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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塔维河的渔夫     布莱肯林场txt下载     布莱肯林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外传 大都市生活(3) “偶遇”

    一个银行支店为了和池塘那边的管理理念接轨,在最近几年经常搞一些员工和家属共庆的联谊会。这个国家有能力搞类似联谊的,不可能是盈利艰难的小企业主;也不可能是呼风唤雨掌控一方的大财阀本部;只有不算大也不算弱的企业,比如小财阀和大财阀的附属公司才有这个闲心和条件来举办这样庆祝。

    举办这种庆祝会给企业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按照不那么正确的说法,持大学文凭的银行职员的另一半也有极大的可能是与他的社会条件相若,绝不可能相差太多,可以趁此机会在这些人心目中提升一些企业形象,拓宽营利方向;就算没起到什么正面的宣传作用,也可以赢取员工家属对员工的支持和宽容。

    形式是冷餐会,不另设桌子。支店长只是做了一个简短的年度总结,最后祝员工们新年快乐,所谓“联欢会”形式的社交就开始了。

    尽管形式上是西式的,可因为所有在场出席的人还是东方人,骨子里还要按照东方的礼仪文化按照次序。林母是中层的退休人员,没有必要向其他人敬酒,可正因为她退休前的职位在,不只为了表示关怀的支店长,她曾经其他的下属也都需要来这里跟她碰杯。

    支店长首先敬酒,被助手引荐到林母和林父这边。

    “这位是权店长!”林母介绍道,“我丈夫和儿子。”

    “林教授,久仰大名。”这个发际线高的令人有些担忧的会长与林父亲切地握手,态度摆得很低。

    “初次见面!”林义龙站得有些远,语言也用上了敬语。

    “希望你们能在这呆得愉快。”店长短暂地问候了一下,还要去别的地方敬酒。

    权店长问候结束,才由艾米的父亲任先生一家开始,林母其他的下属依照职位和林父林母问好。

    令林义龙感到头疼的繁文缛节持续了整整半个小时,他才有机会坐下来开始拿点东西吃。

    在食物餐盘的地方,他又和艾米相见了。

    “哟,我们又再见了!”林义龙像是极其陌生的人一样,跟艾米打着招呼。

    “义龙哥好!”艾米答道。

    艾米的回答无论在英文还是在中文都是没办法体现出具体的语气的,但当地语言的不同程度的敬语却刚好能够听出艾米和林义龙的淡淡地疏离之意。

    “我们挺长时间没见了!”林义龙露出了十分诚恳地表情,只是不知道六十几个小时未见算不算“挺长时间”。

    “真的挺长时间了。”艾米叹道。

    “我们搬去萨里郡了。”林义龙有些虚情假意地、在萨里郡的那座房子艾米至少去过不下十次,甚至门锁的数据库里留存了她的大拇指指纹。

    每年从圣诞节到三月份,芭蕾舞团都要利用这一段时间进行新一季预演排练和修正。艾米也趁着这个时间回了趟韩阳看自己的父母,两人这次见面,不仅林义龙没料到,艾米同样没什么准备。

    “要是有演出,请务必告诉我,我到时候去捧场。”林义龙拿着夹子把一块迷你三明治放在盘子里,离开前,好像硬是想表达出一些热络样子。

    林义龙不知道怎么去扮演一个不熟但认识的人——因为他和艾米联络得太紧密了,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去做。自然说的话也有些不太得体,尽管林义龙用得都是有些书面化的敬语,没有什么轻佻的成分。

    等林义龙回到自己刚刚离开的地界,却发现林父林母已经被邀到隔壁的房间去和支店长去闲话,又把他给落下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银行女职员看到林义龙单着,穿得还不是银行的统一服装,过来跟他闲聊。

    “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女职员问道。

    “我的名字是林义龙,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自己即使有些不耐烦,但总还应该以笑脸相迎的。

    “义龙先生也是服务业人员么?”女职员问道。

    “我是律师。”林义龙答道。

    “失敬,林律师。”这个答案一下子让这个女职员变得尊敬起来了,不只是口气,连敬语程度也变了。

    “用不着道歉,毕竟我不在这个国家执业。”林义龙有些失礼地盯着女职员的胸牌,“元仁惠女士是么?”

    无论在哪儿,律师这个职业似乎都象征着某种“掘金能力”,元女士的声音一下亲切了起来,让林义龙觉得有些甜得倒牙了。

    这位女职员长相还是说得过去的,却比不上艾米。

    两人随即攀谈了起来,谈及的内容跟林义龙在英国的经历有关。两人谈了将近十分钟,直到林义龙看到艾米那结合了委屈和醋意的表情——他却不好这么直接中断与这位元女士的联系——恰好林母和林父回来,找到了自家儿子。

    见到和林义龙攀谈的人,林母用十分客气却陌生的语调请她离开。

    “怎么了嘛?”等元小姐离开,林义龙不明地问道。

    “我这是救她,要是她知道你在威尔士养着两个女儿和她们的妈妈,你认为她会怎么看?”林母问道。

    “这跟我没关系呀!”林义龙不为所动,“我记得我说过了,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我怕在这场感情里,吃亏的是你。”林母反驳道,“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女人,在我就职的时候声誉就不太好。你老妈我一眼几就看出她是一个试图从富人身上掘金的碧池,假如你不想让家里鸡犬不宁的话,就别跟她联系。”

    说到最后,林母的语气变得更加强硬,更加变的不容置疑。

    “我明白啦!”林义龙回应着林母的关切,“这是女人间的直觉吗?”

    “假如没什么事儿的话,我想离开了。”林义龙问道,“我有一个同学今晚约我吃饭,我得早走。”

    林义龙其实要去和艾米夜游韩阳并试一试夜宵,虽然艾米很早就前往伦敦学芭蕾,也比他更熟悉这里。还有一个不怎么说得出口的原因是,这种冷餐会也不是真的吃东西的场合——林义龙还要再吃一点。

    “行啦,你走吧!”林母说道,“等会儿我和你爸爸得跟着他们去续摊。”

外传 大都市生活(4) 退休金

    林义龙实在佩服那些严冬时分为了去夜店,穿着也十分单薄的女孩子。除了耶昂姐妹在生产时捂得稍稍严实,其他的时候,凯蒂、纳迪亚还有薇拉在出席一些比方说欢迎酒会一类的场合,就算是最冷的一月中下旬,也要把“美丽战严寒”的格言发挥到极致——这时林义龙的裤下穿着厚厚的保暖裤;保暖衣也被罩在衬衫之下——艾米也是这样。

    不如说,像银行新年招待会的这种非正式场合,除了通用的“鸡尾酒会礼服”外,似乎也找不到更合适艾米的穿着。为了保暖,艾米也只是在礼服上面套了一件灰黑色棉大衣,有些地方很像轮胎的花纹。

    “你是哪位来着?”林义龙见到艾米,捉狭道,“我等的是清丽的女孩子,不是一个套着轮胎的村姑呀!”

    艾米撅着嘴不高兴。

    “谁让义龙哥今天跟那位姐姐谈得那么开心,所以今天只有村姑了。”艾米说道。

    “那村姑今天晚上有什么推荐地方么?”林义龙顺着艾米的话,问道。

    “我一直想去吃新罗酒店的晚餐!”艾米没任何推辞地说道。

    “你订了位置?”林义龙问道。

    “没......”艾米小声说道。

    林义龙随后拨出了一个电话,打给他的礼宾公司,询问可能的预订。毕竟是米其林三颗星的饭店,餐位还是很抢手的;不过电话那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得解释一下礼宾公司这个事务。说是礼宾公司,但所谓的礼宾不如说是联系者本人。他们拥有一些优先渠道去帮助他们的客户实现一些愿望,比如订已经人满为患的酒店或者像林义龙这样突发奇想地就餐要求。关于和生活风格有关服务,他们绝对不会说办不到——当相对地,价钱也是非常高。拿《SW》首映场的座位为例,假如林义龙在电影首映前两天突然萌发出想法要去看首映,礼宾公司能拿到票,售价75英镑的门票会骤然提高150倍到11500镑;之前几年带耶昂姐妹和凯蒂在伦敦吃的几次高桌晚餐,每次预订时也都平均花费了4000镑左右的服务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在订不到位置的餐厅订到位置的难度让他这次的服务费价格不会太低。

    不过既然艾米想去,林义龙不会有问题。

    “我倒有个问题。”两人坐上一辆出租车往“新罗”去,林义龙把语言切换成了英语,“为什么这儿的出租车司机和救护车司机都是退休人员呢?”

    “客人,我能说英语。”司机有些不满地提醒道。

    “抱歉,失敬。”林义龙见回避司机失败,于是非常礼貌地向出租车司机询问起这个问题,“我来韩阳的几次坐出租车,没看到过年轻人开车,就连我爸爸那样五十多岁的人也没怎么见过。大多都是像司机您这样年金收入者。”

    “这个问题很简单,没钱呗!”司机见林义龙把姿态放得很低,还是答道,“我之前在一个小会社干活,年景最好的时候能在91-93年那阵一个月能拿250万——也许你不知道当时250万是什么意义——这么跟你说吧,当时我的工资赚五年就能在江南买一座漂亮的带花园的洋房,但现在250万就什么也不算了。”

    “您不是还有退休金吗?”林义龙问道。

    司机从倒车镜上瞥了一眼林义龙,大概能明白他是一个外国人。

    “这个国家的退休金和外国的不太一样,之前是没有任何退休金的。孩子通常会赡养老人,但金融危机改变了这一切——尤其是从米国那边来的所谓‘个人主义’。当教育掏空了我们的钱包,我们却发现现在的孩子根本就没有赡养老人的想法。这几年因为槿惠的养老政策还好一些,我一个月能拿到20万国家赡养金,之前我退休了就是退休了,再也没什么生活来源——所以,我只能来这里开出租车。

    “别看我这样,能开得起出租车的还算好一些的——更好一些是在国民经济腾飞的那几年在这里买房置地的,他们通过房子的租金赚钱,一个月有500万呢,比我现在开出租车,一个月好的时候才200万,但需要一天工作将近15个小时。”出租车司机继续为林义龙介绍现在的养老情况,“大财阀的企业员工还好一些,但我们这样小会社的员工就惨了。你不住在江南区吧?”

    “不住,我住江东区。”林义龙答道。

    “你们家楼下有回收站么?”

    “有的。”

    “假如你仔细观察,每天10点钟左右过来回收垃圾的,都是像我这样老年人。”出租车司机这样说道,“一个月160万勉强维持生活。”

    “真凄惨。”林义龙答道,“那大财阀的员工怎么样?”

    “一个月平均工资的75%。”出租车司机答道,“所以,他们还过得去,还有大公司的医疗报销,完全没什么后顾之忧。”

    之后,出租车司机就义愤填膺地批评绿瓦台如何放任财阀剥削小企业了,不过他的演说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林义龙和艾米的目的地就到了。

    “这是真的么?”林义龙问道,先不说退休金问题,单说他们双职工家庭的事实,就不只是强过这里,而且强过大多数欧洲国家的老人了,更别说两人的经济状况一直不错,就算拿他们的收入对比别的西方国家的劳动者,他们的收入也属于“可观”的。

    “应该是吧。”艾米答道,“我奶奶一个月收入也就靠着经营的小卖铺过活,有的时候我去还能给我10000块钱的零花钱之类的。”

    艾米的这句话让林义龙惭愧,之前他来这里中转,林母每次见面都会给他20万的“零花钱”——这已经是不少韩国老人的每个月的生活依靠了。

    他的感叹到此为止,就算林义龙再怎么惭愧,他也仅限于感叹——自己的钱越多,自己的选择也就越多。

    “换换心情,去吃饭吧。”林义龙对等在他身旁的艾米说道,“反正明天的挑战更多,那就让我们珍惜今天,尝尝所谓的宫廷菜肴。”

    艾米和林义龙手挽手地进入,走过一个“罗宴”的宣传画——全餐价格,每个人超过50万元。

外传 大都市生活(5) 用餐方式

    林义龙对文化糅合的东西是比较反感的。他在不列颠很少吃改良中餐正餐,在天朝也很少吃西餐正餐。当发现“罗宴”采用西方的餐桌服务吃韩餐时,他只能稍稍忍住,任由服务员从旁帮助。

    “麦茶,谢谢。”在询问林义龙喝什么饮料的时候,他如此说,“您觉得我喝什么饮料配餐最好?”

    “假如两位不喝酒的话,自然是参茶。”服务员推荐道,“如果要是......”

    “那就乌龙茶吧。”林义龙给出了他的选择。

    艾米也脱下了被林义龙形容为轮胎的棉外套,露出里面无肩的鸡尾酒会酒会礼服和黄金围脖,显得相当高雅。

    “其实我挺讨厌这种形式的。”林义龙说道,“这种土不土洋不洋的讲究令人反感。”

    “这毕竟还是一个稍微上档次的地方。”艾米解释道,“西餐式的吃法总是比东方式的更加吸引人。”

    “话说,艾米应该吃过‘英式’的晚餐服务吧,毕竟带个‘皇家’在舞团前面。”林义龙问道。

    “没有,我们的晚宴都是像刚才那样的冷餐会形式的。”艾米答道。

    “改天我在伦敦给你安排一顿所谓的英式餐饮。”林义龙说道,“就是把除了甜点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放在桌子中央,然后拿勺子和餐叉直接往自己的餐盘里夹,其实跟韩式和中式的餐桌礼仪一样,绝对不像日式切成小块分给食客的那种。”

    “原来英式餐桌礼仪也跟这边一样么?”艾米问道。

    “当然。”林义龙没回答完,他的开胃粥被端上,“这种一盘一盘的,不如说是法式服务或者美式服务,但总而言之跟英式服务不符。”

    随后两人开始一道菜一道菜地吃起来,聊了一些可能的安排。

    艾米回到家里,她的父母仍然工作。一个人的时候会去她家附近的舞蹈房继续练习,有的时候还会帮自己的父母短暂地收拾一下家务。回来之后,也曾被她的父母安排了两次相亲,不过都被艾米以“年龄不够”的理由拒绝了。

    “不过你觉得,你义龙哥我到底长相怎么样?”林义龙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艾米。

    “和善可亲,没法让人讨厌!”艾米答道。

    “这是什么评价?!”林义龙问道。

    “这么说吧,适合我的类型?”艾米努力地琢磨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林义龙的外形,最后还是只给出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是任小姐吧。”就在艾米还在考虑如何形容林义龙的长相的时,一个外表看起来非常知性的女子来到两人的餐桌旁跟艾米打招呼,“能稍稍占用你几分钟么?”

    “是,你是哪位?”艾米对灯发誓从来没见过面前这位大姐姐。

    “我是艺术团的主舞,名字是白——”来人这么介绍着自己,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了旁边。

    林义龙觉得恼人,没听清楚来人的名字。

    艾米绝对已经算得上这个国家顶级的芭蕾舞女演员了,尽管芭蕾仍然是所谓的“小众艺术”,但并不妨碍艾米在圈子里的名气,知道她也不算反常。

    “我们团想邀请任小姐担任客座舞者进行演出。”白小姐说道。

    “我们团也有新一季的排练,我还不太知道远期的时间表,如果贵团时间表的话,我会仔细考虑的。”艾米答道。

    见自己再呆在这里有些令林义龙和艾米扫兴,这位不速之客随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中。

    “来,为我们的大明星干杯!”林义龙拿起乌龙茶,和艾米杯子碰了碰。

    因为陌生人的来访,接下来的用餐让林义龙的兴致明显变得有些不高,这让艾米有些担心是不是她自己做错了什么。

    直到咖啡和甜品摆上,这时林义龙的不快才缓和。

    “我不喜欢这种土洋结合式的东西,虽然主菜的牛肉还是非常不错的。”林义龙评论道。

    见林义龙即将离去,一个同样穿着商务西装的男人来到了林义龙的旁边,向他打招呼:“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林义龙看向来者,认出了他。

    在默克先生家族企业的拆分的过程中,联系林义龙的某东亚企业的收购方的代表,就是面前的这位李先生。林义龙小赚了一笔钱,他估计拿了不小笔特别奖金。

    “真巧。”林义龙立即切换成了英语,以显示他的不耐烦,“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李先生你。”

    “我来这里交接工作。”李先生知道林义龙完全可以不说英语,从不同语言的切换过程中理所当然地听出了林义龙的某些不快,知道可能坏了林义龙的好事,“假如林先生最近有空的话,请务必让我请你吃午饭,我希望能把我们负责业务的副社长引荐给你。”

    “我这两周应该一直都在这边,不过周末就算了,我觉得下周二不错。”林义龙说道,“假如,李先生有什么安排,可以通过我的助手联系我。”

    “那希望林先生在韩阳过得愉快。我尽量安排周二,你看可以么?”李先生最后向林义龙确认道。

    “可以,没问题。”林义龙下了逐客令,“祝工作顺利。”

    李先生于是离开,不过不是一个人走的。刚才邀请艾米做访问舞者的白女士,陪同着李先生离开的。

    “我以后需不需要回避一下?”艾米问道,她怕自己的名气给林义龙的生活带来不便。

    “没什么可说的。”林义龙答道,“不过我倒挺好奇一个问题的,假如艾米你不跳芭蕾,会去跳现代舞么?”

    “大概也会吧。”艾米答道,“不过,我还是想跳芭蕾。就算回到这里也还是会坚持的——退一步说,如果客观情况暂时不能的话,我大概也会去找一份类似于综艺训练生或者去当空中服务员一类的工作吧,毕竟刚开始的时候,目的就是为了‘嫁的好’而已——芭蕾是我自己想跳,是我自己的坚持。”

    “你有这个坚持就好。”见艾米如此坦诚,林义龙没什么其他的话可以讲,“每天练习之后,陪我在韩阳逛逛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呢。”

外传 大都市生活(6)

    不知为何,当林义龙这种人把公寓房卖出并在萨里郡置产的时候,与他们对标的韩日中层却更加钟情于设施完善的公寓楼。假如林义龙住在大江户区域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抛弃近郊的“一户建”而选择千代田区或者港区的高品质住宅的。一户建里更加隐私更加自由。

    这个国家的财阀起家时获得最关键的一桶金仍然是房地产。每一个财阀都有自己的地产开发公司。开发得大多数都是公寓,里面住得大多数都是类似林母这样的企业中层。至于普通的中小企业上班族,要么自己有地盖房要么是出去租房,生活总得过下去。

    因为背负了林母和其他人的债务,艾米一家的生活条件还不算特别理想。就算近两年艾米获得林义龙资助,把她爸爸小来小去的债务都还清了,林母那里的债务仍然是没办法移开的大山——而且按照当地居民借款的利率习惯,艾米父亲的薪水剩下的钱也只够还林母利息的——艾米的母亲也不得不在附近的餐馆收银,贴补家用。

    艾米的父亲没有其他选项,他只能选择向林母偿还,这也是两难之下的选择:作为金融从业人员,假如因为巨额投机贷款而被就职的银行查出,作为雇员的结局显而易见。

    除了林母需要的高额利息的压迫,艾米父亲没法攒下钱偿还本金的原因还有一个:在这里的职场有一个无法被明说的旧观念——早下班回家的男人没有能耐——而为了显示出自己“有能耐”,男人们通常会外出喝酒,而且会“续摊”到很晚。很大一部分收入都为餐饮行业的GDP做了贡献。

    所以,任先生不得不退掉了之前的两居室房子,搬到了相对便宜的光明市。除了和工作地点距离远了那么点,倒也不算特别艰难。

    “这两天好好在家休息吧。”林义龙每次去餐馆吃饭之后都有想去散步的愿望,但艾米穿着是不太适合的,于是坐着出租车送艾米回了家,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她一起。

    林义龙也返家,只是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林父陪林母去续摊了。

    因为和耶昂姐妹以及凯蒂差了9个小时,林义龙只在去寻找早餐前的周五早上五点亦是格林威治时间晚八点,与她们视频通话。镜头里除了纳迪亚和薇拉,连正怀着孩子的凯蒂也在。这位辉格党新星在林义龙不在的时候找到了最好的去处——布莱肯林场——和同样有些形单影只的耶昂姐妹一起度周末,也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关系突然这么好了。

    早上的三人同框让林义龙有些心生荡漾,却也没什么可行的解决办法。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在向林母确认了自己几天内不被需要在场“炫耀”的林义龙立即预定了一张三天内的往返机票,零点准时登机,第二天时间早7点钟在阿姆斯特丹中转,10点钟抵达卡迪夫郊外的鲁斯机场,下午一点和她们三人一起吃了午饭,跟女儿们玩了一下午,最后制裁了她们。

    周日一大早,步伐有些飘忽的林义龙再次坐上飞机,这次在巴黎中转,于周一的早上抵达韩阳,还来得及和林父一起在南山上看一看。

    “你回家了?”林父和林义龙约在韩阳火车站,林父问道。

    “你怎么知道?”林义龙问道,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可他也没像林父汇报行踪。

    “我周六实在没什么意思,给你打了个电话,显示无法接通,我就怀疑你小子在飞机上。”林父答道,“你才出来几天,就想着回去了?”

    “没什么,我一个人呆在家里也很无聊,都不知道去哪儿。”林义龙说道,“不如回趟家,看看女儿,陪她们度周末。”

    “你是个好爸爸。”林父说道,“不过,你和你妈妈下属的女儿到底是什么关系?”

    林义龙紧张了起来。

    “没什么啊,我见她的次数也不算很多,怎么了。”编着谎话,林义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那我为什么感觉你们之间的联系肯定不止几面之缘呢?”林父询问道,“那晚你们俩聊天的内容太过于针锋相对了,简直像恋爱之后破裂的关系一样。”

    “因为那位任代表欠我妈妈钱的原因,这不是很正常么。”林义龙放下心来,“主要这样生不算生,熟不算熟的点头之交,也就这样啦。”

    “你老爹我在学校很多年了,连这点关系都看不清楚,那不枉费我的职业生涯了么?”林父眯着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让林义龙有些心里有些发毛的话。

    “那不是在学校嘛。”林义龙知道林父不太想就这个问题深究自己的生活,“我都从学校毕业多少年了?”

    “你有自己的想法就好。”林父决定不再就这个问题继续和儿子纠缠。

    林父虽然不怎么喜欢坐飞机,他却来韩阳不下10次,其中只有两次和林母专程来此办理证明,剩下的旅行都是商务旅行——他对这里的道路的设置几乎了如指掌——两人这次来的南山,林父登了不下五次。也就是说,与其说林义龙陪林父出来逛逛,不如说林父带着林义龙探索这个城市。

    林义龙不久就觉得有些无聊,所谓的景色就是密密麻麻的房子连绵不绝,除了几处实在因为地形没法用钢筋水泥覆盖的表面,实在没什么意思——尤其是三年前和凯蒂在明珠塔上见识到祖国魔都的高速城建之后,还有什么现代大都市的胜景能入眼呢?

    两人的午餐是在附近的一个餐馆吃得汤饭,两人还没吃完林父就被林母给叫到商场试衣服去了。

    艾米是下午四点快天黑时在中区与林义龙见得面,看得出来,少女出门之前打扮了一番,虽然还是那件被林义龙讥讽为“轮胎”的那件棉服,但内里已经不是非常担保的鸡尾酒会礼服,而是厚厚的羊绒衫与毛线裙以及长长的UGG长靴。

外传 大都市生活(7) “爱抖”

    虽然艾米在义务教育时期大部分的业余时间都被用来练芭蕾。但她在韩阳也是有朋友的,其中很多都是在艺体学校认识的。

    她的这些艺体学校的同学,打算吃这行饭的人去掉一些因为家庭情况不允许继续下去的,绝大部分都在继续进修学习,以期待进入舞蹈团或者将来去教育机构当舞蹈教师;也有一些被星探发掘,进入了包装明星的娱乐公司。

    艾米之前和她的这位泛泛之交约好见面,林义龙的突然到来让她的时间表的事项发生了冲撞,在征求了林义龙的许可之后,和他一起来见她的这位朋友——因为这位朋友的关系,艾米给林义龙安排的旅游项目是“偶像养成所参观”。

    林义龙对现代通俗艺术提不起兴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在学习钢琴时追求的技巧的难度和深度,这两点在演奏在现代通俗艺术曲目时却得不到任何的体现。

    由于这种自己的古典钢琴的技法在难度上对通俗音乐压倒性优势而养成的高人一等的心态,林义龙是看不上现代通俗音乐的——所以他会去看芭蕾舞剧和话剧、去剧场听歌剧和交响乐、也去凑逍遥音乐会和音乐剧的热闹,却绝不会去听摇滚以及Rap:自然对东亚偶像这种“批量产出”东西也不会有任何兴趣。

    然而,虽然风格不同,培养方式上却很有相似之处——把偶像当事业的年轻人很忙,除了需要赶通告露脸那些宣扬名气的东西外,排练也是主流,只是在工作日的时间表上的沾名气项目太多,以至于比艾米还要忙碌;相比之下,艾米只需要按照艺术指导的要求练好舞蹈,在每一个舞步和表演力上下功夫就好。如果说两者在哪里有差别的话,只能说现代通俗风格难以定型,成功完全依靠市场化认可;古典的东西各方面均已定型,成功需要某些“更专业人士”的认可。

    “艾米你跳现代舞怎么样?”林义龙在练习室外和艾米一起等她的这位朋友,正好看到其他组合正排练舞蹈,问了艾米这个问题。

    “完全没问题。”艾米很有自信地答道。

    “那....以专业眼光看,你觉得她们跳得如何?”林义龙把这个问题抛给艾米。

    “怎么说呢,虽然很努力,也不算没天分,但舞蹈功底还是需要更加刻苦训练的。”艾米想了想,“假如不是因为练歌赶通告耽误了些时间,她们的水准也许能进入那些专业舞团。”

    “喂!你是哪个团队的,敢这么评论前辈。”因为在一个稍微狭窄的走廊,即使很轻的说话声也能被人听到,一个凶神恶煞20岁出头的女孩子因此对艾米非常不客气地小声吼道。

    “抱歉,我只是路过。”艾米立即低头道歉,丝毫没有芭蕾新星的自觉。好像这里人遇到任何沾上了前辈后辈排座次这种东西态度就立即不一样了。

    已经提及过,这个国家的语言的语言有敬语——而且依照两者地位差距分为若干级,除去与地位和辈分的最高者交谈需要词变的最高级尊敬语外,还有普通长辈或者要员不需要词变的尊敬语,和同辈年长者对话的准敬语以及平辈或者对后辈的非敬语。

    拿艾米举例,她和她爷爷奶奶说话,只能是带词变的最高级敬语;跟父母说话,可以是不带词变尊敬语;跟林义龙说话的话,是准敬语;与她即将见面熟识的朋友的话,既可以用准敬语表客气也可以是非敬语表亲密。

    除非不知道对方的地位辈分而使用一般敬语外,熟识的人一般都要分出个长幼尊卑来才好确定级层的敬语形式,演变成的一种天然压迫力。

    “请不要打扰别人练习。”林义龙站起,轻声地对面前无知少女说道,“这是一个文明人的基本素质。”

    看到林义龙的年龄和说话的气质,无知少女以为是会社的某个中层,立即脸红了起来,急忙离开。

    “我们又不在这个会社吃饭,你在乎她干嘛?”等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义龙训斥着艾米,“你可是在伦敦呆了四年,对自己要有自信一些。”

    艾米点着头。

    这时,艾米的朋友终于姗姗来迟,出现在两人面前。

    来者长相不赖,但明显就觉得在脸上动过刀,只是被巧妙地遮挡了。

    女孩用手势示意跟她走。

    来到室外,两个久别重逢的女孩拥抱在了一起。

    “好久不见,艾米【作者注:跟邦妮名字同样处理】!这位是?”艾米的朋友问道。

    “这位是义龙哥!”艾米没做过多的介绍,然后把朋友引荐给了林义龙,“安玄珠,我的好朋友。”

    林义龙和安玄珠友好地轻轻地握了一下。

    “既然如此,不介意我带一个前辈吧。”安玄珠随即拿起手机,向艾米确认道。

    “没问题。”虽然不知道艾米这位朋友热英语水平如何,但“没问题”这两个字应该是听得懂的。

    “他正好在我们要去的烤肉店那边,我们直接去就行。”安玄珠十分大方地拉着艾米,向烤肉店那边走。

    林义龙很喜欢吃烤肉,在伦敦的韩式烤肉店请人吃饭也是他的保留项目之一,可他不会像当地人这样见到新认识的人就把人往烤肉店里领。

    一个带棒球帽的男孩子已经在桌旁等了,林义龙他们于是落座,不由得重新引荐了一番。

    这个二十岁大一点的男孩名字叫金恩哲,和安玄珠是一个传媒会社的偶像男团组合的一员——两个人在秘密地交往着,因为艾米在伦敦练古典芭蕾,和他们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才一起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两人面前。

    几个第一次见面,虽然没喝什么酒精饮料,但推杯换盏间,气氛还算热络。

    在行将结束的时,金恩哲向林义龙抱怨偶像团体在私生活上的难处——要用名气赚钱,必须“守身如玉,言行无疵”,他已经快被这样的生活压垮了。

    “请原谅我的粗鲁,这话也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我觉得,你们的恋情还是早断为妙。”林义龙一旁答道,“你们毕竟是吃这口饭的,这是你们选择的伤痕累累的道路,你想通过这个职业赚钱就必须坚持下去——而且你刚才也说,只要你和玄珠氏有一个成名,就必须分开。如果那时撕心裂肺地影响你的‘偶像’生涯,那就不如现在断掉,别关系更近的时候,那样对谁都不好。除非,你不再吃这口饭了——但我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你现在学历不高,即使到普通的就业市场上,也很难找到合适你的工作——还是坚持下去吧。”

外传 大都市生活(8) “会谈”

    林义龙很讨厌所谓的“商战”。

    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贸易关税算商战,股权保护算商战,抵押卖空对赌算商战,钆空交割也是商战——可终究,这些被列举的方式是不能穷尽的,似乎只要是两家企业无论是否存在竞争关系造成对立,就算是“商战”。可究其本质,就是一种竞争关系罢了。至于手段如何(包括热战),或者说竞争是不是出格,在最终的胜利者产生后,完全没有意义。

    这是一个真正没有硝烟的战场,或者说连战场都不算:就算是当事人,在很多情况下也只是看到战争的结果,看不到任何战场的战术流程——打着打着,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林义龙没有拥有全世界的野心,单就他个人而言,诸强并立才是需要的环境,很多时候需要很无趣地在一些地方搞平衡——哪怕限于诸多条件,是不可能本质平衡。

    这个国家的财阀,当然是对普通人不平衡的,却也是这个国家的问题,在国际市场上必然还是需要这种企业来平衡或者说缓冲直接资本控制带来的冲击的。何况这几个财阀控制家族本身就不算特别:一个利润数百亿刀的掌门人,每年的各种工资和股票分红的总额只有“区区”大概在几百亿元,换算成美刀也不过六千万甚至更少。这个“可怜的数字”跟墙街的基金掌门每年动辄一两亿美刀的收入对比,是耻辱。

    这决不是给这些财阀洗白,因为在最光辉的那几年,这个国家就通过立法禁止财阀像隔壁岛国那样以通常的金融形式——比如住友、三菱、富士为代表的投行模式——来实现对财阀的绝对控制。这一方面限制了财阀进一步“赢家通吃”,但也在另一方面让对普通人来说的庞然大物,就纯收益分红的眼光来看,并不怎么太入流。

    连在资本市场的收益和律所的分红都不用计入,每年单单是布莱肯林场补贴的两百来万英镑的现金收入,林义龙的身家几乎足以压倒几乎所有小财阀的掌门人和大财阀的中层。

    财力上的底气,让林义龙在面对给自己带来生意的主顾时,也用不着特别尊敬。

    “这位是康会长。”周二晚上,考虑到林义龙的口味,李代表在梨泰院的一个美式牛排餐馆的单间里,如约把所代表企业的康会长介绍给林义龙。

    凯蒂在周日接到林义龙的明确指示,她回复李代表的邮件中特地表示,在这种商务宴请中,林义龙因为要提交概述,他将尽量不使用英语以外的语言。好在康会长英语还算过硬,能明白林义龙所讲的语言的意思。

    “幸会!”林义龙和康会长寒暄着,随后落座。

    康会长的年龄比林父年轻一些,却比李代表年长很多,方脸、戴眼镜、头发有些蓬蓬松松的,一副标准的当地“啤酒大叔“的长相。

    “很抱歉,因为我和康会长并不认识,所以我只能在通过正式场合被李代表介绍,请多多包涵。”林义龙语气谦卑,但用词非常硬。

    “这样也好,因为我们都说英语的话,可以避免一些意思混淆。”康副会长答道,完全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李代表随后稍稍介绍了一下自己雇主的一些概况——这些信息,大家都心里有数。

    “所以,我能帮你们做一些什么呢?”林义龙问道。

    “我们想请林先生利用影响力,帮我们在欧洲的收购提供一些方便的信息。”康社长说出了这次约林义龙见面的原因,“我从李代表这里了解到,他能够突然介入进对默克企业的收购,完全是因为林先生的推荐。”

    “只是营销策略而已,我相信两位先生也明白。”林义龙微笑着没有直接回答,“而且,默克企业是我们为数不多在商务咨询方面的业务,能成功多亏了李代表的成全。”

    “我们只是有一些具体的目标,想请林先生提供一些意见。”康会长随即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有不下十个专利号。

    “这个业务我们恐怕做不了。”林义龙摇摇头,“我们并不做这种跟知识产权有关的业务。”

    “我想贵所还是能在这方面帮助我们的。”康会长答道,“我们只需要得到这些专利的授权就可以,如何获得授权,完全由贵所的建议进行,只论结果,不论过程。”

    “这种事儿,专门的投资银行会比我们更专业的。”林义龙没有选择接手,“为什么要选择我们呢?”

    “因为上次与贵所的合作,让我们见识到了林先生个人的手段。”李先生代为回答,“和我们能够展开合作的这种咨询机构有很多家,可有能力又熟悉我们真实境况的,却只有林先生一个人。所以,与其说我们愿意把这个事情交给贵所,不如说,我们更愿意把这个事情交给林先生个人。”

    “承蒙夸赞。”林义龙选择接受这种委托,“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但在正式签订委托协议前,我更想问问,贵公司想在这些业务中,能提供多少资金?”

    “越少越好,总额不超过2200万欧元。”康会长答道。

    “20%的事成报酬。”想都不想,林义龙提出了这个数字,“而且,总金额省下的钱,每欧元要多付给我35分;反之,只要贵方多付的每欧元,我们会补贴你们35分。”

    “要加够高的。”康会长与林义龙对视了一会儿,叹道。

    “这就是我和我合伙人的的出价,如果愿意接受,我们就接下这单工作,如果不愿意,贵社完全可以另择咨询机构。”林义龙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了,喝了一口轻怡可乐,等着康社长的决定。

    “我们需要跟我们社的正职会长汇报一下,才能给林先生答复。”康会长发现这已经超过了他能处理的最大数额,“请给我们三天时间,我们将在周五中午之前答复林先生。”

    “可以。”林义龙答道。

    三个人在等牛排上桌前一共花费了35分钟的时间,但吃牛排只用了10分钟,康会长没有时间喝咖啡就起身离开,要李代表招待好林义龙。

外传 大都市生活(9) 炸鸡

    看李先生的岁数,受托“安排好”林义龙的李先生是结了婚的。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那天与林义龙在新罗酒店的那位白小姐,到底与这位李先生是什么关系。

    “李先生也很喜欢看芭蕾舞剧么?”待崔会长完全离开,李先生就与林义龙留在牛排馆,他们之间总得找一些共同话题。

    与其说是李代表陪林义龙,不如说是林义龙陪李代表——正如之前提及过的,李代表是不能就这样回家的。

    “我?一般......”李代表随口答道,才看到林义龙望向他的有些深意的眼睛,“......喜欢的吧。”

    “我挺喜欢的,舞台上的芭蕾舞者们,真的是一种享受。”林义龙答道。

    不出几分钟,李代表就和林义龙在芭蕾艺术中露出了马脚——对芭蕾,李代表一窍不通。

    李代表自觉是没有办法和林义龙继续在牛排餐馆聊下去的,林义龙又不喝酒,平日里可以去的歌屋林义龙估计也不喜欢。无法找到共同感兴趣话题而继续聊下去的两人就此道别。

    艾米已经在梨泰院车站的一个咖啡馆里,等了很长时间了。她这几天一直帮助母亲在家做新年清洁,晚上母亲要在超市上班、父亲又要有各种理由续摊到很晚,她孤身一人在家,去“朋友家”过夜倒没什么问题。

    “以后别在茶房里等了。”林义龙这样嘱咐艾米,“你明白的吧?”

    “为什么?”艾米有些迷糊,她出国得很早,不太了解其中的秘辛。

    在这个城市或者其他大城市,上班族和工人们续摊一般是按照“饭馆——歌屋——酒馆——茶房”这个顺序而言的。在所谓的“汉江奇迹”到今天,每一个工作日下班的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们需要有一种饮料能让回家的路上“精神一些”,提供咖啡的茶房就变成了整个续摊过程的收尾。既然是“尾单”,很自然地有一些提供其他娱性活动的变种,“Ticket茶房”就应运而生。以至于只要有女性深夜时分在茶房打工,人们就会对她的实际职业产生某种合理怀疑,名声肯定不可能好,连带着在夜里喝咖啡女性也是如此。虽然不是所有“茶房”都是不干净的,可这种东西多多少少和国内“歌屋”的名声一样,不能明明白白白地说清楚的。

    听完林义龙的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一般地解释,艾米才有些明白过味来了,红着脸,不敢与林义龙对视。

    “这里毕竟不是伦敦。”林义龙劝慰道,“伦敦也不可能有营业到9点以后的咖啡屋吧。”

    “也是。”艾米随即恢复了正常,牵着林义龙的手一起走。

    两人在进入林义龙公寓之前买了炸鸡可乐套餐,附带一盒腌萝卜。

    “这是义龙哥在韩阳的家么?”进入封闭式小区的大门后,艾米问道。

    “请纠正这个说法。”林义龙答道,“这不是我的,也不是我父亲的,而是我母亲的家,我只是暂时在这里‘寄居’。“

    艾米四周看看,才发觉这里的视野真的很不错,公寓楼被建在台地上,不仅看到汉江和中浪川的交汇点,还能看到不远处的儿童公园。

    到了公寓,林义龙打开地暖。艾米去林义龙的房间里擦地打地铺——单人床到底还是躺不下两个人的。

    换上了家居服,林义龙开始与艾米分享炸鸡。

    “这么吃不会身材有问题么?”林义龙关心地问道,艾米比所有人更注重糖分和热量。舞蹈演员对对食物严格到变态的自我控制精确到了每一焦耳。艾米虽然每天吃的都很多,艾米的体重50公斤的体重一直没变过。

    耶昂姐妹和凯蒂三人的身材保持的都很好,都是靠“吃的少”维持的——林义龙就是每天和她们一个食量,才把自己体重减到正常的。

    “完全没问题,我这几天每天早上都过磅秤,甚至体重空间有些富余的上升空间,今天早上是49kg,早饭和午饭加起来只吃了一个苹果,一个煮蛋。”艾米看来不需要林义龙担心,“在我们相遇的前年,我甚至只有47公斤。”

    “嗯?!那你是怎么长得这么高的!”林义龙有些吃惊地问道,“我见过你的食谱,不会营养不良么?”

    “我15岁那年突然身高就窜上来了。”艾米说道,“因为每次测量都有长高,所以我体重标准也一直都在提升,那段时间我真的吃得不少。我比现在更瘦,大概是48公斤。”

    “现在只要保持好就行啦!每次吃得多一些的话,我都会加练或者去游泳,保持体形。”艾米有些骄傲地答道。

    “真辛苦。”林义龙应承着,手上却不停地顺走了艾米半盒的一份鸡腿。

    “喂!义龙哥!”艾米喊道,似乎对林义龙拿走属于她的那份鸡腿很着急。

    “怎么?”林义龙头也不抬地吞咽着,然后又拿了一根鸡腿放在自己这边,“难道艾米胃口不好么,要不要我再替你吃一个?”

    知道自己又被林义龙戏弄的艾米赌气地把嘴里塞满炸鸡。

    “我得这么说,这玩意没有再伦敦卖得那么好吃。”林义龙吃了一只鸡腿,吞咽下去之后评论道,他的朋友圈里很多人都分享着对“炸鸡啤酒”的感觉,不过对于留学期间把炸鸡都快吃吐了的林义龙来说,对炸鸡并没有特别留恋的美好记忆,虽然闻起来很香就是了,没有土豆那样让他无法抛弃。

    他之前已经吃过了牛排,虽然对炸鸡仍然有些食欲,也只是作品尝,不能算夜宵。这里的炸鸡跟伦敦卖得那种五镑三大块的没什么区别——虽然比这里贵一些,考虑到物价和收入的差价,也不算不能接受。

    “确实没有伦敦的好吃。”艾米也是这样评价的,扔在吮吸留在骨头上的味道。

    “再吃一根如何?”林义龙问道,这份套餐一共有8份鸡腿,他和艾米各吃了一份,还剩下很多。

    “不用,这样就很好了。”艾米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姿态不妥,但还是仔细地品味着嘴里的余味,收拾起被两人当初餐桌的茶几。

    “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的。”林义龙评价道。

    “假如一龙哥不反对的话,我十分愿意。”艾米很轻盈地搂住林义龙的脖颈,林义龙很知趣地托住芭蕾舞女的腰和大腿,抬进了卧房。

    “你不应该吃那份鸡腿的。”林义龙打趣道。

外传 大都市生活(11) 亲近戚远

    总的来说,林父一生并不算艰难,甚至很顺。

    虽然在经济困难时期出生,在混乱时期接受的教育,林父中学毕业时幸运地因病躲掉最后一批“下乡”,并赶上了高考,之后更是考取了赴苏名额。学成归国后,虽然分配十分不理想,却让他十分滋润地度过了对教师职业而言最困难的那几年。

    再后来,经历过工业企业附属学校合并风波的林父也算是无惊无险地以“正高”级别退休。

    林父在家里的地位一直都被收入更高的林母压制,一家之主的地位有名无实,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大事儿。

    如果说林父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他的妹妹,也就是林义龙姑姑的问题。

    两家人几乎公开决裂,林父虽然和那边有些联系,却碍于妻子和孩子的反对,不会谈起自己妹妹一家。

    但身处同一个城市,滑雪温泉度假归来的林父还是想去看看他们,资助他们一些——虽然所有的收入都上交给林母,却也能从林义龙那儿拿到一个月400镑的没地方花的零花钱,经过两三年,也攒下了差不多一万镑。从ATM机上取200张申师任堂也是可以的。

    “这轮不到我反对或者赞成。”被林父在两人散步中透露他的打算,林义龙对此没什么话好说。他姑姑妄图染指的,是爷爷奶奶留给他的财产。哪怕市面价值其实并不值钱,可被所谓“亲戚”刺了一刀还是让林义龙很难受的。林义龙很反对林父的计划,可这是林父的自由。

    “我理解你的感受,可她还是我的妹妹,你的姑姑。”林父是知道林义龙在此问题上的态度的。

    “嗯,所以?!”林义龙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了林父。

    是啊,还能怎么样呢?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该发得脾气也发完了,该解决的问题更是解决完了,该无法挽回的伤害照样无法挽回。

    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在了林父的身上。

    “不过,倒也不是没什么解决办法。”林义龙知道林父一直和他的妹妹保持联系,于是拿出了四张用积分兑换来的自助餐餐券交给林父,“仅此而已,爸爸不能给他们一个便士,因为家庭债务的原因,我和妈妈不求你为我们争取利益,但也不想让爸爸在这个事上当和事佬,请确认一下作为丈夫和爸爸的出发点。”

    林父知道这已经是林义龙能做的最大让步了,于是收好自助餐券,与林义龙约好几点钟回家就离开了。

    林义龙姑姑在这里打工虽然存在着相当的语言障碍,可在这里不那么合法的居留收益比最高,而且林义龙的表妹之前也在这边留学,能帮助自己父母一些。

    几个小时之后,与林义龙在九老站再见到的林父,是出离了愤怒的。

    “你那年处理房子的手段没错。”林父这样总结道,“你知道他们现在还在外面欠了多少外债么——28万,而且大部分都是欠你姨的钱!”

    “吓?!欠我姨还那么多呢?”林义龙叹道,“还不清了吧。”

    “果然,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林父愤恨地攥紧了拳头,“还是我给搭的桥呢。”

    林义龙完全无语,自己老爹热心得太过——林父还是打算拿自己私房帮助自己妹妹一家,她们没有养老保险,没有医疗,遇到危机时还是需要的。然而,林父后来发现自己除了为别人做借款抵押担保,也在用自己信用为“家里人”牵头。这种家庭债务,无论如何也是赖不掉的。

    林义龙这时候静声,这不是他能参与的话题,林父怎么抱怨都行。

    坐车回家,在下车的时候,林父好像是为了改变气氛似地对儿子说道:“我以后要把酒也戒掉不喝了。”

    林父曾经的烟瘾酒瘾不小,每次聚会的时候都会喝得醉醺醺的,后来到了欧洲,才因为公共场所非常严厉的禁烟法案的缘故,把烟戒掉了。

    “怎么这么突然?”林义龙问道。林义龙是禁烟禁酒的绝对拥护者,所以一直都在试图劝说布莱肯林场的所有居民们禁烟禁酒,

    “我现在发现,只有至亲才是可相信的。”林父怅然道,“少了父母,兄弟姐妹就从亲人变成了亲戚,真应了那句老话亲近戚远啊。”

    林父这句话令人头痛。这种只是靠血缘上论亲缘远近是有些主观的,却有没有一个相对客观的做法:老话常说“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另外一个人想什么,是不是有共同利益当事人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确切知晓的,结果就只能用血缘上的远近作为客观标准进行判断。

    尽管知道这是主观偏见,林义龙自己是林父所说的“亲近戚远”最忠实执行人,他的做法却相比之下更加激进:当一个人所有一切在林义龙面前都无从遁形的话,那她的一切就被你掌控,她也就必然让她自己和你的利益趋同一致,哪怕她们其实可能并不愿意。

    当晚,虽说下决心要戒酒,可林父还是喝了不少。林母也没有像平时那样横眉冷对,在听到林父戒酒的打算之后,她拿出她和林父的工资卡让林义龙回国,去了结林父出面联络的借款。

    林义龙周四一大早出发回家,只在姨妈家中和自己的姨妈和姨夫吃了午饭,并给他们带去了一些免税店礼物。

    姨妈和姨夫不愿意就这么接受林母付给他们的欠款,他们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这毕竟不是自己姐姐家的家庭债务——不过,在林义龙好言相劝下,姨妈和姨夫还是收下了这笔钱,并把之前写的欠条“背书”给林义龙。就算林母和姨妈姐妹之情甚深,可涉及到财务就变成了两个家庭的事情。借钱看得是林父的请托,还钱也要顾及姨夫的感受。

    了结清理了林父担保的债务,带着背书过了的欠条,林义龙乘坐下午的飞机回到了韩阳,然后发现林母因为林父的闷闷不乐,又带着他去泡温泉滑雪去了。

    “我们两家之间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吧。”艾米还是来林义龙家过得夜,听着林义龙讲着家里的琐事担忧地问道。

    林母仍然是艾米父亲的最大债主。

    “我们两家?”林义龙在故意停顿,“这是什么意思?艾米是哪一家的呢?”

    “义龙哥别捉弄我了......”艾米发觉自己再一次地在言语中被林义龙耍了,气嘟嘟地瞪着他,样子非常可爱。

外传 大都市生活(10) 芭蕾伶娜

    “昨天,舞团的舞台指导找过我,想让我去那边参加首席舞者试镜。”艾米第二天醒来之后,努力地把自己身体靠向林义龙,和他谈到了这个问题。

    “首席!?”林义龙很惊讶,艾米的这个年龄,很难有可能被聘为首席,一方面是感悟力不够,另一方面是票房的号召力不够。

    在一个舞团内芭蕾舞者的层级可以自下而上被分为四层:群舞,独舞,一级独舞,和首席独舞。跟舞蹈技术水平与表现力有直接关系。芭蕾舞演员这个职业其实跟职业运动员类似:年轻时体力充沛,但舞台表现力不足;等有经验了舞台表现力足了,体力又下降了--想成就一番事业,就得既有能力又有舞台表现力。一般来说,芭蕾舞女们(芭蕾伶娜)巅峰期在30到40岁,有天赋的舞女在很年轻的时候就被聘为首席的情况也有,但不是很多。

    舞蹈家的一个剧目和钢琴家一个曲目其实因为行内的技术发展之健全,已经不是普通人和像林义龙这样的普通音乐爱好者所能评判的了。有些难度极高的段落或者旋律,并不一定特别具有观赏性,并不会给人以美感。舞者和演奏者需要一定的表现力把美的感觉献给观众,同时也要不露痕迹地把一些处理得不好的或者不擅长的环节做淡化处理。

    拿《堂吉诃德》的场景打比方,艾米非常擅长“挥鞭转”,可以不用“手举过头顶“这个维持平衡动作地快速完成。可舞台效果就是逊于难度远低于通过“手举过顶开扇”的动作掩饰为维持平衡的。虽然业内人士能看得出来功力,但观众并不买账,可见舞台表现力的问题。

    “义龙哥是暗示我能力还不够当首席么?”艾米问道。

    “我的意思是说,在这里当首席没什么意思。”这种意思必须否认,“艾米你现在的舞团也要遴选了吧,为什么不在世界顶尖的舞团,而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国家顶尖的舞团呢?”

    艾米的实力是足够在这里的舞团当首席的,可芭蕾在这里仍然属于小众艺术,没有能茁壮成长的土壤,也没有之前积累下来的底蕴,也没有足够的资金运行。

    “因为我不确定我现在是不是有挑战成为顶尖级的实力。”艾米泄气道,“我在跳的时候,是没办法知道自己表现如何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林义龙劝道,“因为一级独舞和首席,都得通过专业试镜而不是我们这些普通观众的评价。我得这么这么说,因为艾米你有些出众的身高,如果你不能去当首席或者一级独舞,恐怕会有一些负面影响。我想,你明白这一点的吧。”

    艾米怎么会不明白明白,她想要在这个行业做下去,只能去跳独舞。可她的同事们或者同学们,大多都是在洛桑或者巴黎大奖赛大奖赛的佼佼者,在英皇芭蕾成为首席是多么不易。

    “我觉得艾米你需要被激励一下。”林义龙十分认真,“假如艾米你在再下一年六月末之前没当上首席的话,那只能说明你对芭蕾的热爱也只是这样。以后的话就好好地在家里料理家务,像古代的家庭主妇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此外,艾米你也要考虑意外受伤或者类似的其他因素,我不会为你设置例外。”

    “就是说,我要是在30个月没当上首席,就只能当义龙哥你的笼养金丝雀了?”艾米听到林义龙的威吓,总结道。

    “我并不会用‘金丝雀’这种词汇。至于现实如何描述我们之间的状态和联系,那完全是又一码事了。”林义龙解释原因,“两年后的那个时候,艾米你也到21岁了。群舞或者独舞的地位不再适合你了,也很难在其他的场合给你特别找一个和你身高对应的男演员。估计舞团也会鼓励你离职吧。而我也不太可能放任你离开伦敦,所以没什么更好的安排不是么?”

    听得出来,林义龙根本没允许艾米在韩阳接受试镜的邀请的念头。如果做不到顶尖,艾米也暂时没有别的什么资质,所以不如重回她最初设定的目标“嫁个好人”。至于芭蕾,就当作爱好好了,艾米也许会难过,可能会有遗憾,亦或者会有有悔恨——可正如林义龙所说,生活也得继续下去。

    “义龙哥这么相信我?”艾米仍有些疑惑地看着林义龙。她知道,林义龙不会无的放矢,也不会特地为了哄她开心,“我到现在也只是一个群舞,不太可能一步登天的吧。”

    “为什么不呢?我看过艾米在舞台上的表现,很棒!”见到艾米仍有些半信半疑,林义龙不得不提示艾米,“你可以找那些知名的指导帮你纠错,只要你资质不是太差,总会有尽头的。你的评估报告可是给了你资质全部优秀的评价,我怎么可能对你没信心呢?”

    艾米才明白过味来。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钻研,林义龙的要求自然是有些强艾米之所难的,不过需要经验的舞台领悟力也不是非要自己领悟不可,专业的舞台指导、编舞甚至其他“前辈”也能够“集思广益”如何让艾米的条件发挥得最优——这几乎相当于为艾米的条件再编辑一组舞蹈,要是发挥的不好,才见了鬼。

    所以这个要求并不算难,剩下的就是苦练的事儿。翻来覆去的选段和试镜内容就那么多,如果真的练不出来,就是艾米自身的原因了,也怨不得林义龙。

    林义龙见艾米还在发呆,用食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艾米这才回过神来。

    “我很期待艾米成为首席舞者在舞台上的那一天!”林义龙鼓励道。

    “好的。”艾米起身,恢复成了平时那个带着崭露头角锐气的芭蕾新星,“如果义龙哥真的想看的话,等我成首席之后,一个人跳给你看啊!”

    “好啊!”林义龙吻在艾米的嘴唇上。

外传 大都市生活(12) 归程

    应该开始着手返程的林义龙却被林父林母坑了,这两位还不算夕阳红的退休人员十分任性地要求林义龙帮他们准备行李,并送到东海站,他们要在周日上午10点前去码头坐船前往符拉迪沃斯托克。

    看来林母对林父的恐飞症妥协了,他们二人将乘坐西伯利亚大铁路的卧铺车回英国,还赶得上春节当天伦敦莱斯特广场的舞狮。

    林义龙也非常想坐同一列火车欣赏西伯利亚铁路沿途的波澜壮阔,可在一月份的冬日,日照实在是太短了,也不能去站外逛一逛,确实有些不大合适。

    现在看起来林父真的对飞机旅行有些恐惧,再加林母宽宏大量地照顾,他们就决定抛下林义龙,坐火车回伦敦。林义龙考虑到一路没什么特别的障碍,就放心地让他们自由旅行了。

    恰好艾米在这周末有时间拜访了他们的长辈,所有需要做的事完成了,也要返回伦敦,两人于是相约在机场见面——中东的壕航头等舱的费用是包涵到机场专车接送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洲际航线头等舱呢!”艾米期待着接下来的旅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视频描述得那么好。”

    “反正我没什么感觉。”林义龙答道,“你知道我不喝酒,经过了仔细地考虑之后,我还是觉得高端经济舱最适合我——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人独自旅行的时候。”

    稍微享受了一下休息室附赠的按摩,也到了登机时。

    “真像四年前的样子。”林义龙说道,“还记得么,那时候你也是坐在我邻座,我们就这么认识的。”

    “当然啦,只是那天我们坐得那班飞机是下午,而不是在深夜。”艾米有些兴奋地看着一切,“而且,我记得义龙哥当时坐的是靠窗户的位置。”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这期间他遇到了纳迪亚和薇拉、重新“认识”了凯蒂;现在当年那个对未来乐观的邻座小姑娘仍然在他身旁。

    和艾米旅途剩下的部分就剩下听艾米讲述她们家的一些事,包括血缘稀薄但关系很近的表哥和表嫂在关岛打工,表弟年底考大学之类的琐事;除此之外,还有林义龙十分感兴趣的舞团内部的勾心斗角。

    “其实艾米想要还清父母欠款的话,其实很容易的。”临降落前,林义龙才说道,“要不改天让你拍两个广告,你就能把你父母的债务还清了!”

    “我也想过,可我现在也只是一个伴舞,而且古典芭蕾舞演员的代言费太低,而且还要专门的经纪公司探路分成,其实分到手的钱不多;算上代言费的收入,不如精进一下舞技晋升首席来得快。”艾米对这个问题有清醒的认识,“不过,现在过得也不差,那是我父亲和阿姨之间的债务纠纷,跟我们之间没什么关系。

    “现在我能做得,只是去掉自己正常生活的开销,攒一些零钱,为我爸爸妈妈改善一下生活就是了。”

    “你能想开就好了。”林义龙笑道,“我还以为你表面上不说,但会在心底里怨恨。”

    “那是我爸爸的问题。”艾米说道,“他为了挣大钱,担了风险,就要承受得起损失——我爸爸我尚且没资格埋怨,他的对手更没什么我能怨恨的理由。”

    “Alas(唉)。”林义龙说出了这个英语词,多多少少像内心不同情却必须表现出怜悯之意一样。

    一共22小时的旅程就在两人谈话间很快过去,在机场有些不舍地告别。

    “努力吧,未来的首席。”林义龙离别之前为艾米鼓劲道,“试镜之前的这段时间我就不打扰你了,但你要是想让我去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好。”

    “好的。”艾米羞赧地答道,如同在舞台一样做出了Suivi一样的碎步,跑开了。

    尽管很想在艾米那里留宿,可考虑到艾米接下来的课程,还是不打扰她了。

    林义龙前往萨里郡,把林父林母的部分行李拿去那里,然后去拜访他选区的议员。

    “阁下。”林义龙见到这位议员时候用上了敬称,“见到你真的很愉快。”

    “别在挖苦我了。”凯蒂正在读一本关于孕期健康的书,已经怀孕四个月的她才开始显怀,“跟那些‘穷凶极恶’的大财阀,聊得还不错?”

    “要不是凯蒂f现在的身份,应该让凯蒂跟他们聊聊。”林义龙答道,“我弄到了一个业务,费用上去税之后大概能有170万镑的收入。”

    “啥,你为什么去赴宴别人付钱吃顿晚饭有人给你送钱,但我要弄一些捐款还得请别人吃冷餐......”凯蒂对此十分不满。

    “等你到我这个程度你就懂了。”林义龙答道,“这就是我非常不喜欢大都市生活的原因,人和人之间相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打起交道来好累呀。”

    “一个不从事园艺和农业生产的半乡下人就别抱怨大都市生活了。”凯蒂一语双关地挖苦道。

    “这句话不能从凯蒂的嘴里说出,因为凯蒂也是一个半乡下人。”林义龙反唇相讥道,“半乡下人何苦为难半乡下人。”

    “切。”凯蒂不再搭理林义龙,专心阅读纳迪亚给她那份孕期指南。

    “现在让义龙你选都市生活,你更喜欢哪一种?”凯蒂问道。

    “你是指哪两种?”

    “韩阳和伦敦为代表。”

    “你这不是让我选择我更喜欢哪种文化和它代表的城市嘛?”林义龙总结道,“不如我问一下,凯蒂你觉得我更喜欢哪里?”

    “这个问题我可以很自信地回答,你更喜欢伦敦。”凯蒂答道,“尽管你并不太喜欢大城市,伦敦甚至是你第二不喜欢的城市。假如你真的喜欢那里的话,你会把自己的家安在那里,而不是伦敦——之后的推断就很显然了。”

    “合格了。”林义龙微笑道,“主要还是像那样的大城和附近的卫星城,就是感觉不大舒服,大家都急匆匆地。”

    “他们要是每年单单有你从律所分红的十分之一,就会有人情味了。”凯蒂讽刺道。

    “城里套路深。”林义龙总结道,“大都市的生活尽管还是不可能完全走开,但我更喜欢我的布莱肯林场......我希望凯蒂你完成心愿之后也住在那儿。”

52 不动产

    “你还没告诉我你跟那些俄国人聊天如何呢。”在回程的飞机上,凯蒂这样问道。

    “他们想弄一个很有趣的项目。”林义龙答道,“然而,以我对这些人的了解,很可能是口头进行的,吊吊胃口。”

    “怎么讲?”

    “我来问你这个问题,每年的律师协会聚会,一个你从未见过的霓虹同行说他执业的同时也代理便宜的执业保险,但需要在每一个投保的案子里介入调查,你会不会找他买?”林义龙问道。

    “当然不会。”凯蒂答道,“同行是冤家这种事儿我们就不说了,让毫无关系的第三人介入,本来就违反保密义务的。”

    “所以,我就当了那种人。”林义龙无奈地说道,“不过,去认识认识人,吹吹水,知道知道哪里有男人们的娱乐活动,唔......剩下的就不跟凯蒂你说了。”

    “......”凯蒂明白过味到底林义龙不想告诉她他们讨论的内容是什么了,所以林义龙一直没仔细说,“那你打算让纳迪亚或者薇拉跟她们聊?”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难道是‘老乡骗老乡,两眼泪汪汪’?”林义龙的答复让凯蒂明白他绝没有这种想法。

    “她们也许比你更懂本国人呢。”凯蒂只能尝试解释自己的想法。

    “你为什么会认为你比我更懂苏格兰人?”林义龙反问道。

    “好吧,你赢了。”凯蒂主动靠向林义龙的那一侧,不去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打算打个盹。

    林义龙也闭上了眼睛,但想的都是昨天晚上的会谈内容,他没对凯蒂说谎,但有些东西是并不适合跟一个不列颠的议员说的。

    小憩了一会儿,他们被机上广播叫醒,飞机即将在希斯罗降落。

    “现在做一个比较吧,到底更喜欢蓝色海岸还是喜欢布莱顿海滨?“回到凯蒂的公寓,林义龙问道。

    ”没什么可比的,蓝色海岸暖和,阳光,实在是太漂亮了!“凯蒂答道,“要是以后退休之后在那儿安家,就好了。”

    “离我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太远了,我还不想就这么退休,即使我现在的生活其实跟退休也没什么两样。没有固定工作内容,没有奖惩标准,也没有特别要履行的对其他人的强制义务。“林义龙抱怨道。

    “可既然你谈到了退休......”林义龙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凑到凯蒂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这句话让凯蒂用胳膊肘狠狠地敲了林义龙胸部两下。林义龙却十分敏捷地躲开了。凯蒂却不依不饶地在后面追逐着,一定要打到他。

    两个成年人像小孩子们一样追逐打闹,好在楼下的没人居住。

    “你买的那座房子只是为了免税?”跑得气喘吁吁的凯蒂倚着床沿,坐在卧室的地毯上问道。

    “当然啦。“林义龙坐在窗台旁,“有这么好的条件干嘛不利用起来?而且,这也是非常棒的一笔投资,等再过两三年,就把那个地方卖掉。“

    “是吗?”凯蒂不无遗憾地叹道。

    “没什么遗憾的,因为投资毕竟和个人享受是两码事。”林义龙拿出了他的那张蒙特卡洛会员卡,最高等级的白金会员可以通过会籍在沿海租赁专有房产,“除非,我决定卖出我的布莱肯林场,在别的地方定居,要出游的时候,住公寓或者酒店的就好了。”

    林义龙随即也坐在了凯蒂旁边,让她像在机舱那样靠在她的肩膀上,搂紧。

    第二天,两人又去林义龙的新房子那里,查看了一下装修的进度,林义龙就坐着大巴车,返回南威尔士。

    不知是不是今年春季在香江处理花了太多时间,林义龙这个夏天几乎没在自己的布莱肯林场呆特别长的时间。闹得女儿们跟她不那么特别亲了,即使耶昂姐妹没有怨言,林义龙自己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们的,尤其是恢复工作的时候。

    “这次回来,我两个月内不打算再出国了。”林义龙对着正在喂孩子的她们,表着决心。

    ”没什么,你是家里的顶梁柱,薇拉和我会看好家的。“纳迪亚见谭尼卡没有继续吮,知道女儿不想吃了,重新整理了毛衣,放女儿和妹妹去玩。

    ”有你们支持真是我的福气。“林义龙叹道。

    稍稍地逗弄了女儿们一会儿,看到女儿们脸上的笑容,林义龙又把孩子们交还给她们的母亲,上楼到了书房,处理一些需要处理的信件。

    ”河岸街的那座阿尔德里奇广场那套房子被我卖了。“过了两个小时,林义龙在他的小会客室里告知了他搬家的事儿,”我们以后要去伦敦借宿的话去萨里郡,这是新的地址,跟我们现在房子的安保系统类似,你们的指纹几几乎能开所有的门了。”

    姐妹俩对视了一眼,不知道林义龙是什么意思。她们几乎不去伦敦,甚至去超市或者购物中心都很少,每天就是实验室/医院、幼儿园和家的三点一线,她们也购物,不过却不是走网购的渠道。

    “这么说,义龙决定把你的重心打算放到伦敦那边去?“纳迪亚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可能,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要搬到威尔士,干脆留在伦敦多好。“林义龙摇摇头,”只是作为家庭成员,这些事儿需要知会你们一下,省得跑到河岸街吃闭门羹。“

    ”我和姐姐只是稍稍对那里有些回忆。“薇拉脸上红扑扑地,”只不过,没想到你把房子出手的这么快。“

    “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太想在公寓楼里生活,尽管我之前就没脱离过那里。”林义龙答道,“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原因是,我妈在整理那边卫生的时候想自己擦窗户外侧,我可不敢让她这么做。“

    ”不是有公司专门负责这种高空工作么?“纳迪亚问道。

    “我不是长时间不住在那里嘛,她收到了我们每年需要支付的公寓服务费(物业费)。”林义龙继续解释道,“就算我们生活多么宽绰,妈妈总想贴补一些我们,至少也别在经济上拖我后腿,她和我爸就自己整理卫生,擦窗户。我想,假如换成岳父岳母,他们也是一个心情的。

    “所以,有人出了一份不错的报价,我就接受了。”林义龙说道。

53 闲聊

    10月中旬,整个不列颠开始进入雨季。

    林义龙回到家里后成了家庭煮夫,虽然几乎什么家务活也不干,但并不妨碍他享有这样的称号。

    这倒不是他的疏懒,而是藏红花、山葵以及白松露的收获季节到了,花了很长时间和自己的林场工人们收集这些东西。这其中从事烘烤藏红花花蕊的,还是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兼职的法蒂玛。

    法蒂玛找了一个昆士兰出身的军队职业士官的丈夫,平时做租车公司业务员的工作。他的丈夫听说新婚妻子要来布莱肯郡周围,于是自告奋勇地当向导和司机,也是一起来的。

    林义龙正好也没事,就和这位同龄人在谷仓旁闲聊。

    “对于我来说,布莱肯山只有饥饿和寒冷。“在被林义龙问及他的印象的时候,法蒂玛的丈夫答道,”我们冬春之交会在这里进行生存训练,如果被淘汰就会被送回原属部队,也就挣不到这些钱了。”

    ”那在昆士兰,不存在找不到工作的情况吧。”林义龙问道。

    “但绝对没有我现在做得工作多。”士官答道,“虽然薪俸不高,我们每个月的各种补贴却非常可观,而且找别的工作也非常简单。”

    “别的工作?”

    “比如私人安保或者警察呗。”

    “哦,一般什么时候退役?”

    “我们一般没什么退役年限,我们的总士官已经44岁了,还是在一线部队里服役。经历过中亚和中东的战火洗礼,我实在不想继续做下去了。”法蒂玛的丈夫答道,“我的合同期到明年二月份,我想先回趟家和父母团聚一下,之后在这里开始真正的家庭生活。”

    “以一个澳大利亚人的身份?”林义龙反问了一句,见士官有些面色不豫,再次解释道,”虽然同为女王治下的臣民,可本地人却不那么认为——尽管你是在皇家陆战队单位——至少,申请公营职位会出现问题。”

    ”走一步混一步把。”

    “是因为法蒂玛么?”林义龙问道。

    “虽然有的时候,法蒂玛在家里烦我到想掐死她的地步,她却仍然是我的好女人。”士官用蓝绿色的眼睛看着林义龙,“她不会离开不列颠的,我会陪她的。”

    “我这里正好需要一个安保顾问。”林义龙几乎是明示了,“一个我能信任的。”

    “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你的我有这样的殊荣了?”士官冷冰冰地,不为所动。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项,至于你愿不愿意,那是你的问题。”林义龙直挺挺的被呛,不过姿态放的并不高,“别的不说,有一个备选选项总是很好的。”

    ”感谢你的看中,但这个事儿,我更愿意听法蒂玛的。”士官答道,“有的时候我能看得出来,她还是很怀念在伦敦的日子的。”

    “到明年二月份之前,我期待从你那里获得一些好消息。”林义龙拉开烘培藏红花花蕊的谷仓大门,跟法蒂玛说了一些处理须知,就开着他的全地形车离开了。

    随着林义龙远去,法蒂玛也从闷热的谷仓里出来透口气。

    ”我曾在布里斯班和纽卡斯尔见过无数像他这样的东亚人,难道他们认为有钱可以买到一切么!?”士官有些愤愤不平。

    “这么说,他向你提供一份工作了?”法蒂玛问道。

    “是的,他想聘用我去担任安全顾问。”

    “答应他!”法蒂玛立即脱口而出。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士官目瞪口呆的看着妻子,“你之前不是特别留恋伦敦的生活么?”

    “你不了解他!”法蒂玛答道,“他是那种想做什么事儿,到最后就一定会做到的那种人!”

    随后,法蒂玛就把她从凯蒂无意中透露出的一些细节和她遇到林义龙后的遭遇告诉了丈夫。

    “这么说,是他告发的你?”士官问道。

    “他什么都没有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法蒂玛轻声回答,“他只是向财政部申报了他具体的花费——这我也说不出什么,申不申报是他的自由——而剩下的一切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只能傻傻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丈夫有些疑问地看着为林义龙说话的妻子。

    ”我只能检讨当时自己实在是太傻了,过低地估计了他——但我得承认,后来能在这里办理居留,还是多亏了他宽容。”法蒂玛劝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做,就好好拒绝吧。”

    “他真的能到这个地步?”男人十分疑惑地问道,妻子从来没对一个男人怕成这样——就连两人吵架最激烈的时候也能据理力争的法蒂玛却对一个看似安全无害的亚裔如此忌惮。

    “你相信我。”法蒂玛答道,“他只是做了一两件鸡毛蒜皮之类的两件小事,你完全不能责怪他,但一切就那么发生了;到最后,他会让你发自肺腑地感激他——假如不是凯蒂告诉我,是她按照那个人的指示向税务部门申报了我的收入,我恐怕也会真心感谢他。甚至,我到现在也认为他说的那些话是挑不出什么错的。”

    士官看着妻子有些认真的脸,退了一步。

    “那现在?”

    “我只是觉得只是和他两不相欠,他不想“超级藏红花”品种的消息外流,我也想要拿到这里的收入。”法蒂玛答道,“这才是所谓的‘共赢’。”

    “仅仅就1800镑?”

    “我们刚刚在格洛斯特买了房子,每一分都需要好好考虑。这1800镑对现在我们来说,刚好可以让我们花费宽绰一些。”

    “所以,你认为我到底应不应该接受他的这份工作?”

    “这取决于你愿不愿意在他手下工作。”法蒂玛答道,“根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给的钱应该会比社会上对照职位的工资稍微高一点,但也就是一点。如果不愿意的话,就礼貌一点拒绝吧。”

    “现在还早,而且他跟我说了,是保底职业。”士官沉声说道,“所以等那个时候再说吧。”

    “如果你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消息,那在最后关头的拒绝对他就是一种羞辱。”法蒂玛十分冷静地给自己的丈夫分析道,“作为妻子,我建议你尝试接受这份工作,试试呗。”

54 婚礼请柬

    林义龙不算完全地遵守了他对耶昂姐妹的承诺,十月中旬的一天,他和自己的合伙人亚历克斯坐上前往纽卡斯尔的班机,在机场和默克先生办理最后的交接。

    他们只能在纽卡斯尔机场呆不到30分钟,就得搭乘同一架飞机返回,刚好够时间需要默克先生的把需要签名的文件签完。法律规定需要两名见证人,所以林义龙就叫上离布莱肯林场最近的亚历克斯在去机场的路上,捎他一段。

    “最后作为企业主的签字。”默克先生在机场咖啡厅,在最后的转让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很遗憾,家族和企业的缘分到此为止了。”

    尽管家族商标仍然没保住,收购进度之快已经远超期待了,默克先生也没在这个问题是继续他的坚持。

    “可以了。”林义龙收起默克先生签过字的纸,他和亚历克斯先后在见证人处分别署名。

    “我的农场还有事儿要忙。”默克先生说道,“那就麻烦几位继续努力了。”

    “改天一起共进晚餐。”林义龙与默克先生告别,“改天到伦敦我们再聚一聚!”

    “好,有时间的话一定。”默克先生转身离开了,出售家族企业这种有些狼狈的场合,不适合他在此久驻。

    “我打算结婚了!”待默克先生远去和林义龙重新准备登机之前,亚历克斯拿出一张请柬,交给林义龙,“打算在圣诞节前后结婚。”

    “啥?”林义龙问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过你是不婚主义者么?”

    “但就这么发生了,命运真的没法说。”亚历克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怎么样,要不要来参加我的婚礼?”

    “当然啦!”林义龙拿出签字笔,当着准新郎的面直接签字,并看到了出席婚礼要负责的礼单部分;在出席人数上,他却犯了难。

    “你会给我助手发请柬么?”林义龙问道。

    “你助手不是去当议员去了么?”亚历克斯问道,“你什么时候又有了新助手?”

    “她又没辞职。”林义龙答道,“你打算给你的这位同僚发邀请么?”

    “我没做这种准备。”亚历克斯在熟人面前从来是快言快语,哪怕让人觉得不舒服,“所以,我以为你会直接带上她呢。”

    “Hmm”林义龙发出了类似“嗯”这个字的表示,然后填写了两人出席。

    “所以,她到底跟你什么关系?”亚历克斯有些好奇地问道,林义龙之前也只是和他的这些老同学合伙人称凯蒂是他之前律所的初级助理,被他说服来威尔士工作;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两人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过被这样正面询问还是第一次。

    “类似GF。”林义龙不好意思地回答——Lynn的律所结构仍然是英式的,只是合伙人在寻找帮手的时候,并不由律所自身出钱,而是收取完管理费之后自己负责自己的手下福利。所以,每一个合伙人更像是独立的分包商,而不是实体的一个部门。

    “那不就结了。”亚历克斯说道,“给她重新发请柬也是可以的,但你不得多拿一份礼物不是?”

    “我还是建议你给她单独发一个请柬。”林义龙说道,“婚礼礼物也能体现两个人的心意,而不是只有一份。”

    “假如你坚持的话!”亚历克斯没有不耐烦,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一张空白请柬,林义龙重新修改了自己的请柬选项,并拿走了凯蒂的请柬。

    这种坚持并不算出格,在不列颠年轻人身上的过剩的存在感还是很普遍的,在法律工作者间尤其常见,亚历克斯已经在不止一次地见过凯蒂,他并不认为凯蒂是那种青年人,可事实也未必像他看到过的那样。

    从纽卡斯尔到卡迪夫的班机返程,林义龙都在被40多岁的亚历克斯传授如何追女友——当然不是说凯蒂,而是指他们的同学,邦妮。

    在求学时,邦妮不像林义龙这么安静,每当有social结束时,她不会像林义龙一样提前回家,而是和同学去夜店。有几次邦妮曾经试探过林义龙的心意,当时她的理想对象并不是她的前夫雷,就是亚历克斯。

    “完全没有。”林义龙答道,“也许之前只是留学过程中有那种思乡病,那时候可能有些非非之想;可现在已经淡然了。”

    “如果真的淡然了,你为什么要招她进来当实习生,而且还给了她的奖学金资助?”亚历克斯回应道,“说实话,这种帮助绝对不是你的风格,你连我们的工时都压得这么死,你会给一个普通‘朋友’这样的待遇?从头到尾都包了?”

    林义龙试图想说些什么,如果亚历克斯这么认为,那么其他人也是这样的——他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一些。

    “你现在和凯蒂别说没结婚。”亚历克斯以一个中年男人的角度给林义龙做着分析,“假如你结婚了的话,效果会好很多。“

    “看来,我现在属于那种被其他人看来是脚踏两船的男人了呗?”林义龙自言自语道。

    “你知道雷,邦妮的前夫,就是我们之前在香江的合伙人吧?“林义龙重新想了想,看了一眼亚历克斯,却没再说下去——他们的飞机已经平稳地开始下降。

    两人出了鲁斯机场的大门,找到亚历克斯的汽车。在亚历克斯的顺风车上,林义龙才把雷的家庭背景讲给他听。

    “这真是一个绝佳的武器。”亚历克斯十分兴奋,“投资邦妮这个人绝对物超所值,要然应该还是你来当这个‘经营合伙人’呢。”

    “你还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的么?”林义龙问道。

    “如果没人知道知道你,或者完全知悉你的这种状态还可以理解,但如果单凭一些事儿,旁人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楚。”亚历克斯说道,“你和邦妮的关系到底如何我并不清楚,但至少别人看,就是旧情复燃?”

    “那你认为,像邦妮这种人事上的大杀器,还有什么方法让一个人旧情复燃更容易被招揽?”林义龙继续压迫他的老同学,“凯蒂我却也不能就这么放手,可她的身份到底还是有些敏感,不能让其他人‘误会’我们身份关系机会,所以我打算把凯蒂变成‘不执业的合伙人’。我们的之前是不可能就这么撇清的。”

    “好,我用特别速递的方式给她送过去。”亚历克斯顿时明白,“然后,你打算和邦妮做邻座?”

    “不愧是老同学,就是明白。”林义龙拍了拍手,“把怀特豪斯议员放到我们伦敦的合伙人,麦格身边吧,她们也是老相识。你不会不给麦格发请柬吧?”

    “这些事儿可以放心地交给我。”亚历克斯更加专注于驾驶,“那尼尔斯那边.......”

    “我会去和他谈的。”林义龙说道,“不过却让你的婚礼坐席被安排的一团糟,真是抱歉。”

    “就像你说的,假如我能从你这里收到两份结婚礼物的话,并不算太亏。”两人随即相视一笑。

55 纳迪亚

    10月末,黑夜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不到五点天就几乎全黑,在下班的晚高峰期,住在城市外面通勤的人们往来匆匆,这其中,包括了纳迪亚。

    在经常拥堵的M4高速公路上开车还是需要一些耐心的,只是现在纳迪亚并没有多少。

    因为林义龙在西格拉摩根有一些事务要处理,而重新开始临床实习的薇拉要在医院值夜,接送女儿们的重任就落在她的身上了。

    因为有些数据遗漏,纳迪亚整理完并离开她实验室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但女儿们最晚应该晚上六点,不然两个小姐妹会哭闹的。

    大概只有林义龙见面就能分得清耶昂姐妹,其他人甚至包括身为父母的耶昂夫妇也没办法见面就一下子准确地说站在面前的女儿哪个是是姐姐还是哪个是妹妹——女儿们也没什么分别,如果纳迪亚和薇拉两人穿同样的衣服出现在姐妹俩面前的话,谭尼卡和娜塔莎其实也是没法分辨出到底哪个是亲妈来的。

    幼儿园的保姆们很耐心地等到纳迪亚把女儿们接走才下班,但谭尼卡和娜塔莎闹的有些厉害,直到接触到那“母亲的骄傲”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有些孤独感的纳迪亚八点钟才回到布莱肯林场庄园,林义龙和保姆已经在玄关等着她了。

    林义龙拥抱了她,然后和她贴面亲吻。

    “辛苦啦!”林义龙来到婴儿车前,一手一个地抱起向他伸出双手的姐妹俩。

    女儿们对她笑,林义龙也亲吻了她们,小心翼翼地把她们送到了婴儿房里,交由保姆照顾。

    林义龙为纳迪亚准备的是红菜汤配黑面包,以及一小块腌猪油。

    ”希望你别介意这是波兰货。”林义龙一边沏茶一边指着桌上的猪油说道,“商业街最近开了一家大型的波兰超市,腌猪油和红菜就是从那里买的。”

    说起红菜汤,国人们的第一印象大概是卷心菜和番茄做得中式苏伯汤或者罗宋汤,与本地化前的东欧拿甜菜根做的汤,味道上还是有一些微妙的区别的。

    “没什么,我们又不是那些疯狂的波兰人。”纳迪亚答道,“他们怎么看我们和我们怎么看他们毫无关系,没忌讳到那个地步。不过,确实在这里买的猪油不太好吃......”

    “纳迪亚不想试试来自亚洲的食物么?”林义龙一直尝试让耶昂姐妹学着吃一些中餐,可他们一家现在吃的,仍然是欧式风格的餐饮。林义龙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会跑去林父林母那儿,弄点不那么“健康”的中式菜肴。

    “圣诞节打算怎么过?”林义龙借着这个时机问道。

    “你是一家之主,你来决定吧。”纳迪亚说道。

    “大概有三个选项:在威尔士呆着,去伦敦或者回洋葱环?”林义龙给出了他的选项,“我在考虑要不要去其他欧洲城市过圣诞,毕竟这里圣诞日,除了在圣诞节第二天的商店打折,就什么也没有了。”

    “难道这里不好么?”纳迪亚觉得林义龙有些莫名其妙。

    “怎么说呢,如果其他人来这里,算改善生活;但如果每天都这样生活,圣诞节不觉得有些太单调了么?”林义龙反问道。

    ”圣诞节,欧洲的其他城市也是一样的呀!”纳迪亚说道,“也都是一片寂静,忙着出去看朋友亲戚,而且大多都会去教堂。”

    “所以说,除了我们之前去的圣诞市场,所谓的圣诞氛围大概就是亲人团聚?”

    “是的啊,包括复活节,正好在4月,也是这个意思。”纳迪亚解释道,“而且,因为这个时候每年的年终奖大概也能发到每个人手里,有钱,所以正好适合商家搞促销。”

    “那我们去伦敦过圣诞怎么样!”林义龙问道,“至少那儿看起来什么都有。”

    “不如就在这里呆着吧。如果要是去伦敦,还不如留在这里。”似乎在南威尔士呆久了,纳迪亚也开始对大都市稍微陌生了起来,面对林义龙的提议并不觉得太过于兴奋,”我们这里也什么都有了。不需要去那里。”

    “也好。”林义龙想了想,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凯蒂前几天给他打了电话,如果作为伴侣的林义龙不能陪马上就要在名字上加MP(议员)后缀凯蒂在圣诞假期去出席一些场合会很让人起疑,他也在考虑怎么把事情给弄圆满了。

    “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陪伴的话,是用不着事先和我们商量的。”纳迪亚说道,“去就行了!”

    “这倒不是这些问题。”林义龙摇了摇头,“时间我总会有的,只是我怕你们在这里总会厌倦的。”

    “没关系,有女儿这么好玩的’玩具‘我是不会厌烦的。”纳迪亚露出了身为母亲的慈爱笑容,“而且,还有妹妹薇拉陪伴我。”

    “那我就放心了。”林义龙说了一句,带着欣赏艺术品的眼神看着纳迪亚吃完晚餐。

    “我能问一句。”纳迪亚被林义龙给盯的有些发毛,但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我们是有了一个新同僚了么?”

    “请定义‘同僚’这个词?”林义龙本能地想起了艾米。

    “就是,你懂的。”纳迪亚低下头。

    “假如我的理解没问题的话,你是在向我询问那个芭蕾玲娜的事儿?”林义龙也不瞒着,直接说了出来。

    “是的。”纳迪亚没否认。

    “哦,一时冲动的苦果。”林义龙答道,然后把和艾米相遇的前因后果都说给纳迪亚听。

    “其实,你可以不负这个责任的。”纳迪亚说道,“假如女孩子只是求帮助的话,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方式拿回来。”

    “这不可能。”林义龙答道,“那我当初,能不能采用这个说法来回应薇拉和你呢?所以在一年之前,我要么不管,如果我答应了,就会成了现在这样。”

    “是我的揣度的角度有问题。”纳迪亚认着错,“不过,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请务必让我或者凯蒂出面,可能解决的方法更好。”

    “可你现在的身上的工作已经够多的了。”林义龙停顿了一下,“不过,我能相信你能毫无私心地做好这方面的事儿么?”

    纳迪亚看了看林义龙那张脸,很想直接说”能“,但肯定不是林义龙想接受的答案。

    “不能。”纳迪亚想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个答案,“但义龙你没法拯救每一个人,不如我们就来出面解决。我们也就不用有其他什么担心了。”

56 补选日

    十月末,泰晤士河畔金士顿迎来了补选投票日。

    凯蒂整天都在她的竞选总部里呆着,考虑可能会遇到的变数。

    林义龙当天也在泰晤士河畔金士顿,除了来这里为凯蒂鼓劲,为她投票外,同时也来这里进行房子重建的验收步骤的——来新房考察验收的都是外聘而来的专业环境评测人员,作为主人和委托人的林义龙只需要在门口的桌案上喝咖啡就好,尽管外面十分凉爽。

    在前年与哈瑟尔顿勋爵一起吃饭之后就有了在金士顿重新置业的构想。在伦敦住处的新址其实是一年半以前就敲定好了的,当时的条件是必须获得改建的建筑许可。重新申请建筑许可和公示花了一些时间,这才在这一年的六月份才完成交割,签订了正式的转让合同——原来的业主把土地契约、新设计以及建筑许可等文书一股脑地交给林义龙。

    “我们采集的样本还需要回去检验,但根据我的经验,这里现在没什么问题了。”林义龙委托的第三方评测人这么说,“明天上午,等检验报告出来之后,我会给先生一个准信,看看是否能正式入住。”

    “好的,谢谢。”林义龙答道,和他握手道别。

    他房子的承建商代表人来到他面前,似乎想说些什么。

    “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林义龙问道。

    “我们再考虑,是否能提前两天收到林先生的承建款。”承建商说道,“既然现在已经没什么需要我们继续做的了,而且也几乎确定能通过第三方环评。所以,林先生能否尽早地支付给我们款项?”

    “这倒没什么问题,不过你现在携带好收据了没有?”林义龙问道,“不是收条,而是妥善的收据。“

    “假如林先生愿意稍微等我一下的话,我愿意让我们办公室的小伙子马上带来。”承建人见有戏,立即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两人随后很耐心地等着,但交流不算多。

    林义龙的注意力都在手上正在阅读的相关安全提示,他委托的保卫公司和保险公司在房子宣布竣工之日起就筹划报警铃的安保策略。

    这幢房子的每一扇窗户,每一道门都有安全装置,只要没有经过认可的开启,都会被认为是非法侵入而直接报告给警察。林义龙为此还煞有介事地选配了热成像仪和室内摄像头,以便于详细地区分应不应该报警。

    不久,承建商的办公室文员驾车赶到,为林义龙递上收据和保修条款认证书。

    林义龙于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他在布莱肯林场出来之前就写好的支票,可支票的数额却有些小气:并没带上后面的千镑以后的零头他没有写。

    而承建商好像没看到一样,只是仔细查验了前面的数字错没错,匆匆忙忙地收下了林义龙的最后一笔十三万镑的支票,唯唯诺诺地向他道别。

    “真是,这么帮你忙,连句谢谢的话都不会说。”林义龙叹道——他三天前得知他的承建商发生了资金周转问题,需要提前他的建设费以支付已将到期的银行利息。如果林义龙不想的话,如果依旧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日期(两周之后),这个承建商可能只有宣告破产这一条路可以走。

    林义龙是可以顺势压迫承建商减少建设费——不过他又对这家建筑企业毫无兴趣,就“仅仅”拿了够他吃汉堡的840英镑,稍微意思意思。

    见已经没外人了,林义龙就把遮雨棚给收起来,自己一个人进入新房,在走廊中踱步。

    新房子的陌生感,房间的空旷感以及一个人的孤独感让林义龙自由自在;然而片刻后他不得不有些害怕:他害怕的是他竟然开始享受起这种之前他三年前从萨里郡搬走时极力回避的感觉来了。

    这不是成长。

    “真是。”林义龙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披上了皮夹克,跨上了他的摩托车,来到投票站;核对完选民身份之后,才投下支持凯蒂的那一票。

    凯蒂竞选办公室有两个女志愿者和两个职员在负责联络。辉格党的选区志愿者团体在每一个投票站都设置的宣传站,试图最后影响一些没什么主见的投票选民。

    利用从承建商手里抠下的钱,林义龙买了四十份鱼和薯条,给每一个在投票站的辉格党志愿者们每人一份,然后又拿着算是凯蒂最喜欢吃的烤肉汉堡,前往她的竞选总部。

    林义龙跟雇员们打了招呼,分发了他的食物,见到了在办公桌后面装作镇定自若的凯蒂。

    “这是送给我的晚餐么?”凯蒂见到林义龙当然很开心,看到林义龙手里的汉堡,打趣道。

    “不,这是我观察你如何度过选举的附加餐。你瞧,看戏总需要零食的。”林义龙笑道,然后看着凯蒂的脸色由晴转阴,还是把汉堡和薯条当成贡品捧上去,“吃些东西吧,你肯定没吃午饭。

    作为一个完全的新人,凯蒂对自己的初选,非常地不托底。神经上紧张传导到消化系统,凯蒂甚至看到加了奶的红茶都觉得反胃,简单的早餐之后就没吃任何东西。看到林义龙捉狭她一副轻松的样子,凯蒂觉得心中大定,甚至觉得自己还可以反击回去。

    凯蒂从林义龙手里拿走了属于她的贡品。

    就在刚打开装着外卖的纸袋刹那,凯蒂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吐出来。

    看来汉堡也不对凯蒂的胃口,她暂时也吃不下去。

    然而,凯蒂还是吐了出来,就吐在汉堡的外卖袋子里。

    林义龙赶快弄了一杯水给凯蒂,还没等她接过,又传来一阵呕吐声,比前一次更厉害。

    “真是抱歉。”待凯蒂从阵发的呕吐中恢复过来,她这么说道。

    “没什么,当年我等着面试结果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林义龙宽慰道。

    “可能因为太紧张而且很长时间都没吃过东西的原因,现在闻到烧烤的味道就想吐。”凯蒂拿着纸巾,继续往已经成了她呕吐袋的外卖里处理还挂在她嘴边的东西。

    “你暂时不要动了,我去药店看看有没有什么治肠胃紊乱的药,看看能不能缓解你的症状。”林义龙随后拜托了凯蒂的助理照看她,然后自己跑去了不远的药店,向药剂师询问可能的解决方案。

    “.......最后,我建议你别忘带上这个。”药剂师见林义龙已经买了一些消化药,很想继续抓住他这只肥羊痛宰一番,积极地向林义龙推荐她这里的其他产品,“你们什么时候亲热一次?我觉得,怀孕的可能不能排除,我建议你再买一只验孕棒试试看。”

    林义龙觉得很有道理,凯蒂每周末还会回博纳斯海滨和他一起度周末,于是也买了。

    当天晚上,凯蒂是泪流满面言语哽咽地发表着她的胜选感言的,仿佛发表的是败选感言一般。她的选民们并没觉得这对一个24岁的新当选“议会婴儿”的年轻人有什么不对。

    这背后的真正原因,只有当晚被爱人搂着,自己抱着还未显怀的小腹的年轻女孩才明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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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林作城,以河为池,以鸟兽为伍,安居在布莱肯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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