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0 春假(1)
所有女孩都反对林义龙过西伯利亚往祖国路线的规划是有原因的:凯蒂是林义龙在秋明和新西伯利亚“废弃油井开发”计划的主要协力者;纳迪亚的化工厂还有薇拉的制药厂也都在西伯利亚;至于艾米,因为总是受邀在彼尔姆、叶卡捷琳堡和克拉斯诺亚尔斯克等地客座演出,这些地方她也很熟悉。
林义龙以为,如果他走中亚经北疆的口岸入境的话,可以吃到不少经典的红柳木羊肉串,倒也不算是特别大的损失。
然而,当她们从阿斯特拉罕再到塔什干等地游览了两个半月之后,布莱肯林场的所有居民就对羊肉和浓郁味道的菜肴就有些受不了。考虑到要走陇海线西端到肃州前都要继续遇见羊肉,在林义龙的建议下他们就调转车头去了鄂木斯克和托木斯克,然后再转到去伊尔库茨克和乌兰巴托。
呼啸而过的北风,在地形略显复杂切荒无人烟的草原上试了试房车的越野性能。他们并没有直接在二连口岸入境,返回了乌兰乌德。可既然已经来到了远东,就不可能不去滨海边疆区。
总而言之,林义龙最后的“外国旅程”是从波格拉尼奇内口岸取道芬河口岸,回国。
边检人员没有对林义龙的境外超期滞留进行审查,如果他们这么做了,林义龙非常难解释清楚。至于其他人,她们则呆在布莱肯林场,等着林义龙了结掉入境手续再和他一起。
“这就是天朝的一个边境县城。”入境之后行驶在芬河的大街上,林义龙这么介绍道。
“斯旺西也是县城。”凯蒂答道。
“弗拉基米尔也是县城。”纳迪亚插嘴。
“喀山也是县城。”薇拉吐槽。
“光明也是县城。”艾米跟上。
“......”翻来覆去地,县城和县城的意义不一样,让林义龙没法指明他所谓“县城”的意义。
不管怎么样,在阔别祖国接近三年后的归来,林义龙对一切都还是非常适应的。
在芬河,林义龙也有一个名为赵则勋的同学在。
赵则勋是林义龙念大学时候的同学,后来考公务员被分配到了芬河口岸工作。两人关系也只是隔壁寝室室友的关系,但这么多年不见路过他的家,晚上出来招他吃饭吹水总是可以的。
两人约在了一个烧烤店里,点了些俄式大串和其他的比如豆腐卷之类的东西。
“咱们也有将近20年没见了吧。”赵则勋这么叹道,你好像还跟30岁差不多!保养的真挺好的。”
“只可惜,头发越来越少了。”林义龙指了指自己稀疏的头发,“可能是水的事儿,我脱发特别厉害。”
“看你没什么皱纹和白头发呢。”
“按时吃饭睡觉,规律作息。”林义龙答道,“我根本不用为家里事儿担心,所以感觉还可以。”
“你还记得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我就被称为大叔脸,现在年龄终于跟得上了。”林义龙接着打趣道,“所以,你觉得我年轻,也很正常。”
“你结婚了么?”赵则勋问道。
“没,还是单身贵族,但我已经有女儿了。”林义龙拿出了他和波莉塞莉在贝尔法斯特阿尔伯特亲王钟楼前的合影,“她们刚刚上大学,到了伦敦去弥补她们爸爸的一些遗憾。”
“什么大学?”
“帝国学院。”林义龙带着作为父亲的骄傲答道。
林义龙之后也参加过两次同学聚会。众所周知,同学聚会这项活动的社交性远远高于因为旧日联谊所带来的愉快。既然是社交行为,必定有一个中心人物,当每一个人都想成为中心时,互相之间的攀比就不可避免的开始了。就如同当年林母的同学相互比较孩子们的学业和事业类似,林义龙参加的同学聚会也会做出攀比事业成就和妻子丈夫。
林义龙一直不太喜欢社交网络,也不愿意往自己的主页空间或者社交网络Po状态,在国内也没什么必要的商业联系。在同学聚会中只能看着其他的同学推杯换盏,商业互吹——现在的吹捧话题是退休金的多寡和子女的去向。
顺提,赵则勋的孩子也是女孩,在省城的一所第二批次的院校毕业,现在就职于芬河的一所进出口公司当报关文员,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
“开了27000公里,总算到家了。”林义龙给自己斟了一杯很像啤酒颜色的格瓦斯,“以前坐飞机的时候还没觉得这段旅程多么漫长,开车回国真的让我产生了‘人在天涯’之感,现在真的挺不错的。”
“那你这次,就彻底不走了吧?”
“我这次就是为了回来散心的,毕竟我现在的事业重心已经在那边了,国内也没什么特别吸引我的薪资。”林义龙不吝于分享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这次我打算把我的车开到狮城然后再开回去。回国走的是北线,再往伦敦去的时候我计划走南线,也就是波斯湾和小亚细亚那边。”
“人生经历真挺广的。”赵则勋无不羡慕地说道,“我要是能像你那样就好了。”
“不用羡慕,工作本身在哪儿都很苦。”林义龙道,“你看你现在有房子,有养老金,有医疗保险,还有其他补贴。我现在的30年房贷今年年初才还完,还要给女儿们攒一些体己钱,还要自己攒养老——我其实更羡慕你们,至少活得不那么担心明天怎么吃饭。”
“欧洲的不是说福利遍地么?”
“我之前也这么认为的,但当学生去消费还是当搬砖族挣他们的钱完全两码事,算是不同的人生经历。”林义龙笑着答道。
林义龙坚决不扯谎,为了避税,萨里郡的别墅的购房款还是他从自己的信托借出来的,也确实还房贷到一月份卖房之时。至于养老保险,自己的那部分也确实在交,但也只是基准档。
两人当晚聚到将近凌晨才分手,林义龙这才感觉到时间流逝之快,仿佛自己昨天还在和这些同学们一起上课,现在却步入耄耋之年,换了个时代。
番外21 春假(2)
波莉塞莉因为和秀妍素妍住在一起的关系,为了健身,她们有的时候也会加入艾米的“家庭课堂”,与任氏姐妹一起练功。因为从小就被安排了类似的培训,她们虽然暂且达不到任氏姐妹的高度,却也比素颜秀妍舞团的其他同事们要好很多,有的时候还会扮演不同的角色和妹妹们配合。
不过,因为素颜秀妍经常使用芭蕾学校的练舞房的关系,而且其他编舞教师和艾米也熟悉,也会来观摩艾米的编舞思路,当她们看到波莉和塞莉的排练状况后,就发生了这样的对话。
“跟你女儿一起排练的,是哪位?”三月的一天,编舞主管问道。
“是我女儿的好朋友。”艾米答道,“她们的妈妈跟我很熟,让我帮着指导一下。”
“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固定归属舞团?”
“没,连这样也是纯属兴趣训练。”
“那艾米你能不能帮我们探探口风,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来这里开始她们的舞台生涯?”编舞主管很认真地问道,“不用担心,不是想从你手里抢学生,我只是想如果她们天赋这么高,能接受舞台训练的话,是一种损失。”
艾米当晚就举行了一个小型聚餐,当着怀特豪斯姐妹父母的面,说了一下主管们意愿。
“那么,我们可以像秀妍和素妍那样一边上大学,一边兼职?”波莉问道。
“纠正一下,你们如果接受就不可能是兼职。”林义龙尝试让波莉和塞莉搞清楚状况,“你们是全职舞者外加全职学生,生活节奏会更佳紧张·。”
“那妈妈是什么意见呢?”
“你们到还有一年半就是成年人了,这事关你们的未来的职业规划,怎么选我们都不会有异议。”
“有工资么?”
“一年大概有两万镑上下的入门工资,和一些其他特殊待遇。”艾米在一旁解释道,“还有很类似学生假期的假期。”
“素妍和秀妍比我们小一岁,尚且能很好平衡事业和学业,身为姐姐们,我们不可能不行。”塞莉一年前当了秀妍和素妍的姐姐后,变得非常有担当,“我也想要试试看。”
“那你们就去和编舞主管去说一说吧。”艾米把怀特豪斯姐妹的决定通过邮件告诉了编舞主管,并帮她们预约了的一个月之后的试镜。
艾米作为选送的指导教师,是陪着凯蒂的女儿们进入舞蹈教室,除了她们两人外,还有附属舞校的毕业班学员们。
考试内容为四个不同剧目选段组成的测试组段,里面包含了几乎古典芭蕾几乎的动作组合,考官们通过乐感、动作流畅程度,还有动作标准程度给考生打分。
理论上50分以上可以毕业,但能入舞团的,每年也就是6个人,录取分一般都在65分左右。换句话说,如果达不到65分,就有被淘汰的危险。
艾米当年在入团考试的分数是非常高的79分,她的女儿们去年入团时分数更为夸张,姐妹俩分别为81分和83分。
波莉和塞莉被分到了不同的测试组,虽然不是中间的位置,却整体来说却非常吸睛。
又过了两天,她们收到了来自舞团的学徒工合同,作为庆祝,她们就来陪林义龙“回国”过春假。
所做的准备只限于稍稍转一下时差而已。
一下子缩短了空间距离,时差又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除非非常适应极昼和极夜的出现,不然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一下子缩短的距离对规律的作息来说是非常不方便的。
林义龙的做法是他自己严格地遵守房车所在地区时作息,如果和凯蒂她们一起吃饭,也只是一起吃相当于零时区住民的早餐;如果凯蒂她们想和林义龙一起游览,就要做好第二天早起的准备。既然凯蒂和纳迪亚她们可以自由地穿梭于南威尔士和伦敦,她们更依赖于格林威治的标准时,除非林义龙主动邀请或者“排班”,她们绝少来打扰林义龙的。
“这就是爸爸的祖国么?”林义龙驾车在乡村公路上行使,看到稍显萧索的树林,波莉问道。
“不好么?”林义龙反问道,“我一直觉得挺不错的。”
“我不是说这个意思。”波莉分辩道,“给我的感觉和东欧挺像的。”
“这里是黑棕土和黑壤土,是重要的农业产区,至于在这边长白山麓是重要的林业资源带。因为西伯利亚的严寒,这里只能算得上初春,和早就入春的南威尔士还是和萨里郡是有区别的。”
经过解释,波莉和塞莉终于懂了一些植被荒凉的原因。
“虽然现在风景不错,天气也还好很适合骑行,但身为你们的父亲,我还是不想让你们就这么骑自行车在这条331国道上穿行的。”林义龙说道,“因为虽说这个季节的植被不怎么发达,可还是很挡视野的,如果在江堤或者河堤,完全没有这种顾虑的时候才行。”
“这样也挺好的。”塞莉连忙答道。
林义龙在前排特意附加了一张座椅,以便父女交流。
姐妹俩虽然是混血,但长相还是偏欧裔,而且不可避免受到了大众传媒影响,对东方的土地充满了戒备的陌生与未知——这就像当年维多利亚女王批评自己继承人的威尔士亲王爱德华敌视德意志:“我父亲是德国人,你父亲也是德国人,而你却敌视这个国家。”
这么说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随着社交网络的虚拟化,就连年轻人也不在假如社交网络了,尤其是顶尖的私立学校的学生,只会守着自己的学业和兴趣,她们唯一的渠道就是大众传媒。
大众传媒里,就算是“稍显中立”的White-City广播公司【注:某电视台的制作中心之前位于伦敦的White-City】,每晚固定35分钟的新闻节目,源于国内的新消息大概有20分钟,欧盟和其他英联邦的新消息大概10分钟,其他热点地区只有区区五分钟,而且报道的内容主要是池塘那边的前殖民地的,对怀特豪斯姐妹俩“父国”的消息大概没两天才有一分钟,而且以偏负面为主。而林义龙因为同时要估计好多家人,也就没特别注意这个问题。
“这边人根本不像新闻说的那么不堪呐?”波莉说道。
“这个国家一共960万平方公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的地区差异性很大,和容易交流的国人尚且有不同想法,跟外国人有不同想法不是很正常?”林义龙笑道。
番外21 春假(3)
“你们的太奶奶,就是在这个县城出来的。”游览过沿边自治州和天池,林义龙带波莉塞莉转向南去盛京,当他们路过一个县城时,林义龙开始给波莉塞莉普及他的家族史,“当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帝国主义者入侵,还有其他天灾人祸并在一起,让你们的太奶奶一家往北搬到了这个县城。
“你们的太爷爷,是解放后挺前几批的大学生,和你们太奶奶相遇正好在大学临毕业在工厂实习然后阑尾炎手术住院那阵子,太奶奶正好在那所医院当实习药师,那年太爷爷不怎么会说官话,能和太爷爷唯一能交流的就是作为老乡的太奶奶,他们就此相识相恋。
“当年的大学生很吃香,可以随便选工作地点和职位。太爷爷当年原本应该留在燕京来的,但因为他爸爸,也就是你们祖爷爷的乡下种地,于是就申请了指标回到了家乡,以便父子俩可以相互照应。再然后就有了你们的爷爷、小爷爷和姑奶奶。姑奶奶一家因为家庭琐事从15年之前就没主动不联系了,但应该还健在......”
“所以,虽然我不想这么说,但按照奇怪的排序,其实我们家有第一个大学生要比很多家庭,甚至英国皇室都要早。”林义龙自夸道,“到你们这里,就是第四代大学生了。”
说起这个问题,按照某些池塘两侧的一些人甚至是天朝国内的一些人的反智说法——如何上大学并不特别紧要——无论是进工厂当高薪蓝领,还是就这么在咖啡馆帮工也都能活下去。按照所谓的“福利国家”的说法,如果没有房子,镇议会可以给你们空廉租房;如果没有食品,可以去领食品券;孩子没营养费,可以发钱——然而,当实在是困苦过头的时候,这些福利都无法真正保障你的生活,甚至每天连为失业者提供的10镑/夜的庇护所都住不起,只能在市中心防雨的地下道搭纸盒板屋。
这其中的道理,大概就是人们在评论艾薇尔那句歌词“我纹身抽烟喝酒说脏话但我知道我是个好女孩”时,所产生的某种抵触情绪——无论有没有纹身,抽不抽烟,喝不喝酒,说不说脏话这些虽然都不是判定是不是“好女孩”的应然标准,可大家都忙着赚钱,没兴趣也没空看穿陋习下的“真诚”。
所以,在资本市场,“能不能募到资,就看PPT做得好不好”;在个人事业上,各种“资格认证”多多少少能说明这个人能力高低,学历越高越能证明。林义龙对女儿们考学是十分支持的,就算是没什么大用的“西格拉摩根出租车”驾驶执照,林义龙也会出钱。
“那爸爸让我们学芭蕾呢?”波莉问道,“跟我们选的专业课程也不太一样,同样是因为这一点?”
“这倒没什么,我当初支持你们学芭蕾只是为了培养你们的鉴赏能力。后来觉得,稍微能有点什么可投入的爱好也不错。”林义龙答道,“想想看,要是你们到了深难的层次,至少有一些鉴赏能力,也不至于在艺术消费上有些盲目,至少好坏你们是能分辨的。”
已经行驶进盛京界内,道路变得越来越好,来往的车流也越来越多。
之前考虑到天池和附近的周遭环境和略显艰苦的地形,林义龙借波莉和塞莉逛商场的时间再次调换了车。现在的车型就是有些普通的奔驰G350外壳,但三人可以从车顶的“连接器”和布莱肯林场连接。
波莉和塞莉早就对此见怪不怪了,反正在一个随时都能回家,剩下的并不需要担心。尽管她们十分好奇其中的原理,可既然林义龙总是三缄其口,她们也知趣地不再问,反正不耽误使用就好。
“这里的城建实在是太密了。”从三台子开始他们加入了盛京绵长的车流里,对波莉和塞莉而言,她们仿佛从M4高速公路上一下子置身于伦敦的河岸街和和牛津街那样的中心城区,没见过这么多的车和人。
“你们不是已经去过香江了么?”林义龙不解地问道,“为什么香江那么密集的高楼大厦都能接受,盛京就接受不了了呢?”
“......”两个女儿有些不太好回答。
林义龙的所有女儿,刚开始上得都是男女合校的小学,到了12岁才开始上女子中学。就算是之前在学校上学,她们也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迷之优越——哪怕居住条件极差,只要价格够高,自我感觉上就是比其他在小学时期的同学们环境更好。
可到了天朝,这种优越感却骤然消失了。哪怕仅仅是出来旅游,缺乏对本地社会的具体了解的女儿们,需要更多时间去适应。
从风景区出来,女儿们就没好好吃东西,一直和林义龙聊天。走在乡道上确实不错,可她们已经连续10个小时没吃什么正经东西了,只是稍微地吃了作为早餐佐餐物的橘子和香蕉。
“我们去吃五星级酒店的自助晚餐。”林义龙突然想起他在国内的黑金卡还有自助餐价格优惠的功能,见怀特豪斯姐妹的兴致不高,于是试图让她们高兴一下。
林义龙把车开到了酒店的停车场,在餐厅迎宾处验证了短信餐券码。
好吧,一个看上去30多岁的男人带着两个大姑娘而且举止亲昵,总是会显得不那么庄重的。由于太过引人注目,连附近的警察都被惊动了,来酒店的餐馆,站在林义龙的餐桌前。
“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件。”两个警官说道,“我们怀疑你们在进行不法的交际行为。”
“我是孩子们的爸爸,只是看起来年轻了点。”林义龙于是拿出了他的身份证和载有波莉塞莉身份信息的登记复印页,“我们来这里看一看,虽然女儿们不怎么会说普通话,但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祝你们用餐愉快。”警察查询过后非常礼貌地离开。
番外22 春假(4)
在天朝,如果是外国人,在很多地方受一大堆限制的。
这一点在不列颠也一样,如果你持有的属于定居权签证,就必须要去附近的警察局进行注册;同时你的医疗和其他社会保险也多有限制;在国内,如果不住旅馆或酒店等临时场所,必须要去附近的派出所登记;同时,还存在对外国人的一些区域旅行限制等等。
所以,林义龙在他女儿们出生后,都带女儿们持旅行证回过自己家乡,为女儿们办理了社区出生登记。虽然只是两页纸社区的工作人员有些疑虑,但他们还是按照规定为女儿们进行了登记并更新了林义龙的户籍本。
需要着重强调的一点,那就是无论是哪个女儿,其实都不应该被办理天朝居民注册的——因为林义龙在为女儿们签证时,他已经是外国公民,按照《国籍法》,都不能进行居民出生注册。林义龙在为女儿们办理旅行证的时候,申请的文件还是天朝护照和仍然在有效期的签证,所以领事人员并没有再这个问题上和他做过多纠缠。
警察离开后,凯蒂也从车上下来,来到餐厅里。
父女三人正在进行一场小争论。
“爸爸真的是执业律师?”波莉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我心目中的执业律师总是一副干练整装的样子,更像妈妈而不像不像爸爸这样。而妈妈,总是无论什么事儿都会以自己人的利益为出发点。”
“......”
“还有,爸爸被妈妈说教的时候总不吱声,连反驳的欲望都没有,不像律师的性格,总是给人软绵绵的感觉。”塞莉也跟着姐姐发声,“我们同学的家长也和爸爸妈妈一样是律师,虽然经营的律所小了些,但总有那股子趾高气扬的自信。”
“......”
用语言的解释是十分苍白的,林义龙随即拿出了自己的执业证,然后又向女儿们展示了他挂在书房墙上的“英格兰和威尔士(统一司法区)”律师公会的律师许可和由出庭律师林肯公会的,以及在伦敦通过的纽约律师执业许可和一些其他的稀奇古怪的资格证明的影印版【作者:希望到50岁,我也能有这些资格】。
“......”这回轮到姐妹俩惊讶了。
“因为干这行,其实如何包装和宣传并无重要,一个在商业地产的律师不一定要懂婚姻家庭法,一个银行和金融方面的律师不一定要懂侵权法;客户们需要的是这个专业这个方向的律师,就跟医学上的各种内外科的区分一样。”林义龙解释道,“此外,因为爸爸的工作是给其他合伙人和手下的助理律师推荐业务并不需要对外营销,并不需要给客户能干利落的感觉,所以......”
“......”
“你们觉得以强硬姿态是律师的作风,但怎么达成妥协,也是律师们需要为当事人考虑的。比如,一个纠纷本身价值不到3500镑,但这其中诉讼费和律师费就要花5000镑,你要是律师,你也得把这个花费明明白白地告诉当事人,至于当事人怎么做,是当事人的事儿。”林义龙给两个女儿解惑,“想要获得社会正义,也是需要代价的,但代价不是人人都能承担得起的。就像刚才,我可以只为了经济损失,和警察和酒店大声嚷嚷,可那样既费时又费力,还要消耗和女儿们可贵的亲子时间,那样锱铢必较,得不偿失。也就谈不到正义,那是蠢。”
“爸爸我只需要像非常普通的上班族那样,可以正常地朝九晚五,同时还能做一些别的有关的事儿,也没必要生那个闲气。”林义龙这么解释自己之前的行为,可无论怎么解释,他发现他好像把话题带入他不愿意提及到的“时间管理”方面上了。
“可话又说回来,你们爸爸也不想其他人因为同样的理由,惹他生气。”凯蒂由侍者带到了林义龙身边的座位上,为他解围,“对女儿比任何其他人有耐心多了。”
求生欲极强的林义龙立即起身,点了一瓶有些档次的白葡萄酒,给凯蒂斟满。
“其实,你们妈妈来天朝的第一餐也是和现在这顿一样的酒店自助。”林义龙介绍道,“所以,你们也去看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烧烤档想点什么就点什么。”
没人真的会对“无限量”自助餐产生什么抵抗力。这一点,林义龙在刚到英国的第一年就知道,哪怕是即将入行的芭蕾舞女们也是这样。当波莉和塞莉入门时看到堆积成山的波士顿龙虾山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对这些节肢动物留情。
不顾仪态地放肆分解了四只龙虾,一块牛排和配着沙拉外加明虾之后,波莉和塞莉才以端庄的贵族般的举止擦了擦嘴,结束了可口的晚餐。
林义龙请凯蒂吃了点具有当地特色的锅包肉和蘸酱菜,然而凯蒂并不怎么喜欢,但对偶然吃到的麻酱拌菜有些情有独钟。
吃过主菜,一家人吃的甜食是卡仕达派(也就是蛋挞)配咖啡。
“我们四个人,一共吃了大概65镑左右。怎么样,和你们去过伦敦的那些高级自助餐比应该好多了,那些自助餐没有一个有这么多样菜肴的。”林义龙还是把话题给扯到食物上了,“觉得如何?”
“这个形式还是挺像爸爸以前带我们去过几次的伦敦华埠自助餐差不多,但新鲜的东西多了不少,牛排甚至比一些中档的牛排馆都好吃。”塞莉答道,“感觉,多出来的这十来镑,还是很值当的。”
“那就好。”林义龙答道,“是不是跟家里的黑牛比不了?”
“那当然!”波莉笑道,“家里的黑牛肉排是最好吃的。”
姐妹俩一人一边地抓着父亲的手,不顾凯蒂的小声呵斥,起腻地拉着林义龙回到车上。
“‘午饭’吃了这么多,等会去和秀妍和素妍一起锻炼锻炼去。”林义龙嘱咐道,“你们还有一个月就要大一这些学科的考试,也需要准备准备。”
林义龙随即把车开到了北陵附近的一个小区外的路边,独自一人露营。
番外23 春假(5)
在一家人在盛京游览之后,林义龙连夜开车沿着202国道向着南面进发,没在中途停站,连夜奔向代仁市(作者:Dairen和PortArthur选了半天,还是选了Dairen)。
这次“当值”陪同的,是林义龙和艾米的女儿,秀妍和素妍。
“我们不去韩阳看看姥姥姥爷吗?”秀妍问道。
“春节那会儿,他们不是来了么?”林义龙问道,“又想他们了?”
“反正我们已经去过沿边和盛京了,现在‘顺道’去趟韩阳不是也很好?”
除了怀特豪斯姐妹俩之外,小耶昂姐妹也好,任家姐妹也罢都对她们的母国有一种非常浓重的亲切感——这种认同感甚至比林义龙出身的祖国或者她们一直生活着的英国认同感还要强烈——林义龙知道,因为他分身乏术,除了生活和学业外对女儿们的关爱不够,自己也没能重视,让女儿们没有这种出身认同。
“要去的,我们现在不就在路上呢么?”林义龙答道,“不过你们不是每个暑假都要去么?”
“上中学之后我们都住校,这些年暑假都是姥姥姥爷来看我们,我们想这次去看看姥姥姥爷。”素妍嘟囔着,“之前谭妮莎和娜塔莎两个姐姐带我们在圣彼得堡玩过,我们就想带姐姐们在韩阳看一看。”
“你们还记得多少啊?都将近两三年没来了。”林义龙叹道,“是中学二年级的暑假来着么?”
“是的!”秀妍答道,“我记得那时候韩阳物价比伦敦便宜很多。”
“没吧。”林义龙只能从可乐、牛奶等快消品来判断是不是差不多——但韩阳卖的可乐明显比伦敦卖得要贵一些。
“但BK比全世界都便宜!我和素妍两个人吃一顿的价格相当于在伦敦单人餐的价格。”
“那是因为BK在韩阳不火吧。”
“......”
“你们有驾照吧?”林义龙觉得没办法和秀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论下去,就转换了话题。
“我们今年才16岁,还没到驾照申领年龄呢。”素妍道,“难道爸爸女儿太多,把我们的年龄都忘记了?”
“怎么可能。”林义龙求生欲很强,“我想的是,要是你们有驾照带姐姐们玩会方便很多。”
“就不能让姐姐开车吗?”素妍问道。
“这倒不是不行。”林义龙给姐妹俩解释一下他发问的原因,“可话说如果你要是当姐姐们的导游的话,最好自己有驾照,你能规划好从哪儿到哪儿走。要是麻烦你们姐姐的话,远没有你们自己开车方便。”
林义龙和两个女儿就这个“人情礼仪”的问题和心理学成因聊了很长时间,刚好抵达了阿瑟港。
“你们现在先回家,等我到济物浦港,用电话让你们再出来。”林义龙在看到1.5公里的路牌时这么嘱咐道,“让你们姐姐们也做好准备,我们去爷爷奶奶的‘度假屋’住两天,也玩一圈。”
中韩之间没有客运(汽车和旅客)滚装轮航线,但是有客货(集装箱和旅客)混装的班轮。就算文件没问题,也是不可能像辽鲁两省的滚装轮客运那样直接把车开上去再开下来。妥善且可行的运输方式有且只有集装箱运输。
因为之前自己弄汽车入境出境文件搞得很狼狈,林义龙学聪明起来,入境和出境都找了贸易服务公司来帮助他处理。只需要当天10点前抵达代仁港区,他第二天10点钟的时候,就能在济物浦提到车子。
接下来的路程林义龙没让其他人陪同,等他签好所有文件并看车装箱后发现他已经到了该登船的时刻了。
办理出境时,边检人员愣住了。
面孔识别、指纹都对得上,可林义龙的面容却是30岁上下的面容,写的出生年月却是50年之前。
“你就是林义龙?”边检人员问道。
“对。”
“今年多少岁了?”
“奔六了。”林义龙说起来丝毫不心虚。
“不像啊!”
“想想画《Jojo》的荒木老贼,我这样不是很正常?”
“这倒是。”
边检人员仔细核对着林义龙的身份信息,然后就放林义龙出境了。
登船,找到服务台用护照和现金升舱,取了客舱钥匙,简单洗漱过后,林义龙拉上窗帘就寝了。
连续36小时没睡觉,林义龙一觉睡到第二天的六点钟,是被饥饿感唤醒的。
装着林义龙车的集装箱是最后放上去的,也是最先被起重机取出的。对接的贸易服务公司收到集装箱就顺势安排了边检查验。
当林义龙排了长队经过边检防疫等各种检查走出航站楼的时候,他的越野车已经被贸易公司人员开到了航站楼门口,并和他核对了所有的文件。
看来高价服务费确实有高价的好处,至少比林义龙预计的要快很多。
随后,林义龙就开着更换完韩阳牌照的车往林母的房子那边走。
林母知道秀妍和素妍要在暑期去看她姥姥姥爷,可艾米的父母家里的状况她是知道的。为了让秀妍素妍住得舒服一些,林母于是就在她公寓的附近花了50亿买了一座五层的公寓楼整修——也就是林义龙现在正在动身前往的地方。
用车内遥控打开车库门,林义龙就开着车在其他上了年纪的邻居面前驶入被称为“度假屋”的住宅。
这么想是当然的,除了秀妍和素妍,林父林母只会在春节期间过来小住那么一两个月,也就是说,除了屈指可数的那么几天,整个住宅都是空的——也许每个月来这里清洁的家政工人除外——总感觉不那么令人舒适。
停好车,重新设置了一下门禁,然后给女儿们通知,小姐妹们这才两个两个地地从“度假屋”的电梯里走出,最后出场的是林母。
“这里就没办法让你们一人一间房了,你们小姐妹们就稍微挤一挤,两人一间吧。”说这话的是林母,作为这里的东主,只有她有权力分配房间,“因为你们的表叔和表姑有的时候也回来这边借宿,得留一间卧室给他们。”
小姐妹们点着头。
“你们上街的时候,要带足现金,这里可不是伦敦。”林义龙在旁边补充道,“除此之外,就享受享受东方国家的情调吧。”
番外24 春假(6)
日韩两国居民在居住条件上,和欧洲喜好正好相反,他们更倾向于设备服务功能完善的小区,而不是独门独院的房子。
这一点,在房价上体现特别明显。
同样是30坪(约100平米)的房子,由开发商建设的小区的价格肯定比普通人家改建的公寓楼(四五楼)贵不少,甚至能达到两三倍。林母十年前通过出售公寓获得的价款,价格大概在13亿左右,而买六倍于原公寓面积的住宅楼只花了50亿(约合350万英镑)。作为对比,隔壁韩阳林公园的顶层公寓套房(90坪,300平方米)的售价是150亿。
所以,与其说林母花了50亿买了豪宅,不如说她也只是拿平民乃至贫民居住的老旧居民楼进行改造,仅此而已。
作为不能开车的替代,林义龙为女儿们提供了可折叠的电动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随后就让秀妍和素妍去拜访她们的姥姥姥爷,自己带着其他的四个女儿先在林母周围熟悉一下。
“其实把这里的建筑风格改一改,就是印度的大街。”林义龙骑着车,对街道两侧密密麻麻的商铺和窄小的街道吐槽道,“然后,我到这里的感觉就是,万物皆可成教会。”
“是么?”
“这是当然的,很多都是在正规教会不认同的教义。”林义龙解释道,“经典里,只有救世主是唯一的,其他的都是僭主。所以只是披了一层十字的外衣,自然也就不会得到什么认同,只不过在法律上并未禁止伪称教会,所以才这么保留下来了。所以我们家之所以全家周末都去教堂,但只有爸爸不去。”
“......”
“我们去超市买早餐吧。”给女儿们先后看了看附近的地铁站、小食店和其他设施,他们抵达附近的最大超市。林义龙叮嘱着女儿们:“要不然明天早餐只能啃凉凉的紫菜饭团了。你爸爸我有一次从奶奶一大早上出来找早餐找到快餐店的开门。”
“可快餐店都是中午开门啊!”
“就是这样的惨痛经历,才让你们准备早餐啊!”林义龙道,“这几天就在这里让秀妍和素妍陪你们好好看看。”
采买完东西,在艾米推荐的地方吃了一顿参鸡汤,林义龙就带着女儿们去迎接秀妍和素妍。
任氏夫妇现在居住在离林母住宅说不上太远的地铁江边站附近的一个公寓楼里,任先生在银行工作等着退休,可退休似乎遥遥无期——因为这个国家的退休年龄又被延后了。
秀妍和素妍已经吃完晚饭,模仿她们母亲艾米的孝顺样子简单地帮姥姥姥爷收拾厨房时,听到林义龙和其他姐妹们的就在楼下,准备和姥姥姥爷道别。
“不用,让她们上来坐坐。”任先生说道,“我们也算长辈,见面礼总要给的。”
林义龙于是就带着女儿们上楼,因为考虑到有到艾米父母家做客的可能,就买了一箱六瓶的百威啤酒,算是对任先生的伴手礼。
虽然容貌没什么太大变化,可岁月还是在任先生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他的两鬓已近变得斑斑驳驳的,手脚也不那么太灵便了。虽然比林母还要年轻10岁,可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暮气。
“你来了!”任先生说道。
“对,过来看看先生您。”林义龙说道,“这几个月韩阳街市上还不错?”
“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任先生答道,“你父母这几天身体还硬朗?”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子,任先生问了问艾米的生活,可除了这些也说不出别的什么别的话题来了。
艾米每个月都拿出固定的金额来资助自己的父母,并几次三番地想让秀妍素妍的姥姥姥爷搬到英国住。可任先生最终还是没有接受女儿的建议,在银行继续任职,但每年圣诞节会还带着孩子的姥姥到伦敦去看和他们有着血脉联系的三人。
即使任先生对林义龙有些讨厌,却还是能在表面上和林义龙一家保持友好。
“到了韩阳来,我们也算半个东道主。”任太太说道,给谭雅和波莉她们每个人手里都塞了两张五千元的钞票,“钱不是很多,但就是这个意思。”
女儿们以咨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太懂这些事儿。
女儿们大多继承了母亲们的语言能力,比如谭雅和娜塔莎母语就是俄语,辅以英语、法语和德语;波莉和塞莉母语是英语,辅以法语、俄语和西班牙语;秀妍和素妍母语是韩语,辅以英语、法语和俄语——他们也都或多或少地会说一点蹩脚的普通话,但仅限于在餐厅和商店里点餐买东西。
“既然是长辈们的礼物,推辞是不好的,拿着吧。”林义龙说道,“好好感谢一下就行了。”
离开秀妍和素妍的姥姥家,自行车队转向回到了林母家里。
秀妍和素妍在林母的帮助下开始当林义龙其他女儿们的韩语教师,谭雅她们0从24音字母开始学,睡觉前就已经学到定语从句和复杂语法了,虽然和本地人交流不那么迅捷,可她们已经大幅度前进道可以到普通外国人学预科三个月的程度了——这多亏了这门语言的外来语很多,有了英语和汉语的词汇基础,就能免去需要大量时间记忆的单词表。
“话说,奶奶为什么和妹妹的口音听起来有些不一样?”波莉问道,她发现林母的口语发音和秀妍素妍的完全不同。
“因为你奶奶之前的老师是庆尚道人。”林义龙道,“庆尚道人说话味道非常侉,不是标准音,可你们奶奶就是从他那边学的;而秀妍和素妍学的是标准音,不过因为艾米因为祖上说话带一点全罗道的口音,所以听起来就有些不一样了。”
“有点像圣彼得堡和坦波夫那样的区别?”
“不算,因为南方口音没那么侉,拿什么更好的区别比喻呢,让我想想......”
“北英格兰和西南英格兰的区别?”塞莉提示道。
“应该是北英格兰和东伦敦的口音区别。”林义龙对比着,“我估计要是真的凑到一起,如果说各自口音,估计驴唇不对马嘴。”
“懂了。”
番外25 春假(7)
“请问,是伊莲娜-帕夫洛夫斯卡娅家吗?”大清早,在富川市一个有些年代感的低层住宅的三楼,穿着羊毛衫和格子裙的谭雅和娜塔莎在门口用俄语问道。
“是的,请问你们是谁?”里面传来一个小姑娘声音,怯生生地回答道。
“我们的姓是耶昂。”谭雅说道。
“请稍等。”小姑娘关闭掉可视化对讲器,看来去找人去了。
“你们是......”一个十分沧桑感的女人声音。
“我们是玛利亚-帕夫洛夫斯卡娅的外孙女们,特别来找我们的姨姥姥。”谭雅说道。
“哦,上来吧。”老人开了门。
然后,一行人鱼贯而入。
伊莲娜-帕夫洛夫斯卡娅是一个五十岁出头的中年妇人,和林义龙的便宜岳母玛利亚-帕夫洛夫斯卡娅-耶昂是亲姐妹,也是把耶昂姐妹弄到英国读大学的人。尽管上了年纪,却仍然能看得出来她年轻时的美貌——当然,这一点很大程度上是旁边一个很像女儿们的小姑娘令林义龙联想到的。
在惊愕中,这个女人看到了谭雅和娜塔莎,看到了纳迪亚和薇拉,看到了试图躲在门外的林义龙,最后看到了已经17年未见的姐姐和姐夫。
久别重逢,两眼泪汪汪。
要不是新年时和耶昂姐妹收拾耶昂家公寓偶然找到的信件,恐怕玛利亚也不会想起自己的妹妹来的。
“这是我的女儿,名字是安-安娜。”一通感情宣泄过后,伊莲娜开始向耶昂家的诸位介绍起自己15岁的女儿来。
安娜除了身高稍微“正常”了一点,其他地方和耶昂姐妹长得很像,但还是稍微能看得出来有些东亚血统的。小姑娘安娜只是有些害羞地站在母亲的旁边,她从来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亲戚来看望她和她妈妈。
“娜杰日卡和薇什卡你知道了,跟她们很像的两个小可爱是她们的女儿,谭尼卡和娜塔莎。”玛利亚一一介绍道,“还有,这位你应该听说过,是娜杰日卡和薇什卡的爱人,谭尼卡和娜塔莎的父亲,尤里。”
伊莲娜谨慎地和林义龙握手。
“初次见面。”
“初次见面。”
随后,伊莲娜就简单地讲述了她这些年的经历。
伊莲娜是16年前搬到韩阳来的,之后便和耶昂家失去了联系。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不错:伊莲娜在家里当全职主妇,和丈夫一起生下了一个女儿安娜。两人的原本幸福的生活到了安娜六岁时戛然而止,伊莲娜的丈夫迷上了更年轻哥伦比亚女孩,两人就此分居,满足了六个月期限后分道扬镳。
二次离婚的伊莲娜靠在餐馆做俄国菜和英语外教的收入养活自己和女儿,勉强度日。
“我们现在生活还不错。”玛利亚说道,“我们在威尔士安了家,所以一直没能收到你的信件,才知道你这里的联络信息。”
“知道就好了。”伊莲娜无奈道,“已经听我说了这么长时间了,一定有些厌烦了吧。作为补偿,你们吃点什么。”
“娜杰日卡,你先带着其他人先出去;我和你爸爸有话和你小姨说。”玛利亚说道。
“好。”纳迪亚答应道,“那我们在车里等你们?”
“可以。”
小耶昂姐妹带着安娜在门口聊天,她们被嘱咐不要离开。
“妮卡,你会说英语吗?”为了验证几天来的语言水平,娜塔莎用韩语问道。
“当然啦!”安娜答道,“我英语水平正经不错呢。”
“那我们该怎么称呼你?”
“安-安尼卡-姨妈。”
“没问题,3A!”谭尼卡当然懂安娜的文字游戏。
“什么叫3A呀?”
“Aunt—Ahn—Anna,三个词太长了,所写之后就称呼你为3A好了!可爱的3A!”
“......”
“你觉得,姨妈会接受吗?”看着窗外瘪嘴的姑侄三人,纳迪亚问道。
“难说,但我觉得安娜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突破口。”林义龙说道,“我通过渠道拿到的资料说,安娜一直都在富川上公立学校,只要要出钱的修学旅行一概不去,可非常愿意到附近的山里远足——就像当年你们姐妹俩到伦敦一样,她是十分想出去见见世面的。”
“你不会连安娜也盯上了吧?”纳迪亚问道,“连安娜的资料都知道的这么详细?”
“怎么会呢!”林义龙道,“她比我们女儿都年少太多,是你们太多心了!”
“太多心了?”纳迪亚和薇拉不信任的目光盯着林义龙。
“太多心了。”林义龙重复着。
三人闲话之时,耶昂夫妇发来信息,说伊莲娜决心为安娜营造更好的条件,接受她们的劝诱。
“你看,我说的吧。”林义龙趾高气扬地把耶昂夫妇的消息给耶昂姐妹看,“剩下的事儿,你们来安排吧,安娜就送圣保罗中学住校。”
“好。”
“谭尼卡和娜塔莎,你们先去光华门那边去找秀妍她们,安娜和她妈妈今天很忙。”林义龙探出头直接放女儿们自由行事,“我们晚上再见。”
等夜幕降临,几个姐妹一起回家后,发现林义龙正在独自一人安慰在一旁抽噎不已的安娜。
除了知道安娜身份的谭雅和娜塔莎,波莉等人投来的是不解和敌视的神情。
“爸爸不要我了!”安娜伤心欲绝地重复着。
“爸爸不会不要你的,他只是暂时没想开。”林义龙从旁安慰,“等明年回来的时候,我们再来看他好不好。”
把退租、辞职和转学之类的琐事都弄完,伊莲娜才想起安娜应该在临走之前和她爸爸道别,所以林义龙就开车在安娜的指引下找她爸爸安先生。
这位安先生,正在和他哥伦比亚的妻子搞得火热,遇到自己女儿有些觉得不方便,不顾情分,很粗暴把两人赶走了——从那时开始,安娜就一直哭个不停。
“爸爸,这又是我们的妹妹?”波莉神情严肃地问道。
“不。”林义龙很坦然,“这位是安娜,是谭尼卡和娜塔莎的小姨,比秀妍和素妍小一岁,才跟他爸爸分开,有点难受。”
番外26 春假(8)
把伊莲娜和安娜的安置办妥,又在韩阳盘桓了几日,到了该离去的日子了。
林母的分15年领取的退休金已经领完,剩下的只有一个月40万韩元的补助;秀妍和素妍也用不着来回奔波,就更熄了林母继续维持一个大房子的意愿——林母即使这次不跟着林义龙一起来,她也会自己坐飞机再过来一趟。几天前的大房子被林母卖掉,她随即又在附近以林义龙的名义购买了一处民居的单间公寓作为落脚点。
林义龙的起点就是这座公寓楼的停车场。
“......这里也需要人。”任母对艾米解释自己为什么暂时还不能去英国的原因,“你爸爸还没退休呢,我也要经营超市,至少等你爸爸后年退休时候再说吧。”
“那你们保重!”艾米欢快地和父母告别,“我就和义龙一起去旅行了。”
“去享受生活吧。”任父说道。
祝福声中,林义龙和艾米坐上车,前往济物浦港。
只不过这次林义龙不去代仁港了,考虑到路程和时间,显然安东港更加适合——往返于两地的货船是滚装轮,能把车直接开上开下对林义龙来说也是一种便利。
需要阐明一个有关ATA(AdmissionTemporarieTemporary)单证册的问题。
在03年之前,我国海关对临时进出口可以通过ATA单证册制度和临时许可两种方式来对临时进出口的货物进行规范。这种双轨并行的情况因为存在对海关进出口的滥用(是进口和出口手续一起滥用),到了03年就把“临时许可”项目在修改后的《“天朝”海关暂时进出境货物管理办法》给废止了——全部停止了对货物的临时进出口许可的许可类项目的审批——类似是自用车辆或者其他不超过六个月时间使用并最终带走的货物,都要申请单一由国际商会签发的ATA单证册。至于《国际货物运输海关公约(TIR)》,是不能适用于自用旅行车辆的。林义龙这种情况,无论是不是在目的地国获得了“临时出口关税豁免”,只要带车出国,就要申请ATA单证册——既然已经申请了,也就没有必要重复地向济物浦海关申请特定国家的临时进口许可(*当然,如果没参与ATA条约的国家除外,譬如代南国)。
这份ATA单证册能稍微加速海关人员的查验速度,他们查看了一下引擎盖的编号和车内铭牌,又用缉毒犬闻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走私物品和违禁品,就在林义龙的单证和入关许可上印章,放林义龙离开了。
出了安东港,林义龙才觉得算完成对韩阳的访问。
接下来的12个小时,林义龙都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奔,在日暮前抵达了始皇岛天下第一关,在一个有人驻守的停车场泊车,然后自己去睡觉了。
这些日子,不光是林义龙,他的女儿和女儿的母亲这些日子都在受时差问题的困扰,随着夏日的不断临近,南威尔士的日照时间也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难以在“大白天”时早睡,就算用上了“智能玻璃”也同样如此。很多时候,都是借着大运动量的锻炼让自己脱力补觉,然后睡到格林威治时间的凌晨一点,跟着父亲出去游览燕京和燕京附近的景点。
这种煎熬持续了四天,趁着劳动节小长假来临之前,布莱肯林场的居民们就结束了东亚的游览——至于浦江和香江两个地方,她们都之前游览过了。
所以,春假过后,又变成了林义龙一个人的旅行。
林义龙于是就来环贸找邦妮。
邦妮十几年来仍然在“Lynns”执业,不过她的执业范围已经从香江扩展到了整个大中华区,一年平均地在香江、浦江、燕京三地办公——四月末,她刚好在燕京分部。
虽然英格兰和威尔士司法职业已经改革过了,可国内并没有,律所形式仍然是合伙人制。林义龙的“Lynn”作为出资的有限合伙人,以他和邦妮为普通合伙人,只不过他从没来过这里,这里也没有人认识他。
“先生,请问你来找谁。”林义龙来到自己律所在燕京的分部,被前台拦住了。
“来找你们合伙人邦妮!”林义龙说道。
“请问先生有预约吗?”
“我不需要预约。”林义龙看了一眼前台,径直走向办公区,“我来见你们经营合伙人,给我拿一个访问者的胸牌。”
前台的小姐姐有些困惑不解,不过既然被要求拿访问者胸牌,证明来者没什么恶意,她相信办公区的严密保安设备,就让邻座的同事给林义龙拿了一个胸牌。
用虹膜和指纹锁打开了办公区的门,留下那位前台风中凌乱。
有几个在走廊穿行的助理律师不明所以地看着陌生的面孔,没有阻拦。
顺着楼梯来到律所二楼,林义龙直接打开了邦妮办公室的门,非常随意地把自己埋在沙发里。
“喂!这个沙发贵着呢。”邦妮刚接到前台的电话,“坐在里面一分钟要2500块钱啊!”
“啥?”林义龙惊叫道,“一个小时150000!一万镑!这么便宜!那就先给我来24万镑的。”
“我忘了,你是个阔佬。”邦妮扶额,“你要是来燕京的话,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啊!”
“我来这儿纯属是来旅游的。”林义龙解释道,“然后就想到你了,怎么样想我没有!?”
“‘我想你想得都想不起来了’。”邦妮看看时间,开玩笑道,“我提前一点下班,占你点便宜可以吧。”
“我怎么就被占便宜了?”
“你想想看,你这个点过来,我可以提前下班,但是Lynn还得付给我工钱;等会儿我要是请你吃饭,还可以用律所账户报销,而Lynn又是你出资成立的,不占你便宜是占我便宜吗?”
“你赢了,要不你继续工作吧。”林义龙装无辜状,“要不我们就在楼下简单地吃一顿鸡公煲对付一下?”
两人的谈话被进入的秘书打断了。
“这位先生请问需要喝点什么?”一名女秘书这样问道。
“什么贵就给他拿什么,这是他家买卖!”邦妮一反常态地越俎代庖,“然后告诉所有专职合伙人,今天晚上本所商务宴请。”
番外27 春假(9)
“众星捧月”这种感觉反正林义龙没怎么体会过,有两次体验都在所谓的商务鸡尾酒会,自己介绍相关项目的时候,但被所有人系统性地恭维,这还是第一次。
Lynn在燕京分部只有25名律师,有两名普通合伙人(林义龙和邦妮)和7名授薪合伙人——这两种合伙人在为委托人处理事务时没有区别,区别只是待遇和分红——以及配属的两个持牌的助理律师,人不算很多。
与其说是商务宴请,不如说是不怎么常规的合伙人会议。地点被安排在环贸附近的一处德式餐厅的包房里。出席的7位授薪合伙人也都是双牌照律师,视频网站公共课程那种简单对比司法区的法律不同之类的东西会被其它合伙人鄙视。不过好在林义龙一直都在写关于新法律和新法律解释的用于营销的科普论文,所以也算言之有物。
“......新的数据安全导致了这么一个问题,那就是进行数据分析时,数据的媒介不能带出国,肯定增大了电子商务企业的成本和效率,结果在处理商业和支付问题时发生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如果采取传统传真和银行间的电汇反而比使用互联网金融更节约同时更能保密。除非,互联网企业能够降低费用——在这方面,考虑到经济是由互联网企业的高估值支撑的,我并不觉得会有这样愿意降价的企业。”
执业律师们虽然都有知识和经验,但也总是需要一定技巧的,知识可以在法学院或者通过自学等方式学习到,经验也可以在不断地处理当事人的案件中不断积累,可技巧这种东西就不那么特别公开——这就好像可乐和某红蓝洁厕剂的各种成分几乎公开,但如何实现口味和廉价制法是不会让公众或者友商所知晓的——林义龙也是这样,他会把一些众所周知的知识通过一些推导告诉同行,但一些最核心的技巧性的立身之本当然隐瞒了,也自然地没有其他人会问。
“明天你来律所吧,其他的律师助理们还想见见你呢。”等其他同僚都回家后,留下来作陪的邦妮这么跟林义龙说道。
“你真的是给我弄了点麻烦。”林义龙抱怨道,“本来我是想约你出去吃晚饭,然后就近在三里屯看看热闹来的。”
“要不是某人非得硬闯前台,我也不想的。”邦妮笑道。
“我硬闯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是谁。”林义龙争辩道,“现在可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我办公室不是什么人都能闯的。”邦妮答道,“总得竖立一个典型或者有一定的职场特权吧。”
“我错了,是我欠考虑。”林义龙赔罪着和邦妮一起走到停车场,到邦妮的车前。
“这次你来这里公干?”邦妮问道。
“没,完全是来度假的。”林义龙答道,“刚把女儿们送走,我还要游览一下渭水之滨咸安,然后转向西川,沿着大江到浦江市。”
“那你现在住哪儿?”
“住车上。”林义龙扯谎道,“之前在那儿弄了一个民宿住,你前天到燕京之后,我就过来了。”
“什么?你竟然住车上?坚持30年的林义龙同学竟然申领驾照了?”林义龙一直都是以不去考驾照著称,没想到最后还是做了叛徒。
“刚开始就已经打算好了。”林义龙解释道,“我打算驾车穿越欧亚大陆,从威尔士往返狮城,北亚去,南亚回,也见识见识大沙漠。普通车辆是没有办法让我舒适地往返的,所以,我就去考了卡车的驾照。倒不是因为住旅店太贵——有些旅馆的清洁程度实在不敢恭维,所以就弄了一台。我现在就住在越野房车里面。”
“这么说你打定主意打算退休了?”
“我现在也不算退休呀,每天应该说只是换了一个环境写论文。只要有无线网络的地方,不久在哪儿都能工作了吗?”
“你那些工作可以不用和当事人见面无所谓,但我这边不行。”邦妮叹道,“要是我也能像你这么自由就好了。”
这句话林义龙只能听听,邦妮的近十年的收入也不少,足够她不那么奢侈的过活了。
“我现在住我父母的房子,东直门内,你还没去过吧。”邦妮说道,“我现在一个人住。如果你想来的话,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
“算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今晚就不叨扰了。祝你晚安。”林义龙听出了邦妮的弦外之音,“毕竟要是因为我的缘故不能让邦妮按时上班,我就要被‘占便宜’了。”
“明儿见!”邦妮停顿了一下,很燕京风地说再见。
林义龙于是回到自己车上,把车开到了一个居民区附近的马路旁,确认没人看到他后,就回到了家里。
没什么事儿的凯蒂午饭后总要睡一觉,在卧室里被林义龙叫醒,成了他心情不快的牺牲品。
凯蒂脸上的红晕未散,突如其来的亲热让她有些不太理解。
“没什么。”林义龙试图搪塞过去,“就是特别想在爱人的怀里找些温暖。”
“我才不信呢。”凯蒂道,“你应该去找邦妮了吧。”
“对。”林义龙搪塞失败,于是坦诚道,“我有些失望地发现,我其实没法继续和邦妮这种虚情假意了。”
“怎么?”凯蒂有些紧张。
“刚才邦妮邀请我去她家喝咖啡,但是我拒绝了。”
“你不是经常去邦妮家喝咖啡吗?”
“她明显是那个意思啊。”
“哪个意思?”
“凯蒂因为脑袋不用,糊涂了吗?”
“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义龙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凯蒂装作生气地拍了一下林义龙的肩胛骨,很轻很轻。
“很抱歉。”林义龙发现自己做得有些欠妥。
“看来以后我们得轮流陪着你了,要不然你的心又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凯蒂搂住林义龙,“不过,爱人之间不就应该相互取暖嘛。”
这时,刚刚编演完剧目的艾米推门进来,看到林义龙和凯蒂在卿卿我我。
“抱歉,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艾米问道。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林义龙答道。
番外28 春假(10)
午夜,林义龙十分艰难地爬了起来。
除了艾米之外,纳迪亚和薇拉也加入进来,把林义龙弄得身体有些透支,从下午四点一直睡到了12点。
洗了个澡,换上一件藏蓝色商务西装和一个平光眼镜,林义龙开车加入了燕京的日常通勤的车流中,开到了燕京分所的写字楼楼下,然后坐电梯上楼。
再次路过前台,换上了正装的林义龙还是被阻拦了,经过打扮的他并不为前台所熟知,直到他出示了他的胸卡。
“林主任。”前台变了称呼。
“早!”林义龙道了早安,然后直接拿胸卡和指纹解锁进门。
和邦妮说了简单地说了两句,林义龙提出要查看几个编号的卷宗。
“怎么突然要查看这几个?”邦妮有些疑问,因为林义龙这些年对内地的分部就宛若一个等着分红的甩手掌柜,平时绝不会考虑这些事儿的。
“你可以理解为总部抽查,仅此而已。”林义龙笑道,“我理解,所有的文档的影印版已经上传回服务器了,所以我不可能对你们工作指手划脚的,这事儿你放心。但既然我被介绍给诸位了,那么总部抽查总得做出来一个正在工作的样子嘛。”
“我真是给自己找麻烦。”邦妮叹道。
林义龙把自己关在会议室里,一直被看到“兢兢业业”地工作到下班时,等其他人都离开后,邦妮才到会议室找到林义龙。
“没事儿了吧。”邦妮问道。
“真累,很久没被其他人这么围观了。”林义龙摇了摇自己的脖颈,伸了个懒腰,“对了,如果我们授薪合伙人接外单,怎么算来着?”
“会被开除。”邦妮有些紧张,“你是查到了有这方面的内容了?”
“这个是所谓的沂荷的卷宗。”林义龙没多做说明,直接从案卷箱里抄出了一本,“虽然这是燕京和浦江两个分部共同的业务,但案件放到了燕京这里。可问题是后面的沂荷的新签订的顾问约,怎么可能被送到这里去呢?”
说着,林义龙打开了他的掌上电脑,调出了承接沂荷顾问约的律师。
一看到律师的照片和名字,邦妮就全明白了。
“我记得她是.......我们某个合伙人的女友来着的?”林义龙有些尴尬地问道。
“我会启动调查的。”邦妮收下了有问题的沂荷卷宗,并帮林义龙把其他的卷宗放回到档案库里。
“你不会早就知道有这些问题了吧?”邦妮感觉有些不对,假如林义龙真的是甩手掌柜,他才不会理会这些问题呢。
“怎么说呢,通过对各种卷宗的分析,我发现只要是我们经手的商业案件,只要同一个当事人被我们代理过三次,绝大多数都会和我们所签订全部或部分顾问约。可像这样规模的基金,唯二没和我们签顾问约的,只有两家企业——其中一家后来和我们总部签了顾问约,剩下一家就是沂荷了。所以,我不得不有这方面的疑问。”
“这倒也是。”林义龙的回答算是证实了邦妮的担忧,邦妮于是准备重新考虑自己的应该拿出来的态度,“所以,你认为这里存在问题?”
“就是这样。”林义龙答道,“但我倒不认为他是有意而为之,更像是?”
“舔狗?”邦妮问道。
“我什么都没说,这是你说的。”林义龙笑道,“因为他毕竟不算那个律所的合伙人——我觉得,邦妮你可以帮助他,既然是因为私生活引发的问题,私下处理就好了。”
“我会考虑的,有什么发现再向你通报。”邦妮想试探出林义龙的态度。
他们两个虽然关系不错,也有很深的信赖关系,可涉及到经营主导权的问题,就算两人发展到林义龙和凯蒂那样亲密的程度邦妮也不会放弃。
邦妮虽然嘴上对林义龙表示支持,但其实燕京和浦江两个分部都是邦妮自己的心血,她不会退步。可最后,律所合伙人会议中,除了林义龙本人自己的那一票,林义龙掌握的Lynn一票,就足够拿律所的主导权了。
林义龙也不会妥协什么,他们的关系不是谁有求于谁的关系,只是纯粹的情投意合。当时间磨灭这一点后,两人的性格冲突会不可避免地让两人关系不可挽回地破裂,对谁都不好,不如就维持现在这样。
“我就说嘛,当我不存在多好。”林义龙答复道,“既然邦妮是律所主任,工作出了差错。快用薪水请我吃晚饭,就这么过去吧。”
邦妮瞟了一眼林义龙。
“好!”
两人在附近的美式汉堡店点了一个套餐和甜品。
“我吃这顿晚饭就滚蛋,继续我的探险之旅了。”林义龙笑着对邦妮说道。
“连夜走?”邦妮有些意外,她还以为林义龙如果不想争夺主导权,还会继续在燕京呆一两天呢。
“我说过了吧,本来就是来找邦妮你简单地吃东西来的。”林义龙道,“趁着马上就要热了,我打算去趟西北看一看,然后入秋后再往长江流域走,我们在浦江再见。”
邦妮怕林义龙是察觉了自己的试探心灰意冷了,但从他话来说,好像也不是这样。
“你真的是来这里度假的?”邦妮问道。
“那当然。”
“因为你是开车回来的,我还以为你这次就想这么呆在国内不回去了呢。毕竟现在整个欧洲的经济都很差。”
“没辙的。”林义龙摇摇头,“邦妮你那时候回国创建国内律师楼的时候,就已经体会到过‘逆向文化冲突’,出国越长时间,回国的适应能力就越差。我现在这样,每年领着分红不生活的也很不错吗?只需要驱赶着邦妮让她帮我挣钱就好。”
“去你的。”邦妮才露出了点笑容,“到时候我弄完燕京这里,国庆期间就去找你吃山城火锅。”
“说定了!”林义龙笑着。
毕竟是快餐,就餐时间也用不上很长。林义龙和邦妮就这么在汉堡店道别,然后各走各路。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林义龙回到车旁,车门被自动打开。艾米占据了副驾驶位置,后排还坐着耶昂姐妹以及凯蒂。
“感受一下高原气息。”林义龙笑着上车,关上车门,驶上了京张高速。
番外29 暑假(1)
对一些久居在外的鹅毛富商而言,蓝色海岸绝对是他们夏日聚会的第一选择,孩子生日,结婚周年以及说不上突发奇想的奇怪念头都能成为契机或者借口。
“生日聚会的参加人员已经拟好了吧。”“科佩利雅”号的拥有者,基建大亨弗拉基米尔-瓦努科茨维奇询问自己的妻子,他们的女儿尤金娜即将度过自己22岁的生日,刚好可以邀请一些显贵来自己的游艇上作客,串连一下年轻一代的感情。
“都定完了。我正好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我今天下午在餐馆里看到了耶昂家的那两个女人,她们也在这边。”他的妻子玛利亚答道,“我们是不是应该......”
“她们也在拉-博卡?”瓦努科茨维奇先生惊奇地说道,“你有她们的联系方式么?”
“我知道雅罗斯拉夫尔家的那位有。”玛利亚答道,“我要不要请她作为中介,邀请一下她们?”
“去吧!我可以出一笔100万卢布左右的礼金,只要她们能来。”弗拉基米尔下了决心。
半个小时后,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传来,分别作为贝加尔财团和彼得巴普洛夫斯克财团首脑的耶昂姐妹为了避嫌,并不会出席,不过耶昂姐妹也表示说也许她们的女儿们愿意以个人名义接受同龄人尤金娜的邀请参加。
“那就以尤金娜的名义邀请吧。”瓦努科茨维奇先生指示道,“你和尤金娜受累,去招待她们一下吧。”
食材已经备好,装饰已经就绪,虽然来这里献艺的明星和乐队还在高速公路上,但迎宾已经开始了。
对瓦努科茨维奇先生至关重要的贵宾还在距离摩纳哥不远的海里游泳。
谭雅和娜塔莎穿着泳衣,腰间绑着安全绳。安全绳的另一头则固定在橡皮艇上。姐妹俩就如同纤夫一般,拉着橡皮艇向前游。
橡皮艇上摆着两件救生衣和一个大保温袋,姐妹俩的父亲林义龙也穿着泳裤,倚着能传出阵阵凉意的保温袋半躺在橡皮艇上,任由女儿们在海中拖拽。
她们的目标并不算远,只是从自己的“塔维”号游艇游到助航艇“塔夫”号不到几百米的距离。
作为技术展示船的“群星”号虽然很能满足一家人的需求,可假期毕竟是假期,林义龙体谅只属于他的四位女孩,也不想她们为家务分神。就非常平常地在金厦市的造船厂投订单建造了属于技术上跟“群星”比没那么激进的稍微“平庸”“常规”的“客船”——114米长的塔维号。此外,为了远洋航行,林义龙又订购了一艘几乎和“塔维”号同时完工,但相对于“塔维”号游艇技术上更加“平常”的保姆助航艇——98米的“塔夫”号。
正因为有了“塔夫”号,如果有人想乘船出海,哪怕其实两艘游艇都有独自远洋航行的能力,但基本上也需要和助航艇塔夫号组成一个两舰编队执行。这次来西地中海是第一次三舰齐发,尽管“群星”号静静地在其他两艘船附近的海上停泊就是了。
“今天姐姐和我要去参加一个生日派对。”娜塔莎说道,“本来受邀请的人是妈妈。”
“这也是娜扎日卡和薇什卡之前的工作嘛,身为女儿,不应该能者多劳一些?”林义龙反问道,“去和同龄人聚一聚也挺不错的嘛。”
“没什么意思。”娜塔莎答道,“应酬上的东西哪能放松呢?”
“这倒没什么。”林义龙不在意让女儿们增添一些人生阅历,“有些时候,你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都是信息不对称导致的,所以那些达官贵人之类的,都有一个熟记所有出席人员资料的助理帮你在宴会上如何待人接物。不过,我想就算没有助理,单凭你们俩的聪明伶俐,也是能处理好的。”
“怎么只是一个生日聚会,也要调查到这个地步么?”谭雅吐槽道。
“准备充分,应对自如。”林义龙留下了八字箴言,“而且这次出席的人数最多才20个,并不太难。”
“一个聚会的调查都如此详尽,这么考虑的话,其实我和姐姐这些年来的的一举一动也都在爸爸的注视之下?”娜塔莎问道。
“因为涉嫌隐私,我不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林义龙笑道,“毕竟关注女儿们的成长,也是当父亲的责任嘛。”
“爸爸真可怕。”谭雅冲着林义龙做了个鬼脸,“爸爸总说妈妈是女儿控,但妈妈的程度没有爸爸的百分之一。”
“关爱方式不一样罢了。”林义龙笑道,“其实你们的妈妈和我一直都想让你们有一些同龄的伙伴,这也是刚开始的时候你们搬去基雷的原因,现在看来,这个规划完全失败了。就连在寄宿学校,你们俩也是如此恋家。早知道就不折腾了。”
“好啦!”谭雅答道,“我们现在有更能理解我们的妹妹,也算是同龄的伙伴啦。”
“反正我自己是独生子,我有些缺乏这方面的感受呢。”林义龙没法接这个话题,“当年我接受的亲人之爱是集中而且唯一的。”
谭雅冲着娜塔莎眨眨眼睛,妹妹立即知道了姐姐的意图,然后林义龙就被姐妹俩摇到了水里。
林义龙被晃到水里的并不特别出乎他的意料,甚至他摆出这个姿势就是想让谭雅和娜塔莎给拽到海里的。他冲着女儿们吼道:“下次恶作剧的时候,请先提醒我放好饮料。”
“下次还敢!”女儿们笑道。
父女三人一共在海里游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才在“塔夫”号上重新登舰,然后被水手们开着摆渡快艇送回到了“塔维”号上。
然后就是午饭和午睡并处理重要事项的时间,一直到下午四点,林义龙才腾出一些空闲,就送小耶昂姐妹俩去赴宴。
林义龙打算得最好的吸睛的运送方法是“塔夫”号上的直升机——不过对停泊在避风海湾里的游艇并不太安全——还是规规矩矩地用摆渡艇去完成这段只有不到5海里的距离。
“玩得开心。”林义龙坐在摆渡艇的副驾位置,靠岸前这么嘱咐着谭雅和娜塔莎,“要回来的时候提前20分钟打电话。”
番外30 暑假(2)
“科佩利雅”号泊地并不在蓝色海岸的游艇码头上,而是在靠近海边的一处风景优美的避风泊地里,需要靠摆渡快艇完成迎宾。
“欢迎!”瓦努科茨维奇先生和太太,外加两个领班女侍在船艉处迎宾,看到几乎和她们母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耶昂姐妹,知道自己没认错人,“你们的到来实在是太为尤金娜的生日会添彩了。”
“这是我们的荣幸。”谭雅说道,然后做了自我介绍。
“塔提亚娜-耶昂。”谭雅说出了她的名字,却故意隐去了中间的父名,“叫我谭雅就好。”
“娜塔莉-耶昂。”娜塔莎也仿照姐姐的样子,自我介绍道,“我更喜欢被称作娜塔莎。”
她们的母亲,大耶昂姐妹两人给不那么知晓家里状况的人的印象可以用“相爱相杀”四个字来概括:事业上,就连莫斯科和圣彼得堡的达官贵人都听过贝加尔和彼得巴普洛夫斯克两个财团相互敌对挖角、抬价竞争的事儿;私下里,姐妹俩又经常被人发现一起度假或者一起购物,甚至女儿们也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学校。根据这些,外人们是无从得知两人甚至是“两家人”的关系到底如何的,以至于承接两家生意的弗拉基米尔-瓦努科茨维奇先生虽然有意和这两家继承人拉拉关系,也不那么容易找到其中平衡。
随后,瓦努科茨维奇先生决定让女儿尤金娜去烦恼这些问题,让她带着小耶昂姐妹到船上各处去看一看。
“科佩利雅”是一艘长度只有74米长的游艇,不单赶不上“塔维”号,甚至连“塔夫”号都没赶上。谭雅和娜塔莎并不对游艇的设施特别感兴趣,敷衍着点着头。
“谭雅和娜塔沙你们家里也有游艇吧。”尤金娜是一个梳着栗色短发的女孩,发现小耶昂姐妹对游艇的兴趣泛泛,就没有继续带她们观览,而是把她们领到了自己的舱房里,像真正的闺蜜那样。
“只是一艘可以出海看风景的小船而已,只能装家里人。”谭雅推说道,“现在的这艘船,还是前年年末完工交付的。要不是我们母亲非要在游艇上,我更喜欢呆在乡下,蓝色海岸这边实在是太热了,而且蚊子也不少,所以除非必要不往这边来。”
“那夏天多无聊啊!”尤金娜说道,“乡下几乎什么都没有,少数的几个酒吧里也都弥漫着农民的汗臭味和牲口味。”
“所以,我一般都不出去,就在家里陪妹妹。”谭雅答道,“比那些没事儿找事儿且浅薄的男孩子们强多了。”
“......”如此直女的谈话令尤金娜无所适从,因为她很多时候确实是夜店中众星捧月般的中心人物。
“这么说,谭雅有自己的心上人了呗?”尤金娜这才明白过味来。
“没有,我的榜样是妈妈,假如有一个能像爸爸那样降服妈妈的男人,这才能变成我的心上人。”谭雅谈起了她的憧憬对象。
“那不是让你的仰慕者太可怜了么?”尤金娜突然想到,谭雅的妈妈是站在顶点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作为继承人,谭雅的标准会更加挑剔。
“没办法的吧。”娜塔莎终于能插进女孩们的谈话了,“但能激起姐姐兴趣的,也就是那样的人了。”
尤金娜不由得对谭雅的爸爸很感兴趣,全俄的社交界都知道谭雅是纳迪亚的女儿,娜塔莎是薇拉的女儿,但对两人的父亲却一无所知。考虑到她们在伦敦拼搏时期的财政状况,传言认为她们的父亲也许是一个同时光顾过姐妹俩香闺的主顾,但看起来并不是人们所认为的那样。
这一点,其实在谭雅和娜塔莎的礼裙选择上就能看得出来,姐妹俩虽然衣着样式一致,谭雅的礼裙却是玫瑰金色的,而娜塔莎的礼裙却是香槟金色的,虽然有些难辨认,可还是能辨认出颜色的不同而区分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香槟招待会已经开始了,我带两位小姐入席。”一位女侍者敲了敲门,然后把谭雅和娜塔莎带到了一间空调马力全开的客厅里。
客厅里面已经有一些半正式穿着的客人,既有瓦努科茨维奇先生的联系人,也有瓦努科茨维奇太太的联系人,不过他们都没见过耶昂姐妹。
见到这么两个靓丽的女孩子,几个客人就知道她们有可能是尤金娜邀请的同学,不过即使在场的人有两个年龄相符说得上话的男孩子,也被父母牢牢地束缚在身边,不能就凑到她们面前。
“请问这里有人坐么?”一位腆着肚子,胖胖的老人看起来也是单着的,这么问道。
“没有。”谭雅看了看老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了,“你一定是基西纳耶夫先生吧。”
“我们之前在哪儿见过面么?”
“基西纳耶夫先生应该没见过我们,但我们在电视上见过你,蓝星台。”娜塔莎答道,“记得先生你当时是在给铁路学校募捐是吗?”
“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竟然有人记起自己最得意的那个时刻,基西纳耶觉得非常受用,“竟然还有人记得我,实在是有些令人感动。”
小耶昂姐妹露出了营业式地甜美微笑。
“两位小姐是尤金娜的朋友么?”
“是的。”谭雅答道,“刚好我们在这儿附近度假,就被尤金娜给邀请上来了。”
“我希望我能跟得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思维,如果方便的话,你们打算赠送什么?”基西纳耶夫问道。
既然是生日,自然也要奉上一些生日礼物。送些金银有些恶俗,直接送礼品卡又太庸俗,反而需要精心准备。纳迪亚准备的礼物是一次成型的碳纤维眼镜;而薇拉为女儿准备的礼物是安神睡前喷雾剂——就价格来说,这两样东西并不是很低,但肯定并不觉得这两样东西值得上多少钱才对。
“还好,看到你们送的东西,我感觉我还没有老!”得知谭雅和娜塔莎的礼物之后,基西纳耶夫先生松了一口气。
“基西纳耶夫先生打算送什么呢?”
“首饰盒。”老人答道。
随后,所有人就被邀请至餐桌上,按照亲疏选定的位置排的座次。
番外31 暑假(3)
宴会的排座次永远是恼人的问题,不过一般按照常识来说,越靠近主宾也就是长条形餐桌两端的客人的地位越高。
尤金娜的生日晚宴排场并不小,24位宾客,多多少少都有些名气,唯二没什么名气还坐在显贵侧的,只有谭雅和娜塔莎。
“咳咳。”瓦努科茨维奇先生轻咳了一下,请宾客注意要发表祝酒辞。
“今天把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庆祝小女尤金娜22岁的生日,感谢各位赏光,尤其感谢塔提亚娜-耶昂和娜塔莉娅-耶昂两位小姐的来访。”瓦努科茨维奇先生发表了一通恭维话。
这一下子让谭雅和娜塔莎成了所有人眼中的中心,宾客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要让从未遇见过的两名少女坐在主宾的右手侧,她们确实有这个资格。
每位就餐者随即变得非常端庄了起来,搞的侍他们的服务员们都一头雾水。在她们眼中,这些豪放的东欧人不会按照西欧的餐桌礼仪来——但明显地,宾主两方都非常礼貌文雅,甚至比西欧古老世家的感觉更加高贵。
谭雅和娜塔莎继承了林义龙的“忍耐”,至少宴会上的掩饰做得非常好,直到晚餐结束。
晚餐会的宾客是一波,晚餐会之后的聚会时另外一波。除了有香槟吧和重金邀请的明星出席之外,都是尤金娜的好友和一些认识的酒肉朋友,不像谭雅和娜塔莎这样滥竽充数的。
因为两人不太习惯蹦迪,餐会上甜品时就给林义龙发了信息,林义龙于是就开快艇来接她们。
“第一次出席纯社交场合如何?”林义龙打趣道。
“还好,至少比我们大学毕业晚会的感觉好。”谭雅答道,“我和娜塔莎也没辜负她们的敬意,给予了他们相应的尊重。”
“那就行了呗。”林义龙说道,“这只是一个姿态而已,至少得帮妈妈的分散一下注意力。”
“那我们以后可以回家住了?”
“你们要想搬出去自己住,也是可以商量的。”林义龙笑了笑,“不过,你们暂时还是继续住伦敦吧。”
“我记得爸爸现在名义上还在探索青藏吃火锅呢吧?”
“没错,但我打算这个假期暂时就这么徜徉在高原上,找个地方稍稍停一停。咱们就这么泛舟地中海就好。”
“爸爸这么怕热吗?”
“当然。”林义龙点头,“出汗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要是游泳,出汗时感觉没那么渗。”
海风让谭雅和娜塔莎感觉有些冷,她们不禁缩了缩,直到看到“塔夫”号的亮光才感觉安稳些。
不知为何,好像是从21世纪初开始,游艇主人们为了让自己的游艇看起来更时髦,在设计过程中加入了灯光效果,仿佛举行庆典的宫殿一般,“塔维”号并不能免俗,但因为作为助航艇的“塔夫”号搭载了更多的服务人员和水手,在停泊或者一般航行中,反倒是“塔夫”号更加灯火通明一些,在黑漆漆的海上也更容易辨认。
“林先生!”听到快艇的引擎声,“塔夫”二副和一名水手就到船艉侧,迎接他们。
“我现在要回'塔维'号上面去,辛苦你们接送一下了。”林义龙说道。
“没关系。”说罢,大副和水手上船,接替了林义龙。
相距也就是100米的距离,“塔维”号的艉板慢慢打开,三人上了船。
游艇和助航艇的舰上职务可以相互调换,两艘船的水手们和服务员们也相互认识,相互打了声招呼,然后驾船离开。
林义龙和纳迪亚和凯蒂她们的关系,是没什么办法回避艇员们的:游艇艇员签署过保密协议,虽然心里明镜,却不可以把船上发生过的具体事件说出去——或者说,由于游艇的私密性,很多不能在岸上做的事儿,在游艇上都可以——和传说中船长说一不二的货运远洋船舶不同,船东就是游艇的王,他的命令连名义上的一船之长都没办法违拗。
“有点饿了,我想弄点吃的,问问帕克主厨能不能帮我弄点什么吃的。”林义龙下船之后就嚷嚷饿,“孩子们都吃过了么?”
“是的,就差林先生了。林先生晚餐想吃点什么?”一个名叫加布里埃拉的服务员问道。
“帮我弄点培根蘑菇奶汁通心粉就好。”林义龙想了想,点了这道菜。
“那辅菜呢?”
“酸黄瓜就很好,解腻。”
“其他的菜品,比如甜食和沙拉呢?”
“这些足够了。”林义龙挥挥手,示意可以了。
加布里埃拉曾经是亚马孙河流域帕拉州的选美冠军,比赛结束后被星探挖到了欧洲发展模特事业,然而因为决心跳槽被刚刚兴起的演艺经纪公司起诉封杀。就在曾经的好友的建议下,加布里埃拉在赫剌克勒斯港的船员中介找了一份“豪华游艇”服务员的工作以求得到船主赏识,偿还欠债。按照她的要求,不怀好心的中介就被推荐她到“一个船东50岁为单身男性”的游艇上。
然而,加布里埃拉到了船上,却发现这位船东并不喜欢经常航海而且伴侣并不少:伴侣之中,亚裔的那一位还是封杀她的经纪公司老板。
不知是将近100年东亚各国韬光养晦的印象还是其他什么考量,拉丁裔和亚裔的关系非常差:在拉丁人的交往过程中,亚裔总是被认为是机会主义者、暴发户和新殖民者也同时是过来伸头挨宰的族群,而不是旧殖民者一样的“游客”“交换学生”或者“可以平稳做生意的对象”。
加布里埃拉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种宣传的影响,这也是她看到艾米之后就撂挑子的决定性原因——谁都在新闻里听说过位于韩阳的造星流水线工厂,一些拉美的练习生景况凄惨。
“唉,要是我能选义龙哥的船员就好了。”艾米来到林义龙等餐时所在的开放式甲板,艾米当然知道这个加布里埃拉,甚至她那愚蠢诱惑计划也能猜出个一二三四,“要是义龙哥想要换换口味,我至少能给义龙哥的船上塞上一打当过选美冠军的女孩而不那么碍眼。”
“她是一个为了还债而到游艇来讨生活的,没必要斩尽杀绝吧。”林义龙当然调查清楚了加布里埃拉的资料,“而且,你也别把你义龙哥我当成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好不好?”
“难道不是吗?”艾米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当然不是!”
番外32 暑假(4)
林义龙带女儿们在蒙特卡洛的街面上游玩。
“如果我们能上到山顶有一个能俯瞰港区喝咖啡的阴凉处,就好了。”波莉仍然是小姑娘一般的心性。
“这个可以有!”
“?”
“我带你们去我在公国的根据地。”林义龙答道,“虽然只是在半山腰,但还是不错的。”
说罢,就带头把女儿们领到的别墅,已经说过这里可以俯瞰整个赫剌克勒斯港。
“这恰巧是爸爸的别墅吧?上面写着“WhitehallInSion(圣殿的白厅)。”
“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因为这三个词正好对应我们姐妹的姓氏。”纳迪亚说道。
“哦,是吗?那真是太巧了!”林义龙继续装傻。
“太巧了?”女儿们满腹狐疑,“爸爸,家里东西还有什么我们应该知道但现在不知道的?”
“真遗憾,我不知道你们不知道什么。”林义龙玩了个套娃,然后按响了门铃。
出来开门的,都是几个林义龙女儿们熟悉的人,她们的小爷爷林叔、耶昂姐妹的伊莲娜姨妈以及和秀妍素妍年纪相仿的安娜。
“啊?”谭雅和娜塔莎十分吃惊,“怎么小爷爷和姨姥姥也在?”
“安娜不是放暑假了嘛,我们就来带安娜出来看看,她还没怎么出来旅行过。”林叔在一旁解释道,“你爸爸就让我们在这里歇脚了。”
“大侄女们好!”安娜调皮地跟谭雅和娜塔莎打招呼。
“来吧,我带你们去露台,那儿的风景不错。”林义龙用手在娜塔莎的面前晃了晃,然后带着女儿们进入。
“.......这么说,姨姥姥要和小爷爷结婚了吗?”小耶昂姐妹问道,到了露天阳台之后,伊莲娜和林叔就谈起了他们的相识过程。
“安娜想有个家。”伊莲娜叹道,“我觉得林叔这人也十分不错,就在你们姥姥和奶奶的张罗下见了面,我们感觉相互还不错,就打算结婚,也有个伴。”
“祝福你们。”波莉听到之后鼓起掌来,林义龙的其他女儿们也鼓掌。
“那什么时候能吃上两位的喜宴呢?”林义龙问道。
“我们就不打算办宴请了,去办理个结婚注册和安娜的领养注册,就算完事儿了。”
“小爷爷要领养安娜?”秀妍问道。
“要是女孩子没有爸爸,就很容易对外面产生情感依赖的。”伊莲娜解释道,“至少我不想让安娜的情感生活像我一样不幸。”
“所以,以后包括波莉塞莉还有秀妍素妍在内,要学谭雅和娜塔莎一样,叫安娜姑妈。”林义龙挪揄着女儿们的称呼。
安娜如同小大人一样,把腰挺得比值,双手在后背支撑着。
“姑妈好。给点见面礼吧。”谭雅一点没有负担,因为无论从哪边论起,她都和安娜有一个名义世代的差距,不如再好好捉弄安娜一下。
“姑妈!”“姑妈!”心领神会的其它女儿也把手伸到安娜面前。
安娜有些着急,从妈妈伊莲娜手里拿到的零花钱换成英镑并没有多少,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新爸爸。
“来,给她们拿去,一人5分钱。”林叔掏出了自己兜里的小面额硬币,30欧分多一点。
“真抠门。”塞莉抱怨道。
“没要你们结婚贺礼就不错了,还要见面礼?”林叔弹了一下塞莉的脑袋,让小姑娘躲到姐姐波莉后面了。
林义龙一直在一旁笑呵呵地喝着咖啡,看着他们。
“那接下来,小爷爷你们要去哪儿?”秀妍问道,“我们要往扬-马延岛那边去看看北极熊。”
“我们要去游览一下意大利和奥地利,然后往东欧方向——因为安娜的领养手续,需要在那边办理,在大使馆不行。”林叔答道,“然后趁着暑假还有一些余额,回我的家乡和江户看一看,就当结婚旅行了。”
“你要小心你的新爸爸。”趁着女儿们和林叔聊天。林义龙拉过安娜,故意用小声但其他人都能听清楚的声调提醒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总是被我叔叔的数学辅导折磨,恐怕你并不会比我轻松多少。”
“说什么呢!”林叔给了自己侄子一下,把林义龙女儿们看乐了,“女儿都比表妹年龄大的人了,还告黑状!”
“好好好,女儿们看到了吧,你们小爷爷欺负我,我们得赶紧跑路。”林义龙抓着咖啡一饮而尽,对着伊莲娜感谢道,“多谢婶婶招待!”
“行啦,有什么事儿再联系你。”林叔替伊莲娜摆摆手,“我听你爸说,你不是在西北吃荞麦面嘛?”
“女儿们暑假,正好赶上秀妍和素妍的夏休,就出来享受一下地中海的美丽时光。”林义龙找了个理由,“保持联系,再见!”
“这里景色还不错吧。”和林叔他们告别,林义龙询问着女儿们。
“真不错,是不是以后我们就能在这里住了?”
“要是想来的话,随时都可以。”
素妍小心翼翼地转了个话题,“爸爸既然这么富裕,能不能少收点我们的住宿费呀。”
女儿们有了群舞演员的大概2050镑月收入,林义龙每个月收每个女儿1500镑作为食宿费用。秀妍她们可以剩下550镑作为零花钱——然而,这550镑又被林义龙拿走500镑,作为艾米督导姐妹时的“钢琴伴奏”费用。
“一码归一码。”林义龙笑道,“而且,住宿费还要按照市场价上涨,我也不多要,就涨到50镑就好了。”
“真恨人。”素妍有些不情愿。倒不是和限制消费有关系,林义龙每个月都给女儿们5000镑的消费额度,可坏就坏在信用额度并不是钱,每次刷卡都是可以可追溯的,让女儿们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收到监视。
“你看谭尼卡和娜塔莎,她们每个月的房租更贵——一个月3500镑,比你们高那么多,也没抱怨。”
“没,我们也是1500镑,剩下2000镑是给老人用来养老的。”娜塔莎急忙解释,她和谭雅作为姐姐,必须与妹妹们统一战线,“就是被爸爸当成是房租了。”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林义龙一笑而过。
番外33 暑假(5)
在开阔水面航行,总是无聊的,有的时候几十海里内除了同编队内的舰艇外没有别人——前提条件是,如果能发现同编队的舰艇的话。
北海海况就算到了夏天也不是特别平静,海风依然冷冽,就不太可能在外面做些什么,一切都要在屋里进行。
航行日上午,女儿们聚在一起开学习会;午睡过后会练舞或者做些其他运动;晚上,会做些自己喜欢或者有助于主业附加的休闲项目,比如弹钢琴或者看电影。
这一天晚上的活动是重剑比赛。
船上的游戏室里有全套的击剑设备,摆放好就能用。
在给波莉和塞莉购买相关设备之前,林义龙一直以为击剑类运动是靠着防护服上的传感器或者裁判定义才算一分,但不知道这种传感器是如何定义被刺击时和普通的防护服动作的——结果,击剑类电子裁判器的判定方式是通过选手们剑尖的弹簧触发器进行的刺击判定。
重剑永远是身高腿长的人占据优势,谭雅和娜塔莎的击剑已经荒废了一年,再捡起来难度较大;而其他女儿们忙着练舞,但这个爱好并没有扔下。现在对谁都是胜负不明的比赛,不到结果揭晓之时,是难以预料的。
林义龙没学过击剑,别说击剑之类的,他对于近身战的认识就是,“我们一拥而上”。话说回来,就算是什么规则只凭肉体力量的近身肉搏,家里这么多人中林义龙自觉唯一稳赢的,只有凯蒂;大小耶昂们身高体长,耐力出色;芭蕾舞演员们看似苗条,可核心肌肉群的力量令林义龙汗颜;只有凯蒂爱好一些板球这种非常休闲的运动,体重又没有林义龙沉,所以林义龙自觉稳赢。
身体和技巧水平等多方面的差距让林义龙很自觉地做到了裁判器这边,自告奋勇地担任裁判。
然后到了裁判席,林义龙发现他连裁判也当不了,他是全家唯一一个一点法语都不会的,而击剑比赛的语言恰好是法语,不得不让位给凯蒂,坐到了观众席上。
当观众林义龙也是看不懂,他只能按照艾米的描述觉得女儿们比赛的过程很激烈,只知道最后是他最小的女儿素妍击败了姐姐塞莉获得了冠军。
获得胜利的素妍的的最终对手唯一没上场比赛的林义龙,林义龙穿上了护具,准备跟女儿对决。
素颜首先是试探进攻,可她还没打算正式接近,就被林义龙用花剑以非常大的力量斩断了花剑,虽然违规可还是被触碰到了上臂,林义龙得了违规的第一分。
然而,这也是林义龙在和素妍对决中的唯一得分,被斩断剑身的素妍换了一把剑之后发现去试探本来就没学过花剑的自己老爸是毫无意义的,敏捷性和速度远远不如自己,就什么都不考虑,直接“终结”了比赛。
林义龙被刺得非常惨,在剩下的14剑里,他的小腹,手臂和后背被多次判定刺中。按照凯蒂娱乐的说法,如果林义龙和素妍进行的是生死对决,林义龙已经在第三剑的时候就失去了抵抗能力(刺穿上臂),第五剑的时候奄奄一息,第七剑的时候就体无完肤了,后面素妍的进攻更是令其他人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身心受创的林义龙于是来到船艉的露台喝咖啡,加布里埃拉和另一位女侍德雷茜聊着天。
德雷茜是来自加泰罗尼亚年轻姑娘,身材长相都不亚于加布里埃拉。她没什么征服舞台或者T台的雄心,到船上工作只是因为收入高。
没错,就是收入高。
“塔维号”差不多有8名女侍和一个领班女侍,领班女侍的月薪大概在8000欧元【注:2019年差不多6500+,通货膨胀到番外篇的2031年大概就是8000了】,而普通女侍的收入大概在3500欧元左右,每天的工作要比同样在岸上做女侍的咖啡馆和餐厅轻松得多,而且每年有四个月的休息时间。
在赫剌克勒斯港,有专门为豪华游艇推荐员工的职业经纪人,林义龙的员工除了船长和轮机长外,都是经纪人介绍来的。再听到单身的亚裔中年是一艘114.5米长游艇后,经纪人推荐的女侍都是一些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
几乎每一名女侍之前上船时多多少少对林义龙都有一些不切合实际的幻想。然而,在这个行业里,船东就是船东,女侍就是女侍,很难看到女侍完成“鲤鱼跳龙门”般的飞跃的。相对狭小的空间让这种事情很难保密,女侍们和船东或者宾客发生些什么,而且没能“上岸”,也就没有办法在其他海员面前抬起头来的。
所以于情于理,有理智的女侍不会想和船东发生些什么的。
加布里埃拉和德雷茜讲西班牙语,林义龙根本没法听懂,两人察觉到林义龙到来之后很快向他致意,然后准备离开。
但加布里埃拉却被林义龙留了下来聊天。
“我听说艾米和你有一些误会?”林义龙问道,“艾米跟我说,假如你愿意继续回去履约的话,是不会追究你责任的。”
“林先生,我只是不太想在您.....女友那里继续工作。”
“你知道艾米其实是古典舞毕业的吗?”林义龙问道,“她对伦敦的艺能界虽说不能到‘手眼通天’的地步,但也知道明星的具体流程。”
“我当然知道,但......”加布里埃拉在林义龙面前有苦难言,“您女友上来就要让我签15年的经纪约,这我可没法答应。”
“但如果你没有这15年的经纪约,那有哪个经纪公司是搞慈善的?”林义龙这么劝道,“那份合约的收入条款,我觉得不算不公平。”
“七三分成还算公平吗?”加布里埃拉问道。
“那么,加布里埃拉你想花10年在船上工作还艾米的债,把自己最好的10年的青春年华扔在海上不是非常可惜?”林义龙微笑道,“有些时候,如果有人在背后帮你的话,就会事半功倍的。如果是其他人我觉得是没有这种机会的,可既然加布里埃拉是我的雇员,我可以说服艾米再给你一次机会。毕竟是涉及到十年的光阴!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