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前往
看陆清容一直不言声,还一点点撅起了嘴来,蒋轩不明所以。
“你怎么了?”他忍不住问道。
陆清容长叹一口气,神情颇为无奈:“我在他们眼里,就是那样妒心旺盛的人吗?一个两个的,都怂恿着我去捉奸……”
蒋轩失笑,继而一脸正色地回望着她,打趣道:“怎么?难道这些,你真的不当回事?”
陆清容这才回过神来,眉目含嗔地斜睨了他一眼,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叹息:“可以说你遇险之类的,让我去救你啊!若是描述得再紧迫一些,指不定我当场就拔腿跑过去了!”
蒋轩笑意更深,带着几分认真的口气,“估计只有我想诓你去什么地方,才懂得用这个法子!”
陆清容微微一愣,很快听出这话里的意思,顿时有点脸红。
蒋轩被她这么一打岔,刚才乍闻此事的怒气,平复了不少,开始仔细思量起这事的前因后果。
或是被陆清容受伤的事吓得心有余悸,或是由于他最近一直在追查皇长孙被行刺之事,总之,蒋轩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所谓的陷阱,恐怕同样与前面那些事有着某种联系。
陆清容跟他一样,有此预感。
只是她搞不明白,贺清宁那边,借着贺清宛的关系,尽管错综复杂,好歹也能跟番蒙人什么的扯上一分联系,但蒋轲,怎么也跟着搅合进来了?
“蒋轲那边,是怎么回事?”陆清容茫然地看着蒋轩,“你要不要去问一问?”
“算了,去问他。反而犹如打草惊蛇!”蒋轩很是无奈,“他从小就不是个有主见的人,谁的话都敢信,为了这个,好几次把吴夫人气得不行不行的,那时候……唉,总之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现如今成了家。也没好到哪儿去。就知道整天窝在枫院里,更是容易任人挑唆了。当然这事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但质问他的事。不能急。”
陆清容闻言,颇为意外。
往日,虽然蒋轩每每提到蒋轲,都不会有什么褒奖之词。但也从未如此长篇大论地数落过他的不是。
陆清容算是听明白了,蒋轲从小受吴夫人庇护。如今即便有了官职,也是既不在差事上上心,也不好出去应酬,而且。还是个没主见的墙头草。
暂且不去多想蒋轲的事,陆清容脑子里都是些零碎的预感,不能算线索。而越是连不上,就越引人深思。
“咱们这样关在屋里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陆清容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然,就让我亲自去一趟光隐寺,看看到底是谁在算计咱们,而他们又要搞什么鬼!”
“不行!”蒋轩想也没想,即刻就出言反对,“先不说你的伤还没好,就算是以前,我也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既然已经有了光隐寺这个地点,我想办法派人去查明便是!”
陆清容并不十分赞同,耐着性子解释道:“记得你曾经提过,上次皇长孙遇刺之后,无论是顺天府,还是羽林卫,盘查得最仔细的地方,就要算是光隐寺了,但都是一无所获,恐怕如果我不假装上钩,那些人仍会躲在暗处,难以被揪出来。而且,退一万步讲,万一咱们俩都猜错了,真的只是外面流言至此,就更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陆清容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车话,就是想说服蒋轩,让自己亲自前往光隐寺,一探究竟。
只不过,到最后,蒋轩仍不肯松口,只勉强答应考虑一下。
陆清容心里明白,依照他的性子,这就是不同意了。而蒋轩下定决心的事,很少会受到旁人左右。
陆清容却不死心,她总觉得这是机会,甚至希望这真的是一个陷阱,那么反而是个帮助蒋轩了解此案的机会。
于是,陆清容有了自己的打算。
第二日,蒋轩如往常一般,卯正时分起身,去了书房。
陆清容却反常地没有继续睡。
蒋轩前脚刚走,她立刻就跟着起身,喊了绿竹帮她梳洗更衣。
换上一件藕荷色竹纹刻丝褙子,浅紫色八幅襦裙,梳起凌云髻,戴了整套的素银镶南珠头面,清新而庄重。
梳妆打扮停当,陆清容没有耽搁时辰,径直去了枫院找邱瑾亭。
邱瑾亭每日独守空房,睡得早,起得也早。
只是听闻陆清容突然到访,还是让她很是惊讶。
陆清容来枫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她过来,好似还是祥哥儿没了的那日……
邱瑾亭不想陷入悲伤的回忆,连忙顾自甩了甩头,吩咐香巧请了陆清容去堂屋里坐。
不消片刻,邱瑾亭紧跟着也到了。
只见她一袭鹅黄色缎面衣裙,头发挽起堕马髻,戴了几支精巧的赤金柳叶簪,并不流俗。
陆清容微微一怔,没承想她竟然来得这样快。
一番对话过后,就换成邱瑾亭怔愣了。
邱瑾亭怎么也想不到,陆清容竟然是来邀她一同去光隐寺进香的。
按照陆清容的说法,是明日有个什么高僧讲经,想邀她一起去听。
邱瑾亭日子过得再不济,县主的架子还是有一些的,更何况她本身就对这些毫无兴趣,只是陆清容首次相邀,让她难免纠结了一阵,但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这种烧香拜佛的事情,她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的,从小到大,成阳公主给她灌输的观念就是,求人求佛,都不如求己……
邱瑾亭原本是想婉言谢绝的。
但陆清容既然打定了主意,就不会给她留下拒绝的余地。
最后当她以自己右臂有伤为由,请邱瑾亭跟自己做个伴,这才让邱瑾亭勉强答应下来。
二人的衣装都极为妥当,也不需要再装扮了,很快便一同出了府。
当陆清容和邱瑾亭的马车一前一后出了侯府,蒋轩和蒋轲,甚至是贺府里的贺清容,都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枫院唐珊的屋里,蒋轲闻得此事,心中既有窃喜,又有忐忑,喜的是以为陆清容真是为了自己的话,才跑的这一趟,忐忑则是因为不知结果会如何。
而陆清容之所以非要带上邱瑾亭不可,也是为了给人这种认知,总好过打草惊蛇,白跑一趟。
陆清容之所以敢擅自行动,是料定蒋轩不可能坐视不理。
事情也的确如此。
陆清容的马车刚刚从阜华门出了城,立刻就被蒋轩追上了。
听到后面纷乱的马蹄声,陆清容掀开帷裳,探头望去。
只见蒋轩一身玄色锦衣,策马随行,而他身后还跟着数十个人,皆是羽林卫的装扮。
远远就看见蒋轩正沉着脸,神色严肃地望着自己,目光之中既有无奈,还夹杂着一丝责备。
陆清容下意识地冲着他做了个讨好的表情,随即把头缩回来,放下帷裳,不再往外面看。
却不想,下一刻,蒋轩愣是在马车行驶的过程中,就这么忽地一下,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车里只有他们二人。
陆清容这次躲无可躲了。
“呵呵,你的功夫好厉害!”陆清容笑得像朵花,却也难掩尴尬。
蒋轩依然沉着脸:“你的功夫也不差啊!竟然带着几个人,就这么跑出来了。”
陆清容讪笑一下,蒋轩没有拦她回去,她也就放心了,此时认真地想着该如何解释。
蒋轩却不再揪住这事不放,转而嘱咐起来:“既然你把邱瑾亭也诓来了,那一会儿到了光隐寺,就尽量和她待在一处,不要独自行动。”
陆清容一片听着,一边点头。
说到一半,蒋轩却突然叹了口气:“知道你主意大,现在应下来,一会儿真遇到事,就不是你了!”
陆清容这次不再插科打诨,一脸正色地保证:“你放心,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而且你还带来了那么多人,心里更该有底才是!”
蒋轩无奈地点了点头。
想当初他在漠北,带领十万大军,叱诧疆场,都从来没有过此刻这种无力的感觉。
遇到陆清容的事,他心里怎么就没法有底呢……
不久,靖远侯府的马车,就停在了光隐寺门前。
蒋轩亲自扶着陆清容下车,却也只是送她们到门口而已。
此刻那数十名羽林卫,只留了几个守在门口,大多数已经四散开来,将光隐寺四面围住。
邱瑾亭由香巧伺候着下车,见到蒋轩,也没太奇怪。
刚才路上那番阵势,后面跟着的马蹄声嘈杂纷乱,她自然早就听到了,却也只当陆清容是在讲排场,摆她那个世子夫人的架子而已。
跟着陆清容进到寺内,大殿之中果然已经开始了讲经。
陆清容拉着她一起来到大殿,在最后面一排坐了。
邱瑾亭纵然再没兴趣,初次见到这种场景,也难免有一搭无一搭地听了起来。
陆清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原本她是打算听从蒋轩的嘱咐,与邱瑾亭相互作伴,静观其变。
只不过,当她看见两个熟悉的面孔之后,还是忍不住悄悄跟着一起,退出了大殿……(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身影
光隐寺后山。
废弃的茅草屋坐落在阴山背后,显得格外荒凉。
几个幸存下来的番蒙人,已经跟着宋世祥在这里躲避数日。
尽管身为奴隶死士,又彻底被萨托送给了宋世祥,但他们毕竟也是人,有着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自从另外十几个人被宋世祥派去执行那必死的任务,无一生还,他们这些逃过一劫的人,已经在心里隐隐燃起了怨恨。
而原本可以用来平复这股怨恨的报酬,竟然也没能兑现。
非但没能兑现,他们还跟着宋世祥,莫名地过上了被人追杀的日子。
宋世祥在大齐朝不能见光,他们是提前就清楚的,正因为他曾经救过身陷囹圄的大将军。而他们不明白的是,为何宋世祥突然又变成了被人追杀的对象?连累他们跟着一起东躲西藏不说,就连这股明显很是强劲的对手到底是谁,都不肯跟他们透露半分。
眼看着城门被官府守得极严,又无法混出城外,这种两面夹击的处境,让这些人逐渐频临崩溃,打算跟宋世祥好好说道说道了。
正在这时,出去了一炷香工夫的宋世祥,面露喜色地回到了茅草屋。
“咱们今日就能够出城了!”
宋世祥的语气极为肯定。
那几个番蒙人听了,虽然对他的信任已经趋近于没有,但仍不愿放弃这个希望。
宋世祥将他们聚在一起,信心百倍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劫持靖远侯世子夫人,然后逼迫靖远侯世子徇私放他们出城,并奉上良驹和盘缠……
靖远侯世子,这个称谓对那几个番蒙人来说并不陌生。
漠北一战。让蒋轩这个名字,在所有番蒙人心中,都变成了一个能使之闻风丧胆的存在。尤其这些人还是萨托将军府上的奴隶死士,要知道,当初他们的大将军,就是被这个人给活捉了的……
几个番蒙人立刻来了精神,想着如果靖远侯世子真能助他们一臂之力。那么逃离京城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宋世祥对他们的反应很是满意。旋即开始布置之后的行动……
而陆清容这边,暂且对此毫不知情。
她之所以从讲经的大殿中悄悄退出,是因为看见了邱沐云和贺清宛的身影。
若说这两个人是碰巧出现在此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的。
留了邱瑾亭在殿内,陆清容只领着绿竹一人,跟了上去。
邱沐云和贺清宛并未视而不见,一经察觉。便径直迎了过来。
“原来是靖远侯世子夫人!咱们果真还是有缘分的!”邱沐云率先开口,脸上堆着笑。
陆清容还真是有点佩服这个人。
无论自己怎么疏远。如何奚落,每每碰上面,她总还能摆出这样一副讨好的面容,也实在是难为她了。
只见邱沐云身着蜜合色绣月季花比甲。秋香色八幅襦裙,虽是来到佛门清净之地,但发间依然戴了为数不少的镶宝石珠花。而且宝石的颜色极尽鲜艳,在赤金底托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尽管如此。仍不得不承认,依照邱沐云近年来穿着打扮的风格,这绝对还是收敛过的。
与她相比,旁边一身淡青色衣裙的贺清宛,仅仅略施粉黛,就显得简单素雅了不少。
见了陆清容,贺清宛仍是昔日的乖顺模样,默默行了个礼,便躲在邱沐云身后,不发一言。
陆清容没有理会邱沐云的热情,对贺清宛的行礼也视而不见,只不过,她还是顺势停下了脚步,等待下文。
邱沐云没有急着说话,先是小心谨慎地好一番环顾四周,确定此刻陆清容身旁只跟着绿竹一人,这才放心开了口。
“就说刚才是清宛看错了,她还不承认!”邱沐云语气夸张地嗔道。
贺清宛即刻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神色之中还隐约有些尴尬,伸手扯了扯邱沐云的袖子。
也不知她是这要阻拦,还是做样子给陆清容看的。
陆清容不为所动,目光在这母女二人身上转了一圈,等着她们继续往下演。
邱沐云见陆清容不搭茬,便自己主动解释起来:“刚才我们在后院,见到靖远侯世子携着一个女子进了厢房……当时离得远,又只是侧脸,清宛非说那就是世子夫人,我却看着不像……”
说到此处,邱沐云突然停住,捂着嘴,面色赧然,像是说漏了嘴一般。
贺清宛脸上的尴尬更胜,不停地拽着邱沐云的衣袖,帮她打着圆场:“我们看得并不真切……既然那女子并非世子夫人,想来,那男子也绝不会是世子爷了!”
邱沐云闻言,即刻就要反驳。
贺清宛一边说,一边还冲着邱沐云使眼色,余光仍不忘时刻关注着陆清容。
这般作态,自然是想让陆清容生疑。
贺清宛和邱沐云之所以敢如此拿蒋轩来说事,就是料定了陆清容一定是独自前来的。
陆清容没有一丝怒气,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面前这两个人是什么心肠,她早就心里有数,尤其邱沐云的招数,更是在她初来大齐之时就领教过了。
那两人对于陆清容心中的嘲笑一无所知,只当她此时陷入沉思,是开始怀疑蒋轩了。
唯恐陆清容不去看个究竟,贺清宛适时抛出了一个台阶。
“今日堂姐也随我们来礼佛了,只是她仍待字闺中,进香过后就去了后院暂避,世子夫人若是不嫌弃,可否过去看上一眼,她可是时常提起您呢!”
贺清宁?
一直未曾言语的陆清容,总算露出了第一个表情。
她微微一笑,神态轻松地点了点头,含糊应道:“那我就过去看看吧!”
说完,她领着绿竹,跟随着母女二人去了后院。
纵使邱沐云和贺清宛刚踏进后院就谎称刚才忘了添香油钱,慌忙而去,陆清容也丝毫不以为意。
此刻羽林卫已经将光隐寺围住,而蒋轩的亲自出马更是让她非常放心。
独自带着绿竹进了厢房,里面果然空无一人,贺清宁也好,其他什么人也罢,皆无踪影。
陆清容神色淡然,从容落座。
很快,就有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出面
“世子夫人,好久不见。”
进来之人,语气轻佻,毫无礼仪可言。
陆清容坐在圈椅之上,一动不动,依旧从容。
倒是站在她身旁的绿竹,见到来人,顿时吓得一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不是死了吗……”
绿竹的声音断断续续,还有些颤抖,直到陆清容的目光扫过来,才立刻噤声。
眼前之人,正是早已传出死讯的宋世祥。
陆清容并不惊慌,先以安抚的眼神看了一眼绿竹,才又转向了宋世祥。
“还能见到宋二爷,我也惊讶得很呢!”陆清容缓缓开口,“听闻宋二奶奶已经去刑部认过尸首,言之凿凿地说那个就是你……看来她的眼神果然不好,什么都能认错。”
陆清容一语双关。
难得这次宋世祥没打算落井下石。
既然他并不打算带贺清宛一起远走高飞,那尽量别连累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并不知道我还活着。”宋世祥简单回道。
话音未落,他自己心中已经失笑。
此时,即便自己在陆清容面前实话实说,估计也不会影响到贺清宛什么吧。
只因他刚才看到陆清容的那一瞬,立时就改变了自己的初衷,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为求稳妥,他这次不是只身一人前来,那几个番蒙人也被带了过来,此时就守在门外。
刚刚进门之前,曾与他们一起透过窗缝窥视。
那些番蒙人见到陆清容时的惊艳之色和赞叹之声,此刻仍在宋世祥眼前不停地闪过。
一不做二不休。
原本什么“希望世子夫人帮他说情。以求沉冤得雪”这些说辞,就不过是用来哄骗贺清宛的。早先他的打算,就是直接掳走陆清容,以她为人质,逼迫蒋轩放他们一条生路。
现在陆清容近在眼前,当年光隐寺初见她的那一幕,依然记忆犹新。
与那时相比。陆清容的变换远远不止身高这一项。而且整个人都出落得更为明艳动人,长眉杏眼、肤若凝脂……举手投足之间,那股从容不迫的劲头儿。更是让人见了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宋世祥轻咳了一声,这才勉强收回了心神。
转念之间,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带着陆清容一起走!
既然以她为人质,事成之后。放还是不放,自然都是凭自己做主!
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宋世祥。完全没有再多想。
“世子夫人,可否随我们走一趟?”宋世祥冲口而出。
“去哪儿?”陆清容的语气依旧平淡。
“不满您说,这一次,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宋世祥陷入自己的幻想。俨然已经不再避讳什么,“我本就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这几日风声更紧。想出城都不行,只有劳烦靖远侯世子帮个忙。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自当不胜感激。”
“你们?”陆清容追问道:“宋二爷不是一个人?”
宋世祥讪笑了一下,也不隐瞒:“还有几位番蒙的兄弟,也要一同出城的。”
尽管之前已经有过类似的猜想,现在听宋世祥亲口说出来,还是让陆清容很是吃惊。
“番蒙人!”陆清容也不掩饰自己的诧异,“这么说来,行刺皇长孙一事,果真是出自宋二爷的手笔了?”
宋世祥沉默不语。
自从打定主意要带走陆清容,他便也不那么急着抵赖了。
陆清容见他默认了,顺势继续问道:“我尚有一事不明。宋二爷好好的侯府子弟不当,为何偏偏要跟番蒙蛮夷之人搅合在一处?一念之差放走了萨托已经是滔天大罪,如今竟然连皇长孙都敢行刺!就真不打算给自己留任何后路了吗?”
宋世祥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侯府子弟?你以为所有人都有你们那个靖远侯世子那么好命,一生下来就荣宠加身,注定要继承爵位,赫赫战功手到擒来……”宋世祥的腔调带着浓浓的妒恨,继而又转为狂妄,“窝在承平侯府,我永远是那个被人看不上眼的庶子,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如今虽然涉险,但自古富贵险中求,说不准改天换日的时候一到,我也能搞个开国的功臣来做一做!”
陆清容只是想趁机听他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此刻见他言辞如此不加遮拦,心里隐隐腾起一阵不安,却仍强作镇定,直视着他的双眼,只不过心中更添了几分警惕。
宋世祥会错了意,以为她是对自己心有怨恨。
想到上次行刺皇长孙的结果,他登时觉得找到了原因。
目光在陆清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宋世祥忧心忡忡地问道:“听闻世子夫人因为上次的事受了伤,实在是对不住……”
陆清容下意识地扶了扶自己的右臂。
而这个细节,立刻被正在“表达歉意”的宋世祥注意到了。
宋世祥的话一说完,竟然冲着陆清容的右臂,就要伸手过来。
而就在陆清容侧身避过的一瞬间,厢房之中的房梁之上,一记飞刀险些就要冲着宋世祥的手飞过来……
见到宋世祥就此作罢,并未再动手,那飞刀才在出手的一瞬间被收回。
陆清容却并不知道这些,心中的忐忑更甚。
宋世祥压抑着心中的悸动,不定暗中告诫自己,先不要轻举妄动,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先逃离了京城才是要紧。
“世子夫人受伤,我看着也是心疼的,为免伤上加伤,您还是配合一点好些,等我们顺利出了城,自然会毫发无伤地将您送回来。”
宋世祥说起瞎话来,异常诚恳。
陆清容明摆着一个字都不相信。
许是想着拖延时间等蒋轩他们过来,许是心里仍有疑惑,陆清容没有理会他的威胁,而是继续发了问。
“为什么要行刺皇长孙?就是为了陷害燕国公府,继而牵连景王吗?真正的幕后主使又是谁?”
陆清容一连串的发问,让宋世祥怔愣在原地。
这时,他才如梦如醒,瞬间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只是个美艳尤物而已,竟然还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宋世祥突然有些烦躁,不想再这么假斯文地周旋下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动手
光隐寺后院的厢房之中,陆清容和宋世祥正在对峙着,突然有人推门而入。
刚才一直在大殿里听讲经的邱瑾亭,发现陆清容悄悄出去,本来没怎么在意,但后来却是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回来,再加上冗长的经文很快就让她失去了兴趣,便出来寻陆清容。
而她之所以能找到这间厢房,正是因为在后院门口巧遇了邱沐云和贺清宛。
邱瑾亭不愿与她们亲近,故而没寒暄上两句,就径直往陆清容这边来了。
在香巧的陪伴下,邱瑾亭推门而入,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一怔。
只见陆清容端坐在北边主位的圈椅之上,因被前面的背影挡住,看不清她的表情。
但是立在陆清容身后的绿竹,脸上明显有些惊慌失措,只是不清楚是不是见到了自己才导致如此。
而邱瑾亭之所以会怔住,乃是由于眼前这个挡在她和陆清容之间的背影,明显是个男人!
邱瑾亭从今天没出门之前,就已经开始在心里犯嘀咕了。
尽管陆清容身上有伤未愈,但自己和她这妯娌关系淡得很,平时连门都是不串的,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要自己陪着来光隐寺……
虽然此刻这个疑问仍在,但和眼前这个男人相比,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邱瑾亭愣神过后,嘴角立时浮现出一抹嘲讽的浅笑。
之前一直是她们枫院被别人看笑话,这回总算风水轮流转,盼到了看陆清容笑话的这一天!
陆清容面露担忧,她并不想将邱瑾亭牵扯进这件事里。
今日找她同行,也是对蒋轲的请求顺水推舟。不希望让任何人存疑,算是无奈之举了。
陆清容心中暗忖,希望邱瑾亭能赶紧回避出去才好。
然而,邱瑾亭非但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还生怕屋里的两人没发现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等到宋世祥闻声转头,与邱瑾亭四目相对。二人瞬间都有些愣住。
宋世祥还好一些。很快就回过神来,换成有些不耐,似乎邱瑾亭打扰了他的好事一般。
邱瑾亭那边。就要严重许多了。
刚刚那一副准备看戏的好心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慌乱无措。
宋世祥竟然没有死!
忽然之前,对着眼前这张俊朗的面容。她脑海中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从自己当年的不慎,瞒着所有人有孕成婚。到开始被蒋轲冷落,再到后来儿子祥哥儿的死,以及宋世祥和贺清宛的亲事……
邱瑾亭将心中所有的忿恨,都归结在宋世祥一个人身上。随着他的“死讯”而逐渐淡忘。
然而,这个人竟然阴魂不散地再次出现,就这么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恨意逐渐复苏,却被更为强烈的惊慌暂且压了过去。
邱瑾亭对宋世祥恨之入骨。却明白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晓此事。
此刻当着陆清容的面,邱瑾亭只好竭尽全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装出正常的样子。
这时宋世祥的满不在乎与视而不见,反而让邱瑾亭感到庆幸。
只不过,陆清容仍是看出了她的异常,微微感到一丝蹊跷。
但陆清容并没有心思琢磨这事,而是当即对邱瑾亭摆了摆手:“县主先回大殿去吧,在那里等我一会儿,我就来。”
陆清容说得简单,还不忘皱眉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速速离去。
而自始至终,陆清容对宋世祥的存在没有解释上半句,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好在邱瑾亭脑子里早已尽是一团浆糊,无法思考,听到陆清容的吩咐,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的她,直接转身,逃命一般躲了出去,领着香巧一路小跑出了后院,回到大殿,仍旧惊魂未定,心神不宁。
宋世祥那边,却有些后悔了。
还不如将邱瑾亭也一起掳走。
转念一想,最终还是作罢。
已经有陆清容一个人,这筹码就已经足够分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尽快速战速决,省得又横生出旁的枝节。
经过之前的一番对话,宋世祥已经明了,若想仅仅通过言语的威胁带走陆清容,是完全不可能了。
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既然如此,那世子夫人好生歇着,在下先告辞了。”
宋世祥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说完就拔腿往外走。
陆清容自然无力阻拦。
但从开始就隐藏在房梁之上的那名羽林卫,此刻终于再无顾虑了。
刚才一直没有动手,只是因为担心误伤到世子夫人,再看那宋世祥没有什么冒犯的动作,便打算伺机而动。
只见那名羽林卫立刻向外发出一声信号,紧接着,他便以极快的速度从梁上跳下,越窗而出,配合外面的人一起捉拿宋世祥。
殊不知,由于他的一时疏忽,竟然没有发现宋世祥出去之前,掉在地上的一个拇指粗细、半尺来长的像纸筒一样的物件。
而他刚一出去,那纸筒便在陆清容脚下冒起了一缕细细的白烟。
身后的绿竹最先发现,连忙上前,一脚踩在上面,用力将其碾灭。
却还是晚了一步。
或许是因为刚才腾起的烟气距离陆清容最近,也或许是陆清容历来嗅觉格外敏感,闻到任何东西都比旁人的反应要大些。
这一次,不过刹那之间,陆清容就一阵头晕,浑身一软,彻底昏了过去。
好在她一是坐着的,故而并没有因此受伤。
绿竹吓得不轻,当即大声喊人,同时不忘迅速将厢房的窗子尽数打开,让外面的新鲜空气冲淡屋里的不明烟雾。
听到绿竹的呼喊,第一个进来的,便是蒋轩。
外面羽林卫已经将宋世祥和那几个番蒙人团团围住,胜败似乎早有定论了。
蒋轩却没有一丝喜悦。
一心以陆清容的安全为上,小心翼翼,最终还是百密一疏。
实在没想到,宋世祥竟然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而且还是他自己动手干的。
只见蒋轩满脸自责地冲进厢房,打横抱起陆清容,转身疾步走出了厢房。
而也就是这瞬间的工夫,外面的宋世祥等人,一个不漏,都被五花大绑捆了个严实。(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抓获
光隐寺后院的门口,两个身影躲在暗处,探头探脑地往内张望。
正是邱沐云和贺清宛。
自从陆清容进了后院,她们俩就一直守在这里,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刚才邱瑾亭一进一出,进去的时候神态悠闲,出去的时候慌张无措,让邱沐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贺清宛的心里却有几分了然。
邱瑾亭若是见到了宋世祥,不慌才怪!
时过境迁,此刻想起宋世祥和邱瑾亭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这口气虽然仍咽不下去,但也不那么急于报复了。她心里不再激动,而是换成了冷眼旁观的态度。
此时的贺清宛,只是集中精力关注着后院的动向,盼着一会儿即将到来的混乱,以及宋世祥成功将陆清容劫持走。
她和邱沐云的想法都极为简单。
宋世祥只要挟持陆清容离开京城,之后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而陆清容能否逃脱,就更俗所谓了。
作为一个女子,被人掳走,就是个永远也无法抹去的污点,别说继续做她那风光无限的靖远侯世子夫人了,以后她有没有脸继续活在这个世上,都还两说着。
邱沐云和贺清宛,就这样躲在门口一颗老槐树后面,一厢情愿地幻想着陆清容以后的落魄……
正在此时,突然有数十名羽林卫从四面八方涌入后院,登时让她们心中一惊。
只见那些羽林卫,各个身材高大,全副武装,手持刀剑。面色肃然……
邱沐云和贺清宛见状,只对视了一眼,就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拔腿就跑。
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寺门口,愣是没敢回一次头。
而且直到她们坐上了贺府的马车,往城内狂奔而去,二人之间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马车之中有种异样的安静。
刚才羽林卫的那个阵势。明显让她们二人感到了不妙……
最后还是邱沐云率先打破了沉寂:“怎么突然来了那么多羽林卫?不是说世子夫人一定会自己悄悄过来的吗?她自己肯定是不能调动羽林卫的。看样子,靖远侯世子摆明也得到消息了!好在咱们跑得快,应该不会受到什么牵连吧!”
邱沐云一开口。很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慌乱之色尽显。
“那也未必!”贺清宛仍然抱有一丝念想,“羽林卫来了再多人又有何用?总归他们晚到了一步!若是世子夫人已经落在宋世祥手中,纵然他们有再多人。还不是要投鼠忌器!到时候,只要宋世祥够谨慎。逃出京城总是不成问题的。”
贺清宛语气坚定,其实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被捉了,也牵扯不到咱们头上!之前几次和他见面。都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若是万一被他出卖,大不了死不认账。横竖他也没证据!哪怕那银票被发现,追查下去。也只能牵出承平侯府而已,跟咱们不相干!”
贺清宛越是心慌,声音就越大,说完这句之后,再没言语。
母女二人心怀忐忑地回到贺府。
不过两个时辰之后,就听到消息,宋世祥被活捉,由皇上亲自下令,将其押在了顺天府大牢。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令她们担心的,是更早一点,靖远侯世子派人传来的口信。
“在今天之前,我从未想过要对贺府做些什么。”
以上,便是蒋轩的原话。
邱沐云和贺清宛听到丫鬟的转述,当场差点就要厥过去。
她们对蒋轩的狠戾多少都有些耳闻。
此时不过短短一句话,看似平淡,却已经足够让她们汗毛竖起,感受到了这其中隐藏的危机。
邱沐云当即吩咐下去,靖远侯世子派人来传话的事,谁都不许再提起,若是泄露了一个字,立刻就找人牙子来领走,卖去那腌臜之地。
这威胁的法子果然有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无论是贺楷还是贺致远,都并不知晓此事,将贺府的境遇归结为流年不利……
等到宋世祥被抓获的消息传来,邱沐云和贺清宛都已经麻木了。
贺清宛尚存一丝清醒,冲着报信的人问道:“宋二爷是被活捉的?可曾受伤?可有性命之忧?”
她这个“宋二爷”的称呼,摆明已经不打算认这个夫君了。
报信的丫鬟闻言,登时脸色煞白,面带惧色,颤抖着声音回道:“听闻宋二爷被押去顺天府的时候,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只残存着一口气,样子甚是吓人……”
贺清宛听了,非但不担心,甚至还有点期盼,重复问道:“那可有性命之忧?”
丫鬟听她问了两遍,只当是她关心心切,连忙如实禀告:“听说并无性命之忧!”
见贺清宛的脸顿时沉了下去,那丫鬟再次会错意,以为她并不相信,继而详细解释道:“听闻羽林卫的人,功底很深,且经验颇多,打起人来,只要他们不想打死,那就不管打多狠,都死不了人!”
这话清晰地响在贺清宛耳边,让她尤为烦躁。
“出去出去!”贺清宛没好气地将丫鬟赶走。
屋里只剩下她和邱沐云,一脸愁容地相互对望着……
然而与此同时,靖远侯府的榆园之中,同样是一团乱。
陆清容依然昏迷不醒。
宋世祥之所以被羽林卫打成那个样子,主要就是因为蒋轩坚持跟他索要解药。
宋世祥自己也希望有解药,无奈实在没有,只好一遍一遍地喊着,那不过是普通的迷香,过几个时辰,自然就会醒来,且对身体无害……
蒋轩并不相信,一边留了羽林卫继续逼问,一边亲自护送陆清容回了府。
事先早已派出一人,快马加鞭去了太医院。
故而当蒋轩和陆清容回府之时,徐医正同时也到了。
只不过,看过陆清容之后,徐医正的反应,显然和宋世祥所说的有些出入。
“的确不需要解药。”徐医正先说了这么一句,让蒋轩放心。
但是徐医正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蒋轩看在眼里,难免心还是悬着。
只见徐医正再次仔细观察了陆清容一番,这才转身确认道:“只不过,世子夫人所中的迷香,有些不寻常……”(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迷香
蒋轩听说陆清容所中的迷香非同一般,立时心中一紧。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像此刻这般紧张过。
被蒋轩倍加凌厉的眼神盯住不放,徐医正那边更是不敢怠慢,表面看着像在仔细观察陆清容的症状,实际却是在心中斟酌着说辞。
世子夫人面色潮红,体温微热,脉象急促……等等所有的表现,其实已经非常明显,这绝不是一般的迷香。
然而,这种迷香,徐医正并不是没见过,但大都是来自医书典籍之中,实际碰到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那都是数十年前在民间行医的事了。
只因他近年来看诊都是在皇宫大内,亦或京城有数的几家勋贵,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实在多年未见了。
这种迷香,俗称“纵情香”,常见与花街柳巷之中,转为了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姑娘。闻过此香者,虽于身体无害,却要等足十个时辰之后,才能完全恢复清醒。
而这十个时辰之中,情况也不尽相同。
起初的几个时辰,就像世子夫人这般昏迷不醒,而最后的几个时辰,便会转为另一种更为棘手的情况,即情/欲高涨。
徐医正早已确定,世子夫人所中的,正是此香,只是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跟世子爷开口。
“这迷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轩急着问道。
“世子爷可否知道京城的翠柳巷?”徐医正这圈子兜得有点远。
“知道。”蒋轩立即应声,心里已经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这种迷香,起初就是在那边流行起来的……”
徐医正的话刚说了一般,蒋轩突然之间就恍然大悟,出言打断了他的话、
“纵情香?”蒋轩毫不遮掩地问道。
徐医正惊讶万分。点头过后,却又有些庆幸。
既然世子爷连这香的名字都知道,想必就不用自己过多解释了。
纵情香,蒋轩的确是知道的。
当年为了甩掉那些吴夫人派出去跟踪自己的人,他和孙一鸣经常会去翠柳巷那边转上一圈,以便掩人耳目。日子长了,听说的也就多了。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宋世祥说的没错。这迷香是真的没有解药,只不过,若想让陆清容清醒过来。起码要等到明日清晨了。
此时的蒋轩,想起羽林卫把宋世祥打得皮开肉绽的事,只觉得还嫌不够!
没想到宋世祥不仅用了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而且竟然还是如此龌龊的迷香!
即便蒋轩对纵情香有所耳闻。却担心自己有所疏漏,还是认真请教了徐医正:“可用服药?”
“我一会儿帮世子夫人开一副宁神的汤药。醒来之后需要立刻服用,但是实话实说,用处并不很大,只能稍作缓解而已。”
徐医正顿了顿。接着又嘱咐道:“明日世子夫人彻底清醒之前,最好不要沐浴,更不能碰凉水。您也知道。这发热的类型分很多种,世子夫人的这种燥热。只能由内宣泄,不能从外受凉……更何况,世子夫人的身子本就偏弱,倘若受了凉,恐怕会病上些时日了。”
蒋轩听得极为专注,生怕落下一个重点。
而经由翠柳巷的铺垫,这“由内宣泄”是何意思,也就不言自明了。
蒋轩犹豫了片刻,最终为了陆清容的身体,还是颇为直接地问道:“所谓宣泄,可是必须为之?徐医正不妨直说,到底如何处理,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徐医正垂着双目,看都不看陆清容一眼,声音平淡如常:“最好就是顺其自然,不要刻意隐忍,也不能多度放纵。”
蒋轩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眉间并不见舒展。
徐医正见状,自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该说的都说了,他迅速帮陆清容开了那副安身的方子,就要告辞。
蒋轩喊住了他:“今日那迷香燃起之时,还有个府里的丫鬟也在屋里,虽然离得远,却也有些头晕的症状,可否劳烦徐医正帮着看看?”
徐医正丝毫不含糊,当即应下,看过绿竹之后,又开出另一副汤药来。
当徐医正告辞而去,绿竹也被蒋轩打发回自己屋里歇着,便只剩下蒋轩一人守在陆清容床边。
这时,丫鬟秋兰撩帘而入,不敢擅入内间,只站在外间轻喊了一声“世子爷”。
蒋轩不想吵着陆清容,自己走了出来。
“二奶奶在堂屋等了好半天了,说是担心夫人的身体,想过来探望……”
秋兰的声音越来越小,只因蒋轩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骇人。
“就说夫人歇下了,让她回去便是。”蒋轩语气不善。
“奴婢刚才就是这么说的,只是二奶奶不肯,非要等到夫人见她不可。”秋兰实话实说。
蒋轩眼中闪过一阵寒意,一句话都没再说,而是径直往堂屋去了。
榆院的堂屋里,邱瑾亭实在是坐立难安,坐下之后,不消片刻就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担心陆清容了。
今日和陆清容一起去光隐寺,本以为见到活着的宋世祥已经是一件最让她震惊的事,殊不知,当她从后院出来,正要回到大殿之时,就看见一群手持刀剑的羽林卫,飞速涌入了后院。
再之后,便是刹那的混乱,哀鸣之声四起,似乎是有人正在被行刑一般。她很想进去看个究竟,却被门口的守卫死死拦住。
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她就看见蒋轩神色担忧地抱着陆清容疾步而出,而陆清容躺在蒋轩怀中不省人事。
邱瑾亭当时就吓坏了,接连受到两次大刺激,而这二者之间似乎还存在着某些联系,让她心里既替陆清容担心,又隐隐生出一丝不安。说不清是为了宋世祥,还是为了她自己。
回到侯府也没能让她的内心平静半分。
这才一回来就直奔榆院,想要探望陆清容。
等了许久,总算见到了蒋轩。
只见蒋轩疾步而入,像是没看见自己一般,直接从自己身侧走过,目不斜视。坐在了主位的圈椅之上。
待到蒋轩开始看她。陆清容心里更是咯噔一下,吓得不轻。
只见蒋轩沉着一张脸,那凌厉的眼神中。阴冷之色尽显,就这样面带狠戾地盯着自己。
邱瑾亭强自镇定,心中默念着,这事横竖都不能赖在自己头上。这才勉强有了开口的勇气。
“大嫂这是出什么事了?现在可醒过来了?”邱瑾亭的担忧颇为情真意切。
蒋轩完全不领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这些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邱瑾亭没料到蒋轩会这样,登时尴尬万分。
蒋轩的话,却还没说完。
“你回去告诉蒋轲一声。明日我有话跟他说,在我过去之前,他不许离开枫院半步!”
邱瑾亭瞬间怔住。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扯到蒋轲那边去了,正想问个究竟。立刻被蒋轩冷峻的眼神吓退了回来。
蒋轩仍在等着她的回答。
邱瑾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实在不敢有所反抗。
“那没别的事了。”蒋轩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从起身到走出堂屋,仿佛只用了刹那的工夫,就消失在了邱瑾亭眼前。
邱瑾亭犹在怔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应下了一个多么荒唐的差事。
让蒋轲不许离开枫院?
这话若是蒋轩亲自跟他说还差不多,现在轮到自己头上,尤其她和蒋轲已经好多天没说过话了,更显得尤为不合时宜。
只不过这些担心都没用了,想起刚才蒋轩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吩咐当成耳旁风,只有硬着头皮去说了。
回到枫院,蒋轲果然还在唐玥那边歇午觉。
邱瑾亭二话不说就找了过去。
若是放在平日,唐玥那边的人必定是要挡上一挡,以二爷正在歇息为名,耀武扬威一番。
但这一次,听到邱瑾亭过来,蒋轲竟然亲自出来见了她。
只见蒋轲一身宝蓝色软绸长袍,头戴青玉发冠,而头发整齐地束起,一丝不乱,完全没有任何正在午歇的迹象。
而他的精神也颇显亢奋,看见邱瑾亭过来,立刻上前,甚至还拖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到了院子中央。
“这么急着找我,可是出什么事了?”
蒋轲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清冷,却仍难掩有种期盼暗含其中。
“没……没什么大事。”邱瑾亭难免有些无措,斟酌再三,也只能如实相告:“是世子爷让我来给二爷带个话……”
蒋轲一听到蒋轩的名字,眼中的那丝期盼,仿佛有所转变,加入了不少的惊慌在其中。
邱瑾亭不敢看他,低着头,喃喃说道:“世子爷说,明日有话要找二爷说,让您在枫院等他,不要出去。”
邱瑾亭最终还是没忍住,将蒋轩的话小小改动了一下。
蒋轲依然听出了蹊跷,反问道:“什么时候找我?你这话要传清楚了,我也好知道什么时候不能出去!”
蒋轲的语气之中,带了浓浓的责备,就跟平日里数落丫鬟们一般。
而正是这种腔调,让邱瑾亭心中腾起了一阵无名火。
只听她登时变了口气,语带奚落地说道:“世子爷本来也没说具体的时辰,但是很认真地说了,在他过来找你之前,你都不能出去。”
蒋轲闻言,已经无暇顾及邱瑾亭语气里的那种奚落。
只因蒋轩的这番话,就够让他吃惊的了。
心中顿时七上八下,理不出个头绪。
他之前去榆院,请求陆清容帮忙,是真心打算以此来对付邱瑾亭的。
早晨得知陆清容喊了邱瑾亭一同去光隐寺,他心里还大大窃喜了一番。
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回来,邱瑾亭什么事没有,蒋轩怎么反而冲着自己来了?
想及此处,蒋轲才纳闷道:“我今日一直在枫院,并没有出去过,大哥有事怎么不直接过来,而是让你来传话?”
邱瑾亭今天受了太多刺激,现在也懒得跟他周旋,索性直言道:“世子爷现在走不开,大嫂身体有些不适,世子爷正陪着。”
蒋轲这次更懵了,陆清容上午是跟邱瑾亭出去的,怎么好端端的一回来就身体不适了?
最后,在蒋轲的不懈追问之下,邱瑾亭只隐去见到宋世祥那一段,将她其余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跟蒋轲说了。
蒋轲愣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一切事态发展,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为何邱瑾亭什么事都没有?
为什么反而是陆清容到了昏迷不醒的程度?
蒋轲恨不得马上出府,去将那人揪出来好好问个清楚。
只是走了不到两步,脚下立刻停住。
想到蒋轩让他“不许离开枫院”的警告,他可是不敢当做耳旁风的,此刻任凭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暂时作罢了。
这是的蒋轲,看都没有再看邱瑾亭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唐珊的屋子。
邱瑾亭传过了话,也不愿在此地多留一刻,负气回了正屋。
枫院这边,虽然蒋轲和邱瑾亭心中都在翻腾,起码表面上看去,还是风平浪静的。
而今日的榆院,却注定要更紧张些了。
自从陆清容被蒋轩抱了回来,院中上下的丫鬟仆妇们,人人自危,小心谨慎地围在正屋之外,听后差遣。
虽然蒋轩几次冷着脸让她们散去,也不过是让她们躲得远了些,没人敢真的去歇着。
直到天色渐暗,正屋之中安静异常,才渐渐有人开始回了屋。
她们以为,既然徐医正早就走了,而一整个下午都没再见到太医进出榆院,说明夫人的身体肯定是好转了。
然而事实却正好相反。
白天的几个时辰之内,陆清容只是度过了最初的昏迷不醒阶段。
而下一个阶段,才是更要命的。
亥初时分,陆清容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并不是真的清醒过来。
慢慢起身,她坐在床上,眼神茫然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却对坐在床边的蒋轩视而不见。
只见她先是用手掌给自己扇了扇风,尤觉得不够,大力撕扯着自己的衣领好久,便开始脱起衣裳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克制
陆清容虽然睁着眼,还坐了起来,但她的眼神之中,明显透着几分呆滞,并不清明。
她的动作,如同在梦中一般,连受伤未愈的右臂都用上了,就是怎么都解不开衣带。
陆清容却异常坚持,非要将衣裳脱了不可,顾自跟衣带较着劲。
蒋轩刚刚沐浴过后,从净房出来,坐在床边,眼前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看着陆清容迷迷糊糊的样子,脸颊因为迷香的作用憋得通红,蒋轩既心疼,又无奈。
见她仍然坚持不懈地在脱衣裳,蒋轩先是去外间喊了丫鬟准备汤药,之后赶忙回到里间,阻止陆清容的动作。
徐医正看诊过后,蒋轩就已经帮陆清容换上了一身白色软缎寝衣,薄薄的一件,对于初春的季节来说,已经颇显清凉了。
她却仍嫌不够,神智虽不清明,却能觉出浑身燥热难耐。
蒋轩伸手过去,也只是温和地阻拦,动作极轻,生怕伤到她半分。
陆清容越来越着急,费了半天劲,连领口都没能扯开多少,索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蒋轩随即也松开了手。
这时,陆清容却突然起身,摇摇晃晃往净房走去。
蒋轩只当她是要去如厕,并未阻拦,却又放不下心,轻扶着她的左手臂,跟着她一起进了净房。
陆清容竟然丝毫没有异议,可见她着实是不清醒的。
若放在平日,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有人跟着自己进去的。
然而这一次,她刚一进去,完全没有要如厕的意思。而是加快脚步,直奔着门边四方红木小几之上的一盆净水……
等蒋轩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清容已经跑过去,双手极快地伸进铜盆之中,撩了一把水到身上。
蒋轩赶紧拉拉她回来,但已经晚了。
虽然陆清容的小手根本也捧不起多少水,但仍是将她前胸的寝衣打湿了好大一片。
蒋轩连忙揽着她走出净房。坐回到内室的花梨木拔步床上。
陆清容难得十分听话。乖乖坐在那里。
尽管刚才只碰到些许冷水,却已经让她微微感到了一丝凉爽。
但这阵舒爽并没能维持多久。
记得徐医正临走前的嘱咐,不让陆清容沐浴或受凉。蒋轩赶紧随手拿过自己的一件月白色寝衣,要给陆清容换上。
起初,不知是因为刚才碰到水的缘故,还是她本来就打算要脱下衣裳。总之蒋轩帮她更衣的时候,她还是很配合的。
只不过。衣裳换到一半,刚脱下旧的,还来不及换上新的,陆清容就开始抬手推拒了。
蒋轩将那件湿了的衣裳扔到一边。看着她将自己那件寝衣只穿了一半,衣不蔽体,面带潮红。顿时觉得自己也跟着一起热了起来。
“先把衣裳穿好,已经二更天。该歇息了。”蒋轩音色有些沙哑,依然轻声哄劝着陆清容。
“该歇息了……”陆清容含糊重复着蒋轩的话,索性不管身上那穿到一般的寝衣,直接就躺了下去。
蒋轩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跟她较劲,尽量对她的衣衫不整视而不见,轻轻将她抱起,放在了床的里侧,自己方才躺下。
本打算帮她盖好被子,也就能避免受凉了。
却不想,蒋轩躺下不过刹那的工夫,陆清容那边就又开始不老实了。
只见她怎么都不肯盖被子,一次次将身上的丝锦薄被掀开,同时身体不断地扭来扭去,一边扭,还一边慢慢往外蹭。
这一切,让蒋轩倍加煎熬。
他记得徐医正看诊时说过的话。
这纵情香,最后几个时辰的效果最为激烈,而如果无法由内宣泄,怕是要折腾上好一阵了。
蒋轩和陆清容也不是没亲密过,此时他有心干脆让她释放了了事,却总是过不了自己心里这道坎。
陆清容此刻这份迫切,并非发自内心,而是药性使然,这种时候和她亲密,总让他觉得,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更何况,一想起这下三滥的迷香乃是宋世祥所下,继而想到万一自己没能及时赶到,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蒋轩心中,便充满了对陆清容的愧疚,久久无法平复。
而且这阵愧疚,旁边陆清容的动静越大,就越让蒋轩难以释怀。
陆清容却顾及不了这么多。
她眼下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热。
无边的燥热难耐,似乎只有身旁的蒋轩才能帮上忙。
她凭借着本能的驱使,不断向蒋轩那边靠了过去。
蒋轩背对着她,心里拿不定主意该如何以对。
正在此时,陆清容已经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来,在蒋轩身上胡乱摸索了起来……
如果说蒋轩仍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克制着自己的欲/望,那么当身后的陆清容攻势愈发加倍,开始手脚并用,像个八爪鱼一般缠过来之时,他那些纠结的心思,顿时就再也不起作用了。
蒋轩并非没反应,但他的思绪还是清晰的。
缓缓转过身去,翻身而上,双手撑在陆清容两侧,目光直视着她脸颊那阵异样的潮红,蒋轩也不愿让她一直被这样折磨……
内室里间的烛火摇曳,微微的灯光透过帷裳,只剩下淡淡的光晕。
蒋轩却一直没有失神,而是仔细在微弱的光线下,观察着陆清容的变化。
自始至终,他的注意力,都只在陆清容的身上而已。
然而自己的释放,都被他完全忽略掉了。
以至于,当一切尘埃落定的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这份舒畅之感,到底是来自与自己的身体,还是由于陆清容脸上退去的潮红。
整个过程,帷幔之中所传出的,只有不间断的喘息之声,伴着偶尔的满足呻/吟。然而这一切,都是出自陆清容一个人。
从头到尾,蒋轩一直安静得出奇。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只因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陆清容身上的迷香之效是否已经过去这件事上。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的确是最有效的。
云雨过后,陆清容脸色恢复如常,也不再喊热,而是呼吸平稳地睡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醒来
一夜无梦。
陆清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四肢酸痛异常。
尤其是前些天受伤的右臂,仿佛愈发沉重,动一下就隐隐作痛。
陆清容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喊了绿竹进来。
绿竹昨日虽然也闻到一些迷香,当时有点头晕,但远不及陆清容的大量,故而服用过徐医正开的汤药,睡了一晚,也就完全恢复了。
今日一早,绿竹可是和往常一样,卯正时分就起身了,丝毫不觉异样。
此时进来内室,绿竹时刻谨记着世子爷早晨的吩咐,在夫人的面前,纵然不能撒谎,也绝不主动提及昨天的事。
陆清容并没有一上来就询问。
刚醒过来,陆清容根本还没缓过劲儿来,只不过看着外面的天色,惊讶于自己怎么睡到了这么晚。
过了好一会儿,当绿竹扶了她去净房梳洗,从净房的铜镜之中,看到自己身上所穿的,竟然是蒋轩的那件月白色寝衣。
虽然穿得十分整齐,仍然让陆清容惊得好半天合不拢嘴。
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不管她怎么回忆,都完全记不起为何自己会穿着这个!
再想下去,她才发现,她记不起来的,又何止只有这一件事!
昨天……
她能想起的,只是自己早晨自作主张去了枫院,找邱瑾亭一起去光隐寺,然后蒋轩带着数十个羽林卫急匆匆跟了上来,到了光隐寺之后……好像是见到了宋世祥……
对!
见到了宋世祥!
然后呢……
陆清容想得头都有些疼了。不过记起了她和宋世祥对话时的只言片语,至于最终结果如何,任凭她绞尽脑汁,依然一无所获。
心不在焉地被绿竹服侍着梳洗,陆清容呆滞的目光,看在绿竹眼里,颇为让人担忧。
直到陆清容走出净房。坐回到内室的梳妆台前。才稍微回过些神。
“昨天和宋世祥说话的时候,县主是不是也进来过?”陆清容使劲回忆着。
“是。”绿竹看她终于清醒了不少,连忙应道:“县主是过来过。但立刻就被您支出去了。”
“嗯。”陆清容隐约也有点印象,继而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后来……”绿竹把心一横,尽量简单地如实描述,“后来您中了迷香。当场就昏迷不醒了,不过世子爷带了羽林卫早已赶到。没有让您受到任何不测。”
“迷香?”陆清容大惊失色,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思绪的混乱,并非记性不好的缘故。“是宋世祥干的?”
绿竹点了点头,这是她亲眼所见。
陆清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找回了些勇气。声音不自觉有些发颤:“世子……真的及时赶到了吗?”
陆清容心中的不安极胜。
绿竹顿时明白过来,旋即一脸正色地认真点着头:“准确的说。是那个宋世祥知道羽林卫来了,才狗急跳墙,使了这种龌龊的手段。”
陆清容心中仍有存疑:“既然羽林卫都来了,他为何还要使出这种手段?我晕倒了,对他又能有什么好处?”
陆清容的质疑很有逻辑。
绿竹赶忙解释道:“当时那个宋世祥仍心存侥幸,以为自己身旁有番蒙人帮衬,就能抵挡得过羽林卫了,这才有此一举。”
陆清容对绿竹还是很了解的,只凭她此刻的神态,就能判断出她绝不是在说谎。
心里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绿竹不敢隐瞒,继续讲昨天的事讲了,包括后来徐医正看诊,甚至还有宋世祥被关进顺天府大牢的事,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讲给了陆清容听。
其中唯独略过了一小段,就是宋世祥被羽林卫拷打一事。
当时蒋轩脸上的狠戾之色,绿竹现在回忆起来,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世子呢?”陆清容转而问道。
绿竹听到她提起蒋轩,突然又感到一阵寒意,但还是强忍着回道:“世子爷早晨去了一趟枫院,然后直接从那边出府,说是进宫去了。”
陆清容并不奇怪他会进宫。
抓到宋世祥,本就是一件大事了,更何况,他竟然还跟行刺二皇子一事有关,更是严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知道世子去枫院干什么了吗?”陆清容担心道。
原本她还以为绿竹可能并不知晓。
绿竹却马上应道:“听墨南回来说,世子在枫院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说二爷这么大个人,还听风就是雨,丝毫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随便就被旁人的谗言迷惑了去……总之是大发雷霆了。世子还发了话,让二爷这一个月都不许走出枫院一步,闭门思过,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若是反省得不好,一个月之后,照样不能出来!”
绿竹说起蒋轩来,表情明显有些不太对,似乎带着浓浓的惧意。
虽然绿竹并未明说,但陆清容却不难想象,宋世祥做出这等龌龊行为,蒋轲又在某种程度上有意无意地成为了帮手,想来无论是昨天在光隐寺,亦或今天在枫院,他的怒气都必定非同一般。
只是不知道,他对蒋轲的这个禁足的惩罚,能有几分效力?
毕竟蒋轲也是有差事的人,而且府中还有吴夫人这么个长辈在,这一个月的禁足能否实现,还真说不好。
陆清容虽然清醒了,但头疼仍在持续。
这么短的工夫,想着这许多事情,更是让她感到不适。
想到自己昨日的遭遇,旧伤未愈,又添新患,她索性打算换了自己的寝衣,接着躺下歇着。
只不过,当绿竹帮她更衣之时,原本身上蒋轩那件起寝衣上面的淡淡痕迹,还是被陆清容注意到了。
虽然绿竹摆出一副视而不见的神态,但陆清容还是免不了红了脸。
这些事,她自然不能再从绿竹这里解惑了。
只不过,害羞只维持了短短的一瞬,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的感觉。
看样子,不管那迷香是否单纯,当其发作之时,都是蒋轩陪在自己身边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后续
眼看就到了午饭的时辰,陆清容却坚持说没胃口,非要躺下歇着。
绿竹劝了几句,并无效果,只得扶了陆清容上床,仔细帮她搭上被子。
陆清容起初只是闭目养神,许是由于昨晚那安神药的缘故,一阵睡意袭来,没过多久就再次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她却并没能睡多久,就被人揪了起来。
蒋轩沉着的一张脸,就这样被放大在她眼前。
“先起来用饭,再睡也不迟。”蒋轩气她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今天一整个上午,蒋轩都忙得脚不沾地。
早晨起来,他先是去榆院好生教训了蒋轲一顿。原本还想查明始作俑者,无奈却又暂时断了线索。
之后紧赶慢赶去了宫中复命,向皇上详述过程的同时,隐去了陆清容中迷香这件事,只是提到她因此受了些误伤,并不严重。
皇上亦没有追问,却仍为了体现关切,赏下不少人参和珍珠粉一类的补品,名曰压惊之用,同时还表示,既然已经抓到了真正与番蒙人串通作案的宋世祥,那么后续的审问,直接交给顺天府即可,让蒋轩不用再为此操劳。
当蒋轩交了差事,缓步往宫门走去,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说不清道不明。
按理说,皇上对他肯定还是信任的,否则审案之事既然已经有了部署,根本都无需再亲自召见自己,更不用说还向自己讲出这些原委了。
想起皇上刚刚亲口跟他说,之所以把宋世祥关在顺天府,是因为他原是刑部的人,若是关在刑部。唯恐横生枝节。
蒋轩却觉得,这其中透着蹊跷。
关在刑部的确多有不便,但是除了刑部,还有大理寺、都察院,甚至羽林卫也有自己的诏狱,可由皇帝直接管辖,然而。皇上却偏偏选择了顺天府。
顺天府尹是先太子的死忠。尽管太子薨逝,仍是铁打的东宫一派。
皇上这般安排,是不是心中的天平已经有了倾斜?
待到他走出宫门。这些疑问便暂时被他抛于脑后。
原本他是想去一趟景王府的,这么些日子,明里暗里,他都不曾跟二皇子接触过。如今案子有了突破性进展,总是要去提醒一声的。
无奈实在担心陆清容的身体。他还是打算趁着中午的工夫,回府一趟。
却不想,当他回到榆院,立刻就听说陆清容从早晨到现在。一直没有进食,早晨那顿被她直接睡了过去,醒来后又说没胃口。还要接着睡……
这才有了蒋轩此刻脸上的不豫之色。
陆清容正睡着,突然被他吵醒。迷迷糊糊看了他一眼,想到的既不是昨日的险情,也不是那迷香,而是早晨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属于蒋轩的月白色寝衣,以及寝衣之上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痕迹。
虽然绿竹已经解释过,是徐医正的吩咐,千万不能让自己受了凉,估计这正是蒋轩没有帮自己换衣裳的缘故。
但陆清容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别扭,此刻再见到蒋轩的一脸严肃,索性也不理他,翻过身继续睡自己的觉。
蒋轩见状,却因为她这个明显在负气的动作,勾了勾唇角。
已经翻过身去的陆清容,自然没能看到他的笑容。
蒋轩先是无奈地摇摇头,也不跟她多费口舌,直接伸出双臂,把她打横捞到怀中,抱起来去了外间,放在沉香木罗汉床的一侧。
陆清容陷在一堆软垫之中,倒也舒服,但总归是坐着,不好再装睡。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陆清容喃喃问道,也不正眼看他。
蒋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吩咐门外的绿竹安排摆饭,这才走回到陆清容身边。
“还嫌我回来得早?”蒋轩板着脸,“我若是晚间回来,你是不是要饿上一整天?”
陆清容缓缓转过脸,望着蒋轩,用力眨着眼睛,神态尤其无辜,抿着嘴,不说话。
蒋轩明白,昨日之事,肯定在她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影响,若只是像上次遇刺那般,虽然赶上混乱,甚至还负了伤,但都是能实打实感受到的,一旦事情过去,也就不再要紧了。这次却不相同,晕倒之后,连续十个时辰神智不清,醒来后毫无记忆,心里肯定是更加没底的。
蒋轩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故而早晨出门之前,对着绿竹好一通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务必事无巨细地给陆清容解惑,千万不要让陆清容钻了牛角尖。
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是太好。蒋轩心中暗道。
实际上,他的担心还是有些过了。
陆清容之所以会如此,主要还是没太清醒。
平素只要是睡觉,不管白天晚上,她醒得都比旁人慢许多,眼睛是睁开了,但情绪恢复总是需要不少的工夫。
更何况,这次还不是一般的睡觉,又是迷香又是安神药的。
待到面前罗汉床上的四方小桌摆好了饭,陆清容总算缓过了劲儿。
蒋轩见状,很有默契地不提昨晚的事,只顾着给陆清容夹菜。
不一会儿,陆清容的碗里就被放满了蜜汁山药、蟹黄豆腐、叉烧鸭脯、桂花鱼条等吃食,堆得像小山一样。
陆清容也不拦着,直到蒋轩自己发现再没地方放了,方才罢手。
“听说你早晨去了枫院,大肆教训蒋轲一顿,还禁了他的足?”陆清容担心他落下一个苛待兄弟的名声。
蒋轩完全没当回事,随意点了点头。
“他这次,实在有些过分了。”蒋轩对他颇为不满,“先不说别的,就看那个枫院,被他管得乌烟瘴气一团糟,两房妻室尊卑不分,丫鬟婆子也没个章程,这一次他那些不着边际的猜疑,就是因为听了枫院里的丫鬟嚼舌根!”
“敢传这种关于主母的流言,这丫鬟胆子也太大了些!”陆清容感叹过后,又有些不解,“那她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唉……”蒋轩突然叹了口气,“这也是我生气的原因之一,今日一早到了枫院,才听说昨儿个那丫鬟被蒋轲数落了一顿,竟然当晚就寻了短见!”(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理论
陆清容瞬间一怔,连忙追问:“这么说,那丫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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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寻的短见,今儿个我过去的时候,人才刚从井里捞出来。”蒋轩无奈地摇了摇头。
陆清容同样遗憾。
感叹生命无常的同时,不免想到,看来这谣言的源头,一时半会儿是不容易寻得了……
“不管怎样,听信谗言,跑到你面前来生事,蒋轲他也逃不了干系。让他闭‘门’思过,绝对不算冤枉他!”蒋轩犹在生气。
既然他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了话,陆清容再觉不妥也是不会反对的。
陆清容转而想起了宋世祥的事。
“这次怎么把他关在顺天府了?”陆清容有点疑‘惑’。
蒋轩一愣,犹豫过后,觉得自己心中那些曲折不过只是猜测,并不打算说出来让陆清容平白跟着担心。
“这是皇上亲口下的令,估计由于此时涉及行刺皇长孙一案,自始至终,顺天府尹一直都在协理此案。”蒋轩简单说道。
陆清容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
宋世祥牵扯进的案子,远不止这一件,当初萨托逃狱之事,同样非同小可,那个跟顺天府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清容并不认为蒋轩没想到这些,既然蒋轩不愿多说,她也未再深究,开始闷头吃饭。
之前一直误以为自己没胃口,此刻才夹了一筷子进嘴,立刻被那‘蜜’汁山‘药’的味道刺‘激’出了食‘欲’,想停都停不下来了。小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不消片刻,陆清容面前那只被食物堆成小山的碗,就见了底。
只见她‘摸’了‘摸’自己明显鼓起来的肚子,实在没忍住,打出一个响亮的饱嗝。
声音之大,让陆清容瞬间红了脸。
和昨晚她双颊那不正常的‘潮’红相比,眼前她这副抿嘴蹙眉的模样,显得尤其自然。
蒋轩勾起‘唇’角,打心底溢出一丝笑容,继而踏实下来,心满意足地出府,往景王府去了。
陆清容没有追问他的行踪,而是顾自回内室歇息去了。
从昨天早晨,一直到现在,她总算吃了顿饱饭。
刚一吃饱,便有一阵倦意袭来,让她忍不住想躺下歇一歇,只不过她的脑袋还来不及沾枕头,就有人上‘门’了。
午饭的时辰刚过,吴夫人就带着吕妈妈一行人,气势汹汹来了榆院。
听到丫鬟来报,陆清容和绿竹茫然对视了一瞬,顾不得细琢磨,连忙重新整了整发髻,换上一件藕荷‘色’软绸褙子,浅紫‘色’综裙,一炷香的工夫不到,就出现在了堂屋。
只见吴夫人早就在主位上坐了,身旁立着吕妈妈。
吕妈妈眼神之中夹杂着一丝隐隐的担忧,而吴夫人惯常摆出的温和之态则消失得无影无踪,换上了一脸愤然,从陆清容一进‘门’,就开始瞪着她不放。
陆清容面带狐疑地看了一眼正在吴夫人身旁奉茶的秋兰。
秋兰恭敬地回望陆清容,旋即缓缓低下了头,再没抬起过。
看样子,她也没什么能提醒自己的了。陆清容心中暗道。
正想直接向吴夫人问明来意,那厢却自己主动开了口。
“世子人呢?”吴夫人没好气地问道。
“刚刚出府。”陆清容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吴夫人鼻子里传出一声冷哼。
她是刚刚听到消息,说蒋轩不问缘由就罚了蒋轲禁足,让他一个月不能出枫院半步。
吴夫人得知此事,顿时火冒三丈。
在她的记忆中,蒋轩从小就不把蒋轲放在眼里,时常摆出一副大哥的架子,对蒋轲总是免不了各种教训。那时候念他年纪小,而自己又忙着苦心经营出贤良淑德的名声,这才没有太多苛责于他。
好在最近这两年,蒋轩压根就不怎么理会蒋轲了,反而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
却不想,突然之间,又让他搞出这么一出!
禁足?真亏他想得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蒋轲已经有了朝廷官员身份,即便有什么不当之举,也该由朝廷出面惩处,什么时候就轮到他蒋轩在这里逞强了!
更何况,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动用家法,靖远侯只要还活着,也同样轮不到他!
吴夫人原本只是在沁宜院生气,然而当她想把蒋轲喊来询问详情,却得到了蒋轲不敢走出榆院的答复,登时大发雷霆,就要带人到榆院理论。
任凭吕妈妈如何劝说,都不顶用。
事实上,她刚一踏进榆院,就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了,却又拉不下脸打退堂鼓。
但当她听闻蒋轩出了府,只有陆清容一个人在的时候,瞬间又来了‘精’神。
“你们倒是给我说说看,你们凭什么让轲儿在枫院禁足,吓得他如今果真不敢走出枫院半步!”吴夫人突然顿住,觉得这个说法似乎有些贬低蒋轲了,连忙改口,“他可是有官职在身的,你们竟然敢圈禁朝廷命官!”
吴夫人一口一个“你们”,听在陆清容耳中,只觉得可笑。
“夫人这是怎么个意思?我可是越听越听不明白了!”陆清容满脸笑意,“二爷被禁足的事,我也隐约听丫鬟们说了,只是不知道,他这是犯了什么错?”
吴夫人闻言,表情瞬间一滞。
她尚未来得及亲自问过蒋轲,而旁人也没个能说清楚的……
吴夫人气势却不减:“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你们也没权利这么做!”
“这命令是世子下的,您还是省着点力气,等世子爷回来再喊吧!”
陆清容被她的大嗓‘门’震得又头晕起来,说出话来就没那么顺耳了,只是脸上的笑意仍旧不减,语气也依然平和。
眼看吴夫人气得说话都有些困难,陆清容接着道:“二爷犯了什么错,您还是先去了解一下的好,免得以后后悔。再说这有没有权利的事……您若是觉得世子爷说过的话可以不算,也悉听尊便。不妨等二爷擅自出了枫院,咱们再一起看一看,会有什么后果?”
从头到尾,陆清容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吴夫人就快被她这副模样气炸了。
尤其最后那句语带威胁的话,更是直接点着了她心里的一把火。
“我倒是要看看,能有什么后果!”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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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免职
吴夫人撂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狠话,就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去。
吕妈妈等人连忙跟上。
只是出门之前,没人忘记向陆清容行礼,尤其是吕妈妈,神色尤其恭敬。
待她们尽数离去,榆院堂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都在心中暗暗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吴夫人和世子夫人不过短短几句话,却已经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让她们这些听着的人,难免都跟着悬起了心。
陆清容却并没太在意。
不管吴夫人使出什么招数,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想得很明白,一味的顺从,即便只是在表面上,仍然会将自己陷入被动的境地。
越是怕事,总想着息事宁人,反而更容易惹到是非。
自从嫁入侯府,陆清容的原则一直未变,不生事,也不怕事,仅此而已。
此时吴夫人气哼哼地走了,她都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直接回到内室,陆清容倒头就睡。
而吴夫人那边,从榆院出来之后,借着心中这股邪火,直接就奔枫院去了。
到了枫院,不由分说就要让蒋轲跟着她去沁宜院。
蒋轲起初是不肯的。
横竖自己这个五城兵马司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差事,只是个七品的闲职,平日根本就不用上衙门,与其明面上跟蒋轩置气,非要往出跑,还不如老老实实在枫院待上一个月,而且自己若是表现好点,说不准都用不了一个月呢。
谁知当他把这番话讲给吴夫人听,便有幸见到了今日吴夫人最为暴怒的一瞬。
吴夫人气得差点厥过去。抬手狠狠拍了桌子一下,啪的一声震天响,继而用手指着蒋轲,那只手明显都有些颤抖,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蒋轲是她唯一的儿子,也是她全部的希望。
见他这般懦弱,甚至还不如小的时候有冲劲……如今竟然任由蒋轩欺凌。怎能不让她动怒!
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油然而生。
吴夫人顿时下定决心。今日非要将他这性子扳过来不可!
“你现在就跟我去沁宜院!”
吴夫人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蒋轲闻言,不知该如何是好。变得左右为难起来。
心里快速权衡了一阵,他觉得母亲再严厉,总是好劝服的,还是大哥蒋轩更不好惹一些……
想及此处。蒋轲立刻劝道:“母亲先不要动怒,大哥今早说的也是一时气话。我们终归是亲兄弟,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让我禁足……”
“那你为何不敢踏出枫院一步?”吴夫人步步紧逼。
“这……”蒋轲顿了顿,吞吞吐吐地说道:“毕竟大哥说了这话……还是等他自己反悔了才好……”
吴夫人已经不能比现在更生气了。
蒋轲见状,连忙转而说道:“而且这一次……也的确是我有错在先……”
吴夫人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只见她当即打断了蒋轲的话:“你做错了什么。随我一道回沁宜院说去!”
“你若是还想认我这个母亲,立刻就跟我走!”
吴夫人说出这么一句重话,蒋轲再不敢继续坚持。立时低头跟在吴夫人身后,战战兢兢地走出枫院。往沁宜院去了。
回到沁宜院,吴夫人的气总算是顺了些。
坐在花厅的圈椅之上,喝着吕妈妈递过来的茶水,挥手让其他丫鬟们悉数退下,吴夫人方才缓缓开口:“说说吧,你做错什么了?”
吴夫人此时尚不觉得蒋轲能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而且能惹了蒋轩生气,在她眼中算不算错事还未可知。
蒋轲见母亲的表情有所缓解,便长篇大论地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了她听。
内容无非就是听到丫鬟嚼舌根,开始怀疑邱瑾亭对自己不忠,当时冲昏了头脑,去榆院请陆清容帮忙确认……最后为了解释自己的行为,还美其名曰“家丑不可外扬”……
吴夫人听完之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还不过只是听到些风闻,就嚷嚷到榆院去了!”吴夫人的音调再次升高。
蒋轲低着头,半天才解释道:“当时也是着急了,一时又想不出可以找谁帮忙……”
“全天下那么多人,你就偏要找她帮忙!”
吴夫人继续呵斥着。
蒋轲低头不语。
她甚至忍不住想,难不成自己这个儿子也被那陆氏迷惑住了不成……
顾自摇了摇头,吴夫人意识到,自己真是被气昏了头,才会如此胡思乱想。
强自定下心神,吴夫人理清思绪过后,难免又有了疑惑。
若换了自己是蒋轩,听说这些事,看枫院的笑话还来不及,干嘛这么急吼吼地罚了蒋轲?
“他就是为了这个罚你?”吴夫人问道。
蒋轲勉强抬起头来:“后来大嫂跟瑾亭一起去了光隐寺,却碰上了据说是行刺过皇长孙的一群番蒙人……听说昨日大嫂回来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
蒋轲把他从各处搜来的消息混在一起,也只能是这样断断续续的。
吴夫人听罢,立刻怔在了原地。
在她心里,蒋轩发怒的理由倒是说得通了,无非就是在为了陆清容的遭遇迁怒。
然而“行刺过皇长孙”、“番蒙人”这些字样,却让她难免胆战心惊。
若是蒋轲被牵扯进这些事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里,吴夫人的怒气立刻被忐忑所取代。
她不再跟禁足这件事较劲,而是一心一意担心起蒋轲来。
此时的她,并不知晓,她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反而是强行把蒋轲带离枫院这事,给蒋轲惹了祸。
傍晚,蒋轩回到榆院,立刻有人将蒋轲擅离枫院的事如实回禀。
陆清容也主动把吴夫人过来理论却被自己气走了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在陆清容面前,蒋轩只是一笑置之,未曾深究。
然而第二天,中午刚过,靖远侯府就收到了吏部的一纸公文。
蒋轲因玩忽职守,其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职位被暂时免去,一切需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行定夺。
吴夫人闻讯,当场就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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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慌神
沁宜院里登时乱作了一团。
丫鬟们纷纷上前,搀扶、扇风、掐人中……各忙各的。
最终在吕妈妈有条不紊的指挥之下,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吴夫人就缓缓醒来。
蒋轲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免掉了!
虽说只是暂免,但吏部公文都下来了……历来这种情形的“暂免”,就没见过几个还能转圜的!
而且最让她心中憋闷的,就是这理由难免太过牵强!
玩忽职守?
这说辞本身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蒋轲的这种闲职,能像他这样隔三差五去一趟衙门的,已经极为罕见了。其他与他同一官职的人,三五个月都不露面的,绝对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些人,压根就不知道衙门口往哪边开!
在这种情况之下,被免职的竟然偏偏是蒋轲!
这无法不让吴夫人积郁难消。
一定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吴夫人心中暗忖。
忽然之前,昨天发生的事,在她眼前迅速闪过。
昨个儿蒋轲在她的鼓动之下,不顾蒋轩的禁足令,擅自离开了枫院。而她做好了准备要替儿子出头,把蒋轲留在沁宜院待到很晚,却始终没等着蒋轩过来兴师问罪。
当时她心里还很是得意了一阵,觉得蒋轩和陆清容果然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即便蒋轲将他的话置若罔闻,也不需要畏惧。
现在想想,难不成今天蒋轲被免职的事……和蒋轩有关?
吴夫人也算自小看着蒋轩长大的,对他的性格十分了解。
此刻。吴夫人越想越觉得,依照蒋轩那说到做到的性子,这还真有可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原以为他最多也就在府里闹上一闹,总归自己是长辈,到时候出来和个稀泥,这一篇也就翻过去了。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狠毒。搞出这么大个动作!
要知道。蒋轲这个差事,可是由皇上亲自恩准的,尽管当初或多或少都是沾了蒋轩出征的光。但皇上的旨意依然倍显珍贵。
而这样得来的官职,若是蒋轩也能在不到十二个时辰之内就给免了……只是想一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吴夫人的心里拧巴到了极致。
事情已经如此明显地摆在眼前,但她宁愿希望这不是蒋轩干的。而只是巧合。只因她实在不愿相信,蒋轩竟然有这等力量!
然而这一次。枫院那边,蒋轲受到的震惊,一点都不比吴夫人小。
得知自己的官职被免,蒋轲立刻就跟自己擅自离开枫院这事联系到了一起。
故而。当他听闻吴夫人因此而晕倒之时,愣是没有立刻去沁宜院,而是在心中不停地挣扎。直到又传来吴夫人醒了的消息,他才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是为了吴夫人的平安,还是因为自己不用过去了。
他想去找蒋轩认错,又同样苦于不能出门,干脆就老老实实待在了枫院,再也不敢擅离半步,指望着能用行动表示悔过,让蒋轩回心转意。
榆院这边,则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的任何影响。
陆清容午睡的时间变短了些,未初三刻不到,就自然醒了。
从里间撩帘而出,贝壳珠帘相互撞击传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惊动了正在外间看书的蒋轩。
只见此刻的画面和自己睡前一模一样,他仍坐在沉香木罗汉床的东侧,面向里间,闻声突然一抬头,看着自己。
陆清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她并不知道蒋轩还在外面。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珠帘,陆清容蹙了蹙眉:“回头把这个东西换了吧,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出来进去的声音,真是有些闹腾!”
蒋轩闻言,不置可否,只无声一笑,那笑意却直达眼底。
这珠帘,原本就是当初陆清容趁他不在的时候,让人挂上去的。而之所以偏偏选了贝壳这副,应该就是为了它格外清脆的声响吧。
那时候,陆清容才刚刚嫁进来,两个人分睡在内室的里外间,她生怕自己半夜兽性大发偷偷进去里间……
蒋轩还是没忍住,带着笑意,故作认真地说道:“我倒是都习惯了,你若看着不顺眼,换了也无妨。”
陆清容瞪了他一眼,并不回应,直接转身去喊绿竹进来,让她找两个丫鬟进来把珠帘摘掉。
“夫人想换个什么样的?奴婢让她们一并带过来。”绿竹请示。
“不用了,把这副摘下来就行。”陆清容斜睨了蒋轩一眼,复又看着绿竹,解释起来,“眼看着天就要热了,挂着这东西怪憋闷的,还是空着吧,还通风些。”
绿竹自然不会反驳,连忙应下,退出去喊人了。
只是她心里却纳闷,这珠帘又不挡风……
陆清容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如今蒋轩早就搬到里间来了,还要这劳什子的珠帘有何用。
其实蒋轩之前就曾提过,想把珠帘旁边那座六扇柚木雕荷花镂空双面屏风一并撤了,但陆清容觉得那屏风挺好看,而且若是撤了,内室的里外间变成一大间,反而让她觉得太过空旷,还不如就这样隔着。
绿竹很快就带了两个小丫鬟进来。
二人见世子爷和夫人都在屋里,自始至终大气都不敢出,用最快的速度将珠帘卸下,便退了出去。
蒋轩这才抬起头,看着屏风两侧原来挂珠帘的地方,已经变得空空如也,而因为有那座屏风在,仍能挡住里间的一应摆设,尤其是那座花梨木拔步床,站在外间无论如何都是看不见的。
蒋轩轻轻勾了勾唇,将手上那本书放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眼神颇为专注地看着陆清容。
陆清容下意识往门口瞟了一眼,见绿竹带着丫鬟们已经走远,这才慢慢蹭了过去,在蒋轩身旁坐下。
蒋轩立刻拉过她的手,温声问道:“你的右臂,可完全好了?”
陆清容浑身一震。
他这语气,低沉中带着一丝沙哑,哪里像是在问候伤情!
陆清容轻咳了一声,看也不看他,只小声说道:“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前天晕倒之后,不知是不是又碰到了,昨儿个一起来就又有点不适……”(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传话
陆清容说的是实话,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她自己本来也不记得了。
蒋轩却是没忘,那天若是由着她乱来,伤情指不定还要严重上多少倍!
看着陆清容一脸无辜的模样,知道这也怨不得她,蒋轩盯着她的右臂看了一会儿:“若是还疼,不妨再把徐医正找来看一看,他这个人,起码医术还是很厉害的。”
陆清容失笑,继而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多养几天也就是了。”
蒋轩颇为心疼地微微颌首。
陆清容发现他眼中的炽热*逐渐褪去,这才放下心来。
想要转移一下蒋轩的注意力,陆清容正琢磨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绿竹又从外面进来了。
这一次,绿竹却并不是找她,而是给蒋轩回话的。
“方才二爷派了枫院的人过来传话……”
绿竹刚一开口,陆清容就有些发懵,心想这个蒋轲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昨儿个擅自跑出枫院也就罢了,今天还这样大言不惭地给蒋轩传话?
很快,陆清容就发现自己想偏了。
绿竹接着说道:“二爷说他知道错了,原打算要亲自过来认错的,但想到您不让他出枫院,便只是差了人过来传话。”
“认错?”陆清容难掩惊讶,转头向蒋轩投去询问的目光。
蒋轩神态悠闲,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对着绿竹“嗯”了一声。
陆清容更觉古怪。
一天不到的工夫,蒋轲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大转变?
从昨天傍晚自己跟蒋轩说了白天的事,直到现在,蒋轩最远也只是去过书房。并没有出过榆院,应该没再去教训他吧。
“刚刚我睡着的小半个时辰,你出去过?”陆清容侧着头问道。
蒋轩摇了摇头。
陆清容转回去看着绿竹:“二爷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二爷的差事被免了。”绿竹答得简单。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您刚才睡着的时候,吏部来了公文,此刻,府里上下都已经传开了。沁宜院那边还请了大夫过去。因为吴夫人当场就晕了……倒是没大碍。”
绿竹把这事详细说了。
陆清容没再追问,挥手让她先下去。
绿竹才一出门,陆清容立刻面向蒋轩:“这……是你干的吧?”
蒋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本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闲职,停些日子也没什么大碍。”
这便是他承认了。陆清容心中暗道。
“可是你一天都没出过门啊?”陆清容尤有不解。
蒋轩失笑,神色颇不以为然:“一个七品的指挥使而已,哪里还用得着四处奔波!”
陆清容愣了一瞬。
她突然觉得。似乎一切事情到了蒋轩嘴里,都变得格外轻巧……
只不过无论她多么不解。陆清容仍有着自己的原则,这些与外面朝廷相关的事,尤其这种并非明面上的曲折,只要蒋轩不主动说。她也不会问。
陆清容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宋世祥那边……怎么样了?”陆清容问道。
“顺天府尹只审过一次,据说宋世祥坚持抵赖,无论是放走萨托。还是行刺皇长孙,他一概都不承认。”蒋轩颇为无奈。“审讯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以他的性子,绝不可能一直这么扛下去。”
这一点,陆清容倒是十分赞同。
蒋轩接着道:“我昨天还听说,承平侯府的人也不知道是有老天保佑,还是能未卜先知,就在宋世祥被抓获的前一天,承平侯府开了祠堂,将宋世祥逐出家门,从族谱抹去,彻底断绝了关系。”
“啊?”陆清容有点诧异,“那时候……他们难道就知道他没死?”
“这就无从得知了,只知道当时的一应流程,都是按照死人来走的。”蒋轩如实道。
承平侯府纵然无情,但对于陆清容来说,她可是半点都不可怜宋世祥的。
然而,还有其他的人,恨不得他早早死了才好。
贺清宛就是如此。
自从前日听闻宋世祥被羽林卫打了个皮开肉绽,贺清宛心中就隐隐有些期盼,若是他就这么断了气,倒也干净。
起码,决计不可能牵连到自己了。
但是事与愿违,宋世祥虽然被打得不轻,居然还真就没死!
就在贺清宛不停忐忑的档口,偏偏麻烦还就找上了门。
今儿个一早,承平侯府就派了一个管事妈妈来到贺府,求见贺清宛。
这位管事妈妈看着有些眼生,似乎是承平侯夫人的陪房,以前贺清宛还住在承平侯府的时候,并没跟她打过什么交道。
而这位管事妈妈带来的消息,更让她觉得难以接受。
宋世祥竟然想要见她!
贺清宛险些当场崩溃。
既然宋世祥已经被皇上亲口下令关在了顺天府大牢,居然还让人探监?
将贺清宛的犹豫不决看在眼里,那位管事妈妈完全没有要劝她的意思,只是顾自说道:“我们侯爷早在数日之前,就已经开过宗祠,将二爷除了名,从此以后,二爷便与承平侯府再无瓜葛,今儿个奴婢还尊称他一声‘二爷’,顺便跟您送这个口信,也是念着往日的情分,您去与不去,都与咱们府里再不想干。”
单凭她这副语带奚落的腔调,就让贺清宛怎么听都有些别扭,更不用提这其中的内容了。
当初自己为了以后的前程,千方百计从承平侯府回到了娘家,那都是她自愿的。如今别人主动撇清关系,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承平侯府那边,原以为宋世祥死了,萨托逃狱变成了悬案,便没打算做这么绝的。之所以将宋世祥除名,正是因为有人来报,声称回到贺府的贺清宛这些天行踪诡秘,还将印有承平侯府字样的银两,拿去换成了银票,这才让他们警觉起来,当即决定不管宋世祥是死是活,都要与他划清界限……
过来传话的管事妈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贺清宛却没敢在她面前表现出真实的情绪,含糊应下,恭敬地把她送了出去。
回到屋里,丫鬟红霞一脸惊色:“小姐……真的要去探监?”(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毒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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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宛沉默不语。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只因她自己心中,也没个准主意。
贺清宛打从心底里不想再跟宋世祥有牵扯,当时她之所以会昏了头,帮他筹办离京的盘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让他赶紧走得远远的,自己落得清静。
她绝不想再跟宋世祥有任何牵扯。
但此时又有些不同。
如果直接回绝了宋世祥,万一他把自己跟他私下见面的事抖落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贺清宛的纠结,看在红霞的眼中,顿时被后者会错了意。
“小姐,可是对宋二爷仍有不舍?”红霞喃喃地问道。
“不舍?我有什么可不舍的!”贺清宛本能地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笑,“当初他不声不响地跑了,扔下我一个人,被关了那么日子,受了那么多……他可有不舍?”
贺清宛越想越恨,冲口而出:“想当寡妇都当不成,我恨他还来不及!”
红霞只当小姐是在说气话。
毕竟,这个“想当寡妇”的意思,她是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的。
贺清宛没再理会她,一个人关起来憋了大半天,仍是下不定决心。
待到中午,她心不在焉地用过几口吃食,立刻往邱沐云屋里去了。
将承平侯府来人传话,宋世祥想让自己探监的事,一五一十转述给邱沐云听。
邱沐云听罢,非但没有为她宽心,还劈头盖脸数落起来。
“当初你就不该帮他这个忙,那时候若是直接报官,咱们现在也不用这般忐忑了!”
邱沐云只顾着埋怨贺清宛,全然不提当时为了构陷陆清容,自己也曾掺和过这事。【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
贺清宛听着她不停埋怨,心里愈发烦躁。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如今早已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且不说宋世祥招供的情况如何,即便她们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只要宋世祥还活着一天,自己这个无牵无挂的寡妇就当不成!
贺清宛突然觉得,自己的未来变得一片黑暗。
邱沐云这边,对贺清宛的未来倒暂时没想太多,但是她们有一个想法是非常统一的,就是都希望宋世祥能早点死。
唯恐宋世祥招供之时将她们抖出来,邱沐云忍不住心中的惶恐,脱口而出:“前日在光隐寺,羽林卫若是直接把他打死了该多好,就一了百了了!”
话音刚落,邱沐云惊觉自己失言。
再看贺清宛,此刻竟突然抬起头来,瞪眼盯着自己,眼神之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期盼。
母女连心,邱沐云立时就反应过来,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你是想……”邱沐云的声音变得有点发抖。
“探监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我不希望白白走这一趟!”贺清宛的语气很是坚定。
邱沐云半天没说话,强自定了定心神。
过了好一会儿,邱沐云的声音才稳定了些:“好!就这么办!”
心中百转千回过后,邱沐云终是做出了这个决定。
有了母亲的支持,贺清宛总算不再孤单,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却与以往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森。
母女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开始悄悄谋划起细节来……
此时此刻,顺天府大牢里的宋世祥,正趴在牢房角落的草席上,奄奄一息,又心怀希望。
他的性命虽然保住了,但身上的伤却不轻,想平躺着都有些困难,只能这样趴在地上,样子看起来十分狼狈。
宋世祥自己犹不自知,仍为了昨日顺天府尹亲自过来探望的事沾沾自喜。
昨天傍晚,顺天府尹来到牢房之中,对他很是嘘寒问暖了一番,尤其为了照顾他无法起身的窘迫,还蹲下身跟他说了好半天的话。
宋世祥难免得意。
关在这里的两天,不要说严刑拷打了,甚至都没人跟他大声说过话。
只是第一天的时候,顺天府尹过来摆了摆样子,问他放走萨托、行刺皇长孙这些事,是不是他所为,又是受何人指使,言辞礼貌,语气温和。
这种不痛不痒的审问,宋世祥自然是不可能招供的,索性就全都没承认。
顺天府尹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还是继续使用怀柔之策,对他百般安抚,甚至还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
宋世祥简直受宠若惊。
身上的疼痛,让他的四肢行动困难,脑子也不及往日灵光,似乎完全对这种反常的待遇没有丝毫知觉。
宋世祥当即就表示,想让自己的妻子来探监。
顺天府尹二话不说,就派人去承平侯府传话了。
而今天一整天,宋世祥都趴在牢房的角落里,翘首以盼。
他并不是有多思念贺清宛,而是千方百计想着自救。
原本以他的罪行,杀头几十次都不嫌多,根本就不该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宋世祥自己却并不这样认为。
他还抱有一线希望。
乞求那位幕后主使怜悯自己,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以招供的事来威胁一下,想来恐怕还有一线生机!
宋世祥有此想法,却苦于没人帮着传话。
那些番蒙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抓了,现在跟他又没关在一处,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想来想去,如今能帮上忙的,就只剩下那个既没主意又好骗的贺清宛了!
只是顺天府尹昨天帮他送的信,今日他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却始终没能等到贺清宛的身影。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些着急了……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还在东方躲闪,顺天府的大门口,就已经来了一个女子。
经过层层守备,贺清宛终于站到了顺天府大牢门前。
然而这最后的几步,走起来却尤为艰难。
毕竟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心慌总是在所难免的。
贺清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里却砰砰跳地厉害。
手里攥着要送给宋世祥的食盒,手心里不断在往外冒汗,那阵滑腻,险些让食盒掉落在地,而她心里的七上八下,则更是难耐。
到底要不要进去?
贺清宛只觉得,她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r1152
第三百四十一章 身亡
红霞跟在贺清宛身后,因为不知内情,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踌躇。
几次轻轻拽了拽贺清宛的袖子,都不见她有任何回应。
贺清宛就这样呆立在顺天府大牢的门前,足足一盏茶的时辰有余。
最终,她还是下决心朝里面走去。
狱卒已经被打过招呼,点头哈腰地迎了贺清宛进去。
此刻的畅通无阻,没能让贺清宛有半分放松,反而更加彷徨。
穿过牢房南边的一小块空地,青砖铺地的甬道,两旁却光秃秃的,正值春天,竟然一丝绿意都不曾见。
为了方便守卫,整个院子里一棵树都没有。
数十间牢房,整齐排列在院子的北侧。
贺清宛望过去,只见所有的牢房都连在一起,全都没有窗子,只有靠西边的位置,开着一扇小小的铁门,严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领着贺清宛和红霞进院子的那名狱卒,走到门口之后,抬手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了敲那扇铁门。
不消片刻,伴随着吱呀一声,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漆黑一片。
其实里面也有些昏暗的灯光,但和外面的阳光比起来,仍是相差太多。
贺清宛果断走进去,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方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当值的牢头问清缘由,正要带她过去最里面宋世祥的牢房,没承想,牢房之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慌乱。
数名狱卒从里面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待他们见到贺清宛这个生面孔。本能地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原本要带贺清宛进去的那名牢头,顾不上理她,立刻迎过去询问。
贺清宛离得远,又矜持着身份,不愿上前,而是回头向红霞使了个眼色。
红霞只得领命,有些不情愿地独自往前挪去。侧耳倾听。
“不好了!那个姓宋的死了!”其中一个冲出来的狱卒。尽量压低声音说着,慌乱仍在。
“哪个姓宋的?”牢头追问,心中隐约感到了不妙。
“承平侯府的那个宋二爷!”
牢头惊闻此讯。当即脚下一软,险些栽了下去。
宋世祥不比旁人,乃是皇上亲自下令将其关在顺天府的,听说是犯了天大的案子!
现在死了……
牢头登时像丢了魂一般。先是拔腿就走,要出去汇报此事。刹那的工夫,又立刻转了回来:“我先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就一头往牢房的最深处扎了进去。
贺清宛颇为尴尬地站在原地,所有人都只顾着自己忙乱。完全没人再注意到她。
“怎么回事?”贺清宛看着红霞脸色煞白地走过来,心里咯噔一下。
“二爷……宋二爷……死了!”红霞颤声回道。
贺清宛闻言,怔忪不过片刻。立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愿在此地久留,贺清宛当机立断。拉着红霞,转身出了那扇小铁门。
红霞仍未缓过神来,就这样被她拉着出来,穿过院中那一小片空地,径直而去。
直到坐上了贺府的马车,红霞仍在失神。
贺清宛则和她截然不同。
之所以如此快速离去,她只是担心,一个不留神,自己若是在那边笑出声来,就不好办了……
反而是在回府的路上,过了最初了释然,贺清宛心中逐渐泛起阵阵伤感。
毕竟自己和宋世祥有过一段夫妻的情分,而当时自己也是心甘情愿嫁过去,打算跟他过一辈子的,只是没想到宋世祥居然是这么一个没心肝的人……
好在人算不如天算,经过这么多波折,起码她终于如愿以偿,将这段过去完完全全地抛在了身后……
回到贺府,贺清宛首先去了邱沐云屋里汇报此事。
屋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
“宋世祥死了。”贺清宛的声音平淡无波,只是说话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怎么这么快?”邱沐云却很惊愕,“不应该啊!这个药不该发作这么急的……按理说,最快也要到明日,若是慢的话,等上三、五天也是有可能的!”
“不是这个意思!”贺清宛连忙解释道:“这事跟咱们没有半点关系,在我过去之前,他就已经断了气!”
“此事当真?”邱沐云有点不敢相信。
贺清宛微微颌首。
“那食盒,我原封不动地带回来了,未免留下痕迹,我让红霞去后院找个地方埋了,权当是给他上祭了!”
邱沐云点点头。
对于这母女二人来说,这几日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移开了。
除了宋世祥,再没旁人知道她们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了……
这一次,宋世祥是真真实实地死了。
就在宋世祥死后的第三日,这个案子就算结了。
然而,皇长孙遇刺难免有伤皇室体面,再加上之前萨托逃狱一案,同样在皇上面前是个忌讳,既然“萨托的头颅”早已传首九边,朝廷里谁都不敢再把这事翻出来说。
自始至终,此案都没有昭告天下。
但在朝廷内部,总还是要有个交代的。
最后,用于记档的说法大致如下:宋世祥协助萨托逃狱,虽然萨托被捉回正法,但宋世祥却逃到了漠北,继而奉了番蒙官员之命,潜回大齐,蓄谋行刺皇长孙,未遂。
而燕国公府小厮出现在行刺队伍之中,则被判定为纯属偶然,之后一直未再提及,可见,没人再把这件事往燕国公府去引了。
当蒋轩把这个消息告诉给陆清容的时候,陆清容只觉得莫名其妙。
“就这么结案了?”陆清容简直不敢相信,“宋世祥那等贪生怕死之辈,谁能相信他是自缢!”
在蒋轩面前,陆清容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人都死了,也只能先这样了。”蒋轩叹了口气,不欲多说。
“宋世祥死了,那些被抓住的番蒙人呢?也没问出什么线索吗?”陆清容追问。
“那些人比他死得还要更早!”蒋轩并不瞒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羽林卫前脚刚把他们押送到顺天府,那些人后脚就纷纷服毒,死了个干净!他们所用的毒药,和当初那些刺客身上的一般无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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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叶家小姐性子弱,被欺负十六年只忍气吞声,直到换了个灵魂。
叶家小姐点儿背,好不容易换了灵魂,寒冬腊月跳崖摔进河里。
叶听瑶望尽遍野桃花直哼哼,还好她厨艺在手,天下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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