:“单身汉的日子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成了家就不是一个人过活了。必须多为以后谋划。俗话说家有存粮心不慌,你回去跟余粮商量商量。拿些银钱出来买些粮食屯着。”顺带又教导陆小乙一些屯粮的知识。

    玉兰的提议跟小乙的想法不谋而合,小乙尽管有些沾沾自喜,仍虚心听去玉兰的教诲,毕竟她和余粮的小日子才刚刚开始。多听取长辈们的建议没坏处。

    做中饭时,陆小乙想搭手,玉兰不让她帮忙。

    “小丁。你去!”陆婆子开始指挥人了,转而又对小乙道:“娇客回家不用干活。你等着吃现成就行。”

    王冬梅笑着把小玮交给陆婆子,“是呢,安心当你的娇客吧!我也去灶房帮忙。”

    陆小乙果真安心当起了娇客,一直呆到晚饭吃罢,才和余粮起身作别。

    玉兰把准备好的鸡蛋米面和菜提出来,叮嘱道:“这些吃完就吱声,我让你爹再给你们送来。”

    余粮有些不好意思,婉拒道:“岳母放心,我趁着寒冬前多打些山货,赚的银钱足够买过冬的粮食了。”

    玉兰怎么可能放心,一想到余家存粮不多,就焦心的睡不着觉,但顾着余粮的面子,玉兰还是委婉的说道:“你们刚成家过日子,不能啥东西都够靠买,这些粮食你们先拿回去,我先帮衬着你们把日子过起来,往后我就不管你们了。”

    余粮心里感激,默默记下岳父岳母的好,陆小乙则是坦然接受,在她的意识里从来没当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拿拿,当然,她自己也不会因为出嫁而跟娘家生了隔阂。

    这时,陆婆子提了两只小母鸡出来,递到陆小乙手里,“呐,我也不给你拿蛋了,这两只鸡拿去养着,下的蛋足够你两人吃的。”

    陆小乙笑眯眯的接过,拍马道:“还是祖母疼我。”说完,又故意摸了摸头上的银簪子。

    陆婆子表情又是一愣,作势要打她,见陆小乙把手从银簪上拿下来,才松了一口气,粗声粗气道:“好好养,别养着养着就养到嘴里去了。”

    “放心吧,等它们发了孵疯,我就让它们孵小鸡,保管两只变两群,两群变好多群,嘿嘿,到时候鸡蛋多的吃不完,全部孝敬给祖母你。”陆小乙又开始畅想她的养鸡理念了。

    陆婆子才不信她,提醒道:“长颈项万担粮,余家两亩山地全长了草,哪有那么多粮食喂鸡?”

    陆婆子这话提醒了陆小乙,可以试着把荒芜的山地圈起来,把鸡群放养在里面,吃虫吃草籽能省出好多粮食。

    陆小乙哈哈笑,“祖母,等着吧,到时候孝敬你十只母鸡!”

    “说的比唱的好听!”陆婆子只当陆小乙吹牛,催促道:“赶紧走,天快黑了。”

    陆忠把驴牵来,把粮食驮在驴背上,把女儿女婿送到家才返回。

    两人洗漱睡下,陆小乙想到白日里偷偷把红布包着的小瓷盘还给玉兰时,玉兰不仅红了脸,还狠狠的瞪她、伸手戳她,想到这些,陆小乙乐得哈哈笑,遗憾的对余粮道:“我的传家宝小瓷盘没了。”

    余粮楞了楞神,想起陆小乙说的小瓷盘,瞬间红了脸,立即起身把灯盏吹灭。

    黑漆漆的卧房里,只听陆小乙叫道:“喂,我说小瓷盘而已,不是暗示那啥?”

    余粮笑道:“对我来说,这就是暗示。”

    从此以后,陆小乙高兴时,就问:壮士,来个小瓷盘不?余粮则问她要几个瓷盘。正正经经的小瓷盘,被人强行画上不正经的图画以后。又被她二人当成作夫妻间的暗示用语,如若小瓷盘有心,大约会羞愤得碎裂吧!

    成亲三天,腻歪了三天,第四天起,陆小乙和余粮的日子恢复正常。

    陆小乙早早起来做早饭,余粮也跟着起来挑水。余家在山腰。挑水要走到祁溪上游去,由于家中无牲畜,用水量不大。一天一担水就足够了。

    饭后,余粮穿上打猎的专用短褐,背弓执矛就要出发了。

    陆小乙本想跟去,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能依依不舍把送余粮到进山的小路口,黑虎抖抖肥滚滚的身子。如离弦之箭冲在最前面,余粮吹个口哨,黑虎又欢喜的跑回来,乖乖的跟在余粮身边。

    看着一人一狗消失在山路尽头。陆小乙心里有些落寞,盯着黄叶纷纷的山林出了会神,又扭头往山下看去。只见零零星星的房舍小院如小盒子一般散落在秋日的平原上,熟悉的陆家院子映入眼帘。

    这个时辰。娘家人都在做什么呢?还是跟她出嫁前一样吧!娘家的日子不会因她的出嫁而改变,她的日子也应该如此才对,想到这里,陆小乙心底那丝落寞散去,欢快的进院栓门。

    狸猫已经饿了,朝着她喵喵叫,两只小母鸡也饿了,朝着她咯咯叫。

    陆小乙翻出余粮晒的小鱼干,剁碎了拌上稀粥喂猫,又抓了些碎米喂鸡,自说自话道:“你们也是我的陪嫁,初来乍到肯定会有不适期的,给你们吃点好的压压惊,往后跟着我好好过,多多下蛋啊!”

    接下就是整理她的嫁妆,大件已经摆好,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她要从新分类放置,还有铺笼罩被、布匹、及两人的衣帽鞋袜、存钱的木匣子、重要钥匙和常用钥匙等等都要面面俱到。

    陆小乙从玉兰身上学到很多管家理财方面的知识,但她不会一味效仿,她会融入自己的想法。毕竟家事很琐碎,却又是细致活,事必躬亲会很累人,如何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是陆小乙需要实践和揣摩的。

    收拾完自己的嫁妆,已是午时,余粮说午后才回来,陆小乙随便做了点吃食,一个人吃饭没胃口,随便吃点就开始收拾余粮这边的家当。由于是新建房,多半屋子都空着,陆小乙依次把每间屋子熟悉完,心里有了底,就着手收拾起来。

    有事做,便觉时间飞快。

    陆小乙听余粮在院外唤她,还以为是幻听,直到拍门声响起,小乙才丢下笤帚欢快的跑去开门。

    余粮今天收获不错,肩膀上搭了两只野兔,手上还提着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

    这种等男人回家,且男人回家后提着满满的猎物的感觉真好啊!陆小乙欢喜极了,赶紧上前帮忙提野兔。

    余粮却把轻一点的野鸡递给她,然后走到院中把野兔扔下,朝院外喊了声黑虎,半响,一条脏兮兮的肥狗冲进院子,吓得狸猫竖着尾巴跃上院墙,吓得两只小母鸡迅速躲藏。

    余粮吼它一声,黑虎顿时乖顺下来,趴在余粮脚边装可爱。

    陆小乙鄙视它一眼,急忙去灶房烙了几张鸡蛋饼出来,又热了热中午她剩下的菜粥。

    余粮的确饿了,几张饼一碗粥眨眼功夫就进了肚,擦嘴的时候见陆小乙盯着他看,不好意思道:“饿了。”

    陆小乙惭愧:“早上应该给你烙些饼子带上的,怪我没想周全,下次不会了。”

    余粮表示不介意,且大半天没见到小乙,他还是很想她的,想起给她带的东西,赶紧把挎包提来,从里面翻出几个红红的小果子,“这个甜,林子里的鸟最爱吃这种红果子。”

    陆小乙高兴的接过来,洗净后一尝,果然甜的腻人,陆小乙喂他,余粮摇头,他喜酸不喜甜。

    余粮把野兔收起来,晚上打算烧野鸡,陆小乙没同意,说是最近婚宴加回门伙食太好,建议吃点家常饭菜,山货留着卖钱。

    余粮对陆小乙言听计从,打算第二天一早去城里卖山货。

    陆小乙道:“粮哥,秋已过半,趁着秋季猎物肥美,你明天还是去打猎吧!”

    “野物不能久放。”

    “这个我早想好了,让张叔每天补货时帮你带进城去,你只需把熟识的饭馆地址说给他,让他帮忙送一趟,省出来的时间你能多打好多猎物呢!”

    “麻烦张叔,不好。”余粮以前也想过这个法子。

    陆小乙笑问:“青姨说年底给你分梅馒头的利钱,你收不收?”

    余粮摇头,“几包儿而已,要利钱干嘛?”

    陆小乙道:“所以啰,你给青姨免费提供馅儿,张叔帮你送货,两厢来往就无所谓麻烦不麻烦了。”

    余粮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笑着对小乙道:“还是你脑子活泛。”

    陆小乙得意的哈哈笑,笑过劲儿才想起时辰不早了,催促道:“咱俩赶紧下山一趟,别跟张叔错过了。”

    余粮赶忙把山货装到筐里,带着小乙往陆家去。

    到陆家院外,见张铁牛正在跟陆忠辞行,玉兰也在旁边交代着什么。

    陆小乙激动的嚷道:“张叔,太好了,你还没走呢!”

    张铁牛哈哈笑,“咋了,你也听说了?”

    陆小乙疑惑:“听说什么?”

    张铁牛激动道:“哈哈哈!我要当爹了,我终于要当爹了!”

    余粮和陆小乙赶忙恭喜张铁牛。

    “两个月了,再过八个月我就要当爹了,哈哈哈!”张铁牛笑起来就不停歇,笑到最后喝了几口冷风,呛的剧烈咳嗽起来,黝黑的脸颊充血涨红如猪肝。

    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玉兰才说道:“铁牛兄弟,刚才交代你那些话莫要忘了。”

    张铁牛点头如捣蒜。

    玉兰忧心道:“商铺只有苏青一个妇人,如今又有了身子,住在商铺诸多不便,不如让苏青来我家养着。”

    张铁牛摆手,“我已把她娘家嫂子接来,由她照顾着我放心的很。”

    陆小乙想到苏青嫂子看见张铁牛时浑身发抖的样子,再想想她要照顾苏青将近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她天天身如筛糠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啊!想到这里,陆小乙不厚道的笑了。

    恭贺完,余粮跟张铁牛道明来意,张铁牛乐意之极,二话不说就把装猎物的筐子搬上车,又要了饭馆地址,大笑着策马而去。(未完待续。)( )

第234章

    都到家门口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

    陆小乙大大咧咧的进院子,陆忠笑着摇头,招呼余粮进屋坐。

    小瑞正坐在门槛上啃一个刚出炉的烤饼,跟小庚小时候吃糖盒子一样,像个吃松子的小松鼠,见陆小乙过来,也不急着喊大姐,慢慢把嘴里的饼子嚼细咽下,才道出一句:“又回来了?”

    陆小乙嘴角抽搐,这个小坏蛋,她才嫁出去几天,他就把她当外人了。

    小瑞见大姐脸色不好,赶紧补充道:“想姐姐。”

    陆小乙脸色阴转晴,跑过去抱着小瑞就亲,小瑞嫌弃的用半块烤饼挡住脸。

    强扭的瓜不甜,陆小乙放开他,哼了一声,跟着玉兰往灶房去了。

    这个时候,花大嫂、刘嫂子和王冬梅正在烤饼呢,小丁也在帮忙,陆婆子坐在一旁听她们拉家常。

    陆小乙这个烤饼主力一出现,惹来花大嫂和刘嫂子的打趣,都夸玉兰女儿嫁得好,随时都能见着。

    玉兰又拿喜鹊做类比,花大嫂想到喜鹊往后也能像小乙这样随时回来,笑得见牙不见眼。

    刘嫂子故意说:“行,你们都是聪明人,就我一个人是傻子,把女儿嫁那么远,活该我一年就见一两次。”

    玉兰和花大嫂正要打趣几句,陆婆子却接话道:“装啥呀?一个山头也算远?”

    刘嫂子早已习惯陆婆子的说话方式,笑道:“陆二婶呢,遇到有些大山大岭,一个能顶好几个!”

    陆婆子瘪瘪嘴,算是默认,转头问小乙,“今天咋回来了?余粮呢?”

    “一起来的,他跟爹在外面说话。”然后,陆小乙把找张铁牛帮忙卖山货的事说了。

    “打了几只兔子?”陆婆子问。

    “三只兔子一只野鸡。”小乙如实答。

    陆婆子道:“野兔野鸡没啥油水。”

    玉兰笑着说:“对于那些吃惯大鱼大肉的人来说,野鸡野兔正合他们的胃口。而那些常年少吃肉的人,则爱吃油气重的肥肉。”

    花大嫂道:“飞禽莫如鸪,走兽莫如兔,野鸡野兔拿到城里大饭馆去好卖的很。”为了增加说服力。花大嫂又补充道:“这都是罗老猎跟我家那口子说的,说他们进山打的猎物拿到城里不愁卖。”

    不愁卖就好,陆小乙安心了,玉兰的心却安不下来,对小乙道:“让铁牛帮着送货也好。省的余粮三天两头进城去,不过,你也要提醒余粮,打猎的时候提高警惕,别当那山林是安全的,冷不丁从深山里窜只猛兽过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小乙点头。

    花大嫂道:“要不我跟罗老猎说说,让余粮跟他学点经验,往后跟着他们进深山里去。”

    陆小乙不愿余粮往深山里去冒险,只觉守着一片安全的林子猎点兔子野鸡就行了。加上她搞点副业的收入,日子不会太差,于是,笑着跟花大嫂道:“花婶,粮哥打猎是半路出家,不是那种从小就跟着长辈打猎的人,他猎些野兔野鸡还行,遇到哪些大猛兽,经验不足容易误事。”

    花大嫂听懂了陆小乙的意思,笑道:“说的也是。像罗猛子从小就跟他爹进山打猎,还有上溪村其它猎人,都是世世代代的老猎户,平日里进山都结伴而行。见到大猎物也不会慌乱,都讲究一个配合。”

    玉兰说:“粮子习惯单打独斗,讲究配合肯定不行,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在近处林子猎点兔子野鸡就好。”

    几人便不再多说这个话题。

    陆小乙道:“娘。丙榆的亲事筹备的咋样了?”

    “差不多了吧,你祖父、你爹和你小叔都在帮忙筹备。”

    陆婆子瘪嘴:“大房一屋书呆子,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从最开始的翻修院子、到甲薇出嫁、到办流水席,再到如今丙榆成亲,那样大事不是咱二房的人来帮忙筹备,说出去都好笑!”

    玉兰道:“娘,堂哥不是也在跟着学吗?”

    “别提他了,一屋人就数他最呆!”陆婆子抱怨道:“不知变通,以为啥事都跟书本上写的那样!书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个道理都不懂,难怪多年都考不中秀才!”

    陆小乙听到一些不寻常的苗头,凑到小丁耳边,小声道:“祖母这是怎么了?”

    “被堂叔气的。”小丁假借跟小乙去外面捞饼子,实则跟小乙细说缘由。

    原来是陆思今天早上过来找陆寿增,说最近购买的东西跟账目对不上,不是银钱少了,而是东西多了,询问陆寿增是不是私下里垫钱了,他要把银钱填补上。

    陆寿增解释说有些东西买的量大,便让店家赠送了一些,陆思就问店家为什么要送,是不是东西不好,抑或是重量不够。陆寿增当场就带陆思去称重核对,又耐心给陆思解释一些购货常识,说店家会通过赠送东西达到拉拢客人的目的,客人也会因为多得东西而对店家产生好感,如此一来,客人下次还会来此店购货。

    陆思想了想,恍然大悟,感谢陆寿增赐教。原本是很正常的小常识,对他一个常年闭门苦读不问世事的书生来说,真是闻所未闻,难怪陆婆子要骂他是书呆子。

    陆小乙笑着说:“堂叔也挺可爱的,虽然饱读诗书,却是不懂生活常识的呆子。”

    小丁道:“是呢,不过堂叔虽呆,但心不坏,他生怕祖父自己垫钱,非要来问个清楚。”

    “嗯,若是让伯祖母和堂婶知道,肯定会把多出来的银钱昧到私窝子里。”

    陆小乙猜的没错,陆大婆子知道此事后背地里痛心疾首的说陆思是傻子,并试着传授他一些灵活的手腕。陆思媳妇更是大吹枕头风,想让夫君学着攒私窝子。还好陆思生活常识虽少,但三观是正的,万事皆以圣人教导为宗旨,不仅对陆大婆子失了望,还狠狠的训斥了自家媳妇,越发对她冷了心。

    到丙榆成亲这天,陆小乙和余粮收拾一新。提上贺礼下山来,如今她有自己的小家了,人情世故都要以小家为单位,积极的走动起来。先跟娘家人汇合。然后一同去大房。

    祁山是个爱热闹且懂人情世故的,不仅送上丰厚的贺礼,还友情提供骏马当新郎官的坐骑。

    陆小乙见丙榆穿着大红的喜袍,戴红色的秀才帽,挂红绸戴红花。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陆小乙很少见丙榆开怀大笑,一直都是嘴角微翘淡淡的笑,如今骑在高头大马上,本是春风得意的大喜日子,依然还是那副淡笑模样。

    换作其他新郎官,若是这样淡笑,定会被村民挑刺,造谣成不乐意什么的。但丙榆不一样,他是有学识的秀才,秀才挂着淡笑。便是文雅的、符合秀才身份的笑容,村民们纷纷称赞丙榆好风度。

    陆小乙却猜不出风度翩翩的丙榆内心的真实想法,毕竟,丙榆肩头所负跟她不一样,她头上有爹娘撑着,爹娘头上有祖父母和外祖父母撑着,爹娘身边还有叔叔婶婶舅舅舅母撑着。而丙榆呢,只有个年事已高的陆老太苦苦撑着,目前看来,大房跟二房的关系熟络了。陆福增和陆思在慢慢着陆了,而陆大婆子和陆思媳妇继续当猪头队友,不扯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两相比较,陆小乙比陆丙榆幸福太多。丙榆是大房的希望,陆老太把重任交给他来担,少年郎再苦再累也要咬牙挑起来的。

    陆小乙看着迎亲的队伍慢慢远去,长长叹出一口气,默默祝愿丙榆为自己迎回一个强力外援,互帮互助才不至于独自受这负累。

    陆老太今天很高兴。她的人生夙愿是丙榆帮她圆的,丙榆是她最看重的晚辈,所以,丙榆成亲,陆老太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愉之情,不仅拄着拐杖亲自到新房视察一番,还特意跟来贺的亲朋一一致谢。

    陆小乙看着这棵恢复活力的老草根,心里又喜又悲,喜得是老太太身上透射的刚毅不屈,悲得是油尽灯枯的人生无奈。

    迎亲队伍一走,女眷们都聚到一起拉家常。

    陆婆子跟陆大婆子是冤家对头见面必吵,陆老太担心大喜日子生出晦气事,特意把陆大婆子支开,让她去隔壁陪村里的妇人说话,陆婆子则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防止她搅局生事。

    如此甚好,两厢安宁。

    陆小乙挨着玉兰和小丁坐下,听陆老太眉飞色舞的讲着丙榆小时候的趣事,有一个面生的妇人听的津津有味,偶尔恰到好处的附和几句,惹的陆老太兴致更高了。

    陆小乙悄悄问玉兰,才知这位妇人是甲薇的婆母。

    陆小乙仔细打量此人,只见她圆脸盘白肉皮,说话的时候温言细语,不说话的时候也挂着淡淡的笑,不似那种软弱之人,但也看不出刻薄的面相,想来应该是个聪慧且有手腕的人吧。

    甲薇婆母来了,甲薇肯定也回来了,只是到现在陆小乙还没见着甲薇的面呢,也不知道成亲一年多,甲薇过得怎样?

    正想着呢,陆思媳妇便带甲薇进屋来,甲薇眼睛微微发红,看样子刚哭过。

    陆老太立即不高兴了,狠狠的剜了陆思媳妇一眼,转而又笑着对甲薇道:“你婆母甚少过来,人生地不熟,你应该多陪着她才对。”

    甲薇给陆老太行礼,“曾祖母教训的是。”说完,规规矩矩的站在婆母身边。

    陆小乙打量一番,发现甲薇瘦了好多,以前高挑的眉眼如今也垂顺下来,婆母没喊她坐,她竟一直站着。

    陆思媳妇黑着脸,坐到黄家妇人身边,伸手拉甲薇过来坐下。

    甲薇不动弹,陆思媳妇狠狠的剜了黄家妇人一眼。

    黄家妇人笑道:“甲薇是个懂事的,三个儿媳里面我最疼的就是她了。”说着话,伸手把甲薇拉到身边坐下,又笑着跟陆老太道:“姨祖母,你放心,我一直把甲薇当亲生女儿看待。”

    陆思媳妇冷声道:“甲薇的弟弟可是秀才,将来还会考举人考进士当官老爷,甲薇嫁你们黄家那是低嫁,你不好好待她,还把她磋磨成竹竿儿一样瘦,这就是你说的当亲生女儿看待?”

    黄家妇人脸色一僵,很快换上挖苦的笑容,“亲家,你若把女儿教好,还需要我这个婆母来管教吗?”

    陆思媳妇气的咬牙,“少假惺惺装好人,不是你肚子里跳出来的,你怎么会心疼?”

    黄家妇人依然面带微笑,“我也是有女儿的,我怎么管教女儿就怎么管教甲薇,请问我这样还不算公允吗?你若是不乐意,我也可以按管教媳妇的方式来管她。”

    陆思媳妇气结,除了怒目而视,竟辩不出话来。

    陆婆子参言道:“思儿媳妇,不是我说你,你真不会管教孩子,瞧瞧我家玉兰把小乙和小丁管教的多好,又能干又聪慧,哪像你教出个大家小姐来,要不是娘帮你管教一年……”

    陆老太打断道:“好了,你听着就行!”

    陆婆子瘪瘪嘴,“说实话也不行。”

    陆老太吼道:“闭嘴!”

    陆婆子赌气,转身对着小乙小丁。

    陆老太嫌恶的瞥了陆婆子一眼,又对陆思媳妇冷声道:“思儿媳妇,这里没你啥事了,你去灶房里帮帮忙,看婚宴准备的怎样了。”

    陆思媳妇起身,气鼓鼓的走了出去。

    陆老太又笑着跟黄家妇人道:“甲薇这孩子我最清楚,虽有点娇脾气,但本性不坏。我也还是那句话,她既嫁入你黄家门就是你黄家人,往后你该管的管、该说的说,有劳你多费心了!”

    黄家妇人是个玲珑人,笑着对陆老太道:“姨祖母,咱两家都是实打实的亲戚,亲戚之间就讲究个真心相对,我也跟你说句实话吧,甲薇刚进门那阵儿是有些娇脾气,我这当婆母的便时常提点她几句,刚开始她是有些不适应,后来就慢慢适应了,如今在家不仅说话做事妥妥帖帖,妯娌之间也相处的很融洽。”

    陆老太满意的点头,“你是个聪明人,甲薇交给你,我放心。”

    甲薇淡笑道:“多亏婆母时常提点,不然我还在云雾里过活。”说完,甲薇朝陆小乙看来。

    陆小乙感知到她的眼光,两人目光相触,相视一笑,陆小乙感觉甲薇这话是在对她说,不仅有些心酸,这一年多来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快领悟过来,甚至学会借感激婆母之机,表感激小乙之意。(未完待续。)

第235章

    黄昏时分,迎亲队伍回来了,丙榆披着万丈霞光,还是那副淡淡的笑颜,身后的大花轿在轿夫极有节奏的走动中起起伏伏,花轿后面是红红火火的嫁妆队伍。。しw0。村民们围在两旁主要是看新娘子的嫁妆,此时人群里响起一阵赞叹声和羡慕声,新娘子的嫁妆团队更是得意之极。

    一路行至大门口,新郎下马,新娘下轿,陆小乙第一反应是去看新娘子的体型,没办法,当初周老先生说她黑又壮,陆小乙便把壮字妖魔化了,以为是横向纵向等比发展。

    如今看到施施然从轿中出来的新娘子,陆小乙惊讶极了,什么叫大姑娘出嫁,这就是大姑娘!一出场身高就震慑住在场的村花村妞们,即便穿着宽松的喜服,行动间仍显露出发育较好的身段,把搀扶她的矮个媒婆衬的好似三寸丁,跟挺拔的丙榆站一起不差上下。

    陆小乙感慨自己已经算下溪村的女中仙鹤了,如今再来一个比她高一头的弟媳,自己第一仙鹤的地位不保了。而且,自己这只仙鹤即便再长三年,也达不到眼前这位弟媳的身高。

    村民们啧啧吸气,有人低声叹道:新娘子好高。

    是的,这是高,不是壮!

    再联想到自己的身形,想必在周老先生的审美里也离不开一个“壮”字吧,陆小乙不爽极了,对周老先生的审美呲之以鼻,并大胆的猜测周老先生喜欢娇小玲珑型女子。

    看来,老头儿看风水可以,当媒人真得不靠谱!

    所以,陆小乙对周老先生给出“壮”这个评价打了个大大的叉!

    至于“黑”这一点,只能等闹洞房的时候一窥真容了。

    陆小乙等新人三拜九叩之后,跟着新人一同去了新房。

    此时,陆家女人们都等在新房里,己萝更是心热嘴甜,嫂子嫂子喊个不停。陆大婆子坐在一旁黑着脸,陆思媳妇更是一副便秘的样子。看得陆小乙好想上去踹她们。

    有人冷场,有人就要活跃气氛。

    活跃份子除了陆小乙,还有玉兰、小丁、己萝和王冬梅,陆婆子表现还算正常。没有发出不和谐的声音。

    丙榆在宴席上被人劝了几杯酒,又被村里熟识的少年郎簇拥过来,催促他赶紧挑盖头,都等着看新娘子呢!

    媒婆是个玲珑人,赶紧把秤杆递给过来。

    丙榆停顿片刻。才缓缓走到新娘子身边。

    挑盖头的刹那很短,陆小乙却好似看慢动作似得,生生从丙榆的动作里,看出了漫长的感觉。

    盖头被轻轻挑开,露出眉眼低垂的新娘子。

    只见她五官普通却化着一副极其适合她的妆容,一改传统新娘装厚厚的面脂打底,而是轻轻薄薄的上一层匀称的脂粉,即便遮不住她偏黑的肌肤,却给人一种健康舒服的感觉。因肤色黑,新娘子脸颊上的未涂红胭脂。只嘴唇上艳艳一抹红,瞬间把人的注意力从普通的五官吸引到花瓣似的红唇上。

    陆小乙想到自己出嫁时的那副妆容,再看看眼前这位古代女子的妆容,真是羞愧极了。

    人家一个古代女子,有想法有魄力,出嫁时妆容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把自己收拾的美美哒!反观自己这个穿越人士,不仅不对自己的新娘妆容提出意见,还由着长辈们把自己画成个面具,最后被泪水搅合成一团厚厚的花泥巴。

    一想到揭盖头时被人喝了倒彩。陆小乙就想吐血三升!哎,幸好嫁的是熟人,要是嫁个陌生人,一揭盖头误终身啊!

    新娘子感知盖头被挑开。低垂的眼睑抬起来,陆小乙差点惊呼出来,还好她忍住了,己萝没有忍住,哇了一声,赶紧捂着嘴。双眼含笑。

    陆小乙知道己萝此时跟自己的想法一样,因为新娘子抬眼的刹那,普普通通的相貌顿时变得神采奕奕起来,完全不是她们脑补的那么夸张。

    当初陆老太和周老先生反复提及香桃容貌差,周老先生更是着重指出新娘子跟香桃一样,这其实是一种先入为主的误导,让听者胡思乱想一番,以为新娘子就跟香桃一样黑、一样壮、一样容貌差了。

    且这种胡思乱想会随着时间加剧,可以说,你猜测的有多不堪,此时就有多惊讶。是的,此时新房里表情最夸张的就是陆大婆子、陆婆子、陆思媳妇,至于陆小乙和己萝,她们虽然也惊讶,但跟那三人一比,完全是正常表情。

    是了,新娘子虽是香桃的孙女却不是香桃本人,她已经是第三代了,可能某些方面像香桃,但绝不会全部像她。

    只见眼前的新娘子生了一双大大的杏眼,眼仁黑白分明,顾盼间流动着一种娇憨、可爱、率直和蓬勃的朝气,而且,杏眼有减龄效果,实际年龄虽大丙榆三岁,但两相对比,反而是老成的丙榆显得年长,圆脸杏眼的新娘子显得年轻。

    陆婆子道:“啧啧,瞧这眼睛生的多好!”又故意瞟了陆大婆子一眼,“别说香桃了,就是香菊也生不出这双好眼!”

    陆大婆子怒目相向,回击道:“小花也生不出这双好眼!”

    媒婆立即嗅到一股不对劲,心里气的想跺脚,嘴上却笑嚷着:“新郎新娘该喝合卺酒了,喝完合卺酒,夫妻二人同甘共苦,白头偕老。”

    丙榆老成的面容染上一层红晕,刚挑开盖头的刹那,他不惊讶是不可能的,尽管他已经做好了妻子无容有德的准备,但看到那双顾盼生辉的双眼时,他还是暗生欣喜,不仅脸上飘起红晕,端酒的手也在颤抖,喝酒的嗓子更在搡动,心里的想法跟陆小乙一样:这个周老先生当媒人不靠谱!

    村里的小伙子们鼓掌真心嚷着:“漂亮!”“美!”“好看!”

    陆小乙心里涌起一些小忧伤,默默的随着玉兰等人出了洞房,只听屋里传来小伙子们的嬉笑声,不过,因丙榆是秀才,是斯文人,闹洞房的小伙子不敢闹过火,哄笑一会儿就自动散去了。

    陆小乙跟余粮回去的时候,顺路从娘家提了盏风灯。

    已是八月底。头顶皎皎秋月弯,路上莹莹风灯闪,隐约有桂香入鼻,使劲嗅却又遥遥无踪。两人牵着手默默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往常都是余粮一人返家,此时多出一人,余粮心中一暖,紧了紧手中手,问她:“冷不?”

    陆小乙贼笑。“你若是背我,我就不觉冷。”话音刚落,陆小乙便觉余粮身形一矮,果然半蹲在她面前。

    陆小乙也不扭捏,欢快的匍匐在余粮背上,问:“重不重?”

    “重。”

    “重也要背!”

    “嗯。”

    走到半路,黑虎迎了上来,汪汪叫不停,突然又朝下溪村方向狂吠,陆小乙回头看。除了黑乎乎的夜色什么也瞧不见,余粮笑了笑,呵斥黑虎几句,又对小乙道:“兴许是野猫。”余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是谁一直在后面跟着。

    此时,野猫申强从草丛里钻出来赶紧往回跑。

    黑虎又吠叫起来,陆小乙再次回头,还是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见,是了,风灯在她手里。眼睛适应了亮光,猛地转头看背后,除了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野猫跑了。”余粮说完。无奈的笑了笑,申强这小子还真当他看不出来呢,他和小乙成亲那天,他远远就看见申强躲在陆家院外的香樟树后,当时余粮还纳闷申强怎么躲在那里?后来他和小乙回门,申强又躲在香樟树后偷看。

    余粮隐隐感觉不对。趁着今天丙榆成亲,余粮找到申强试探几句,申强立即像炸毛的公鸡,像警戒的刺猬,不仅对他横眉相向还敌意满满。余粮不是傻子,他很快明白过来,但他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只觉申强还是孩子心性,他当时拍了拍申强的肩膀,笑着说了句傻小子,申强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钻到人群中去了。

    想到这里,余粮笑出声来,陆小乙疑惑道:“你笑什么?”

    “高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余粮不说,陆小乙就使坏,对着余粮近在咫尺的耳朵眼吹气,吹的太过,嘴唇都触到耳垂上了。

    这下坏了,余粮浑身一颤,手臂上劲道一松,陆小乙竟从背上滑落下来摔了个屁股蹲儿,风灯也滚到一边去了,还好火苗顽强没被摔灭。

    陆小乙迅速翻起来,一边拍屁股一边抱怨:“干嘛那么敏感啊?”

    余粮把风灯捡回来,笑道:“自作自受,说的就是你。”

    陆小乙哼了一声,耍起无赖,“我不管,我摔成伤残人士了,你必须背我回去。”说完,又往余粮背上扑去。

    余粮背上她,又送她一句话:“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要这样了。”

    陆小乙长智力了,回去的路上规规矩矩的,到睡觉的时候又开始使坏。

    第二天起不来,余粮笑道:“自作自受,说的就是你。”

    陆小乙裹着被子哈哈笑,这阵儿是她的安全期,她当然敢大胆的作了,更敢好好的享受。

    虽然有些后遗症,她还是要坚持起床做早饭,喂饱自己和余粮,还要喂猫喂狗喂鸡,目前看来只有这么点家庭成员了,负担也不是很大。

    吃完饭余粮又去打猎,陆小乙开始收拾屋子,发现玉兰给的瓜菜所剩不多,便寻思着把院外的荒地开垦出来,撒些青菜种子,入冬前还能吃到新鲜蔬菜,还可以试着在院后的山坡上挖个菜窖,试着窖些瓜菜冬天吃,想到这里,陆小乙豪气满满,自己家自己说了算,不管成与不成,试一试就知道了。

    于是,陆小乙在院外勘察一番,大致选好了菜窖的位置,挖菜窖的活儿只有等余粮回来再做,开荒菜地却是她力所能及的。

    开荒之前,陆小乙打算回家找玉兰要些适宜秋季的菜种子,于是收拾一番,便锁门往山下去,一路上遇到熟识的村民,有改口叫她余家媳妇的,也有叫她陆家小乙的,无论哪种叫法,陆小乙都笑眯眯的答应。

    回到家,敲门无人应,陆小乙纳闷了,找周边乡邻一打听,有人见她家人往大房去了。

    有什么事么?丙榆新婚才第一天呢,怎么二房人全去了,难道是管家的事?

    陆小乙一边走一边猜,在大房院门口,遇到提着书包正往外出的申强。

    申强一看到陆小乙立即把头昂的高高的,鼻孔朝她喷气。

    陆小乙自从被申强表白后,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幸好申强刻意躲着她,她也落得清静。此时两人撞见,陆小乙还是很自然大方的跟申强打招呼:“申胖子,提着书包干啥去?”

    “你管不着!”申强怒气冲冲,还在生气呢。

    陆小乙瘪嘴,“我还不惜的管呢!”说完,就要往院里去。

    申强伸手拦住她,“我不读书了。”

    陆小乙惊讶的看着他,“不读书干嘛去?”

    “你管不着!”

    “我不惜的管!”

    “跟我爹学做生意去。”

    陆小乙横他一眼,“你也读了几年书了,连个考场都没上过,就这样辍学了?”

    申强继续嚷道:“你管不着!”

    陆小乙不屑:“我还不惜的管!”

    申强继续挡在院门口,陆小乙道:“借过借过。”

    “不借!”

    陆小乙倔劲儿一上来,侧身从一旁挤进去,连带把申强挤了个趔趄。

    申强后退两步,站稳后吼道:“你是牛吗?劲儿这么大!”

    陆小乙翻白眼,“你现在才知道?”

    申强气鼓鼓的盯着她,“你还是那么讨人厌!”

    陆小乙道:“承蒙夸奖!”

    申强哼了一声,提着书包就要往外走。

    陆小乙嚷道:“申胖子!少跟姐找事,滚去读书去!最次也要上回考场才行,别以为生意那么好做,就你这样年轻气盛没学识没经历的少年郎,做生意很容易被人骗去的。”

    申强停住,扭头道:“你管不着!”

    “我还不惜的管呢!”陆小乙说完,瞟见刘宝从书屋溜出来,有******劝,陆小乙便不再管申强,径直往大房的厅堂走去,半路回头,果然见刘宝拽着申强的书包往书屋里拖,申强也半推半就的跟了去。(未完待续。)

第236章

    这个申强,什么都喜欢拧着来。

    陆小乙摇头苦笑,来到大房厅堂,见二房众人果然都在,大房除了授课的陆福增和读书的陆戊枫外,其余人都在。

    丙榆媳妇和丙榆一左一右站在陆老太身边。

    陆小乙不请自来,先给陆老太行礼问安,又规规矩矩站到玉兰身边。

    陆婆子小声道:“你来干啥?你都嫁出去了,还回来趟这滩浑水?”

    陆小乙拿手指戳她,提醒她闭嘴。

    陆婆子身子一扭,“戳我干嘛?”

    陆寿增咳了两声,冷眼警告陆婆子闭嘴,陆婆子脸色讪讪,扭头不看他。

    陆老太把桌上一张纸拿起来交给丙榆,“小丙,读一遍!”

    纸上所写都是陆老太病重时交代的遗训,在场的人除了丙榆媳妇,其他人都知道。

    陆老太厉眼看向陆大婆子和陆思媳妇,“听清楚了吗?”见两人点头,陆老太又厉声呵斥:“早上喝媳妇茶的时候,你们做脸做色给谁看?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敢蹬鼻子上脸了?”

    陆大婆子埋头不说话,陆思媳妇还狡辩:“祖母,当时是我手滑没接住…我不是故意的…”

    陆老太冷声道:“你再诡狡一句,就滚出陆家门!”

    陆思媳妇泫然若泣,一副被冤枉的可怜样。

    这对蠢婆媳真是蠢到家了!就不能安生一点吗?不仅少受老太太磋磨,自己也能过的舒心,何必这样自讨苦吃呢?陆小乙嫌恶的看她们一眼,真想看看她们脑回路怎么长的。

    陆老太又转头和蔼的说:“小丙媳妇,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的,从今天起,这个家就由你来管,繁琐小事可以问己萝,大事拿不准就来问我,不要怕。有我给你撑腰!我死了,还有我这份遗训给你撑腰!”

    丙榆媳妇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给陆老太行礼,把管家的重任接下来了。

    陆小乙看她气定神闲不急不躁。想来是成竹在胸吧!

    陆老太把二房众人介绍给丙榆媳妇认识,又叮嘱她往后多跟二房走动,都是一家人,相互帮衬才能兴家立业。

    丙榆媳妇恭敬的拜过二房长辈,又跟几个同辈的姐弟打过招呼。跟陆小乙照面的时候,丙榆媳妇微微一笑,杏眼娇憨却闪着自信的光芒。

    陆小乙受她感染,回之一笑,希望这位新进门的堂弟媳能顺顺利利的把家管起来。

    陆老太又交代几句,便让二房众人散去,她则牵着丙榆媳妇的手,颤微微进卧房交接钱、契和钥匙等贵重物品。

    回去的路上,陆婆子对小乙道:“瞧见没,小丙媳妇不仅个儿高。胆儿也肥,老太太一说让她管家,她连句推迟的话都没有,人都没认齐全呢,她就敢管家了,啧啧!还是太年轻了!”

    陆小乙却不这样认为,反问:“有什么不敢管的?换我来,我也敢接手。”

    陆婆子瘪嘴:“牛皮吹破天!”

    小丁站在陆小乙这边,也豪言道:“祖母,大姐不是吹牛。换着是我,我也敢接手!”

    陆婆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对玉兰道:“瞧瞧,你教出来的女儿。一个比一个能吹牛。”

    玉兰也笑着说:“娘,小乙小丁说的没错,换着我是小丙媳妇,我肯定接手!”

    陆婆子把玉兰母女三人依次扫视一番,问王冬梅:“老二媳妇,你敢接手吗!”不待王冬梅回话。陆婆子自言自语道:“不用说,你肯定也敢接了,大不了拿剪子举菜刀,谁不服就跟谁拼命!”

    王冬梅见陆婆子又翻出成年往事,无奈的哄道:“娘,当年是我年轻气盛做事冲动,往后不这样了。”

    陆婆子瘪瘪嘴,“当初你动剪子也是因为生了女儿被我骂的,不过,我也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这个脾气,不管你多少心机多少算计,在我面前根本不好使!生不出儿子来我照样不高兴!”

    王冬梅跟玉兰对视一眼,同病相怜,纵使心里不爽,但也无能为力,婆母这个脾气几十年如一日,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改过来的,目前已是最好的局面了。

    陆小乙见玉兰和冬梅脸色不爽,岔话道:“祖母,你知道我为什么敢接手吗?”

    “为啥?”

    “因为曾祖母还健在啊,此时接手是最好的时机。”

    小丁补充道:“而且,伯祖父和堂叔也不似以前那样一心读书不问世事了,还有堂哥也考中秀才了,如今的大房并不是烂摊子,只要堂嫂把银钱地契掌管在手里,就不怕伯祖母和堂婶闹事。”

    陆婆子恍然,幸灾乐祸的笑,“哎哟哟,是的呢,小丙媳妇只要把银子和地契拿在手里,那两个蠢妇闹腾不起来。”继而又贼笑道:“看来,我往后要多往大房走动走动了,帮小丙媳妇撑撑腰!”

    陆小乙翻白眼,心道:你哪里是去撑腰的,你纯粹是去扇阴风点鬼火的。

    回到家,陆小乙让玉兰给她拿点秋季的菜种,最好要那种发芽快生长快的绿叶菜,玉兰又给她一些绿豆和黄豆,让她没事发点豆芽菜,陆小乙点头,欢欢喜喜的拿着菜种和豆子回家了。

    余粮还没回来,陆小乙熬了些粥,烙了几个饼子等他,越等越觉得时间缓慢,便抬了个躺椅在院子里晒秋阳。

    秋高气爽,秋风宜人,抬头是高远的蓝天和飘浮的白云,时而还有飞过的鸟群,每当此时,围墙上晒太阳的狸花猫都会抬头仰望,舔舔嘴,然后朝陆小乙喵呜一声。

    陆小乙笑道:“我比你更想吃呢。”

    狸花猫好似找到了知音,一改往日对小乙的冷淡,从围墙上蹦跶下来,蹲在她脚边喵呜叫,叫声凄婉绵长。

    “怕了你了,完全被粮哥惯坏了!”陆小乙起身拿来一条小鱼干喂它。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狸花猫吃了陆小乙投喂的小鱼干,终于归顺于她,乖乖的卧在一旁陪她一起等余粮。

    陆小乙继续躺下看闲云飘飘。

    很快。她便发现,没有那份淡泊的心态,这种闲看流云的日子完全是受罪,陆小乙嗖的站起来。吓得狸花猫速度窜到围墙上。

    还是找点活干才行,于是,拿上一把镰刀往院外去了。

    院子右边是通往山林的小路,院子左手边是下山的道路,路旁是余家荒废的菜地。

    此时的菜地。哪里有半分菜地的影子。除了断断续续的地埂外,全是蓬乱的野草和斑驳的灌木,仲秋叶黄,更添衰败之感。或许,这块菜地当年在余粮祖母的伺弄下,繁盛过一时,如今故人不再故园衰败,新人来接,不由升起一股干一番事业的豪情壮志来。

    是的,干一番事业。就是把荒废的菜地收拾出来。

    陆小乙挑了一块荒草稀疏的位置,就从这里开始吧!于是,利索的弯腰割起野草来。

    原本想一把火把枯草和灌木烧掉,但碍于离家宅太近,且山风不可控,万一小火变成大山火,她陆小乙的罪过就大了,还是务实点,一镰刀一镰刀的割吧!

    野草里悉悉索索跳起很多蚱蜢,陆小乙赶紧回院子把两只小母鸡带来。为了防止它们乱跑,还用草绳儿栓住一只腿。

    可怜的小母鸡,看在蚱蜢多的份上,暂且原谅了小乙的粗暴行径。

    狸花猫在院墙上瞧的心痒痒。也主动寻过来,在草丛里扑蚱蜢和蟋蟀吃。

    余粮回来的时候,陆小乙已经割出一大片了。

    余粮扔下猎物过来,二话不说朝小乙伸手,示意她把镰刀给他。

    陆小乙也不扭捏,把镰刀递给他。反正这些活儿都是他俩的,“你先割着,我给你热饭去。”

    余粮喊住她,在小乙的疑惑目光中,帮她把头发和衣服上沾的草屑摘掉,然后拉起她的手翻看,手指上有两道镰刀的割伤,手背上有锯齿草叶留下的零星划伤。

    余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这是他常带的止血药。

    陆小乙把手挣脱出来,“没事没事,这根本不算伤,不用管的,我热饭去。”

    饭菜热好,陆小乙看余粮吃的时候,觉得自己也饿了,咽了咽口水,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声。

    余粮笑了笑,递给她一个饼子,陆小乙摇头,余粮指着一旁的布挎包,“里面有果子。”

    果然,又是那种红色小甜果,陆小乙疑惑道:“粮哥,这种果子又甜又好吃,怎么没被鸟儿啄食光?”

    “青果儿的时候我就用树枝遮挡住了,只等它们变甜,我就摘回来给你吃。”

    陆小乙感动坏了,猝不及防的亲了余粮脸颊一下,然后哼着小调儿洗果子去。

    余粮笑的欢,胃口更是大好,快快把饭菜吃完,先把猎物送去陆家,托岳父帮忙交给张铁牛,又急吼吼的回来帮小乙翻弄菜地。

    菜地荒芜多年,草长草枯,土质并不肥沃。翻开土壤,里面盘踞着野草和灌木发达的根系,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才把草根整理干净。尽管累的快散架,但是看着眼前整整齐齐的菜畦,所有的苦累也觉得值了。

    劳累了就得吃顿好的,陆小乙晚上把余粮晒的干鱼剁块炸过,又用葱姜辣椒花椒酱油糖霜等爆炒,再加水烧一大盆儿,搭配白米饭,两个大胃王把一盆烧干鱼吃个底朝天。

    晚上,摸着胀鼓鼓的肚腹,这种劳累后能吃饱的日子真是太好了,两人也无心做小瓷盘上的事,挨在一起说着往后的规划。

    陆小乙打算拿五两银子买些粮食屯在家里,余粮没意见。

    “秋收刚过,粮店正在大肆收购粮食,咱们此时买进粮食价钱最划算,省得年后青黄不接,遭了粮店的高价。”

    “岳父今天还说到这事,他说村里有户人家想卖些粮食,问我要不要买?”

    陆小乙激动道:“要,肯定要,一个村的多近啊,省的大老远从粮店运回来。”

    “那我明天跟岳父回话。”

    “这些事我去就行,你还是打猎去吧,等我把家中这些杂事捋顺,我也跟着你进山,采些木耳蘑菇啥的。”

    余粮嗯了一声,抱过小乙亲了亲,“睡吧,今天累着你了。”

    第二天一早,余粮挑来溪水把新翻的菜地浇透,陆小乙不着急撒菜种,想等太阳照一照,土壤湿度适中了再撒种。

    早饭后余粮进山去了,陆小乙带了五两银子,下山跟陆忠商量买粮的事。

    陆忠昨晚就准备好了几条装粮食的麻袋,等小乙一到家,陆忠便把牛车套上,带着小乙往卖粮的人家去,玉兰不放心也要跟去。

    卖粮的人姓王名大贵,因家中老人生病急用钱,想着把秋收的粮食卖掉一半,王家跟花家是邻居,王家要卖粮花大嫂最先知晓,趁着烤饼的时候告知玉兰,玉兰便起了让小乙买下的心思,跟陆忠商量罢,让陆忠先跟余粮提,让他们小两口商量后再拿主意。

    玉兰对小两口商议结果很满意,对小乙道:“这下我就放心了,这一阵儿老梦见你拿着破碗来院门口讨饭。”

    陆小乙一脸黑线,不过想到玉兰也是忧心她没存粮才做出这样的梦境,笑道:“娘,你梦里给我施舍点吃的没?”

    玉兰想戳她额头,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来,“你啊,成家了就是大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作怪。”

    说着话,到了王家院外,陆忠上前拍门,王家媳妇开的门,一脸愁容,见陆家人驾着牛车过来,有些疑惑。

    玉兰笑着上前说明来意,王家媳妇愁容褪去,换上一副笑颜,赶紧迎陆家人进门。

    “当家的,快出来,陆家兄弟来买粮了。”王家媳妇朝屋里喊,又笑着跟玉兰解释,“不瞒你说,这两天为卖粮的事愁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掉,若不是急用银子,我们也不会走这一步。”

    王大贵急匆匆从屋里出来,笑着对陆忠拱手,“及时雨啊!陆老弟,我正犯愁呢!”

    然后,王大贵把陆忠一家领进粮仓,指着要出售的粮食对陆忠道:“今年才进仓的新鲜粮食,陆老弟可以验验看。”(未完待续。)

第237章

    陆忠也不客套,抓一把谷子摊在手心,拈几颗用牙齿嗑,听到铛铛的细微声响,又去尝试麦子,如此几次,把粮食检查完,才笑着说道:“王哥,你这粮食晒的干啊,而且收拾的很干净,卖粮店太亏。”

    王大贵叹气:“亏也没办法啊,原本是留着自家吃的,谁料我娘得了急病,吴大夫治不了让我赶紧送去城里医馆,你也知道,城里的医馆可不是便宜地,诊金药钱比吴大夫贵太多。”

    又道:“说实话,你家若不买,我只能忍痛便宜卖给粮店了。”

    陆忠问:“听说李家三小子在村里帮他岳家收粮食?王哥莫不是准备卖他?”

    王大贵点头,“只能卖给他了,这么多粮食运费也要花些钱,卖给他也能省下几个运费不是?”

    王家媳妇气道:“别提这小子了,提起来我就生气,都是一个村的乡邻,我家着急用钱,让他把收购价提一点,他竟做出那副嘴脸!呸!”

    王大贵是老实人,劝她媳妇,“你别怨李家老三了,他只是帮岳家收粮,做不了主的。”

    王家媳妇横了王大贵一眼,拉着玉兰的手,对玉兰母女道:“咱们是多年的乡邻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是清楚,他李家老三往日跟咱家无牵连,我何必说他的不是?”

    玉兰知道王家媳妇虽然泼辣但讲理,并不是无中生有、乱嚼舌根之人,点头示意王家媳妇继续说。

    陆小乙也好奇李长生如何得罪了王家,附和道:“王婶,你可是咱们村出了名的讲理人,从不私下里说人长短,莫非那小子做了什么过火的事?”

    王家媳妇跳将起来,朝村东李家的方向,呸了一口,“我家卖粮也是逼不得已,想多卖几个银钱。求到他面前,他竟做脸做色,还说爱卖不卖,他又不靠我一家。我呸!我又没有拿刀逼着他提价。有这么说话做事的吗?”

    陆小乙听李长生竟说出这样的话,气的咬牙切齿,这个混球,当初见他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几年时间竟变成这势利寡情之人。幸亏喜鹊没嫁他,不然肠子都悔青了。

    玉兰也咂舌,“李家老三太不会说话了。”

    王家媳妇脸都气红了,“他若说做不了主,咱也能体谅,可他竟说出那样伤人的话,真是寒咱的心啊!”

    王大贵摆手:“算了算了,别提那小子了,入赘到别人家就不是咱下溪村的人了,由着他去吧!”

    陆小乙道:“王叔。你放心,你家粮食我买了,价钱按照粮店的卖价算。”

    王大贵连连摇头,“不用不用,粮店低价收高价卖,我可不干这坑人的买卖,就按我说的价钱算吧!咱都是一个村的乡邻,今天你帮我一把,往后你有啥事王叔也来帮你。”

    陆小乙对王大贵这样的实诚人心存好感,笑道:“行。就按王叔的意思办。”

    王大贵也很开心,把儿子喊来帮忙称粮食,陆忠帮着把粮食搬上车,临走时对王大贵道:“王哥。你家已经卖了一半粮食了,不要再卖了,往后需要银子来找我,我也是那句话,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凡能帮忙的,我陆忠会尽力帮你。”

    王大贵点头,抿嘴露出一个实诚的笑。

    陆忠一趟子把车赶到余家,帮着小乙把粮食搬进粮仓。

    玉兰看着丰满起来的粮仓,满意的笑了,“这下好了,这些粮够你和粮子吃一年了。”

    “娘,你不会再做我乞讨的梦了吧?”

    玉兰横她一眼,“你若不精打细算过日子,迟早走上那一步!”

    “放心吧娘,买粮吃不是长久之计,买田地才是硬道理,我和粮哥商量过了,粮哥还是以打猎为主,田地租给别人耕种,每年的租子够我和粮哥的嚼用就行。”

    陆忠赞成道:“好,你们能这样想,我和你娘就彻底放心了。”

    “爹,你帮我寻摸寻摸呗,最好是咱们村的,邻近村子也行。”

    “行啊,田地的事你就不用管了。”陆忠大手一挥手,“银钱若是不够,我给你添上。”

    陆小乙笑着说:“这几年的利钱和你给我的压箱钱加一起不少了,我想先买上十来亩好田地,等往后攒够银钱再做谋划。”

    玉兰道:“今年的利钱还没给你们。”

    说到利钱,趁着陆忠和玉兰都在,陆小乙把心里的盘算说出来,“爹、娘,还有件事我跟粮哥商量过了,从明年起,我们不要利钱了。”

    又解释道:“干粮生意本就是薄利,咱家建房花了好些银子,我的嫁妆又花去不少,将来小丁的嫁妆、小庚要读书、小瑞还小,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

    陆忠摇头,玉兰皱眉不同意,“不行,没有你和粮子就没有咱家的干粮生意,利钱是必须要给的。”

    “我和粮哥都是勤快人,能赚钱能养家,日子不会差的。”

    陆小乙一再劝说,陆忠玉兰依然不同意。

    最后,陆小乙退了一步,“爹、娘,这样好不好,三分利减为两分利,我只拿一分,另一分给小丁,一年下来我和小丁都能分到几两银子当私房钱,好不好?”

    陆忠想了想,叹了口气,“那就这样吧!”

    陆小乙把爹娘说通,心情大好,带着他们参观自己的小院子。

    陆忠和玉兰还是嫁女后第一次来余家,把余家小院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审视一番,都满意的点头。

    玉兰夸道:“嗯,收拾的不错,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瞧着就是过日子的人家。”

    陆小乙得到玉兰的夸奖,得意极了,哈哈大笑道:“娘,我可是你教出来的女儿,不会给你丢脸子的。”

    陆忠提议:“你家院子太偏,院后又是山林,我寻思着在院子外围栽一圈带刺的灌木,既能防贼还能防山里的野兽。”

    陆小乙懂了陆忠的意思,那种带刺的篱笆墙好比院子的第一层防御,院墙好比第二层防御。如此一来,她的小院子就更加安全了。

    玉兰赞成陆忠的提议,“听你爹的没错,平日里粮子打猎不在家。万一来个贼人或者山里窜个野兽出来,你一个女人家如何抵挡得住?”

    但凡能让父母放心的事,陆小乙都赶紧点头应承下来,而且此事又不难,就是在院外栽一圈刺篱笆而已。她原想着在院子四周多栽点蛇灭门。正好连同刺篱笆一起种起来。

    玉兰又察看了小乙开垦的菜地,满意道:“这块菜地荒废多年,终于又恢复原样了,不错不错,来年种些瓜菜足够你俩吃了。”说着话,玉兰捡了个树枝在土里刨了刨,“还没撒种呢?”

    “嗯,粮哥早晨才浇过水,我等下午再撒。”

    “可以撒了,去把菜种拿来。我帮你撒上。”

    “娘,这点小事我自己做就行,你不用管了进屋坐会儿吧,我给你和爹泡茶,一会儿我再去把弟弟妹妹喊来,在我这儿吃顿中饭咋样?”陆小乙昨晚做的红烧干鱼不错,想着中午做些给爹娘和弟弟妹妹吃。

    女儿表孝心,玉兰笑的合不拢嘴。

    小乙以为玉兰答应了,玉兰却说:“不吃了,我还有事呢。”

    “啥事啊。吃顿饭又耽误不了。”

    玉兰叹气,“你表姐的事呗。”

    陆小乙不解,“表姐咋了?”

    玉兰道:“春云成亲快两年了,肚子迟迟不见动静。杨家人还没说啥,你大舅母却着急开了,你成亲那天她也来了,拉着春云在屋里嘀咕许久,也不知跟春云说了些啥,我看春云这一阵儿眉头不展。脸上也很少露笑了。”

    陆小乙猜测:“莫不是大舅母催表姐了?”

    “八成是,你大舅母就是个急性子,生怕春云迟迟不孕在杨家受气,可这孩子的事又急不来,她催春云也没用,反而把春云的心病催出来了。”玉兰叹气。

    “有人进门几年才生呢,表姐嫁过来两年不到,大舅母也太心急了吧!”陆小乙知道大舅母疼表姐,可这样催促无异于加大表姐的心理压力,压力大更不容易怀孕。

    “我也是这样劝你大舅母的,我还拿同年同月成亲的甲薇做比较,可你大舅母非要拿苏青做比较,你说说,这就钻到牛角尖里了。”玉兰又苦笑道:“你大舅母还让我多往杨家走走,帮她把杨家监视着,一旦杨家人给春云脸色看,她就找借口把春云接回去住一阵儿,你说说,这叫什么事?。”

    “娘,志文哥和表姐多恩爱啊,大舅母虽是好心,但这样疑神疑鬼不好吧?”

    玉兰道:“可不是嘛!你大舅母做的傻事,还得我去善后,这不,我请了春云和志文来家里吃中饭,劝劝春云顺带探探志文的口气,所以啊,我和你爹不能在你家吃饭了!”

    春云生出心结,陆小乙也想帮帮她,但她能力有限,只能传授点测算排卵期的知识,虽然不孕的原因很复杂,但时机选对了,怀孕的几率总是很大的。

    陆小乙道:“娘,我和粮哥下午过来送山货,你让表姐多留一会儿,我也劝劝她。”

    “我把你俩的中饭一并做上,等粮子回来你们就过来。”

    “粮哥不知何时才回来呢,你不用了管我们了。”

    玉兰点头,对还在院后巡查的陆忠道:“好啦好啦,你也别看了,让粮子回来查漏补缺吧。”

    陆忠笑了笑,把牛车牵来,载着玉兰下山去了。

    目送陆忠和玉兰离开,陆小乙返回院中,见两只小母鸡在院子里刨食,陆小乙做出投食的动作,并配合动作发出发出咯咯咯的呼唤声,小母鸡速度跑来她脚边等待喂食,看来两只小母鸡已经被喂熟了,陆小乙很满意,不再栓绳,而是放心的把它们放到院外广阔的草丛中去。

    余粮今天收获不多,只带回两只野兔,陆小乙给他做了碗面条,面上卧两个煎得黄黄的鸡蛋,“呐,一只兔子奖励一个煎蛋。”

    余粮笑问:“野鸡怎么算?”

    “野鸡也一样。”

    “咱家两只母鸡能下过来?”

    “下不过来先欠着,等鸡群扩大了给你补上。”

    余粮点头。开心的吃起煎蛋面来,陆小乙主动去翻余粮的挎包,果然翻出几个红果子,还有一些木耳和蘑菇。

    木耳黑黑亮亮像小碗儿一样。蘑菇黄黄白白像小伞儿一样,陆小乙高兴坏了,把木耳和蘑菇分拣干净,然后分别摊在簸箕里晾晒。

    簸箕摆在暖暖的秋阳里,陆小乙想起撒菜种一事。赶紧去菜地里一口气撒完,又回灶房装了些草木灰撒在上面,一切就绪只等它们发芽了。

    余粮吃完饭,两人收拾干净准备下山,陆小乙见两只小母鸡还在草丛里寻食,把黑虎喊过来,吩咐它看护母鸡,傻狗也不知听懂否,除了汪汪叫就是摇尾巴。

    陆小乙猜想余粮大约会一些汪星语吧,提议道:“粮哥。傻狗听不懂我说的,你来跟他讲。”

    余粮无奈的笑笑,喊了声黑虎,又指了指两只小母鸡,傻狗欢喜极了,汪汪两声就朝母鸡猛扑过去,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陆小乙气得跳脚,余粮也快速跑过去把黑虎挡开,两只小母鸡吓坏了,拍着翅膀乱飞。

    陆小乙赶紧把两只母鸡唤回院内。又拿了些碎米喂它们。

    “咯咯咯,吃点好的压压惊。”母鸡很快被安抚下来,陆小乙开始训斥黑虎,竟敢朝她唯二的有生命的嫁妆下手。狗胆儿也太肥了吧!

    余粮笑着说:“明天可以试着让它去抓兔子。”

    陆小乙威胁:“傻狗,明天不抓只兔子回来,我就把你炖了。”

    黑虎汪汪叫,陆小乙气鼓鼓的锁了院门,跟余粮下山去。

    傻狗还在后面跟着,陆小乙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吼它回去,黑虎摇摇尾巴讨好她,依然死皮赖脸的跟着。

    “粮哥,每天带这么蠢的狗去打猎,真是难为你了。”

    余粮耸耸肩,“还好吧,至少它从来没有掉进我设的陷阱里。”

    陆小乙哈哈笑,故意道:“它要真傻到那个境界,咱就把它放归山林吧。”

    余粮摇头,“不放。”

    对一只傻狗都能做到有始有终,陆小乙感叹自己真是找对人了,满意的哼着回娘家,一路走到陆家院外。

    小瑞和小凤在香樟树下玩耍,跟当年小乙小丁小庚一样,捡黄叶儿红叶儿对着太阳看。

    陆小乙喊了两声,两人看一眼熟的不能再熟的姐姐和姐夫,嗯了一声便不再搭理。

    陆小乙嘀咕着小坏蛋,大大咧咧的进门,见陆婆子抱着小玮在院里转悠,陆小乙嬉笑道:“祖母,抱金孙呢!”

    陆婆子横她一眼,不搭理她。

    余粮恭敬的喊祖母,陆婆子见余粮提着两只兔子,脸色和气不少,笑道:“哎哟哟,杨家小子过来提两斤肉,孙婿过来提两只兔子,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余粮当场就给陆婆子一只,“孝敬祖母是应该的。”

    陆婆子不收,并不是她客气,而是另有打算,“交给你岳母就行,我没那空闲去收拾,等你岳母做好了,我吃顿现成的。”

    明明是卖钱的兔子,陆婆子却误会成余粮送的礼。余粮不好明说,陆小乙却不顾及,正要开口,余粮朝她摇头,陆小乙明白过来,笑着跟陆婆子道:“祖母,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烧一份香喷喷的兔子肉,咋样?”

    陆婆子笑得欢,“嗯,记得烧软和点,别放辣椒,小瑞小玮都不能吃辣,小庚这几天也上火了。”

    “好嘞,知道了。”

    陆小乙和余粮进了厅堂,见陆忠和杨志文在说着什么。

    陆忠笑道:“粮子来了,正好志文也在,过来坐着说说话。”

    不待陆忠交代,小乙便熟门熟路去灶房,人还未走到,就听见一阵女人们的欢笑声,陆小乙这个开心果加入进来,越发热闹了。(未完待续。)

第238章

    陆小乙特意去看春云的脸色,果然比以前憔悴一些,看来心里压力不小,而且这压力不是来自夫家,反而来自娘家,陆小乙不是想不通,而是很明白,是大舅母太疼爱春云,生怕她在婆家受气。

    陆小乙走到春云身边,笑着说:“我最喜欢跟表姐搭伴儿干活了,表姐手脚勤快,我便可以偷懒。”

    玉兰知道小乙在逗春云开心,笑道:“春云别搭理她,她就是个搅事精!”

    陆小乙故作委屈,“出嫁前叫我乖乖女,嫁人后叫我搅事精,娘,你怎能这样不公平?”

    刘嫂子笑道:“瞧瞧你家小乙,都喊上冤了。”

    玉兰意有所指道:“出嫁前我能管住她,她当然是乖乖女做派,出嫁后就是别家的人了,只要女婿不在意,她怎么样都行。”

    玉兰事先跟刘嫂子和花大嫂通过气,让她们帮着说些宽心话,帮着春云舒展心结。

    此时,玉兰一提话茬,刘嫂子便接话道:“是啊是啊,儿大不由娘,女儿大了更不由娘,女儿日子过得好就行,咱这当娘的参言太多容易误事。”

    陆小乙听出来了,这是在针对春云说话呢,也笑着参言:“就拿我来说吧,娘说的对,我就洗耳恭听,娘说的不对,我就拿棉团把耳朵堵上,省的听她唠唠叨叨乱我心神,搅得我和粮哥日子过不安生。”

    “你嫁出去才几天?就嫌弃我唠叨。”玉兰故作生气,扬手作势要打小乙。

    陆小乙躲到春云身后,“表姐,你说句话呀,你说我说的对不?”

    春云还在思索小乙刚才的话,总觉得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就因为她娘催促几次关于身孕的事,她便急上心头,乱了心神,原本好好的日子就因为这事弄得别别扭扭。实在是不值当。

    春云叹了口气,笑着把小乙护在身后,坦言道:“我觉得小乙说的有道理!”

    玉兰笑着说:“瞧瞧,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

    花大嫂道:“有理当然能气壮了。我也赞成小乙所说!”

    又道:“我当年要是有小乙这份魄力,也不会遭那些罪。想当年我嫁到花家两年肚子都没动静,婆母夫君都不说啥,我娘却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到处给我寻大夫找偏方。后来听人说老丝瓜加鸡蛋用红糖水熬了喝有奇效,那年秋天,我娘给我送来两筐老丝瓜,啧啧,到现在我看见丝瓜就想吐。”

    刘嫂子恍然道:“难怪你家菜地里很少种丝瓜,原来是这么回事,想来你这丝瓜病还是你娘造出来的。”

    春云眼里发光,因为花大嫂生了一女四子,莫不是这偏方有效,有心问。又不好意思开口。

    陆小乙看出春云的羞赧,主动帮她问:“花婶,你说的偏方好使吗?”

    花大嫂摇头,“别提了,什么偏方哦,把我胃口喝败了也没见到成效。”

    “那你…”陆小乙想问她后来怎么一口气生了五个。

    花大嫂笑着说:“有些人开怀早,有些人开怀晚,一旦开了怀就跟结瓜儿一样,一口气结一串儿!”

    几个妇人都笑起来。

    陆小乙凑到春云耳边,小声道:“表姐。你随我来。”

    春云会意,跟陆小乙到一间空房。

    “表姐,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是不是因为大舅母几句唠叨就乱了心神?”

    春云点头。“我娘唠叨个没完,唠叨久了我就上心了。”

    陆小乙道:“大舅母是疼你才这样,但疼的过火,就容易误事。”

    春云嗯了一声,却是无奈。

    陆小乙小声道:“表姐,我跟你说个偏方。”

    “老丝瓜还是老冬瓜?”

    陆小乙听春云还能开出玩笑来。想必是心情好些了,嬉笑道:“我这有个老神医开的偏方,既不用吃药,又不用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只要把这个学会了,往后想生孩子就生孩子,不想生孩子就不生孩子。”

    春云明显不信,看神棍似得看着陆小乙,“吹牛。”

    “真的真的,我伯祖父家书多,我时常去翻几页,你也知道我跟小庚学了几个字,完全能看懂书上所写,好巧不巧翻到一本老医书,学了这个偏方。”陆小乙暗暗偷笑,穿越女的常用说辞,尽管老套但很实用。

    春云一听是秀才家的书,立即就信服了,催促陆小乙说来听听。

    陆小乙小声道:“你每月葵水准不准时?”

    春云脸色微红,点头说准时。

    准时就好办了,陆小乙神秘道:“那书上说,凡女子葵水准时,每月葵水来潮前七天后八天都是非受孕日,也就是说,你在这这个时间段同房,就不会怀孕,反之,其余时间就是容易受孕日,尤其是下月葵水来潮前的十四天左右,便是最最容易怀孕的日子,你若想怀孕,这几天千万不能错过哟!”

    春云脸色更红了,想自己也是过来人了,听到同房受孕这些词都羞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表妹却大大方方侃侃而谈,心中泛起一种又复杂又亲密的感觉。

    陆小乙一看就知她害羞了,问她听懂与否,春云红着脸摇头。

    陆小乙决定举例说明,于是问了春云的葵水日子,然后吧啦吧啦帮她算了算最佳受孕日,并叮嘱她要记好。

    春云和杨志文走的时候,恰逢张铁牛来补货。

    陆小乙见张铁牛笑成一朵花,笑问:“张叔,捡到银子啦?”

    张铁牛挠头嘿嘿笑,他欢喜的原因大伙儿都心知肚明。

    玉兰赶忙笑着说:“铁牛兄弟,有啥话进屋再说。”

    张铁牛是直性子,一听进屋再说,那就真的往屋里走,玉兰使眼色让陆忠赶紧进去陪着,然后笑着对春云道:“铁牛就是这性子,整日里乐乐呵呵。”

    春云笑道:“姨父这人真有意思。”

    “可不是嘛,生着一副煞神脸,却是个极疼媳妇的。”玉兰说完又对春云道:“听姑姑的话,不要想太多。你娘那边我会劝她的。”

    春云点头,辞别玉兰和小乙,跟着杨志文回家。

    陆小乙耳朵尖,听到杨志文小声对春云道:“我也是极疼媳妇的。”

    春云小声啐他:“啥话都敢说。害不害臊!”

    杨志文嘿嘿笑,“我说的是真话,你信我。”

    陆小乙看他们小夫妻恩恩**的离开,真希望表姐能少些负担,早日怀上小宝宝。

    玉兰叹了口气。带着小乙去灶房。

    晚上,陆小乙亲自下厨把两只野兔红烧了,玉兰又添了些菜,把陆寿增陆婆子和陆勇两口子都叫过来一起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饭天已全黑。

    陆小乙又从娘家拿一盏风灯,规规矩矩的跟余粮并排走着,走到山脚下,陆小乙就大胆的挽住余粮的胳膊,笑道:“粮哥,有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先听好的。”

    “从明天起,咱们就能大吃大喝了。”陆小乙激动道。

    “嗯,是个好消息,坏消息呢!”

    “咱家银子少了五两。”陆小乙又叹气。

    余粮逗她:“果然是个手松的媳妇,进门才半月就花掉五两银子,我一年赚的钱,你一会儿就花光了。”

    陆小乙使劲捏他手臂,“银子没了,粮仓满了呀,你会不会算账?”

    余粮哈哈笑。他越笑得起劲,陆小乙越使劲捏他,捏到最后,她又爬到他背上去了。

    “你又重了。”

    陆小乙吼道:“重也要背!”

    “命苦。”

    给点福利就不苦了。陆小乙小声道:“回去咱们玩会小瓷盘。”

    余粮点头,脚步愈发快起来。

    一夜甜蜜自不用说,第二日早起,一个神清气爽,一个浑身无力,陆小乙抱怨道:“玩就玩。这么卖力干嘛?”

    余粮笑着不说话,积极主动的去灶房做早饭。

    饭后,余粮进山,陆小乙要跟去,余粮同意后,陆小乙准备了干粮和清水,带上黑虎,打猎小分队就出发了。

    陆小乙好久没有踏足这片林子了,以前进山割过软席草、挖过野菜、帮余粮砍过柴、后来又跟申强丙榆一起随余粮进山修复陷阱,细数几次进山的经历,都不是余粮正式的打猎,而是作为一个向导带她进山,顺路查看陷阱而已。这次不一样了,这次余粮是为了打猎去的,陆小乙也是为了采集去了,背着小背篓,腰别小弯刀,手拿长矛杆,一路走一路扫着两边的枯草,打草惊蛇,就是这样的。

    余粮在前面带路,陆小乙在后面跟随,兽皮靴踏在厚厚的落叶上,既感觉山林还是以前那样,又感觉山林跟以前不一样了。细细品味才恍然,不变的是山,变化的是林。山石崔巍不动,山林四季荣枯,繁盛与枯败,有时就在一季之间,有时又在百年之末,山林之美,就在变化与永恒之间吧。

    陆小乙一边走一边四顾,突然感到小腿被撞,低头一看,竟是黑虎。这只傻狗,一进山就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时而如离弦之箭在山路上狂奔,时而如三岁稚童在草丛里打滚儿,时而乖乖的跟在主人身边,一路上惊起好些藏在草丛中的野兔、山鼠和野鸡。

    陆小乙一脸黑线,“粮哥,黑虎这样搅事,行不行啊?”

    余粮道:“没事,黑虎一搅事,猎物受到惊吓会慌不择路,本能地选择最短的捷径逃跑,这些捷径上我都设有陷阱。”

    陆小乙看黑虎的眼神马上不一样了,黑虎在她眼里的地位也从一个猪头队友瞬间变身为得力助手,甚至还鼓励:“黑虎,你可以再疯狂一点!”

    沿途的陷阱余粮并不着急去看,而是带着陆小乙往更深处走,路过一棵很粗大的松树,树下铺着一层枯黄的松针和褐色的松塔。因树冠浓密不透光,树下常年潮湿且不生杂草,最适合蘑菇的生长。

    昨夜,山林里下过一场小雨,此时的松树脚下,长着一簇一簇的黄褐色的蘑菇,像一把把撑开的小伞。

    “这是松蘑。”余粮笑道。

    “是不是你往年给咱家送的?”陆小乙激动道。

    余粮点头,“嗯,这个最好吃。”

    原来黄黄瘪瘪的松蘑长这样的,陆小乙激动坏了,赶紧把小背篓放下,小心翼翼的采起来,余粮也来帮忙。

    正采摘的起劲,陆小乙脑袋被一个松塔砸中,不由仰头四顾,只见松枝间结着好多松塔,一阵秋风过,松叶沙沙响,有成熟的松塔掉落下来,落在厚厚的松叶地上悄然无声,落在陆小乙头上,则隐隐泛疼。

    陆小乙把松塔捡起来,只见松塔皆张开如鳞片,遗憾道:“粮哥,怎么没松子?”

    余粮笑道:“不是所有的松树都会结松子,你没发现这颗树上一个松鼠都没有吗?而且,这种松树的松子很小,一旦松果成熟它们便自动翘开,小松子被风吹没了,剩下的就是你手里这种松塔。”

    陆小乙再次仰头在松枝间寻觅松鼠的影子,果然,连根松鼠毛都没见着。

    余粮道:“一路上还有好多松树,咱们留心看松鼠,跟着松鼠就能寻到松子,不过那种松树都太高,咱们根本够不着,掉在地上的松塔几乎被松鼠嗑光了松子,咱们捡来也没用。”

    陆小乙有些遗憾,本想弄点松子当零嘴,没想到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果然,在随后的行进中,陆小乙发现有高耸如云的大松,树枝间有跳动的松鼠,它们尾巴撑开如羽翼,在斑驳的树枝间寻觅成熟的松塔。有的松鼠抱着松塔蹲在树枝上嗑松子,陆小乙立即想到小庚吃糖盒子和小瑞啃饼子的模样,还有的松鼠为了收集过冬的食物,把松子临时存在嘴巴里,等到攒够了再一股脑搬回自己的小仓库。

    余粮指着树枝上挂着的一些蘑菇,笑道:“瞧,它们不仅存松子,还常常把磨菇挂在树枝上晾晒。”

    陆小乙真是太喜欢这些小可爱了,双手圈成喇叭朝树上发出嘘嘘的声音,松鼠们胆子小,吓得丢下手中的松塔,往更隐蔽的枝头跃去。

    陆小乙不幸被松塔砸中,比刚才空空的松塔砸的疼。

    余粮捡起地上的松塔,笑道:“没白挨,有松子吃了。”

    陆小乙嘻嘻笑,把松鼠砸下来的松塔收集起来,跟着余粮继续往前。(未完待续。)

第239章

    像余粮这种半路出家且自学成才的猎人,不擅长射猎,而善于设陷阱。

    余粮解释道:“这个林子大多是小猎物,由于它们体型过小,加上林密草深,很难一箭射中,所以,在这片林子里设陷阱比追逐狩猎有效,同时可省出时间搜寻其他东西。”

    陆小乙笑道:“比如木耳、蘑菇和红果子。”

    余粮点头,“是的。”

    余粮带小乙来到一处陷阱,陷阱上草木凌乱,却没有猎物掉下去,反而是陷阱旁的小树上则挂着一只野兔。

    余粮让陆小乙等在原地,他知道安全路径,熟练的走过去,把套索里的野兔取下,又把小树掰弯,跟地面上的套索机关相连,然后回到陆小乙身边,晃了晃手里的野兔,笑道:“绳套阱,怎么样?”

    陆小乙崇拜极了,“粮哥,我还以为陷阱都是在地上挖陷坑呢!”

    “陷阱并不特指陷坑哦,这种绳套阱也属于陷阱的一种。”余粮解释道:“以前我跟你一样,只知道挖陷坑,后来发现猎物都学聪明了,一旦猎物改变路线,陷坑就失去了效用。后来我请教村里的老猎人,学了些简单实用的绳套阱,再搭配陷坑使用,对付这些小猎物绰绰有余。”

    陆小乙也是一点就透的人,“哦,我懂了,我没猜错的话,陷坑上的乱草是你故意放的吧,猎物一旦警觉就会绕道,反而中了一旁的绳套阱。”

    余粮夸赞道:“聪明!”

    然后,一边走一边跟小乙讲:“猎物会在跑动中会留下足印,渐渐就形成了它们从巢**出来饮水或进食的路线,这些路线虽然细微,但时间久了还是有迹可寻的,我只要把陷阱设在这些路线上,猎物只要踏入陷阱多半跑不掉。”

    “不过,陷阱不能太靠近猎物的巢**,因为它们常常在巢**里静伏聆听。有点风吹草动它们就会改变路线或者弃巢。”

    陆小乙道:“那设置在饮水之处呢?”

    余粮笑,“我以前也这样想的,后来发现它们喝水时更警觉,稍有动静也会让它们逃了。所以,我现在喜欢把陷阱设置在它们自然踩踏出来的路径上。而且,这些陷阱要时常检查,经常修复,若是几次都套不到猎物。就要赶紧移到别处,设置的时候也要小心,尽量原地取材,猎物的鼻子是很灵敏的,它们熟悉的环境里多出其它味道,它们会警觉起来,潜伏不出或者更改路线。”

    陆小乙已经星星眼了,还是老一句:“粮哥,你好厉害哦。”

    余粮笑的露出一口白牙,“边学边想边改进。若是还跟以前一样守着几个陷坑过日子,别说娶媳妇,就是建房子都够呛。”

    陆小乙得意道:“呐呐,你有今天的成就还得感谢我。”

    余粮点头,“是的,为了娶你,我也蛮拼的。”

    陆小乙道:“爱拼才会赢!”

    余粮笑了笑,带陆小乙往下几处陷阱走去,遇到有猎物咬断绳索的陷阱,他会适当调整一下弹性树的弯度。加大陷阱触发产生的力度,争取能让猎物瞬间毙命;遇到没被触碰的陷阱,他会细心在一旁观察树皮被啃落的方式、坚果被啃食后留下的皮壳,以及吃剩下的浆果及树枝上的牙痕、然后适当的调解陷阱的位置。

    陆小乙看余粮熟练的摆弄他的陷阱。身姿矫健步伐稳重,时而颦眉思索,时而恍然淡笑,认真的人总是最有魅力的,陆小乙越看越爱,一想到眼前人是自己的男人。心中那股幸福感愈发强烈,目光也变得迷恋和炽热起来。

    余粮设置好陷阱,转身见陆小乙花痴的模样,吓的愣神片刻,恰好头上飘下一片黄叶,余粮接住朝陆小乙弹去,“做梦呢?”

    陆小乙回神,盯着他哈哈笑。

    余粮道:“走,带你吃好的去。”

    所谓好的,正是余粮时常给她带的红色小果子。

    两人走近,惊飞一群长喙雀儿,陆小乙惊呼道:“粮哥,你看,那鸟的嘴好长啊!”

    “我叫它们长嘴雀,它们最爱吃野果了。”

    提到野果,陆小乙赶紧往灌木丛里瞧,除了一丛被余粮用层层叠叠的藤萝和树枝遮挡的灌木外,其余的灌木丛有零零星星的红果儿,地上洒满了果核,还有长嘴雀未啄食干净的果子。

    余粮把灌木上的遮蔽物挪开,立即露出一树红艳艳甜蜜蜜的小果子来。

    陆小乙欢喜极了,上手便摘,余粮来不及喊小心,陆小乙手指就被扎了几根长长的黑刺。

    虽然有些疼,但在能忍受的范围,陆小乙竖着手指观看插着的黑刺。“哇,刺这么长?”

    “别动,我帮你拔掉,若是刺尖折断在肉里,会很疼的。”

    “粮哥,这个长刺的灌木好,咱拣点种子回去种吧,在院子周围都栽一圈刺篱笆,既能防贼防野兽,还有果子吃。”

    余粮赞成,让小乙站在一旁,他用长矛把灌木脚下的种子划拉出来,装到挎包里,又摘了些熟透的红果子,剩下的果子再次用藤萝树枝遮蔽起来。

    “走吧,带你去祁溪头洗果子,顺便吃点东西。”

    一提到吃,陆小乙才觉得自己饥肠辘辘,抬头望天,透过稀疏的树冠,能看见一轮明艳的秋阳已升到正空中。

    “时间过得好快啊,都午时了。”如今的陆小乙,在没有精密计时器的古代,已经学会了看太阳辩时辰,若是阴天,就凭感觉,或者凭饥饿程度。

    余粮在前面带路,“吃点东西歇一歇,咱们就准备出山,回去的路上还有好些陷阱要查看,估摸着咱到家天都快黑了。”

    “这么晚?往常你下午到家了呢。”

    余粮笑道:“因为今天带了个拖油瓶。”

    陆小乙不服气,“拖油瓶迟早能成长为得力助手。”

    “嗯,以后进山都带着你,省的我进山后老想着回家,心思不定,陷阱也设置不精。”

    听到余粮如此说,陆小乙心里甜蜜蜜的,回道:“好啊。你负责设陷阱打猎,我负责采蘑菇和木耳,对了,我抽空去找吴大夫。请他教我辨识草药,进山时候帮他采一些。”

    余粮笑道:“采药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入药部位不一样,采挖时间也不同,这里面学问多着呢。下次进城咱买本草药书回来学一学。”

    陆小乙点头,一路走一路欢快的甩着手里的长矛。来到祁溪头,陆小乙倍感亲切,因为她以前进山都到过这里。

    两人洗过手脸,正要吃干粮,黑虎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嘴里叼着一只山雀。

    “不错不错,能抓山雀了。”陆小乙夸赞。

    黑虎欢快的摇着尾巴,趴在一旁享受它的午餐。

    吃过干粮歇息片刻,两人就沿路返回。

    山路两旁设置有陷阱。进山时因黑虎一阵疯闹,惊的野兔四下逃窜,好几个绳套阱都被触动了,有两只野兔被套住,两个绳套被咬断,还有一个没套住。

    余粮把猎物取下,再次把绳套阱修复好,带着小乙出山。

    陆小乙从茂密潮湿的山林里出来,好似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让人欣喜的是眼前的世界是她熟识的。安静的山村、灰色的院墙、褐色木门、胖胖的狸花猫和胆小的母鸡,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好!

    狸花猫从围墙上轻盈的跃下,跑到余粮脚边蹭。又对着小乙喵呜叫。

    陆小乙笑骂:“懒猫,宁愿晒太阳也不愿去草丛里寻蚂蚱吃。”

    其实懒猫是想念主人了,一天不见,分外想念,最想的还是主人喂的小鱼干。

    余粮把手里的野兔朝狸花猫晃了晃,肥猫立即伸爪拍打毛茸茸的兔尾巴玩。

    陆小乙见一人一猫互动。心里暖暖的。

    进到院里,两人把山货摊在地上,清点过后,内心止不住的喜悦,六只野兔三只野鸡,还有松蘑、木耳和一些从松鼠嘴里抢来的松果。

    晚上,陆小乙做了松蘑炖野鸡,烙了些白面饼子,饭菜上桌的时候,黑虎和狸花猫已经等久了,汪汪汪喵喵喵,比主人还着急。

    陆小乙道:“粮哥,你管一管啊,头都吵晕了。”

    余粮笑了笑,把鸡头挑出来给黑虎,挑了块鸡肉给狸花猫,顿时耳根子清净下来。

    清净不多时,猫猫狗狗吃完又开始叫唤,陆小乙起身,把碗里泡过鸡汤的饼子倒到猫盘和狗食盆儿里。

    耳根子再次清净下来。

    陆小乙回到座位上,给余粮夹只鸡腿,催促道:“粮哥,咱快吃,不能输给它们。”

    余粮笑着点头,想起未婚的那些日子,即便有猫猫狗狗作伴,吃饭仍觉得无聊,如今多了小乙,余粮发现自己胃口越发好了,吃啥都觉得香。

    陆小乙则不然,婚前婚后都能吃,连玉兰都说她口壮。

    小两口都能吃,再加上一猫一狗,一大盆儿松蘑炖野鸡吃个干干净净,连骨头渣渣都不剩。

    吃饱饭,睡到暖暖的被窝里,就开始思考一些邪恶的事情,食髓知味嘛,又值青春好年华,两人自然又是一番甜蜜。

    至此以后,陆小乙几乎天天跟余粮进山,在采集过程中,陆小乙还发现了其它蘑菇,不过,她不认识也不敢乱采,余粮教她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看蘑菇上是否生虫子。

    陆小乙怕死不敢尝试其它的蘑菇,所以只认松蘑。其实她还认识一种蘑菇,前世的时候奶奶带她进山采过,当地叫斗鸡菇,学名鸡枞菌,是很美味的,不过这个季节没有,多是七月的雨后生发,如今错过了季节,只有等明年夏天了。

    随着家中晾晒的木耳、松蘑和松塔增多,天气越发寒冷起来。

    入冬后,第一场大雪趁夜悄然而至,整个山村披上一层厚厚的棉花被。

    雪后是打猎的好时候。

    陆小乙给余粮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面片,又烙了几个饼子当干粮,而且很识趣的没有跟去,因为雪地难行,她这样的进山就是累赘。

    余粮换上一身浅色的棉服,拿上弓箭就出发了。

    陆小乙送走余粮,把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干净,又去查看菜窖里的蔬菜。第一次启用菜窖,一切都在试验阶段,菜窖不大却深,大约两三米的高度,里面放着她从娘家拿的红萝卜、白萝卜和白菜,还放了两桶水,利用水凝固时放热的原理,保证蔬菜不被冻坏,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前世物理课本里有解释。

    回到暖和的屋里,陆小乙把冬季要穿的棉服收拾出来,不当季的衣物全部收纳到其它柜里。

    没有余粮在身边,时间就是太慢。

    陆小乙想下山回趟娘家,想到雪厚路难行,便歇了心思,翻出一只鞋底来纳,狸花猫圈在一旁的猫篮子里,睡的呼呼作响。

    这时,传来拍打院门的声音,陆小乙懒得出屋,掀窗大声道:“谁呀?”

    “我。”陆忠的声音。

    陆小乙赶紧出来开门,“爹,这么大雪,你咋上山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不进了,几句话,说完就走。”

    陆忠不进屋,站在院子里直说道:“你曾祖母病重了,你娘催我来跟你说一声,让你和粮子回去看看。”说完,扭头四顾,“粮子呢?不在家?”

    “他进山打猎去了,我先去看看曾祖母。”

    陆忠摆手,“你娘说了,让你和粮子一起去,省的将来大房有人挑理。”

    陆小乙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那我等粮哥回来后再去。”

    “嗯,家里事多,我先回了。”

    陆小乙想到陆老太白发苍苍皱纹满面的样子,心里一阵发酸。如今老太太心事全了,再无寄托,疾病袭来,她又能如何抵挡?陆小乙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问了句:“爹,曾祖母这次能扛过去吗?”

    陆忠叹了口气,摇头苦笑,“生死有命。”又道:“进去吧,外面冷,我走了。”

    陆小乙看着陆忠挺拔的身影在茫茫雪地里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下山的路上,想到他也会有老去的一天,也会如此时的陆老太一样,陆小乙不禁悲从中来,轻叹一声,默默的回院把门栓上。(未完待续。)

第240章

    余粮午时就回来了,时间虽短,但收效显著,一上午时间就猎到四只野兔,他还谦虚道:“箭法不准,只猎到四只。”

    陆小乙笑着夸赞一番,赶紧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直到他吃饱,身上暖和起来,才说了曾祖母病重的事。

    “走,现在就看看去。”

    “粮哥,咱带些银钱吧,曾祖母这两年多病,如今大房最需要的应该是银钱。”陆小乙跟余粮商量。

    余粮点头,陆小乙取了五两银带上。

    两人下到山下,先回了趟娘家,娘家人都在。

    陆小乙问:“娘,曾祖母好些了吗?”

    玉兰皱眉,忧心道:“这次不似前几次了。”

    陆忠道:“事不宜迟,我带你俩去看一趟。”

    玉兰把厚棉袄穿上,“我也去。”

    陆小乙道:“娘,我和粮哥商量过了,曾祖母的药钱和后事花费肯定不少,如今小丙媳妇当家,我想着送些银钱过去,能帮一把是一把,你觉得如何?”

    玉兰叹气,“咱母女想到一起去了,我早上才送了五两银子过去,你不用多送,送二两就行了,你和粮子是新成家,二两银子已经很体面了。”

    陆小乙还在犹豫,陆忠道:“听你娘的,送二两就行。”说完,带头往外走,余粮、小乙和玉兰跟上,小丁身子不舒服,玉兰让她留在暖和的屋里。

    一行人到了大房,听书屋方向传来朗朗书声,夏三伏冬三九,学子苦,先生亦苦,尤其是陆老太病重之际,陆福增仍没有休课。

    玉兰道:“你伯祖父是个极讲规矩的人,自己守在老太太炕前尽孝,书屋这边也不让休课。”

    正说着话,丙榆媳妇从后院过来。手里端着一碗药水,碗上飘着袅袅白烟,见到来人,嘴角浮起一丝淡笑。热情的打完招呼,便邀人入内。

    陆老太的卧房门窗紧闭,屋里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大房众人全部守在炕前,一脸悲戚。

    丙榆媳妇把药碗端到炕前。小声道:“药来了。”

    丙榆帮着把陆老太扶起,丙榆媳妇一勺一勺轻轻吹凉,喂陆老太喝下。

    陆老太喝完药,稍微抬眼,瞅了瞅屋里众人,发现多了小乙和余粮,抬手朝她俩指了指,喃喃道:“你俩好好过日子。”

    陆小乙眼睛酸涩,一边滴泪一边点头。

    陆老太觉得累,又道:“人多。瞧着累,散了吧,不用守在这儿。”

    陆寿增对陆老太惟命是从,招呼儿孙退出卧房,己萝却不退,依然守在老太太炕头。

    陆寿增去了书屋,陆思、丙榆、陆忠和余粮去了厅堂,丙榆媳妇带玉兰和小乙到隔壁小厅坐下。

    陆小乙好些日子没见丙榆媳妇了,她的大杏眼看人还是那么娇憨,做事却泼辣之极。听玉兰说,陆大婆子和陆思媳妇如今尝到丙榆媳妇的厉害,不似以往那么嚣张了。

    玉兰道:“小丙媳妇,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吱声。叔叔婶婶一定会尽力帮你。”

    丙榆媳妇淡笑道:“有劳婶婶挂心,往后若有需要,我一定会向婶婶开口的。”

    陆小乙把钱袋交给丙榆媳妇,“这是我和粮哥的一点心意,弟媳就收下吧,如今曾祖母病重。里里外外都要用银子。”

    丙榆媳妇也不推迟,大大方方的接下,“姑姐这份情我记在心里,等这阵儿熬过去,再慢慢还你们。”

    玉兰嗔怪道:“早上我才劝过你,这会儿你又说还银子的事,你这孩子咋这么执拗。”

    丙榆媳妇笑了笑,“婶,你家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哪能这样大大咧咧拿来用了就不管以后呢,实话说了吧,如今家中还有些银钱,但一家人要吃要喝要读书,加之年底各样花费也增多,曾祖母这边也离不了药,家中再多银钱也敌不过碗口大的药罐罐啊!”

    又道:“其实,婶婶和姑姐送的银钱我都是为夫君预备下的,年后若是曾祖母安好,夫君进县学读书还要一干花费,若是曾祖母故去,夫君在家守孝,进县学的钱暂且省下,我便把你们的银子还回来。”

    玉兰听丙榆媳妇都安排好了,也不再勉强她,笑道:“行啊,就按你说的办吧,只要往后不跟咱客气生分就好。”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直到陆忠和余粮告辞出来。

    几人一并回到自家,小丁在安安静静的绣花,小瑞则坐在炕角玩一个小算盘。

    玉兰拉小乙坐下,“你俩别着急回,留下一起吃中饭吧!”

    陆小乙忙不迭点头,“好久没回来蹭吃蹭喝了,今儿个我可要吃个饱。”

    玉兰横她一眼,“眼大肚皮小,煮一锅你能吃完吗?”

    “吃不完我兜着走嘛!”陆小乙又开始作怪,玉兰笑的合不拢嘴。

    一旁做绣活的小丁说:“大姐,只从你嫁人,娘的笑声都少了。”

    陆小乙得意的对玉兰道:“听见没,嫁人前不珍惜,这会儿知道我的好了吧!”

    正在一旁玩算盘的小瑞,抬头道:“脸厚!脸厚!”

    陆小乙咬牙切齿,作势要挠他,小瑞赶紧朝余粮道:“姐夫,管不管?”

    余粮笑道:“管!”

    只是笑着说管,也没有管教的实际动作,小瑞大眼睛一眯,立即跑到玉兰身边,撒娇求保护。

    玉兰喜爱长女也疼爱幺儿,假兮兮的训斥小乙几句,陆小乙苦着脸装可怜。

    小瑞识破了她俩拙劣的演技,转而寻求他认为最值得依靠的人,“爹,抱抱。”

    陆忠更是疼爱幺儿,笑着把小瑞抱过去,对余粮道:“跟我去西院坐坐。”

    临到门口,小瑞对屋里的女人道:“唠叨!唠叨!”

    陆忠哈哈笑,“好儿子,你也听出来了!”

    玉兰笑骂:“赶紧抱走,小屁崽子惹人厌!”

    陆小乙贼笑道:“娘,小瑞说你唠叨呢!”

    小丁噗嗤笑出声,“小瑞说的你俩。”

    陆小乙瘪瘪嘴。凑到小丁跟前,看她绣着一对蝴蝶,不用说,这也是在绣嫁妆了。小丁翻年就十四了,也到了说亲的好年华。

    陆小乙使坏,故意道:“娘,最近咱家门槛好着吧?”

    玉兰不解,还特意往门槛方向看了看。“好着呢?咋了?”

    陆小乙哈哈笑,“咱家小丁这么好看,我担心上。门提亲的人把咱家门槛踩坏!”

    小丁羞的丢下手里的绣活,往陆小乙身上痒痒肉最多的地方挠。

    玉兰道:“坏了就找张媒婆和秦媒婆赔钱,这两人跑的最勤,三天两头都要来一趟,光茶水就喝咱几缸子了。”

    陆小乙对张媒婆印象不错,对绿皮青蛙秦媒婆印象不好,对玉兰道:“娘,下次姓秦的来了。你别让她进屋。”

    “你这孩子咋还是这么直,人家是媒人,整日里跑东家串西家,我若开罪她,惹得她到处胡说八说,把咱小丁的名声说坏了不值当!”说到这里,玉兰淡淡道:“她那种婆子,随便几盏茶水就能打发掉。”

    陆婆子推门掀帘进来,“你刚说哪个婆子能用茶水打发掉?”

    玉兰笑道:“正说村里的媒婆呢。”

    陆婆子对村里两个媒婆印象都差,若非要分个伯仲。她更讨厌秦媒婆一些,虽然陆婆子曾经跟张媒婆吵过架干过仗,但张媒婆立身正,不似秦媒婆那种眼神带钩子的妖娆婆子。

    陆婆子呸:“下次那姓秦的来了。我去收拾她,呸!骚婆子,我早看她不顺眼了。”

    陆小乙道:“祖母,别冲动!”

    玉兰又把厉害关系说一遍,陆婆子眯眼想了想,“行。我暂且忍耐,等小丁的亲事一定,我就寻那骚婆子一个不是,好好跟她吵一吵。”

    对于陆婆子这样寻滋生事的行为,陆小乙哭笑不得,劝道:“祖母,你年纪不小了,何必跟那个绿婆子置气呢,还是安心在家抱金孙吧!”

    “金孙要抱,架也要吵,你们别管了,我跟那骚婆子是多年的仇冤,不吵上一吵,我迟早憋出病来。”

    陆小乙看向玉兰,玉兰无奈的笑笑,陆小乙心想:算了算了,她要吵让她吵去吧,她跟村里好多人都吵过架,至今无人跟她结永仇,有时候别人给她一个烤红薯,有时候她给别人一根脆黄瓜,恩仇就泯了。

    陆婆子看了眼小丁,对玉兰道:“小丁不是小乙,你眼睛放亮点。”

    玉兰被陆婆子猛然间的一句话搞懵了,想到刚才说媒婆一事,很快明白过来,笑着对陆婆子道:“娘,我懂得。”

    陆小乙却是不懂,“祖母,你啥意思?”

    陆婆子看她一眼,“你身体壮得像头牛,嫁到哪家都能活,小丁却不一样,她就是个柳条儿一样的人,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嫁到那少劳力的人家,里里外外干不完的活,她这身板能遭得住?所以,我提醒你娘长点心,别把小丁嫁到那些苦哈哈的人家。”

    不仅是小乙,连小丁都惊讶的朝陆婆子看过来。

    陆婆子受到孙女们的注目礼,有些不自在,瘪嘴道:“门当户对,你们懂不懂?咱家条件不差,给小丁也得找个相当的人家才行。”

    陆婆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玉兰心里是极欢喜的,笑着保证:“娘,你放心,我保管给小丁找个门户相当的好人家。”

    陆婆子见自己的意见被采纳,儿媳和孙女对她更是刮目相看,愈发得意了,“还有,别找那些婆母叽歪的,最好找个像我这样直肠子的好相处。”

    玉兰脸色变了变,终是笑着点头,心里自有想法。

    陆小乙却直说道:“祖母,你这样的心直口快固然好,重男轻女就讨人厌了。”

    “你说啥?你再说一遍!”陆婆子气鼓鼓的朝陆小乙吼,唾沫星子溅陆小乙一脸。

    陆小乙一边擦一边反问:“这就是你说的好相处?”

    “你不会说话,我为啥要跟你好好相处?”陆婆子横她一眼,一脸不高兴。

    陆小乙也不怕她,“我也是直肠子,我也是有话就明说,祖母重男轻女就是讨人厌。”

    陆婆子炸毛了,情绪立即激动起来,“我重男轻女?我几时轻视过你们这些孙女了?不就是平日里多骂你们几句吗?不就是没有背地里给你们塞好吃的吗?遇到那些嘴上抹蜂蜜、心里藏刀子的祖母,不打你们也不骂你们,给点吃的就把你们哄去卖了,哼!遇到这样的祖母,哭去吧你们!”

    如此比较,陆婆子的确算是菩萨人了。

    陆小乙道:“祖母要卖孙女,祖父干嘛去了,爹娘也不出来说句话吗?还有那些平日里碎嘴的七大姑八大姨也不站出来说句话?就这样由着祖母把孙女卖掉?”

    陆婆子嗤道:“遇到天灾**卖儿卖女也是逼不得已,若是寻常时候,能做出这等事的人家,一窝子都是软怂糊涂蛋,由着一个婆子作威作福,活该孙女被卖出去,依我看啊,兴许离了这个家还过得好,省的在那狗。屎烂臭的软怂家里过日子。”

    又看了小乙小丁一眼,得意道:“你们没遇上这样的婆子,偷着乐吧!”

    陆小乙嘻嘻笑,“我正乐着呢。”又问:“祖母,你敢把我、小丁和小凤卖了吗?”

    陆婆子想了想,实话道:“我若生了这个心思,你祖父会打死我的。”停顿片刻,又道:“你外祖家也没一个善茬,你小婶娘家虽没人撑腰,但她敢拿剪子戳我。”说到这里,陆婆子有些忧郁。

    陆小乙噗嗤笑出声,小丁也捂嘴笑,玉兰横她们一眼,朝陆婆子努努嘴,提醒她们别惹过火。

    忧郁的陆婆子听见孙女们的笑声,尤其是陆小乙笑得最欢,气的站起来,指着陆小乙训斥:“白眼狼,你就是咱家最大的白眼狼。”

    “祖母,我没记错的话,你曾说小庚是咱家最大的白眼狼,怎么又变成我了。”陆小乙故意去惹她。

    陆婆子一时语塞,一把把陆小乙拉近,凑到她耳边小声的威胁道:“你再瞎说就把那两只银簪子还回来!”

    送出手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是给孙女的陪嫁,陆小乙摇头不乐意。

    陆婆子瘪嘴,意有所指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说话做事别那么不讨喜!”

    陆小乙哈哈笑,好言哄道:“我的错,我的错,你是最好的祖母,我是最不讨喜的孙女,祖母大人大量原谅我呗!”

    陆婆子横她一眼,“呐,我还是那句话,我这样直肠子的人最好相处,你自己揣摩去吧!”说完,捋捋衣袖,大摇大摆的出门去。(未完待续。)

第241章

    做中饭的时候,玉兰点名让陆小乙去帮忙。

    灶房里只有母女二人,陆小乙坐在灶膛前烧火,玉兰在菜案旁切菜。

    玉兰道:“前几天,你刘婶跟我提了小丁和刘宝的事,她虽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我都明白。”

    小丁和刘宝,陆小乙也曾考虑过,刘宝是个善良淳朴的好少年,小丁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姑娘,两人同龄且一起玩到大,按理说是良配,可刘宝有结巴的毛病,陆小乙担心爹娘会在这点上挑理。

    陆小乙不知玉兰的想法,试着问:“娘,你怎么看?”说完,歪头去看玉兰,可惜灶台太高遮住一半视线,且玉兰背着她切菜,陆小乙看不见她脸色只能听她的口气了。

    玉兰道:“刘宝是个好孩子,就是有些结巴,我跟你爹商量过,你爹说人好就行,结巴又不是哑巴。”

    听玉兰的口气,好似有些遗憾,终究是对结巴心存芥蒂。

    陆小乙试着问:“小丁咋想的,娘,你咋不问问她?”

    玉兰横她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现在问她还太早,而且,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最容易胡思乱想,我若啥事都问她,一旦扰乱她的心神,这事就麻烦了。”

    “可也不能不问小丁的意思吧。”陆小乙嘀咕。

    “我和你爹帮她定好就行。”

    陆小乙瘪嘴,“爹娘定下的固然好,但适当跟小丁提一提,也不是不行。”

    玉兰回头看了小乙一眼,“早知不跟你提这事了,你这大嘴巴知道后,小丁那儿也瞒不住了。”

    陆小乙嘻嘻笑,“娘,你究竟同不同意啊,小丁跟刘宝可是青梅竹马呢,刘宝不仅性子好模样好。对人也和善有礼,而且刘婆婆、刘婶刘叔都是很好的人,小丁嫁过去不会受苦的。”

    玉兰还在纠结结巴一事,叹道:“当年你大舅母不喜欢志文肤色黑。我还劝她看人品,如今自己遇到同样的情况,才能体谅你大舅母当时的心情,哎!当娘的,谁不想自己女儿找个里里外外都称心如意的夫君啊!”

    陆小乙见玉兰心情烦郁。逗她:“娘,你太偏心了,给我找夫君时,咋不给我寻个肤色白的,害的我家特费灯油。”

    玉兰不解,盯着小乙,“管灯油啥事?”

    陆小乙撅嘴,“呐,粮哥那么黑,晚上不点灯。我都瞧不见人。”

    玉兰气的跳脚,提着菜刀就朝小乙嚷嚷:“胡说啥?晚上不点灯谁也瞧不见谁,跟长得黑有什么关系?”

    陆小乙嘿嘿笑,故意道:“娘,你当时咋不给我挑个白的?”

    “王家坝那个哈喇三长的白,你同意不?”

    这话怎么如此耳熟?陆小乙想了想,噗嗤笑出声来,这是表姐相亲时,外祖母反驳大舅母的话。

    陆小乙见玉兰心情好些了,才缓缓说道:“娘。刘宝虽然结巴,但他这两年坚持含着石头读书,如今已经好多了,只要心里不着急。平日里说话都跟正常人无异,就凭这份耐性和毅力,我觉得刘宝是个不错的。”

    玉兰点头,“正因为刘宝好些了,刘嫂子才能跟我提这门亲事,以前她不提。也自有她的考量。”

    陆小乙知道刘婶是聪明人,这种事提早了,一旦好事不成,两家人的关系就变得尴尬了,如今正是好时候,她家大儿有了成就,二儿结巴好转且读书不错,完全能跟玉兰提这门亲。

    “娘,你当时是咋说的?”

    玉兰道:“她提的隐晦,我也回的模糊,说这事要跟夫君商量商量,让刘宝安安心心读一年书,等后年参考完,小丁也十五了,她俩的事到时候定也不迟。”

    “刘婶怎么说?”

    “我没把话说死,她当然赞成,而且读书是大事,亲事可以缓一缓。”

    “娘,你没一口应下,是不是想着再给小丁寻好的?”

    玉兰又开始朝小乙举菜刀了,气道:“你当我跟你堂婶一样一心想让姑娘攀高枝?”

    陆小乙赶紧投降:“冤枉冤枉,娘是聪明人,岂是堂婶能比的?”

    玉兰说出心里的思量,“小丁跟你不一样,她没你身体壮,太早嫁人不好,我就想着多留她几年,如今老太太又病重,眼瞅着快不行了,小丁守一年孝,等出了孝再谈婚论嫁不迟。”

    陆小乙也承认,她跟小丁完全是两类人,小丁娇小可人乖巧善良,她则是高挑能干活力四射,她能十六岁不到就嫁人,小丁还是多养两年为好。

    “娘,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陆小乙这话不是拍马,而是真心真意的在感谢玉兰。

    玉兰眼睛一红,“原想着多留你几年,随想老太太插一脚,如今家中少个人,还真不习惯,时常把小丁喊成小乙,惹得你爹老笑话我。”

    陆小乙心头一酸,作怪道:“娘,往后我和粮哥都回娘家吃饭好不好?”

    玉兰啐她:“别来,你俩都能吃,咱家粮仓迟早被你俩吃空。”

    陆小乙哈哈笑,起身看了看锅里的米饭,“不错不错,今天米饭做的够多。”

    玉兰叹道:“你这么能吃,粮子养你真够累的!”突然想到什么,小声道:“你是不是有了?”

    陆小乙楞神,“有了?”突然反应过来,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没有没有,葵水刚过。”

    玉兰有些失望,叮嘱道:“你俩年轻气盛,有些事要有分寸有节制,尤其是你,一旦发现葵水推迟就要上心,不能由着他来,万一有了身子弄出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玉兰原本是羞于说这些事的,此时担心女儿女婿莽撞误事,心里着急就出言提醒,一口气说完,脸颊臊的红烫起来。

    同龄人还好,差辈人说这些难免有些尴尬。而且,陆小乙也自有想法,她跟余粮的夫妻生活是质量重于数量,即便年轻气盛,也还是有分寸有节制的。她不好意思跟玉兰解释,只能嗯嗯啊啊表示知晓。

    母女俩都尴尬,便不再说话,闷头做起中饭来。

    中饭后。太阳红亮起来,玉兰催促她俩快回,省的积雪化了弄一身泥泞。

    回到家,两人也不闲着,合力把早晨猎的兔子收拾出来。抹上盐后挂在通风的储物室。

    陆小乙如今跟小松鼠一样储备过冬的粮食,因家中未养猪,便把野兔野鸡制成风干肉,除了山货,她还把舅舅送来的大鱼也制成干鱼。

    看着储物室里挂着一排野兔野鸡和干鱼,陆小乙开心极了,笑道:“嫁给猎户有肉吃,嫁给农户有粮吃,比起吃粮,我更愿意吃肉!”

    余粮笑她:“尽想着吃肉了。”

    陆小乙挑了挑眼角。细长的眼睛做了个自以为很勾人的眼神,小声道:“你不想吃肉么?”

    余粮嘴角微微抽搐,摸了摸鼻子,“那啥,我出去转转。”

    陆小乙扯住他,“干啥去?外面冰天雪地的。”

    “溪面快上冻了,我去把鱼篓子捞回来。”余粮笑道:“娶到这么个爱吃肉的媳妇,不努力点不行啊。”

    陆小乙拉住他,“路滑,别去了。咱在家好好歇歇。”说到好好歇歇时,陆小乙不自觉的提了点音调,还带着拐弯和拉丝。

    余粮脸颊一红,看了看外面明晃晃的天色。喉结动了动,终是忍住了,“上冻了就不好弄了,我去去就回,咱…咱晚上再好好歇歇。”

    陆小乙反应过来,咬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怎么老往歪处想?”

    余粮哈哈笑,出门吹了声口哨,黑虎从狗窝里钻出来,跟着余粮往溪边去了。

    陆小乙气的跳脚,抱怨余粮良心大大的坏了。

    余粮回来的时候提了两个大篓子,笑道:“收获不错,回来的时候给岳父送了一半。”

    陆小乙把鲫鱼收拾出来,留出一些晚上吃,余下的装罐扔在院子里,天寒地冻,外面便最大的冷冻室。

    然后去菜窖拿出一个白萝卜,熬了一盆奶白的萝卜鲫鱼汤,又煎了些干干脆脆的小鱼干。

    小鱼干是狸花猫的最爱,余粮惯它,由着它吃饱,自己才吃。

    陆小乙有些吃味,“干嘛惯着它?都惯成好吃猫了!”

    余粮笑道:“这是你送我的。”

    陆小乙立即酸味变甜味,小声道:“粮哥,你说咱俩以后有了孩子,你是不是也会这样惯着?”

    余粮第一反应是看她的肚子,然后激动道:“你有了?”

    陆小乙嘴角抽搐,明明她经期刚过,他就问出这样的问题,真是让她如何解释才好,于是,拍拍肚子,“全是饭。”

    余粮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失望,转而又笑道:“没事,我多努力,迟早会有的。”

    当晚,果然很努力。

    接下的日子,也很努力。

    陆小乙想起玉兰说的年轻气盛要节制,当时不以为然,此时想来真是金玉良言。

    于是,扛不住的陆小乙开始耍无赖,最终两人拿出了和谐章程,并按了手印,小日子才回到正轨。

    随着气温越来越低,余粮减少打猎的次数。

    陆小乙忧心陆老太的病情,隔三差五要和余粮下山一趟,每次回来都心情沉重。

    陆老太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神智已经迷糊,不认人、不睁眼、不进食,就靠着一日三顿药水把命吊着。

    吴大夫摇头,叹道:“准备后事吧!拖不了几天了。”

    尽管心情沉痛,陆家人还是打起精神筹备后事。陆寿增带陆思去申家订了棺木,陆忠打听到一支口碑好的丧乐队,大老远去联系,女人们则默默的把孝服缝制好。

    陆小乙和余粮想留在陆家帮忙,被陆忠和玉兰劝回去,这是陆家的丧事,她和余粮是余家人,做到该做的即可,插手太多反而被村里人说道。

    一方一俗,下溪村有自己的丧礼习俗,陆小乙只能默默的遵从,跟余粮沉闷闷的回到家中。

    接下来就是等,等一个老人落气,说起来是多么的荒谬,现实却是这么的无奈。

    陆小乙深深地吐出一口郁气。

    不知何时起,天地间已经刮起了凌冽的寒风,吹得门窗吱吱作响,陆小乙没什么精神,更没有胃口,余粮熬了粥给她,她吃不下,余粮就逼着她吃。

    陆小乙不想他忧心,大口大口把粥吞下,又把鞋底翻出来,找点事做,总比茫然的等待和胡思乱想好。

    余粮把门窗栓好,翻出一本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关于机关陷阱方面的杂书,陪在她身边,默默的看起来。

    陆老太拖了三日。

    第四日一早,陆忠急冲冲的跑来,砰砰砰的拍门,并高声的喊着。

    余粮赶紧出去开门,陆忠道:“快,你曾祖母不行了。”

    小两口急急忙忙跟陆忠下山,直奔大房而去。

    进院就听见一阵哭泣声,陆小乙想起陆老太立遗训那次,也是这样的情形。那时是堂婶一人在假哭,此时却是起起伏伏的真切悲哭。

    陆小乙眼睛酸涩,进屋的刹那,她多么希望陆老太还能跟上次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可现实却是残酷的,昔日精光闪闪的厉眼被松垮的眼皮遮盖,昔日咄咄逼人的言辞被干瘪的唇纹阻挡,一副暗黄枯败的容颜,已到油尽灯枯时。

    陆小乙哭喊着曾祖母,跪到她的炕前。

    陆老太连抬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嘴唇张了张,隐约喊着什么,像是唤着小己、更像小丁、最后听出来了,是在唤小丙。

    玉兰把小乙扶起来,红眼哽咽道:“最后一面了。”

    陆老太还在喃喃,直到丙榆上前抓住她的手,陆老太才安静下来,手背上青筋直冒,把小丙往自己嘴边拉。

    丙榆把耳朵凑过去,陆老太憋足最后一口气力,叮嘱道:“要和你媳妇同心。”说完,陆老太手上力道全无,如一只被秋风折断的枯枝,耷拉下去。

    众人都悲哭起来,连陆大婆子和陆婆子这两个常年受陆老太磋磨的儿媳,也哭的差点背过气去。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靠一腔怨气支撑,等这份怨气找不到源头时,才发现心里除了怨气还有积怨过程中形成的复杂感情,说不清道不明,却会人心酸落泪。(未完待续。)

第242章

    陆老太去世,大房二房合力操办丧事。

    陆福增和陆思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陆寿增、陆忠和陆勇主要负责联络采办事宜。

    丧宴由两房妇人负责筹办。

    陆大婆子坐在灶膛前烧火,陆婆子在一旁洗酸菜,虽然两人都拉着一张老脸,却前所未有的没有争吵。玉兰和王冬梅熟练的切菜切肉,小丙媳妇、小乙、小丁负责摘菜、洗菜以及清洗一些杯盘碗盏。

    天寒地冻,洗洗涮涮,女人们双手冻得像红萝卜,己萝的小胖手一到冬天就会长冻疮,都心疼她,不让她沾冷水,帮着跑跑腿就行。

    众人都忙的团团转,唯独不见陆思媳妇的影子。

    陆婆子四顾一圈,问丙榆媳妇:“你娘呢?”

    丙榆媳妇淡淡道:“曾祖母过世,她伤心过度,在炕上躺着的。”

    陆婆子骂道:“懒怂!”

    又对己萝道:“小己,去,把你娘喊出来,老太太过世谁不悲痛啊?就她会装是不?若大家都跟她一样躺在炕上,丧礼还办不办了?”

    己萝跑出去一会又回来了,为难道:“叔祖母,我娘她哭软了身子,难受得起不来。”

    陆婆子正在洗酸菜,一双手冻得绯红,见己萝为难的小模样,气的把手中的酸菜一摔,眉毛一挑,“起不来?”

    己萝点头。

    陆婆子骂道:“呸!我有得是法子收拾这种懒怂!”说完,拿过一个水瓢,舀了一瓢臭臭的酸菜水出去。

    竟没一人劝住她,都当没看见,很快,陆婆子就气冲冲的回来,手里的水瓢已经空了。

    “行了,啥毛病都没了!”陆婆子放下水瓢继续洗酸菜。

    隔了一会儿,陆思媳妇黑着脸过来,即使换了一身衣裳。头发上仍有一股馊馊的酸菜味儿。

    陆思媳妇朝陆婆子厉声吼道:“你凭什么泼我?”继而又委屈的哭道:“祖母去世,我这当孙媳的伤心难过有错吗?竟被你这样欺负…”

    陆婆子剜她一眼,“凭什么?呸!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我告诉你。别以为老太太过世了就没人管得了你,你婆母不管,我这个婶母管定了!我不仅要管,我还要到处去说,我要让村里人给我评评理。看我这婶母管的对不对?”

    陆思媳妇红着眼直勾勾的盯着陆婆子,牙齿磨的咕咕响,拳头更是青筋直冒,猛冲上前把陆婆子面前的酸菜篮子踢翻,把洗菜的水桶推倒,跟发了疯似得嚷嚷:“疯婆子!疯婆子!我让你管!我让你到处说!你这么能耐,你咋不死了去!”

    陆思媳妇越骂越不像话,陆婆子脸色一黑,起身揪住她的头发就往下扯,陆小乙也赶紧上去帮忙。

    是的。是帮忙,不是劝架。

    当然,帮忙也是有技巧的帮忙,既不能让陆思媳妇伤了陆婆子,也不能让陆婆子打伤陆思媳妇,只让她受点皮毛之苦就即可。

    陆思媳妇哪里是惯常干过农活的陆婆子的对手,再加上个长手长脚的陆小乙禁锢着她,陆思媳妇完全处于下风。

    玉兰王冬梅赶紧过来把人拉开,陆婆子松手前狠狠的扯了一把陆思媳妇的头发。

    陆思媳妇发髻散乱,指着陆小乙骂道:“鬼心眼子。你抱着我干啥?”

    陆小乙耸耸肩,“我好心好意护着你,你不领情就罢了,还怪上我了。”

    “呸。你哪里是好心了,分明是你抱着我,让疯婆子扯我头发。”

    陆小乙道:“我若不抱着你,祖母就不是扯你头发那么简单了。”

    陆婆子咬牙切齿,“小乙不挡着,我会撕烂你的臭嘴。”

    陆思媳妇说不过二房祖孙。转而骂己萝和丙榆媳妇,“你们都是傻的吗?看我被她二人打,也不知道上来帮手。”

    己萝道:“娘,你少说两句吧。”

    陆思媳妇呸她:“呸!我怎忘了,你早跟我离了心,生你养你有何用?早知你如此不孝,当初就该把你丢出门去。”继而又嗤她:“呵!以前有老太太宠着,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如今老太太过世,看你往后靠谁去!”

    己萝泫然若泣,眼泪在眼眶里转啊转,拼命咬牙忍住泪,硬是没有落下一滴,冷冷道:“上不正,莫怪下歪!”

    丙榆媳妇把己萝拉到身边,正声道:“她靠谁也不会靠你。”又冷冷的说:“娘,夫君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陆思媳妇气的跳脚,指着丙榆媳妇骂:“呸,信不信我让丙榆把你休了。”

    丙榆媳妇笑了笑,“曾祖母尸骨未寒,你就这样无视她的遗训,开始找事了是不?你非要我当着众宾客把遗训拿出来读一遍吗?”

    陆思媳妇一张脸通红,继而红转紫、紫变黑,最终只能咬牙捏拳,忍了下来。

    接下来,陆思媳妇直愣愣的站在灶房里,不帮忙也不离开。

    一个大活人,站在灶房正中间,实在是影响别人干活,陆婆子好似故意跟她对着干,进进出出都要故意蹭她一下,并骂:“好狗不挡道!”

    陆思媳妇则回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其余人都各忙各的,由着她们吵闹,谁也没有时间来规劝她们,谁也没有心情来调解她们,此时此刻,认认真真的准备丧宴才是最重要的。

    前院灵堂传来悲怆的哀乐声,想必是专职的丧礼乐队赶来了。

    在这萧瑟的寒冬里,挂满白幡凄冷的宅院,肃穆的灵堂中摆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木,棺木前的火盆里,焚化的纸灰时而被气流翻卷而起,如灰黑的枯蝶在做最后的起舞。

    孝子孝孙们跪在一旁悲哭,一声声凄婉的哀乐响起,前来吊唁之人见到此情此景,都潸然泪下。

    来吊唁的人很多,除了同村的乡邻,大房这边有甲薇的夫家、丙榆媳妇的娘家人、陆老太的远亲,甚至在书屋里就读的外村学子也带着家人前来吊唁。二房这边有玉兰的娘家人、王冬梅的娘家人、陆莲的夫家以及祁山等人。

    周老先生也来了,帮忙看坟地的时候,哭得背过气去。吓的陆忠赶紧掐他人中,周老先生缓过气来,摆手道:“无妨无妨,我命数不到。死不了。”

    毕竟是陆老太的丧礼,周老先生再出事,陆家人可担不起责任,等周老先生情绪稳定了,陆忠亲自驾车把他缓缓的送回周家坨。

    停灵三天。第四日一早,村里人都来给陆老太送行。

    陆小乙看着一锹一锹的黄土浇到棺木上,直到棺木完全被黄土遮住,最终变成一个圆圆的土堆。

    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人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安葬于此,陪伴她的只有一块冰冷的石碑。

    寒风乍起,白色的纸幡纷飞,白色的纸钱飘转,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生活。

    陆家人的日子又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陆小乙心情抑郁。余粮也高兴不起来,卖了些香蜡纸钱,带小乙去祭拜了故去的爹娘,在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后,余粮的心情才逐渐好转。

    待到七七四十九日满,丧事才算彻底办完。

    日子也进入腊月,书屋休了课,干粮生意也歇了业。

    这日,祁风提着四只猪蹄不请自来,进院就大大咧咧把猪蹄丢给陆小乙。“余家媳妇,整几个菜来吃。”

    陆小乙最不喜欢打理猪蹄,蹄壳和蹄丫子里的猪毛最难收拾,顿时黑着脸不乐意。“你来干啥?”

    祁风挑眉,“我提了礼的?”

    “我问你来干啥?”

    祁风哼了一声,“不告诉你。”然后对余粮道:“我在你这儿住几天。”

    余粮和小乙二人世界过惯了,猛地多出一个祁风,尽管心里有些不适,还是爽快的答应下来。

    祁风主动道:“走。咱两进屋细谈。”

    余粮问:“有急事?”

    祁风摇头。

    “那你等着,我先帮媳妇把猪蹄收拾出来。”

    瞧瞧,为什么余粮能娶到媳妇,祁风却是光棍,这就是差距。

    陆小乙斜睨了祁风一眼,“学着点!”

    祁风果然跟着余粮学习收拾猪蹄,陆小乙无语了,他让祁风学的是体贴之术,而不是收拾猪蹄的方法,算了算了,脑子不开窍,等他有了媳妇自然就懂了。

    余粮和祁风搭手,很快,一股烧猪毛的焦味扑鼻而来,惹得黑虎和狸花猫又呱噪起来,汪汪汪喵喵喵叫个不停。

    祁风使坏,把烧黄的蹄壳敲下来,丢给黑虎和狸花猫。

    黑虎这只傻狗,有着中华田园犬强悍的消化能力,舌头一卷,把蹄壳捞进嘴里,吧唧吧唧大嚼起来。

    狸花猫却是高傲的,闻了闻蹄壳,嫌弃的甩甩头,伸出肉爪子把蹄壳掀翻,嫌弃的瞅了祁风一眼,走开了。

    祁风笑道:“哟呵,这猫挺拽的。”

    余粮提醒道:“你别惹它,它挠人的。”

    祁风当初不听劝被小灰灰咬,如今学聪明了,只远远盯着狸花猫看,跟它保持足够的距离。

    陆小乙去菜窖取了些红萝卜,操刀剁了四只猪蹄,烧出整整一大盆儿。本想留出一半当晚饭,谁想祁风跟牢房里刚放出来的一样,吃起肉来动作吓人。

    陆小乙道:“喂喂,你多久没吃肉了。”

    祁风叫苦,“别提了,自从青姨怀孕,张叔就不让她做饭了,换成青姨的大嫂来做,哎哟,我真怀疑她有颤抖病,随时都在发抖似得,尤其是放调料的时候,一抖一勺盐,再抖又是一勺盐,炒出来的菜咸的没法吃。”

    “祁叔他们怎么办?”

    “用开水泡过再吃呗,怎么说都比自己做饭强。”

    泡过水了能好吃吗?这也太凑合了吧,陆小乙为祁山等人鞠一把同情的泪,问道:“青姨怎么办?她怀着孩子呢,不能吃太咸。”

    “张叔给她开小灶。”祁风说完思索片刻,对陆小乙道:“张叔听你的话,下次你帮我劝劝他,让那婶子回去吧,我担心她胆子被吓破,白白丢了性命。”

    祁风说的虽然夸张,但也不无道理,陆小乙点头应下,又问祁风:“你跑来咱家不会只因为饭菜难吃吧?”

    余粮笑道:“能让他跑路,只有两件事,一是回老家,二是亲事,说吧,是哪条?”

    祁风两眼放光,给余粮夹一块猪蹄,“还是你懂我。”

    陆小乙想起祁山说过找十个八个媒婆给祁风说亲,莫不是姑娘太多把祁风吓跑路了?

    祁风跟余粮和小乙熟络,也不隐瞒,苦笑道:“别提了,自从你两成亲,我爹一着急,回城便找了好几个媒婆帮我说亲,咱家的门槛都被她们踏坏了。”

    陆小乙激动道:“有合适的没?”

    祁风苦笑:“我跟粮子同岁,他年中,我年尾,瞧瞧,如今正值年尾,我已经满满二十一了,我自己不觉得,媒婆却觉得掉价,给我介绍的尽是些歪瓜裂枣,我挑都懒得挑,让给许叔挑去了。”

    陆小乙持怀疑态度,“歪瓜裂枣不至于吧?”

    余粮道:“看不上而已,那也不至于躲出来吧。”

    祁风摆手,“不躲不行啊,我爹如今魔障了,只要是个女的,他都要去打探一番,他相中了还让我去看,你说,你那眼光看中的,我能看上吗?哎!我实在是怕他了,索性出来躲清净。”

    陆小乙贼笑道:“风哥,你说你爹会不会儿媳妇没挑成,给自己挑个小媳妇回来?”

    祁风眼睛眯了眯,摸着下巴咂摸一番,点头道:“这个很有可能哦。”

    余粮认真道:“祁叔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若想续弦早续了。别看他平日里爱咋呼,心里还是挂念故去的祁婶的。我曾见过他拿着祁婶的牌位一脸忧伤的模样,从那时起,我便坚信祁叔不会续弦。”

    祁风楞了楞神,傻呆呆的望着余粮,因为余粮说的这些话是他从未想过的,余粮说的那个场景更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只知道跟他爹吵吵闹闹,他只知道他爹永远是大大咧咧乐乐呵呵,他便以为他爹就是这样的人了。

    他从来没真正去了解过他爹,甚至连他爹对他娘的感情,都没有一个外人看的透彻,祁风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和自责,连美味的红烧猪蹄也变得寡淡无味起来。(未完待续。)

第243章

    自从余粮提及祁山长情的话题后,祁风心生愧疚,恹恹不食。

    陆小乙和余粮对视一眼,心里明白几分,也不劝他,由着他慢慢想通。

    祁风的性子,注定他厌食不长久,若要具体加个期限,那就是一顿饭的时间。

    到了晚上,他的胃口又奇迹般的复原了。

    尤其是在窥探到陆小乙的存肉小库房时,祁风的双眼里顿时迸发出两簇耀眼的绿光。

    陆小乙只觉自家储藏室的腌肉干鱼好似被饿狼盯上,时刻都面临着被吃掉的危险,不由警铃大作,在储藏室的门上又加了一把锁,钥匙更是贴身放着。

    每当陆小乙进储藏室时,祁风总默默的站在门口,以一种看小气鬼的眼光看着她,如此几天,陆小乙终于怒了,威胁道:“你再这样盯着我家的肉看,我就把你赶回去。”

    祁风瘪嘴,对余粮道:“瞧瞧,这就是你娶的媳妇,抠抠索索的不给肉吃就算了,还要赶人走,你个大男人管还是不管?”

    余粮笑着说:“媳妇当家。”

    “喂,咱两可是光屁股玩到大的发小,你别做出有了媳妇忘了兄弟的事啊!”祁风嚷嚷起来。

    陆小乙不搭理他,把一排排野兔野鸡和干鱼细数一遍,然后拍拍手,出门,上锁,再上锁。

    祁风瞪着两手空空的小乙,气道:“你没拿肉?”

    “拿肉干嘛?”陆小乙挑眉。

    “吃呀?有客人在,理应好酒好肉的招待才是。”祁风指着自己这位客人激动道。

    陆小乙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跟粮哥是发小吗?发小是自己人,而非客人,懂吗?”

    祁风气的咬牙,抱怨道:“抠门!”

    陆小乙也气鼓鼓的嚷道:“你来咱家五天不到,咱家的腌肉都被快被你吃光了。”

    祁风指着紧闭的储藏室,“哇,你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里面挂那么多腌肉。你却说吃光了。”继而又为自己鸣不平:“再说了,肉又不是全部进了我的肚子,你和粮子也很能吃好不好!”

    余粮笑着解释道:“风子,你别跟小乙斗嘴了。这些腌肉干鱼是要当年礼送出去的,岳家、外祖家和你们商铺都不能落下。”

    祁风横了小乙一眼,“早说嘛,非要做出一副抠门模样,哼。我明天就跟粮子进山打猎去,以我的身手,猎它一堆兔子回来吃个够。”

    陆小乙鼓掌,“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要是连黑虎都比不过,我可要笑话你哦。”

    祁风做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可第二天等他真正去了山林,他才知道自己空有一身拳脚功夫,兴许到深山里打猛兽还行。对付胆小谨慎的小猎物,真是一筹莫展。

    回来的时候,担心小乙笑话他,祁风把余粮猎的野兔分两只挂在自己肩头。

    陆小乙也没工夫去辨别是否真是祁风所猎,她正忙着分年礼呢,猎户家的年礼当然是山货为主,除了野兔野鸡还有一些松蘑、木耳和松子。今年经验不足,采集的不多,等明年开春,她再多多的跟余粮进山。争取明年的年礼能翻翻。想到这里,陆小乙有了无限干劲,恨不得寒冬赶快过去,春日早点来临。

    第二天一早。陆小乙和余粮一起去娘家送年礼,祁风也要跟上。

    玉兰和小丁正从井边收拾完猪下水回来,见陆小乙带礼****,笑着说:“今儿宰了猪,我正要让小庚去请你们呢!”

    陆小乙得意:“我鼻子可灵了,闻着味就回来了。”

    小丁笑她:“大姐。别人都闻香寻路,你却善于闻臭。”

    陆小乙跳脚,“好你个小丁,如今也开始打趣大姐了。”

    小丁咯咯笑。

    玉兰道:“行了行了,赶紧进屋去吧,都站在院子里干啥?”又对余粮道:“粮子,你带风子进屋去坐,你岳父去老杨家了,等会儿就回来。”

    余粮点头,和祁风一起把山货搬进屋子,玉兰则带两个女儿去灶房做下水菜。

    玉兰道:“你家没养猪,你爹给你留了半扇肥五花,你和粮子过年不用买肉了。”

    猎户会缺肉吃吗?陆小乙嘿嘿笑,“娘,我家虽没猪肉,但有野兔野鸡啊,还有鱼,上次小舅送的鱼,我都制成干鱼了。”

    玉兰嘀咕:“都是些没油水的东西,哪有猪肉吃着香。”

    说的也是,野兔野鸡都是瘦肉,腌制后虽香但油水少。

    “娘,我给外祖父和就舅舅们都准备了一些山货,爹去外祖家送年礼的时候,把我这份也捎带上呗!”

    玉兰笑着点头,“你新成家,家底薄,适当送点就行了,他们不会挑理的。”

    “我还给祖父和小叔准备上了,还有大房那边,虽说曾祖母不在了,但大房人还在,如今又是小丙媳妇当家,我这个姑姐理应跟她多走动才是。”陆小乙把自己的盘算跟玉兰细细说来。

    玉兰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新成家底子薄,意思到了就行,不用刻意去讲究。”

    想到一事,玉兰道:“对了,小丙媳妇昨天过来一趟,把我送去的五两银和你送的二两银一并还回来了,说是小丙要等孝期完了才进县学读书,这些银子用不上。”

    “现在用不上,出了孝却能用上的。”

    玉兰叹道:“大房翻新房子、甲薇的嫁妆、进城赶考,后来老太太又病病殃殃一年多,加上流水席和小丙的亲事,里里外外下来也花去不少银子,老太太那点家底所剩不多了,小丙媳妇当时能收下咱的银子也是以备万一,如今看来,小丙守孝暂不用进县学,加之丧事的花费是大房二房平摊的,大房那边负担减轻,也算赢得一些**的时间。”

    陆小乙道:“小丙媳妇当时爽快的收下,如今又爽快的还回来,说明她是个很聪明的人,这次做的爽爽快快,下次有困难也会大大方方的寻求咱们的帮助。这样挺好的。”

    小丁说:“大姐说的是,这样种敞敞亮亮的人最好相处,不像堂婶那种心眼多却玩不转的蠢人,反而给家里生出事端。”

    陆小乙敏感起来。“堂婶又生事了?”

    小丁点头:“她脑袋被驴踢了。”

    陆小乙哈哈笑,“不是早被驴踢了吗?”

    小丁认真道:“又被踢了。”

    陆小乙笑得直打颤。

    玉兰又气又笑,责怪道:“好了好了,她可是你们的堂婶,哪有你们这样背地里说人长短的。”

    小丁皱眉。“她做得出来,就别怕人背后说她。”

    又气鼓鼓的对小乙道:“大姐,你不知道,自从曾祖母丧事办完后,堂婶就病了,天天躺在炕上不起来,点名要堂嫂熬药喂她,一会儿嫌烫一会儿嫌凉有时还掀碗,连小己都看不下去了,嘟着嘴跑过来抱怨。”

    陆小乙拳头一捏。“她还真能作,看来祖母上次酸菜水泼少了!”

    小丁撅嘴,“我当时听了就想跟祖母说去,可娘不让我说。”

    玉兰见小丁撅嘴抱怨,笑着说道:“这种事不能一直靠外人帮忙,让小丙媳妇自己解决去吧,只有小丙媳妇亲自把她制服了,才能把她的臭毛病去掉。”

    “后来呢?”

    玉兰笑道:“后来你堂婶的毛病就彻底治愈了,再也不敢唧唧歪歪生事了。”

    “怎么治的?”陆小乙好奇极了。

    小丁不厚道的笑了一会儿,神秘的对小乙道:“这是一个未解之谜。”

    陆小乙眯眼。“怎个未解法?”

    “就是事发时只有她俩人在场,事后堂婶哭闹不休,堂嫂呢,穿一身被泼了药水的脏衣服。沉默不语。”

    陆小乙更好奇了,催促道:“快说快说。”

    小丁瞟一眼玉兰,见她没反应,算是默认了,才跟小乙道:“刚开始的时候,堂嫂天天恭敬的熬药、端药、喂药。堂婶呢,就知道在屋里骂人、哭嚎、掀药碗,连伯祖母都骂堂婶作妖。”

    “堂叔和小丙他们都不管?”

    “管了啊,可她一口一句难受,一口一句没力气,生生躺在炕上不起来,遇到这样的撒泼无赖,堂叔和堂哥也没办法,终不能把她从炕上拖起来吧!”

    陆小乙点头,是呢,堂叔和小丙都是读书人,对付这样的泼皮无赖还真是束手无策。

    “难道就由着她这样作妖?”

    “先让她作呗,把人心都作烦了,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说到这里,小丁凑近小乙神秘的说道:“听小己说,有一天堂嫂端药进去,把门窗都拴上,也不知在屋里干啥,只听堂婶刚开始骂的声音挺大,后来还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再后来骂声变小了、变闷了,直到堂嫂心情舒畅的出门来,堂婶的病就奇迹般的好了,能下炕了。”

    陆小乙第一反应就是陆思媳妇被打了,而且是包着头被狠狠的揍了一顿,就她那小身板,如何是黑又壮的丙榆媳妇的对手,保管把她揍疼。

    陆小乙摸着下巴品评道:“嗯,这招跟我当初砸红烧肉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姐,你也猜到了?”

    陆小乙笑着点头,姐俩心照不宣的贼笑起来。

    玉兰瞪了两个女儿一眼,“无凭无据的,你俩瞎说啥。”

    无凭无据?陆小乙拍腿叫好:“弟媳好手腕!”

    小丁眼睛都笑弯了,继续道:“堂嫂可聪明了,她先前一直忍着,等堂婶惹的众人生厌,她才迅速出击,趁堂叔堂哥他们在书屋授课之际,把堂婶好好收拾了一顿,听小己说当时屋内只有她娘和嫂子,她在隔壁听见动静也懒得管,她说嫂子自有分寸。”

    陆小乙贼笑道:“弟媳娘家可是铁匠世家,虽说不用她亲自打铁,但铁匠家的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几拳头下去保管把她揍疼。”

    小丁捂嘴笑,小声道:“更搞笑的还在后面,堂婶跑去堂叔跟前哭诉,说儿媳不孝殴打婆母,还让堂叔看她被打的地方,听小己说堂婶身上的有伤的地方都很尴尬。”

    尴尬?陆小乙懂了,嘻嘻贼笑起来。

    小丁接着道:“堂叔还在孝期呢,跟堂婶一直分屋住,你想想,堂婶拉着堂叔要查看伤处,堂叔会有多生气,当场骂她不知廉耻。”

    陆小乙脑补一番,想象堂婶在堂叔面前宽衣解带的模样,不厚道的笑了。

    小丁又道:“堂婶又跑去堂哥跟前哭诉,堂哥却说:她任劳任怨的伺候你,你谩骂摔碗不说,还来我跟前造谣中伤,娘若是再这样无理取闹,孩儿自当禀明祖父和爹,请出曾祖母的遗训,往后孩儿名声全无,无颜参考,娘也安心的归去吧!”

    陆小乙能想象丙榆说出这话时一本正经的冷情模样,这无异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把陆思媳妇心里的希冀打碎了。

    “堂婶没被气死?”

    “气哭了。”小丁耸耸肩,“小己说她娘关在屋里哭了两天两夜,眼睛都哭肿了,不仅没人搭理她,也没人给她送吃送喝,她饿的遭不住出来找吃找喝,别说吃的了,就是水都没喝上一口,因为堂嫂把灶房上锁了。”

    陆小乙大喝一声:“好!解气!”

    “堂婶饿的脚趴手软,去找堂嫂理论,堂嫂说钥匙丢了,拿给堂婶一把大铁锤,让她自己砸锁去。呵呵,别说砸锁了,她连铁锤都提不起来。”

    “然后呢?”

    “然后堂嫂轻松的把大铁锤提起来,让堂婶跟着她去灶房,上去啪啪两下把灶房门上的挂锁砸掉在地,随后把大铁锤拿在手里翻玩。”

    陆小乙哈哈笑,“堂婶没被吓死?”

    “没吓死,但毛病彻底治愈了。”

    陆小乙拍手称快,大呼过瘾。

    玉兰道:“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把毛病给她去了就行!如今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吃喝喝露个面,其余时间都关在屋里绣花,大房也落个清净。”

    又道:“这事你俩知道就好,千万别让你祖母知道,省的她到处说去,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胡说一通,小丙和他媳妇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玉兰即使不提醒,小乙小丁也是知道分寸的,若单纯是堂婶在家作事,她们还没顾忌,若涉及到小丙和他媳妇的名声,她们不得不慎之又慎。(未完待续。)

第244章

    中饭快好的时候,祁山竟然驾车来了,提着两只烤鸭,站在院子里使劲嗅,激动道:“哈哈!我闻出来了,这是火爆肥肠的味儿!”又努力的嗅了嗅,“还有爆炒腰花!”

    陆忠笑着说:“恰逢宰年猪,灶房里正在整治下水菜。”

    祁山愈发激动了,“下水菜?好!好!我来的太及时了!”

    祁风实在看不下去,瘪嘴:“你明明是踩着饭点来的。”

    祁山哈哈笑,“还是我儿子懂我。”

    祁风想起余粮说祁山不续弦之事,喃喃道:“我不懂你。”

    祁山看儿子表情怪怪的,“咋了?跑余家住几天,转性儿了?”

    祁风心里有愧,不提这个话题,“爹,你来干啥?”

    “接你回去啊!顺便跟陆家人辞行。”

    “辞行?上哪儿去?”祁风疑惑。

    祁山瞪眼训他:“你祖母六十大寿,你忘了?”

    祁风汗颜,真忘了。

    祁山痛心疾首:“瞧瞧,我这个不孝子生出你这个不孝子来,要不是你叔带信来,我也把这事忘了。”

    “回均安老家去啊?”祁风叫起苦来,说实话,他真不想回去,七大姑八大姨就够烦人了,还有那极疼他的祖母,整日围着他唠叨个没完。

    祁山拍他后脑勺一把,“咋了?不能回去啊?”

    祁风苦着脸点头,“回,能回。”

    祁山把手里两只烤鸭甩给祁风,“去,拿到灶房去。”

    陆小乙在得知祁风要回老家后,心里欢喜极了,终于把这个大灯泡送走了,她和余粮又可以过上腻歪的小日子了。

    于是,小乙空前的激动,催促余粮回家把送给祁山的年礼取来。让他一并带走。

    祁山一看是风干的野味和腌干鱼,还有一些干松蘑和木耳,欢喜极了,不仅夸赞小两口会过日子。还拿小两口做对比,把祁风贬损的一文不值。

    随后扯到祁风的亲事上,祁山愈发痛心疾首,不仅痛斥祁风不着调,而且反复强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骂的祁风缩头缩脚作鹌鹑状。

    最后,祁山做了预测性发言,让祁风做好回均安老家相亲的准备,届时他祖母做主,他三姑六婆做辅,必定为他定下一门好亲。

    祁风眉眼已经皱成一团,苦着脸望向余粮和陆小乙。

    余粮安慰道:“祝你娶个能干媳妇。”

    陆小乙也安慰他,“你不能再拖了,找个人凑合过吧,你这样的大龄光棍就别挑了。”

    祁风怒了。指着她二人失望道:“你俩真是我的好兄弟!”

    陆小乙抿嘴得意的笑,凑过去小声道:“是呢,好兄弟结成了好夫妻,你羡慕吗?”

    祁风气得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拱手朝陆小乙咬牙切齿:“羡慕极了!”

    祁山哈哈大笑,对祁风道:“羡慕有屁用,早成家早生儿子才是正事,这次回老家多带点银子,有合适的就赶紧给你娶进门,一并带来商铺给咱做做饭。”

    祁风不爽。“爹,我娶得是媳妇,不是厨娘!”

    祁山挠头,“好。算我说错,让她来管管家总行了吧!”

    祁风默然。在余家这几日,他也想了很多,一来自己年纪的确不小了,不想他爹再为他费心,二来见余粮和小乙亲亲密密。他也心生羡慕,觉得娶个媳妇也不错。

    祁山见儿子应允,心里乐开了花,激动道:“赶紧把桌椅摆好,咱吃完饭就赶回城,收拾收拾早点出发。”

    祁风点头。

    陆忠把西院众人请来,加上祁山父子,又坐了两桌。

    虽是陆老太的孝期,但农家人在荤食方面忌讳不严,荤食也只有七七内忌讳,七七后便不忌,农家人嘛,要下地要干活,长时间吃素也不行。

    祁山好久没有吃到这么丰盛可口的饭菜了,尤其是在苏青大嫂主厨之后,他的肠胃更是受到前所未有的磋磨,如今面对着一桌香气诱人的家常下水菜,便敞开了肚皮吃。

    陆家人都拘礼,一顿饭吃完,一半都进了祁山的脏腑。

    饭后,祁山摸着胀鼓鼓的肚子,满意道:“吃饱了,喝足了,可以上路了。”

    陆婆子呸呸呸,训他:“你会不会说话?听起来咋这么别扭!”

    祁山哈哈笑:“陆婶教训的是。”

    陆婆子瞥他一眼,“难得回去一趟,把你娘孝敬好。”

    祁山拱手感谢陆婆子教诲。

    陆婆子又道:“我要有你这种长年在外疯跑的不孝子,早赶出家门了!”

    祁山苦笑,“实不相瞒,我少时不听话,我娘的确有心赶我出家门。”

    实际上他年少时跟一个会拳脚功夫的镖师到处跑,他娘忧心他,的确说过赶他出门的话。那时候家境差,他能自谋生路,他娘只能让他去,后来跑镖赚了些银子,他回家娶妻生子继续跑镖,他娘对他的牵挂从来没有少过。

    陆婆子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只要回去,啥事都没了。”

    “多谢陆婶指点。”祁山认真的给陆婆子鞠一躬。

    陆婆子从来没被谁这样认真客气的对待过,明显感到不适,摆手催促道:“走吧走吧。”

    陆寿增也笑着叮嘱几句,完全把祁山当做自家人。

    陆忠道:“均安县离咱们这儿挺远,又赶上年底道上不太平,祁哥一路多加小心!”

    “无碍无碍,回家的路我熟着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祁哥莫要大意。”

    祁山点头,“放心,我可是镖师出身!”

    陆忠知道祁山外粗内细,行路经验远比自己丰富,便不再多说,拱手相送出门。

    祁风把马车赶来,临走之前,对余粮和小乙道:“从老家回来,我还来你家住一阵儿!”说完朝小乙眨眼,“别吃完了!”

    陆小乙立即想到储藏室那些肉,气的咬牙。

    祁风哈哈笑,摔摔鞭子。载着祁山回城了,回城第二天,祁山便让许武给小乙送只猪后腿作回礼。

    接下来的日子,陆小乙陆陆续续把自家腌制的山货送给亲戚。亲戚们回礼也不少,相当于一个以物易物的过程,原本只有单一山货的储藏室,如今种类变得丰富起来。

    娘家人给她的半扇五花肉,她做成了腌肉;祁山给她送的猪后腿。她把瘦肉切碎加调料做成了腊肠;春云表姐送她的猪耳朵和猪尾巴,她也做成了腌肉;王冬梅给她捉的两只大公鸡,她暂时养着;还有小丙媳妇回送的鸡蛋。

    陆小乙得意的跟余粮道:“下辈子我要是个男人,一定娶像我这样能干的媳妇!”

    余粮笑着看她一眼,“你下辈子还是当女人吧!”

    “为啥?”

    “下辈子我娶你。”余粮认真道。

    陆小乙笑得见牙不见眼,郑重说了个好!

    很快到了除夕,陆家人因孝期没有贴对联,也没有买鞭炮,小乙和余粮第一次在一起过除夕,那种感觉很温馨也很酸涩。该死的习俗,为啥不允许嫁出去的女儿回家一起过除夕和初一。

    余粮笑着跟她解释:“因为家中故去的老祖宗这两天回来享受供奉啊,你这样的出嫁女已经是外人了,老祖宗心眼小,看见外人在家里便会不高兴,所以,你这样的出嫁女只能等初二老祖宗走了才能回门。”

    陆小乙瘪嘴,对这样的古代民俗不发表言论。

    余粮看她一副鄙弃模样,就知她心里不爽,笑道:“别想了。我帮你剁饺子馅儿吧!”

    “嗯,你先剁着,我去菜窖取两颗大白菜,咱晚上包白菜馅饺子。”

    除夕晚饭。不能只有饺子,还得加几个菜,陆小乙拿着菜刀到储藏室溜达一圈,回到灶房烹炸煮蒸一通忙活,上桌时,有切片猪耳朵、切片香肠。红烧干鱼、炸酥肉和丸子汤。

    陆小乙搓着手嘿嘿笑:“那啥,过年嘛,咱不吃素。”

    实际上是菜窖只是试验阶段,刚开始还凑合用,后来就不行了,白菜萝卜烂了不少,她挑挑拣拣才找出两颗像样的白菜做饺子馅,其它的菜全军覆没了。

    余粮笑了笑表示不介意。

    陆小乙倒了一壶酒,“好菜配好酒,粮哥,咱喝点呗?”

    余粮点头,拿两只碗来。

    陆小乙一头黑线,依然豪气的把酒倒入碗内。

    于是乎,一男一女吃肉喝酒,一猫一狗吃肉啃骨头。

    看起来晶莹剔透的琼浆,喝下去却如火如荼,从喉咙烧到心窝窝,陆小乙只喝了一口,便不敢再做尝试,把酒碗递给余粮。

    余粮笑了笑,接过酒碗,放在一旁。

    两人说着话吃着菜,最后竟饱的吃不下饺子了。

    当午夜的鞭炮声响起时,两人裹着被子站在院门口看山下一片热闹胜景。

    往年置身其中,如今置身其外,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火光,有种世外之人看俗世的感觉,连往年都要仰望的烟火,如今也是俾睨观之,竟是另一种不一样的体验。

    陆小乙欣喜极了,仰头看着余粮,只见他眼眸里映着点点烟火,像两簇缩小的烟花。

    余粮低头,见小乙细长的眼睛弯弯如月,淡淡的唇瓣像山林里的小野花。

    两人眼神纠缠,也不管什么鞭炮烟火了,顶着被子就往屋里去,至于做什么,当然是做些比烟花还美丽的事了。

    初二回娘家,两人收拾一新,提着礼就下山了。

    往年初二,玉兰会带着儿女回王家坝,如今小乙要回来,玉兰便把回王家坝的日子推迟到初三。

    陆小乙给弟弟妹妹都准备了小红封,小丁小庚养成习惯,接过红封便交给玉兰,小瑞则不然,从犄角旮旯翻出一个小罐子,把红封里的铜钱儿扣出来扔到小罐子里。

    玉兰笑道:“咱家的小财迷攒钱挺厉害。”

    小瑞把小罐子抱起来摇了摇,然后贼兮兮的看了众人一眼,神神秘秘去藏罐子。

    陆小乙蹑手蹑脚跟着,被小瑞发现,气鼓鼓的改变了藏钱地。

    陆小乙笑道:“呐,有只小松鼠,一到冬天就喜欢藏松子,藏来藏去连它自己都找不着了。”

    小瑞疑惑的看着小乙,“那小松鼠是傻的吗?”

    “呃?”

    “傻子才找不到自己藏的东西,哼!”小瑞抱着小罐子去其它屋了,回来的时候,扑在陆忠耳边小声道:“爹,小罐子藏在炕柜里,你帮我记着点。”

    陆忠哈哈笑,把小儿子抱起来抛了个高,“好嘞,爹帮你记着。”

    小瑞咯咯笑,亲热的喊着爹。

    这幅画面太熟悉了,陆忠也曾这样把小庚往高处抛,小庚也咯咯笑着喊爹,如今小庚长成斯文有礼的少年郎,尽管有几分艳羡,还是很理智的表现出长子该有的风范和气度。

    陆小乙去看小庚,只见他挺拔的身姿像一棵茁壮的小白杨,嘴角上翘微微含笑,眼神闪亮如祁溪的流波,浑身散发着少年郎特有的朝气和活力,再杂糅几分淡淡的书卷味,不知不觉间小庚竟长成迷人的少年郎。

    吾家有弟初长成,陆小乙欣慰极了,笑着问小庚:“二月里的县试,书屋有谁去参考?”

    小庚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落,“先生说申强、刘宝和戊枫可以一试,说我年岁小,还需在沉心静气读三年。”

    陆小乙道:“先生说的没错,你看丙榆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三岁启蒙识千字,五岁会背诗词,七岁开始读四书五经,就这样,他还潜心学习到十四岁才参考,虽然一考即中,但名次却靠后,这说明啥,说明比他刻苦、比他努力、比他有天分的大有人在。”

    小庚沉默不语。

    玉兰也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全天下那么多读书人,谁不是夏三伏冬三九的苦读,别以为只有自己在努力,比你勤奋的人多了去。”

    小庚道:“娘,我没有小瞧别人。”

    玉兰笑着说:“没小瞧就好,你才十岁光景,静心读几年书没坏处。”

    小庚点头。

    陆忠把小瑞放下来,走到小庚面前,拍拍肩,“小子,考不中就回来卖饼子。”

    小瑞急了,“爹,爹,我卖饼子,让哥哥读书。”

    “瞧瞧,咱家二小子长大绝对是个生意人。”陆忠再次把小瑞拎起来抱在怀里。

    陆小乙对小庚道:“你姐夫也读过几年书,你俩去摆谈摆谈,你若是连他的学识都比不上,你就安安心心读书吧!”

    余粮不好意思道:“惭愧,虚度几年光阴,学的东西早还给先生了。”

    小庚一直跟余粮亲近,力邀他去书房谈谈,余粮无奈,只好起身随他去。(未完待续。)

第245章

    初三一早,陆小乙和余粮随同玉兰陆忠去了王家坝,随后又同舅舅舅母们来下溪村,新年就在来来回回的走亲戚中一晃而过。

    年后,便是筹备春耕的事。

    今年春早,一场春雨后,积冰消融,小草探头。一场春风起,燕雀回归,眠物复出。

    余粮帮陆家忙完春耕,便开始了春猎,陆小乙发现余粮进行春猎时大多用弓箭,而少用绳套阱。

    问其原因,余粮笑着解释道:“春猎为搜,春天乃万物生长繁育之际,在春天行猎,既要搜寻和预估猎物的数量,还要对猎物进行取舍,对于已经受孕的动物,则不在猎杀的范围之内。我若继续采用绳套阱,容易伤到受孕的猎物,还是射箭好,能取舍一番。”

    在保持一定的自然平衡的状态下对动物进行猎取和保护,这是古人朴素的环保观,陆小乙点头表示懂了。

    “孺子可教!”余粮笑道,然后吹个哨子,黑虎欢喜的冲过来,随他一同进山春猎去了。

    陆小乙却不急着进山,先是下山约小丁喜鹊挖野菜。喜鹊的婚期定在四月里,羞哒哒的不愿出门,陆小乙笑着打趣她几句,便让她安心待嫁。

    喜鹊待嫁不出门,春花和妞子已经嫁人,曾经的挖野菜小分队,如今只余下小乙小丁。

    陆小乙叹了一口气,正在惆怅间,己萝带着小凤欢快的跑过来,己萝拿着她最喜欢的小铲子,小凤提篮当跟班。

    吸纳了新鲜成员,挖野菜小分队再次浩浩荡荡的往田野间开动。

    中午时分,收获满满,陆小乙分出一半野菜给喜鹊送去,被喜鹊请进闺房羞哒哒的谈了会待嫁心情,又忐忑的问陆小乙婚后生活,陆小乙露出幸福的笑,凑到喜鹊耳边说了些羞人的话。

    喜鹊红着脸锤她。陆小乙一本正经道:“呐,是你问我的,我如实回答而已。”

    喜鹊啐她,“我没问你这些。”

    陆小乙坏笑:“迟早都要知道。早点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省的到时候你脸红的像猴子屁股。”

    喜鹊被小乙说的脸颊臊红,反击道:“听猛子哥说,你成亲闹洞房的时候。一揭盖头露出一张猴屁股来,当时,上溪村的小伙子们都惊呆了。”

    这是陆小乙心里永恒的痛,顿时怪叫着跳起来挠喜鹊的痒痒,“猴屁股是红的,我那是大花脸,你别听他胡说!”

    喜鹊一边挠她一边笑着说,“就是猴屁股!就是猴屁股!”

    陆小乙聪明的不跟她争辩这些,而是另找突破口,打趣道:“四月里才成亲呢。你就猛子哥猛子哥的喊上了,羞不羞?”

    喜鹊咬唇瞪眼娇态万千,“我就在你跟前这么叫他,见他本人我可一句话也不好意思说。”

    想起喜鹊心仪李长生的时候,也是见面羞的说不出话来,如今对罗猛子也这样,想必是动了情吧。

    陆小乙也不逗她,正经道:“那个罗猛子我见过一次,个子高高大大的,长相也不差。至于人品方面我不清楚,便问了粮哥,毕竟男人的眼光跟女人不一样,粮哥说跟他接触过几次。此人热情豪爽,是个不错的人。”

    喜鹊红着脸小声道:“是挺不错的。”

    陆小乙见她羞赧,笑着说:“你娘是个聪明人,她不会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你就安心嫁过去吧!”

    喜鹊点头,停顿一会儿。问小乙买粮的事。

    卖粮的王家跟花家是邻居,喜鹊肯定知道王家人骂李长生的事。陆小乙也知道喜鹊想问什么,瘪嘴道:“你听说了吧,那个李老三就是个势利小人,幸亏你当时跟他没成。”

    喜鹊笑道:“长生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兴许是在城里呆久了,接触的人不良善,拐带的他也跟着势利起来吧。”

    陆小乙见喜鹊并未因爱生恨,而是笑着解释李长生变化的原因,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陆小乙道:“自己选择的路咬牙也要走下去,李长生选择入赘那是他的事,过得好与不好也跟咱没关系,咱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行了,你说是不?”

    喜鹊笑着点头。

    这时,花大嫂进屋来,笑着对小乙道:“难得来一趟,中饭就在婶家吃,我都给你做上了。”

    陆小乙跳起来,“完了完了,说着话忘记时辰了,我娘肯定做好饭等我了。”

    花大嫂道:“我去跟你娘说一声,你中饭就在我家吃。”

    陆小乙赶紧摆手,“多谢婶,真的不用了。”说完又对喜鹊道:“改天有空再来找你,我先走了。”

    陆小乙执意要走,花大嫂和喜鹊只能笑着把她送出门。

    玉兰的确已经做好了中饭,正等着她。

    “赶紧去洗洗,就等你了。”

    玉兰还给余粮留了饭菜,陆小乙吃完中饭带回去,余粮还没回来。

    陆小乙把玉兰给的瓜菜种子翻出来,坐在春日的暖阳里挑菜种,像萝卜、白菜、油菜这类十字花科的蔬菜种子又小又圆,稍不注意就从指缝里溜走了。而丝瓜、南瓜、黄瓜这类葫芦科的蔬菜种子则大些,扁扁的像瓜子,还有些茄科和豆科的蔬菜种子,也不尽相同。

    陆小乙分门别类的把菜种育在菜地里,只等菜秧子长出来,再分栽到大片菜地里。

    余粮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时分,猎物不多且瘦,熬了一冬,多余的脂肪都消耗完了。

    陆小乙掂量着手里的野兔,“哎哟,这兔子看着挺大,拎在手里轻飘飘的。”说完划拉几下兔毛,“不长肉,全长毛了。”

    余粮笑道:“兔子又不冬睡,它们长毛也是为了御寒。”

    陆小乙把手里的兔尾巴翻开,在毛茸茸的兔屁股里找着什么。

    余粮疑惑,“你这是?”

    陆小乙嘿嘿一笑,“看看公母。”

    余粮嘴角抽了抽,“这是公兔子。”

    “你怎么知道?”陆小乙不耻下问。

    余粮不解释这个问题,因为他射这只兔子的时候,它刚从另一只兔子背上下来。正蹲在一旁啃着青草养精蓄锐。

    陆小乙问不出结果,喃喃道:“要是活兔子就好辨认了,只需提着兔子耳朵悬在半空,雄兔两只前脚会扑腾。雌兔两只眼睛会眯着,这可是我祖父告诉我的,还记得你送我的两只兔子吗?养几年都不见下崽,原来都是公的。”

    余粮担心小乙打破沙锅问到底,岔话道:“明天你跟我进山吧。我瞧见一片蕨菜长的好。”

    陆小乙注意力一下就转移到蕨菜上,激动道:“好,我就等着山里的蕨菜冒头呢,你不知道,雨水到立夏是采蕨菜的最佳时节,过了立夏蕨菜就老了。”又道:“咱多采点,吃不完就用沸水烫后晒干,制成蕨菜干,等到想吃的时候,把蕨菜干泡发了炖五花肉。保管你吃了还想吃!”

    余粮看她眉飞色舞说得激动,带动的自己也莫名好心情,笑着点头一一应允。

    日子就这样平淡而幸福的过去。

    三月底,苏青喜得贵子,张铁牛腮帮肉都笑僵了。

    四月里喜鹊成亲,陆小乙送去了添妆,欢欢喜喜的送喜鹊出嫁。

    四月里进县城考试的学子相继过了县试和府试,下溪村多出三个小童生,喜的村里人奔走相告,一时间陆家大房的私馆名声鹊起。不管是长学还是短学,其他村子的村民都乐意把孩子送来陆家书屋读书,为此,陆家大房又增开了一间书屋。由陆福增和陆思一同授课,陆丙榆也时常指点一番。

    五月里,陆戊枫、刘宝和申强一同回村,虽然都未考中秀才,仍给下溪村带来无限荣光,村民们纷纷鼓励三个小童生继续努力。争取在不久的将来考中秀才。

    三个少年郎有了参考经验,加之村民的鼓励和家人的期许,又踏踏实实的回到书屋苦读,直到下一次岁考,三人皆不中,才开始选择人生的方向。陆戊枫选择了继续努力,申强则去城里跟着他爹打理铺子,刘宝则在他大嫂的一个铺子里学做账房先生。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六月里,祁山带着祁风从老家回来,随同回来的还有一位英姿飒爽的俏妹子,祁山乐呵呵的带来给陆家人认亲,祁风如鹌鹑一样怯怯的站在俏妹子身边,俏妹子则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显露出几分男儿的豪气,跟祁风比起来,有种阴阳颠倒的感觉。

    据张铁牛透露,此妹子能把祁风打趴下。

    呃,信息量太大了。

    陆小乙偷偷问祁风:你媳妇是怎么来的?

    祁风苦笑:说起来满眼泪啊!

    陆小乙等着他细说,祁风却不说了,原因是他不想流泪。

    陆小乙眯眼观察祁风的言行,大胆的得出结论:祁风肯定被她媳妇强了。当她把这个结论说给余粮听时,余粮正在喝水,为了不喷出来,生生的咽下去,呛的整个气管和肺部火辣辣的疼。

    八月里,发生了一件事,陆小乙起初以为跟自家无关,后来竟发现此事一出,导致她买田地的梦想成真,毕竟太平盛世卖田地的人家很少,陆忠帮她寻摸一年,也没寻到满意的田地。

    这事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村里张家老大,色痞子张高明,在邻村勾搭上了一个颇有姿色的小妇人,因那妇人的夫君是货郎,时常走村串户不在家,他俩如鱼得水也过了些欢喜日子,后来闲言闲语传到货郎耳朵里,货郎使计把他二人抓个正着。

    货郎下手狠辣,挥起一根扁担打在张高明腿上,紧接着又朝着他私。处一顿猛踢。张高明疼得晕死过去,被货郎扔到下溪村的村口,后来被路过的村民发现,抬回了张家。

    听说张高明不仅断了腿,还被踢伤了要害,躺在炕上疼的呼天抢地。这次是真疼,跟他上次讹杨家老大的表情完全不一样,村里好些人去张家看过,回来后纷纷摇头。

    这种场合陆婆子肯定不会错过,回来跟儿媳说完张家老大的惨状,又风风火火的来到山腰余家,跟小乙眉飞色舞说一通。

    陆小乙对张家老大没好感,只能说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陆婆子咂舌,小声对小乙道:“我瞅他活不长了。”

    陆小乙想到周老先生曾经对张家宅院下过一个八字评语“背垭向垭,寡母当家”,陆小乙不禁打了个冷颤,顿时对周老先生生出无限的钦佩和折服,这老头看风水果然很在行!

    陆婆子鄙弃道:“啧啧,他爹当年也是被人打伤,躺炕上没两月就蹬腿了,他又走上他爹的老路,祖坟真是葬在狗。屎堆里了。”

    陆小乙道:“张家婶子不去报官?”

    陆婆子瘪嘴:“这种烂事去报官,还不嫌名声臭啊!更何况她就是窝里横的妇人,有几个胆子去报官?”

    “女人不敢去,还有男人呢,张家老二不去?”

    “那个游手好闲的更别提了,到现在都没娶上媳妇,心里打的主意八成是让货郎赔银子。”

    陆小乙默然。

    张家老大在炕上疼了三月,一蹬腿挂了,张家媳妇本是二嫁,如今又成了寡妇,膝下一儿一女,守着十来亩田地原本是能过下去的,谁想她却放出了卖房卖田地的消息,张家老二竟默许。

    一时间村里各种闲言碎语,有人说张家老二是个蠢蛋,有人说张家媳妇想卷家产再嫁,还有人说张家媳妇想去城里做生意,不管哪种说法,卖田地是不争的事实。

    陆忠和玉兰一商量,赶紧下手帮小乙买上。

    也不知谁传出张家房宅不吉利,张家媳妇一时间卖不出院子,索性铁锁一挂,带着卖田地的银子、儿女和小叔子不辞而别了,谁也不知她们去了哪里。

    陆忠和玉兰来到余家,当着小乙和余粮的面把十二亩田地的契书拿出来,小乙和余粮欣喜万分,尤其是陆小乙,把契书反复看过,激动道:“我是小地主了!”

    陆忠哈哈笑,“十二亩地算什么地主啊!最次也要在后面加个零。”

    陆小乙嘿嘿笑,又把契书拿给余粮看,“粮哥,你看,咱们有地了,再也不用买粮吃了。”

    余粮也很开心,把契书仔细过目一遍,折叠起来让陆小乙收好。

    玉兰高兴道:“这下我就彻底放心了,你们如今有了田地,再打猎赚些银钱,小日子不愁了。”

    陆小乙好奇的问:“娘,张家婶子有房有地有儿子,干嘛要突然卖地搬走啊!”

    玉兰脸色变了变,看了陆忠一眼,终是开口道:“张家媳妇跟咱签契书的时候,我瞧着…她在孕吐…”

    陆小乙楞住了,孕吐?她家男人被人把重要部位踢坏了,躺在炕上三个月,她竟然能怀上了,这不科学啊!

    玉兰咳了一声,提醒道:“那张老二不是也跟她走了吗?”

    陆小乙恍然,哎哟,难怪要跑路了,这是叔嫂恋啊!

    玉兰叮嘱道:“别跟你祖母说啊!”

    是呢,一旦陆婆子知道,基本上全村就知道了,陆小乙呵呵笑起来,笑的胃里一酸,呕呕作吐。(未完待续。)

第246章 (终章)

    陆小乙有了喜,最高兴的莫过于余粮,尽心尽力把小乙伺候的跟皇太后似得。

    玉兰更是三天两头往余家跑,隐晦的跟小乙提了提,让她跟余粮分房睡。

    陆小乙笑着应下,让余粮制造分房睡的假象,让玉兰放心即可。

    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陆小乙便很少下山。喜鹊有空便过她家来串门,说些上溪村的趣事;陆婆子一打听到下溪村的八卦消息就屁颠颠上山来,祖孙俩聊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玉兰和小丁来的频率最多,还有丙榆媳妇和己萝也时常结伴来看她,小凤和小瑞就不说了,一有空就往余家跑,有时一天三顿都在余家吃,甚至在余家过夜。

    陆小乙如今足不出户,却尽知上溪村和下溪村的八卦消息,为她枯燥的孕期增添好些乐趣。

    转眼到了七月,陆小乙的肚子好似吹涨的气球,连她自己看着都害怕。每天适量走动后,便躺在刺玫花荫下乘凉,院门大开,一眼就能望见门外青幽幽的刺篱笆。

    刺篱笆已有半人高,原本是松散的灌木,在余粮的人为干预下,紧紧密密的长成一条篱笆墙,每隔一段夹杂一棵蛇灭门。

    此时,正是刺篱笆和蛇灭门的花期,粉粉的花儿一簇簇开在刺篱笆上,黄黄的花儿挂在蛇灭门的枝头,两股淡香萦绕,加之院内刺玫的幽香,诱得蜜蜂嗡嗡、蝴蝶翩翩。

    不用担心花香对孕妇有影响,因为山风习习,花香总是被风吹散,刚嗅到一点味道,转瞬又不见踪迹。

    小凤小瑞又带着几个孩童上山来,站在刺篱笆外高声的喊着大姐。

    余粮此时不在家,陆小乙缓缓起身,慢悠悠的走到院门口,见小瑞站在远处的篱笆门口,展开双手拦住几个孩童。“我大姐的花,你们要摘,就得干活。”

    几个孩童可怜兮兮的朝陆小乙望来。

    陆小乙笑骂道:“小瑞,别找事啊。几朵花儿嘛,让他们摘就是。”

    小瑞嘟着嘴,“大姐,花不能白摘。”

    陆小乙朝小瑞招手,待他跑近。赏他一个小弹指,“男子汉气度要大点!”然后,朝篱笆门口几个孩童道:“摘花儿可以,但不能抢,还要小心上面的刺,知道吗?”

    孩童们忙不迭点头,在得到陆小乙的同意后,欢快的冲进来,一人占领一处刺篱笆,根本不是摘花儿。而是捕蝴蝶。

    小瑞气鼓鼓的嚷道:“说好的摘花,怎么捕蝴蝶了?”

    孩童们嘻嘻笑,有人已经抓到蝴蝶,朝小瑞显摆呢。

    小瑞眼露羡色,着急道:“大姐,我也去了。”

    “去吧,小心刺!”陆小乙笑着看他跑过去,如一只归群的山雀儿。

    听着孩童们嘻嘻哈哈的声音,陆小乙想起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过往,心情莫名欢愉起来。扶着腰缓缓的走回院内,躺在睡椅上继续晒太阳。

    余粮从山下回来,拿一张薄被给小乙盖上,小乙睁眼看他。

    余粮摘掉她发髻上一片刺玫花瓣。缓缓道:“岳母说她已经帮忙找好了接生婆,吴大夫那边也交代好了,叮嘱你这几日不要四处走动,有什么不适让我赶紧去叫她。”

    陆小乙点头,想起孩子取名一事,笑问:“粮哥。孩子的名字想好吗?”

    余粮点头,“想好了,女儿叫则圆,儿子则成。”

    “啥?余则成?”陆小乙惊的翻坐起来。

    “有问题吗?”余粮疑惑。

    “没问题。”陆小乙嘿嘿笑,扶着腰想再次坐下的时候,肚子开始隐隐作疼,陆小乙心道:糟了,莫不是余则成要降生了。

    于是,一把抓住余粮的手,“粮哥,儿子潜伏不住了,你赶紧去找我娘。”

    余粮也吓坏了,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疼起来了,想去山下找岳母,又放心不下小乙,平日里冷冷静静的一个人,此时急的团团转。

    小乙催促:“去找我娘。”

    余粮火速冲出院子,吓得院外捕蝴蝶的孩童瞬间安静下来。

    小瑞跑进院内,见大姐疼的眉头紧皱,冲过来拉住她的手,“大姐,你怎么了?”

    陆小乙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大姐要生小娃娃了,小瑞,你去外面守着,别让那些孩童跑进来。”

    小瑞点头,堵在院门口,不时回头看小乙,小脸写满了担忧。

    陆婆子来的最快,玉兰、王冬梅和接生婆随后来的,陆忠和余粮则是搀着吴大夫来的。

    陆小乙觉得自己疼得灵魂都要出窍了,接生婆却说早着呢。

    一句早着呢,疼痛便没完没了,如果把疼痛感分为十级,生孩子无异于第十级,是最痛的!

    陆小乙刚开始还能咬牙忍着,后来忍不住了,一声高过一声。

    余粮原本站在窗跟前,听陆小乙在喊他,急的要往屋里冲,被陆婆子堵在门口。

    余粮腿脚发软,贴着窗棂高声喊着小乙。

    一个在屋里喊,一个在屋外喊,屋里的音调有多高亢,屋外的音调就有多急切。

    陆忠是过来人,上前拍了拍余粮的肩,“冷静点。”

    余粮根本冷静不下来。

    院外扑蝴蝶的孩童早已被尖叫声吓哭,一窝蜂的往山下跑去,小凤和小瑞皱着眉,手牵手站在院内,小瑞喃喃道:“我以后会对大姐好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小乙只觉疼痛感变得规律起来,隔一阵儿疼一阵儿,迷糊间听接生婆欢喜道:“好了好了,露头了,用力用力!”

    孩子生出来的刹那,陆小乙感觉身心和灵魂都被分去一半,整个人都虚脱了,全身每个细胞都变得酸软无力,连抬眼皮的劲儿都没有,可心里有牵挂,她努力抬眼往接生婆手里看,直到听见婴儿哇哇的哭声传来,她才身心一松,闭上眼歪过头去。

    玉兰吓了一跳。陆婆子更是高叫:“小乙,哎哟,我的心肝呢!咋闭眼了?”然后哭嚎起来。

    陆小乙又睁开一只眼,喃喃道:“我还活着。”

    屋里人都松了一口气。陆婆子笑起来,“好好活着,赔钱货等着你攒嫁妆呢!”

    陆小乙连抽搐嘴角的劲儿都没了。

    母女平安,余粮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玉兰把包裹好的小娃娃抱到门口露了一面,余粮欢喜的落泪了。

    陆小乙休息片刻。恢复一些体力,让玉兰把女儿抱来给她看,当第一眼看到女儿时,那种感觉跟她以前看其它新生婴儿完全不一样,是一种奇妙的莫可名状的幸福感,好似女儿是一把打开自己最柔软心境的钥匙,只需她一个轻轻的颦眉、一个微微的睁眼、一个可爱的吸允、一根小小的手指、一粒半圆的指甲…都能让自己的心境瞬间化成一滩蜜。水。

    玉兰笑着说:“长得像余粮。”

    陆小乙端详一番,果真看出几分余粮的影子来。

    玉兰教她一些喂养孩子的技巧,还有一些注意事项,陆小乙认真的听着。尽管以前有照顾弟弟妹妹的经验,但跟亲自喂养孩子不一样,有很多细节都是她不曾知道的。

    玉兰道:“从成亲到现在,你们都是两个人过活,如今多出一个孩子来,你和余粮才算真正长大成人了,肯定会有些不适应,毕竟你们都没养孩子的经验,不过你放心,有你祖母、你爹和我帮衬着。养孩子也不是难事。”

    此时,王冬梅端来一碗温度适中的糖水鸡蛋,笑道:“喝点甜水吧,嗓子都喊哑了。”

    小乙点头。接过碗勺大口大口吃起来。

    余家没婆母,照顾小乙的任务就落到玉兰身上。余粮跟玉兰学着如何伺候月子,很快就能上手,且把小乙照顾的很好,玉兰也就放心了。

    外祖家得知喜讯派王玉堂送来鲫鱼,余粮也时常去溪里捞鱼。陆小乙喝鲫鱼汤喝的想吐,加上杨志文隔三差五送只猪蹄来,不放调料的猪蹄汤喝起来更是受罪。

    在鲫鱼汤和猪蹄的双效催奶下,陆小乙又开始遭受涨奶的罪,孩子胃口小,根本吃不完,挤出来也费劲,只能劳烦孩子他爹了。

    对余粮来说,真是一份既甜蜜又痛苦的差事。

    快出月子的时候,杨志文带来春云有喜的好消息。

    玉兰欢喜的红了眼,陆小乙也打心眼里为表姐感到高兴。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大舅母,得知消息后立即催促大舅驾车载她过来,吃吃喝喝载一车,外带两大包小孩衣物,一包是给春云的,一包是个陆小乙的。

    玉兰笑着跟小乙道:“鼓鼓囊囊两大包呢,可见你大舅母这些年有多着急。”

    “嗯,大舅母如今可以放心了。”

    玉兰点头,“你大舅母如今对志文的印象也好了,逢人便夸女婿好。”

    “是呢,表姐成亲三年多才有孕,杨家人不管心里咋想,但明面上没说难听话,表姐夫更是毫无怨言,死心塌地对表姐好,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没处找,大舅母再看不透,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说呢,看人不能看皮囊。”

    陆小乙道:“娘,小丁今年十五了,她跟刘宝的事定下没?”

    玉兰笑着说:“刘家人在挑日子呢,刘嫂子说挑个好日子带媒婆上。门提亲。”

    “小丁她乐意吗?”陆小乙问。

    “问她也不说,只顾埋头扣手指,我看她耳朵红的像团火,只当她同意了。”

    “刘宝呢?他乐意吗?”

    “别提了,刘宝知晓这事,一激动又开始结巴了。”

    陆小乙捂嘴笑。

    “你俩嫁的近,我随时都能看到你们,每当想到这些我都笑的合不拢嘴。”玉兰道:“儿女都在眼跟前,我王玉兰这辈子没白活!”

    陆小乙看玉兰圆圆白白的脸庞挂着满足的笑,再看看怀里的女儿,更能体会玉兰此时的心情了。

    满月宴后,日子又恢复如初。

    不,再也不能如初了,家中多了可爱的女儿,陆小乙觉得余粮的眼神被分走一半、怀抱被分走一半,心也被分走一半。

    此时的余粮,刚把女儿哄睡,守在一旁暖暖的看了许久,才走到小乙身边坐下,除了傻笑外,还频频回头去看熟睡中的女儿。

    陆小乙眯眼观察他许久,暗道:失策啊!竟然把他前世的小情人生了出来!看来我要使出杀手锏了!

    “出来吧!潜伏中的余则成!”

    心里一个声音高喊着,陆小乙朝余粮扑了过去。

    <全书完>(未完待续。)

    ps:  终于写完了,可以安心过年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小等的关心和支持,因是业余写作,水平有限,经验不足,文中不足之处,请多多包涵!

    因本人失误导致的第105章重复,因起点抽风导致的第223章重复,随后会有7000+的免费番外奉上,抱歉,给各位书友带来损失,敬请原谅!

    另外,第131章因标题打错成130章,修改不了,内容不影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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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种田记介绍:
这是一个普通的穿越女在古代农村种点田、致点富、发点财、嫁个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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