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两级反转
影割在赛博空间中醒来。
双手被缚在身前，他像一个囚犯一般被禁锢在了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
环顾四周，只有无垠的黑暗与层层叠叠的红色赛博网格，建立起了一个三维的空间。
他立刻尝试启动了网络监察5型操作系统的功能，可自己被缚的现状并没有得到改变。
“居然连网监5都解决不了问题，难道这次把我拉进赛博空间的，又是一个AI？”
即使落入危险，影割依然不急不躁，相反，危险只会让他更为清晰冷静地思考。
突然，像是有人看透了影割的心思，一道声音在影割耳畔乍响：
“我不是AI，你只是太久没遇到合格的黑客了，而过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影割抬起头，透过目镜，看到了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穿厚重皮大衣的短发黑人女子。
她双手抱胸，像审视阶下囚一样冷冷地打量着影割。
不言而喻，刚才那些故意碰瓷的路人，还有奇形怪状的民俗，都是为了捕捉影割而设下的圈套。
不，用“刚才”这个时间介词已经不恰当了，因为影割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换做是在现实世界，影割可能已经悄然挣脱了禁锢，在对方有所反应之前就扭断了她的脖子；
可在赛博空间里，斯安威斯坦变成了一团废铁，影割所能仰仗的，只剩自身的技术能力。
网监特工级别的技术能力，居然奈何不了对方设下的几个道具？
对方的实力究竟得有多强？
影割眯起眼睛，他十分认真地将对方摆在了与自己同等实力的高度，不敢有半点轻敌。
“想知道为什么针对你是吗？”黑人女子用轻蔑的口吻提问，然后自问自答，“你可是我见到过的第一个同时拥有两个操作系统的人，这世间绝无仅有。如果能挖掘出你身上的秘密，我创造的价值将能撼动整个世界。”
影割认可了她的实力，光是能扫描出影割身上有两个操作系统这一点，就已经完胜九成九的黑客了。
“可我植入过解毒器和代谢解调器，毒素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影响？”影割坐在那里，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轻轻地问道。
黑人女子用颇为怜悯的眼神，看了一眼放弃抵抗的影割，慷慨答道：“这不叫毒素，这叫巫毒，顾名思义，巫蛊加上毒素，你防不住的。”
“所以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决定好把我拉进赛博空间，以此对付我了是吗？”
“嗯哼。”黑人女子打了个响指，她的身后凭空冒出了一张沙发，她向后靠躺在沙发上，手上再一挥，就又冒出来一杯葡萄酒来。
她轻啜一口葡萄酒，就像赛博空间里的女神。
她如此傲慢自大，目中无人，回答影割的问题也仅仅是出于对将死之人的怜悯——但就和影割一样，她在赛博空间中的实力，配得上她的自大。
“你在现实世界里太危险了。”她认真注视着面前垂着头的影割，“千替-实境扭曲-斯安威斯坦5型加网络监察5型的双重操作系统，你就像一颗核弹，你知道么？在现实中与你交手，恐怕整个新克里奥尔都会被你夷为平地，毫不夸张。”
“可如果你这样做，就意味着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重归于好了。”影割没抬头，沉沉道。
她似乎没听懂影割话里的含义，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似乎不需要重归于好了。”
说罢，她又打了个响指，影割面前就浮现出了一个屏幕：
屏幕里播放的内容，正是影割处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体，正失去知觉地躺在床上，他的脑部接口插着赛博空间的连接。
几个穿着皮衣的巫毒帮将影割的身体围了起来，他们手中锋利的刀具喀嚓作响，就像即将分食猎物的一群野兽。
“让我们来一同揭晓这个震惊世界的秘密吧。”
“光是他身上的两个操作系统，还有这身顶级的特工义体，也是无价之宝了啊……”
巫毒帮贪婪的声音穿过屏幕，进入了影割的耳朵。
他们贪婪的眼神扫过影割包裹严实的全身，宛如在讨论如何瓜分一批财产，而忽略了这条鲜活的生命。
“你怎么不说话了？”黑人女子轻笑，饶有兴致地盯着影割。
“在我死之前，我想听一句实话。”影割缓缓开口道。
“你尽管问，我会尽量满足你的。”黑人女子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
“你是谁？”
“马曼·布丽奇特。巫毒帮首领。”黑人女子说，“还有别的问题么？”
没错，就是游戏里那个雇佣艾芙琳窃取Relic，并且把V当工具人用完就一脚踢开的，极度惹人厌的家伙。
“麦克森是不是你们的人？”
“你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白脸？不是。”马曼认真地回答，“他那一身破烂义体没什么利用价值，等他醒来之后，自己就会回去了。”
得到这个回答，影割轻叹了口气，像是想通了很多事情。
见影割不再做声，马曼就默认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快要死的事实。
而她的监视始终没有从影割身上挪开半秒，因为她在赛博空间与影割见面的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影割既不会在现实世界中反抗，也不会在赛博空间中搞出岔子。
毕竟，影割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如果不能亲眼看着他的意识消散，估计马曼晚上睡觉都要做噩梦的。
赛博空间内保持着静默的同时，现实世界中的解剖工作正在进行，并通过屏幕实时地呈现在影割面前——他不得不看着巫毒帮剖开自己的身体。
“先来看看这小子为什么带着个装13的头套。”屏幕里，一个叫普拉西德的巫毒帮大个子发号施令，看来他在巫毒帮内掌有一定的话语权。
说罢，镜头外的另一个巫毒帮揪下了影割的面罩。
“哦，卧槽……”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怎么会是他……”
“哦，草，完了。”
“我、我得先走了……”
镜头一直对着影割的身体，没有照到他的面孔，因此马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莫名其妙地逃离了那具身体。
“普拉西德，什么情况，他们为什么要逃？”马曼疑惑中带着愠怒。
“我们惹了不该惹的人，马曼。”普拉西德声音颤抖。
再次把目光投向影割时，禁锢住他双手的赛博镣铐，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眩光轻松溶解，化作了一阵赛博空间里的粉尘。
马曼把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发生在眼前的、超出她认知范围的一切。
“我在等卡米略RAM处理器满载，”影割活动了几下手腕，直起身，他周围所有由马曼创造出的道具已然不见，“你在等什么？”
第077章：负罪的禽兽
“该死的，普拉西德，快破坏他的身体，快！”
看到形势逐渐失控，马曼身上之前的自大与傲慢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对未知的颤栗。
她一直相信麾下的巫毒帮战士和黑客，普拉西德更是她最赖以信任的得力干将，也是她的弟弟。
当这些人拒不执行自己的命令时，马曼知道，他们一定踢到了很硬很硬的铁板——比自己更硬。
影割发出一声冷笑。
“我们不可能和好了。”影割说，“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你要为自己的话负责。”
他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影割放松全身，向后倒去——他的身体与赛博空间的网格地面接触的一刹，就像落入满水的泳池一般沉了下去。
转眼间，偌大的赛博空间内只剩下了马曼一人。
“他究竟是谁，普拉西德，快回答我！”马曼彻底失态，在赛博空间内大吼。
“是谢伊·阿塔诺！”普拉西德剧烈地颤抖，“那个被美洲所有国家和所有公司通缉的传奇通缉犯！”
他的声音快要哭出来，仿佛这个名字就像伏地魔的名字一般，只要念出口，就会被死神上门收账。
“该死……他怎么会出现在夜之城，又怎么会出现在太平州？！”
马曼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了过去。
“谢伊·阿塔诺”这个名字所背负的罪孽，所制造的恐怖，罄竹难书，就像坦克般一遍遍碾压过马曼的脑海，似要将他的脑子撑开一般。
她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无比后悔，在他面前，自己刚才的行为于小丑无异。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就像一个偏科严重的考生，在一个英语考了149分的人面前炫耀自己英语考了150分，结果发现对方其实是全国的高考状元的感觉……
马曼明白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她一手建立起的巫毒帮，海地人的庇护所，全得完蛋！
“普拉西德，立刻杀了他，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马曼崩溃哀嚎。
在现实世界里，认出了影割真实身份的普拉西德第一时间采取了行动。
他立刻端起手边的粉碎者对着影割来了一发。
“md，衣服都没破！”
普拉西德绝望的话语传进了马曼的耳朵。
可就当普拉西德退出弹壳，想要开出第二枪时；
影割的意识已经回到了体内。
他倏然睁开双眼，像在沉睡中被惊醒的魔王，猛地从冰柜中弹坐而起。
小臂上的义体刀刃弹出，刺穿了普拉西德的头颅，从他的下巴一直贯穿到了头顶，在头顶破壳而出。
血如泉涌，普拉西德的脏辫脑袋瞬间成了一个淋着酱汁的肉丸。
影割从赛博空间中回来了。
环顾四周，刚才想要解剖他的巫毒帮们已经丢掉了手中的刀具，竭力地向玻璃门外逃。
影割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现在是几点；
他只知道，他现在要大开杀戒。
网监5型系统启动，周围所有的门窗全部轰然锁死，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里俨然被影割改造成了一间密闭的屠宰场。
看到退路被断，身着皮衣的巫毒帮们疯了似的拍打着降下的卷帘门，也有人在呼叫着外面的增援。
但那无济于事，影割这次，彻底被惹毛了。
拔出嵌在普拉西德颅内的锋刃，影割翻身跃出冰柜，水印和新鲜的血迹将他的甲胄染成了一片暗色。
他的每一步脚印，都踏出一枚带血的足迹。
他像战车般碾过杂乱的室内环境——黑暗的空间，无数运行中的终端，废置的巨大机器，这里似乎是巫毒帮的地下设施。
那些无路可逃的黑客们展开了反抗，影割能感觉到无数针扎般的刺痛，随着巫毒帮黑客们憎恨与恐惧的眼神一起落在他的身上。
但这样的黑客攻击太过孱弱，对影割的伤害甚至不如一只蚊子叮上一口吸的那点血。
他不疾不徐地走向那些如待宰羔羊般的巫毒帮黑客面前，将义体刀刃一次次地插入他们的下颌。
随着一个个惊恐的表情在脸上凝固，一具具失力的尸体缓缓靠墙滑下。
简直就像杀猪的流水线。
不，比杀猪都快，猪起码还会反抗一下。
什么公司市场，什么势力平衡，影割全都选择性地遗忘——认识露西后似乎浇灭了他心中某些嗜血的激情。
但这次，在太平州，他本能的渴望和快感终于找回来了一些。
“请不要、请停下这样的行为，求你了，他们都还是孩子……”马曼的哭腔在影割耳边响起，苦苦哀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任何东西，只要你能放过他们！”
联想到刚才马曼在自己面前不可一世的样子，这样的摇尾乞怜虚假到让人恶心。
影割对她的祈求充耳不闻，继续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刺入，拔出，刺入，拔出……
直到这间室内的最后一名巫毒帮也倒下。
事情还没完，紧接着，影割把目光投向了泡在冰柜里的马曼的身体。
“因为怕死，所以迟迟躲在赛博空间里不出来吗？”
影割对面前的空气小声念叨，但赛博空间内的马曼也能听见。
听见影割开口，马曼瞬间有了一线希望，她以为影割愿意跟她谈条件了，遂若有所期地道：“让我们谈谈好吗！！”
“太晚了，马曼。”影割抬起刀刃，“杀心收不回了。”
“不要！”马曼咆哮着，哀求着。
只要影割落下刀刃，马曼就会永远失去她的肉身——至于她在赛博空间中的灵魂，会被灵魂杀手带出黑墙之外，被狂暴的流窜AI扯碎，只剩下一片虚无。
然而，就在影割即将落下刀刃的前一刻。
麦克森忽然打来了电话。
“刀下留人！”麦克森在电话里喊道，“我就在门口，跟一位自称网监特工的哥们儿在一块，你先把门打开，老板，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麦克森这家伙没死，而且带了个网监特工回来？
影割对他的话存疑，不过打开门也没什么损失，反正整个社区的人加起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于是乎，影割解除了封锁，让卷帘门缓缓升起。
只见门外，确实站着毫发无伤的麦克森，还有另一位被义体覆满了侧脸和下巴的家伙。
而且他和影割一样，都用的网络监察5型操作系统。
第078章：网监特工
“62号特工，请务必刀下留人！”
麦克森身边的那名网监特工高喝道，随即快步走向影割。
影割扫了眼他的系统——网络监察系统彼此间互相开放了部分的访问权限，以防止同行误伤的情况，因此影割能从对方的操作系统得知对方的部分身份信息：
“布莱斯·莫斯利，170号网络监察特工。”
而对方之所以称呼影割为62号特工，想必是因为影割所使用的这套网监5系统，就是为它的上一任主人——真正的62号特工量身定做的。而布莱斯·莫斯利显然不认识现实中的62号特工，所以把拥有这套系统的影割误认为是62号特工了。
影割将错就错，也没反驳自己的身份，而是反问道：“给我一个不杀她的理由。”
布莱斯扫视了一周影割的杰作，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用复杂的语气说道：“你知不知道马曼是什么人？”
“我的仇人。”
“嗨呀，不是。”布莱斯拍了拍大腿，“如果没了她，巫毒帮的行为就更没有拘束了，偌大的一个新克里奥尔社区也没了主人，到时候乱的不仅是太平州，甚至连夜之城也会受牵连。”
“关我屁事……”影割歪着头，疑惑道。
“你，你怎么能说关你屁事呢，你都忘了咱们身为网络监察的责任了吗？”布莱斯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知不知道巫毒帮在这儿做的什么事情啊？为什么我得一直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太平州啊？”
影割后退两步，坐在了一张手术床上：“说来听听。”
“你是真不知道巫毒帮做什么的啊？”布莱斯有些纳闷，他靠在了一个冰柜前，“如果不是为了巫毒帮的事，分部派你来太平州做什么？”
他在影割身上发现了更多的疑问，一时忘记了马曼的事。
既然已经给影割安上了“总部派来”的帽子，那就借坡下驴，顺势让麦克森相信自己的“特工”身份，免得他以后再对自己的一身高级义体起疑。
“康陶公司与分部签署了雇佣协议，请我来盯紧康陶的防火墙。”影割随机应变道，“那你呢，你又是怎么跟麦克森走到一起的？”
“我去，老板原来竟然是网络监察的特工！”麦克森惊道。
“这事儿你知我知，我们网监办事从来不喜欢走漏风声的。说出去的后果你自己有数。”影割用淡漠的语气威胁道。
网络监察可是维持人类生存的保障，以这种特殊身份相要挟，麦克森是断然不敢把这个消息往外传了，毕竟他可负不起全人类的责任。
麦克森剧烈地点头，然后替布莱斯回答了影割刚才的问题：“我原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就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间仓库里，电话也打不出去。就在我叫天天不灵的时候，布莱斯出现了，就带我来了这里。”
影割又看向布莱斯。
此时的他，才娓娓道来他发现麦克森和影割的原因：“首先我得向你说明，巫毒帮没有无辜的人——看到你周围的这些设备了么，他们就是一群疯子，他们想突破黑墙，挖掘深网里的财富，顺便再引几个流窜AI进来……我之所以在大帝国商场里工作了好几年，为的就是监视并阻止巫毒帮对黑墙的破坏。”
“就在刚刚我潜入赛博空间执行例行巡查的时候，我发现了赛博空间里多出来的一个实体，就是你，62号特工。出于对同事安危的考虑，我立即抽调了附近监控，找到了和你在一起时被绑走的麦克森先生。然后就来到了这个废弃的地铁站，这里是巫毒帮的老巢，我已经盯紧这里很久了。”
影割侧头看了一眼汇集在门外的巫毒帮们：“他们没一个阻拦你进来的哈。”
“是马曼下的命令。巫毒帮的血统观念很纯粹，可能是不想让更多的同胞搭上性命吧。”布莱斯道。
“哦，原来如此……”影割捋清了思路，缓缓道，“那这个马曼，怎么处理？”
“如果马曼不在了，上位的下一个首领可能会更加疯狂。”布莱斯无比严肃道，“为了人类的安全考虑，再加上你已经重创了巫毒帮，我觉得，或许可以将巫毒帮全面收归网监的管控之下了。”
“听见了吗，马曼。”影割不动声色地给马曼发了消息，“如果你敢把我的名字泄露出去半个字，我就把你们全杀了——新克里奥尔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马曼噤若寒蝉。
“那么就是说，以后巫毒帮的行为，都要在你的全面管制之下了，不需要我帮忙了吧？”影割对布莱斯说。
“嗯，有了今天的前车之鉴，料他们短期内不敢掀起什么风浪了。多亏了你，62号特工。”布莱斯说，“请你继续执行分部的任务吧，这里我会守护好的。”
“行吧。”影割又给马曼发了消息，“回来吧，给我签个合同，今天这事儿就一笔勾销了。”
“真的？”马曼怯生生地问。
“不管真假你都没得选。”
马曼：“……我信，我信还不行吗？请不要再伤害我们的人了。”
断掉通信，马曼泡在冰柜里的身体动了起来，她从赛博空间回来了。
“去，麦克森，给她拿合同。”影割命令道。
“嘿嘿，好的老板！”一听有钱赚，麦克森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什么，什么合同。”马曼捂着自己突突跳疼的头，半迷糊地问。
“从今往后，巫毒帮的武器只能从康陶的智能武器部门进货。如果不遵守，我就会回来……”
马曼咬牙切齿，但她在经济损失和生命损失之间没得选，只能选择前者。
马曼签下的巨额合同，直接让影割本月的业绩完成了百分之四十。
“感觉再过两天就能完成这个月的业绩，然后开始摸鱼了……”影割心满意足地想道。
巫毒帮的风波告一段落了，影割和自己的秘书，还有新认识的网监特工布莱斯，三人一起离开了这座建在教堂之下的废弃地铁站。
道路两侧站满了围观的巫毒帮和海地人，虽然对同伴的死义愤填膺，但他们接到了马曼的命令，不能动这三人一根汗毛，尤其是那个戴黑色面罩的家伙。
第079章：我是传奇
从巫毒帮的教堂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影割昏迷的时间比他预计的久的多。
朗月清辉均匀地披散在太平州的贫瘠旷野之上，旷野身侧就是粼粼的海洋与沙滩。这样的风景算不上秀丽，但对于刚刚经历了风暴的人来说，足以让汹涌的心情变得平静了。
虽然吃了个小亏，不过让巫毒帮付出了代价，同时还完成了百分之四十的业绩，加上认识了新的网监特工，怎么看，影割今天都是赚的。
差点忘了说，嘘，别让影割听到你谈论有关他名字的事，他会不开心的。
来到门外，影割暂且靠在了栏杆上，他一直有个疑问，终于能对布莱斯开口了：
“你说你一直藏在大帝国商场里？那你一定认识野人王咯？”
“没错，你怎么知道野人王的事，62号特工？你找她有事吗？或许我可以帮上忙。”布莱斯热情地道。
影割帮他摆平了如鲠在喉的巫毒帮，更帮他完成了任务，在布莱斯眼里，影割现在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啊，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再帮上忙。
“你能帮上忙？你跟她什么关系？”影割反问。
布莱斯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道：“我跟动物帮是合作关系。他们负责保护我的安全，而我能在赛博领域帮助他们对抗巫毒帮，双方受益。虽然动物帮抱团很紧，但一旦取得了他们的信任，这也是群很可靠的人。”
“事实上，我确实需要你帮我个忙。”影割打了个手势，让麦克森把装有合同的芯片递给了布莱斯：“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是康陶的市场副经理了。为了保证自己能一直呆在康陶，我必须每个月完成业绩。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动物帮以后购买康陶的武器吧。”
布莱斯收下芯片，权衡了一下道：“这点没问题。不过据我所知，动物帮一直在从军用科技进货，如果突然强了军用科技的市场，你要当心他们的报复啊……62号特工。”
网监特工与公司狗截然不同，公司狗是为了公司的利益而活，而网监特工背负着保护全人类的重任。不管思想觉悟还是品行，都比公司狗高了好几个档次。
“这是我的私人问题，我不会跟网监扯上关系的，你放心。”影割说了句让布莱斯放心的话。
他只是使用了网监的操作系统，压根没在网监登记过，也不领网监的饷，公司间的恩怨当然不会找上网监。
“好，那回去之后，我就把你的需求转告给野人王。”布莱斯最后伸出一只手：“很高兴跟你合作，62号特工。你令人印象深刻，祝你好运，回见。”
影割伸出手握了一下：“回见。”
互道告别后，布莱斯就走在了影割前面，向着高耸的大帝国商场走去了。
看着布莱斯走远，影割呼叫了一辆就近的德拉曼专车过来，这辆车会载着他跟麦克森回到办事处，然后二人再坐浮空车回到市中心。
之前在赛博空间里的对话，基本洗清了影割对麦克森的怀疑——这小子好像就是一个单纯运气好的公司狗罢了，不存在在外勾结故意害死销售经理的可能；说句不中听的话，麦克森的脑子用两个字概括，就是“愚忠”。他胆量不足，估计让他杀死一只耗子，都得心惊胆战的。
布莱斯走后，不出所料，麦克森从上到下地拍起了影割的马屁：
康陶的市场经理，网监特工，这两样殊荣在麦克森眼中那是相当的风光，他从来没想到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网监特工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而且是以自己上司的身份登场的；
哪怕不为公司的利益考虑，为自己的利益考虑，麦克森也得给影割舔高兴了。
坐上车后，麦克森依然兴奋地滔滔不绝：“老板，时间还早，如果你晚上没别的事情的话，我请你喝个酒怎么样？去地狱七层酒吧，那儿的酒味道特别醇！等喝舒服了，咱们再去云顶点两个性偶，包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老板！”
“改天吧，今晚有事。”影割婉拒了麦克森的阿谀。
比起性偶与美酒，日本街的公寓里有更值得让他挂念的人。
被自己的上司拒绝了，麦克森有些扫兴，但也不好埋怨什么：“那说好了，改天，一定得让我请你一次啊，老板。”
麦克森没有坏心思，他心底的目的也很单纯：攀附关系，让自己在工作的位子上坐的更久一些，活的更轻松一些。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活法，强尼银手会选择“以我残躯化烈火”，影割的宗旨则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没人有权去评判他人的人生宗旨对错。
回到办事处，二人改由德拉曼专车乘坐上了勘测员浮空车。
影割送个顺水人情，先把麦克森在公司的大楼放下，自己再坐浮空车回日本街公寓。
当浮空车内只剩影割一人时，平静的心绪开始回忆，他想起了昨夜罗格打给他的电话。
罗格的委托，一定是一笔不菲的买卖。
看着通讯名单上的罗格的名字，影割选择了拨通。
电话几乎一秒钟就被接通了，就像罗格一直守着等影割打回去似的。
“昨晚有急事，接不了电话，抱歉。”影割先开口。
“啊，这么优秀的佣兵，如果什么时候没在忙碌，反倒让人吃惊呢。”罗格干笑了一声，算是把昨晚的事一笔带过。然后她那边响了几下打火机的响声，继续道：“这次既然还会找你，说明是肥单，很肥很肥的单，详情看附件。”
挂掉电话后，影割收到了罗格发来的信件：
“展信悦。这次的委托人是一位不便于透露姓名的中间人，委托内容如下：三天后的夜晚又到了一周一次的《死人大乐透》，你们的金主在上次输的血本无归，这次他想把这笔钱赚回来——他押注了一晚会死50人，所以你要做的，就是将夜之城那晚的非正常死亡人数严格控制在五十左右。
事成之后，根据死亡的实际人数与五十人间的数量差，奖励十万到二十万不等。
你不是单独行动，这是你的搭档，以前混瓦伦蒂诺的丸子头小子。下面是他的照片，有机会可以先认识一下。”
第080章：相见恨晚
影割回到日本街公寓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一间没住人的屋子亮着灯。
其他已经被入住的屋子都没亮，影割只得好奇地站在了那扇亮光透出门缝的房间前，敲响了门。
很快，奥莉安娜打开了门。
她戴着影割给她买的那顶紫色线团帽子，穿着一件宽松的连衣裙，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正法承太郎留下的伤疤。
她好像对这种疼痛极为不敏感，只是傻呵呵地看着影割：“老大，回来的有点晚啊。”
影割没回话，视线越过奥莉安娜的肩头，打量着屋内的情况：
他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楼栋了。
屋里堆满了游戏设备，从最先进的超梦仪器，到古早的PS10，甚至有PSP和投币才能玩的老古董街机，俨然成了一处游戏机的批发市场。
而露西坐在一张桌子前，她面前的桌面上摆了一盘围棋，她正思考的面红耳赤，迟迟没有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至于西塞罗，他就像一个机器人保姆，用他的四条义肢熟练且迅速地在水池边洗碗。
目光最后回到了面前的奥莉安娜身上：“原来你就是这么花你打牌赚来的钱的……？”
奥莉安娜靠在门框上，不置可否道：“老大也没说不能这么花啊……主要是因为昨天看视频和玩超梦的时候太挤了，反正这么多屋子空着不用白不用，我就占用一间当做休息室咯，大家以后无聊的话，都可以来这里面打游戏哟。”
影割：“……虽说往家里塞这么多老古董有些铺张浪费，不过考虑到你作为一个AI，还会为大家考虑，那这事就这样吧。”
影割心想，奥莉安娜考虑的还算周到，将一间屋子腾出来作为公共空间未尝不可，以免以后大家都只聚到一个人房间里的尴尬情况出现。
见影割同意了自己的安排，奥莉安娜的表情就像一个被老师夸奖了的小学生，无比开心且骄傲。
奥莉安娜又蹦又跳地回到了桌边与露西继续对弈，西塞罗则听见了刚刚的谈话，回头看了影割一眼：“我们几个都吃过了，你呢？”
言外之意，如果影割感觉饿，西塞罗就给他搞点吃的。作为团队的义体医生兼职保姆，西塞罗可以说是在无微不至地关怀着影割。
温斯顿听见了影割进屋，不知道从哪溜了出来跳在影割肩上。
影割一边摸着温斯顿，一边回答：“吃过了。”
就在这时，露西那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叹。
看过去，只见露西仰头靠在座椅上，手背搭着额头。
“已经下了三十把了，一把没赢过，AI好像完全没法战胜啊。”露西懊恼的样子像极了被阿尔法狗按在地上摩擦的柯洁。
“嘻嘻，要再来一把吗姐姐。”奥莉安娜呲着牙，兴趣勃勃地期待着露西的回应。
“不了，我承认，我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就算再让我练习两年半，我也不可能下的过你。”露西笑着说道。
虽然露西的棋艺被无情碾压了三十把，但奥莉安娜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所以露西不仅没因为连输而闷气，反而捏了捏奥莉安娜的脸蛋。
然后露西抬眉，看向正在一旁研究街机游戏的影割道：“喂，明晚市中心有花灯会，我们一起去看一看吗？”
“可以啊。”影割停了下手上的动作，“这种事就没必要跟我商量了。”
“不是商量。”露西起身，走到了影割正在玩的街机旁边，“只是不知道你这个大忙人什么时候有空，让你提前空出来时间。”
影割面前的街机屏幕里，一个画质粗糙的小人儿正用机械的动作，走在一个模糊的场景中，一路过关斩将。
他一边噼里啪啦地操作着摇杆，一边回答道：“今天的事情进度已经远超我的预计了。所以这个月剩下的时间，我可能会很闲，甚至闲到无所事事的地步。”
“凭你那种爱财的个性，不应该去接点委托补贴家用吗？”露西打趣道。
看影割玩的这么激情，她也忍不住把双手放在了复古的摇杆和按键上，控制着另一个小人儿加入了战斗。
“委托会自己找上我。”影割说，“但即使考虑进去委托的时间，我依然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可能是我办事太快的缘故吧。”
“那这么说，奥莉安娜买这么多游戏机还买对了，不至于让你无聊死。”露西点燃一根细烟提提神，然后加快了操作摇杆和按键的速度。
她弓起腰，微微提起臀部，像极了一位摩托女骑士，手上的速度更是快得似有火花一般。
“以前可能会觉得无聊……”影割一边操作一边说，“不过认识你之后，应该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哈哈，”露西俏笑了一声，“你讲话真的有意思啊，笨熊。”
她侧抬起眉头，盯着一直认真操作的影割：“要是我们能早点认识该多好，我可能会少遇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呢。”
“我也是……”说完，影割用力推了一下摇杆。
看着屏幕里最后显示的分数，影割位于露西之下，比她少了一大截。
“居然输了。你的反应天赋确实在我之上，露西。”影割盯着屏幕，若有所思道。
“嘿嘿……”露西挠着后脑勺道：“小时候在荒坂设施里接受的训练，决定了我会变成这样的。如果反应不够快，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哇哦，姐姐，你的分数已经比我还高了……”奥莉安娜不知何时冒出在露西身后，她一只胳膊搂住了露西的脖子，另一只手指着街机的屏幕。
“露西的天赋很强。”影割看了眼身边搂抱的两个少女，心想，“决不能浪费了她的天赋，必须加以训练，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陪在她身边的。”
念及于此，影割问道：“露西，你平时有锻炼身体的习惯吗？”
“嗯，我通常喜欢一个人沿着海湾跑步。”露西吐出一口烟，“适当的锻炼能让我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而且维持着体能不下降，也算有备无患了。”
“那我们现在下去锻炼一下怎么样？”影割提议。
“好啊。”露西甩了甩胳膊，“自从认识你这几天，我一直没跑步来着，感觉身上都长肉了。”
“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奥莉安娜举起手，吵闹道。
“……可你一身伤还没好彻底。”影割关心道。
“没关系，跟我们一起来吧。”露西温和的笑容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如果你跑不动了，我可以把你背回来哟。”
“真的吗，姐姐，你太好啦！”
“你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密切了……”影割不禁感叹。
“可是她叫我姐姐诶……”露西宠溺地揉了揉奥莉安娜的火红长发，奥莉安娜则一脸享受地眯起眼睛。
第081章：恐惧的阴影
对军用科技的反情报部门而言，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太平州地区的武器市场被康陶抢夺，而执行这一切的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家伙。就连与他们合作的巫毒帮首领马曼也对此事三缄其口，就仿佛说出那个人的信息比面临军用科技的惩罚更严重似的。
查，必须狠狠地查！
不把这家伙的身份查出来，反情报部门的谁也别想休息！
偌大的机房里，中央的台阶上站着反情报部门的部长，他的四周黑压压一片坐满了接入数据库中、搜查有关信息的属下。
但这家伙的信息埋藏的很深，即使已经发动了反情报部门的所有人访问了夜之城子网的每个角落，除了他在康陶登记的信息外，没能再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就仿佛这人有实力能抹除掉自己留下的每一步足迹似的。
“可恶，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连那么大一个活人都差不到？”反情报部长就像好莱坞电影里从出生开始就很欠揍的老板一样，对着焦头烂额的属下们吆五喝六。
“长官，真的查不到啊……”
“这家伙像幽灵一样……”
一片窃窃私语的埋怨声从台下传出。
“子网找不到？那就去深网里找！”部长气急败坏道。
“为了一个人的信息要去深潜，这不值当吧……”有人小声咕哝了一句。
“什么不值当？”部长立刻大吼，“他身上牵动着公司的利益，为了公司利益而献身，这是你们的使命！还不快动起来！”
此言即出，反情报部门的特工们纷纷将脑后接口接入仪器，从他们睡着的表情来看，他们已经潜入深网了。
无论何时，深潜都是一项非常危险的举动。
部长环顾着深潜中的下属们，忐忑不安地期待着结果。
很快，就有两名特工七窍流血，颅内迸出电火花，宣告了死亡。
但深潜还在继续。
不多时，终于有一位特工结束了深潜，并带来了一则有进展的好消息。
他气息微弱，刚才的深潜似乎要掉了他的半条命。
但部长并不在乎他的身体状况，只是接过挖掘到的信息，仔细阅读了起来。
文件中包含了一沓照片，似乎每一张照片都对应了一起凶杀案的现场。
凶杀案并不罕见，夜之城中每天都在发生。
但当部长将这组照片接入子网进行比对查阅时，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2068年新美利坚五星上将遇刺、2069年军用科技纽约分部总裁遇刺、2070年军用科技反情报部长遇刺、2071年生物科技执行官遇刺、2072年生物科技首席工程师遇刺、2073年马洛里安总裁遇刺……”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这些照片配套的文字像马蜂般蛰激着他的脑膜。
这些照片里的受害者，每一位都是被公司严加保护的、拥有撬动世界的可能的重量级人物。
他们的死之间难道存在某种联系？
为何查那个家伙的信息时，会挖到这些古旧的照片出来？
部长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少顷，第二个特工成功完成了深潜。
他火急火燎地拔下了自己脑后的插头，将设备掷在地上，像见了鬼似的哆嗦着：“我不干了，长官，我退出反情报部。”
部长一脸懵逼：“怎么回事？”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那名训练有素的特工，此刻俨然成了一条受惊的狗，“谁爱干谁干，我已经向公司提交辞职申请了。”
“你疯了？你努力了半辈子，好不容易达到这个高度，你居然要退出？”部长仍是不解。
“我不怕死亡，长官，我随时可以为公司而死，但有比死亡更让我害怕的东西……”
说罢，他脱下一身军用科技的制服，掷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溜出了反情报部。
部长站在原地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
那名特工究竟看到了什么？
部长思而不解之时，另一名特工结束了深潜。
他坐起身，刚想开溜时，却发现部长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你找到消息了？”部长先发制人道。
特工胆怯地轻轻点头。
“发给我。”部长命令道。
特工摇头：“我不能，部长，这是为我们好。”
“我说，发给我。”部长提高了嗓门，“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可我会死的。”特工咽了下口水。
“不发给我，你一样会死！我会亲手烧掉你！”部长严正警告道。
特工的眼神倏然黯淡，那一瞬间经历了无数复杂的心理活动。
再度抬眉，他把搜索到的东西发送给了部长。
然后，下一秒，在部长惊异的目光中，特工拔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了枪。
那信息中似乎包含着比死亡更令他害怕的东西。
下属的血溅在部长的衣服上，他轻轻擦拭一下，然后阅览起了刚刚发给他的信息。
这封文件经过了简单加密，文件的封面有一个棕熊的头颅，并配上了一行警告的文字：
“访问此文件，将视为对自由州的宣战行为。”
“自由州的秘密？有意思……军用科技还没怕过谁。”部长一边思索，一边确认了访问。
文件内，只有一张普通的照片。
七三分的杂乱头发，稍稍遮盖的眼角，狰狞的半面疤痕，双眼喷薄着嗜杀的欲望。
那一瞬间，部长不受控制地全身猛地颤抖。
他大概明白了，刚才的特工宁可死也不愿将这信息交出来的原因。
下一秒，一股病毒从文件中倾巢而出，侵入了部长的顶尖义体，啃噬着他的思维。
他倒在地上打滚，全身的义体烧起了浓烟。
竭尽最后一丝力气，他给军用科技的行动部部长，梅瑞狄斯·斯托特打通了电话。
“有消息了？”梅瑞狄斯问。
“是……是他……”部长发出了将死之人临终前的呜咽。
“是谁？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梅瑞狄斯急切地问。
“自由州……”
“自由州？是代号‘梦魇’那家伙吗？”梅瑞狄斯追问。
部长攒足最后一口气，最终呼出一口浓烟：“不，更严重……是杀了‘梦魇’，还把他脑袋挂在新美利坚总统府楼顶的家伙……”
第082章：特训开始
“我们到了。”露西说。
露西和影割还有奥莉安娜三人的身影，拾阶而下，来到了一个紧靠海边的步道。
露西换上了一身带兜帽的浅色运动装，宽松的衣服将她的身材掩盖了起来；
奥莉安娜则穿着一条热裤和一件打结的短上衣，颇具运动风，而且似乎毫不避讳她满身的伤口。
影割扫视了一周，确定附近安全后，靠在了海边的扶手上，问道：“你一般每晚锻炼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露西想了一下，“反正跑到自己累为止，准确的时间我倒没有专门计算过。”
“这样……”影割沉吟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你之前使出的单分子线，是谁教你那么用的？”
影割回想起了在公寓内初次与露西相逢时的情景，露西的单分子线使用的水平炉火纯青，攻势凌厉，而且，直取要害。
“小时候在荒坂设施里接受过各种近身战斗的训练，总结出了最适合自己的一种战斗方式。从荒坂设施逃出来之后，结合自己的战斗方式，便对最适合的单分子线一见钟情了。”露西靠在影割旁边的栏杆上，抬头看着影割道。
影割这辈子还没教授过别人的经验，他在犹豫的不是会不会误人子弟，而是想以最利于露西接纳吸收的方式教授于她。
“那就坚持将单分子线使用到底吧。一位专精单分子线的专家，爆发出的毁灭性可要比螳螂刀和猩猩手臂更为惊人。”影割说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露西。”
“诶，什么问题？”
“可能这么说有点扯远了——终究有一天，我是说可能，你独自外出，但陷入了荒坂特工的包围时，要怎么办呢。”
“可能会像我第一次对付你时那样吧。”露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尽己所能，多拉几个垫背的，就当为小时候的朋友们复仇了。”
影割并没有笑，他的语气十分严肃：“不，你从来不需要多拉几个垫背的，露西。你是最强的，没有人将是你的对手。”
“诶？”露西踮起脚尖，贴了贴影割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起胡话了？”
影割当然不是在胡说，他又想起了露西在NCART上时，随机应变地利用环境因素将自己逼入下风的情况——这么一颗清醒聪颖的头脑，已经超越夜之城九成的人了。
“你需要的只不过是训练，露西。”
听见“训练”二字时，露西面色微变，这让她想起了在荒坂设施内的不好回忆。
“当然不是以荒坂的方式训练，而是以我的方式。”
说完，影割从栏杆上起身，走向露西的对面。
“来让我领教下你的极限速度吧，露西。”影割双臂下垂，自然地站在原地，看起来没有任何设防的预备动作，“我只负责闪躲，不会还击，你也不用担心伤到我。”
“你认真的吗？”露西再三确认。
影割重重地点头，不带有分毫犹豫。
“先说好，你可不许耍赖。”露西从栏杆上起身，向前两步。
“我不会使用任何义体，也不会使用黑客技能——你可以使用黑客，但估计也起不了作用。”影割只是往那一站，骇人的压迫感就已经扑面而来了，他的语言更是让人有种“此人无法战胜”的感觉。
“那——”
露西眼神一凛。
“要上咯！”
随着话语一同出现的，还有她手腕上激光长鞭般的单分子线。
露西的矫健身体瞬间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即使没有任何缓时作用的义体加持，露西也能如离弦之箭一般弹射而起，在原地留下一阵劲风。
“倏——”
她在贴近影割面门的过程中挥动单分子线，破风声如冤魂的尖嚎，不断卷曲且变换着形状的单分子线更是在旁观的奥莉安娜的视觉中留下一阵残影。
“好快的速度……”影割心中暗赞。
露西将一手单分子线使的出神入化，更是总结出了一套犀利的进攻方法。
单分子线的单一高亮色调，外加高速卷动的外形，很容易让人产生“视觉暂留”效果，以至于无法判断其真正的攻击意图或攻击目标。
影割站在原地，将双手背在身后。
平心静气，不去看单分子线的光影污染，只是通过露西拨捻单分子线的手腕动作，就已经对她的进攻意图了如指掌。
面对露西发起的攻击，影割立刻做了一个向左虚身的动作，以避开她从正面劈下的一击。
“哈，上当了！”
露西嘴角挂起一个窃喜的笑，她陡然别过脚踝，牵一发而动全身，令单分子线的攻击方向随着她的移动方向改变而改变。
但见单分子线瞬间由一个“竖起来”的圆变换成了一个“扁平”的圆，横向朝影割的腰腹切去。
露西留了后手，如果影割玩砸了没躲开，她会及时收手的。
看不懂门道的奥莉安娜，将这刺激的一幕看在眼里，自然是深吸一口气，生怕两边出现伤亡。
可一切的变招，都在影割的提前计算范围内。他就像一台精密的人体雷达，提前计算出了露西可能来自所有方位的攻击，并提前在心中做好了预警。
他之前所释放出的侧身闪躲的信号，也不过是一个“诱饵”，一个逼露西露出后招的诱饵。
战斗经验不足的露西果然着了影割的道，当她距离影割如此之近时，已经没有了更改攻击方式的时间。
影割以远超常人身体素质的速度和角度横下腰，让露西的单分子线从他的上方贴着目镜划过。
“居然又被躲开了？！”露西心中闪过一道惊叹与诧异。
就在她动作的惯性消失之前，露西又感到了一阵气流从自己胸前袭来。
动作一瞬即止，露西面前，自己的单分子线刺了个空。
而愣愣地低下头，露西再次讶异地发现，影割正单脚着地，另一只脚就悬在自己的胸口，一寸之差。
如果这是一场实战，此时的露西已经遭遇了不测。
“怎么会这样……”露西收起了她的单分子线和一身的攻击性，有些不忿地嘟着嘴。
无论是速度上的天堑之差，还是被看破招式的一览无遗之感，都让露西感到受挫。
第083章：勾指
影割恢复了正常的站姿，轻轻拍了拍露西的肩膀：“已经很棒了，露西。别忘了你才十七岁，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和空间可以进步。”
他的话语里有赞赏，更多的是鼓励。
刚才的整个交手时间虽然一共不到两秒，但暴露出的二者之间的巨大差距，让露西产生了一定的挫败感。
好在影割温柔的鼓励，让露西心头的不悦一扫而空。
“那我是哪里需要进步呢，‘老师’？我洗耳恭听。”露西微笑着道。
“嗯……其实挺多地方的。”影割比出手指，细数道。
“首先，对身体的整体把握度还不够，你的末梢神经仍待开发——指的是指尖的把控力，应该能懂我意思吧。”
“其次，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跟我认识之后的原因，你的进攻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杀气了——这是很明显的差距，真正抱着必杀决心的攻击，会被浓稠的杀意本身裹上一层锋利的外壳，它将让你的攻击更为迅猛致命。”
“再者，那就是最基本的东西——身体素质。女性的身体结构，注定要想获得同等的身体强度，要付出比男性更多的汗水。但我相信你经过刻苦加训，不会逊色于我的。”
露西挑了挑眉，嘴角抽搐：“不会逊色于你？你开玩笑呢吧，你不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行走的人形兵器吗，满身的顶尖义体……我、我怎么可能和你一样强。”
“这是你认知的一个误区，露西。”影割又拍了下她的肩膀，“听说过摩根·黑手吗？”
“没有。”露西即答。
影割继续道：“他人如其名，全身的改造义体，仅有一只合金打造的手掌。可他凭靠过硬的肉体强度，依然能与义体改造高达97％的亚当·重锤打成平手——后者可是业界公认的最强公司保镖。即便以现在的我与摩根·黑手对比，我也只能堪堪与其齐平，这还是在不考虑战斗环境和情报差距的前提下……”
“可那种亿里挑一的天才，又怎么可能眷顾到我身上。”露西感到有些不可理喻。
“因为这是我的直觉，我看人一般很准。”
露西：“呃……”
影割：“好吧，我承认这五十多年前的例子有些时间久远了，当年的义体改造也没法跟今天对比。那我就举一个前年亲身经历的事情吧，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当时我在新奥尔良执行任务，为了解救一个被当地帮派分子绑票的僧侣——就是你在夜之城经常见到的，那种留光头、披袈裟，一开口就是‘因障业果’的那种人。他们的信仰不允许他们植入任何义体，连脑部接口也不行。”
“当我赶到任务地点的时候，惊讶地发现，他仅仅依靠自己的肉身和双拳，把一众高度义体改装的帮派分子全撂倒了。他就盘坐在尸堆中间，坐禅念经。”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有枪吗？”露西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存疑。
“斯安威斯坦和龟甲可以做到的事情，肉体同样可以做到——摩根·黑手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你想把我培养成下一个露西·黑手咯？”露西笑盈盈道。
“不，露西，你就是你，你不需要变成任何人。”影割严肃地盯着露西，像看着一株在黑暗中汲取养分，越长越高并注定会结出硕果的苹果树。
露西已经具备了站上食物链顶端的素质，影割心想，她的人生以后怎么过，由她自己决定。但不论她走哪条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训练并增强她的战斗能力，都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
“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成长，有一身本领可以保护自己——还有自己心爱的人，好么？”影割一转轻松的语气。
“那我也有一个愿望。”露西仰起头，嘴角带笑地看向影割。
“什么愿望？”
“我悄悄告诉你。”
影割蹲了下来，让露西附在自己耳边。
“你也得平平安安的。”露西耳语道。
“我答应你。”影割嗤笑了一声。
“你别笑！”露西很认真道，“拉勾！”
“好，拉勾。”
二人的小指勾在一起。
像一头凶猛不羁的怒兽被套上了枷锁。
在深渊黑洞般的夜之城中，这样单纯真挚的情感，更显弥足珍贵。
“好了，说正经的。”影割收回手指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现在开始，你每天晚上就跟我一起特训吧。”
影割又突然想到了，他刚回家时，露西邀请他明晚看花灯的事情，遂补充了一句：“当然，特殊情况下，训练内容就攒到第二天。”
“好啊。”露西有模有样地坐起了热身运动，“训练内容是什么，我迫不及待了。”
“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吧。”影割深吸一口气，灌进鼻孔的是腥咸的海风——这是自然的味道，比弥漫在城市里的化学浓烟要好闻的多。
“寂静的环境很适合跑步，那就发挥你的专长，跑起来。”影割指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道路，“跑到下一个通向市中心的桥，然后在市中心绕一圈，再从上一个桥回到威斯特布鲁克。”
“那你呢？”露西问影割道。“这可比我平时的跑步距离远多了！”
“我会和你们一起跑。没错，是你们。”他看向一脸无辜的奥莉安娜。
刚才发呆中的奥莉安娜感受到了影割的注视，瞬间有些慌张，然后指着自己：“我、我吗？我也要跑？可那听起来好远啊……”
“是你自告奋勇要跟我们一起下来的。”影割说。
奥莉安娜所占用的那具身体，怎么说呢，病恹恹的，一看就是缺乏运动的体格，这样的身体很容易在任务中掉链子。说句难听的，很容易受伤或死亡。
“没关系，奥莉安娜。等你跑不动了，我就背着你回来，我说到做到哟。”露西鼓励道。
“啊……嗯！”奥莉安娜突然变得无比坚定。
于是乎，一个三人的夜跑队伍，从威斯特布鲁克的大桥下出发了。
露西和奥莉安娜体内都是原生的呼吸系统，论功能，是肯定比不过影割的仿生肺叶的。
刚开始跑的时候还好，当跑到大桥上时，影割前方的二位女士已经发出了一阵阵剧烈的换气声。
很快，伴随着香汗淋漓，二人的身体逐渐松垮了下来，像奔跑的僵尸。
最后，二人实在坚持不住了，不得不停下跑步的动作，跑步也顺利应当地变成了“慢走”。
第084章：赏乐
当三人跨过大桥，进入市中心时，敏锐的奥莉安娜立刻嗅了嗅鼻子。
“是烤肉，我闻到烤肉的香气了！”
长跑之后，肚子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她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烤肉的形状，哈喇子都快垂下来了。
露西被她的可爱样子逗得捧腹大笑，揪了下她的脸蛋：“小馋虫……”
影割则严正警告道：“如果现在吃烤肉，那之前跑过的半程就都半途而废了。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出来。”
听见这话，奥莉安娜又沮丧地垂下脑袋：“好吧，我听老大的……”
影割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一软，又道：“罢了，明天请你们来市中心吃烤肉好了。只要完成今晚的跑步训练。”
奥莉安娜顿时就像打了激素，又提起了精神，提着沉重的身躯跑了起来。
驳船来来往往，人群熙熙攘攘。
时间总在不知不觉间从指缝溜走。
当三人通过另一座桥回到威斯特布鲁克时，时间已经逼近了十点半。
与夜之城的其他城区不同，其他城区的人为了避免惹上深夜出来交易的帮派分子，会早早地躲进家里；但威斯特布鲁克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走在街上随处可见流光溢彩人满为患的夜店、舞厅、酒吧、风俗店，躁动的乐声从门户内飘出，回荡在街头巷尾。
三人回到了长跑起始的地点。
露西和奥莉安娜二人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像在寝室里颓废了半年却被突然叫出来体侧八百米的女大学生。
“我实在走不动了~我好想现在就休息啊呜呜……”奥莉安娜说着，就往地上一躺。
“……你这跟耍泼玩赖有什么区别。”影割颇感无奈道，“快起来吧，你这样被人看到，很不好的。”
不知道奥莉安娜是没听到影割的话，还是她真的累到走不动路，总之她不仅没从地上起来，还在冰凉的地面上打了个滚。
影割的额头出现三道黑线……颇有种小孩子在自己面前耍赖，但又听不进去你讲的道理的既视感。
关键是，他也不能对奥莉安娜怎么样，打不得也骂不得。因为奥莉安娜还掌握着荒坂的秘密，能让影割富可敌城的秘密。要是关系闹掰了，影割可就前功尽弃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影割一把将奥莉安娜抓了起来，像面粉袋一样扛在肩上。
奥莉安娜就像期待影割这么做很久了似的，舒舒服服地趴在了他肩膀上。
正要沿着阶梯回到步道上方的公路时，忽闻到一阵吉他的独奏在身后的海边响起。
那是一阵音调简单、但节奏感很强的吉他拨弦声，在寂静的海边尤其中听，几乎一瞬间就攫住了露西的心。
露西短暂地驻足聆听，那阵吉他声似有魔力般抚平了她的劳累。
这吉他声里有故事。
不知不觉间，露西也跟着吉他的节奏，而忘我地点起了下巴。
扛着奥莉安娜走在前面的影割发现露西没跟上，便回过头，看到了正欣赏吉他声的露西。
“很好听。”露西说。
影割聆听了几秒，虽然他不懂乐理，但这吉他声让他感受到了平静：“确实好听。”
露西用拇指指了指身后吉他响起的方向：“去看看？”她对什么人才能弹出如此有故事的乐声而感到好奇。
影割点头，他走在露西前头，站在栏杆前往下看了一眼——只见一个碎发的小黄毛，沉浸地坐在海边的碎石上，拨弄着吉他。
“哼哼哼哼～～”露西倚靠在影割身边的栏杆上，跟着吉他声轻轻哼了起来。
“好像是《ponponshit》的原曲诶。”露西颇感惊喜道。在这首歌的曲子被魔改并广泛流传后，很久没能听到如此舒缓的原曲了。
露西的轻哼传进了演奏者的耳朵里。
一曲奏毕，那名演奏者从海边起身，转过来，郑重地鞠了一躬。
“感谢收听。”他看起来三十岁的年纪，吉他声里的故事却像七十岁。“这个年头还知道《ponponshit》原曲的人可不多了。”
“等等，你是，克里？克里•欧罗迪恩？”露西惊讶地合不拢嘴吧。
借着不多的光线，露西看清了面前这人的长相，就和夜之城中名噪一时的著名音乐家克里一模一样。
见被人认出了身份，克里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摆明星的架子。他表情平静，夹带着一丝疲倦：“居然还有人认得我。你好啊小姑娘。”
抛开明星的公众人物光环，克里也就是个借着音乐消愁的、看起来有些落魄的普通人罢了。
“克里？就是你乐队的队友五十年前炸了荒坂塔那个？”影割说。强尼·银手的壮举，那可是一段在佣兵届人尽皆知的佳话。
“对，呵呵。”克里爽朗地笑了笑，“不过那都是过去式了。”
七十多岁的年纪，却有着三十岁的外貌，克里的一身义体让他青春永驻。
克里从海边走了上来，翻过栏杆：“我要回北橡区的家里了。用不用载你们一程？”
“不用了，我们就在附近住。”露西有些害羞地说，“能拜托，合个影吗？”
“哦，当然没问题。”克里面带微笑，站在了露西身边。
影割则后退两步，用义眼切换至拍摄模式。
“三，二，一，茄子。”
义眼的瞳孔收缩，一张新照片出炉，影割发给了露西。
“诶？”露西流下一滴冷汗，“我怎么是闭着眼睛的？你刚才数到一就拍摄了？”
“啊？是这样吗？抱歉，我第一次给别人拍照……”影割有些憨憨地道，“那再来一张吧。麻烦你了，克里。”
“没关系。”克里说。
“你记住了，数完三个数，说出‘茄子’的时候再拍照。”露西提醒道。
“好的好的，我记住了。”影割说，“三，二，一，茄子！”
看到第二张完美的照片，露西喜笑颜开：“谢谢你克里，再见。”
“再见了。”克里背上吉他，潇洒地沿着阶梯，回到了上面的公路。
克里前脚刚走，露西忽然脚跟一软，扒住了影割的另一只隔壁。
“怎么了？”影割问。
“脚疼……”露西可怜巴巴地说。
影割：“……懂你意思了。”
另一只手㧟上了露西，影割就像扛着两袋面粉，把两位姑娘扛回了公寓。
第085章：花灯祭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夜跑后的第二天，影割依旧选择了去太平州办事。
新认识的网监特工那边的消息过来了，是个好消息，野人王听了他的建议，与康陶的市场部门签了合同，这一大笔合同直接让影割的本月指标完成了94％。
剩下6％的合同，影割就需要对一直没有来往、且对其嗤之以鼻的清道夫们下手了。
基于清道夫们的无政府主义，他们并没有一个准确的领袖，也没有紧促的抱团，而是三五成群地散布各处，就像超生的野兔子在地下筑的巢。
要让他们签合同，也简单。
比起巫毒帮和动物帮，清道夫们没有骨气，也没有信仰。换句话说，他们的底线很“灵活”。
只需要解决掉一个小团体中的领头的，清道夫们立马就像羊群失去了头羊，在恐惧中慌不择路，最后落入了饿狼的血盆大口。
这一次，影割扮演饿狼。
一天挨家挨户地“走访”下来，从清道夫身上获利，也让影割的月指标进度增加了3％。
还差3％的售额，影割似乎就能完成这个月的全部指标，剩下的时间摸摸鱼，顺便为去月球的旅行做好准备了。
不要看影割把进度推的这么快，就想当然地认为他这个工作很简单。他之所以能让那些帮派乖乖闭嘴听他吩咐，还不是靠着自身的强大实力。换做另一个“金刚钻”不是这么“硬”的人来，估计第一步见到犀牛时就已经去世了，更谈不到在巫毒帮面前立威……影割之前去世的那么多前任经理，就是最好的佐证。
哦对了，既然提到犀牛了，那就顺便提一嘴，影割也把犀牛意欲推翻野人王的事情一并告诉了布莱斯。所以第二天的某位倒霉的垃圾工人，极可能在倒进垃圾填埋场的车厢里被一具臃肿的动物帮尸体吓上一跳。
说完影割的变化，再来说说家里其他人的变化。
奥莉安娜可以说是小队里当前最清闲的人了，由于她对美食和金钱的狂热追求，她已经不再只甘心于通过斗地主从露西和西塞罗的兜里赢钱；
为了满足奥莉安娜的需求，影割也是发动了麦克森的关系，给奥莉安娜找了个在甜品店干烘焙的活计。
一来是为了给她增收，二来呢，也该让奥莉安娜熟知一些人类社会中的潜规则了，不然她整日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儿一样表现自己的话，很容易引起过多注意。
至于露西，露西还是那个露西，只不过她暂停了偷芯片的活，免得又惹上一个荒坂或虎爪帮的人，临近登月，她可不想节外生枝了。
但她也不是能闲的下来的人，再加上受到影割的影响，她和露西通过中间人罗格，开始接起了一些临时雇佣的活。
两个貌美且实力强大的黑客，在夜之城里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通过影割的人脉所介绍的单子报酬也不低，眼见日子是越活越滋润了。
夜之城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它对你施与了一丁点儿的甜头，都可能让你忘记在尝到甜头之前所经历的漫漫长夜……
第二天夜晚，依照约定，影割陪同露西来到了樱花市集，一同观赏一年一度的花灯祭。
老实说，全身没有艺术细胞的影割是断然不懂这些用全息投影呈现出的灯笼有什么好看的，完全不如一杆流线型的枪身有吸引力。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露西，他就应当说到做到。
露西像一只欢脱的小鸟，拉着影割的手走在前面，她另一只手还握着一串甜品——像是蛋白条加糖霜的混合产物，影割完全没有食欲，不过露西喜欢就好。
二人乘坐电梯来到了二十九层，挑选了一个能见度较广的阳台，与其他来观赏花灯的路人站在一起。
不久之后，随着日本语的报幕响彻街道，这一轮的花灯游街开始了。
在人群齐齐的惊呼声中，由两条全息投影呈现出的五彩缤纷的锦鲤打头，正式揭开了花灯祭的序幕。
只见这两条电子锦鲤足有魔蜥坦克一般大小，无论是尾巴的摆幅还是全身的鳞片，都被全息投影还原的惟妙惟肖，几乎与活着的锦鲤无异。
两条电子锦鲤身形交错，往来翕忽，叫人一饱眼福。锦鲤经过之处，全息投影的樱花花瓣还从空气中飘落，美轮美奂。
露西试图伸手抓住那片花瓣，花瓣却从她的掌心穿过了。
明明知道这花瓣是全息投影，露西还是略显幼稚地伸出了手，可能这就是她心底永远的美好一面吧，影割心想。
紧随锦鲤之后出现的全息投影形象，是一些影割叫不出名字的祥瑞御兽。
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花灯身上了，而是看着被花灯照在面部的露西，她头发的颜色随着灯的颜色而改变。
“露西，不知道该不该问……”影割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而他的这个问题只有单纯的好奇，没有比的意思，“为什么你头发和和眉毛都是白色的。你好像不是染的头发，也没有植入过更改发色的义体。”
影割问的这个问题不仅他自己好奇，风先生和第四面墙外的观众老爷们也想知道。
“诶……怎么会问这种问题。”露西倚在栏杆上，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影割一眼，“自打出生就是这种颜色的头发了，鬓角处的渐变色倒是染的……这应该是由基因决定的吧。”
露西话音未落，一个街区外的地方突然出现了骚乱——人群的尖叫声伴随着连绵不绝的开火声响起，接着出现了腾空而起的火球，爆炸产生的气流扰乱了花灯全息投影的影像。
影割立刻把露西护在身后。
“怎么会有人在这种时候破坏兴致啊……”影割心中怨道。
他向栏杆外探出半个身子，看向骚乱出现的方向——滚滚浓烟遮蔽了视野，不过会挑选在人流密集时引发如此轰动的爆炸的，多半是赛博精神病没跑了。
身边的人群已经因为担心受波及而陆续离开了观赏花灯的平台，纷纷通过步梯或电梯向楼下散去。
不过，影割并没有逃跑的打算。
还记得卢修斯市长为他颁发的NCPD芯片么，影割可以因为自己的见义勇为行为而收到报酬，他怎么会舍弃眼前这个挣钱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这将是他第一次在露西面前展示自己的完全形态。
“看好了，露西。”
影割的话语吸引了露西的注意。
在露西有所反应之前，影割纵身跃下栏杆。
“我只表演一次。”
第086章：暴恐机动队
“已经收到樱花市集的求援，暴恐机动队就在路上了。”
日本街上空，一辆漆黑的重型浮空车内，坐着四名武装到牙齿的暴恐机动队成员。
他们NCPD的同事接到报警，前往调查花灯祭上突然发生的爆炸时，愕然发现了一名出现在市集中的赛博精神病。
在人员伤亡进一步扩大之前，警察呼叫了更为专业的暴恐机动队，也就是车内的这支四人小队，前来增援处理这次的赛博精神病案件。
车上的这四人虽说戴着暴恐机动队特有的绿色目镜，但其实自己本身也曾是赛博精神病。只不过被活捉后经历了洗脑以及医疗，他们现在要靠将功补过来弥补曾犯下的过错，以代替牢狱之灾。
因此，车内的四人自认是对赛博精神病了如指掌的，也处理过大大小小的赛博精神病事件了，全然没把这次的事件放在心上。
当浮空车悬停在案发现场上空时，这四名暴恐机动队队员才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下方升腾起了小型的蘑菇云，半条街已经沦为火海，像是轰炸机丢下的燃烧弹一般；地面上尸横遍野，报废的车辆在火焰中扭曲。
几名NCPD背靠着警车负隅顽抗，他们的身边躺着伤员，显然他们撑不了太久。
在这由火焰与爆炸组成的舞台中央，是一个锯下了自己下半身的赛博疯子，他将自己的上半身和头颅植入了一台荒坂公司的双足战斗机器人当中。
他的全身伤痕遍布，嘴角流涎，双眼陷入一片兽性与愤怒的茫然，几乎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到人性的影子。
追踪导弹一刻未停，将毁灭与死亡平等地降临在附近的无辜之人身上；悬挂的重机枪不断喷吐出弹壳，凶猛的火力几乎让整栋大楼摇摇欲坠。
“已经锁定目标了，正在读取目标身份信息当中……”车内的队员向总部汇报道，“姓名：汉密尔顿，在摩天大楼H4担任安保职务，体内植入义体有外接盘，塑料血管，肾上腺素增强，视觉皮质支持……”
“收到，我们会尽量将他活着带回总部的。”
结束与总部的通话，驾驶位置上的队员，迅速将浮空车停在了那名赛博疯子的正上方。
“是暴恐机动队，他们终于来了！”
“暴恐机动队来了，我们有救了！”
躲在警车后的NCPD从绝望中抬起头，暴恐机动队的及时赶到，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在火焰与灰烬中露出了期盼的笑容。
按下控制按钮，从浮空车的四角瞬间射出了红色光束，圈出了一个方形的激光网格，将地面上的赛博疯子罩在中央。
地面上的赛博疯子注意力被这突兀出现的激光网格所吸引，他茫然地抬起头，将目标锁定在降临在自己头顶的浮空车上。
在他开火之前，暴恐机动队车底的反重力装置启动，改变了这方形网格内的重力。
十倍于地球引力的重力瞬间施加在了赛博疯子的身上。
他脚下的地面龟裂下陷，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压在了赛博疯子的身上，他的头被压得低了下去，连接着四肢的机器人零部件剧烈颤抖，嘎吱作响，几似濒临崩溃的边缘。
“已经初步控制住了。”一名队员站在浮空车的门边，注视着下方的情况，“下面按照常规步骤进行。蝰蛇，该你出手了！”
那名被称为“蝰蛇”的女性暴恐机动队员也来到了浮空车的门边，双指轻轻扶着自己的太阳穴：“他的战斗义体已经被我全部黑掉了，绝对安全。”
只见地面上的赛博疯子无力地垂下脑袋，双臂连接着的重机枪轰然坠地，被限制了活动能力的他，此时看起来就像一坨濒死的钢铁螃蟹。
“控制住了，我们上！”驾驶位置的暴恐机动队队员开启了浮空车的自动悬停模式，接着，车内的四人依次跃下浮空车，分散在重力场的四周，将手里的武器对准了眼前着看似奄奄一息的赛博疯子。
“鬼蟹，将他的身体同战斗机器人剥离出来，我们只用把他的身体带回去。”
那名被称为“鬼蟹”的暴恐机动队队员上前一步，他的双臂比其他队员粗了两圈，且五根手指的形状各不相同，但都是工具的形状，似乎他的义体就是为了拆卸金属设计的。
他的食指伸出了两只圆形的切割机，在高速的旋转中向赛博疯子的身体靠近。
可就在鬼蟹准备切下赛博疯子身上那肉体与机器连接的部件时，意外陡生！
赛博疯子像突然无视了浮空车投下的重力场一般，猛地抬起头，杂乱的数据在他茫然的眼神中闪过。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鬼蟹产生了明显的迟疑与惊讶。
可在他有所动作之前，赛博疯子抬起了本已垂下的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鬼蟹的眉心。
“轰——”
鬼蟹的头颅瞬间像西瓜般开裂，徒留一具无头的残尸僵立在原地。
下一秒，这具无头尸体颓然倒地。
不过，鬼蟹的死不是白死。
在他尸体倒地的第一时间，其余的三名队员已经开始向重力场中央的赛博疯子倾泻火力。
“妈的，蝰蛇，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说战斗义体已经全部关掉了吗？”疑似小队长的人物一边开枪一边咆哮道，“还有你，巨鲨，浮空车的重力场失效了吗？！”
那名叫做巨鲨的队员比其他人圆膀了一圈，他不满道：“不可能！我的操作从来不会出问题的！”
“该死的！队长，浮空车的重力场失效了，汉密尔顿的战斗义体突然自行重启了！”蝰蛇感到悲观地回答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队长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
可眼前的事实告诉他，队员的汇报并没有误报。
因为，他手中的猫又狙击枪，居然没能穿透汉密尔顿的皮下护甲。
机械声隆隆开始运转。
在队员们惊恐的注视下，汉密尔顿直起了他的钢铁之躯。
火焰熊熊的背景之下，硕大的身影叫人不寒而栗。
当一连串的偶然同时发生事，这件事就绝对不是偶然了，而是故意为之。
有人故意要葬送这支暴恐机动队的性命。
第087章：救星
夜之城的NCPD，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职业。
在游戏里，你能见到蛇鼠一窝同流合污的警察，也能见到清正廉洁宁死不屈的警察，能见到圆滑处世求保自身的警察，也能见到个性鲜明特立独行的警察。
但你永远见不到在敌人面前退缩的警察。
即使你所扮演的玩家拥有了一身顶级的传奇义体，拥有了五十级的技能专长，装备了满身的龟甲和传奇武器，当你犯下一颗星的犯罪等级时，警察依然义无反顾地追杀你到天涯海角，至死方休。
眼前的这支暴恐机动队也是如此，即便已经损失了一名队员，即便浮空车的重力场已经失效，可他们仍然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经年累月的无间配合和实战经验让场上的其余三人立刻冷静下来，组织起了能够击败眼前这名赛博疯子的反击。
“蝰蛇，还能再把他的战斗义体黑停吗？”队长立刻下令，同时跑进了一家商店门后，躲开了汉密尔顿的一番导弹轰炸。
“我正在尝试，队长，但需要时间，他的ICE被人为地加强了！”躲在一辆报废汽车身后的蝰蛇汇报道，她聚精会神地试图破解汉密尔顿的防火墙。
在汉密尔顿的视野中，他扫描到了躲在汽车背后的蝰蛇，瞬间击发出了六枚智能导弹，像飞扑的狮鹫般扑向车后的蝰蛇。
“放心，有我在！”巨鲨一声高喝，冲向了蝰蛇身边，他双臂的义体打开，迅速组装成了一张厚实的盾牌，拦在了导弹与蝰蛇之间。
“轰——”
本着有烟无伤的原则，巨鲨以单膝跪地的姿态，凭借着顶尖的防御义体与强悍的自身素质拦下了导弹的攻击。
“导弹正在重装，现在是反击的大好机会，我们要为蝰蛇拖延时间！”队长通过小队通信命令道。
“收到，队长！”
巨鲨得令，双臂的义体再度变换，盾牌的边缘向后收拢，露出了其下血滴子般的倒刺。
这义体就是他会被选中进入暴恐机动队的原因，想当年，他还是赛博精神病的时候，也靠着这强大的义体给NCPD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巨鲨翻出掩体，像狂奔的犀牛一般冲向汉密尔顿。
汉密尔顿右手中的重机枪开始加热，正当准备瞄准巨鲨开火时，突如其来的后背一击，让汉密尔顿几近失衡。
发动袭击的是队长，他拔出了一柄明晃晃的武士刀，砍在了汉密尔顿后背的能源机器上。
虽然这一击没能让汉密尔顿瘫痪，但重重的劈砍也让汉密尔顿体外的机器产生了几处变形。
汉密尔顿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类的吼叫，立刻将肩膀上的导弹发射器转向队长。
导弹射出的一刹那，队长的军科斯安威斯坦启动，在装备了科伦奇科夫的加持下，队长的时缓作用时长更久。
他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从机器身上空翻落地，急速后蹬数步，瞬间与汉密尔顿拉开距离，而刚刚汉密尔顿射出的导弹在队长后撤的路上接连爆炸。
当赛博疯子的注意力集中在队长身上时，正面的巨鲨已经冲至跟前。
他的踝部加固将他的身体推上高空，全身的重量携带着极大的动能，向着汉密尔顿的所在重劈而下。
此击锐利无比，如半月悬空，隐有风雷之势。
眼看刀刃距离汉密尔顿近在咫尺，巨鲨心头大悦：“成了！”
可偏在此时，在巨鲨无法在空中调转方向的紧要时刻，汉密尔顿放弃了对队长的追踪，转过身来将重机枪的枪口对准了巨鲨。
“轰——”
一连串的重机枪子弹轰鸣而出，击落了空中的巨鲨。
他失衡坠地，全身的暴恐机动队制服已经被子弹穿透得褴褛不堪，但他的躯体并无大碍，强化义体将他的重要部位从弹雨中保护了起来。
“你怎么样！”小队通信语音中立刻传来队长焦急的声音。
“我没事，但蝰蛇的破解速度要加快了！”巨鲨回道。
“我已经尽到最快的速度了！”蝰蛇紧接着道。
“当心！巨鲨！快跑！”突然响起了队长嘶吼的提醒。
一道阴影降临在了巨鲨的头顶，他转过头看时，发现汉密尔顿操控着的双足战斗机器人，已经将一条数吨重的金属腿朝着他的脑袋落下。
那一刻，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力与绝望。
“啪叽。”
“草！该死！”目睹了又一名队员被赛博疯子踩碎了脑袋，躲在掩体后的队长破口大骂。
“这么拖下去，增援没到，我们全得折在这儿！”他心中无比焦急。
“巨鲨死了！蝰蛇，你还要多久！”队长喊道。
可通信频道里并没有收到蝰蛇的回话。
队长心底一凉，他探出半个头，朝着蝰蛇之前躲避的方向看去。
只见汉密尔顿控制的巨大机甲已经降临在了蝰蛇的跟前，一具软绵绵的尸体就悬挂在机甲红热的枪口上。
正是蝰蛇的尸体。
“我草，怎么会这样！”队长癫狂般地怒骂。
一瞬间血气翻涌，队员连续损失带来的怒火几乎侵占了他的心智，体内的免疫抑制剂剂量宣布告急。
沉睡在心底的赛博精神病被再度激活了。
他仿佛忘记了任务的要求，横眉怒目，不计后果地跃出掩体，将武士刀竖在鼻前。
开启斯安威斯坦，他将全身的义体进入满负荷运转，将全部的力量汇聚在刀锋之上，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一边提刀前冲。
他眼中只有一个结局，要么自己死，要么敌人死。
然而。
就在队长的身形刚动时。
一道流星般的黑影从高空坠落。
巨大的冲击力引发了震耳欲聋的爆鸣，溅起了漫天灰尘，整条街的汽车随之响起了警报。
队长陡然刹住前冲的脚步，胳膊肘横在面前，挡住了飞溅来的碎片。
待到烟尘落下，他放下胳膊时，他的眼睛捕捉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道魁梧的人影踩在战斗机器人的导弹发射器上，他的手中提着汉密尔顿的头颅，那颗头从颈部被撕裂，断口处还在淌着生物液体。
快要团灭一支暴恐机动队的赛博精神病，居然在眨眼之间被一位神秘人取走了性命。
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黑影屹立不动，高举着那颗头颅，仿佛从烈焰中崛起。
又像最神秘的猎手，向世人炫耀着他那刚到手的、足以引以为傲的猎物。
第088章：噩梦
影割提着那颗赛博精神病的头颅，炫耀式地对站在旁边仰望他的露西道：“看清我的动作了吗？”
露西正想说些什么，可在火光的映照下，她清楚地看到了影割手里提着的那颗头颅发生了变化！
它倏然睁大本已死气沉沉的眼睛，向露西露出了一个叫人发毛的笑容。
“他还没死！”露西大声喊道，想要提醒影割当心。
但她的声音到了嘴边，却只有蚊子大小。
只见影割手中的那颗头颅的断口突然伸出一根金属的脊柱，越来越长，并像大树的枝杈一般产生分叉盘根错节，在分叉的尽头再度分叉，在不断的翻涌之中瞬间形成了一个比原先的身体大了十倍有余的恐怖机器。
可影割仍在看着露西，全然没有发觉正发生在自己手中的危险。
当露西跑向影割，试图把他手里的人头撞掉时，为时已晚。
那颗人头所衍生出的机械枝杈像是突然获得了生命，如鱿鱼须一般卷起，接着深深刺进了影割的胸口，刺进了他的心脏。
“不！！！”露西尖叫出声，眼眶氤氲。
“哇——”影割吐出一大口鲜血和内脏的碎片，他的面罩和甲胄瞬间被染成殷红。
而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丢下那颗头颅。
那颗头颅转向露西，狰狞地笑着，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无能为力，讥讽她的弱小和失败。
“小废物，多少年前你只能看着你的同伴被荒坂杀死，现在，你不得不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体验，舒服么？小废物，嘿嘿嘿……”那颗头颅张开布满尖牙和血丝的大口，发出了标准反派的阴森笑声。
露西已经慌了神，看着影割不断地吐出鲜血，她不知道该如何施以急救。
那可是为数不多的，还能跟露西信任彼此的人了！
难道要再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逝去吗？
那颗头颅所延伸出的机械枝杈加重了动作，往影割的体内又插深了几分。
影割出于剧痛松开了手，双手撑在地面，全身的血流不止，身下的地面已经积起了一滩猩红。
“不要！”露西一边哭喊，一边逼迫自己集中精神，想要通过黑客能力黑停掉这怪物的动作。
但意外发生了，露西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使用不出自己的黑客能力了，就仿佛体内从未移植过芯片似的。
看着露西狼狈不堪的悲伤神情，那头颅笑得更开心了。接着，或许是为了击溃露西的最后一点心防，它切下了影割的脑袋，并用一条机械肢插了进去，丢给了露西。
“啊！”露西接过影割的脑袋，滚烫的鲜血流的露西满身都是。
“不要，这不是真的，求你……”露西失了神似的一边摇头一边念念叨叨，眼前发生的事快要将她逼疯。
露西感到两腿发软，站立不能。
而她脚下的地面也如同她此刻的心境一般，分崩离析，像流沙一样开始下陷。
她越陷越深，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被黑暗吞噬的事实。
“不要！”
露西一声尖叫。
她从床上弹坐而起。
身下的床单已经湿了一片，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来自市政中心的海风从门缝吹了进来，为她的肌肤带来丝丝凉意。
她瞪大瞳孔，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可即使是噩梦，刚才的情形也让她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她不敢相信梦里的情景如果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又该怎么活下去。
揉了揉糟乱的白发，露西摸出了烟和火，弯起膝盖坐在床上，想要用尼古丁平复下刚才的剧烈心跳。
刚点燃火机，她就借着微弱的亮光，注意到了一个坐在床对岸的身影。
那个让人心安的身影。
“你坐在这儿多久了。”露西平静地问。她没有问影割是怎么进来的，就凭他的黑客技术，世界上还没有拦得住他的锁。
“从你夜惊开始。”影割坐在那一动不动，像一尊融入黑夜的雕塑。
露西知道了，刚才她梦里呢喃的一切，包括她挣扎的惨叫，一定都被坐在那的影割看在眼里了。
“我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露西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
她盯着自己的脚指头，没去和影割对视，就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梦里的内容是什么？”影割问。
露西轻哼了一声：“很不好的内容，关于你的。你想听吗？”
“说来看看。”影割倒也淡定。
“我梦到你，被今晚在樱花市集遇到的赛博精神病杀了……”露西就说这么多，省去了噩梦中那些令人寒颤的细节。
短暂的沉默，露西弹掉一截烟灰。
“可我现在就坐在这，好好的。”影割说，他又把一截操作系统抛给了露西，“从那个赛博疯子身上回收的，拿去给绮薇卖个好价钱吧，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挺却零花钱。”
露西把脸埋进了膝盖，几不可见地抽泣了一下。
“好了，那只是场噩梦。不要再去想它了。”影割用宽慰的声音道。
可越听这话，露西的心绪就越激动。眼泪串成了珠子，在黑夜的掩护下无声滴落。
影割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可能是出于别的情绪。
他从椅子上起身，坐在了露西身边，在露西的床上。
“好了，都快要成年了，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影割伸出食指，轻轻拭掉了挂在露西睫毛上的泪滴，“那个从荒坂设施里逃出来的，勇敢的露西哪去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怕……”露西把脸深埋进膝盖之间，啜泣着，像极了一只受足了委屈的小猫咪。
“呵呵。”影割又笑了两声，“放心，我死不了。咱们不是拉过勾了吗，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多余安慰的话或者安慰的动作，影割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把边界感把握的很清楚。
啜泣声收束，露西突然把脑袋靠在了影割的肩膀上，她的呼吸声趋于平稳。
影割就静静地坐在那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瞥向露西时，她已经闭上眼睛，手里的烟头也掉在地上。
疑似是睡着了。
影割蹑手蹑脚地起身，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扶了下来，轻轻地靠躺回枕头上。
然后细心地帮露西掖好被角，确认她没继续做噩梦后，影割才静悄悄地离开了她的房间。
“晚安，露西。”他轻声呓语。
“晚安。”露西一直没睡着，在影割走后，她对影割留下的空气回道。
……
“目标锁定，就是他了，没错。”
公寓外围，一辆悬停在建筑掩体后的浮空车内，坐满了全副武装的军用科技士兵，以及一位高领紧身衣的女性骨干。
“原来只需要一个赛博精神病魔偶，就能把大鱼钓出来。”
“当他下次再去太平州时，就别让他活着回来了。”梅瑞德斯用高傲的语气命令道。
“可他是谢伊·阿塔诺，我们会损失很惨重的！”
“不用担心。”女骨干低下眉头，志在必得，“我自有手段。”
第089章：杰克·威尔斯
当影割为了将住所改建成堡垒而入职康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暴露在军用科技的视线中的准备。
他效忠于自由州的时候，曾死在他手上的军用科技高官不计其数。
他不介意在夜之城再杀掉一些，反正军用科技是支持新美利坚的，都是对自己的“祖国”有益的杀戮。
可他绝对没有想到，军用科技会以这么快的速度找上门。
他和露西也都不知道，那一晚，军用科技的浮空车就在几个街区外的建筑背后，冷冷地盯着日本街公寓内的一举一动。
若不是忌惮于日本街中大量的荒坂势力，恐怕当晚就在公寓内开战了。
说到底，针对影割的这次行动并不是军用科技公司内部的整体行动，而只是市场部门委托给行动部门的一次行动，旨在夺回军用科技在太平州地区的市场控制权。
也因此，影割将要面对的是一个部长所能调用的武力，而非军用科技公司的真正实力——能独自对抗公司的人现在自己还是个公司狗呢。
精明的行动部长梅瑞狄斯·斯托特将针对影割的袭击设定在了他下一次出现在太平州，那地方没有碍事的人，很适合搞出点大场面。
她的车队已经在太平州外围布好了一盘大旗，等待着影割入瓮。
可第二天，也就是影割从巫毒帮回来的第三天，军用科技的伏兵落了个空。
影割这一天并没有去公司上班。
究其原因嘛，还是因为金主这次给的太多了——十到二十万的赏金，顶风先生给他发的一个多月的工资了。
这么大的金额，只要一个晚上就能赚到手。
你给钱，影割就给你认真办事。
为了全额拿到赏金，影割认为有必专门抽出一天的白天时间，来为今晚的事情谋划。
一个白天的时间，对影割的销售进度的推进可能微乎其微，但若是把这白天的时间用在刀刃上，带来的经济收益翻了数百倍。
杰克·威尔斯约了他在海伍德的野狼酒吧见面，那地方是瓦伦蒂诺帮的地盘，而且，似乎，还是杰克他老妈开的店。
白天酒吧里基本没有顾客，这里俨然是被影割和杰克包场了。
“来，来，哥们儿，随便坐！”见到影割的第一面，杰克就像多年未见的故人似的，热情招待。
在夜之城，这样的热情显得很突兀。
影割随杰克在酒吧内落座，然后跟杰克的老妈——威尔斯太太打了招呼，他老妈就跟杰克一样的热情，将店里最好的酒品为二人呈了上来，而且，免费。
“老妈，你先去别的地方忙，我跟我的朋友聊点私事，嘿嘿……”杰克推着威尔斯太太往外出。
影割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看起来杰克有着一颗和他的粗犷外表不相匹配的细腻内心。
当杰克再次坐回影割对面时，影割开口：“看你手臂上的纹身，是混瓦伦蒂诺帮的？”
“是啊，嘿嘿。”杰克爽朗地捋起袖子，向影割展示着小臂上的玫瑰纹身，“年轻的时候觉得，跟着帮派混能干成大事，后面才发现，就算帮派对你再好，也不如家人对你好。所以我就听我老妈的话，金盆洗手了，现在只单干。”
呃，杰克的爽朗远超影割的预期，他甚至怀疑杰克这种性格是怎么在夜之城长这么大的，他似乎完全没受到夜之城的污染啊。
他本以为跟杰克的第一次见面，会跟他与西塞罗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互相试探一番。可杰克的敞开心胸，让影割礼尚往来地卸下了所有的防备。
“你也是从罗格那接的活儿？”影割问。
“罗格，不不，我还没那么大面子。”杰克端起酒杯倒了一大口，舒爽地龇了下牙，“我是从神父那接的活，他是海伍德的中间人，对瓦伦蒂诺出来的孩子都特别照顾。”
神父？看来这背后的金主，向不止一个中间人派发了委托啊……
同理，如果有另外的金主，对不同的大乐透结果下了注，想必也会派发给中间人委托，以求死亡人数接近他下注的人数的。
既然如此，那今晚影割和杰克很可能遭遇其他接到委托的佣兵，由于他们的目标不同，极可能爆发冲突。
“这样……”影割想了下说道，“那咱俩的任务目标应该一样吧？”
换做别人被问起这个问题，肯定要推让一番，让影割先说的。
可老实敦厚的杰克没想那么多，直接实话实说道：“五十条人命，一万欧，对不对？”
五十条人命是没错，可……这赏金比影割的后面少了个零啊。
不愧是来生的女王罗格，派的单子就是比地方上的中间人肥的多，影割心想，不过自己能接这么肥的单，也是靠自己的实力赢得的。
为了不让杰克产生情绪，影割附和道：“对的，对的。”
“哈哈，敬大发横财！”杰克爽朗地举起酒杯，逼着影割与他干了一杯。
一杯酒下肚，杰克继续说道：“那么问题来了，咱们怎么把死人大乐透的人数控制在五十人？夜之城这么大……”
关于这个问题，影割早就想好了。
还记得市长为他颁发的警用芯片么？夜之城所有的警用频道信息都能出现在影割的脑海里，也就是说，夜之城随时随地的伤亡人数，都会实时报告给影割。
将这层因素考虑进去后，影割只需要做简单的加法就好了——差几条人命凑够五十，他就去取几条人命。
将自己的这个主意告诉给杰克后，他对影割赞不绝口。
但是吧，紧接着就暴露出了又一个问题：
该取谁的人命。
总不可能在大街上无差别攻击无辜群众吧，那跟赛博精神病没区别的。
如果有什么私仇，需要在这一晚清算的，或许是个不错的点子。
影割在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需要复仇的人——他的仇恨从不隔夜。
于是他问向杰克：“杰克，你有没有特别不爽的人。”
杰克一拍桌子，当即道：“虎爪帮！他们现在想把地盘扩张到海伍德来，我早看那群奇装异服的变态不爽了！”
“那今晚，就让虎爪帮变成被狩猎的小耗子吧。”
第090章：夜深
影割的小队里，除了他自己，还没人知道他今晚接了罗格委托的事情。
他将出发的时间定在后半夜。
一是因为，这个点屋里的人都差不多睡着了，二是因为，他要将动手的时间尽量往后拖，以免造成死亡人数超过五十个，这种不可控的情况发生。
他一直睁着眼，瞪着天花板。
体内的闹钟响起时，说明凌晨一点到了。
“我们走，温斯顿。”他招呼道。
温斯顿很久没和影割一起行动了，它对今晚的委托感到无比兴奋，灵巧地跃在了影割的肩膀上。
最后检查一遍随身物品：飞刀若干，从进城交易时就一直带在身上的阿贾克斯，还有福尔康——他不需要这个，这是为杰克·威尔斯准备的。他有家人，影割不想看到他的母亲收到儿子的阵亡通知。
检查完毕，影割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公寓的门，再将门用手缓缓掩上。
侧耳聆听了几秒，隔壁的屋内都没动静，看来大家都没醒。
接着，影割悄咪咪地沿着楼梯，走出了日本街公寓。
公寓门前的路上，杰克正骑着一辆红色的摩托车，等着他。
“我去，mano（兄弟），你怎么还带着一只猴子啊？”看见影割的第一眼，杰克的眼睛瞪得溜圆，“这、这、这得不少钱吧？养起来肯定更贵！”
“如果说是捡来的你信么？”影割说。
“哈哈，我可是老实人，你别骗我。”杰克笑道，“来，上来吧。”
“它叫温斯顿，是我的得力帮手，是我小时候救下来的。”杰克的爽朗似乎传染给了影割，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别人时主动介绍起温斯顿。
影割坐上杰克的摩托车后座时，整辆车猛地一沉。
“我去，你这块头可真够重的啊。”杰克打趣道，“咱俩不会把我的宝贝摩托压扁了吧？”
“压扁了我就呼叫一辆德拉曼把你拉回去。”
“你还有德拉曼的会员？乖乖，你这家伙来历不简单啊……不过也是，都养得起猴子了，有德拉曼会员也不奇怪吧，哈哈！”杰克的豪爽笑语在寂静的夜里回荡。
看到这，可能会有人好奇，为什么现在不能呼叫一辆德拉曼专车来，又快又安全。
原因是因为，当影割离开野狼酒吧的时候，杰克坚持今晚要骑摩托载着影割，还说是要让影割“感受下他高超的驾驶技术”。
影割不忍寒了他的心，也不忍拒绝这么一位特有的热情，就欣然答应了杰克的提议。
而且，杰克对影割的热情，显然与麦克森对影割的热情大不一样。麦克森的每一步都是在为日后能从影割身上揩到利益而服务的，而杰克对影割的好完全不求回报，似乎只要不背刺他，这个丸子头的愣小子就能开心好久。
杰克的这种热情，让影割心情舒畅，似乎也让他想起了自己被刺客组织带走前的美好回忆，那种最单纯的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引擎轰鸣，摩托缓缓启动，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疾驰。
“诶我说影割老兄，你那个什么芯片，看看今晚死多少人了？”杰克透过后视镜看向影割，问道。
影割通过警用芯片查询了一下，然后回答：“帮派火并死了五个，性偶店里心脏病猝死了一个，车祸死了两个，自杀了两个。还有两个食物中毒正在抢救的，不过感觉救不回来了。算上已经死了但没有报告给警方的，估计现在已经死了十五个左右。”
“十五个？离五十个的目标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啊！”杰克说。
“从晚七点到凌晨一点过去了五个小时，死了十五个，平均每小时死三个。照这个趋势下去，截止早七点时，还会再死十八人，那样一共就是三十三人了……”影割分析道，“这也就意味着，咱们还得杀掉二十人左右……这还是不把其他与我们抱有相同目的的佣兵考虑在内的情况，他们肯定也考虑到了这样的情况，因此都在尽力把时间向后拖。”
“嘿嘿，说得好呀mano！我是想不到这么周全的，有你在身边，我就都听你安排了！”
也不知道杰克听没听懂影割的意思，反正他就这么一副傻乐的表情。
“乐天派，平易近人，但容易被人当枪使。”这是接触了一段时间以后，影割对杰克的评价。
“先去附近的虎爪帮据点热热身吧，杰克。”坐在后座的影割道，“时间越临近清晨，就越不安全，说不定后边有什么大的等着咱们呢。”
“嘿嘿，得嘞，mano。你和我，我们就像疾驰在黑夜中的骑士，叫那个什么侠……”杰克的童心和中二感依旧不减。
“蝙蝠侠？”
“啊对，蝙蝠侠！”杰克将摩托油门又拧紧了几分，“你和我，我们联手缔造出一场夜之城的传奇，怎么样！”
影割：“你就这么相信我，杰克？你不怕我现在把你害了？”
“嗨呀，我能怕啥。”杰克爽朗地笑道，“我一没钱二没色，割肾的见了我都得兜圈子走，谁还会有心思害我啊？能不能回本都不一定。”
当摩托驶出了两三个路口时，忽然缓缓地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mano，我得去解个手，嘿嘿。”杰克翻下摩托，“晚上温度低，来尿来的特别快。我给你开个音响，你先听着。”
打开车载音响后，杰克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背对着影割，对准一杆路灯欢快地扭起了胯。
电台内的音乐响起：
CauseIreallywannastayatyourhouse
AndIhopethisworksou
Butyouknowhowmuchyoubrokemeapar
I'mdonewithyou，I'mignoringyou
Idon'twannaknow
影割：“……怎么又是这首歌，这几天快被洗脑麻了，不觉得烂俗么。”
“嘿嘿，不喜欢吗老弟？”杰克提着裤腰带回到了摩托边。
“刚才叫我老兄现在怎么又叫我老弟了？”影割心道，然后说：“再好听的歌，听多了都会觉得腻味的吧……”
“我从来就听不腻这首歌，每次听到旋律响起，我总能幻想带着我的米丝蒂去月球上旅行的场景，嘿嘿……”杰克一个糙汉，当谈起了他心爱的人时，幼稚的有些手足无措，羞涩地挠了挠后脑勺。“等我哪天攒够了钱，一定要带她去月球基地里住上两天……”
杰克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那地方似乎遥不可及，却又让人日思夜想。
影割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事情，可能需要别人用一生去奋斗。
“mano，你有心爱的人吗？”一番幻想后，不知怎地，杰克毫不见外地问起了影割的感情情况。
影割突然变得像一个被看光底裤的少女，语无伦次了起来：“没、没有……”
“mano，你慌张什么。我跟你说啊，这个年头想找到情投意合的可真不容易啊，要是有合适的，你得赶紧下手啊……”杰克突然就开始了长辈的经典唠叨模式。
“……起码对象得不会被我晚上突然翻身的时候砸死才行。”影割心想。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动物帮犀牛的身影。
他急忙摇摇头，将这个糟糕的影像甩出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