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周六下午
凯蒂醒来时,林义龙吻了她,然后用管家称呼小姐的口吻说道,“尊敬的议员阁下,凯瑟琳-怀特豪斯女士。”
“宛若梦境。”凯蒂呢喃道,然后不顾外泄的春光,“我记得,某人曾经邀请我去一个餐馆去‘报复过’前女友。所以,我想这次之前的那个人能和我一起去报复我的那位‘青梅竹马’。”
“可以。”林义龙同意了凯蒂的说法,“如果你想,我能让他身败名裂,而不是单单地情感上遭受痛苦。我觉得其中有些细微的差别。”
”不,这样就很好。”凯蒂否决了林义龙的建议,“既然义龙你已经说过,我们之前的恩怨已经变成了过去式,继续追究也没什么意义。”
“我完全配合,但只要他有什么异常举动,我不会让他有任何伤害你的理由的。”林义龙这样安慰道,“这是我的条件,同意吗?”
“成交!”凯蒂感觉林义龙的话很暖心,然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你说。”
“我想给孩子命名。”凯蒂慢吞吞地说出了这句话。
“没问题。“林义龙再次吻了凯蒂。
今天是周六,凯蒂上午需要接一些必要的祝贺胜选的电话,还要正式地把她的雇员从临时合同变成正式合同——这样的话,她可以申报的经费就可以多一些。
周六下午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去做一些自己的事儿,比如去医院做一个更仔细的检查之类的。
说到医院,林义龙选择住在金斯敦的原因是住在这里但在金融城工作的中产阶级尤其多,医院的医疗水平放眼全英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Lynn‘s的为所有雇员购买的商业保险在受承认的私立医院也恰好适用。
经过超声和血液两项检查,医生确认了凯蒂的怀孕,详细地说介绍了一下应该注意的孕期问题,最后开了一大串营养补充剂。
“预产期会在明年的六月中旬。”在看到凯蒂填写的调查表,接待他们的名字叫达夫的医生下达了他的预测,“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预订产房。”
拿到医嘱的林义龙和凯蒂就这么离开,返回凯蒂的公寓,换上一件晚礼服,去和林义龙去科林斯酒店庆祝一番。
“你要是能开车就好了。”凯蒂抱怨道,“要是我没法开车的话,你还能开车送我去医院。”
“我会安排妥当的。”林义龙没答应凯蒂的要求。
“我不是说这个。”凯蒂明明知道林义龙回答中隐藏着的否定表示,她还是想稍稍改变一下林义龙对她的态度,想让他进行一下改变。
”我每次通过交通规则和法律的测试,只要到了实际上手,我就非常紧张。”林义龙解释道,“实在是害怕碰到了谁,怕被停职,怕赔偿。”
“我记得你开全地形车不是开得挺不错的么?”凯蒂反问道,她确实有些不解。
“全地形车毕竟还是在林场里随便开一开。”林义龙答道,“跟小孩子开的卡丁车感觉其实差不多,但只要开净重超过250公斤的汽车,我就害怕了。”
凯蒂仍然不解地等着林义龙的解释。
“就是那些轻型车辆十分容易控制,但如果让我驾驶半吨重的东西,我就实在是太胆小了,明明什么事都不会有。“林义龙答道,”所以,我就不想驾车了。凯蒂你真的想要一个本来就很紧张的孩子爸爸当一个更加紧张的司机吗?”
“我明白了,确实有些强人所难。”凯蒂有些失望。
”说点高兴的吧,如果预产期正确的话,孩子生日正好能和我在一个月。”林义龙打了个岔,把话题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凯蒂开车到科林斯酒店,一个半月前有些粗鲁的梅洛爵士态度恭谨地在门口等待着什么人。
“林先生。”梅洛爵士等待的人就是林义龙。
“下午好,梅洛爵士。”林义龙非常客气地回答道。
一直挽着林义龙左手的凯蒂看到不超过两个月就对林义龙判若两人的梅洛爵士产生了深深的疑问,不过这并不是她需要考虑的问题。
“能和林先生单独谈两分钟么?”梅洛爵士问道。
“就两分钟。”林义龙答道,示意凯蒂进入大厅等待。
“我觉得,我和林先生有些误会需要解决。”梅洛爵士开始了他的劝说,“我知道,是林先生在幕后阻拦科林斯酒店集团的上市。”
“我不知道梅洛爵士在说什么。”林义龙轻描淡写地拒绝了梅洛爵士的指控,“我相信梅洛爵士是不可能不知道我是支持所有股票上市交易的,阻拦股票流通对我没什么好处。”
“别开玩笑了。”梅洛爵士突然激动了起来,“我知道是你通过一个在马耳他的基金向我们提供了借贷资产的对赌协议,也是你以债权方的名义拒绝了我们更改上市日期的建议。”
“这种指控毫无根据。”林义龙用非常惊讶的表情看着梅洛爵士,“不过这件事,我要说句公道话,既然已经定好了日期,为什么要多付钱把这个时间更改呢?我觉得债权方拒绝得有理有据。恐怕梅洛爵士你也明白,一旦科林斯酒店没完成按期上市,你旗下信托对科林斯酒店的股份就要会因为对赌协议减少相当一部分。
“如果真的是我在幕后,我怎么可能因为一颗枯木放弃一片森林?”林义龙满不在乎地答道。
“我持有的一半初始股份。”梅洛爵士抛出了他的诱饵,“只要林先生能够劝说我们的债权人不阻拦我们提前上市的决议,我愿意弥补林先生的损失。”
“抱歉,这与我无关,我也根本不了解你在说什么。”林义龙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这个价钱已经和借款协议所获股票兑现之后的价格差不了多少,林义龙能理解梅洛爵士的想法,然而他是不可能承认的。
“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梅洛爵士有些绝望地问道。
“我们之间无所谓谁放过谁的问题。”林义龙侧身答道,“这只是非常正常的输赢关系罢了,假如我在梅洛爵士面前扮演现在你的角色,怕是梅洛爵士都不会给我两分钟的交谈时间。”
58 调解人
“你认为,他会就这么算了么?”凯蒂听到两人的谈话,这么问道。
“当然不会。”林义龙答道,“不过凯蒂用不着紧张,这种场合我见得多了,他还没蠢到对你一个MP怎么样的。”
“那你呢?”凯蒂担心地问道。
“Hmm!”林义龙语无伦次地答道,“你得有足够的智力才能完全压倒我。不过嘛,我对此有非常充分的准备。”
“我能知道一些么?”凯蒂问道。
“凯蒂还是不知道为妙——即使想知道,也得等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林义龙答道,“真抱歉,本来是我们十分重要的一个晚上,可只能让凯蒂你自己先回家了。”
“那就好好保重。”凯蒂满腹狐疑地答道,还是遵照了林义龙的安排,从科林斯酒店驾车离开。
林义龙也在酒店门口搭车去车站,坐火车回南威尔士,没有吵醒已经睡着了的耶昂姐妹,只是坐在书房里打开电脑,等着一定会发生的大事件。
到了凌晨三点,一切均以尘埃落定之时,林义龙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里面记载了他想知道的所有消息,返回伦敦。
“有人托我向你提出见面的要求。”林义龙坐火车时接到了来自菲斯克先生的电话,“抱歉,我不应该这样的。”
“没什么。”林义龙答道,“我早上会去农民俱乐部吃早饭,有什么事让他们在那儿见我。”
“我来安排。”菲斯克先生用遗憾地口气说道。
“这事儿已经给弗雷德你没什么关系了。”林义龙冷然道,“假如你还珍视我们的友谊,就请不要在餐厅出现。”
菲斯科先生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周日早上七点半,林义龙就进入了餐厅,找了一个最安静的角落,喝起咖啡来。
他曾经见过两面的詹森先生以及一位只是听说过名字的慈善家坐到了林义龙的对面。
林义龙一直都在盯着詹森先生,两人对视了25秒,詹森十分尴尬地站起,退了出去。
“请原谅,我还不知道慈善家先生也是农民俱乐部的一员。”林义龙说道,“我加入这个俱乐部之后,从来没有在这里见过先生。”
“我受托来这里调解你和梅洛的冲突的。”慈善家诚恳地说道,“现在情况并不需要完全撕破脸。”
林义龙曾经和他在艾伦-宾汉姆顿的上级一起参与过这种商业纠纷调解,形式有点类似于不直接见面的谈判,调解人一般都是在存在商议的两方都原因信任的人,他会就一些问题进行分析游说。
对林义龙和梅洛爵士而言,这个人最好就是菲斯克先生,但他被作为顾问的妻子说服,委托了这位前三基金掌门人在林义龙和梅洛爵士之间调解。
“这个逻辑很有意思,这只是正常的资金操作罢了,我想慈善家先生你应该认可这一点的。”林义龙微笑地说道。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既然如此,反正过来都是争一个利,没必要把人关门大吉上凑。”慈善家答道。
“很显然,并没有人教过我这些。”林义龙眯着眼睛微笑道,“既然慈善家先生您已经知道了梅洛和我的恩恩怨怨,甚至梅洛先生付出了足够代价给了您和菲斯克议员来调解我们可能的争端,那么这件事算不算先生你个人公开介入了呢?”
“我只是来这里提醒林先生稍微出格之举的。”慈善家答道,“竞争总要有界限的。”
“对不起,请详细地解释‘界限’?”林义龙反问道,“我们先不考虑道义不道义——打个比方,我们提前还按揭贷款,银行并不会因为提前收到了应收账款感到高兴,反而会对还款人收取一笔不菲的服务费。我这么做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况且,一旦我和慈善家先生有这样或那样的误会,慈善家先生恐怕比我做得更狠吧?”
“所以,这就是我作为调解人在这里的目的。”慈善家的脸色一直保持着相对的平稳,“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只要合理我都可以帮梅洛答应下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林义龙终于露出了点笑容,“他现在的自有财产,包括科林斯酒店股票我不要,但他控制的基金持有的0.5%的BP股票我要接手,就按照周五下午的价格好啦。这就是我的出价。”
“输了就是输了,没办法的吧。”慈善家评论道,“但年轻人,你的胃口真不小。“
“总得有人付出代价。”侍者送上了林义龙要的早餐,除了惯常的英式早餐全餐外,还附加有一份本尼迪克蛋,“我不算美食家,但我觉得农民俱乐部的早餐还是可吃的,只要消化能力强,是不怕吃撑着的。”
慈善家起身离去,两分钟后,菲斯克先生进入了餐厅,坐在他的对面。
“这一晚上你真辛苦。”林义龙说道,“需要一点什么吗?”
“火腿和蘑菇欧姆蛋。”菲斯克先生点了菜,同时要了一杯咖啡。
林义龙把自己的煎蛋切开,蛋黄液很快浸透了盘里的蘑菇。
”我其实想到了一件事。“林义龙说道,“前几天我和我表弟就如何吃煎蛋发生了点争执,我表弟总喜欢把煎蛋弄得老一些,不至于满盘子都是蛋黄液;我更倾向于稍微嫩一些的煎蛋,我喜欢鸡蛋,最喜欢让蛋液当佐餐酱把每一个东西都沾上煎蛋的味道。”
“那样你不喜欢吃点食物本来的味道么!?”菲斯克先生问道。
“至少这个盘子里的东西,我都挺喜欢的——香肠、培根、薯饼和蘑菇。”林义龙叉起一块面包,把他唯一没提及到的烤豆子拨到烤面包片上,“但这种方式我已经吃了好几年,虽然我明明知道可能食物本味就已经很好了,可一旦停下来没有蛋液中和,就觉得味道好像少了些什么。”
“我稍微有点疑问。”菲斯科先生想到了一个可能,“你知道,梅洛爵士住在马耳他,而马耳他又和西西里距离不算太远。假设——我是指完全假设——他要是联系了这些人对你不利,你会如何应对?毕竟你的托管人是不会不接受梅洛爵士提出的条件的。”
“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曾经对别人说过——无论来黑的,白的还是阴的,我自然做了完全的应对准备。”林义龙咬牙切齿地说道。
59 美学
“如果用一句话形容我和梅洛爵士的关系的话,套用一句电影台词——‘没有你,对我很重要。’”在返回南威尔士的火车上,林义龙突然说道。
“什么意思。”凯蒂有些听不懂。
这已经是在24小时内林义龙第二次往返于伦敦和南威尔士。这次的原因是凯蒂主动地打算在林义龙的介绍下和耶昂姐妹“正式见面”。
“其实我从吃早饭开始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林义龙说道,“到底你的那位好校友,菲斯克议员阁下到底是怎么把作为调解人的慈善家请来和我吃早餐的。”
“那你思考出来什么结论了没有?”
“有。”
“是什么?”
“我没有必要让外人分享我的利益。”林义龙答道,“其实我一直没弄懂为什么一些人中总是不切合实际地通过出让利益的方式获得某种保障。想想看,倘若因为各种原因引入投资,你的议价权很低,事情并不会如你意的那样发展,反而因为各种力量阻挠,逐渐变得可有可无,最后被巧取豪夺了——即使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这算什么结论?“凯蒂问道,“那些书里宣称的,引入那些投资者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资金充裕那么简单啊。”
”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投资者也能退场,并不会给你更多的便利。”林义龙解释道,“换句话说,这么做不仅让你束手束脚,而且更是降低了你的话语权——连你自己的财产都捍卫不了的,还有什么坚持可言,那些人就会得寸进尺,然后把你完全弄出去。”
“可引入外部投资的初衷,也就是之前遇到的难以解决的问题还是没法解决啊?”凯蒂问道,“比如菲斯克先生提到的那种强威慑力?”
“如果你这么干了,你就要考虑以后你会不会经历这些。”林义龙立即否认了,“如果你的行为没有限制,就不要谴责其他人的行为没有底线。正因这种程序公平但实质不公平的秩序让制定法律背后的那些人获得了相对最大的好处,所以他们才会努力维护。”
“所以...”
“就如同我说过的,从一开始就把觊觎的手砍断最好。”林义龙答道,“因为真的有这方面想法的人,越了解你就到最后手段越能放得开而不受拘束。所以,对我而言,‘没有你,对我很重要。’”
凯蒂不做声了:本地人常常把这些稍稍有钱的移民当作乡下来待宰的肥猪,但如果真的遇到林义龙这种生活了十年的“陌生人”,反而会变得逡巡不前——毕竟他们对林义龙的信息,实在是知道的太少了。
“不知道孩子长大了会像谁?”凯蒂不想继续和林义龙讨论这种问题,于是把话题转走了。
“我一直在想,到底我长相如何?”林义龙打趣地问道。
“其实我们对东方人长相如何是没有什么系统概念的。”凯蒂答道,“就我个人而言,怎么说呢,你的长相至少不让我讨厌——但仅限你瘦下来之后,而不是我们当初相遇的时候。”
“我觉得审美应该都是具有共性的,我们东方人也能分辨出至少欧洲人的长相的。”林义龙对凯蒂的回答发表了一下反对意见,“你觉得纳迪亚和薇拉长相如何?”
“虽然我们应该互为情敌,但我承认她们长得很漂亮。”凯蒂如此承认道。
“这不就完了。”林义龙答道,“如果是同样的美学教育的话,我感觉审美能力东西方应该是差不多的,至少应该相距不远。不可能存在东方人认为漂亮的,西方人认为黯淡的;西方人认为美丽的,东方人认为是丑陋的。”
“这有些太XX不正确了。”凯蒂笑道。
“就是这样,人们总说要追求心灵美,然而还是隔了张肚皮,这种东西你终究是没法知晓的。人们愿意发现内在美——其前置的条件还是‘愿意’这个词。”林义龙继续深入地表达了他的看法,“假如长相上实在是令人感到反感,是无论如何也‘亲近’不起来的。”
“长相好看就是长相好看,这没什么说的,就像凯蒂你,可以‘勉强’被归类为好看的那一类。”林义龙笑着,“所以,我当然希望自己孩子长相漂亮......这自然也没什么说的。”
“今天似乎你被那个梅洛爵士和慈善家刺激到了!”凯蒂被林义龙说得哑口无言,而且还好像被林义龙十分勉强地归类到“好看”而不是“漂亮”,“所以,你觉得孩子长得像你还是我呢?”
“你见过我的父母,你觉得我像谁呢?”林义龙反问道。
“嗯......我只能说,你是挑你父母的缺点长的!”凯蒂考虑了一下,趁机口舌上进行报复,“所以,我更希望孩子能长得更像我一些。”
“唉....”林义龙发现在语言上被凯蒂钻了空子,“最好能长得像你那样标致,同时也能看出是我的孩子。”
“说起标致,不跟我聊聊那个芭蕾舞演员么?”凯蒂觉得没什么令她更感兴趣的题目了,于是看似随意地另外找了一个话题,“我现在就像想知道。”
“人们需要发现美。”林义龙决心继续回答美学问题。
“其实想想的话,我们这些女孩,也算是你的某个身份吧。“凯蒂分析道,“比如,作为资本控制人的你需要纳迪亚和薇拉姐妹俩充当业务部门的头头;作为律师的你需要我帮你料理管理上的杂事;作为农民的你需要那个芭蕾舞女孩保持与文明世界的联系之类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就算没有我们,你也同样会找波莉或者塞莉之类的。
“这个芭蕾女孩,恐怕也不太可能是义龙你真的良心发现或者头脑发热之举。”
“如果要这么说,我为什么不去追求邦妮而是对她敬而远之呢?”林义龙反问道。
”因为实话说的话,不是我自夸,无论是我,还是纳迪亚,亦或是薇拉,都算你能找到的,付出不高代价而能让你获得最大收益的,也就是性价比最高的。你同学邦妮很显然,并没有这么高的性价比,不如说这才是你的美学。”
“满分!”林义龙答道。
60 伺机而动
周一早上,为了让凯蒂第一天履行职责时不至于迟到,林义龙就预定了一架直升机和凯蒂一起来伦敦。
时间非常充裕,甚至还有时间让凯蒂吃早餐时逗弄一下不知所措的谭尼卡和娜塔莎。
从布莱肯林场到泰晤士河畔的直升机码头,260公里的飞行距离,直升机从起飞到降落,只是飞了一个小时就到达了。
“你真的想在伦敦继续做下去的话,其实直升机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下飞机后,凯蒂这么叹道,“甚至比我从萨里郡开车到这里所需要的时间还要短。”
“这样太张扬了。”林义龙答道,我不太喜欢这样。”
“是不是这个意思说,如果需要,你是不是可以在最多两个小时之内从南威尔士到伦敦呢?”
“可以这么说。”林义龙答道,“但要申请飞行线路,需要一些时间。”
“明白了。”凯蒂笑着,“要是以后孩子需要家长出席,我留你的电话。”
两人谈笑间,林义龙把凯蒂送到了会议大厦门口。新当选的议员风姿飒爽地穿着黑色的职业正装,外罩一件棕灰色的风衣,迈着极其自信地步伐,威风凛凛地进入威斯敏斯特宫。
被凯蒂“遗弃”的林义龙沿着泰晤士河岸散步,穿过了一群群游客,来到了河岸街公寓。
尽管顶楼公寓已经交给新主人,门房和警卫也没忘记他,没有对林义龙再次出现有什么阻拦。
林义龙并不是来找他的公寓买受人,而是来找艾米。
和普通人的时间表不同,艾米周日晚上刚刚结束她的演出,今天可以稍微休息。
在一个芭蕾舞团的演出季,舞团成员们会为了一个半小时的演出合练将近两个月——即使上映的剧目有些主角配角的差别,“备用”舞者也要随时能上得去。作为群舞演员,艾米除了她应该负责的群舞部分,也要懂得独舞的部分,以防可能的演员“因故不能上台”。随时准备替换的独舞演员很遗憾地在最后的合练时受了伤,艾米临时救火出场,反响还相当不错。
“早?“艾米还处于起床时脑袋昏昏沉沉地状态,迈着看起来每一步都可能跌倒的步伐,无精打采地跟林义龙打着招呼。
昨夜布莱肯林场有三道同时出现的倩影——凯蒂处于孕前期,而耶昂姐妹也十分恰巧地到了身子不便的那几天——林义龙什么也没捞着,只能非常识趣地吃完晚饭哄女儿入睡之后到了林父林母的天顶别墅稍微借住一下。
林义龙心里不由得痒痒的,跟着艾米进入了卧室。
两人快到正午的时候才从里面出来,艾米似乎犯了起床气——和林义龙交谈的语言既不是英语,也不是她的母语,而是法语说着一些什么,表达着她的不耐烦。
说起语言学来,林义龙接触的这些女孩除去英语和母语,都能流利地说一门其他的语言:耶昂姐妹会说德语;凯蒂会说西班牙语;艾米在芭蕾舞学校多学了一门法语——只是因为芭蕾的动作指令都是用法语说出来的。
“突然变成法国人了?”林义龙问道。
“没,只是突然想说法语了。”恢复成了林义龙所熟悉的可爱型的艾米,“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想说了。”
“好吧。”那些语言是林义龙是不会的,他也不打算学,“我们午餐吃什么?”
凯蒂第一天需要和同僚们一起在辉格总部吃工作午餐,用不着他担心。
“我一般吃蔬菜沙拉。”艾米答道,“我尽量不在家做饭,因为按照我的指导的说辞,米饭的热量实在是太高了。”
“那我就订餐了。”林义龙去往厨房,冰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放着准备完全的蔬菜饭盒。
每天这么吃,艾米竟然不觉得腻味。
“我这里有一点牛肉鞑靼。我一般拿这个和泡菜一起伴着吃。”知道林义龙也算是一个无肉不欢的家伙,艾米从冰箱保鲜层拿出了一盘吃了一半的生鸡蛋拌牛肉,旁边还放着一点点泡菜。
这道说生拌牛肉不是生拌牛肉,说法式鞑靼不是法式鞑靼的东西看上去能让人有胃口。
“特别富含氨基酸和DHA。”艾米解释着,“我要是中午回来吃的话,就吃这个。”
“你和萨曼莎还有联系么?”林义龙问道。
“我们休息日不太一样,毕竟我今年才毕业。”艾米听林义龙谈起萨曼莎,有些紧张,“我真能闲下来的时候,估计就在一二月间,那时候我们没有彩排也没什么演出,一些首席会去别的剧院客座演出。”
“那你在伦敦岂不是很孤单?”林义龙问道。
“没什么。”艾米闭上眼睛,想了想,“每天排练和动作纠正就会占用我很长时间,我要是闲下来的话,大概会打游戏之类的。”
“真惨。”林义龙答道,看来留学生们的生活都差不多。
林义龙拿起电话,向附近的中餐馆要了外卖。
不列颠的互联网订餐非常早,在2001年左右的时候就有了(而某著名ME站是2008年)。只不过因为一直没有折扣吸引,还因为税务问题导致价格虚高,发展的一直不算特别顺利。所以,至少在西欧,相比于互联网订餐,还是电话订餐来得更加稳妥——当然,这是以可以通过电话刷信用卡为前提的。
吃罢饭,林义龙带着艾米去参观了他在萨里郡的新住所。
艾米在参观时稍稍有了那么不太正确的异样想法,只是还是不怎么擅长掩饰,被林义龙看了出来。
“只要掌握了他的心,这一切都是你的。”林义龙一语道破了艾米的小心思,“可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眼界局限在这里,我还期待艾米能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呢,别把自己的价值看得太低了呀。”
被戳破想法的艾米,非常不好意思。
“把你的食指和大拇指给我。“林义龙拿出了一个指纹识别器,然后上传到了他的锁具数据库里,同时传到了安保公司备案。
”你的指纹除了能打开这儿的门以外,还能打开我在布莱肯林场的宅邸大门。”林义龙笑道,“你也是女主人之一。”
1 春节
入冬后,林义龙没什么事可做,日程表却不算清闲:周二到周五陪耶昂姐妹;周六在凯蒂;周日回到布莱肯林场和耶昂一家吃礼拜日午餐;周一去和艾米约会。
林父和林母进行了林义龙最想要的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回伦敦的火车旅行。这两位“老人”到了伦敦就大声喊累。似乎挑选的季节有些不太对,冬季的铁路沿线两侧一片白茫茫,除了雪,什么也看不到。
在家歇了两天,刚好赶上春节——这是林父林母在伦敦的第一个春节。
庆祝春节的,只有林义龙的“小家”。耶昂姐妹去年在林义龙的家乡已经体验过了;凯蒂虽然有这方面的意思,但是作为议员,她也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去拜访支持她的亚裔选民;艾米很想过春节,但她正在为成为首席抓紧一切时间努力。
林义龙对春节的印象之停留在跨世纪那年的春节晚会,之后的春节他大部分时间要么找地方上网,要么在上课或者工作。就算有那么两次休息,也只是电话给亲戚朋友们拜年,吃点在超市买来的速冻水饺,最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真的对这个传统节日没有什么感情——当然了,压岁钱的意义上除外。
林父知道茕然一身的林叔在国内一个人过节很无趣,于是经过请他也到伦敦一起欢度春节。
这位数学教授也到了该退休的年纪。林叔晋升教授的时间太晚,而且受学科限制,不太可能承接一个重大项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林叔只是这个教研室的过渡时期的工具人,所以当这些人看到林叔在他职业生涯的最后半年去帝国学院当访问学者的申请时,很快就批准了他的申请。
除了孤单,林叔来伦敦就没别的原因:在林义龙的家乡城市,林叔除了自己并不算太熟悉的同学以外,就没什么别的相识之人了——就刚好借这个机会来伦敦和自己的兄弟团聚。
林叔年轻时也谈过几任女友,只是到了最后也没入他眼的,后来年龄也大了,逐渐地就熄了讨老婆的想法,让林义龙当他的继承人。除去工作,林叔平时的娱乐活动大概只有围棋。
春节期间,伦敦华埠一般都会在大年初二举行舞龙舞狮之类的新年庆祝活动,线路大概是从特拉法加广场延伸到莱切斯特广场,这段距离并不算很远。对国内去伦敦华埠的人来说,这种表演并不像春节大市开始的庆祝,倒像是为了招揽游客的广告——拿一个类似的事物打比方:就像一个英国人在池塘那边的新约克看当地人庆祝爱尔兰的圣-帕特里克节的感觉一模一样【作者君:这个梗,确实有点令人摸不到头脑,但我一时想不到相似的比喻啦】。
热闹完了,年味上来了,在伦敦华埠的牌坊门口放了鞭炮,也算“热闹”了一番。
林义龙一直以为这种庆祝会在除夕夜里,于是兴冲冲地把自家父母和自己的叔叔都折腾到伦敦市中心,才发现自己记错了时间。
于是当天中午,四个人不得不在选择在伦敦华埠的一个火锅店里吃“年夜饭”。
“你打算之后一直留在英国?”林父郑重其事地问道,因为他想到林叔孤身一个,有点不放心,如果林叔能留在英国,还能相互照应。
“我还没完全退休呢。”林叔答道,“我在江户大学还有教职,一个月有80万圆月入,我现在在英国是不可能拿到这么高的薪水的。”
“薪水这方面没什么问题。”
“这不仅跟薪水有关。”林叔拒绝了自己兄弟可能的招揽,“我英语水平虽然说得过去,但仅仅是生活上罢了,用来教学和科研完全不行。我还是回江户去,我对那里更熟悉。”
人们总是对小道的政经八卦更有兴趣,林母也是如此——林义龙感觉自己能逃了,于是给远在澳洲的许振坤和其他他认为需要祝福的人,都发了恭贺新春信息。
刚发出去不到两分钟,许振坤就发来了视频申请。
两人只是寒暄了两下,然后问候了对方的家人,但许振坤是不会因为新年祝福而跟林义龙视频通话的。
“......我结识了一个人,住在维多利亚。”许振坤说道,“稍微有点棘手。”
“哦。”林义龙漫步经心地答道,“有什么让你能头痛的事儿。”
“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最近成立的基金刚刚接手了这个人的资金。”许振坤只是简单地介绍两两句,“现在他稍稍有些麻烦。所以,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在香江安排见见面。”
“倒是没问题。”林义龙接受了许振坤的邀请,两人已经大半年未见,而且他也该去香江的分所去看一看,“不过现在刚过春节,缓两天行不行。”
“我建议你越快越好。”许振坤答道,“因为情况很紧迫。”
林义龙一共在街上拿着手机站了一个多小时,等他再回到店里,林家兄弟俩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了,红扑扑地。
之前因为考虑到火锅配酒嘌呤会很高,两人喝得是威士忌,让这两个男人醉的很快。林母虽然属于能喝的类型,却非常不喜欢喝酒。
“林义龙,来,我告诉你!”林父直呼儿子的大名,“你应该让你的女儿们也跟我们一起过春节,那是你的女儿,我们的孙女?”
“好好好,下次一定。”林义龙口是心非地应和着,“不是每个日,我们不是都聚在一起吃晚餐么?”
“不一样!”林父坚持着。
“祭祖的时候,有她们份么?”林义龙反问自己老爹,“假如不祭祖,那让她们跟我们一起过春节有什么意义?”
“那也得一起过春节,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林父仍然在摆着一家之主的谱,然而林叔的劝说,让林父没继续坚持,这个酒后的由头就被这样被糊弄过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看到食物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林义龙就拽起晃晃悠悠的两个男人,回到了家里。
“我要出差了。”林义龙像是去超市买东西的口气很随意地说道,“真抱歉,一切就拜托妈妈你了!”
2 老人
得知林义龙已经向希斯罗出发,许振坤那里也没做任何耽搁,跟林义龙约在第二天晚上吃晚饭。
从新南威尔士首府到香江并不比从希斯罗到香江的飞行距离短,而且晚上已经没有班机,即使搭乘最早的班机,许振坤也只能在东八区的下午三点左右抵达。
林义龙没打算给许振坤省钱,去香江的航班让凯蒂订了头等舱,并放在了律所报给客户的差旅费里面。
从阴冷潮湿的伦敦到阳光明媚的香江,尽管错过了春节,至少在气候上和心情上令林义龙纾缓不少。
边检出关后,林义龙本能地给邦妮打电话,电话没打通。林义龙这才想起邦妮现在正在他们原来的母校读书。
之前并没有得到许振坤的进一步通知,林义龙就在中区的码头咖啡厅,点了一杯英式下午茶,悠闲自得地等待着从澳洲匆匆忙忙赶来的旅人。
到了傍晚五点,许振坤才匆匆来到咖啡店与好友见面。
虽然许振坤还是那样,但半年之后他还是结实了许多。
“我的这位投资人现在住在IFC的酒店里。”许振坤没做过多的寒暄,直接介绍起要林义龙接手的事儿。
“投资到你基金里的钱,好像不是来得那么光明正大吧。”林义龙问道。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许振坤答道,“基金公司并不对资金来源问题做过多交涉。”
“我是有原则的。”林义龙没接许振坤的话说下去,“假如只要有一点疑点,就会产生风险。”
“今天我们见面就谈的这个问题。”许振坤示意好友别激动,“我们当然不能听信一面之词,但我所看到的事实也就是这样。”
“见面之后再说吧。”林义龙说道,“这个人到底在你那儿投了多少钱?”
自从两人在去年夏天分别之后,不甘寂寞的许振坤又在香江和狮城又注册了两家金融实体在金融市场上继续他的事业,林义龙也凑了份子:往里面投了一些钱。
“不少。”许振坤用了有些模棱两可的词答道,“如果你投到我这里的数只是朋友间的情分的话,那他投到我这里的金额可以说是答道超乎亲人一般的信任了。”
“那看来是不少。”林义龙估算着可能的金额,“我们等会吃饭时就要见你这位客户?”
“是的。”
“那我得先换一套衣服。”林义龙看着自己这套T恤牛仔裤配马甲的休闲装,并不太适合去吃工作晚餐。
林义龙总喜欢轻装上阵,这次除了内衣裤外,只有一套30镑整套的廉价西服,用于出席正式场合,不过是“一次性“工作套装。
“不用这样正式。”许振坤答道,“这只是一个一般性的见面。”
“但酒店的餐厅会需要的吧。”
“也没有。”许振坤的行头也是一件衬衫配长裤,“记得你说香江这里附近的海鲜不错,不如去西贡的海鲜酒楼...”
“还是就近吧,虽然我们去西贡没什么关系,但客户毕竟还是客户。”因为邦妮不在,林义龙也想不到晚上能有哪里好去——他连威尔士和伦敦的酒吧尚且不去,更别说那些兼具夜店功能喧闹的兰桂坊了。
许振坤安排的住宿条件不错,就在广场东方酒店,两间相邻的客房。
“7点时候,大厅见面。”许振坤在两人分别前嘱咐了他一下。
大年初一的夜晚总是有些尴尬的,跟除夕的年夜饭不同,人们因为昨夜守夜和娱乐弄得疲惫不堪,不约而同地选择大年初一休息。
不过只要有生意,就算是大年初一,律师们还是要工作的。
时间还很充裕,林义龙给他的合伙人打了一个电话,请他半个小时之后到酒店房间等他,于公于私,他都应该见一见这位合伙人。
“伯父你好。”林义龙穿着那套刚刚被熨好的蓝灰色西装,和邦妮前夫雷的父亲问好,并附上了准备好的红包,“新春快乐!恭喜发财!”
雷的父亲已经66岁,在邦妮要取得律师执照还要好几年的情况下,林义龙再三考虑,还是把分部的各项事务委托给了雷的父亲。虽说要在一些刑事调查中回避,可这位前任检控律师在雷离职之后成了Lynn在香江的合伙人同时具有港、英、澳(维多利亚)三地的执业资格,接的案件并不限于香江一隅,大部分经手的领域也是之前的金融合规为主。
虽然离开了原来工作的杨子中心,但也只不过是从皇后广场的西南转向西面而已,什么都没变,甚至固定的午餐和晚餐摊都没分毫未变。
许振坤之前设立信托时的法律服务,就是他经手的。
“新年快乐!”老人接过林义龙的红包,同时抱拳也递给给他一份。
香江人在给红包的问题上以抠门著称,很少超过50块。如果红包的钱数达到100块就说明跟你关系相当不错了。
林义龙给红包是因为上司对下属,雷的父亲给红包是老人对晚辈。
交换完红包,林义龙简单地说了一下他在大年初一突然到访香江的理由。
“...所以,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把您请到这里,但这也是工作。”
“我大概明白了。”雷的父亲答道,“虽说有些含混其词,但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这一单还是能做下去的。”
“怎么讲?”
“我要去好好想一下。”老人露出了有些疲惫的神情,“如果可能的话,我要各种说明和文件抵达之后再去深挖细节。”
“这是自然的。”林义龙把这位合伙人送出房门,“我们一般都要休息几天?”
“大概三天,连着周末的串休,可以到五天。”老人答道。
“那我四天以后,也就是周三到律所,如果这次委托人可以的话,我也会带过去。那我们年后再见。”林义龙把这位老律师送入电梯后,就返回房间。
许振坤这时已经探出头来,他刚才已经听见林义龙和雷的父亲的声音,知道林义龙正在动用他当地的资源。
“如果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许振坤也换上了一件深蓝的西装和林义龙一起。
3 双庆大厦
林义龙算是知道为什么许振坤希望他去西贡渔村了,他对面的这位先生在香江的暂住地并不是那种知名的被陈年老梗称为“望北楼”的豪华酒店,而是位于双庆大厦的某个青年旅馆。很显然,这位先生的穿着与中区的商业氛围并不搭界,而更像走投无路的打工者。
这样的落魄以至于需要让许振坤把三人的会面地点变到了一个购物中心的广式茶楼的单间里,穿西服正装果然是没什么用的。
“......所以,我想利用林先生的特长,让我能够去别的地方。”林义龙对面的一个跟他和许振坤年龄相仿的人这样说道。
“可是,在振坤的帮助下,您已经有了可以随便外出的资本。”林义龙听到来人的背景之后,就考虑拒绝,“假如我接手的话,大概也会交给振坤。所以,我不太明白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主要不想生活在担惊受怕中。”来人说道,“我现在每天到香江这些日子,每天寓居在双庆大厦的一个青年旅馆中。能联系的,也只有振坤一个人。”
“我当然理解没人想要这样。“林义龙答道,“所以,我更想问一个直接的问题,如果您觉得这个问题合适的话,就回答,如果不合适,请一定保持缄默。无论是我还是其他受委托的律师,由于我们职业合规限制,明知这些情况而决定我们的代理与否,我们会被处罚。所以,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可如果我们不问,请不要画蛇添足地给其他回答。”
“你问吧。”
“您放到振坤这里的钱,都是来源合法的么?或者说,是不会被当局认为是非法来源的情况。”
“我相信,每一笔都是经得起查证的。”
“但是?”
“可能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认为这是合理的。”来人十分审慎地考虑着用词,答道。
“Hmm。”林义龙轻哼了一下,“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
“我作为您可能的代理人,需要知道一些实话。”林义龙立即更换了问题,“除了在振坤这儿的资产,您那里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隐秘资产?”
“没有了。”
“如果再有其他的被隐秘起来的资产被他人挖掘出来,你需要明白最差的情况!”
“什么情况?”
“您会因为违反目的国法律而被遣送。”林义龙把话说得很明白,“如果一些事情您不向我们说出,而是到时候被别人爆出,我们如果为此被律师协会停职,您需要付全部责任。”
“明白了。我确信交给许先生的资产已经是全部的了,没有任何隐瞒。”林义龙对面的这位先生说话了。
“我需要看看您的护照。”林义龙说道。
来人说着,拿出了一本护照,非常信任地交给林义龙。
林义龙查看了各种签证页,把护照还给了对面这位先生。
“我大概明白了。”林义龙从钱夹里取到了一张名片,交给对面的先生,“明天我会给先生打电话,以便确认其他信息。”
说罢,林义龙整理了一下衣衫,不顾许振坤眼神中的探寻之意,兀自扬长而去。
坐着天星小轮,林义龙回到了中区码头,回到了些许安静的咖啡店,他必须决定到底要不要受理这份委托。
在一个实体公司法人的份额分配中,对小股东来说,大股东占据天然优势——因为往往大股东通过任命自己和自己亲信为董事会成员而直接介入经营,可以决定具体的事务,优先获得具体的商业信息——在信息不对称的前提下,小股东几乎只能任大股东宰割;这种弱势也是相对的,正因为大股东在具体经营的优势,只要有表面上的证据(primafacieevidence)小股东觉得公司财产对大股东的个人财产存在利益输送,就可以去告诉其职务侵占。
不成熟市场的现实让普通人觉得这种利益输送是当然的:相对应地,在公司法人需要融资的时候,大股东也会以个人名义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以至于这种告诉只要被受理,只要认真细致的调查,总能被查出一些问题。
刑事调查取证需要时间,这些大股东往往会被羁押长达几个月之久。对一些高估值的初创企业,考虑到“资金巨大”的等情节,往往会在调查程序来回好多个回合。到了最后,即使大股东无罪,也有很大可能会被弄得灰心丧气,对外出卖公司股权或者自己持有的知识产权——一些企业就可以低价收购这些财产。
在某种考量来看,通过行政手段打击商业竞争中的对手,哪怕只是一个调查,也算是商业竞争的某种手段,只不过十分下作。
有一些心高气傲的人,自然受不了其中的委屈,比如林义龙刚刚遇见的那位先生,会选择离开。
林义龙对其到底构不构成侵占罪毫无兴趣,这不是他受理的问题。他在乎的问题是,如果这位先生处于刑事调查中,他现在作为持有两地牌照律师,应不应该提供帮助其获得“超过司法管辖范围”的这一便利的法律援助。
“你果然在这里?”许振坤叹道。
“你跟他关系非常熟悉吧。”林义龙问道。
“是,跟我一个大学的。”许振坤爽朗地直接承认了,“他需要我帮忙,我没法推脱。”
“不用解释了。”林义龙答道,“有些事儿,我是不能直接跟他说的。”
“什么意思?”
“怎么说呢,你知道,我们是不能去主动挑拨或者怂恿某种行为,因为违反法律。可是......”林义龙故意停顿了一下,“我们可以指出那种情形能够达到什么样的目标要求。或者说,就算换一个其他律师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事实上不是一码事吗?”许振坤反问道。
“完全不同。”林义龙苦笑道,“这就好像‘主动披露义务’和‘如实回答义务’的区别差不多。”
许振坤沉默了一分钟,然后点了点头。
“......所以,我只能代理这方面的事。”林义龙随即拨通了刚才那位先生的电话,告知了他的受理决定,“但其他的问题,我实在是爱莫能助。我只能建议你去找一个这方面的专家,他的名字是........”
4 潮汕牛肉锅
三天后,在广场东方酒店的餐厅里,四个三十出头的壮年人聚在一起。
多出来的,是委托人的妻子,因为一切已经妥善安排,她也被林义龙建议和委托人一块出行。
“太感谢你了。”委托人说道。
“这也算把年关熬过去了。”林义龙答道,“明天准备一下,开始新生活吧。”
四人把盏言欢,林义龙的新客户已经在青年旅社中支撑了近一个月,不能总是在双庆大厦的青年旅社久住。有更多的手续需要这位先生去目的地办理,经过一些劝说,他和妻子坐明天凌晨的飞机离开。
“我父母那里,不会有什么牵连吧?”
“有什么牵连,都是退休人员,还能不发退休金还是怎么着?”林义龙反问道,“不用担心,等几周后,你们一家就团圆了。但面试时一定要见机行事,咬紧牙关坚持。”
“也好。”委托人答道,“再次感谢你。”
委托人夫妇吃了两筷子菜/两勺汤那么意思意思,几个人就相互道别,分道扬镳。
因为委托人是许振坤关系更好,林义龙留在座位上继续吃,由许振坤把他们送出餐厅。当他回来的时候,只见桌上残羹冷炙已经被清理掉了,服务员端上了火锅锅底,同时又端上潮汕牛肉,放在一旁。
“你胃口真不错。”这两天,许振坤都在陪委托人回答林义龙提出的各式各样的问题,帮助林义龙和他的合伙人审查文件,林义龙每天饮食异常节制,每天的热量来源只是两个花生酱三明治和三杯咖啡。就在以为林义龙彻底改食谱成为素食动物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没吃饱一样开始吃起潮汕牛肉火锅来——只是,他的蘸料是经典的燕京麻酱,而非沙茶酱。
“终于能吃点东西了!”林义龙如释重负一般地跟许振坤说道,仿佛又恢复成许振坤中学时期的样子,“我整整纠结了三天,总算弄出点眉目来了。”
“什么意思?”许振坤摸不到头脑,但有一点确信,林义龙永远不可能提及证件和入境的问题。
“我想知道他在你这里投了多少钱?”林义龙问道,“我来猜猜,五百万AUD?”
“你怎么知道的?”许振坤问道。
“既然能让你这么重视,金额肯定低不了,比我‘凑份子’一样的小打小闹肯定是高太多了。”林义龙给出了他的分析,“所以,至少10倍于我的投资才能让你在大年夜把我从伦敦拖到这里。要不然我只能说,我们的友谊是玻璃的。”
“行吧,跟这个数也差不多。”许振坤答道,“虽然猜得数字有些出入,大概数额也差不离。”
“我对具体的数字毫无兴趣,关键是我怀疑他能不能付清我们的费用。“林义龙说道,”单单我这里,大概就需要15万澳元律师费、他还要在国外买房子置产,粗估一下又是将近70万澳刀,你的基金又是相对封闭的,几乎不可能终止委托,那么问题来了——他上哪儿弄那么多真金白银去?“
“你是说?”许振坤才意识到好像哪里出了问题,他慌忙坐到林义龙的对面。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林义龙给许振坤的碗里装满麻酱,“我们来算算,一个创业公司创始人,父母都是退休了的上班族,是如何在几年之内拥有超过三千万软妹币的现金的?”
“什么,退休的上班族!”许振坤叫道,“他父母不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商人吗?”
许振坤不由得有些担忧。他知道创业后能挺过前两轮风投的项目几乎百不存一。就算是毛利润相当高的制药行业,也不可能在初创公司就能有几千万的紧张。很有可能所谓的“小股东”都是像他退职之前那样的投资经理,都是融资圈的熟人。
换句话说,其实许振坤的这位同学的罪行几乎是确凿的,而且投入资金时没跟他说实话。
“他是你的朋友,我没话说。”林义龙涮着牛肉,头也不看自己的好友地答道。
“那你怎么办?”许振坤问道。
“我无所谓啊!”林义龙没好气地说道,“我的收费只关于他的财产信托的,他要是出了问题我尽到了义务也不能退这笔咨询费。我直接从你这边直接拿封闭份额就行。”
说着,林义龙从钱夹里掏出一张基金份额的转让书给他的朋友看。金额不多不少,刚好是林义龙刚刚提及到的律师费的七万五千镑。
林义龙把在香江的这几天时间都折算成了“紧急事务“而属于额外服务费,把除了吃法睡觉的时间统统算在了工作时间里面。收费几乎是全部顶格,可那位委托人一点也不在乎,没有与他商讨他的律师费账单。
许振坤颓然地坐到了座位上,没有碰林义龙夹给他的涮好的牛肉。
“所以,这就是你再三询问他的钱财是否合法的理由?”许振坤问道。
“当然,你知道我每次作为律师的话,谈话都会做成笔录找人签字的。”林义龙嘴里嚼着牛肉,呜噜噜地嘟囔,“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找上门来,一切都是明摆着的。我必须声明一下,这种韭菜的割法我并不欣赏。”
“那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啊!”许振坤责备道。
“我是一个小时之前才找专门渠道弄明白的东西。”林义龙拍了拍好友的肩,“你不用太担心,他要是能入境,他也不会把你供出去;如果不能,我就让我的合伙人拿着这张份额转让书,在香江的法院起诉你,把事情曝光出去,到时候没这方面的责任。谁都可以继续做自己的事儿。”
许振坤整晚非常难受,为了让他的同学继续把钱留在他的基金里,在大年夜把林义龙从不列颠拽到了香江帮助他处理问题——然而还没等他发挥他的能力,整个故事的大结局已经出来了。
——————————五刻钟前,某购物中心的奶茶店——————————
“我倒有一个问题,在内地赚钱那么容易么?”雷这样问道。
林义龙请雷帮忙看了看这几天从委托人手中拿到的证明材料。
雷拿着红色马克笔,圈了一大堆金融机构,并标记为“UB(UndergroundBank)”,资金额度虽然不大,交易却非常频繁。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林义龙答道,“如果池塘那边的创业成功率是5%的话,那这边也许在2%左右?”
“你认为你询问的这个人能是这么幸运地在这2%中么?”
“我不在乎,我只是关心,作为一个律政司的检察官,你会怎么做?”
“香江是一个自由港,只要不违反特区法律,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除非内地要求司法协助。”雷答道,“很遗憾,由于钱已经汇出,这超出了我们律政司的管辖范围。假如作为外部专家,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到底怎么做,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选项很直观,不是吗?”林义龙边收拾文件边说道,“反正根据追踪程序的正当优先性,我除了春节没怎么过好之外,又不会损失什么。”
“倒也是。”
5 列车之上
林义龙没在香江耽搁更长时间,即使去分部进行名义上的“总部检查”,也只是稍稍审查了一下经营支出和客户名录。象征性地打了几个售后电话,只花费了两个小时,所谓的“年检”就这样偃旗息鼓了。香江办公室的同仁们也没什么人对林义龙的突然出现表示紧张,尽管林义龙名义上是这里的唯一主管。
下午还要和许振坤一起返回内地,林义龙谢绝了同仁们的宴请,来到红磡和做完收尾工作的许振坤汇合,乘坐列车前往燕京。
出入境边检,查验证登车都没什么问题,许振坤也放心了。
“这么说,真的没什么事儿了?”许振坤还是不确定地问道。
“当然。”林义龙笑着说,“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入境时候就直接被带走了。”
两天前,在加泰罗尼亚机场,林义龙和许振坤的客户“不幸地”被拒绝入境而被遣返回国。林义龙和许振坤“深明大义地”向经济犯罪的机关提供了相应往来证据。
这倒不是有什么心理洁癖,而是因为这笔钱的资金流向有些令人怀疑。就算这笔钱比较庞大,可“仅仅”相当于许振坤三年的国债收益,对许振坤个人来说,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许振坤这两天做的事情,就是在林义龙的指导下,通过操作把这其中的隐患排除。
“这笔钱该怎么办?”许振坤还是有些担忧。
那笔钱现在还在许振坤控制的封闭基金的控制下,许振坤曾经向新南威尔士要求民事起诉豁免,然而被地方法院以没有这方面的起诉豁免权为理由拒绝。如果没有豁免权而向内地的经济调查机关转移款项,法院并不会就此免除许振坤的托管义务。许振坤为了避免可能的损失,在林义龙的建议下以基金名义拒付。
真的可谓是三难,澳洲的金融管理机构非常明白这笔收入并非合法,可这并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也没有调查权;许振坤不想拿着“烫手的山芋”,可害怕被老同学出来之后起诉,他还是要付款两次所以也不敢直接支付;经济调查机关想接手,却又不能在新南威尔士让许振坤免于起诉。
“不怎么办。”林义龙解释起他们的状态,“这笔钱的司法管辖权,遵照信托协议。信托协议已经在协议里注明归新南威尔士的法院和法律管辖,然而实际上你这个基金却位于香江,财产也位于香江;香江和澳洲虽然有民事上判决执行相互承认,但必须基于一个看起来不重要却至关重要的条件——判决一定要在判决的生效地部分执行。
“按照这个条件,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如果他向香江或者别的普通法系的法院告诉,我们可以依据管辖权异议排除他们在新南威尔士的起诉事由;如果他们向新南威尔士的法院或者澳洲高等法院告诉,就算胜诉了也没法在香江成功地申请执行......”
“这.......”许振坤非常惊讶,然后做出了一个斩击的手势,“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就这样二一添作五......”
“多数无益,过去的也就过去了。”林义龙头也不回地进入厕所,换上了从航班头等舱拿到的睡衣,等他回到两人的包厢,许振坤也换上了他从航班那里拿到的睡衣和拖鞋。
两人相视一笑。
许振坤又打了两个电话,给他在希德尼的律师,那位律师确认了林义龙的话。许振坤不由得心中大定。
“你还记得我之前的女友吧。”不知为何,许振坤突然提起这件事来。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当然记得。”林义龙答道。
“我前几天在香江和我们的客户吃饭,又回想起我和她留学时在尖东码头的历史了。”许振坤有点像林义龙大学的室友一样,讲起来他的纠结。
“那又怎么啦?”
“前几天她通过我的同学找我。”许振坤答道,“她向我承认了错误,想和我复合。”
“你们是初恋来这吧。”林义龙问道,“你怎么回答的?”
“你永远不能相信你伤害过的。”许振坤问道,“对吧!”
“知道就好。”
林义龙想起了他两年前在韩雨曦面前是如何颐指气使的,如果再重生一次,就算他还在艾伦-宾汉姆顿当他的高级助理,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两人在平板上国际象棋和斗地主玩了很长时间,直到午夜,才去就寝。
春节后的火车旅途十分沉闷,除了两人偶尔发出的鼾声,只有火车轮经过轨道缝隙的咔哒声。
“我想吼一句,‘老子回来了!’”进入终点站的燕京市区时,许振坤这样对林义龙说。
“这没什么。”林义龙重新换上了他的上衣和长袖衬衫,“我们站得直,走得正。”
燕京很冷,甚至比林义龙三周前到过的韩阳的气温都低。没带御寒衣物的两人有些瑟瑟发抖地乘坐地铁来到环贸,进入经常光顾的铁板烧店。
“难道不列颠没铁板烧店么?”许振坤看着林义龙的样子,问道。
“有,但我没见过自助的,东西和做法也没这么全。”林义龙用餐叉叉起一块蝴蝶骨,说出了他的原因,“那边虽然什么都有,可你就让我付40镑的餐馆里选能吃到这么多种食物在一家店内的,完全没有。”
“你要是来希德尼,我一定请你吃自助烤肉噎死你!”许振坤这么调侃道,不过他能理解林义龙选择这里的原因,“这么想也没什么错。”
他们来燕京与其说是公务,不如说是旅游——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为了粉碎许振坤的不切合实际的不安。
顺带一提,原本存在于林义龙臆想中走京九线的列车,走的是却是京广线。(作者也没想明白)
他们只会在燕京逗留不到一天——许振坤突发奇想地想重温他们在学生时代包宿的壮举,可他们已不是少年人了,只能拼气力似的相互熬着,既是出于意气之争,也有小心行李的因素在。
“有什么事儿,找我在香江的合伙人就行。”林义龙在告别时这样叮嘱道。
6 “行为守则”
许振坤和林义龙两人虽然告别,可并不是就这么在机场告别离境了,他们都有别的事儿要做——许振坤要代表他的父母去拜祭老家的祖先。
至于林义龙,回到了香江,在雷的介绍下,找了分部的一个秘书跟他的一个内地的联系和他的助手见面,并在有关案件的询问笔录上签字。
随后,联系人也在林义龙秘书记录的笔录上签字。
“......只不过是风险问题,这不符合我当事人的合规程序。”林义龙向他的联系人解释着为什么提交证据的原因,但坚决驳斥了联系人要求追讨财产的借口,“我们不能为一笔款项付两次钱。”
“我们不会让他去新南威尔士起诉你们的。”来人说道,“我可以这样为你们保证。”
“很遗憾,但新南威尔士法院并不那么认为,我们的立场很直接,要么豁免我们的民事义务,要么通过正式的官方渠道解决,不然对谁都是隐患。”林义龙把话说死,敲掉对方的臆想,“我们能做的,也就是完全配合调查,但事后处理和追责方面,也请你们考虑我们的难处。”
“跟我们合作是你和许振坤唯一出路。”来人的助手这样威慑。
“我的当事人对你们已经很合作了。”林义龙不卑不亢,笑着答道,“我相信我们手里保存着的官方文书和正式信函,都能让我们洗脱指控。你们指控的是一个在新南威尔士州注册的商业实体,我们已经妥善地履行了我们的报告义务;下一步深入配合的话,也需要共同努力,而不是我们这边的单方行动。
“我们能够做得也仅仅是简便程序,接到通知之后直接付讫,而不是到法院查封扣押而申请答辩。”林义龙答道,“当你考虑到域外治权的时候,一定要相当小心。”
林义龙是清楚他的联系人走正式的联络渠道是有困难的,可正如他说的那样,剩下的就是两边司法系统的问题——然而,如果真的走司法合作的渠道,也就不需要林义龙和许振坤两个人做什么了,可许振坤可以根据比例原则,停止中止相关程序的执行,林义龙的表态也不算什么废话,但最终是不是提起中止程序的抗辩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好吧,我看看我这里能不能努努力。”联络人没看出林义龙有什么抗拒合作的态度,叹了一口气,“有什么好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我随时恭候,希望能听到更好的消息。”林义龙笑着,然后和他的负责记录的秘书,一起离开。
“又是一笔收益?”雷处理完公务,中午把林义龙约在了一家经营“鱼和薯条”的餐馆,这样问道。
“不,是一笔损失。”林义龙答道,“损失了,就没有收益了嘛。”
“让我想想看,这笔正好基金结束封闭后可兑现之后的第七年刚刚好损失完?”雷问道。
“这是我的那位朋友的问题,跟我没太大关系。”林义龙答道,“谁知道呢,经济形势这么错综复杂,总要费一些力气。只不过,对一个年均收入入能达到150万澳刀的基金经理人来说,有没有这些钱,不会有人信的。”
许振坤的投资收益每年确实是150万澳刀,可他投资的都是澳洲邦联债券,高风险的投资也仅仅是为了满足他父母申请签证需要的50万刀最低线。
“富裕阶层真有他们的特权啊|!”雷叹道。
“我们叫任意选择。”林义龙纠正道。
“没错,但结果就是如此。”雷说道,“那笔钱很可能就是和你们的钱做同一份对赌合约,一个多头一个空头,然后对冲保持对等。”
“那你得留神,按照上院的关于专业领域指导的判决案例......假如我方当事人真的轻率投资决策导致了用户损失,是继续要掏自己的钱赔给客户的。”林义龙反驳道,“你这方面应该知道的比我更清楚。”
“当然啦,‘你对你当事人的具体投资策略一无所知,我更是局外人什么都不了解’,我们只是在一起回忆之前的岁月。”雷这样评价道,“可我觉得,你作为投资事务的律师去举报自己的当事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你说的不错,虽说我对我的当事人负有保密义务,然而提供这些证据的,却不是我,而是我的那位伙伴。”林义龙说道,“即使我因为行为守则无法提供证据的话,可我的那位伙伴却可以。”
“他对受托财产的来源有些害怕,于是向新南威尔士当局进行问询。同时,我的那位委托人被遣返,当局于是组织了对我们的询问。都不是我们主导的,律师公会有什么理由认为我没有为当事人保守秘密?”
“义龙你明白这其中的问题就好。”雷说道。
“当然,我没跟你说我在格拉摩根谷区做法律援助时,曾经差点因为当事人面试时翻供差点被停了半年律师牌照的事儿么?”林义龙讲述着他的黑历史,“经过那次教训,我就明白,案件委托人也只是客户而已。这就是我和客户的所有谈话都会记录并要求客户签字的原因。”
“好吧。”雷发现自己的这位学弟能轻松应付,就不再发表他的意见了。
“我有一个有些不好意思的请求。”雷想了想,突然说道。
“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
“我打算等我的孩子到学龄之后就把他们送到英国去上公学。”雷彻底放开了对林义龙的戒备,这样说道,“你知道的,我上大学的女友,她打算嫁人了,不想带孩子,我自己这边工作就已经很忙了,能把他们送到管理十分严格的寄宿学校,所以......”
“你想让我在英国照看他们,当他们在英国的监护人?”林义龙问道。
雷点了点头,然后祈求的眼神看向他。
“可以。”林义龙答应了,“不过,伯父伯母那里,不会觉得寂寞吗?”
“这样更好一些,儿子也有儿子的‘行为守则’不是?”雷坚定地说道。
7 游轮旅行(1)
香江开始进入温度意义的欧洲夏季,林义龙知道是他该离去的时候了。
就在林义龙在香江的这段时间,艾米的首席试镜非常成功,这位毕业刚刚一年的芭蕾女演员顺利地成为了“皇家芭蕾”的新任女首席。
舞台的变动在这一年9月的逍遥音乐节后才会生效,但再让艾米演群舞也不是非常合适。就这样,艾米被放了长假,除了六七月份的两次外访的两次客座,剩下都是她自己的时间——正好有时间来陪林义龙弥补因为各种理由被耽误了的“圣诞假期”。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香江呢。”艾米乘坐格林威治时间晚上10点的班机飞到大屿山时,香江已经开始入夜。
“来了就好。”林义龙接过艾米的拉杆箱,里面的东西按他的要求装的并不太多。
林义龙为了应对问询,一直自己花钱住在对着维多利亚湾的洲际酒店——当其他人不自觉的住在中央区或者半山而面向半岛的风景时,他更钟情于更繁华的那一面城市景色。
艾米签了新约,照例有一笔安家费或者说签字费的一类收入,这笔三年16000镑不算上很多,但汇兑的差异,一下子让艾米在香江变成了一个小富婆。在飞机上养精蓄锐了12个小时后就乘坐机场快轨直奔中环打算各种买买买。
在逛街上,年轻女孩好像是另一种动物——艾米为了首席试镜练习了明明一个半月,可到了商场,仿佛累积的疲劳就跟不存在一般,不厌其烦地试着这个试着那个。“女为悦己者容”这个逻辑,让作为男伴林义龙即使有些疲惫,也得对艾米试穿的衣物发表一些个人观感。
结果,到了商场即将关门的晚上九点,艾米除了补充了没能拿上飞机的护肤品,并没增添购置任何其他的衣饰。
林义龙已经累惨了,回到旅馆后淋浴了一番,只是撑到艾米入浴完毕,脸挨着她的锁骨,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艾米睡眼朦胧地被林义龙拉起——处理时差的过程总是痛苦的,却也没什么更好的摆脱痛苦的方法。他们今天日程很紧,除了景点游览外,傍晚时分,就要登上游船,开启前往伦敦的游轮之旅。
自林义龙到了英国,他就有三个“比较朴实”的旅行目标,其一是坐火车从家乡到威尔士;其二是沿着官派留学生的足迹,穿过红海和地中海到南安普顿;其三是沿着丝绸之路的北线,骑摩托车从欧洲到燕京。
现在看来,只有游轮旅行这一条能让人接受——林父林母刚刚完成火车旅行,认为上面太过无聊;而摩旅穿过西伯利亚或者中亚的无人区又有些危险:相比之下游轮游更令人接受。
不少人对邮轮还是游轮这两个词语用法是有误区的,虽然在某些场合两者意思差不多。
在没有飞行器的时候,殖民国家跨越大西洋和印度洋都需要用船,彼时皇家邮政选择一些大型载客船舶担任邮包信件的承运人,并在这些后面打上自己的徽记,和现在的“皇室供货商”意义一样,是某种“安全的保障”,人们就称呼这种打了邮政徽记船叫“邮轮”。
二战后,因为航空旅行的兴起,船舶无论在载客和邮政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皇家邮政也取消了打在船体上的商标徽记,人们却依然把那些被取消了“皇家邮政”徽记的船舶继续称为邮轮,船舶公司也因为名声十分乐于这么做。到了远洋载客完全被航空器取代了的80年代,船舶公司纷纷转型成为旅行社,所属的载客船舶大部分变成了远洋游船,同时也彻底更改了用词。
即使英文改的很彻底,可中文翻译却未作出相应调整,某些旅行社做代理时的宣传中仍然沿袭“邮轮”这个称谓。
艾米其实来这里是和林义龙一起进行游轮旅行的,对香江的观览只是顺带产品。吃过早饭,把行李托付给专门负责的托运上船的人员,他们还有时间在香江逛一逛。
中央区艾米已经趁着夜色逛过了,太平山顶、寨城、阿伯丁渔村就成了两人这一天的主要游览项目。
“这里和南山的景色很类似啊!”到了太平山顶,艾米对比着南山和太平山的景色,“类似的缆车电梯,类似的地点,都能见到其他山山水水;如果把维多利亚湾比作韩江,太平山比作南山的话,真的.....”
“还是有点区别的吧。”林义龙刚开始在南山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可韩城没有城区面积限制,视觉上要平坦的多,“我总感觉香江这里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的景观要比在南山只能看到煞风景的军用设施(米军龙山驻地)好得多。”
见到自己国家首府的第一景被林义龙这样挪揄,艾米却也说不出来什么,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拍了两张照片,两人就有些兴致索然,选择了另一个条的下山路,前往阿伯丁渔村。
剩下两个地方,对艾米这个既不是西方也不完全属于东方的外国人来说,不可能没让艾米产生兴趣。交易中的渔船码头尚且无法吊起艾米的胃口,考虑到九龙寨城的性质,艾米对那里会更不感兴趣。
对香江中区连廊和半山电梯艾米还是很好奇的,像小孩子一样。两人乘坐半山电梯坐了三次才算“过足了瘾”。
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回到酒店在体育中心游了一会儿泳,到了最后的登船时间。
在执航柜台验证了护照,拿到了房卡,参加了逃生演习,才算完成了入住前的程序。
游轮这种东西,既需要钱也需要时间,换句话说,这一下子就游船客人局限在了老人之间,尤其是春节假期刚过去的二月下旬。
“我们不会变成那样的吧。”晚饭前,看着十分吃力提着行李的上了年纪的先生和女士,艾米问道。
“不会。”林义龙答道,“你看我爸妈,每天不还是精神头非常足地唠唠叨叨嘛。”
8 游轮旅行(2)
游轮游的船舶选择坚决不能遵循“船越大越好”的原则,因为稳定器和现代导航技术的普及,乘客在大多数时间都不会感到外面的风浪——反而是船上的服务在价格上体现的更明显——在往深处想,就量化数值来说船员与乘客的比值才有客观上衡量服务好坏的意义(当然不是绝对)。类似王家加勒比、王子游轮以及新低地游轮这些大船的这方面比值实在是太低,精力肯定不如更高价的摄政、金海以及从内河发展到外海的瓦良京人。(作者注:与现实世界游轮公司名称进行了变化)
林义龙和艾米选择的,就是金海游轮的旅行者号。
这是由图尔库船坞把一艘波罗地海造船厂的核动力破冰船船壳加以改进而来的游轮,于七年前下水,在13年末刚刚在汉堡的干船坞大修过。运营的主要线路刚好就是欧洲和亚太的游轮航线。正因为一艘船不可能凭空地从欧洲直接瞬移到远东,每年二三月份,这艘船都会进行“重定位”的航行,即从希德尼或者喵本航行一个半月到欧洲水域,每一年的终点都不定,只是今年的终点刚好在伦敦。
为了让自己过的舒服一些,林义龙预定了仅次于“主人套房”的“格兰德套间”,跟之前被许振坤安排的广场东方酒店装修布置没太大区别,但餐饮和岸上项目的花费的一价全含。林义龙为此一共付出两人35000镑,比去年夏天的游艇的花费要便宜得多。
“我希望你们能享受这次航行。”套房价格还包括管家服务和船上餐位优先预订权,分配给这间套房的管家,是一个在伦敦管家服务学校毕业的拉丁人,外表看上去正好处于林义龙的那个年龄段。他能提供的管家的服务包括跟客人有关的礼宾服务、拆包打包、客人生活起居的统筹以及擦鞋,但整理套房卫生并不是他的职责,ACG领域里的执事和现实生活的套房管家是两种不同的生物。
“我会的,内托先生。”林义龙答道,“我们明天到海龙?”
“是后天上午。请务必叫我恩佐。”管家答道,然后从旁边的柜子上拿出三文鱼小点,两只高脚杯和两瓶带气白葡萄汁饮料,“真可惜林先生和任小姐不能喝酒,我们的香槟其实是很不错的。”
“谢谢,我并不喝酒。”林义龙微笑着,“我记得晚餐是晚上六点半重开餐?”
“没错。”恩佐确认道。
“请在那个时候帮我们铺床,今天我们日程很忙,有些累了。”林义龙以不经意的口气说道,然后带着坏笑,和艾米四目相对。
艾米被这炽热的目光盯得躲躲闪闪。
“没问题。还有其他需要么?”恩佐问道。
“没有了。”林义龙送上了20镑钞票的见面礼,尽管一价全含的游轮公司一贯反对旅客这么做。
恩佐脸上笑容更胜,然后缓缓退出了房间。
游轮在通告的傍晚六点准时起锚,这时林义龙艾米已经换上了在海港城购入的宴会礼服,准备出席开航晚宴。
七点半,结束了出港程序的船长首先致辞并把大副二副三副、宾馆经理和首席侍者和轮机长介绍给宾客们,冗长的演讲内容也不外乎有关安全航行和享受假期,并不涉及到特别有意思的细节。
林义龙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他的目光都被艾米吸引走了。
艾米穿着深蓝色的鸡尾酒会礼服,戴着银耳环、说不出白金还是银材质项链和项链相同颜色的手镯。这样便宜的佩饰并不能让人产生什么财产上的觊觎之心。
“其实,游轮旅行到最后会是十分无聊的。”林义龙聊天时说道,“因为越来越接近家里,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就越低,就越想回到家里去。因为新鲜劲已经过去了,指向好好地休息休息。”
“我的假期十分充足。”艾米笑道,“所以,但愿义龙哥的担心不用发生。”
“那就好啦。”林义龙笑道,“我不打算在任何一个除了狮城以外的港口下船,等我们能有下船的安心旅程,估计都到克里特了。”
“为什么?”艾米对林义龙这个决定十分不解。
“健康原因,假如你说你到过南亚和东南亚,医院就会询问你一大堆问题,所以不如就直说,我没去过,就完事儿了。“林义龙说道,“所以,我不在护照上留入境信息,就没什么痕迹。”
“有些闷。”艾米答道。
“确实有点闷。”林义龙答道,“所以,艾米不如到了狮城后先回伦敦呆两周,然后在克里特岛等我。我就无所谓,什么时候都可以在这里处理一些事务。”
“你确定不用我陪伴么?”艾米问道。
“没事儿。”林义龙笑道,“这只是我自己的愿望,这一点不用艾米迁就。”
这时,他们已经吃完甜品,喝完咖啡了。在回舱房之前,林义龙于是挽着艾米的手,到最上层甲板那里走一走。
尽管外面的海面温度在23度以上,十八节的航速带来的风让露天甲板还是有些冷的,旁边除了远处海船的星星点点,并不能看到任何其他的物体。
散步两圈,也就是200m,艾米因为身上单薄的穿着,表达了回去的意愿。
回到套间,一切如林义龙所要求的那样,进行了所谓的夜床服务,在床头柜上,放置了一些两块巧克力和两瓶水。
照常的睡前淋浴后,即便外面有些冷,林义龙还是穿着浴袍,舒舒服服地躺在阳台的躺椅上,听着耳机里传来的音乐,直到温暖的躯体入怀。
“义龙哥。”艾米娇嗔道。
“外面太冷了,进去吧,你穿的又是这么少。”林义龙故意拉拽一下,让艾米浴袍前襟敞开。
艾米装作惊恐的模样,跑回到了卧室。
经过近40分钟的追逐打闹,两人有些精疲力竭,相互依偎着。
“我已经没什么晋升压力了。”艾米十分小心地暗示道,“舞团的人大概也都清楚这一点,才给我放了这么长的带薪假期的。”
“那你的家庭压力受得了么?”林义龙问道,隐晦地表示出了他的反对,“至少等下半年吧,艾米你也不想被冠以‘一次也没上台’独领工资的新首席,对不对?”
感到林义龙的婉转拒绝,艾米有些不高兴。
“你知道凯蒂吧。”林义龙这样劝说艾米,“假如你站在她的立场上,你会怎么想?”
艾米足够聪明,能明白了林义龙话中的意思。
“所以,我更期待今年下半年能看到艾米的《葛蓓莉娅》。”林义龙摸着少女的脑袋,这样说道。
9 游轮旅行(3)
第二天,艾米享受了林义龙的端来的床上早餐。
在床上吃东西什么的,林义龙出于卫生角度有些反感,然而从纳迪亚到薇拉,从凯蒂到艾米,都很吃他这一套。可至少林义龙自己却并不全是为了取悦自己爱人们才给他们端“床上早餐”的。
在维多利亚时期,上流社会大多数由已婚妇女掌家,大多都会为卧室沿袭或者重新预备与之一一对应特定的茶具,考虑到骨瓷的价格,并不是所有卧室都能配得起这种茶具的。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享受独特茶具待遇的,大多数也都是当家主母。丈夫和妻子作息时间大多不同,以至于当丈夫已经在处理公务或出现在俱乐部时,妻子可能刚刚起床,也就没必要早餐两人共餐,主妇们于是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就是让自己的贴身女仆把食物放到茶具里用托盘端到自己的卧榻上进食。
换句话说,这种早餐形式大多只会让大家庭的主母们采用:林义龙为耶昂姐妹、凯蒂都做过类似的早餐,这一天为艾米端上早餐的意义就很明显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艾米举止优雅的喝着红茶,吃着涂着橘子酱的吐司面包,只觉得这是很浪漫的事儿。
奉上早餐之时,舱房管家恩佐还附上了是日菜单以及娱乐活动单,艾米用餐时,林义龙就在阅读这些东西。
“那我上午去练舞顺便做Spa,义龙哥你呢?”艾米梳妆打扮时,顺道看了一眼今日的节目单,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项目。上午没有瑜伽课和其他塑形课,艾米于是就打算在那里练舞——两人到海龙湾的游览日程很紧张,等有工夫的时候瑜伽室都排满了。
“我去吃早餐!”林义龙换上他这几天一直洗来洗去的格子衬衫和牛仔裤,吻了一下艾米的脸,去享受美食。
另一方面,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与林父林母上个月乘坐的跨西伯利亚铁路列车来说,尽管住宿条件、食物以及活动空间都更好,可毕竟还是在船上,或者说是一个可移动的大旅馆里,最后感到实在无趣,林义龙摒弃了他能赢回船票的菠菜中心,回到舱房写新的论文。
事实上,林义龙自从接手自家官网的法学研究这个板块之后就很喜欢写论文,也喜欢在法案征求社会意见时,写一些他在法案变化的观点。一些他的论文还会被收录在“社会意见”的编集里,里面的论点论据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稍稍有那么一丁点名气。
等他按照写作计划有条不紊的推进之时,艾米结束了三小时的练习和SPA,回到了套间里。开门关门产生的噪音,有些令林义龙感到不快。
“我是打扰了义龙哥了么?”看到林义龙皱着眉头,艾米问道。
“倒不是打扰。”林义龙调整了一下表情,“人在兴头正高的时候突然被打断,终究是觉得有些扫兴的。不过不要紧,有新的兴奋点就不错。”
艾米微笑着,然后回卧室,去换衣服了。
把自己的后面思路在文档上记好,随即合上电脑。
“我们不是应该亲热地搂在一块,然后弄点比如奶酪和红酒品鉴会一样稍微成熟点的姿态么?”艾米拿起了金海游轮的宣传册,上面画得就是她正在说得这种情形。
“这么想的话,艾米不是老了么?“林义龙打趣道。
“我只是觉得那样很浪漫。”艾米答道。
“我感觉会很难看。”林义龙这么吐槽。
自第一次尝到西式奶酪开始,林义龙就迷上了,看到奶酪会表现的很“没出息”——“奶酪/红酒品尝会“他参加过两次,大部分时间,都在“品尝”奶酪,而不是和其他人聊天。
这就是所谓游轮游最令人郁闷的两个不足之一,如果面向的主要市场都是退休人员,考虑到这些人的活动状态,对年轻人来说安排的最有意思的活动也只是上映了很久的电影和过期了的歌舞表演。剩下的娱乐地点从酒吧到雪茄吧,大多数都必须有有酒精和尼古丁,对林义龙和艾米来说,实在是没让他们提得起好奇心。
“你知道,假如我毕业成绩如果平平,我大概也会到这里来,当一个游轮歌舞团的舞者。”两人进入剧院时,正好赶上演出排练。排演的剧目反正跟池塘那边的“黄金时代”有关,看得并不是太懂。
“那看起来,还是回国去当一个偶像更好!”林义龙微笑着,“不说舞姿,单凭你的长相和身段,就能迷倒一大票人了。”
“那么义龙哥的意思是,我跳得还不够好呗。”艾米那胳膊肘轻轻地捅了林义龙的前胸,有些生气。
“这纯属夸赞。”林义龙收起了笑容,“因为我总喜欢把我最擅长的东西给隐藏起来,而把我稍微一般的东西当成日常去那么做。”
“倒是这个逻辑,但听起来总觉得高兴不起来。”艾米有些疑惑地说道,“总觉得我的体貌或者舞步有哪一方面输了。”
“细节问题,不用深究。”
在有些欢快的谈笑间,就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因为林义龙吃早饭吃得很晚,艾米又要保持体型,在自助餐那边稍稍地吃了一些水煮蔬菜和蔬菜沙拉。回到了套间里,两人百无聊赖地举着手机,只等晚饭开餐。
“要是每天航海途中,就这样过,不觉得有些憋闷吗?”艾米开始了她的抱怨。
“你可以在狮城下船,先回伦敦呆两周,然后在圣托里尼岛再见。”林义龙头也没转,冷冷地说道,“从香江坐船去伦敦,毕竟是我的愿望,不是艾米的。所以,用不着时时刻刻都陪着我。”
“可是没了我,义龙哥不觉得更无聊么?”艾米发现了自己的失言,来到了林义龙的身旁,倚靠在了他的旁边。
林义龙随即转过身去。
“这样的艾米有些令我讨厌。”林义龙静了一会儿,用平静到极点的语气说道,“我记得艾米应该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而不应该是一个被花花世界弄得患得患失的xx,难道是我判断错了吗?”
“当然不可能。”艾米回答声音有些颤抖,通过林义龙的话,她终于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刚才尝试安慰林义龙的表现,无异于一个尝试玩弄人心的绿茶,而且手法还不够高明地被看出来了。
10 游轮旅行(4)
林义龙和艾米只是泛舟在海龙湾,除了艾米固定时段的练习和吃饭,两人把从海龙到狮城的时间都花在了舱房里,虽然找的乐子有些荒唐就是了。
”那我们圣托里尼见?”把艾米送到机场,两人在海关出口处分别。
“没错。”林义龙答道,“你也没去过爱琴海那里吧,正好去那里继续浪漫浪漫?”
“好的。”艾米的双颊如沾上了胭脂一般,然后就跑进候机区里去了。
(樟宜机场的安检在登机口)
回到码头,恩佐正在打包他的行李。
“真遗憾您不能跟我们继续前往南亚和中东了。”恩佐说道,“有什么需要的话,请随时联系我们。”
“啊哈,这没什么,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一旦去这些地方,去别的地方也总是有些不方便的。”林义龙答道,“你每次入境其他地方,海关还有你的保险公司总要你100页的说明文件,太麻烦了。所以,我的策略就是,不惹那麻烦。”
下船时,林义龙拿出了两张50镑的钞票给了恩佐,又拿出一张百元美刀要恩佐给他房间的清洁员。
所以,隔了5小时,林义龙又回到机场,返回伦敦。
下了飞机,林义龙没有回布莱肯林场,而是到了泰晤士河畔金士顿。
已经开始显怀的凯蒂正是最需要他的时候。才刚见面,凯蒂就纵情地咬着林的嘴唇。
“没事儿,没事儿。”林义龙摸着凯蒂的背脊,虽然两人时不常地发信心视频聊天,还是这么面对面地更给人安全感。
就算是怀孕,凯蒂也要出席辩论和投票,周六还要在办公室会见选民。至于周日,她作为一个“传统的英国女人“去教堂。日程表被安排的满满的,自然也就没有空闲去陪林义龙去搞他的“欧亚远航”。
将近一个月没见了,林义龙很默契地“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凯蒂,把她送回到卧房。
“真是的。”四十分钟后,脸上仍留下红晕凯蒂嗔怪道,“回来之前也不来一个电话?”
“本来就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林义龙拿着在狮城机场买到的日式抹茶粉和抹茶奶油卷递给凯蒂,“不过,凯蒂可以保持淡定,大喜大悲对女儿们不利。”
凯蒂这几天因为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前往新梅尔丹医院去查验了孩子的性别,然后有些意外——她怀了一对双胞胎女孩。
现在,是他们两个人为孩子的名字困扰的时候了。
在耶昂姐妹那里的先例,凯蒂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不可能冠上林义龙的姓氏的。
“我是给女儿们准备过东方名字的。”林义龙说道,“只是有些太无趣了一些。”
林义龙出生的那阵子,还属于计划经济末期,从小学到大学,听到的名字在它看来很正常;然而后来,无论是他听到他同学的孩子还是亲戚朋友的孩子命名,又有些过于追求信达雅;结果要他给女儿命名,就失去了灵感。
”我记得你说过,什么波莉塞莉的,就叫这两个名字就好啦!“林义龙灵光一闪。因为凯蒂的原因,他也不想让自己女儿听起来起名字随便,鬼使神差般地,他就说出了凯蒂随口说的名字。
“听起来像池塘那边的人。”凯蒂吐槽道。
“我说的是昵称。”林义龙纠正道,“就是玛利亚和萨拉。”
如同凯蒂是昵称一样,凯蒂的教名其实是凯瑟琳,但工作中她经常进行简写为凯伦。波莉通常来说是“玛利亚”的昵称,而简写大多是玛丽;而塞莉通常是“萨拉”的昵称,简写也是萨拉(简去了一个h)。
这两个名字都在经典中出现过,倒也算起的中规中矩;可问题就在,在池塘那边,不知是英语语言水平过不过关,他们直接就用昵称来当作教名。按照英语语言习惯,如果自己不起中间名的话,那么只有名+姓的组合也是可以的。
“听起来有些土气。”凯蒂瞪了林义龙一眼。
“你不是经常拿波莉和塞莉当不特定女孩子的名字举例的时候经常使用嘛,不如就叫这两个名字。”林义龙答道,“这就类似于男人们举例时候经常说的汤姆、杰瑞、杰米。”
“还有其他的方案么?”凯蒂开始寻求林义龙的灵感了。
“那就玛丽和伊丽莎白?”一个个知名姐妹的名字在林义龙脑海中闪过,开始了穷举。
“两位女王!?”凯蒂问道。
“或者,亚历山德拉和达格玛?”林义龙又提出了靠联姻在十九世纪最出名的王室姐妹。
“现在哪里还有威尔士亲王、哪里还有帝俄大公?”
“奥莉薇亚和琼?”两位奥斯卡影后。
“老死不相往来的姐妹俩?”
“夏洛特和艾米丽?”勃朗特姐妹大名在只要受过教育的说英语人,就不可能不知道勃朗特姐妹的名声。
“我不想让女儿们的身体太过羸弱。”
......
堵不住林义龙的脑洞,凯蒂无奈地看向另一边,任凭林义龙拿着手机找知名的姐妹名字,然后继续否决。
“你取名字这么无力?”凯蒂问道。
“我不能像西塞罗的父母那样,给自己儿子取名叫鹰嘴豆那么随便。”林义龙答道,“反正,现在留存下来的,除了地名或者职业,就是圣人和经典人物名。”
“如果凯蒂你不想用的话,可以提出意见,毕竟都在讨论中。”林义龙这么劝说凯蒂,“哪怕是个人喜好也可以。“
凯蒂一怔,林义龙说得再理,无论选取的多么随意,也算是帮女儿命名了。确实也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
“要不就叫波莉和塞莉?”凯蒂想了好多个,比如克里斯蒂娜,夏洛特或者维多利亚之类的,然后发现她感兴趣的名字,大多数也都是像玛利亚或者丽贝卡这样的经典名。更加让凯蒂钟意这两个名字的原因,是自己选取的。
“你要是不反对的话,可以。”林义龙笑道,“不过,我真的没想到刚开始那两个名字会成功。”
“我以为你要给女儿们起东方名字。”凯蒂说道。
“那个名字已经起好了。”林义龙说道,“可毕竟名字里的男子主义味道太浓厚。”
于是,怕其他人偷听一样,在凯蒂耳边说了两个名字。
“什么意思?”凯蒂当然不懂,问道。
然后,林义龙就把他打算附加的名字的意义说了出来。
“这不是跟我们一样吗?”凯蒂说道,“比如维多利亚就是胜利的意思,海伦的意思是火炬,这我非常明白的。不如说,觉得生疏的人,不如说是脑袋有问题。”
“请以后叫我德拉科(Drako)-菲德(Fide)-伍德(Wood)先生,叫我伍德先生就行。”林义龙用自己名字打趣道。
11 游轮旅行(5)
在伦敦陪伴凯蒂两天,林义龙才返回布莱肯林场。
“papa!”谭尼卡和娜塔莎在玄关看到了自己的爸爸,露出了笑容。然后拿出一点没有狮城特征的水晶球。
在家里,林义龙为了迁就耶昂姐妹说俄语或者英语。尽管耶昂姐妹也有想学林义龙母语的想法,可因为工作和家务而无法抽身。
“小公主们!”这几年,林义龙的俄语水平有了质的飞跃,流利水平已经不能让当地人听出他的外国人口音来了。
给耶昂姐妹带的东西和凯蒂类似,都是抹茶蛋糕和抹茶粉。
“我还以为你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呢。”薇拉这一年因为孩子还小的缘故正常上下班,不值夜。
“这不是想你们了嘛。”林义龙尴尬地打趣道,“我过几天再去。”
“我这里人员还是不足。”薇拉继续抱怨,“先期工资给的太少了,没人愿意来。”
“那我抓紧时间联系一下。”林义龙答道,“继续发广告吧,实在不行在招聘公立医院的兼职也可以。”
“我在考虑,是不是待遇上可以稍微提升一些?”薇拉问。
“你现在是不仅是名义上的投资者,而且还是实际上的控制者、管理者和总负责人。都应该你来做决定。”林义龙把头转了过去,看向女儿们,“如果你需要财务报表上的建议,可以去找我妈妈或者其他商务咨询人员。”
看到林义龙下定决心当一个甩手掌柜,一切都让她做决定,薇拉虽然有些失落,却也知道这是她需要做的决定。
在泳池边上,带着谭雅和娜塔莎游了泳,两人一边说体己话,一边等着纳迪亚归来。
纳迪亚在实验室工作到很晚,接近8点钟的时候才到家。看到自己爱人回来,十分欢喜。
话不需要多说,去查看了被薇拉哄去睡觉的女儿,就回到卧室里。
“真的,你真的不如自己租条游艇呢。”得到林义龙回避从狮城到塞浦路斯的行程的原因,纳迪亚吐槽道,“既然不用上陆,也不用在乎可能的热带病。”
“那非洲之角的海贼怎么办?”林义龙反问道,“游艇的航速只有14-18节,很容易就让海贼的快艇追上的。然后碰到一帮武装到牙齿的巴巴里海盗,谭尼卡和娜塔莎就没爸爸了。”
“切,你那么聪明,还能让海贼上船?”
“我能费小劲就能做到的事儿,为什么要花大价钱?考虑到其中的风险,不如彻底回敏感水域回来干些别的事儿。”林义龙答道,“比如,先回来陪陪家人。”
抬头看到林义龙满是戏谑的表情,纳迪亚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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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义龙在家呆了一周,又回到金士顿陪凯蒂去度了周末。
在不列颠的两周过的着实有些充实,才在艾米临行去圣托里尼前的一天,坐上飞机前往塞浦路斯。
三月份的利马索一直都是晴朗的,让林义龙心情更加舒畅。
套房内一切都是林义龙熟悉的样子,看得出来,刚刚被收拾过。
仔细探查了一番,确认安全,他的行李也送到了舱房里,作为管家的恩佐,也来这里帮林义龙拆包。
“明天请帮我在当地预订一台私人游览车。”林义龙吩咐道,“我的女伴明天才能到圣托里尼登船,我那时候再去机场接她。”
“先生的女伴?”恩佐怔住了,“好,我这就去安排。”
“怎么,有人对我女伴说什么闲话了么?”林义龙问道。
“因为瑜伽教室和健身房只靠玻璃幕墙隔开,所以那位小姐练舞的时候总是惹其他乘客赞叹。”恩佐解释了一嘴。
“我会小心的。”林义龙答道,“对啦,这几天的娱乐活动,不会还像几周前那样的歌唱表演吧。”
“很遗憾,至少到蒙特卡洛之前,还是如此。”恩佐答道。
“明白了。”
“林先生今晚需要在哪儿用餐.....“
翌日,游轮穿过爱琴海,抵达圣托里尼时,天气仍然很令人愉快。林义龙坐上一台前往机场的老版Mini,去接艾米。
从伦敦到圣托里尼岛在三月份没有直达航线,所有航线必须到雅典去转机。艾米不得不坐夜间班机在凌晨三点抵达雅典,在候机楼呆了六个小时才抵达这里。
从远处望见的艾米,芭蕾伶娜神情有些忐忑,好像这次等待有些让她担忧一样。
这种带着落寞和担心的神情一直保持到发现林义龙的那一刻,艾米脸上才重现笑容。
“义龙哥。”艾米看到林义龙,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快步上前,和他拥抱。
“虽然这样的重逢相对喜悦,不过我们先去放行李,然后去如此浪漫的爱琴海诸岛游览一下如何?”
“好。”艾米欢快地答道。
汽车穿过耀眼的白色建筑物群,行驶在有些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很有古镇的感觉。
“假如艾米去过那些苏扬古镇的话,跟这里挺相似的......”林义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当着解说,然而节目效果并不好,艾米又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睡眠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艾米就被林义龙唤醒。司机载着抵达费拉港。
“我们有两种方式,要么走过去,要么骑驴到游轮旁边。”圣托里尼岛的地势起伏不定,连接费拉港口建筑和实际登船的码头是陡峭的山坡连接的。
林义龙以为艾米会放松十分疲劳的双足选择畜力运输,可艾米宁愿自己提着箱子也不想身上沾上驴粪的味道——两人不得不登上真正用来接送游客的缆车,前往游轮码头。
“义龙哥真是的。”缆车上,艾米有些怨气,“明明有这么好的方法,却只给我提供了驴子。”
“我以为艾米会很喜欢骑驴呢。”林义龙答道。
”不觉得味道很大么?“
”还好吧,别说是乡下,就说我的布莱肯林场,闻到牛粪和马粪味,不是非常正常么?“林义龙虽然从未闻到过类似味道,因为他的牛也是在马斯塔赫镇聘请的专门牧牛人照看,几乎也称得上“十指不沾阳春水”。
“那......义龙哥身上味道还可以啊。”艾米问道。
“当然靠洗澡换衣呀。”林义龙故意闻了闻艾米身上的味道,“你看,艾米你这就沾上了!回去洗澡。”
“义龙哥身上才臭。”艾米明白了林义龙要做什么,如此嘴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