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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玉氏春秋txt下载     玉氏春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形容

    泪,PK分涨得太快了,我赶之不及啊。要不,大伙稍缓一缓,等我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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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中,被公子出搂在怀中的玉紫,正低着头,挤出一个僵硬地笑容来。随着那个隐藏的体内的影子淡化后,属于她自己的意识,已渐渐抬头。

    她只感觉到,公子出那男人的体息,以及那淡淡的熏香,顺着他的胸脯,他那握着她腰肢的大手,从她的毛孔中溢入。

    他把她搂得如此之紧,那扶在腰上的大手还按了按,逼得她半边身体,都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玉紫直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呼吸都有点困难。

    她把头朝一侧伸了伸,悄悄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这时,她的耳朵一暖,却是公子出把唇瓣压在她的耳尖上,朝着耳孔中直吹气,当既令得玉紫膝盖骨一酸,差点向下一软,“玉姬脸红似火,几欲滴血,怎办是好?”

    声音中,夹着恶意的嘲弄。

    这话一出,玉紫直是腰不酸了,腿也不软了。她暗中翻了一个白眼,苦着脸轻声回道:“天下妇人无不倾心的公子出,如此色诱于我,妾非圣贤,实无法坐怀不乱。”

    公子出瞬时一僵。

    这时,齐太子的笑声传来,“此间有塌,不知公子急用否?”

    这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怔,转眼大笑声一片。

    齐太子这话,分明是在取笑公子出性致勃勃了。

    公子出也是哈哈大笑,他松开了对玉紫的锢制。玉紫一得自由,便悄悄移了移,悄悄地退后半步。

    感觉到公子出不曾阻止,退后半步的玉紫,朝着他盈盈一福,低垂着晕红的小脸,便想退入席中。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上了她的小手,接着,一个清甜的笑声传来,“玉姬否?你一姬妾,居然令得公子出倾心,我等实是不服,需见识一番。”

    玉紫抬起头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的左右,已围了三四个贵女。对着她说话的那贵女,约十七八岁,娇小而清秀,她笑意盈盈地看着玉紫,可惜那眼神中,多多少少有种轻薄和气恼。

    另外几个少女,也是相同的神情。

    玉紫暗中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公子出。

    当然,她不是白看,她正睁大眼,控诉地告诉他,他给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

    可惜,公子出没有理她,他只是微微一笑,便转过头与众人激烈的交谈起来。

    直到玉紫被众女卷出老远,公子出清雅的声音还在响亮地传来,“周室重礼,繁多的礼节之下,庶民们却已失去了夏商之时的朴实。。。。。。”

    众女推着玉紫,来到了右侧角落中。

    角落里,早已呆了几个贵女和贵妇。玉紫还没有瞟清,便听得一个甜美的笑声从身前传来,“噫!这不是玉姬么?”

    这笑声,甜美而热情,让人一听就有好感,却是吴袖。

    吴袖也在?

    玉紫一怔,她停下了脚步。

    她这般脚步突然一停,几女都是不耐,那唤她前来的贵女把她朝前面重重一推,不满地喝道:“何迟迟不行?”

    玉紫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朝着几个推着自己的贵女瞟了一眼,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镇定,也许是她的这个眼神很不好看,几女顿时僵住了。

    玉紫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把几个贵女攀在自己身上的手一一拔开。

    幽幽的牛油灯下,玉紫朝着众女盈盈一福,微笑道:“妾虽姬妾,曾是鲁国贵女,现亦是公子出所爱之人。”她这番自我介绍一出,果然令得众贵女都是一怔,原本轻蔑的表情,也慢慢收起。

    玉紫转过头,朝着正微笑地盯着自己的吴袖一笑,灿然说道:“妾曾在齐太子府中时,蒙吴袖夫人相待,感念至今。”

    吴袖在她开口的时候,原本脸色微变,想要上前阻止,万没有想到,此时玉紫说出的话,却是这种不阴不阳的。这令得她脚步一顿。

    一个贵女在玉紫身后嘻笑道:“吴袖夫人啊,她自是最可亲了。”

    玉紫暗中冷笑一声。

    这时,另一个贵女攀上玉紫的肩膀,问道:“公子出方才言,他有你便足矣,此言可真?”

    像攀肩膀这种亲密行为,要是玉紫不曾道出她的贵族身份,那贵女是不屑为之的。

    面对几双灼灼盯来的目光,玉紫摇了摇头,腼腆笑道:“在府中时,公子待妾亦如常人。妾,不知也。”

    一个贵女低低叹道:“她不过一姬妾,问之何益?此等事,当询问于公子出本人。”几女频频点头,一脸索然。

    见到众贵女对自己的兴趣大减,玉紫向后退了退,准备回返。

    这时,吴袖夫人上前一步,来到她的身侧,她笑得好不甜蜜地看着玉紫,低低地说道:“妹妹不知么,太子直到今日,仍对你念念不忘!”

    玉紫回过头来。

    她嘴角慢慢扬起,似笑非笑地看着吴袖。见到吴袖身后,几个贵女都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人,玉紫慢腾腾地回道:“太子如何,妹妹不知。”她说到这里,声音微提,吐词极为清楚地说道:“然,妹妹却知,姐姐口似蜜,腹藏剑,不可信也!”

    吴袖当即脸色大变。

    在吴袖的身后,几个贵女也是一怔,齐刷刷地转头看向吴袖。

    玉紫暗中冷笑一声,她朝着众女盈盈一福,朝着公子出的塌几走回。直到她走了好远,吴袖才喘出一口粗气,指甲深深地掐着自己的掌心,瞪着玉紫。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几个嘻笑声,“口似蜜,腹藏剑?这玉姬用的好词。”

    说这话的,是一直对吴袖看不顺眼的一个贵女。

    另一个贵女低低地念了一遍后,朝吴袖看来,对上她又青又白,却仍然强装笑容的脸时,她的眼神中,露出了一抹畏惧之色。

    而角落中,另一个贵女小小声地说道:“鲁,君子之国也,听闻这国中,无论男妇,都重礼仪,知是非。这玉姬如此形容吴袖夫人,莫非。。。。。。”

    这话若有若无,又是悄悄而来,传到吴袖耳中时,直让她咬牙切齿,却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那玉姬已越去越远,而她身后的议论声已是越来越多。吴袖噎得脸红目赤,手足僵硬。

    自跟了齐太子以来,明里暗里的事,她是做过不少,可是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言辞杀人的力量!以往也有美姬,当着众人的面指责于她,可她本身也是擅长言辞的人,通常是,不等对方的长篇大论,夹杂不清的指责说完,她便三言两语驳倒了对方。可是这一次,这个玉姬,明明只用了六个字,可这六个字,怎会如此可惧?

    这个时代,还是词汇和语言都极简单的年代。很多时候,时人明明看到了一件事,却无法生动形像地把它描绘出来。玉紫的口才虽然算不得很好,可她顺手拈来的词语,却因其生动形像,在第一时间里,给众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六十八章 赏

    PK分1688章节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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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紫走近公子出时,几个权贵公子正争得很热闹。

    肥胖的韩公子略显低沉的声音传来,“孔子以礼治鲁,鲁国大盛。孔子一去,鲁不复以往繁盛,我以为,儒家之学,可以一试。”

    他的声音一落,齐太子回道:“儒学虽好,礼数繁多,事事崇以周制,上古之制。上古之制真好,三皇五帝便不会有所更替,周也不会灭亡。我以为,不如依法家言,待民如牛马,约以规矩,刻以绳准,以死来恐吓他们,以军功来激励他们,国必大治。”

    韩公子显然有点恼怒了,他瞪向齐太子,声音高昂,“自古以来,为上位者,必是圣人!唯大德者方能得苍天垂爱,方能禀天命而治苍生!”

    韩公子说到这里,转过头去,他瞪着公子出,咄咄问道:“你以为我与太子之言,孰是孰非?”

    这一下,众公子都转过头,看向了公子出。

    公子出摇了摇头,皱眉说道:“近百数年来,诸子辈出,所言泱泱,各有道理。实是难定。”

    这一下,齐太子在一侧哧笑道:“公子出这话,有等于无。”不止是他,众公子也跟着连连摇头哧笑。

    玉紫听着这些谈话,微微笑了笑,不以为然地想道:这些人还真是有激情啊,好似是后世的一群大学生聚在一起搞辩论呢。

    她略想了想,快走两步,来到公子出身侧,轻轻偎着他,低眉敛目,极为恭顺。

    她之所以这个时候上前,就是为了打岔,使得公子出可以旁顾左右而言他。

    面对众人的不满,公子出却是微微一笑,垂下的双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他看向了玉紫。

    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偎在身侧的玉紫,他懒洋洋地向她问道:“姬以为,孰是孰非?”他也不管玉紫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难不成,她的行为举止他都看在眼里?

    在玉紫暗暗嘀咕时,公子出向众公子解释道:“姬,鲁国妇也,见识出众。”

    他这话一出,众公子齐刷刷地向玉紫看来,表情中都是大感兴趣。在他们的见识中,还真没有女人能当得起“见识出众”这四个字。

    齐太子怔住了,他慢慢皱起了眉头,深深地凝视着玉紫。

    众目睽睽之下,玉紫低着头,朝着众人盈盈一福,轻声回道:“妾以为,儒与法,各有所重。儒家之学,以孝为重,以礼为本,以儒治国,民可安居乐业,固守本份。国或能长久”儒家统治了中国几千年,这些有关它的皮毛,玉紫还是知道的。

    在众公子皱眉沉思中,玉紫清脆的声音继续传来,“法家之学,若能无论公子庶民,都能依法而治,功必赏!过必罚!民则不敢懈怠,定当竭尽全力,以避灾祸,以求荣达。如此,国或能速富。”她记得,秦朝便是凭着法家之治,统一了六国。可在统一中国后不久,便灭亡了。

    玉紫只说到这里。

    这时刻,不但众公子目光咄咄地盯着她,她对面的齐太子,更是脸色微变,看向她的眼神中,复杂难明。

    至于站在她身侧的公子出,那时常挂在脸上的嘲讽,在此时此刻已全然消失,他静静地看着玉紫,静静地看着。

    感觉到周围出奇的沉默,玉紫微微一笑,她仰着小脸,妙目顾盼间,抿唇一笑,“妾方才所言,都是我家夫主日常所言,被妾默记于心。”

    众公子恍然大悟。

    公子出刚才语焉不详的话,还真的与玉紫这一番言论合上了扣。

    韩公子伸出拳头,朝着公子出的肩膀上便是一拳,他一张肥白的脸,因大笑而肥肉抖动不已,“你这家伙,总是这般言辞躲闪,不肯痛快一述。哈哈。”

    一旁的齐太子深深地盯了一眼玉紫,喃喃重复道:“民可安居乐业,固守本份。国或能长久?民则不敢懈怠,定当竭尽全力,以避灾祸,以求荣达?”他车连重复了几遍,越是重复,他看向玉紫的眼神,便越是复杂。

    一个齐公子在旁边笑道:“公子出此言,令人深思啊。我等何不回席,细细想来,若有所晤,再来一聚?”

    “善!”

    “可。”

    “善哉此言!”

    一阵赞同声中,玉紫随着公子出,回到了塌上。

    众公子一散,鼓乐声再响,那些乐姬们,舞动着长袖,飘然则来。

    玉紫低着头,一动不动的。

    沉默中,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姬见识不凡,不知学自何人?”

    学自何人?

    玉紫一怔,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的好。

    不等她找到借口,公子出淡淡的声音传来,“玉姬。”

    “然。”

    “你是鲁国何族?”

    “。。。。。。”

    我不知道啊。

    在玉紫的沉默中,公子出哧地一笑。

    这一笑,有点冷。

    正当玉紫的心悬紧,隐隐感觉到不安时。公子出优雅的声音传来,“说罢,你要何赏!”

    什么,我可以要赏?

    玉紫大喜,狂喜。

    可紧接而来的,却是警惕。

    玉紫警惕地抬头,悄悄地对上公子出的眼眸,细细地打量一番。在公子出静静地凝视中,玉紫摇了摇头,苦着一张脸说道:“公子好戏言,妾不敢。。。。。。”她只说到这里。

    她原本是想将他一军的,可是看到公子出听了这话后,反而闭上了双眼,一副爱理不理,爱要不要的模样,她又慌了。记得上一次,她将他一军,说只要一个刀币,结果,他便给了她十个刀币的赏呢。

    这种人,激不得。

    咬了咬牙,玉紫马上挤出一个笑脸来。

    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公子出,眨巴眨巴间,她声音软软的,语气低低的,极为可怜地求道:“公子能否把我那一碇金赏还给我?”

    公子出睁开眼来看着她,问道:“只要那一金?”

    玉紫一怔,心脏狂跳:难不成,他准备赏赐更多?只是一转眼,她又记起了,他曾心血来潮,赏给了自己价值百金的美玉,结果自己差点被人谋财害命。

    当下,玉紫果断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地说道:“然也,只要一金。”

    “可。”

    在玉紫无比的狂喜中,公子出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慢条斯理地朝旁边一挥手,从一个剑客的手中接过一个托盘来。

    公子出把托盘放在几上,把蒙在上面的轻纱一扯,露出了足有二十碇,装了满满一盘的黄金!

    嗖地一下,玉紫的双眼瞪得牛大,这个时刻,她眸中的倒影中,都是那一片黄灿灿的光芒。

    公子出慢条斯理地拿过一碇金,在掌心中晃了晃,说道:“这一盘金,是齐王知我看重你,特意赏赐给你的。我原欲全给了你,奈何玉姬你却只要一金。”他把那一碇金子放在玉紫的手心,还把她的小手合拢,特温和可亲地说道:“这一金,约有二两重,比你那一金还多些,姬可欢喜?”

    欢喜?我欢喜个鬼!

    这一刻,玉紫直是欲哭无泪,她记起来了,在她嘲笑吴袖时,齐王的使者,是给公子出送上了这么一个托盘,当时还朝着她指了指呢。

第六十九章 评价

    这PK分啊,哗哗的涨,不知怎地,涨得我都心慌了。泪。

    ··

    玉紫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没有沮丧多久,她又开起心来。一遍又一遍抚摸着袖中的那碇金,玉紫暗暗想道:以公子出的过份,那一托盘黄金,肯定到不了我的手中。嘿嘿,我只要有了这一碇金,便可凭此做为本金啊。

    想着想着,玉紫的眼前,出现了刀币像雪花一样哗啦啦飘下,把她淹没的美景。

    当玉紫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一抬眼,便对上公子出好奇凝视的双眼。她朝他腼腆一笑,悄悄伸袖拭去了嘴角的口水。

    公子出一晒,他伸出手来,温柔地抚上玉紫的头顶。

    在她的秀发上摩挲着,他低低笑道:“想到黄金堆积如山了?”

    玉紫警惕地瞪着他,她反射性地把袖袋中的那碇金朝怀中藏了藏,转眼,她便记起了他的手段。

    当下,玉紫苦着一张脸,眼巴巴地瞅着他,求道:“公子,妾平生无他好,所求者,只有财物也。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戏耍于我?”

    她这话,说得可怜巴巴的,诚意十足。

    公子出慢慢地眯起了眼,问道:“平生无他好?”

    “然也,然也。”玉紫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有点诧异地看到公子出的双眼,眯得更厉害了。

    他这样似笑非笑地阴着眼,很让她胆战心惊啊。玉紫沉思了一会,又急忙抬起头来补充道:“妾还怕死,还。。。。。。”她还了一阵,终于想到了,“还怕被公子遗弃!”

    “怕被我遗弃?”

    “然也,然也。”玉紫拼命地点着头。

    公子出哧地一笑,笑得有点淡,“你是想,在我手里,便能留得性命,有朝一日赚得钱财,还可安居一地,享受富家翁的生活吧?”

    玉紫一怔,睁大了眼,不知不觉中,竟以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公子出对上她的眼神,冷冷一瞟,抬起头来不再理会。

    玉紫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满,可还是很小心地在斟中倒满酒,然后把酒斟举到头顶,学着别的美姬,声音又软又娇地唤道:“公子,请饮酒。”

    等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玉紫悄悄抬起头来,对上的,却是公子出拂衣而起,离塌而去的身影。

    玉紫暗暗松了一口气,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那个放在几上的托盘,那上面,十九碇金子还在闪着黄灿灿的光芒。

    真,真是好看啊。

    玉紫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无精打采地低下了头。

    不知不觉中,时辰已经不早了。年老的齐王站了起来,向众人宣布一声后,开始有人退出。

    公子出走在最后面。

    玉紫亦步亦趋,紧紧跟上。

    公子出与众人拱手行礼过后,长袍飘拂间,大步向马车所在的广场走去。

    当一行人来到林荫下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唤道:“公子出。”

    这声音?玉紫嗖地一下回过头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站在廊下的齐太子和吴袖等三姬。他们显然是在回宫途中,吴袖在唤住公子出后,齐太子朝玉紫瞟了一眼,略点了点头。

    吴袖朝着齐太子盈盈一福后,曼步走到公子出面前。

    朝公子出行了一礼后,吴袖甜甜笑道:“公子身边美姬,太子有不舍之意。妾愿替太子求之,可否?”

    吴袖双掌一合,随着掌声响起,一个美丽的少女,出现在吴袖身后。

    那少女半跪在公子出面前,她的头顶上,捧着一个托盘。

    吴袖盈盈走过,她揭起少女头顶上的托盘,露出里面散发着莹莹光辉的珍珠,朝着公子出笑道:“这里面,皆是南浦珍珠,价值百金。”说到这里,吴袖朝着那跪着的少女一指,笑道:“此妇,越国处子也。一并奉于君,以换取君身边玉姬。”

    嗖地一下,玉紫的小脸,苍白如纸。

    她抬起头来,紧张地看着公子出,不知不觉中,双眼中已尽是乞求和恐慌。

    不知不觉中,她紧紧地揪住了公子出的衣袖,她又慌又乱,很想跪下乞求,可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终是不能。

    在慌乱的同时,玉紫的心中,已闪过好几个主意,每一个主意,都是破釜沉舟,托着吴袖一起赴死的。

    在一侧,齐太子目光沉沉地盯着玉紫,在见到她如此表情时,他那双鹰一样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恼怒。

    吴袖含着甜美的笑,期待地看着公子出。

    这是齐太子出面相求,一般来说,如齐太子这样的身份,要回曾经赠送给好友的一个美姬,只是一句话的事。

    而他,却愿意付出一点代价来交换,这既是对好友的尊重,也是对他宠姬的尊重。这样的事不管是情面上,还是道理上,公子出都不能拒绝的。

    因此,吴袖的笑容,很灿烂。只是每当她瞟向齐太子时,这灿烂中,便换了一份黯然和怨恨。

    一时之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公子出身上。

    在一众盯视中,公子出却是懒洋洋地一笑。

    他伸出手,把托盘中的珍珠翻了翻。

    看到公子出的动作,玉紫已是面如死灰,她挺直了腰背,目光中闪过一抹刚烈之色。

    公子出抓起一把珍珠,手一松,任由它们从指间滚落,彼此直击,清脆悦耳。

    如此耍了两把后,公子出拍了拍手,转向站在走廓中的齐太子,含笑唤道:“子陬。”

    他双手一叉,慢条斯理地对着齐太子说道:“你这个吴袖夫人,手段狠辣,阴恶之极。”嗖地一下,笑得很灿烂的吴袖,脸色变得青白如鬼。

    她张大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公子出,眼眶中泪水滚滚,一脸怆惶。她朝着理也不理自己的公子出看了几眼后,便急急转头,一脸悲愤委屈地看向齐太子。

    这个时候,公子出的声音还在悠然响起,“有她有,玉姬我不能交还给你。”

    说到这里,公子出牵着玉紫的手,越过吴袖,大步离去。

    直到玉紫走了好远,她还隐隐可以听到,吴袖那凄凄哀哀的委屈的哭诉声。

第七十章 硕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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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紫紧跟在公子出身后,大步向广场走去。

    明亮的月光中,公子出俊逸高贵的面容,散发着静穆的光芒。他的嘴角,依然挂着那嘲讽似的笑容,墨眼沉静如海。

    感激地看着他,玉紫发现,自己的心坎,有股暖流一转而过。

    喧嚣声越来越响了。

    灯火通明中,停满了无数马车的广场,出现在玉紫的眼前。这个时候,广场繁华无比,各位贵族挤来挤去,马嘶声,车轮滚动声不绝于耳。

    公子出的马车,停在最显要的位置上。一共四辆马车,青色的漆在月光下,散发着低调的光芒。

    看到公子出已走到了马车旁,玉紫加快了脚步。

    就在这时,她眼角一瞟,瞟到了对面几辆马车旁,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那是宫!

    玉紫大喜。她脚步急急一刹,迫不及待地向宫看去。

    宫正躬着腰,默不吭声地呆在角落中,听着公子子堤愤怒的咆哮声。

    此时的公子子堤,美丽的脸透着一股青紫色,他额头青筋暴露,双眼冒火,正在对着围在身周的食客们,低低的嘶吼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玉紫向前冲去的脚步便是一刹。

    她回过头来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已跨上马车。玉紫脚步加快,来到他的身后,期期诶诶地说道:“公子,那瘦小者,是我父,我父,在公子子堤府中为食客。。。。。。”

    她只说到这里。

    公子出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墨眼中,眸光奇异地盯着她。这种眼神,让玉紫有点心慌。

    他静静地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的,懒洋洋的,嘲讽地说道:“玉姬,你只是一姬侍!”

    这语气中,带着无比直白的嘲讽。

    玉紫愕愕地看着他,慢慢地低下头来。她知道了,他拥着自己拒绝十五公主,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挡箭牌!他不愿意把自己交还给齐太子,也是另有打算。

    他的态度很鲜明了,他在警告她,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太了不起。

    玉紫按往向下沉坠的心,慢慢凉却的心,苦涩地想道:是啊,当初自己求附时,公子出是很不情愿的。而且,他的身边,真正收留的姬妾,只有自己,连韩公主及那些韩国美人,都是被强行塞上的。公子出这样做,绝不是因为他不喜欢美色。肯定是因为有什么顾虑在。

    她现在的表现,真是一个不合格的雇员啊。老板不过是借她演了一场戏,她怎么能自作多情,以为老板真是把她当成心腹了,真是把她当成平等的好友了?

    想到这里,玉紫已是冷静非常。

    她朝着公子出盈盈一福,微笑着抬头,目光明亮,声音清脆地回道:“是妾糊涂!妾与家父久不相见,陡然重逢,难免情不自禁。妾糊涂了,公子勿怪。”

    这时的玉紫,笑容坦荡,声音清脆,眼神中毫无阴霾,竟仿佛一瞬间,她便已想了个明明白白,再无包袱。

    这一下,轮到公子出眉头微皱,怔怔地盯着她了。

    他盯着她,盯着表情确实坦然,真是没有一点不满的玉紫,半晌都没有移开眼。

    过了好一会,他才淡淡地喝道:“启驾。”

    “诺。”

    公子出的马车率先驶动,玉紫连忙退后,来到最后一辆马车中坐下。这辆马车,装满了公子出出行所需要的塌几皮裘美酒等物,玉紫一个人坐在其中,并不显宽阔。

    她虽是公子出的姬侍,但是,没有主人的吩咐,她是没有资格与他同坐一车的。

    马车一驶动,玉紫便悄悄地掀开车帘,看向站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宫。父亲依附在公子子堤门下,是以食客身份,而不是以剑客身份。只要他不强出头,想来,安全上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玉紫吐出一口浊气来。

    她低下头,情不自禁地抚上袖袋中的金子。

    二两重的金子,很轻,握在掌心一点也不沉。明暗不定的马车中,它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这光芒,在一瞬间,令得玉紫的心越来越暖,越来越暖。

    她舒服地闭上双眼,暗暗想道:现在,我终于有本金了。只是,要怎么做,公子出才会允许我行商呢?不行,我还得找到机会与父亲见上一面,问问他的想法,看能不能由他替我出面行商。就以这碇金做本钱,卖浆也可以发财啊。

    这时,玉紫的前后左右,都是从齐宫回返的马车,车轮滚动声中,不时传来一声声悦耳的歌声。这些歌声中,有男有女,它们有的欢快,有的忧愁,有的舒缓,有的只是胡乱唱上两句。

    听着这些杂乱的哼唱声,玉紫大感兴趣。她一边抚摸着掌心的金子,一边跟着轻哼起来,胡乱地跟着哼了几首后,她哼唱的内容,渐渐变了,变成了她自己改编的诗经名作《硕鼠》

    硕鼠硕鼠,无食我金!三月贯女,莫我肯顾。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硕鼠硕鼠,无食我金!三月贯女,莫我肯德。

    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

    硕鼠硕鼠,无食我金!三月贯女,莫我肯劳。

    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

    (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许吃我的黄金!多月辛勤伺候你,你却对我不照顾。

    发誓定要摆脱你,去那乐土有幸福。那乐土啊那乐土,才是我的好去处!

    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许吃我的黄金!多月辛勤伺候你,你却对我不优待。发誓定要摆脱你,

    去那乐国有仁爱。那乐国啊那乐国,才是我的好所在!

    大田鼠呀大田鼠,不许吃我的黄金!多月辛勤伺候你,你却对我不慰劳!

    发誓定要摆脱你,去那乐郊有欢笑。那乐郊啊那乐郊,谁还悲叹长呼号!”

    不得不说,玉紫的这个身体,有着一副极好的嗓子。

    这一首硕鼠,她唱着唱着,便把里面的稻黍之类,全部改成了黄金。

    玉紫改编得到很高兴,唱得也很欢。她的语调很轻,欢快中带着调侃。没办法,玉紫高兴啊,她现在手头有钱了。

    唱得高兴的玉紫,在唱到第三遍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四周,只有自己一个歌声了。

    她一惊,歌声戛然而止。一阵低笑声传来,笑声中,有人在叫道:“兀那姬,怎地不唱了?”“姬唱得有趣,再来再来。”

    这时,她的马车外,一个剑客压低的声音混杂其中,“玉姬。”

    “。。。。。。在。”她的声音,突然有点颤了。

    “公子问,你歌中那个,吃下你的黄金,不肯照顾慰劳你的硕鼠,指的是何人?”

    啊啊啊?

    玉紫大惊,她苦着脸,急急地解释道:“妾,妾纯是信口唱出,信手改的词。”这个时候,她真是恨自己啊,好端端地,唱什么歌啊?唱歌也就罢了,好端端地改什么词啊?别说,这一改,还真的像是在讽刺公子出呢。

    玉紫的脸上,都要滴出苦水来了。她痛苦的,依依不舍地盯着那碇黄金,想道:金子啊金子,我这是最后一次看你,摸你啊,马上,你就要回到那只大老鼠的嘴里了啊。

    玉紫没有发现,直到现在,她还在把公子出当成那只硕鼠。可见一个人的下意识行为,代表的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啊。

    她的城府,还是不够深啊。

第七十一章 认罚

    其实俺想说,俺呆在PK榜第四,很舒服,很凉快,很清爽。大伙完全不必介意,不必再投粉红票了,先让俺呆个六七天,过足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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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人,叫唤了几声后,也不见有人跳出来承认,觉得没有意思,便渐渐安静下来。

    这个时代,是一个不管言论,还是思想都十分自由的时代。一个普通人,别说是非议自己的主子,就算是指着王侯的鼻子唾骂,也是历史上时有发生的。没有几个上位者,敢以言论治罪他人。至于表现自己,标新立异,更是家常便饭。

    想来,今日唱歌的不是玉紫的话,那人早就跳出马车,高高兴兴地当众团团作揖,享受众人地称赞了。

    一阵脚步声响,却是那个剑客在得到玉紫的回答后,去禀告公子出了。

    不一会,那剑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玉姬,公子令你到他的马车中去。”

    玉紫苦着脸,喃喃回道:“公子要是想取回金,不过一句话,何必令我前去?”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那剑客也没有理会。

    玉紫磨蹭了一阵后,慢腾腾地走下停稳了的马车,低着头,无精打采地来到公子出的马车外。

    马车车帘紧闭。

    玉紫想道:自己做错了事,还是恭敬点,实诚点好。

    于是,她躬着腰,脸上堆满了笑,很是小心地唤道:“妾,见过公子。”

    车帘内没有动静。

    玉紫小心地瞟了一眼,静等片刻后,再次轻声唤道:“公子?”

    公子出优雅淡漠的声音传来,“上来吧。”

    “诺。”

    玉紫爬上了马车。

    她像一只猫一样,手脚并用地爬到马车上,也不敢看公子出,径自找了一个角落蹲下,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赫然发现,公子出正在静静地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无喜无怒,实是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四目相对,玉紫迅速地低下头去。

    “姬以为,我似硕鼠?”

    这话,特深沉。

    玉紫一惊,连忙摇头,她慌乱地摇着头,急急地解释道:“公子,妾无此意,妾不过是听人唱起硕鼠之曲,便跟着合了起来。又因为妾喜欢黄金,便自然而然地把曲词一改,妾断无指责公子之意。”

    公子出没有回答。

    他慢慢向后仰着,静静地看着涨红着脸,不停地替自己辩解的玉紫。

    半晌后,他闭上双眼,慢腾腾地说道:“你的意思,是你并无过错?”

    玉紫一惊,连忙向前匍匐两步,来到公子出的脚前。她跪伏在他身前,低低说道:“否,妾有错。妾愿认罚。”

    说罢,她痛苦的从怀中,掏出那一碇黄金来。

    她双手捧着黄金,抖啊抖,抖啊抖,狠狠一咬牙,才把它呈送到公子出面前。

    公子出睁开眼来。

    他瞟了一眼那碇金,又看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黄金,眼巴巴的,泪光隐隐的玉紫。

    看着看着,他的嘴角一扬,只是一转眼,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见公子出不接,玉紫颤抖着把那金放到他的衣袖上。

    接着,她低下头来,有气无力,软趴趴地说道:“妾,认罚。。。。。。”

    公子出懒洋洋地看着她,他闭上双眼,把那眸中的笑意给关起来,“姬奉上这一金后,回到房中,只怕又要唱上好几遍硕鼠了。”

    玉紫低着头,喃喃回道:“妾,不敢。”

    “是不会,还是不敢?”

    “。。。。。。妾,不敢。”不敢,那就是在内心里以为,他公子出真是硕鼠了?

    公子出嘴角一拉,压下一不小心露出的笑容,他冷哼一声,沉沉地说道:“姬以为,你对上不敬,罚这一金,便足了?”

    玉紫一怔,慢慢抬起头来。

    她朝他看了一眼,又慢腾腾地低下头来。然后,她向前跪倒,额头抵在他的脚旁的地板上,臀部拱得高高,行了一个最标准不过的跪礼后,玉紫喃喃说道:“妾身边,只有此物最贵重。公子若是再罚,妾已无他物可拿出。”

    一只大手,慢慢抬上了她的下巴。

    接着,一股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

    在玉紫全身僵硬之时,公子出低哑的声音,吐入她的耳洞中,“姬,真的再无他物么?”

    这声音,很暧昧很暧昧,很低哑很低哑。直让玉紫浑身一凛,起遍了鸡皮疙瘩。

    天啊,他不会看中了自己的身子吧?

    其实,自己这个长相,这个身板儿,也不是什么极品啦。于是,玉紫颤着声,结结巴巴地回道:“妾,妾只有这身板儿。可就这身板,也是容色不如公子你,实不值一提。”

    公子出一僵。

    他一动不动地锁着玉紫的下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就在玉紫浑身发冷,悄悄地抬眸,看看他是不是发怒了时。公子出握着她下巴的手一放,右手朝着几面重重一拍,放声大笑起来。

    啪啪声中,笑声不绝。

    他的笑声很响,很响,他一边笑,一边拍着几面砰砰作响,那表情,还真是乐不可支。

    玉紫错愕地看向他。

    她不知道,外面的剑客贤士们,也在错愕地盯着马车中。他们面面相觑了一阵后,表情上,都带了一分喜色:记得公子幼时,也是喜笑之人。可自从出了那事后,他便再也没有开怀大笑过。

    五六声后,公子出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抿紧唇,俊雅的脸上,连那习惯的嘲讽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漠。

    他瞟也不瞟玉紫一眼,低声喝道:“下去!”

    “诺。”

    玉紫连忙来到马车旁,对着驭夫叫了一声后,下了马车。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马车中,玉紫才重重地朝车板上一倒,双眼无神地盯着车厢顶:她的金子啊,又没了。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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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抢房

    恍恍惚惚中,马车回到了公子府。

    玉紫直到走下马车,还是轻飘飘的,在对上公子出时,眼神里装满了失落,整个人都成了被霜打奄了的粟。

    公子出瞅到她这模样,嘴角又是一扬,他清咳一声,别过头去。

    玉紫懒洋洋地向她的小木屋走去。

    才走了七八步,一个优雅低沉的声音响起,“玉姬,欲往何处?”

    正是公子出的声音。

    玉紫无精打采地回过头来,朝着他福了福,低头说道:“回屋安睡。”

    公子出缓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淡淡地说道:“屋?我记得不错的话,姬之塌,在侧殿。”

    说罢,他袍袖一拂,大步离去。

    空留下张着小嘴,愕愕地看着他背影的玉紫。

    玉紫看着他,闷闷地想道:天啊,这家伙还要我搬回他的侧殿去睡?这,这,这,天理何在?

    她知道,现在睡在侧殿的,是韩公主。她现在搬回,那就是与堂堂韩国公主抢地盘,是要倒霉的!而且,睡在他的侧殿,万一,万一他心血来潮,呃,命令自己进去侍寝,那又如何是好?

    这事还真不能想,一想就郁闷之极。本来玉紫就因为得手的黄金又没了,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现在他再来这一手,玉紫真想大哭一场。

    可惜,生活还得继续。

    于是,玉紫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木屋里,把自己的被褥裳服,连同塌被之类,一股脑儿卷上,然后来到了公子出的寝殿侧。

    正殿中灯火通明,透过重重樟树叶,玉紫可以看到房中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显然,公子出正在翻看竹简。

    玉紫只是瞟了一眼,便提起足有千斤重的脚,朝着寝殿前的台阶上走去。

    台阶两侧的柱子上,插着的火把正腾腾的燃烧,那熊熊的焰火,逼走了夜空中的寒气,令得玉紫暖和了些。

    走到殿门口了,玉紫脚步放重,咳嗽一声,慢慢推开了侧殿门。

    殿门一开,一股冷风嗖嗖扑入,卷得满殿的纱幔四下飞扬。

    玉紫瞪大了眼,那韩公主,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把这侧殿装饰得这般豪华了?

    纱幔后,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床塌上坐起,大声问道:“何人?”

    正是韩公主的声音。

    玉紫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叫道:“是我,玉姬。”

    “玉姬?”韩公主的声音有点迷糊,直过了一会,她才叫道:“噫,是你呀。夜了,你来此何为?”

    玉紫咽了一下口水,她朝正殿内瞟了瞟,只见坐在塌几后的公子出,一动不动,她敢打赌,那家伙一定在凝神倾听,等着看热闹。

    想到这里,玉紫更是无精打采了,她低着头,慢腾腾地说道:“公子令我搬回此殿。”

    她的声音堪堪一落,蓦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陡地传来,震荡得她耳膜剧疼!

    尖叫声惊得外面火光四起,脚步声和急问声不绝于耳时,韩公主赤着双足,蹬蹬蹬地一冲而出。

    她势如奔牛地冲到玉紫身前。在要撞上玉紫时紧急一刹。喘了一口粗气,韩公主伸着中指,直直地点向玉紫的鼻尖,怒喝道:“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圆脸涨得通红,已是怒不可遏!

    眼看她的中指就要戮到玉紫的脸上了,玉紫连忙向后退出一步。面对暴怒的韩公主,她咽了一下口水,极为可亲地说道:“公主,冬寒地凉,快把鞋子穿上!”

    暴怒中的韩公主一僵,她对上玉紫友善的笑脸,那怒火竟是一哑。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灯火通明的院落里,传来了一个剑客的高喝声,“公子,可安?”

    公子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甚安,退罢。”

    众人一怔。他们交头接耳了一阵,又朝着殿中打量了一番,在看到对峙的玉紫和韩公主时,那些人恍然大悟,一一退下。

    众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便齐刷刷退出院门。

    韩公主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引起了一场恐慌,不等众人跨出院落,她便尖着嗓子,极响亮极愤怒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你想住在这侧殿中?”

    她的声音穿透力极好,直是冲破夜空,远远传荡开去。

    众剑客这下真是完全明白了,他们摇了摇头,迅速地散了开来。

    玉紫克制着捂向耳朵地冲动,她低头看向韩公主光赤的白嫩双足,暗暗赞赏一声:好生秀美啊。

    韩公主还在瞪着她,尖着嗓子喝道:“怎地哑了?”

    玉紫咽了咽口水,她低着头,无精打采地说道:“方才从齐宫中回返后,妾便欲归屋。这时,公子来到妾面前,对妾说道。”玉紫说到这里,清了清嗓子,学着公子出的语气淡淡地说道,“屋?我记得不错的话,姬之塌,在侧殿。”

    途述到这里,玉紫双手一摊,总结道:“因此,妾就来了。”

    玉紫的话音刚落,便是一呆。

    刚才还声音高昂,气势夺人的韩公主,这转眼间,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渐渐的,两泡泪水出现在她眼眶中,渐渐的,那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了下来。。。。。。

    玉紫愕然地看了她一眼,马上反应过来。她悄悄地回过头去,朝左右瞟了瞟。暗中想道:若是公主的侍婢在此,定会以为我欺负了她。

    玉紫瞟着瞟着,目光一直。就在她的身后,四个穿着韩装的侍婢,正愤恨地瞪着她。

    天啊,刚才她都回头看了的,明明没有人的。这四女,是什么时候蹦出来的?

    玉紫哭丧着脸,她看向泪水和胭脂白粉糊成一片的韩公主,心神一动。于是,玉紫向韩公主走近一步,凑近她,压低声音说道:“公主,公子就在殿中呢,你现在脸上好脏。”

    韩公主的哭声一收!

    她瞪了玉紫一眼,低下头,伸袖掩脸,急急地向外跑去。在经过玉紫时,她把玉紫重重一撞,直撞得她踉跄几步,跌出老远。

    四侍婢看到自家公主冲出来了,连忙围上,急急地叫道:“公主,公主?”韩公主并不理会她们,径自朝着院落后面跑去。

    终于安静片刻了。

    玉紫低着头,慢腾腾地来到正殿与侧殿相连的门口旁,扯过草席铺上,然后垫上塌被。弄出一个地铺后,她一屁股躺下,便准备安睡。

    玉紫刚刚躺下,便对上了安坐在塌几后,向她瞅来的公子出,那双深黑深黑的双眸。

    四目相对,玉紫打了一个哈欠,朝着公子出扬了扬手,喃喃唤道:“公子安,妾已累极,先睡了。”说罢,她缩回被中,在公子出地打量中,合上了双眼,进入了梦乡。

第七十三章 冲撞

    玉紫这一夜睡得很不好,因为地铺靠近两扇门,风呼呼的直灌,吹得缩成了一团,依然是寒冷无比。

    一些直到第二天清晨,瞅着那帏幔后,那空荡荡的床塌,玉紫才知道,韩公主并没有在这里休息。

    正殿中,也是空荡荡的,公子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她竟然是一无所知。

    玉紫怔了怔,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收拾东西。正好这时,两个韩国美姬来到正殿中打扫。她们朝玉紫瞟了一眼,便急急转过头去。玉紫刚把床塌卷起放在角落里,便听得一个美姬的声音传来,“咄!此姬好不知事,竟在公子之后起塌!我竟不知,世间有这样做姬侍的。”

    “噫!休言!公子宠她呢。若是寻常权贵家,光这一点,便已把她杖死。可公子起塌时,竟悄悄而出,不愿惊醒她的美梦。公子对她珍之宠之啊!”

    玉紫一惊,她这才知道,自己应该在公子出起床时,服侍他洗漱的,自己起得这么迟,在姬侍而言,已是死罪!

    惊住的同时,玉紫心存对公子出的那点点不满,已是烟消云散。吹着外面的冷风,用冷水狠狠地淋向脸孔后,玉紫拍击着自己的脸颊,低低地说道:“玉紫,这是乱世啊,你别把你在现代社会的坏毛病带来了。这是人命如草,女人更是连草也不如的乱世啊。你一定要清楚这一点,一定要清楚!”

    这般被冷水一冲,冷风一灌,玉紫已是哆嗦成一团。

    搓着手,牙关叩叩中,玉紫一溜烟回到侧殿,再在夹衣上加了一段中袍。

    这般足足包了四五层后,玉紫终于感觉到温暖一些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要开始工作了。她现在的身份,是公子出的随身姬侍,所以她的工作便是跟在他的身边,为他煮酒斟酒,焚香暖塌。当然,最后两个字,玉紫依然是直接忽略。

    玉紫脚步一提,迅速地向公子出的议事殿走去。

    到了冬日了,道旁的树叶已落了个精光,玉紫走在林荫道中,直觉得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寒冷更甚。

    走过林荫道,是一道可容马车行走的大道,它联接三个院落,以及通往大门的石板路。

    就在玉紫搓着手,跺着脚,朝着议事殿的小道拐去时,突然间,从旁边的小路里,一个人影一冲而来,“砰”地一声,重重地撞上了玉紫!

    这人低头行走,又是急冲而来,这一撞,力道奇猛。直撞得玉紫向后踉跄地退出几步,终是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那人被反冲力撞得向后退出一步,他猛地脚步一刹,站定了。站定后,他低头朝玉紫看来。

    一见到她只是一个姬妾,那人瘦长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怒色,迅速的,他收敛起脸上的怒气,瞟了玉紫一眼后,问向不远处的一个侍婢,“此妇何人?”

    那侍婢盈盈一福,恭敬地说道:“玉姬也。”

    “玉姬?”那人的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闻公子新得一宠姬,便是她么?”

    “然也。”

    “善。”

    那声音阴阴一笑,转向他的伙伴,低低说道:“世人都说公子出贤,你我新投于他,何不以此姬试上一试?”

    瘦削的那人闻言,马上明白过来。他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说道:“甚是,这姬妾竟敢冲撞于我,不杀她不足以立信!我等迅速见过公子出!”

    就在那句‘不杀她不足以立信’传入玉紫的耳中时,玉紫迅速地抬起头来,瞪大双眼,惊骇地瞪向两人。

    这两人,葛衣布冠,脸上有着营养不良的腊黄之色,分明只是两个极普通的食客。他们,竟可以如此张狂?

    两个食客对上玉紫惊骇的双眸,同时咧开嘴,露出满口的黄牙,哈哈大笑起来。很显然,玉紫的惊骇,让他们感觉到了一点点愉快。

    两人如看死人一样,瞟了一眼玉紫,同时转身朝着公子出的议事殿走去。

    玉紫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慢慢地站了起来。她抿紧唇,按在砰砰急跳的心脏上,对自己说道:我不能慌!我一定不能慌!

    深呼吸了几下,直感觉到自己恢复了镇定从容,玉紫才缓步走入了议事殿。

    她刚刚步入台阶下,便听得那个瘦削的食客朗声说道:“臣,请诛玉姬!”

    。。。。。。

    一阵沉默后,公子出低沉优雅的声音传来,“因何?”

    那瘦削的食客说道:“此姬无礼,冲撞了我。”顿了顿,他的声音放沉了些,“闻公子重士,臣却不知,公子重色,大过重士否?”

    做为当权者,过于看重美色,向来是被人诟病的,看不起的。不说是春秋战国,以后的几千年来,当权者也不敢让世人评价自己说“重色而不重士”,所以这个食客的话,一开口便直中要害。

    公子出沉默了。

    另一个食客在一旁说道:“世人皆知,公子出者,贤公子也。虽不容于赵王,逃亡于外。可赵国百姓,念及公子出时,无不掂足企盼,泪水相加,渴求公子归来。我等因公子有贤名,前来相奔。公子若不愿杀了此姬,便请允许我等离去。”

    这食客的声音一落,十几个食客同时叉着手,朗声说道:“请公子允许我等离去。”

    这,这竟是在逼着他杀了自己啊!

    站在台阶下的玉紫,冷冷一笑,在她看来,这些食客地做法,真是有点不可思议。

    她却不知道,历史上的春秋战国,这样的事层出不穷。如魏国公子信陵君的越姬,因对着一个跛足的食客笑了两下,当即,那食客便请信陵君杀了越姬,可信陵君舍不得,便假装没有听到。结果那一年中,他的三千食客中,络络续续走了几百千数人。信陵君一问,才知道食客们,认为他重色不重士,便弃他而去。无奈之下,信陵君只好砍下越姬的头颅送给那跛足食客,才使得这些人重新回来。

    此时此刻,公子出也沉默了。

    众食客都昂起头,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等着他决定。这里的大部份食客,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在他们的意识中,女人而已,杀了也就杀了,公子出如果舍不得,那就证明他不贤,证明他重色,证明他不值得投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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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可知

    沉默中,玉紫刚刚提步,准备进去时,突然间,公子出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样大笑,所有人都是一怔,玉紫也缩回了脚步——这时刻,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她不能轻忽了,得在最有利的时机进去。

    放声大笑后,公子出饮酒的声音传来,接着,玉紫听到他慢腾腾地说道:“诸位可知,我在齐鲁交境时,曾遇到刺客?”

    众食客摇头,道:“不知也。”他们的声音中有点困惑。

    公子出优雅舒缓的声音继续传来,“我曾遇到两起。第一起,大雨当中,刺客将利器装在驴车上,混淆入队,第二起,途经一片树林时,刺客携弓弩埋伏其中。”他说到这里,长身而起,目光如电地扫视过众人。

    公子出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个说玉紫冲撞了他的黄瘦食客,徐徐说道:“君可知,我如何从中逃脱?”

    那食客愕然摇头。

    公子出呵呵一笑,道:“是有人示警。示警者,便是我那玉姬!”

    掷地有声地说到这里,公子出目光咄咄地盯着那食客,挑眉高喝,“君以为,这妇人,只是我的宠姬么?她两度救我于危难之中!于我有恩啊。”

    公子出的声音一落,众食客面面相觑。

    半晌后,那黄瘦食客上前一步,深深一礼,羞愧地说道:“臣,无颜以对。。。。。。”

    他的声音一落,众食客也是向公子出深深一揖,齐声道:“臣等羞愧。”

    玉紫慢慢地向后退去,当她来到院门口时,头一转,瞅着议事殿中隐隐绰绰的人影,抿着唇灿然一笑。

    玉紫刚走到林荫道,便听到众食客纷纷而出的脚步声。她连忙向后一侧,躲到了一棵可容五人环抱的槐树下。

    食客们的议论声越来越近,“羞愧,羞愧之极。”

    “然也,实是羞愧啊。”

    她悄悄地转眸看去,只见众食客一边摇头,一边感慨。

    而那个想要杀她立信的黄瘦食客,此时一张脸是又青又白,他干枯的唇不停地抖动着。

    突然间,那黄瘦食客脚步一刹,转向议事殿大步走去。

    众人一怔,同时回过头来看向他。

    正好这时,公子出缓步走出了拱门。

    那食客上前一步,冲到公子出面前,双手一叉,一脸羞愧地说道:“臣实无颜面见天下人!”

    公子出一怔,他不解地看向那食客。

    那食客话一说完,嗖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他将剑架在脖子上,朝着公子出嘶声叫道:“臣,无颜存活世间矣——”

    嘶喝声中,在公子出急急地伸手,厉声喝止时,那食客长剑在自己脖子上一勒,瞬时血流如柱,一冲而起。

    直到那食客的尸体重重地栽倒在地,玉紫才从惊骇中清醒过来。她连忙伸手,捂紧了自己的嘴。

    右手兀自伸在空中,阻止不及的公子出,看着那食客的尸体,慢慢闭上了双眼。

    他闭着眼,长叹一声,“撼哉,阻之不及!”

    长叹过后,他沉声喝道:“来人!”

    “在。”

    “厚葬之!”

    “诺!”

    “寻到他的亲人,妥善安置!”

    “诺!”

    直到那食客的尸体被抬出老远,公子出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当地,低着头,一脸伤心状。

    众食客见到这情景,躬着身,朝着他齐刷刷一礼,慢慢退出。

    不一会,他们便退得一干二净。

    公子出慢慢抬起头来。

    此时的他,俊雅的脸上哪有半点伤心?他噙着冷笑,朝着地上的那滩血渍扁了扁嘴,一脸轻蔑地低声唾骂了一句,玉紫隔得远,隐隐约约间,只听到几个字,“。。。。。。欲误我乎?”

    直到公子出恢复了一惯的优雅微笑,施施然离去。玉紫才吐出一口浊气,慢慢坐倒在地。

    她真不知,这么点事,那食客竟用自杀来谢罪。玉紫不知道,在真实历史上,也是那信陵君,有一次,一个食客见自己吃的东西太粗糙,便开口质问信陵君。他在见到信陵君所吃的东西与自己是一样时,也是自杀谢罪。

    这个时候的贤士剑客,对尊严和荣辱的理解,是我们后人所难以体会的。

    玉紫坐在树下,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她浑身不停的颤抖着,隐约中,竟是有一点害怕。至于害怕什么,她也说不清。

    直过了良久,直到玉紫觉得自己的心跳好象正常了,成功的把刚才的一幕全部甩到了脑后,才慢吞吞地向前走去。

    而这时,林荫道上的血迹,已被铲除得一干二净。

    玉紫晕头转向地走回寝殿,在地板上呆呆地坐了一会,才对着自己笑了笑,伸手扯了扯双颊,提步向议事殿走去。

    果然,里面又传来了公子出说话的声音。

    玉紫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来到他的身侧慢慢蹲下。

    举起酒斟,玉紫准备给他空着的樽中倒酒。

    可不知为什么,她的手举在空中,却有点虚软,也有点颤抖。玉紫一惊,连忙双手同上,紧紧地握住了斟柄。

    这时,公子出转头看向她。

    对上他嘲弄的眼神,玉紫反射性地一低头,避了开来。

    一只大手伸出。

    他那修长白皙的手,缓缓地压在玉紫的小手上,帮颤抖的她,一起握住了斟柄。

    他含着笑,与玉紫一起,合力把酒樽倒满。拿起酒,一饮而尽后,他伸手抚上玉紫的头发,低低的,温柔地说道:“你不是听到了么?事过矣,休惊。”

    他,他竟然知道自己到了门外?

    玉紫一惊,抬头看向他。

    ¥¥

    今日最后一更,为PK分2088奉上加更章节。

第七十五章 再荐

    公子出的笑容浅浅淡淡,只是瞟了她一眼,他便转过头去,与旁边的食客交谈起来。

    不一会功夫,众食客开始退出。

    他们一走,玉紫突然起身,她走到公子出身前,缓缓跪倒,额头点地,脆声求道:“妾以为,公子在外呆得越久,便越不为人所记。妾以为,当此之时,公子外可设商肆,广征财物,以备打点周游,运畴之资!”

    她说到这里,声音一顿,缓缓说道:“妾,愿为商户,替公子效牛马之劳。”

    这席话,她曾经跟公子子堤要求过,但是公子子堤不置可否。

    现在,玉紫再次慎重提出,是因为,她已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如果想保住这条命,想过上自己想过的日子,就必须对公子出有用。既然公子出不容许她干私活,那么,她便卖身于他,在为他卖命的过程中,再去寻找机会。

    公子出静静地瞅着玉紫。

    半晌后,他哧地一笑,道:“设商肆,广征财物?”

    玉紫没有抬头,她朗声说道:“然也。”这声音,中气十足,显得信心十足。

    公子出懒洋洋地向塌几后一靠,他盯着她,微笑道:“玉姬,你乃妇人。”

    玉紫依然以头点地,朗声回道:“妾以为,公子乃逃亡之人,当便宜行事,唯才是用!”

    公子出双眼一亮,喃喃说道:“唯才是用?唯才是用?”

    他缓缓站了起来。

    玉紫抬起头来,期待地看着他。因为期待,她目光明亮之极,清丽的小脸上红朴朴的,渴望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信步朝外走去。

    眼看他就要跨出大门了,玉紫急急地唤道:“公子?妾真有才,何不一试?”

    公子出脚步一顿。

    他缓缓回头看向玉紫。

    盯了她两眼后,他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道:“欲为商户?”

    “然也。”玉紫拼命点头,朗声说道:“妾好财,听到刀币相击,仿若得闻仙乐。妾以为,为艳使的,需是好色之人,如此,他才能知道女色各有千秋。同样,能为商户者,必是好财之人,如此,他才会竭尽全力,以赚取每一个刀币。”

    公子出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论?他啼笑皆非地看着玉紫,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在玉紫渴望的,紧张地期待中,公子出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既如此,便让我看看你的才吧。”

    玉紫大喜,她腾地站了起来,眼见公子出长袖一扬,越去越远,玉紫急急追上,唤道:“公子,请赐妾一碇金为本钱。”

    公子出头也没回,淡淡地说道:“本金,你自己赚去。若有所得,不再夺取。”说到这里,他的笑声隐隐,“如此,你也不必躲在房中,偷偷唱硕鼠了。”

    玉紫看着公子出远去的身影,抿唇微笑起来。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天边的蓝天白云,暗暗想道:太好了,只要走出第一步,我必能让他刮目相看,我,我必能让别人再不敢动念杀我。。。。。。

    玉紫是哼着歌回到侧殿的。

    本来是想着,终于前进一步了,可以放松一下了。可是玉紫哪里放松得下?于是她又站起来,跑到后院中转悠。

    转来转云,玉紫都想不到,这第一桶金,要如何操作才能得到。从公子出的语气中可以听出,这阵子他是不会赏赐她什么的。要想得到钱,得另外打算。

    转了一阵后,玉紫暗暗忖道:这事急不来,我慢慢想就是。

    这一想,便是一天。

    第二天中午,玉紫依然跪坐在公子出的腿边,为他斟酒焚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剑客走到公子出左近,凑过头来,低低地说道:“禀公子,鲁国向秦国求援,秦王出兵助鲁,现秦鲁出卒三十万,不日将攻至齐国!”

    公子出点了点头,他低声问道:“秦国至齐,中间隔了数国,他从何国借道而行?”

    那剑客低低地说道:“自魏国。”

    “我赵国有何动作?”

    “尚无消息。”

    公子出点了点头。

    他挥了挥右手,那剑客缓缓退下。公子出站了起来,在殿中踱起步来。转了几个圈后,他脚步一刹,喃喃自语道:“魏王竟是一点也不念及公子子堤。此战,不利于齐啊。”

    这时,公子出大步走到放着竹简的几案上,跪坐后,翻阅起竹简来。竹简繁重,公子出每打开一卷,只看了一眼,便扔在一旁。

    玉紫移步来到他的身边,她把扔在地上的竹简捡起,原样堆好后,照样在他腿旁跪坐好,略略侧身,用铜筷子拔了拔炭火,见炉中不冒烟了,便把酒斟架在上面,煮起酒来。

    随着酒香在空气中飘散,玉紫不由寻思起来:秦要攻齐,魏王借道。听公子出的语气,齐国说不定会迁怒于公子子堤。要是齐王决意杀了公子子堤。那我父亲在那里,岂不是有了危险?看来当务之急,是与父亲联系上,令他向公子子堤求出。只是父亲离了旧主,再为人食客就不易了,我手头若是有本金就好了,那样父亲便可卖浆度日。

    就在玉紫寻思之际,斟中的酒已煮得沸开,发出“咕咕”的声音。

    玉紫连忙把酒斟拿下,放在一旁,让它稍凉。

    在她的旁边,公子出又站了起来,在殿中踱起步来。看他眉头深锁的样子,似乎对这一场战争十分关心呢。

    莫非,如齐国因这场战争陷于不利的局面,逃亡在齐国的公子出,也会受到影响?

    就在玉紫胡思乱想之际,公子出脚步一刹,看向远方的目光中,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来。然后,他袍袖一拂,大步朝殿外走去。

    他一走出殿门,便清喝一声,“备马车!”

    “诺。”

    响亮的应诺声中,是众剑客贤士急急赶来,筹拥着公子出离去的身影。玉紫是随身姬妾,原则上,公子出只要外出,她就应该跟上,以壮门面。不过这一次玉紫没有跟上,她知道,公子出这一去,说不定有什么机密事,这种事,她一个女人,还是知道少一些的好。

    她不知道,公子出走出院门时,回头朝她看了一眼,嘴角一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第七十六章 上街

    公子出一走,玉紫又清静了。

    她在院落里转了一圈,越转心里越急。宫的事迫在眉睫,她一定要在短期内把他弄出来才好。弄出来不难,难的是,弄出来后,他吃什么住什么呢?

    转着转着,玉紫双眼一亮。

    她哗地转身,朝着灶房走去。她所去的这个灶房,是负责给府中的普通人提供食物的,至于公子出,他有一间单独的灶房,也有单独的疱厨负责此事。如他这样的贵族,还遵照周礼,一天三顿到四顿。

    周礼繁复,连每个阶层吃饭的餐数都有硬性规定。越是高级的贵族,吃饭的顿数便越多,而普通的庶民和士,都只有一天两顿的权利。

    现在正是准备晚餐的时间,灶房里人很多,炊烟袅袅升起,人声鼎沸。

    当玉紫走到坪中时,有几人看到了玉紫。他们同时低头,恭敬地唤道:“见过玉姬!”

    “玉姬?”

    在厨房中忙活的主事疱丁苦笑了一下,难不成,玉姬又要到这里来煮浆了?

    现在,玉紫是公子出身边的红人,他们不敢怠慢。那疱丁连忙走出来,朝着玉紫深深一礼,朗声道:“见过玉姬。”

    这疱厨里的人,要么是奴隶,要么是奴隶转为庶民的嬖人,玉紫这个正当红的姬妾,身份比他们要高,可以说,她对他们,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因此这些人行礼时,都低着头,脸孔微微外侧,不敢让自己的鼻子对着玉紫的方向,生恐他们呼出的气息,弄脏了玉紫走过的地面。这,也是周礼中规定的。到了现在,遵守的人已经不多,不过公子出是传统的贵族,他的臣下,也就不敢轻忽。

    玉紫慢步来到那主厨的疱丁面前,问道:“我留下的大豆和稻米,可还在?”

    “禀玉姬,在。”

    “善。”玉紫双眼一亮,大喜。她嘻嘻一笑,二话不说便转过身回去。

    直到她走了,疱厨中众人才抬起头来。那疱丁摇了摇头,暗暗想道:这个玉姬还是和以前一样,平易近人,浑不似一个贵族。

    玉紫搓着手,高高兴兴地回到房中,换了一身普通的麻布深衣,把头发盘成一个少年的发式,再把脸弄脏一点后,她便向府门走去。

    当她来到侧门时,那个嬖人管事追上了她。他朝着玉紫深深一揖,低头问道:“姬欲往何处?”

    玉紫回过头来,笑道:“公子已允我行商人事。”

    嬖人管事嗖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对上他一脸的不信,玉紫也不解释,她双手一拍,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府门。嬖人管事苦着脸想了想,挥手召来随身的壮汉,令他上前保护玉紫。

    临淄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玉紫一入正街,便被人流挤得向道边退去。

    才走了几步,玉紫便脚步放慢了。

    她突然发现,城中的剑客,似乎增多了不少。一个个穿着式样不同,颇有各国风味的深衣,手持长剑的凶戾汉子,正大摇大摆地行走在街道中。当他们走到街道两旁的店铺旁时,店主人都是低着头,双手捧上食物商品奉上。当然,如果店铺是贩卖珍宝,油漆等贵重物品的,那店主人一般是来历不凡,这些剑客,也不敢上门。

    走走停停中,玉紫看到道旁,摆放了不少人高的大石头,每一块石头上,都刻着几个简单的齐国字,或画着三副寥寥几笔的图画。

    而剑客们最为集中的地方,便是这些石头前面。

    玉紫有点好奇了,她站得远远的,掂起脚尖,伸头朝着一块石头瞅去。

    石头上写了几个字,“王募勇士!”

    原来是齐王招募勇士啊。

    玉紫不以为然,挤过人群,向着她前次贩浆的店铺走去。

    这条小街中,玉紫曾经的左邻右舍还在,不过这一次,所有的店铺外,都挂了一副旗帜,旗帜上写着“盐”,“丹砂”“腌菜”等字样。齐国邻海,向来是产盐大国。自管仲以来,齐国便对盐业大肆管制,对运往诸国的盐,都加以重税,并限制数量。

    自古以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当诸国的百姓发现齐盐很难带出境时,他们便想到了一个法子,那就是腌菜。把菜肴,鱼肉,用大量的盐腌制好带出齐国。到得煮菜时,百姓们只需把腌菜拿几根扔到锅里,便等于放了盐。

    于是,腌菜也成了这个时代的流行商品。

    虽然有玉紫带了头,可这些左邻右舍们,还是羞于呐喊招客。他们一个个站在石台前,安静的目盯盯地看着来往的客流。

    没有人认出玉紫来,她走到曾经租赁过的店铺前。这里,一个大大的浆字,正龙飞凤舞地绘在染成紫色的旗帜上。石台前,一个四十几岁的瘦小汉子,一手举着葫芦,一手举瓢,眼巴巴地瞅着每一个靠近的路人。

    石台前,人流稀少,看来,这个汉子的生意不怎么样啊。

    跟这汉子一比,玉紫颇有点得意。可这得意之心刚刚浮出,玉紫便是一阵苦笑:我好在也是一个穿越客,不能这么没有出息啊。

    看到玉紫走近,这个汉子连忙抬眼看向她,见她目光明澈,脚步从容,那汉子连忙低头,手忙脚乱的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叉手问道:“童子前来,可是买浆?”

    童子,是时人对贵族家未成年男性的尊称。小儿也是时人对未成年男性的称呼,不过小儿这词,相比于童子来,却是一种很随意的称呼,语气不善时,它是贱称。小儿这称呼通用于所有阶层的少年。

    玉紫摇了摇头,她看向汉子,问道:“你生意似是不好啊。敢问你这店面,多久便租赁到期?”

    玉紫这话一出,便充分显示了她并不是权贵家的童子。当下,那汉子双眼一瞪,顺手拿起石台上的瓢朝着玉紫挥了几挥,喝道:“且去且去!有一小儿于此处卖浆两日,便赚得刀币数百。此处乃卖浆的宝地,我已租了一年有余。”

    在汉子的连连驱赶中,玉紫先是一怔,继而大是高兴:想不到我卖浆两日,还成就了一个传说!

    她嘴一咧,压着嗓子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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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再次

    高兴的玉紫,乐颠颠地回到了公子府中。

    一踏入府门,她才记起来,这一趟上街,她依然一无所获。本来,她是想看看自己用过的旧店铺是不是空着,如果空着,她就找到店主人,非要赖着他把没用的二十八天租期还给她不可。

    可惜,店已有人租着,这个时候她如果去闹,很可能会把事情弄大,然后,一旦有人发现她是公子出府中的人,那脸就丢大了。

    玉紫突然停步,身后一人差点撞上了她。

    不等她回头,一个憨厚的声音从她身侧传来,“我失礼了,姬勿怪。”是那嬖人管事指派的壮汉。

    玉紫回过头去,直直地盯了他半晌,在那壮汉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时,玉紫嘿嘿一笑,拍了拍手,道:“竟然忘了有你,行,我摆地摊去!”

    豆子浸泡,需要的是时间,纵使玉紫心急如焚,也得把它泡足一晚。

    当天晚上,公子出没有回来。缩在偏殿中的玉紫,远远听到韩公主的大嗓门,竟是在叫着自己的名字。害怕被她修理,她吓得跑到原来的木屋中呆了几个时辰,直到午夜,才悄悄地溜回偏殿安睡。

    偏殿中,韩公主的床塌上物品已空了一些,人也不在那,看来,她终究不敢违背公子出的命令。

    第二天一大早,煮好了浆,放在牛车上出府门时,嬖人管事并没有出现。而那壮汉,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这时,流行阴阳之学。而阴阳之学以为,冬时宜早睡晚起。玉紫的牛车赶出来时,整个临淄城,显得很安静,路上行人甚少。

    这天,可真冷啊。呼出的气都是白色了。玉紫搓了搓双手,一边跺着脚,一边想道:明天一定要晚点来。

    她令壮汉把牛车驶到正街中心的一个小巷道入口,便停了下来。这巷道很浅,两侧都是高高的围墙。在玉紫看来,这地方等于一个天生的店铺,可惜,它没有顶盖和石台。另外,它还蹲了两个乞丐。

    唤着壮汉,把牛车上的三桶浆搬到地上,把上次准备好的竹筒和清水摆上后,玉紫便在一旁,生起炉灶来。

    玉紫准备很齐当,她连生炉火的木柴都带来了。这个时代,原始森林繁多,木柴举手可得。

    最主要是,这时的人贩浆,可不会提供热的。天这么冷,再一碗冷浆下肚,牙齿都要叩击半天,有人喝才怪呢。

    用两块石头搭成个简易炉灶,塞了几把干枯的树叶后,玉紫开始点火。奈何巷道中,寒风呼啸,直点了几次,火才给点上。火刚给点上时,浓烟腾腾地向她冲来,玉紫给呛得咳嗽起来。她眯着泪眼,侧着头躲开烟雾,用树枝在火堆中心挖了挖,俗话说,‘火要空心’,这才有利于空气流通,燃烧顺利。

    当炉火腾腾而起,烧得很旺时,街道中的人流,已经明显增多了。

    那壮汉看向忙着把浆放在火堆上加热的玉紫,瞟到她泡得苍白的小手,和被寒风冻得一个劲哆嗦的小身板,摇了摇头,喃喃说道:“锦衣玉食的美姬,为何偏要受这般苦楚?”

    这句话,玉紫听到了,她苦笑一声,没有理会他。

    玉紫把写着‘美浆’的旗帜插在一旁的石墙缝隙处,把一切都张罗好时,天空中晕白色的太阳,开始散发着令人温暖的红色光芒。而街道中,络绎地有驴车出现。几辆驴车上,坐的都是身穿破烂褐袍的贤士,他们脸有菜色,衣裳单薄,他们的驴车后,堆得高高的,直把他们的人都要淹没掉的,是竹简。

    竹简,代表的是知识,路上的庶民看着这些贤士,一个个目露羡慕崇敬之色。

    玉紫把冻得僵硬的脸颊拍了拍,待得稍稍暖和灵活后,她扯着嗓子高喝起来,“美浆啊,又爽又甜的美浆啊,一个刀币二碗的美浆啊。浆是世间无,本为贵人食,今成庶民饮啊!”

    这么安静的街道,玉紫这清亮的嗓子一扯,顿时响遏行云。行走中的众人,齐刷刷地向玉紫看来。

    对上这么多双注目的眼神,那壮汉头一低。他连忙向后退出几步,一直来到巷道深处。他侧着头,很是用功,很是认真地瞪着石墙的缝隙,坚决不看向玉紫。

    见引起了大伙地注意,玉紫马上绽开一朵笑容来。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迎上众人的目光,对着自家的浆和炉火一指,声音清冽地叫道:“诸君,冬日森寒,何不饮一筒热腾腾的美浆,驱一驱遍体的寒意?很便宜呢,一个刀币可以饮得二碗呢。”

    玉紫吐词很雅,笑容很灿烂,最主要的是,她叫得很大声。

    一辆驴车率先向她驶来。坐在驴车上的贤士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后,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刀币扔给她,叫道:“小儿,来两筒。”

    “好嘞!”

    玉紫装了两筒浆,满脸笑容,快手快脚地送到那贤士身前。

    她这种露出八颗白牙的笑容,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传染性的,那贤士也冲她一笑,接过浆,仰头喝了一口。

    热浆一入肚,那贤士便脱口赞道:“好浆!果然美浆!”

    这个评价一出口,又有四五人向玉紫挤来,砰砰叮叮地刀币脆响中,玉紫又清脆又响亮的声音不断地传出,“诸君,饮得好的,赞一声吧。得了你一声赞,小儿我浑身舒坦啊。”

    一众哈哈大笑中,一个声音笑道:“你这小儿,已忙得手足不堪用了,还要我等赞甚?”

    玉紫嘿嘿一笑,响亮地回道:“无他,图个舒坦呢。”说到这里,她朝那个对着石墙面壁的汉子叫道:“噫,你杵在那里干甚?过来帮忙啊。”

    那壮汉涨红着一张脸,低着头,慢慢地走向玉紫。

    玉紫看着他,笑道:“何必羞臊,但为食耳。”一个身上衣裳已经破烂的年轻贤士听了这话,长叹一声,“然也,何必羞臊,但为食耳!小儿,再给我两筒。”

    “好嘞——”

    玉紫清脆地叫嚷声中,那壮汉拿眼睨向她,暗暗想道:你备受公子出看重,都已锦衣玉食,居然还在这里说,但为食耳!咄!这话唬谁啊?

    他在这里磨磨蹭蹭时,玉紫清脆地叫唤声又响起了,“大汉子,愣着干甚?上前助手啊。”

    。。。。。。

    不过一个时辰,三桶浆,便被贩买得一干二净。这一次地贩浆所得,足有一百二十个刀币。

    而这时,太阳才照遍每一个角落,临淄街上,才恢复到车水马龙,最为繁华的时候。

    出乎壮汉意外的是,玉紫与他一回到府中,便洗了把脸,穿了套新衣,依然一副男装打扮出了门。

    她是朝公子子堤府走去。

第七十八章 见宫

    玉紫只进出过公子子堤府一次,而且走的是侧门。

    质子府,与别的权贵府一样,占地极大,门和门之间,相隔远的,将近一里。

    玉紫走的是正门所在,这时的人,重知识才学,食客们出入,都是走的正门。

    石制的正门,高大巍峨,足有一丈高。玉紫仰头看了一眼,便转向位于大门右侧的门房。

    大权贵府第,都有专门的门房,设有专职地守门小吏,当然,也有的是用剑客兼职。

    玉紫昂头挺胸地走到那门房处,清咳一声,在令得这个三十来岁瘦小汉子注意后,她朝他双手一叉,朗声道:“我乃公子出府中之人,愿见过贵府中食客宫。”

    这时的玉紫,依然是目光明澈,举止从容,吐词清脆。

    可是,那门房接来送往,见过的人多了,他朝着玉紫打量一眼,便看向她身后,见到她并没有乘车过来,当下鼻孔朝天,不耐烦地说道:“府中忙呢,改日再来见过。”

    玉紫暗叹一声,想道:终是捂不热啊。

    她慢腾腾的在袖中一掏,摸出了一大把刀币来。

    刀币一现眼,那门房便低头瞟去。只是瞟了一眼,他便不屑地移开了头。

    玉紫无奈,只好再掏出一把。

    眼见那门房双眼直直地盯着她的袖袋,玉紫一狠心,终于掏出第三把,这三把合起来,足有五十多枚刀币。掏出这些刀币后,玉紫把空空的袖袋甩了甩,无声地示意门房,她再也拿不出刀币了。

    把这五十多枚刀币全部放在门房的手中,玉紫叉了叉手,有气无力地说道:“还请通告食客宫,有人在门外相侯。”

    那门房掂了掂手中的刀币,点了点头,道:“稍侯。食客繁多,找到不易。”

    “诺。”

    她一直知道,要见到宫,没有钱开路是万万不行的。质子府的纵横面积,足有上百亩。那门房靠着双足,从大门走到食客居住的地方,再挨个询问找到要找的人,这中间,费的工夫着实不少。如不给钱,谁会给你尽心尽力地寻找?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门房要钱这么狠。

    玉紫也知道,一般的权贵府第,如公子出府中,门房便不敢干这种事。在这阶级依然森严的社会,他们这些底层的士出身的门房,谁都有权利砍下他的脑袋玩儿。

    只有公子子堤府,因为主人处境的缘故,根本没有食客前来投靠,也就没有有力的监督。府中的食客和剑客什么的,除了极少数是公子子堤带过来的,剩下的,都是一些对他别有用心的人送来的。如这个门房便是。

    因此种种,质子府远比别的府第,来得不规矩。

    玉紫足足等了二个时辰,眼看日过中天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才出现在玉紫眼前。

    是父亲!

    玉紫大喜。

    她连忙冲上前,而这时,宫也瞟到他了,他哑着嗓子,欢喜地叫道:“玉,我的儿。”

    玉紫冲到宫的父亲,翻身下拜,行了一个标准的跪礼后,扯起扶着她的双手,左看右看,眼眶红涩的父亲来到一侧角落中。

    “玉,你怎地来了?听闻你成了公子出的人,他素有贤名,我儿,真是有福之人啊。。。。。。”

    玉紫打断宫的欢喜,径直问道:“父亲,你速速脱离质子府。儿现得公子出允许,可为商户,儿能安排你的食宿。”

    宫怔住了。

    他诧异地问道:“出了何事?”

    玉紫犹豫起来。

    她抿了抿唇,认真地说道:“父亲离开便是,何必多问?”

    宫皱眉看着她,脸孔一肃,叹道:“我儿,父既入得公子子堤府中,便奉他为主。我岂能无故弃主而去?”

    玉紫的唇,抿得更紧了。

    片刻后,她低声问道:“公子子堤,这数日间可有形容郁躁?”

    宫点了点头,道:“自那日出齐王宫后,公子不曾快意过。”

    玉紫低下头,暗暗沉呤起来。她不知道,公子出得知的秦鲁攻齐的消息,是从他个人的渠道得知,还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如果人人都知道了,说出原委倒也无妨。

    半晌后,她抬头看向宫,问道:“父亲可知,齐有战事了?”

    宫点了点头,道:“听公子与众人议,秦鲁欲攻齐。”

    玉紫松了一口气,她低声说道:“父亲,秦国攻齐,借道于魏。若齐王迁怒于魏公子子堤,父亲身为他的食客,岂不危矣?儿特意前来,便是为此啊。”

    玉紫一边说,宫一边摇头,她的话音一落,宫便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儿,为人臣者,当为主效死,尽忠!父为公子子堤之臣,岂能在他危难之时弃他而去?如此,父与禽畜何异?与小人何异?”

    义正词严地说到这里,宫抚上玉紫的头发,低低的,却严肃地说道:“我儿是妇人,然,就算是妇人,也当知忠义啊。儿,此事休得再提。”顿了顿,他还是教训道:“我儿是公子出的人,也当为他生,为他死,虽肝脑涂地,终不离弃!”

    玉紫听到这里,一个白眼差点翻出。

    宫看到玉紫无精打采地低着头,说道:“我儿甚孝,善!然,还得学一个忠字。”

    玉紫吐出一口浊气,脑袋埋得更低了,她在宫地唠叨中,长叹一声,喃喃说道:“我知道了。”

    “善,儿若无事,父去矣。”

    “。。。。。。并无他事。”

    玉紫慢慢抬起头来,目送着宫越去越远的瘦小身影,目露坚定的神色,她暗暗想道:我的父亲,我是一定要让他脱离公子子堤的!

    她转身往回走去。

    挤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上,埋头赶路的玉紫脚步突然一顿。她慢慢地回头,看向质子府的方向,微微一笑:父亲是不愿弃主,不愿成为不忠之人。但,若是公子子堤亲自把父亲转送给我,父亲他还有何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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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再见公子子堤

    令公子子堤把宫转送给她,是最完美地想法,但要如何实施,还需绞尽脑汁地琢磨琢磨。

    公子子堤这个人,现在最让他担忧的,肯定是魏国借道给秦,生存受到威胁这件事。要让他把宫转送给自己,那就要在他最着紧的事上做文章。只要自己出的主意让他有一点点心动,都可以达到目的。

    回途的路上,玉紫苦苦寻思起来。

    毕竟有了几千年的知识垫底,玉紫在听到公子出说起秦鲁攻齐时,当时便有种不以为然。隐隐的,她感觉这其中,有某种可供利用的漏洞。现在,她要好好想一想,把这漏洞找到。

    不知不觉中,玉紫回到了公子出府。

    正殿处,人声喧嚣,马车停了数辆,看来,有人来拜访公子出了。

    玉紫连忙把自己清洗一番换了姬妾的裳服,快步来到公子出招待贵客用的东殿。殿外,数十个剑客一动不动地站在屋檐下,殿中,笑声隐隐传来。

    听着那些朗笑声,玉紫的脚步突然一顿!

    她记起来了。

    她嗖地转身,迅速跑回侧殿,换衣服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个府中的剑客皱起了眉头,摇了摇头。

    这一次,玉紫穿上了一套褐布袍服,戴上了贤士帽。这贤士帽很容易做,玉紫从一件素色的缎袍中撒下一块,稍一缝制,便弄好了。

    在这个时代,因为物资紧少,很多国家为了显示自己俭约重民,令**的夫人姬妾,都要织布。如玉紫这样的公子姬妾,针线之类自是齐备。

    这一次,玉紫没有在脸上涂抹灰尘,完全露出她那张白里透红,清丽青春的小脸。

    玉紫很顺利地走出府门。

    也许是在玉紫不知情的情况下,公子出下达了什么命令,现在她进进出出,还真是没有半个人拦阻了,连那嬖人管事,每次看到了也只是摇摇头,便不再理会。

    走到公子子堤府外时,玉紫足用了大半个时辰。而这时,日已偏西,风一吹来,已有凉意。

    玉紫大步走到那门房处,双手一叉,朗声道:“臣,曾城人也,求见公子子堤。”

    她的声音清脆,大步而行的步伐中充满自信。那门房睁大眼,歪着头向她打量,暗暗忖道:这童子,好生面熟。

    见他寻思,玉紫眉头一皱,怒喝道:“公子子堤府,便是这般对贤士的么?”

    门房一惊,连忙抛开疑惑,低头道:“公子于半个时辰前已然归来,愿为君先驱。”

    “速行。”

    “诺。”

    在那门房毕恭毕敬地带领下,玉紫大步向府中走去。

    从这正门进入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地面的青石板光亮光亮的,显然铺就不久,两侧的林中不见落叶,稀疏的树干后,木屋和石屋相杂。这看相,比之公子出府中,并没差上多少。

    玉紫打量了一番后,眼光一转,见到那门房正悄悄地向自己瞟来。玉紫傲慢地瞟了他一眼,门房迅速地转回头去。

    约走了大半个时辰,那门房终于领着玉紫,来到了公子子堤所在的春和殿外。

    殿外,十来个剑客和贤士正无精打采地守着,而那个呆在角落里,双手笼于袖中,正低着头,一脸忧虑的瘦小老头,可不正是宫?

    玉紫只朝宫瞟了一眼,便大步向春秋殿走去。

    这时,那门房责任已了,可以退了。他一边退去,一边还在歪着头盯着玉紫。

    玉紫大步走到殿外的台阶下,双手一叉,朗声道:“曾城贤士玉,求见公子子堤。”

    她的声音清脆,圆润,响亮,远远传出。

    众人同时转头,向她看来。宫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瞬,便嗖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向她。

    玉紫没有回头,她似乎不知道,宫正大步向她走来。腰背挺得笔直的她,板着小脸,严肃之极。

    宫走了几步,朝左右瞟了瞟,突然记起,自己可不能当众拆穿了玉紫的身份。当下,他向后退出几步。只是他直直地盯着玉紫的眼睛中,已是焦虑之极。

    这时,院门外,那门房嗖地伸出头来。他朝宫看了一眼,再朝玉紫看了一眼,目光中已是一片恍然。

    站在外面的剑客,也有三四人转过头,眉头微皱地盯着她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看来,他们也觉得眼前这个少年贤士似曾相识了。

    一个剑客走了出来。他朝着玉紫挥了挥,道:“我家公子身有不适,暂不见客。君可改日再来。”

    玉紫一笑,她清亮声音地说道:“堂堂魏国太子,便是这般待士的么?怪不得府外车马稀少,府中冷冷清清了!”

    这指责一出,那剑客一噎。在这个时代,权贵们对有识之士,确实十分礼遇,这般拒而不见,确实是主人无礼。

    安静了少许,公子子堤沙哑的声音响起,“是子堤错矣,君勿怪,请允许一见。”

    玉紫把袍服一提,大步跨上台阶,朝着殿中走去。

    在她的身后,是焦虑不安的宫,以及双眼溜来溜去,侧耳凝听的门房。

    玉紫进去时,公子子堤双手收拢外袍,忙着套上木履。此时的他,玉白细腻的胸膛,露出一小半在空气中,赤着的双足,也是精美之极,散发着莹莹的光芒。

    玉紫脚步一顿。

    现在虽是冬天,殿中却燃烧着十来盘炭火,暖和之极。而公子子堤被炭火熏得红朴朴的清美之极的面孔上,隐隐有泪痕残留。在他的身后,是衣被凌乱的床塌。

    莫不成,刚才他正缩在被褥中痛哭?

    看到这样的公子子堤,玉紫的心中,不知不觉中,已生了一些怜惜之心。

    对上玉紫,公子子堤头一低,声音低而无力地说道:“子堤自身难保,君请别投他处。”

    他以为,玉紫是前来投奔的食客。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她真是前来投奔的食客,看到这样的主家,多半是要转头就跑。

    玉紫摇了摇头,她看着公子子堤,嘴张了张,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干哑了。

    纵使刚才前来时,她对自己是信心满满,可真要拿出手时,不知为什么,她的心,砰砰砰砰,急跳如鼓。

第八十章 说策

    玉紫深吸了一口气,向着公子子堤双手一叉,缓缓说道:“臣之所以来此,是闻公子有难。”

    公子子堤抬头看向玉紫。茫然地盯着她,他摇了摇头,叹道:“我的苦楚,无人能解。”

    说罢,他低着头坐回塌几,当他坐下时,他的肩膀已在轻轻抖动,隐有哽咽声传来。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当着她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哭泣起来。

    玉紫暗叹一声。

    她径自来到公子子堤对面的塌几上坐下。

    坐好后,她望着公子子堤,说道:“臣知,秦鲁攻齐,借道于魏。公子为魏太子,必招齐王之怒。”

    她说到这里,公子子堤的哽咽声一重,他以袖掩嘴,呜呜哭泣起来。

    玉紫等他哭泣的声音稍低了点,声音一提,清声说道:“然而,公子此刻,并末陷入绝境!尚有自救之机!”

    呼地一声,公子子堤抬起泪汪汪的脸看向她。这张梨花带雨的面容,着实美得惊人,直灼得玉紫不由自主地侧过头,不敢直视。

    玉紫再次深吸了一口气,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表情应该很严肃了,才转头对向公子子堤,“请屏左右。”

    公子子堤从善如流,他哑着嗓子挥了挥手,“退去,都退去。”

    殿中众人一一退出。他们一出殿门,一个剑客迎了上来,他朝里面的玉紫看了看后,回头朝着低头不语的宫,重重瞪了一眼。

    众人一退出,公子子堤便挪着塌几向玉紫靠近两步,迫不及待地说道:“请君教。。。。。。”刚说到这里,他声音一哑,盯着玉紫的脸,喃喃说道:“君,好生面熟。”

    玉紫没有理会,她迎上公子子堤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公子此次之祸,盖因齐王因魏国借道之事,迁怒于公子。公子何不求见齐王,一表忠心?”

    公子子堤听到这时,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道:“今日才见过,无用。”

    玉紫微微一笑,她缓缓说道:“公子哭求于他,自是无用。”顿了顿,她加重语气,“若是公子晋见齐王,告诉他,你有一计,可令得秦魏生隙,齐王又当如何?”

    公子子堤嗖地睁大双眼,他直直地盯着玉紫。迅速的,他站起身来,朝着玉紫深深一揖,颤声道:“请先生救我。”

    玉紫笑了笑,她扶起他,道:“公子请细听。”

    “诺。”

    “公子可面见齐王,献一反间之计:齐王向秦人放出风声,说:齐魏早有约定。魏借道于秦,是想等到秦与齐大战之时,突然封了秦兵去路。到得那时,秦人回国无路,粮草用尽时,便是灭亡时。”

    秦借道攻齐,这在兵法上,是犯了大错误。以前玉紫看电视时,曾好几次听到一个词,“远交近攻。”数千年来,各国都依从一个传统,对于离自己远的国家,便交好,对于自己的邻国,便攻打防备。

    而跨过自己的邻国去攻打远方的国家,是得不偿失的。这也是玉紫一听到秦鲁攻齐时,感觉不对劲的地方。

    公子子堤低叫一声,这一转眼间,他已是容光焕发,惊喜交加。

    就算他没有多少政治智慧,在听到玉紫这一计策时,也立马明白过来:自己得救了。自己这个魏国公子,献出这种不利于魏国的计谋,足以证明,自己对齐是忠实的。

    看到欢喜的公子子堤,玉紫暗暗叹了一口气,想道:这事如处理不当,你公子子堤便完全得罪了自己的母国魏国了。哎,我肚中也只有这么点货色,实在没有办法想个更完美的计策来。

    在玉紫暗暗唏嘘时,公子子堤嗖地站了起来。

    他转身便向外面冲去,一边冲,他一边急急地说道:“我,我迅速求见齐王。”

    刚冲到门外,他便脚步一刹,转头看向玉紫,深深一礼,羞愧地说道:“先王救是我的性命,子堤感激不尽。请先王稍待,公子归来时,定以国士之礼相待先王。”

    国士之礼?

    玉紫吓了一跳,她反射性地说道:“不必不必。你只要给我一些黄金,不,不对,你只需要给我一个人便可以了。”她的脑子,终于从金灿灿的黄色诱惑中清醒过来。当下,玉紫朝着公子子堤深深一揖,道:“君见得齐王时,不可说,此策由我献出。”

    这国与国之间关系如此错杂,她可不想牵涉进去。万一招来了刺客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这计策成效如何,还不知道呢。现在要价太高,到时难以收场。

    小市民出身,过惯了安定日子,只想当个乌龟般富家翁的玉紫,这一瞬间想到了十几条理由,都在要她当一个“不世高人。”

    公子子堤深深一礼,朗声道:“谨受令!”

    他声音一提,清脆地唤道:“来人!”

    “在。”

    “拿一盘黄金来。”

    黄金呢,她有黄金了。哗地一下,玉紫吸了一下口水。

    这时,公子子堤看向她,问道:“君索要的是何人?是新入府的燕姬么?此妇确有倾国之色,又是处子。我把她和与她一道而来的七个美姬,一并送给君。”

    “不用不用。”玉紫连连挥手,笑道:“我只要公子身边一个叫宫的食客。”

    “可。”

    他声音一提,喝道:“请宫入内。”

    殿外众人一怔,那门房转头看向宫,冷笑道:“老叟,事犯矣,公子怒矣!”

    宫没有回答,他只是疑惑地看向殿中,这时刻,他的表情中倒不见慌乱。一侧的剑客说出了他的心声,“听公子语意欢快,并无怒意啊。”

    宫提步走入殿中,他担忧地看了一眼玉紫,见她脸带笑容,疑惑的同时,心中一定。他双手一叉,道:“见过公子。”

    公子子堤朝着玉紫一指,笑道:“宫老?从此后,这位先生便是你的主人了。”

    啊?

    这时刻,宫那张大的嘴,直可以塞入一个鸡蛋。他盯着玉紫,嘴唇动了动,很想上前询问,却又犹豫着。

    这时,一个剑客捧着一个托盘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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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反应

    公子子堤双手捧过,转向玉紫,恭敬地说道:“先生所教,远胜于这点黄金。子堤从齐宫回来后,再以十倍酬谢先生之恩。”

    蒙着缎布的托盘下,从缝隙处,隐隐透出了一片金灿灿的光芒。

    啊,这托盘,比起齐王宫那次,还要大得多啊。莫非,这有三斤金?

    玉紫的双眼都眯了起来。她双手一伸,便要接过。就在这时,宫清咳一声,朝她重重地瞪了一眼后,转向公子子堤便要开口。

    玉紫在心中惨嚎一声,怏怏地收回了双手。她低下头,朝着公子子堤叉手道:“我前来相助公子,非为财耳。这金,公子收回吧。”

    这时,一旁的宫突然插嘴道:“公子需收回赏赐。”

    公子子堤这时心急如焚,巴不得马上就冲出去,向齐王献上这个计策,表达他的忠心。当下他点了点头,令那剑客端着托盘退下。

    听到那剑客离开的声音,玉紫的心,都碎成一块块了,散了一地。

    这时,公子子堤朝玉紫谦疚地说道:“先王稍侯,我归来后,当为先王摆宴相庆。”

    玉紫叉了叉手,道:“不敢。”

    “先生,容我更衣。”

    “公子自便。”

    公子子堤一走,玉紫生怕父亲节外生枝,扯着他的手便向殿外走去。

    殿外众人,连同那门房在内,都在瞪着玉紫。

    玉紫也不理会,低眉敛目,紧紧牵着宫的手,向外面走去。

    一直到走近大门,宫才叹道:“我儿为了救我,用心良苦啊。儿是妇人,公子子堤归来后,得知儿的身份,未免会怪罪。儿,我们速速离开此地。”

    玉紫一听到他愿意与自己离去,大喜过望,她马上放开了手。转向宫,深深一礼,叫道:“父亲。”

    “儿啊。”宫伸手抚上她的头发,喃喃说道:“儿,你曾是公子子堤的人,为旧主献策,乃忠义之举,怎可索金?”

    玉紫翻了一个白眼,嘴里却是老老实实地应道:“父亲教训得是。”

    宫见她听话,很是高兴,他点了点头,笑道:“我儿献了何策,竟令得公子子堤转泣为喜?”他见玉紫犹豫,马上又说道:“我儿不说便是。”

    接回父亲的玉紫,怀揣着剩下的七十个刀币,向公子出府后面,一处专供商户和远游而来的士人租住的巷道走去。

    临淄城是天下财货集散之地,物价之贵,天下之最。在这里生活,开销大得惊人,玉紫这七十刀币,在曾城,可供爷俩生活好几个月。可在这里,租住两间陈旧的木屋,也只够半个月用。

    幸好,宫的身边还有一百刀币。这一百刀币,便是宫上次护送商队的所得。至于在公子子堤府中,如他们这种食客,吃住销用都是主家提供,并没有工资领。

    给宫交了一个月的租金,再替他买了一些大豆粟米,鼎,塌被等物,两人的身上,又是空空如也了。幸好,宫得知玉紫一天卖浆便可得到一百来刀币,也是信心满满。

    与此同时,公子子堤所献之计,被齐王采纳了,并送给了他十个剑客,二个美姬。

    目送着公子子堤欢喜离去的身影,齐太子笑了笑。

    他转向齐王,瘦长而轮廓分明的脸上,已是严肃之极,“反间之计?魏断秦兵去路,齐魏共困秦兵!父王,此计还可。”

    他说到这里,声音略顿,冷冷地续道:“然,齐魏不和已久,真这样说,骗不得秦人。”

    齐王看向太子,和蔼地说道:“我儿有何良策?”

    齐太子在殿中转了转,缓缓说道:“儿以为,我们只需让秦人知道。魏人图谋秦久矣!他们只等着秦与齐两败俱伤时,便会截断秦人退路,直攻秦都咸阳!杀秦人一个措手不及!”

    “善!我儿此计甚善!”

    齐太子微微一笑,目光投向深幽的夜幕,暗暗忖道:公子子堤懦而直,断不会想出这样的计策来。这献策之人,虽然不懂诸国国情,但这计策,却颇有可圈可点之处。

    夜深了。

    公子出的议事殿中,依然散发着蜡烛幽幽的光亮。

    塌几后的他,坐得笔直笔直的。他的面前,摊放着一块巴掌大的绢,上面写着寥寥数字。

    盯着上面的字,他俊雅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抹嘲弄地笑容来。他抚着下巴,喃喃说道:“反间计?魏欲直攻咸阳?想令得秦人退兵么?这可不行!”

    缓缓向后一靠,公子出闭上双眼,右手按向几下的一个铜铃。

    “叮呤——”

    清脆的一声响铃中,一个全身包着黑衣,纵使站在角落,也仿佛并不存在的人出现了。

    公子出把那块绢塞在一个铜丸,交给那黑衣人,淡淡地说道:“速送到边师,勿要令齐人截到!”

    黑衣人双手一叉,缓缓一退,只是一退,他整个人,便如蜡烛一样,消失在黑暗中。

    黑衣人一退,公子出便是嘴角一扬,他声音微提,悠然地说道:“找到玉姬,对她说:一连数日,她行踪忽忽似兔,飘飘如云。我真不知,世间有这等随身姬侍乎?”

    一个剑客响亮地应道:“诺。”

    听着那剑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公子出脸上的笑容,已是越来越灿烂,越来越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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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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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氏春秋介绍:
她在乱葬岗上重生了。因为一本《鲁班攻城十器》,她被心爱之人利用,又被他的女人谋害了。
在这个人命如草的春秋战国,来自现代的她,只是一个有着干净清丽外表的普通少女。她没有练武的天赋,她的数学只是处于及格边沿,她动手能力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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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用三脚猫的经商能力谋生,她用囫囵看过一遍,连名字都记不全的三十六计行事,她一步一个脚印,开始在这个崇向武力,战火纷纷的世界中走出一条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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