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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塔维河的渔夫     布莱肯林场txt下载     布莱肯林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 伙伴

    科林斯酒店的实际控制人梅洛爵士是搭乘早班飞机,从自己在马耳他家直接飞到的伦敦。在正式地晚宴之前,他需要和林义龙先见上一面接触一下,即使已经知道林义龙要做什么,可还是想要弄清楚他的商业合伙人自己到底想从中得到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蕴含的哲理在所有文化背景下都适用。

    林义龙和凯蒂在五点的时候就抵达了科林斯酒店的顶层公寓,得到通知的梅洛爵士在总监女士的陪同之下前去拜访。

    两人素未谋面,却已经在各种资料上知道对方大概长什么样子了。

    梅洛爵士的脸上留下了年轻时葱葱郁郁,如果不是已经知道这位勋爵已经大大超出退休的年龄,林义龙大概会把他当成是一个50岁左右的中年人,慈眉善目的脸上总是挂着微笑,看上去就显得和蔼友好平易近人,跟林义龙脸上累积的不符合年龄的阴郁之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冒昧登门很抱歉,林先生!”梅洛爵士语气友善,但是却动作上却分毫没有道歉的意思,“我很荣幸能被邀请参加你的入籍庆祝。”

    “来的正好,梅洛阁下。”林义龙把梅洛勋爵迎入套间,把他安置在起居室里,同时弄来了一杯早已准备好柠檬红茶,“很遗憾,餐会还要等一会儿才开始,现在我这里只有一些蜂蜜柠檬水还有一些茶点招待你。”

    “客随主便,没关系。”梅洛爵士正了正身,看着林义龙,“请原谅我问得这么直白,林先生今夜的庆祝活动为什么找我过来呢?“

    这么问显然很失礼。

    “之前我在与科林斯酒店集团合作时都是贵方商业总监经手,虽说那位可敬的先生非常专业有担当,可我还是愿意跟掌门人直接来一次面对面的对话,增进一下了解,看看有没有进一步的合作空间。”林义龙应付了一番场面话,“毕竟,作为职业经理人,那位负责任的商业总监只会为代表的企业负责,而不是向股东们负责,虽说两者在利益的大方向上应该是差不多的,可毕竟股东们有可能不止投资一家实体。”

    “那么,具体是哪些方面的合作呢?”梅洛爵士打算采取主动,把林义龙的打算逼问出来。

    “有意义的。”林义龙反击道,“毕竟,不会有人投资一个注定要亏损的行当里,正如梅洛爵士在2000年的那笔背后支持投资‘国际酒店控股’并之后持续买入洲际酒店股份一样。到最后说来,只是收益-风险比进行自己的价值判断而已。因为计划不一样,在对平衡收益和风险之间时估价有高有低,这时候就凸显了某方面合作的重要。”

    “怎么,你对我的投资项目有兴趣?”梅洛爵士皱着眉头,他不知道自己的投资计划是如何被面前的这个人知晓的。

    一个行业的幕后当家人,拿自己的钱通过信托和委托银行投资对手完全没有阻碍,可这仅限于法律上的——但在默契层面上,还是需要对他的合伙人和代理人有某种程度的义务忠诚,一旦被披露出来,很令这些合伙人和代理人难堪。

    “我对酒店经营和酒店管理不怎么感兴趣,我们大可以在大家都感兴趣的其他方面增进相互合作。”林义龙语气越来越平静,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迎进门的表面上的热络,“所以刚才我提及到,股东们毕竟可以自由投资,相互拓宽一下合作交际的广度和深度总是好的。”

    林义龙在这场短短的交锋中不能退缩,他必须主导自己的“入籍庆祝”的进程,假如被梅洛爵士抓住机会反客为主,这场聚会就变成了梅洛爵士拿着林义龙的钱为自己扩张在威斯敏斯特的社会交往,让菲斯科先生和梅洛爵士绕过林义龙直接联系,把他边缘化了。

    倘若真的发生就不止是无礼了,甚至变得有些得寸进尺。

    “也是。”梅洛爵士应承道,这次已经没有办法从林义龙推测出他的想法了,于是又摆出了两人交锋之前的那份和善笑容,“我对这次能与林先生和林先生朋友一起聚会抱有很大希望,还请允许我失陪一下,我得去为晚宴做一些准备。”

    “请便。”林义龙把梅洛爵士送出自己公寓门,然后返回了起居室,长舒一口气。

    凯蒂也从刚才一直隐藏着的厨房出来,拿了一杯蔓越莓汁递给了林义龙。

    “谢谢。”林义龙接梅子汁,大口地喝着,“真是非常好的解药。”

    “解药?关于什么的?”凯蒂问道。

    “那个梅洛爵士。”林义龙说道,“我在想,是什么让他有这个本钱这么粗鲁地对待自己之前的合作伙伴。是不是以后我遇到所有的老人都是一个态度。”

    “从70年代危机之后,就慢慢好了。”凯蒂回答道,“这还得归功于互联网和大众传媒,你看那个菲斯科先生就好很多了,他赶上了新的教育指针。”

    “那还好。”林义龙点点头,“我之所以要找这个梅洛爵士并把他介绍给菲斯克先生,是因为这位可怕的老先生在威斯敏斯特是很难的。”

    “怎么讲?”

    “你仔细考虑一下就知道了,首先他是富人,会支持低税率并限制社会保障;他的来源还是旅馆,必然支持来来往往的人口迁移;还有一些需要进一步深入分析影响的国防和外贸开支,让这个人的坐标更加难以确定,如果你要在不远处的广场上找一个位置,多多少少需要他的帮助。”

    “我还以为你要把他介绍给那个弗雷德呢。”凯蒂说道。

    “我是这样想的,但弗雷德毕竟在我们这里还算是外人,假如我想要妥善地保障自己的权益,当然直接找一个关系更加紧密的‘伙伴’更加方便。”林义龙说道,然后以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凯蒂。

    “所以,你选中了我?”凯蒂对林义龙举止表情的细节十分敏感,体会到了这其中的意思。

    “难道这不是凯蒂的梦想么?“林义龙反问道。

17 可乐兑威士忌

    整个中心环节浓缩于餐前介绍寒暄的介绍,后面其实看似热络的觥筹交错的场面其实质则是非常无趣的尬聊;持续时间也不算很长,从餐前香槟酒到最后斟上的咖啡,只用不到一个半小时——完成相互交换名片这个环节,这个宴会的目的就达到了。

    所以说,只要你站到了某个位置或者某个程度,就算之前一穷二白,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际圈和一些共同想法的人把你“同化掉”,变成他们的一分子——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更不要说菲斯克先生这种已经有各种交际网络的人。

    散场很早的林义龙甚至有时间和凯蒂一起开车兜风,然后就想到自己和凯蒂无处可去。

    林父和林母要做跨境代购,这一段时间一直住在伦敦的河岸街公寓;科林斯酒店公寓由于地产中介代售的原因,钥匙已经还给了门房;提供住宿的农民俱乐部客满而难以提供住宿,林义龙和凯蒂不得不驱车连夜返回威尔士。

    凌晨两点的博纳斯海滨依然平静,挂在高空新月反射的暗淡光芒并不能照亮威尔士角落的海滨堤道。

    “这样的夜晚,有点像那天布莱顿。”林义龙懒懒地把自己的身体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听着布里斯托海峡的浪涛声叹道,“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将近两年过去了。”

    “没错,已经两年了。”凯蒂给林义龙弄来了一杯兑了威士忌的可乐。

    “你竟然还记得?”林义龙抿了一口,尝出了里面的混在里面威士忌的味道,“我好像已经两年半没碰过酒精饮料了。”

    “这是我们第一次律所小聚的时候,你给我点的,也是我见过你唯一一次主动点过的酒。”凯蒂手中拿着一杯同样的东西,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要是当时......”

    凯蒂口中所谓的“当时”,是律所迎新的时候,除了正式的工作介绍,都会在周五的社交小聚上玩玩闹闹,大部分的这种周五社交的场合都被安排在了某个消费昂贵的天顶酒吧。在艾伦-宾汉姆顿迎新的当晚,林义龙给凯蒂点了一杯可乐加黑牌威士忌,却被女实习生毫不留情地当场拒绝了。

    这样的拒绝是相当合理的,林义龙和凯蒂当时除了工作的上下级关系,私人关系比路人强不了多少,凯蒂有权也不应该接受林义龙点的饮料——正常的工作圈邀请方式是:点单之后最后由各自的上司汇总统一买单——倘若凯蒂上报的话,理亏的反倒是林义龙。考虑到林义龙的文化背景,他肯定能过关就是了。

    “对于酒,首先只是觉得不好喝,次要原因是晚上睡不着觉。”林义龙的没让凯蒂陷入过长的回忆,“如果我要是主动点了含酒精的饮料,只是想借着酒劲给自己壮胆而已。当时只是我自己想喝,觉得不给你点饮料有些过意不去,鬼使神差地给你点了酒。

    “给自己壮胆?为什么?”凯蒂好奇地问道。

    “因为自我认知。”林义龙把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我那时和你刚刚进入律所时是一样的‘清白’,我虽然职务上是高级的法务助理可其实也是一个律所新人,还不怎么算符合标准的选用渠道被招进来的。”林义龙开始吐露自己的经历,“我毕业的法学院和实习合同其实很难达到艾伦-宾汉姆顿的入职要求,甚至学习成绩也只是勉强能达到律所默示的58分的二等上学位[注],能进入那间律师事务所离不开你在香港见到过的那个昵称为‘雷’的那个学哥的大力推荐,剩下的部分都是依靠我母亲的大力支援。

    “作为一个大型国有银行的大型支店店长,我妈妈是一个非常强势的职业女性,正好主管出口企业,所以在她的搭桥介绍下,很多企业都找了艾伦-宾汉姆顿作为顾问律所,有了这些“叔叔阿姨们”的口头上的支持,使我能在众多牛剑毕业生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无论怎么说,我的起点虽高,但某种角度上并不纯粹是我自己的,而包括了我父母以及很多人的希望。”林义龙把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诚然,具有多种背景所获得的知识和能力是有优势的,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尤其是在金融城,多种背景也变成了短板,以至于我一直想向我自己——而不是向别人,包括我自己母亲——证明,能干出来一些事情。

    “我并不打算追求所谓最后的结果,我追求的是在实现结果的成就感或者说满足感,选择法律行业帮助客户也是这个原因。如果把我的伪装外壳都抛去的话......”林义龙最后停了停,“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有些自卑而鄙陋只沉浸在自我满足目标的混蛋罢了。

    “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我那天在那种场合见到了你,外加凯蒂之前在我们工作中在我面前展示出的骄傲,我有些飘飘然,倘若能‘征服’你,对我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自我满足。”林义龙这才算是扔掉了自己的所有伪装,坐到了凯蒂的旁边敞开心扉,“实话实说的话,对凯伦你,我确实是有些抱歉的。”

    “这种愧疚,夹杂着其他原因,我有些觉得我没有这个资格干涉你的自由,所以当你决定终结掉我们的关系的时候,我同意了;又仔细想想,既然已经干预破坏了,我也应该对你负起责任来。”林义龙总结得很顺畅,“哪怕你可能并不愿意,但有庇护终归是比没有更让我安心的。”

    “我们都一样。”凯蒂像小猫一样迎合着伴侣的抚慰,“假如我真的勇敢面对苦难的话,就不会追求我得不到的,也不会在那种地方跟你见面了,我才是我们两人之间那个应该心怀感激的,这种庇护我接受得心甘情愿。”

    酒喝了,自然也无法骑摩托回到布莱肯林场,林义龙只能在这里跟凯蒂挤一挤,尽管还有凯蒂居住的这个房子还有两个空房间。

19 保全费用

    英国的大学对复活节假期的安排很不同,有的是在复活节前,有的被安排在了复活节后。

    这一点对林义龙很重要的原因是,为了给庆祝耶昂姐妹的生日,林义龙特地安排了横穿整个欧洲的度假旅行——从莱茵河出海口口到多瑙河出海口,为期24天的欢乐航行。

    这曾经是不可的航线,包括查理曼、威廉二世在内的君主有沟通这两大水系的壮志,然而都没能完成这个壮举。这一尴尬的现象直到1966年,才得到了解决。德国在纽伦堡地区开凿了连接两条欧洲主要河流的运河,从班堡的美因河到雷根斯堡多瑙河全程172公里。整个工程在1992年完工,使得从阿姆斯特丹到布加勒斯特的航线成为可能。这条运河的意义并不在航运层面意义重大,一些旅游公司发现了其中蕴含着的商机,于是把从阿姆斯特丹到科尔玛的旅程分出来一段连接到WYN。再加上原本的帕绍到布达佩斯的内河航线,就变成了连续的17天航行。在一些招揽游客为目的的商业策划中,航运公司和旅游公司又把目的地航线进行拼接,形成了阿姆斯特丹到布加勒斯特的航线。

    所以对不怎么想深度欧洲游的人,这样的旅程是非常不错,不仅仅可以把荷兰、比利时、德意志、奥地利、斯洛伐克、匈牙利、克罗地亚、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的这些沿线国家都看完,还可以领略一下从繁华的西欧到破败的东欧之间的风景转换。

    此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便宜。

    没错,就是便宜。内河游轮的价格每天的花费在80-120欧元左右:这个价格也许看起来并不算亲民,但一个没光顾过欧洲的人,单单在交通费、住宿和食物的日均花费不会少于这个数额,还常常要烦恼如何计划景点和路线,这样来看的话,对一个社会中层来说,价格无疑是可接受的。

    之前耶昂姐妹已经在阿姆斯特丹游览过一阵子,她们更想去发掘一些新的荷兰景点,比如酷刑博物馆,阿姆斯特丹动物园以及著名的郁金香市场。

    林义龙又被撇下一个人,对他而言,同一个地方第一次可能会很感兴趣,第二次会努力深入探寻,第三次或者居住在那里之后就觉得整座城市的名胜古迹很没意思——所有的工业化之后的国家能够旅游的主要城市都差不多,反而设施完备的乡间或者山里的小径更惹人喜爱一些。

    北荷兰,尤其是从安特卫普到阿尔克马尔的荷兰地域,林义龙已经因为各种愿意游览过,尽管可能耶昂姐妹很需要他陪伴,但林义龙还是选择留在他们预订好的旅馆,处理一些需要立即回复的邮件——涉及到布莱肯林场的,是很悲剧的欧盟和英国关系问题。

    当年希斯组织内阁力主加入欧共体的时候,把大部分的农业和渔业政策的决策权几乎全部转交给了欧盟。后来,到了新世纪,签订碳排放减排规则的时候,又是以单独缔约国为单位进行约束的。结果,这就变成了农业补贴归布鲁塞尔,而碳排放补贴归威斯敏斯特的林业政策分离。

    在林义龙完全接手林场之前,布莱肯林场申请的,主要是从欧盟获得的生态农业补贴,即空出草地和其他可耕地实施所谓“休耕”和半休耕的农业补助;而在林义龙完全接手布莱肯林场的经营之后,把林场几乎所有的林地都变成了“吸收”二氧化碳的保护性林地。

    在这之间的80万镑的差额,林义龙要求之前接手的保护鸟类协会支付,却遭到了拒绝。就算林义龙完全沉浸在即将为人父喜悦中时,也仍然没忘嘱咐凯蒂去辅佐麦格向这个粗心的组织去讨要损失。

    知道自己肯定会输掉官司的学会采取了舆论攻势,刊发了一篇抨击农业补贴公平性的文章。文章的观点认为,80%的农业补贴或者碳排放补贴被占地20%的大地主们占据了,分到剩下需要补贴的广大普通农户就不多了,还以某位拥有南威尔士风景如画的布莱肯山南麓的大地产主每财政年获得的220万镑补贴做例子,想就此逼林义龙撤销告诉。

    林义龙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但同样没有了游玩的兴致——这是他撇下耶昂姐妹独自留在旅馆处理问题的原因之一——因为这些公立的生态保护组织本身就是靠各种财政拨款才能让成立让乡间的鸟类保护起作用,此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片文章让推行碳排放政策且作为这个组织的政府主管部门——也就是环境部——的头头们无辜地中枪。

    被这些环境部官员们责难的鸟类保护协会于是立即撤回了已经被发在某小报上的文章,在打算联系林义龙和平地面对面地解决争端。

    “我觉得我和你们协会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林义龙说道,“我因此花费了相当多的聘用保安公司和杂志社公共关系的费用,贵协会必须完全负责。”

    “对您的身边发生的不幸,我们深表遗憾。”协会主管财政的负责人以遗憾地口气在电话那头说道,“我们已经开除了相关责任人,并授权尽量满足任何合理的要求。”

    “合理的要求?”林义龙嗤笑道,“请解释这个条目。”

    “我们将一次性付清之前您委托我们管理您土地时的差额,约有七十五万两千镑。”负责人不由得很恼火,“并赔偿因为该成员泄密,给您造成的损失,我们认为合理的空间是3500镑。”

    “真xx的是个合理的数额。”林义龙吼道,“我们法庭上见吧。”

    “如果您觉得这个数额不对,我们可以商量。”负责人说道,“我想听听您认为‘合理的数额’是多少。”

    “每年25万镑的保全费用。”林义龙报出了他的数字,“需要支付至少6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单方面扩大到10年。”

18 后代

    对于林场的经营来说,采伐树林和培育树林是林场经营的一体两面,雇佣的工人除了砍树,自然也应该会种树。

    就在林义龙被各种问题困扰的时候,布莱肯林场的植树工程在稳步推进,200公顷的荒地和草地,整理成平地并种上了树籽。

    这些树籽是布莱肯林场去年10月份时,在深林里采摘的,现在种到地里发芽刚刚好。

    只要过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修枝剪杈和防火防风,只需要注意早春的树木病就好。

    林义龙在复活节前都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一直留在林场主宅,偶尔会骑着摩托车前往马斯塔赫的市场吃午餐,回家的时候会带着几块他认为很好的腰眼肉排,在庭院支起买来的一次性烤肉架,学着电视里某脾气很冲的苏格兰大厨的架势,在烤肉盘上尝试自己做烤肉吃。

    用炭火烤牛排是很需要专注度的,这方面林义龙做得不错,可是似乎翻动有些过勤,很多地方连三成熟都没到,根本达不到肉排横切后外圈棕色,里面可爱红色的可口颜色,而是外圈棕色,内圈灰色,核心灰蓝色的神奇组合,至于味道......嗯,反正吃的不是牛肉的原味,而是调料的味道。

    无法逃跑的耶昂姐妹成了林义龙黑暗料理的亡魂,几天之后从不断呕吐的深渊中转生了的两姐妹联合在一起,彻底剥夺了林义龙做晚餐的权利。

    就在林义龙以为自己的试验完事了的时候,耶昂姐妹的呕吐仍然没停止,而且进一步演化,变成了干呕。

    林义龙于是带着耶昂姐妹分别去不同的医院,向医生确认状况。

    确认后的情况相当不妙:最晚圣诞节,林义龙就要当爸爸了。

    林义龙第一感觉并不是多么兴奋或者喜悦,而是担忧——他担忧自己并不能成为一个好父亲——他要为整个家庭负责。

    “我觉得,我们要认真地谈一谈这个问题。”在拿到确认结果的当天晚上,林义龙拉着耶昂姐妹在自己的小起居室里聊天,“你们想要孩子么?”

    “当然!”纳迪亚完全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幸福中,“难道义龙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薇拉一旁有些惶恐,她不确定自己之前之前“林义龙不喜欢孩子”的推断是不是仍然适用,她呆呆地望着林义龙,等着他的答复。

    “不,我是在问你们,这么早当妈妈会不会有些遗憾。”林义龙问道,他整个人都是懵的,也许一直有些心理准备,可真到了现实中,之前做的所有情绪上的准备都是没有用的,“你们还很年轻,假如想为自己的梦想拼搏的话,我并不会阻拦......”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纳迪亚抵近的唇封住了嘴巴,又和薇拉接吻——她们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我也有家庭这个方面的梦想。”看到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妹妹接吻,纳迪亚一旁解释道,“我想建立一个大家庭,假如需要权衡的话,我希望能在所有的地方都能成功,现在这个时间段正好。”

    薇拉没答话,但看起来她的肢体语言赞同了自己姐姐的答话。

    “既然是你们的愿望,我没什么。”长吻过后,林义龙说道,“不过,接下来就有点辛苦了,你们这个学年结束之后就办休学吧,家里会很忙的,假如有需要,我会说服我妈妈帮忙的。“

    需要通知到自己的父母,林义龙有点不好意思——林母的圣诞期间产生的担忧最终变成了现实。

    已近深夜,林父和林母正在辛苦地分拣不同的商品,并为每一件商品填写不同的退税申请表,这个时间段接到林义龙的电话,他们稍感意外。

    “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你想听么?”林义龙在电话那边卖了一个关子,“如果不想听就算了。”

    “既然这么晚打来电话,一定是很重要的,反正我也不能阻止你说出来,你说吧。”林母没给林义龙发挥的机会。

    “你们晋升成爷爷奶奶了.......事情就是这样......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挂了!”林义龙要是觉得这个谈话有问题,每次都用非常快的方法搪塞父母,这次也一样。

    “等等!哪个女孩?姐姐还是妹妹?”林母抓住让林义龙最不想回答的问题,问了回去。

    “都是!”林义龙答道,心中非常忐忑地等待老娘的回复。

    林母那边长时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随即传出了一声欢呼,电话被林父抢去。

    “你要当爸爸了?”林父兴冲冲地问道。

    “对,老爹,恭喜,你要当爷爷了!”林义龙笑着说道,“据大夫(医生)说,预产期在12月左右,你开心吧。”

    “当然开心,没有比这个在这10年更让我开心的事儿了。”林父说道。

    林父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地,也分不清楚到底父子俩谁更高兴。

    “要不要我现在回去?”林母考虑了一下,问道。

    “不用,这是我们的生活,虽然妈妈很关心我们,心领了。”林义龙回答道,“也许之后会让妈妈照顾一下孩子,剩下的应该不用麻烦妈妈了。”

    “我家儿子,终于长大了。”林母声音听起来十分欣慰,“那就按你的说发来吧,你确定不用我回去看看么?”

    “不用,相信我,应该能管理好自己的家庭。”林义龙声音十分冷静,给人以安全感。

    “那就好,你们自己的生活自己过好。”林母说道,“剩下的,你帮着转达我和你爸对她们的恭喜之意,剩下的事儿我们周末回去的时候再说。”

    晚上,耶昂姐妹躺倒在林义龙的双臂臂弯中,林义龙调整了智能玻璃装配的卧室穹顶,可以躺在床上看到满天繁星,十分浪漫。

    “你在想什么?”薇拉觉得林义龙有些心不在焉,问道。

    “我在考虑以后的事儿。”林义龙说道,“包括孩子的命名,你们以后的未来,还有财务管理。”

    “顺其自然吧。”纳迪亚插嘴道,“其实义龙你不应该这么担忧的,在真正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前,没人当过父母。”

20 本杰明

    四月中旬的欧陆,春意盎然,但还是有些冷的。

    在莱茵河的旅程,并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名胜,也许科隆大教堂能算一个,法兰克福的圣保罗教堂是另外一个。

    其他沿线的大部分的古迹和纪念碑在二战中毁于空袭,残留的部分还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对新建筑物不感兴趣得林义龙对这些地方并不是十分在意。当然,也不是全部得项目都不符合他的胃口:整个旅行下来,游览最多的地方反而是以巧克力、香肠等食物以及其他例如木鞋和咕咕钟,制造为中心的传统民俗的主题项目。

    德意志人,十分喜欢咕咕钟。据与林义龙一个有交情的友人说,假如他能在婚礼上能收到咕咕钟简直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可能因为语境里面的东方人忌讳收到钟表类的商品,可西方人却并不在乎。直到前年,经济条件改善了的林义龙于是以生日礼物的名义,从网上订了一个价格适中的图林根产咕咕钟送到了哥廷根,礼物的留言笺没有留名,只是写了“来自威尔士的婚礼提醒”六个字。

    所以,当林义龙经过北莱茵和威斯特**的名城科隆的时候,这个名字叫本杰明的德意志友人特地前见林义龙。

    本杰明跟林义龙年龄相若,在大学的最后一年作为交换生被分在了同一个教会讨论组,于是相互熟识了。本杰明身材高大,体型削瘦,林义龙对这个友人最明显得特征就是从顶部沿着耳朵两侧经过腮部一直延续到脖根的红棕色毛发;稍显宽大的额头下藏着一双蓝绿色的眼睛;鼻梁很高,薄薄的嘴唇有些略显刻薄;这些特征加在一起,构成了一位德意志联邦某成员政务顾问的面部形象。

    这张脸,经过了9年时光,并没有改变多少,至少林义龙再见他之后是这么觉得的。

    “本,好久不见。”林义龙上前寒暄道,“希望你这次没给我带咖喱香肠。”

    “只要你不给我带牧羊人派,一切都好说。”本杰明露出了笑容。

    咖喱香肠是二战后在德国兴起的一种小吃,大概的做法跟天朝大街上的烤肠作法类似,只不过用泥肠和白香肠代替了廉价烤肠,而且还要加上番茄酱。林义龙第一次在汉诺威街头尝试这个小吃的时候就是被本杰明带去的,林义龙却对这个加了番茄酱的德国风味并不喜欢,但出于礼貌,还是装出了一副很喜欢的样子。之后,每次林义龙去哥廷根还有汉诺威的时候,本杰明总会用这个招待他。终于,有一天,林义龙觉得自己难以忍受咖喱香肠的味道,跟本杰明开诚布公。

    在石勒苏益格人本杰明角度看来,与林义龙厌恶咖喱香肠同样程度却不能表现出讨厌样子的英国食物是林义龙很喜欢的“牧羊人派”,两个人就用这两种食物作为两人的标志性食物,相互嘲讽。

    寒暄结束,两人就在莱茵河的河堤上漫步,友好地谈及到了最近的生活,最后,他们谈及到了碳排放领域。

    身为政务顾问,本杰明当然对这一块的看法十分清晰。

    “你觉得,这个碳排放减排政策,有没有继续增加补贴的可能?”林义龙问道。

    “这个问题应该跟州有关,在联邦这一级,关系并不大。”本杰明评论道,“联邦把这个法案授权给了州,此外还有一些其他分别。”

    “怎么?”

    “因为你享受的碳排放补贴待遇,一般都是按照20年或者35年比照进行的,你签订的其实是某个行政合同。假如这期间货币出现了问题,那就......”本杰明解释道。

    “那我们能不能把这个跟其他东西绑定呢,比如类似于通货膨胀率之类的。”林义龙衡量着利弊,“或者我们能不能说服环境部允许我们附加上这个条款?”

    “这个价格,一般来说都是按照一定年限审计的。”本杰明回应道,“而且,也受限于政策,你知道假如联邦会议或者威斯敏斯特宫通过决议......这种补偿说停就停了。”

    “所以,按照这种类似的感觉,我应该去投票支持绿党!”林义龙打趣道,“也许获得的补偿款会更多一些,毕竟都向重污染企业课了那么多税嘛。”

    “这么说也可以。”本杰明点点头,“但这是有问题的,你会以扩大补贴单位金额的方式换取你的林场做风力发电厂么?”

    “当然不!”林义龙回应道,“我确实有这方面的考量:既然在某种意义上,我的家和我的主要经营都在一个地界上,怎么算都是一种对私人生活保密性得一种牺牲,所以......”

    “那是因为你的林场相对来说大得多,所以你可以自由地在林地做这些东西。”本杰明反驳道,“这种风力发电厂,跟着的就是一些电缆和容易引起电磁污染之类的考量的东西,既然绿党要发展可持续能源,总要有取舍的。你的不来肯林场这么大,又包括了一大片布莱肯山的峡谷,风力发电的话十分理想。”

    顺带一提,本杰明从小就是德意志保守派的支持者,即便他的某些观念跟绿党相符,却并不是一路人。

    “这正是我希望能够竭力阻止的。”林义龙用奇货可居地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本杰明,“所以,我希望能有一些在布鲁塞尔或者斯特拉斯堡的固定联系方式,有些小道消息之类的,也好让我准备一下。”

    “所以.......”本杰明留意到了林义龙打量他的奇怪眼神,惴惴不安地试探道,“我认识的联系人又在这两个地方不太接洽。”

    “我们相互认识,相处得还不错,在很多领域都能达成共识,这就足够了。”林义龙试着说服本杰明,“假设...我只是假设...有个不错的代表下萨克森州斯特拉斯堡席位......本杰明你抓机会的能力怎么样?”

    “你应该完全应该信任我在这方面的事务,毕竟虽然很长时间都没能够在专业领域执业,我也没迟钝到能让机会直接溜走的地步。”声音沉稳,给人信心。

    “那就好。”

21 Wien

    从帕绍到巴伐利亚一带,除去“英灵殿”和拜罗伊特的瓦格纳音乐厅,也没有更多吸引林义龙的地方了。因为从巴伐利亚到上下奥地利一带,这里主要出名的景观就是这里的田园风光。这种田园风光,却远比不上同属奥地利的蒂罗尔。在阿尔卑斯山南端的峡谷间,体会到的是与世隔绝得安宁与恬静。上下奥地利得田园风光却并不能让人感到这一点,大片大片得田地绵延不绝,作为游客得对照,能够联想到的大概只有中米德兰或者巴伐利亚这样主要的农业产区。

    这种田园风光已经在林义龙和耶昂姐妹眼中算不上什么:这里有的一切,南威尔士都有。如果伦敦-威尔士M4高速公路两侧的田园风光仍然不足的话,布莱肯林场和布莱肯贝肯国家公园得景色并不比上下奥地利的田园风光差。稍稍有些区别的,除了位于因河流域的雷德附近的某臭名昭著人物的出生地,其他的景点也就没什么可说的。

    所以,就算在多瑙河两岸停泊,三人像是在家里悠闲地度周末一样:耶昂姐妹懒懒散散地斜躺在林义龙两旁,三人什么都不做地相互偎依,感受温暖。

    耶昂姐妹尚未显怀得酮体依然娇美如常。面对如此美妙的光景,除去亲吻以及相拥而眠以外林义龙整个一路都没继续有更亲昵的动作,有些进一步加剧了姐妹俩对“孩子问题”的担忧。

    “我向你们保证只是因为医嘱,医生说怀孕前几个月和怀孕后几个月都有些问题,你看,现在我们也很好。”林义龙在听纳迪亚的抱怨之后解释着,“你们现在属于危重群体,放宽心,好好休息吧。”

    这样的安慰并不能真的让耶昂姐妹安心,不过暂时也找不到什么更令她们宽心的方法。

    并不是没有,对耶昂姐妹最好的慰藉莫过给她们一份有些价值的财产转让到耶昂姐妹的名下,可林义龙没有这个想法。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似乎妻子或者女友怀孕提供一份财物做礼物已经是一些人公认的惯例。据称,这样的赠与能够通过减轻孕妇对未来的担忧而导致的产前抑郁。可通常来说,这样的馈赠只适用于出身相差极大的夫妻或者情侣间,尤其是花瓶妻比如嫁给某首富儿子的某女星和嫁给某传媒大亨的女士。

    林义龙并不认为他自己与耶昂姐妹之间出身多么巨大,也不觉得姐妹俩有多么娇气敏感——纳迪亚或者薇拉真的想要一份她们可支配的财产,倒也不是不行。假如她们真的这么做了,无疑地,林义龙会对她们的不信任相当失望。

    现阶段林义龙能够提供的慰藉,只有陪伴。

    耶昂姐妹看起来也知道这一点,横穿欧洲的旅游在她们看来或许算得上是林义龙对她们怀孕的奖励,也就没在这个奖励的问题上继续过问。

    让林义龙在船舱里甜得发腻的氛围里沉迷了两天,游船终于抵达了多瑙河第一个大城——音乐之城维耶纳。

    维耶纳在德语被称为Wien,但词源却与“红酒”之类的毫无关系。说是音乐之城,到了今天,很多曾经的歌剧院、舞剧院以及音乐厅因为经济原因纷纷倒闭。这些音乐殿堂数量曾一度超过100以上,现在只有改造成夜店的门脸,还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如果要论当今世界的古典音乐之都,除去几个发挥一国重心效应的首都城市外,只剩下了圣安德鲁和圣彼得堡。

    耶昂姐妹认为,非常喜欢古典音乐的林义龙会抛下她们,自己一个人去追求缪斯。

    “其实,我不是特别喜欢维耶纳。”林义龙说道,“我承认,维耶纳的乐团和芭蕾舞剧仍然出色,可以及不是曾经的维耶纳了。”

    “为什么这么说?”纳迪亚问道。

    “对像我们这样的游客来说,去维耶纳也就是几个地方可以逛逛:美泉宫,自然历史博物馆和皇宫博物馆,还有就是金色大厅以及音乐三杰的故居,其他的地方,街道实在是太窄小了。毕竟是古都,维耶纳的旧城区的感觉跟燕京的院落几乎相差无几。”

    耶昂姐妹对WYN很感兴趣,并不觉得这里的旧城区跟燕京那些有些破落的旧城区有什么共同点。

    “这不是一个城市的历史么?”纳迪亚疑惑地问道。

    “是历史,只不过不那么光彩。”林义龙拿着地图在前面为耶昂姐妹引路,他们已经拐进了某个充满旧式城市风格的小巷,“你们一定去过圣保罗大教堂旁边的巷子吧。你们觉得那里怎么样。”

    “不算太适应,有些过于窄小了。”纳迪亚说道,“可那里并没有类似燕京胡同那样臭气弥漫地味道啊。”

    圣保罗教堂到利物浦街车站一线分布着曾经是民居,是一些工污媛和富人们的住所。这些民居,除了在正门外还有一个用于将车马绕行到房子后面进出的没有名字标称的小巷后街。等二战过后,房子被改建成商业街区和公寓,这些小街首当其冲地被压缩,有些地段只能容纳两个行人并排通过。诚然,很多小巷算得上是建筑和街道改建的产物。可奥地利这座欧洲名城,曾经的旧城区星罗棋布地分布这同样窄小的道路,虽然很有趣,可也着实让林义龙费解。

    “这不是曾经的贫民区么。”纳迪亚解释道,“就是曾经的欧洲市民阶层是这样的。”

    纳迪亚随即感到了失言,在燕京她和薇拉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拒绝了林义龙进一步探索燕京胡同的建议,自己并没有好的借口继续在WYN进行类似的探寻。

    这么一对比,纳迪亚也逐渐嗅到了改造不全的下水道因低气压散发出的臭气,在一旁干呕。

    三人急忙从阴暗幽深的小巷出来,进入中心城区的环城大道,空气清新了许多。

    东方的胡同里弄还是那样,西方的小巷后街却也并没有比曾经高到哪里去。

    曾经贫民窟仍然还是那个贫民窟,就算建筑物里面变成了餐馆和公寓,也并不会真的改进多少。

    真应了某些规划者不愿意摧毁这些城市糟粕理念:“保留贫苦和困顿的残留是一座城市的良心”。

22 东欧

    在90年代初期经历东欧剧变的各国,除去本来发展就不算差的捷克和斯洛伐克外,其他的东欧主要国家发展均遭受了困难。就算上述提到的这两个国家,也并没有出现特别的繁荣,经济状况好一点也并不多。加入欧盟的最大好处,与其说是从西欧而来的投资和援助,不如说是因为西欧和北美以及澳新对东欧移民的宽容接纳而汇回的侨汇。

    在一个阳光被倾力泼洒的午后,一群穿着旧衣的普通市民经过林义龙一行人游览中的市街。很多年的发展并没有让东欧各国的生活水准变得很高,而且街巷看起来比远东的一些城市更差。这种光景在耶昂姐妹看来是有些意外的。仅仅和上游的维耶纳一河之隔,一切都变了。

    “我得说,这里比我们的印象差得太多了。”薇拉说道,“可能,义龙你对于奥地利的后巷的说法是对的。”

    “哪儿都这样,没人愿意向没什么收益的地方投资罢了。”林义龙解释道,“对于资本来说,都是嫌贫爱富的,这样的原因理解起来并不算难:富裕的地方更有投资回报的可能,而且风险也不大。对于某些过气的社会经济观点,譬如‘资本家会把绞索卖给即将绞死他们的人’。我只能评论,这些理论家肯定没见过现代市场的规模,总是发挥自己的主观想象看问题。我承认资本总是逐利的,可如何保证资本安全是逐利的过程中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所以,手段中也包括操纵选票么?”纳迪亚问道。

    “不要这么说,亲爱的纳迪亚。”林义龙随便在一个露天咖啡馆的空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其实可以这么解释,到底人类社会是人文主宰还是经济主宰?”

    “这两者相互联系,相互影响,应该是一体两面的吧。”薇拉抢着回答。

    “这话说起来没错,但总会有侧重点的。”林义龙解释着自己的观点,“所谓的阶级理论是有问题的,不一定所有的资产者中产者以及无产者都是铁板一块的;社会各阶层的对立虽然不小,却没有想象中的大。不如说是利益共同体的理论,也就是屁股问题,因为这个,利益一致的人会聚集在一起,产生相似的诉求以保障自己的利益。而‘利益’这个词,本身就拥有了各种各样的属性,各种个体因为不同的利益侧重点,会有不同的诉求,这是没办法的。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林义龙最后在结论上顿了顿,“对于国家这种所有国民意志之和的产物,必然会实施法律意义上的选举制,这一点无论是东方和西方都是一样的。可在一些基础的价值观来说,要么像合同那样主观衡量,以议价权来进行交互;要么是客观衡量,可客观的标准制定起来非常困难——客观标准总是收到主观影响。正因为这一点,现代更让人容易接受的还是人的主观标准,也就是西方的那一套:在所谓的“操纵选举”中,最能够获得直接收益的,是那些被选举人。选民们中的一些人出让选票而获取其他方面的利益,我不是直接受益人,甚至算不上间接受益人,更算不上这其中的始作俑者。所以说起操纵选票本身,我不能被指责——可我承认,和一些所谓的‘大人物’的特殊关系能够让我在一些情境上收益。”

    “抱歉,我有些冲动了。”纳迪亚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看林义龙说得振振有词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服。想想在历史进程中的单线关系,也确实如此。正如林义龙说到的那样,不说被选举人,就连选举人本身也会受到各种各样的影响,做出的决定,也只有历史本身才能够评价真实。

    “没什么,人总是要亲身经历之后才知道运营过程中的困难。”林义龙笑道,“就拿这些大街旁的后巷或者后街来说,难道没人在乎么?当然不是,只是成本太高——就拿圣保罗教堂附近的马厩通路来说,现在你们可能会选择住在那里,只因为现在这些地方已经成了不错的住宅区,但假如在二十或者三十年前,绝对不会有金融城的代理们会选择住在那里。同样,这也适用于东欧和前联盟地区甚至所有角落。除去家乡,得有极大的经济利益才能够让我主动去更偏远的地区——至于东欧,看看风景就很好,看到贫苦的农民和受雇佣者,我虽然同情他们的境遇,但绝不可怜,正如一些人所说‘不有碍我的观瞻’就好。”

    “真是铁石心肠。”薇拉评论道。

    “我不是救世主。”林义龙说道,“我只是社会中的一分子罢了,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作为旅客,博闻强识地了解知道我们实际所看到的就很好——可我是以度假的心情来的,当然想给自己留下对这里的美好印象,不是么?”

    “真是......诡辩。”纳迪亚说道。

    “我就是以观光客的角度说的,假如想从我口袋里掏钱,是要拿出高于我合理预期的,这是天经地义的市场议价过程。至于其他的体恤之类,并不是我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是我的屁股所在。至于说这种方法能不能经得起历史检验,我不是神,只能对自己负责。”

    “那我们呢?”薇拉把话题一转,问道。

    “你们是我无法推卸并乐于履行的责任,我的一部分,这样说法薇拉愿意接受么?”

    “合格了。”薇拉含情脉脉的眼神给稍显火药味的对话画上了句号,“博闻强识,是吧。”

    以“博闻强识”为主题,林义龙和耶昂姐妹乘坐游船接连穿过中欧的布达佩斯和贝尔格莱德,进入罗马尼亚。整个旅行最后收束于刚刚举行完立法抗争而略显萧索的布加勒斯特,他们横穿欧洲的旅行的终点站。

    旅行越是到后面,就越能感到东欧的萧索,也就没有在莱茵河和多瑙河上游的那种新鲜劲,加上旅行的疲劳,只让人想回家。

23 哈瑟尔顿勋爵

    刚刚结束欧陆主要河流的巡游,林义龙就被凯蒂拖到了卡马森郡的拉内利,参加一个由威尔士空中救援队组织的慈善晚宴,在近三年每年将近两万五千镑的资助下,林义龙已经成为为数不多的威尔士空中救援队的主要个人捐赠者之一。

    在不列颠,空中救护车并不是国民健康医疗计划的组成部分。即使有一部分资金来源于威斯敏斯特,仍然是独立运营的:最主要的资金来源仍然是各个地方的居民的捐赠——布莱肯林场虽说离格拉莫根最近的莫里斯顿医院不算太远,但也不是能平稳地在20分钟内能够平稳抵达的路程。所以,林义龙每年都向威尔士当地的空中救援队的慈善基金捐赠一笔不小的款项,以防在真正需要用到救护车的时候干着急——财产可以通过保险公司赔偿,家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正因为这样,几乎每年所有的用于筹款的慈善晚宴,林义龙都会被邀请参加,同时被邀请的,一般来说还有一群有点分量的公众人物帮助筹款。这次晚宴,作为筹款明星的是一位古典音乐歌唱家,一位残奥会运动员和一个皮划艇运动员。

    林义龙和凯蒂坐得位置离主宾席不算很远。

    这种慈善晚宴的程序其实跟某些会议雷同,都是回顾上一年度的成就和问题,然后会谈到说我们还继续要发展什么,面临多少多少资金缺口,让受邀请的金主“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建和蟹威尔士”云云。之前两次,林义龙都借故推脱了,只有这一次,因为哈瑟尔顿勋爵的出现,才让林义龙改变了一些想法。

    哈瑟尔顿勋爵出生于西格拉摩根,出生的那座房子距离林义龙求学时的住地只不过几百米远;上个世纪80年代时曾经在内阁担任防卫大臣,后因与内阁其他成员在一些问题上观点无法调和去职,但依然在自己议员上的岗位坚持到了01年。去职之后,立即被他当大臣时期的反对党选为终身男爵,进入上议院,仍然是托利们内部具有很大影响力的大佬之一。刚刚进入上院时的影响力可以完胜只是有些钱的梅洛勋爵。

    不过现在,这个可敬的绅士变成了风蚀残年的老人,曾经帅气的脸上遍布着老年斑,挺拔的身材有些弯曲,眼神也变得不再清澈。

    “阁下!”林义龙摆着商业式的笑容,跟这个勋爵打招呼。

    老绅士突然发现和一个亚洲面孔带着年轻女伴坐在身旁用餐时,稍显惊讶,立即调整正常。

    “你就是林先生。”哈瑟尔顿勋爵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林义龙,他知道出席这次酒会时会被介绍给一些准备的人,没想到却是一个亚裔。

    “是的。”林义龙谨慎地答话,“我们在科林斯酒店的公寓竣工仪式上相遇过,尽管并没搭上话。”

    哈瑟尔顿勋爵的主要收入来源,是科林斯酒店公寓改造过程中承建方的建筑公司。现在在经营该建筑公司的,是哈瑟尔顿勋爵的次子,林义龙和这个已经跟林父一样年纪的公司经理稍稍有些交集,并不是特别多。

    “那真遗憾,不过现在正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哈瑟尔顿勋爵说道,“我记得有传闻说,林先生跟我们那个年轻人菲斯克议员阁下的关系不错吧。”

    “还说得过去。”林义龙回答道,“但如果排除这些私人交往的话,哈瑟尔顿勋爵阁下却是我和我女友共同在威斯敏斯特敬佩的几个议员之一。”

    “这种赞美令人受宠若惊。”林义龙的赞誉并没能打动这位世故的前下议院议员,“林先生是香江人?”

    “并不。”林义龙回答道,“按照池塘那边的说法,我应该算是一个“柏林墙倒塌”时的那一代,虽然可能跟某些香江人出来的时代相同,但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我理解,毕竟在上议院,已经出现了几个东亚面孔了嘛。”

    “难道林先生有进入上议院的考虑?”哈瑟尔顿勋爵问道。

    “没有,假如我进入到了那里,我的头衔就会变成“小溪勋爵”,实在有些难听。反正,有钱就能进上院或者获得一枚毫无疑义的勋章。”林义龙拿出了前几天陷入丑闻的上议院的“鬻爵事件”开着玩笑,“当然,也没有什么进入下院的意向。”

    终身爵位的称号,往往与受封人的财产相关,譬如梅洛爵士的封地,就是他在牛津郡的小村庄里,哈瑟尔顿勋爵的采邑则位于他在北安普顿的家中,如果林义龙要被封爵,他的头衔只可能在官方名是“溪谷森林”的布莱肯林场,考虑到他的姓,真的与“森林”密切相关。

    “这没什么关系,只是一个名称罢了。”哈瑟尔顿勋爵说道,“林先生也住在西格拉摩根?”

    似乎西格拉摩根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些,他们谈到了公园,汉德弗兰森林,以及贯穿城市的塔维河,以及处在离塔维河谷腹地的“空中救护车”慈善基金。

    在林义龙和哈瑟尔顿勋爵热络交谈时,凯蒂坐在林义龙的身旁,等着被介绍给这位勋爵。

    “我是因为我女友的介绍,才向这里捐了一笔款项的。”林义龙与哈瑟尔顿勋爵滔滔不绝地聊了10分钟后,不紧不慢地吧凯蒂介绍给哈瑟尔顿勋爵,“事实上,我坐在这里多亏了我的女友凯蒂,她劝说我向这里捐款,以便提高南威尔士居民的福祉。”

    哈瑟尔顿勋爵衰老的眼睛向林义龙身侧看去,身穿紫红色晚装的凯蒂向他微笑致意。

    “不错的年轻女士。”哈瑟尔顿勋爵评价道,“真可惜,南威尔士并不算是保守派的阵营,不然,明年威斯敏斯特宫会有小姐的一席之地的。”

    “为什么这么认为?”林义龙装作好奇地问道,“现在参选,凯蒂的年龄会不会是一个减分项?”

    “并不。”哈瑟尔顿勋爵回答道。

24 纪录片

    因为法蒂玛给林义龙带来的麻烦,电视制片人开始向布来肯林场所有人发了一封邮件,提醒林义龙履行去年的协议,让他们在南威尔士做一期关于藏红花的专题。

    在寄来的样带揭示了计划中的纪录片的风格略显沉重。描述了波斯高原和兴都库什山的居民们如何种植藏红花并被来自中东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土豪们剪羊毛的——即使收购价不算低,考虑到严酷的环境和悬殊的收购-消费价格,主要的剪刀差仍然被主要进口企业占据了。画风拍到了阳光明媚的南威尔士,却变成了欧洲农户如何实现多样化农业的情景展示,至少制片人是这样计划的。

    这里面稍微有两个小问题,林义龙和他的家人因为都不算是一线工作人员,并没有农民体力活的沧桑面孔。林场职工,虽然很多都是之前在常年在矿井井下工作的矿工,沧桑感是够了,却并不达标。此外,布来肯林场的各处也因为前两年的翻新和重建没有一丝乡间农户的气息,让人一看就会定位为仅仅是建在乡村的豪宅,而不是一座富有乡土气息的农庄。

    这两个小问题让制片人也很犯难。要拍摄的是一部有一定科教意义的纪录片,而不是某个精心拍摄的娱乐节目。按照纪录片需要遵循的原则,道具和布景是禁止的。

    化妆就不考虑了,在制片人的坚持下,林义龙穿着平时的休闲装——牛仔裤马甲衬衫——直接上镜的。

    拍摄仅仅有两个主要场景,第一个是找了一个林场住宅的门口林义龙迎接他们的热情欢迎,这个没什么问题,即使林义龙看起来不像英国人。

    “我们接下来只需要拍一拍花田就好了。”制片人说道,藏红花作为观赏花卉,在英国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成片的作为农业作物的花田没有,这也是他们来这里拍摄的原因。

    然而,布莱垦林场的藏红花田,也是一片开发了的田垄花圃而已,花圃中横七竖八地栽种着类似杂草之类的东西。

    “英国整体上比较潮湿,而且南威尔士是英国降雨量最多最潮湿的区域——没有之一——可威尔士的雨季往往集中于秋冬季,一年只有140个雨天,阴天也不算很多,阳光稍微充沛。相比之下格拉斯哥和曼彻斯特有180天的雨天,而且分布均匀,给了南威尔士和康沃尔以及德文郡比柴郡和坎布里亚郡更好的培植藏红花最好的相对环境。”林义龙向纪录片的主持人在花田里介绍着,时间仍然在五月初,藏红花躲在田垄中不出来,感觉像是特地留下来的一片荒地,“在17世纪的时候,在柴郡南部和西米德兰曾经有藏红花的花卉种植,但因为工业革命的考量,藏红花田的修道院变成了工厂和城市,即使这样,这种小花也并未完全消失,在康沃尔和西南英格兰的花圃里都有种植,我可以自豪地说一句,现在我们见到的这块花田,是整个不列颠群岛最大而且最好的一块。根据现代农业的考量,我们现在采用了烘干机而不是晒干的方式保存柱头,剩下的只要送到供货商的包装地点,比如特易购,萨恩斯伯里或者阿兹达之类的食品加工厂进行包装,不列颠的千家万户就可以在超市里买到这种香料了。

    “至于剩下的花朵和柱头的残余部分,味道仍然很好闻,一般都会卖给香水生产商或者奢侈一点直接放到自己的浴盆里了。不过,虽然很昂贵,藏红花花朵香味跟鸢尾花或者百合没什么太大不一样的地方,但我得这么说,前面两类花作为食用香料没有办法像藏红花这样馥郁的香味。

    “结出头茎只要冷藏就能用于第二年的繁育,今年的春天的日照量很足,球茎存活了不少。”林义龙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带着手套,拨开上面的土壤,取出一块球茎,“跟花店或者超市里出售的鲜花培植方法没太多不同,但这东西毕竟是经济作物,不是花卉。”

    “Cut!”导演喊道,与身旁的制片人聊了两句,结束了在这里的拍摄。

    总体来说,在这里完成的镜头有点类似于普通的电视采访一样,摄制组选址用了一些时间以外,没有其他被浪费的时间,拍摄时间也不过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底片会放到制片人和导演的办公室里选取他们考虑最合理的,然后提取出不到1分钟的镜头,或者把林义龙的介绍完全不要,以画外音的形式在片子里面说一遍。

    “林先生,谢谢你。”制片人雷诺德和林义龙握手。

    “没什么,等9月中旬,找一个好天,把成熟了的花田拍一拍就算完工了。”林义龙说道,“我到时候联系你。”

    “感谢,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离开了。”雷诺德很平成地说道,然后拿出了500镑的取景费用,“这是我们之前说好了的片酬,请收好。”

    林义龙上前,点了点,向雷诺德确认了数额,并在一张收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想在布莱肯林场,拍一个关于松露的饮食片,林先生意下如何。”雷诺德见林义龙签下了收据,向他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我这里是最差的松露拍摄地。”林义龙拒绝道,“虽说跟秋末冬初的托斯卡纳和罗马涅地区相距不大,但这里实在是不算好地方。你们不妨考虑考虑索摩赛特郡的巴斯或者德文郡的埃克塞特,那里的黑松露的产量应该不小,才算是最好的地方。我这里嘛,有些不方便。”

    “那真遗憾。”雷诺德叹道。

    “确实很遗憾,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接下来的问题不发表任何评论,但我还是需要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这里有松露的产出的,倘若没人提醒,是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事儿的。”林义龙问道。

    “因为我正在策划一个关于‘巨富’们吃什么的纪录片,所以对这些十分关注,也稍稍会一些意大利文,所以.......”雷诺德回答道,“假如,我是说假如,林先生有这方面的联系更好。”

    “当然,但我得先征求对方的同意。”林义龙回答道,“你看可以吗?”

    “没有问题。”

19 晚装

    尽管林父林母的小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可账本上资金流动也堪堪停留在不亏本的状态:不要说梦想的大富大贵,连之前估计的小富即安都做不到——加上两个表弟的分红,四人的平均收入甚至只能磕磕绊绊地跟得上贫困线的一万一千镑标准。这个数额,虽然可能比两个表弟在国内挣得多,却不可能赶得上林母和林父的退休前的收入,这还是林义龙为他们支付帕丁顿区的阁楼的两千镑月租金的情况下。

    河岸街公寓价格涨势迅猛,林义龙以700万英镑卖出那套在河岸街的公寓。

    理论上这是不太可能的,伦敦房价的涨势喜人,可任凭房价如何野蛮成长,也绝不可能在两年内达到这么高的价钱。能卖出这笔价格的原因是,在河岸街公寓旁的写字楼,被不列颠美洲烟草公司买下当作新总部,河岸街公寓是距离公司最近且位于很多优质公立学校的招生范围内的居住地。林义龙虽说从未想过出售河岸街的公寓,可还是六月末,被一个地产中间商非常急切地牵线搭桥的情况下,才以难以拒绝的价格完成的。在这些不差钱的新房客看完房子付完购房款后,双方就很愉快地在地契上签字,完成交割。

    从河岸街搬出的时间,被定在了9月末。

    在伦敦,林义龙还是需要一处可以用来中转休憩的场所的。这不仅仅是为林父林母提供方便,也同时是为了能够使他在私密的情况下会见一些身份敏感的客人——卖掉河岸街的公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公寓不够私密——在伦敦,像林父林母这样的养老的人需要更好医疗服务。如果只是一晚进行中转的话,艾米那里林义龙也可以去住。

    大伦敦区域内,除了比较人文的河岸街,林义龙唯一考虑居住的地方,就是大伦敦城市圈内的萨里郡。正巧,一栋六卧室独门独院的房子同期出售。房子本身没什么特别之处,好就好在这个房屋所在的街道的其他34户邻居与相邻两条街的居民自己花钱,组成了一个共享一条两英里长私人道路的封闭的社区。林义龙购买的房子位于这个巨大社区的外围,花园后面,就是夜里人迹罕至的高尔夫球场。

    利用板球比赛结束与聚会之前的这三个小时,林义龙把他新房子的地址给了凯蒂,让她开车载着先去看看他的新居。

    “就是这里.”林义龙指着一幢矗立在半山腰的房子。

    凯蒂顺着林义龙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林义龙的在伦敦城市圈的新住所:已经被挖空的山脚变成了车库和庭院,用水泥铺就的楼梯从庭院沿着山势连接到搭建好的正门平台——从那里可以把整个新梅尔丹尽收眼底。

    刚进门,两人能感觉到上一个房客离开得十分匆忙。墙纸和垃圾散落一地。

    “这里需要好好装修一遍了。”凯蒂跟着林义龙进入新房子,看着勉强能被称为房子的废墟,“怪不得卖得这么便宜。”

    “这我不在乎,给了我可以发挥自己想象力,重新布置一下。”林义龙回应道,“比如,在壁炉底下设置一个进行地下交易的密室什么的,就算来到这里进行搜查,什么也找不到。”

    “这不是侦探小说!”凯蒂打断了林义龙的妄想,“也不是Soho地区的城市传说。”

    “我是指《夺宝奇兵》。”林义龙解释道,“里面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吗?”

    对林义龙的恶趣味,凯蒂只能施以白眼。

    抵达用作卧室盥洗室的房间,推开窗户,阳光正好映照在凯蒂的身上,构成了一幅秀美的画。

    废墟、阳光和丽人这三种元素交织而成的景象,给了林义龙如痴如醉般的艺术感——林义龙在恍恍惚惚中,突然明白自己之前毁掉了什么,现在又得到了什么。

    走到凯蒂跟前,轻吻着女孩的嘴唇。

    “怎么啦?”看到林义龙的唐突之举,凯蒂不解地问道。

    “别问,吻我!”林义龙搂着凯蒂,手逐渐不受神志左右......

    “看来,我们的衣服完蛋了。”二十分钟后,凯蒂看着自己为了看板球比赛而准备的裙子被林义龙的亲密之举变得一片狼藉。至于林义龙的衣服,从衬衣领到白袜都沾上了毛茸茸的灰尘,更加不适合晚上的餐会。

    “这样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林义龙长吁道,从浴缸边站起。掸了掸自己身上的灰尘,又跟凯蒂亲昵地贴了贴脸。

    这套8年前在律师协会第一次餐会时花了78镑买下的行头,终于迎来了它的生命尽头。

    两人随即驾车回到伦敦的核心区域内,去了河岸街的成衣铺:林义龙去了Moss,而凯蒂前往Topshop——至于萨维尔巷和摄政大街那些私人正装的定制款,两人没有这个时间去等着送货上门。

    营业员很快就为林义龙量好的身形,向他推荐一套自家公司出品的礼服。林义龙还额外地选了一件反褶皱的白衬衫,并配好了腹带,黑领结和领章一类的修饰物。虽然说不上潇洒或者风度翩翩,但至少也是十分正经持重的。

    七月中旬的晚上六点,天仍然是大亮的。

    林义龙知道凯蒂需要一些时间重新打扮,他可以不让凯蒂来接她,而是在商店那里和凯蒂回合。于是穿着正装礼服的他沿着河岸街前往迎接,在店门口,就看到了已经装扮完毕正准备出门的凯蒂。

    凯蒂选择了一件紫色的露背晚装,露出的白皙的手臂则套着之前准备的金色手镯和臂环装饰;之前准备的黑色高跟鞋因为各种搭配原因被舍弃,一双同款金色的——就算即使凯蒂不换,因为晚礼服长长的裙摆,也不会有人太过在意里面的鞋的颜色。

    “真漂亮!”林义龙恭维道,现在的凯蒂也算是魅力四射,却不如两个小时前那样能让他春心荡漾。

    “我们走吧!”凯蒂说道,然后挽着林义龙的胳膊,往约定的萨伏伊酒店去。

    从商店大门到萨伏伊酒店北门,只有不到200米的距离,就算是散步,两人也可以三分钟进入到酒店里;正是在这么短暂的路上,林义龙却遭遇了他暂时最不想见的两个人——出来散步的林父林母。

25 农民协会

    听到有这样一个向外做免费广告自己生意的机会,麦格的男友,做高端食品服务商的艾德在接到林义龙电话里就立即同意了纪录片制片人的要求。后者拿到他所需要的电话,忙不迭地来跟林义龙道谢,被林义龙客客气气地送走了。

    必须要忙一些其他的事。

    自从参加了林义龙的入籍仪式之后,西格拉摩根郡的农民协会的会长欧弗利-欧文一直三番五次地尝试联系林义龙,请他加入当地的农民协会。

    在南威尔士,当地有关种植业或者说农业生产的协会组织大概有两个,一个是英格兰和威尔士农民协会,还有一个是威尔士农民协会。前者由一群林肯郡的农民在19世纪末组织起来的顶级游说团体,后者则是在80年代南威尔士峡谷矿业萧条后,重新组织起来的地方团体,更关注地方层级:两者虽然联系紧密,却没有相互隶属关系。在威斯敏斯特这个层级,还有“乡村土地所有者协会”这个组织与“英格兰和威尔士农民协会”相互照应,以及号称所谓“纯社交领域”的农民俱乐部。

    所以,林义龙对加入农民协会并不是特别热衷,完全没有当初花2500镑进入农民俱乐部的热诚。

    这个农民协会终究还是要参加的。

    林义龙加入这个协会的初衷并不是真正为了维护自身权益,假如真的能通过加入这个协会发出自己声音的话,他也用不着费心费力地通过支持凯蒂和菲斯克先生的方法表达自己的立场;更多的是为了摆出一种姿态——布莱肯林场会与西格拉摩根郡的农民们同舟共济,即使不能在一些问题上获得支持,但反对的声音肯定会小很多。正如林义龙当初巧妙地以威尔士语和英语的手段让艾伦-宾汉姆顿的戴维斯先生退出他接手库联科先生在科林斯酒店的份额一样,倘若两个会员对一个问题产生了分歧,最好的策略就是让不利于自己的组织退出去,一来一回间损失的时间并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故而,在拍摄完毕的下午三点,林义龙前往农民协会在西格拉摩根的分支机构,填写了申请书,并缴纳了150镑的相关费用。

    欧弗利-欧文听到林义龙的申请书,立即放下在农田里的事务,找到林义龙深入地聊一聊。

    经济上的落后,让威尔士人比伦敦人开朗很多,在寒暄的这个阶段完全感受不到伦敦的同僚和“朋友们”之间表面热情下的保留,两人喝着茶就着威尔士小饼聊了格拉摩根谷区的采矿业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才转到正题。

    “跟林先生聊一聊格拉摩根的历史我感觉很高兴,只是我们协会一些会员们还是有所担忧。”欧文先生问道,“请原谅,因为《数据保密法案》的关系,我们不能够查询到贵林场的经营状态,倘若您能够吐露一些土地用途,让这些会员放心,我可以保证贵林场会在郡委员会上得到我们强而有力的支持。”

    “我很好奇,到底哪些同僚们在担心什么。”林义龙反问道。

    “怎么说呢,我们协会会在收获季发布一份就该季节的价格指导意见。”欧文先生说道,“可林先生买下林场之后,我们一直不能获得林先生经营规模的大致估计,以至于去年,我们的羊肉和羊毛定价有些低,会员们对此颇有些微词,所以林先生加入我们协会之后,我们更想得到第一手资料,给我们其他会员的指导价提供更多的确定性,至少在西格拉摩根郡乃至西南威尔士提供一定的准确估计。”

    “难道说我的林场规模,已经大到了影响价格指导的确定性了么?”林义龙问道。

    “因为威斯敏斯特官僚系统处理信息十分缓慢,等我们得到资料后,很可能已经迟到很多了。”欧文先生解释着,“没有限制或者强制指导林先生经营的方式和方法,我们只是更希望得到第一手信息。”

    “嗯,这方面倒是可以分享,但我必须确保我的信息不能被其他人知晓,协会愿意承担这方面的保证么?”林义龙向欧文先生询问道。

    “除了我们需要运用到计算的场合,除非林先生同意,不会有包括我们会员在内的第三方得到林先生的消息。”欧文先生再三保证道,“这是我们协会的应当遵守的保密准则,请您放心。”

    “可以,我的林场已经在今年4月份的时候获得了保护林登记,正式成了保护林。”林义龙拿出了他的地权确认函和与环境部签订的溪谷森林的保育协定,说道,“除了享受碳排放补贴以外,还可以享受一些因欧盟多样性经营获得的部分补贴,所以除了林地和不到50头的小牛供自己食用以外,并不产出其他威尔士主要农产品,比如羊毛或者粮食之类的。”

    欧文先生对从林义龙得到这样的消息很兴奋,他接过林义龙提供的文件:“这么说,并没有什么像样的农产品产出?”

    “如果欧文先生说的是羊毛羊肉和谷物的话,是这样。”林义龙回复道,“林地的补贴已经足够我们一家嚼用的,所以并不缺这么一笔钱。”

    “两.....两百万镑。”欧文先生看了一眼溪谷森林的保育协定,终于知道林义龙强调的保密有多么重的份量,“请原谅我的失礼,但我仍然感到不可思议。”

    “这并不怪您,欧文先生。”林义龙露出了有些自嘲的笑容,“之前,溪谷森林和矿业小镇的土地用途都是所谓的工矿业用地,在矿业萧条之后也并没有类似的森林培植保育政策,甚至我买下这里之前的一段时间,只能从布鲁塞尔获得补贴,这我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您明白,我更想享受一下安静的乡村氛围,所以......”

    “我想即使我们其他会员知道,也不会对这样的补偿款有所嫉妒。我们甚至比您更关注您的林场为我们会员的土地提供更有力的保护,这样的补贴,我们认为很值当。”欧文先生重申了农民协会对林义龙资料的保密义务,“最后,我代表西格拉摩根的农民协会欢迎您的加入。”

26 退休困局

    英国的主要城镇,尤其是南威尔士谷区和北英格兰,在80年代之后都经历过因为工矿业萎缩而经历的阵痛,这种阵痛带来的影响到了现在也没有消失。类似格里格威赫小镇这样的矿业镇,因为找到了林义龙这样的大买主,可以通过“再安置”的方式把还坚守的居民们都搬到机会更好的大城镇,例如卡迪夫。不过并不是所有买家都有林义龙闲钱来对遗留的矿坑矿井进行无害化处理的;此外,即使是大城市也没有足够大的雇佣市场来容纳镇民。很多大的城镇级定居区,比如曾经的内斯和塔尔波特港这两个西格拉摩根郡的主要冶金企业集中的区域,也因为企业生产成本的不断增加而陷入长期;连带着作为治所的斯旺西市中心都陷入了长期的经济低谷,迟迟不能恢复。

    西格拉摩根郡委员会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在曾经的糖厂和酒厂的原址建设了新的镇居民大楼——即类似于廉租房或者“公屋”一类的保护性住房——却不能提振市中心的商业地位。反而,城镇中心区的振兴资金还要从商业地产税和增值税中收入,导致市中心的房租和商业地产税始终处于高位,不断有店铺倒闭歇业,让这里变得更加萧索。低收入者带来的治安压力和凋敝的市中心环境加在一起,也就不难明白为什么南威尔士的小镇中心都变成了低收入群体的集中地,而不是像伦敦的梅菲尔和摄政花园或者如曼彻斯特的斯比尼菲尔德或者北伊斯灵顿那样,成为新贵们的聚集地。

    所以,林母在五月六月没有任何打折的代购间歇期重新回到威尔士的时,除了发现食品店和咖啡馆开着以外,其他的门店都变成了出售旧物的“慈善商店”,再加上有些阴沉的天气,令人从里到外感到不舒服。

    “这里真没意思。”林义龙陪着林母走在内斯的镇中心逛商店,每一家“慈善商店”都开着们却没多少顾客,这里的萧条和比斯特购物中心和牛津街的人头攒动形成了鲜明对比,故而林母向自己儿子抱怨道。

    “怎么?”林义龙关切地问道。

    “原来,我在国内,还有一些同学和朋友可以相互打打电话,但到了这里,什么都干不了。”林母说道。

    “为什么不打电话呢?”林义龙问道,林母的手机卡是专门用来打国际长途的资费,打遍全天朝每分钟不超过1便士,对母亲这样的抱怨林义龙十分不解。

    “还有时差啊!”林母说道,“我和你爸得早上7点钟起床准备,9点钟就得去商场买代购的东西,等闲下来都已经下午一点之后了,那时候,国内都已经晚上9点了,谁在那儿挺着接你电话!”

    “老妈你可真的是闲不下来,好吧,58岁退休,确实有些早了,如果跟这些当地人相比的话。”林义龙评价道,“没什么事儿,去欧洲或者其他地方走一走呗,也许挺有意思呢。”

    “不行,语言不通,我这点英语水平,只能应付应付商店收银员和出租车司机,要是发生点什么事儿,总觉得不太保险。”林母对自己儿子的建议不予采纳,“这儿的公交车票价太贵,收车太早,有些不太习惯。”

    顺带一提,英国的公交车同样有老年公民免费乘车的规定的,不过年龄要求是60岁以上——这意味着林母不能,而只有林父可以——靠着一些手段,林父可以在伦敦和南威尔士两地同时享受这个待遇。

    “我觉得,老妈的这些同学朋友特别羡慕你。”林义龙说道,“就像前些年,你羡慕他们那样。”

    林母和林父都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两人的朋友圈的成员们大多混的不错,很多人在改革大潮中变成了暴发户,要么就进入机关后的平步青云。相比之下,林父和林母生活虽说也不算贫穷却和那些人没法比较。每次聚会都让林母受到“刺激”,回家之后对丈夫和儿子一通抱怨,才能稍微缓解心中的愤恚。这也让她萌发了提前退休去国外打拼的念头并付诸实践。就算国外环境陌生而且负荷相对繁重,林母在出国游览和见闻方面至少能和她的朋友同学们有一些共同话题,而不是在听众中只发出“哦”声音的应声虫。就算这样,林母在退休之前仍然被各种豪华聚会和高端旅游“晒”,从而更加坚定了退休后跟林义龙来英国生活的想法。

    结果,真的过上了“西方人”的生活的林母,觉得自己的生活并不是那么美好。这种感受,在春节期间短暂回国的同学聚会后,从“被人晒”到“晒别人”,林母没有之前她自己想象的那样的满足感。

    “这样不太好,我又不是看顾别人赞誉或者批评活着的。”林母口是心非地嗔怪着林义龙。话虽说如此,林母也说不出来现在的生活到底哪里有不足,前几个月每天都在参加的语言课丰富了她的生活,随后又是忙着帮人代购,让退休初期要适应的生理和心理转换期顺延到了代购淡季的五六月份。

    “这我可帮不了老妈,最终还是要自己适应的。”林义龙说道,“那正好,趁着淡季去考个驾照呗。”

    “我的驾照你不是说可以帮我转换么?”林母问道,“我为什么还要去考?”

    “正好,反正老娘暂时也没什么事儿,也很长时间都没开车了,那就重新温习一下驾车手感。”林义龙一下子觉得思如泉涌,把想到的安排都说了出来,“如果觉得不行,那就去语言学校,学习一些进阶的口语之类的呗,要不然尝试背背单词;如果最后还不行,那我们就像圣诞节那几天,去趟约克和湖区吧。”

    “湖区,听起来不错。”林母对林义龙最后一个提议眼睛发亮,“人们都说湖区多么漂亮,眼见为实,我和你爸也想去看看。”

45 经营

    在不列颠,是存在着这样的私人道路的,而且通常会被标注在当地的街区图上。在一些情况下,倘若这条产权为私有的道路被地方郡委员会或者大伦敦市政委员会维护,有些会允许行人的通行,但更多的不会——甚至有的独立社区连游泳馆和健身房都会配备——设施的完备让这些社区对其他陌生人的隔离程度远胜于南非和米利坚。在这些社区的房子里,发生的一切很难被媒体和公众知晓。

    在布莱肯林场,林义龙买下格里格威赫小镇的时候,西格拉摩根郡委员会同时把布莱肯林场范围内的所有公路地皮以十分便宜的价格出售给了林义龙,林义龙并未直接完全拆除这些路段,而全部保留作为林场火灾隔离带的柏油路。林场工人们的日常巡视也大多沿着这些道路,而不向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探索。

    沿着这种道路,即便在阳光明媚的晴天,森林也是昏天黑地的。林场工人在这里开车,除了鸟鸣,只能听见汽油机的声音,如果不是习以为常,只会觉得瘆人。

    林场工人们除了一些必要的枝杈修剪以外,就是沿着林场内部和周围的道路履行保安员的职责,活虽然不多,但工作的小时数非常多。这是这些前失业的矿井工人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优质工作了。后来布莱肯林场加入了原始林保护项目,项目为期三十年,这意味着假如没有什么重要变化,他们甚至可以把这份工作保持到退休,尤其是威斯敏斯特想要推迟退休年龄的背景下。

    布莱肯林场公司每年能从林义龙这里得到29万英镑的维护费用,却有将近78万镑的支出:9个人的工资、税费、福利和强制保险总支出约40万镑;食物、电力以及汽油等杂项花销也差不多有15万镑;每年12万镑的林业保险;最后的约十万镑作为“董事”耶昂姐妹的“工资”和“教育支出”。至于收入和支出的50万镑差额,则由出售的松露和藏红花的销售得到补偿。

    补偿的结果,让这间专门为林义龙提供服务的公司每年保持收支平衡,略有盈余。

    林义龙一年的单凭免税补贴这一项,就有200万的净收入。

    尽管如此,作为布莱肯林场公司的董事长,林义龙却认为75万镑的开销还是太过分,应该继续削减。

    “我觉得,公司这边的运营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林义龙吃饭时,他手机应用提示他,又到每个月的发薪日,一笔两万七千的账单已经结清。于是对面前耶昂姐妹突然说道,“你们也是林场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吧,有什么增加收益、削减支出的方法,说来听听。”

    纳迪亚和薇拉面面相觑,不知道林义龙提这件事儿。姐妹俩虽然挂名在林场公司做董事,也只不过是林义龙“灵活处理”税收的方式,她们对经营方面的事务一概不知,每年只是在收支账本上在林义龙后面附上自己的名字罢了。

    “增加收益,基本没有,除非你愿意对公司增加运营服务费,收入肯定增加。”纳迪亚打趣似地说道,“至于藏红花你也可以卖卖球茎,我敢打赌,肯定很多植物公司都想跟你谈谈你这个品种的藏红花的培植方式的。”

    “不,我的钱是我的钱,我公司的钱也是公司的钱。”林义龙说道,“我把这些事儿分得很开。此外,花圃是我们三个人的,不是布莱肯林场公司的,这个公司说了不算。”

    “以林场这么大的面积,只是惯常的巡视,9个人也很难覆盖整个区域的,如果再次削减,引入空中观察设备将不可避免。”薇拉尝试着把自己带入进需要扮演的股东角色,发表着她的意见。

    “这就是我在我们房子后面修建了两个直升机停机坪的原因。”林义龙说道,“你不会忘记了吧,其实两年前,我就有这样的考虑,利用轻型直升机进行广泛查看并标记。”

    “都已经两年了,直升机除了我们来威尔士的时候用过一次,就再也没出现过了。”薇拉吐槽道。

    “性价比啊!”林义龙说道,“沿着整个林场坐车转一圈,一小时油钱才不过50镑,你要是飞机上天,一小时的飞行成本就得将近150镑。技术上来说,在池塘那边和澳大利亚的内陆平原的畜牧业所需要的直升机并不适合雨水充沛地形复杂的布莱肯林场。”

    “无人机怎么样!”纳迪亚说道,“我这些日子就在研究航空用的碳纤维材料,最大宗的就是无人机。”

    “这个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林义龙说道,“要求的是能承受南威尔士山谷强烈的谷风,航程大概在35-40公里左右带热成像等多重传感器的无人机,我们就能一个来回看到发现很多问题,你知道现在的消费级无人机,能运行多长时间?”

    “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工业级无人机也可以啊。”纳迪亚建议道。

    “这个功课我已经做完了,整个无人机市场和相关领域,发现有这样的工业级无人机,暂且不考虑跟轻型直升机相差无几的运营价格,整个申请手续的琐碎繁杂程度一点不比轻型直升机少多少。”林义龙给纳迪亚的方案宣判死刑,“要不纳迪亚你辛苦一下,每天坐火车去卡迪夫好了,我要把你的车拆了卖废铁买工业无人机。”

    “现在我们有六个工人,其中有两名工长和四个普通工,一个机修工、一个林场经理和一位综合事务员。”纳迪亚不理会林义龙的玩笑话,认真地提出了一个实际问题,“你觉得这九个人里,哪些不算必要的?”

    “果然都一个不能减啊。”

    “是啊,所以这样的开销是义龙你臆想出来的。”纳迪亚用林义龙的口气否决了林义龙的所有想法,然后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心问道,“那我的车,是不是可以不用去废车厂了?”

27 球队

    足球,在威尔士的地位,虽说比一些运动要强,却永远也比不过橄榄球,甚至由于格拉摩根郡板球联盟的关系,在一些乡村地区,甚至比不过只有在英语系国家才流行的板球。

    林义龙在买入马斯塔赫足球队之后,这只在威尔士甲级联赛的球队平安度过了财政危机,不仅避免了解散,而且在林义龙买入球队的第二年两万镑注资后,已经成了甲级联赛升级在即的一支劲旅。

    威尔士的联赛很多球队,包括超级联赛球队,几乎都是半职业的球队。下面还有北威尔士的凯尔特联赛以及南威尔士的威尔士甲级联赛。这些联赛的球队,有些连半职业都算不上,纯属业余球队。因为此从乙级和丙级升级到超级联赛实现三连跳和四连跳的球队屡见不鲜,也不乏从超级联赛直落三个赛季掉到乙级联赛的倒霉蛋。如果有意大利或者西班牙的第四或第五级联赛的青训球员在场上踢球,比近乎由完全业余球员组成的半职业球队要强上不少。

    幸而,因为欧洲债务危机的影响,这样出国来不列颠的职业运动员并不少。

    职业球员,假如没能和球队签订职业合同,他们的境遇会十分糟糕,甚至即便签订职业合同,因为缺乏必要的社会职业技能,退役后的生活也很悲惨。有去屠宰场当屠夫的,有直接进入工厂从事生产的,但大部分这样的球员退役后,都去附近的商家去当了保安——如果护林员算安保行业的话。按照英国的雇佣关系法和威尔士足总的规定,对非职业球员,林义龙只需要能付得出最低工资的一半,就能以低廉的价格雇佣到一些在顶级球队预备队或者青年队上不了场的替补球员,即便是这种踢不上球的替补,也比以其他职业为主要职业的半吊子强很多。

    马斯塔赫足球队的半职业球员合同,外加布莱肯林场全职护林员的合同,让林义龙在西班牙找到了几个会说英语的足球青训球员,加上已经在马斯塔赫踢球的半职业球员,组成了一支实力坚强的地区球队——在某种程度上,能与威超老牌劲旅巴里镇足球联队的职业球员们在场面上“强行五五开”。

    当然,职业球队还是无法击败的,比如位于南格拉摩根郡的加迪夫城队,虽然球队的设施位于威尔士,但他们是不折不扣的英格兰联赛球队——这是因为,威尔士足球联赛成立的初年,已经到了1992年,虽然也向这些英格兰联赛球队发出过邀请,很可惜这些球队没有接受,而是选择了留在英格兰的足球联赛。所以,对关注度不高的威尔士联赛球队来说,也就到这个程度了。

    这样的联赛规模,自然吸引不到球迷,不要说商业赞助,连门票也没有。从威尔士足总处获得足球补贴,就是这些球队财政的主要来源。

    威尔士足总的补贴大多数来自于世界足联和欧洲足联的接济款、体育部的拨款、国家队赞助以及不多的电视和广播的转播收入,在2012年的预算额度大概能达到1200万镑,换算到每一个威尔士人头上,能达到5镑——比立志要进入世界杯的某远东大国的人均不到1元,即使按照购买力平价计算也要高出若干倍——而这笔钱的主要用途除了组织联赛和教育以外,主要的流向了半职业的俱乐部,只要这些俱乐部不开出上万镑的年薪,是能够实现财政平衡的。以马斯塔赫足球队为例,补贴平均到每一个球员身上,大概能让球员拿到一年40周每周20小时兼职最低薪水的120镑。如果加上一些愿意免费提供志愿服务的业余球员与教练员,这样一支不过30人的竞技队伍的支出不超过10万镑。

    作为球队的主席和拥有者,林义龙到马斯塔赫的社区足球场,在场边观看了这支晋级球队的收官之战。

    林义龙自己,虽然在小学和中学阶段非常喜欢足球,他与足球这项爱好中断联系恰好发生在他来英国的几个月——不像国内,英国的联赛转播是收费的——有些囊中羞涩的留学生自然没辙,现在参加这些体育项目说是强身健体,不如说是增加社会联系罢了,到场观赛的人员,大多是附近中学的学生和教职人员以及一些球员的近亲属,倒是也营造出了有些狂热的氛围。

    最后,马斯塔赫以0:0的成绩战平卡迪夫城市大学队,以联赛第二的身份晋级威尔士超级联赛。

    林义龙在球队主教练罗德斯的引导下,在借来的更衣室里,向自己的球员宣布了一些下赛季展望:

    “我要恭喜俱乐部和俱乐部的球员们晋级超级联赛,为了更好地备战顶级联赛,球队理事会需要做出一些调整:首先,我们下赛季的基础工资将集体上浮50%,由于成绩的改善,你们中一些人将会被理事会按照教练组的推荐授予职业合同,剩下的人将继续按照加薪后的收入继续按照半职业计算;第二,作为奖励,理事会将向俱乐部的所有成员提供150镑的晋级奖励;最后,如果晚上可以,今天晚上除了庆祝餐会结束之后,还可以进行一个免费的‘啤酒之夜’。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大家赛季辛苦了。”

    所谓的“啤酒之夜”是英国足坛在80年代遗留至今的一种社交娱乐方式——可以算是陋习——具体的玩法大概是由所有参与者在餐后光临还在营业的酒吧,在酒吧里都点一品脱啤酒或者一品脱苹果酒,喝完再前往下一家往复。这样的酒精浓度不断累积肯定会有掉队的,直到酒吧结束营业的晚上10点,剩下的人就是最后的“勇士”,可以获得一些赌注。英国除非是顶级联赛的那帮自律的球员,其他人却都是酒鬼,活动开始多少人到了酒吧营业结束的10点会剩下同样人数的参与者。

    林义龙不喝酒,自然也不会是他们的一份子,仅仅是在餐会开始的时候稍微亮相,举起酒杯和队员们一起庆祝。

28 环保补贴

    格里格威赫小镇之所以以非常低廉的价格卖给林义龙,很大的原因是矿山框架废弃后的环境治理,这需要很多钱。作为西格拉摩根郡的非自治镇,即便有碳排放的树林保护政策,镇民们还是没法享受到这部分补贴。从这个角度说,林义龙无愧是这里的最佳买主。

    上个世纪90年代才最终被关闭的矿山,需要用大量的水对采掘出来的矿砂进行加工,并最终排放到附近的小河以及小溪里。马斯塔赫镇作为主要定居点,水源是需要被保护的,剩下的非水源地的几条河流则遭了央,曾经三文鱼和虹鳟鱼洄游河流再也见不到任何鱼类。故而,马斯塔赫的河里是存在着鱼类族群的,而其他河里和小溪里并没有。

    如何治理这些河流的水体污染就成了农业和环境部的主要问题,这个问题的主导议员就是林义龙熟知的“朋友”——弗雷德里克-菲斯克先生。

    因为这几个在“农民俱乐部“的朋友们到布莱肯林场谈及到钓鱼问题似乎引发了林义龙对林场水源的担忧,到了5月末,纳迪亚和薇拉的做的检测报告并没有给出水体质量向好的词句,林义龙不得不求助于农业和环境部,炮制了一份“废旧矿场水源清洁计划”的报告。

    从手下官员手里拿到这份报告的菲斯克先生于是急忙在农民俱乐部的餐厅里约林义龙吃午饭。

    “我打算接下来的三年里投入350万镑用来改善纳夫林河的水质。”被问及这件事的时候,林义龙表情愉快地看着菲斯科先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请弗雷德你来帮助我申请一笔补助。”

    “数额不会是350万英镑吧?”弗雷德问道,虽然在选举时受惠林义龙的消息颇多,可他并不认为这样的交情能让他昧着良心在350万的补贴款支票上签字。

    “自然不是。”林义龙回答道,“既然女王陛下的财政部对处理河流污染都有一笔补助资金,我想我这里投350万,再加上环境部预算的50-75万的持续投入来改善一下因矿业生产在河流里累积的重金属,这笔钱对矿物和重金属污染应该足够了。“

    菲斯克先生其实也需要这样的一份成绩来巩固他刚刚进入农业和环境部的托利党地位,对林义龙的方案很感兴趣,可他并没估计到治理一条河流的以淤泥和重金属需要这么多钱。

    “到底是多少钱?”菲斯克先生问道,“这个数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但作为一个辅助议员,我显然不能就这么直接签字核准,但如果义龙你能提供更多的细节的话,让我完全没有不签字的理由。”

    林义龙于是非常殷勤地递上一份由一个南威尔士环境公司递交的报告,里面注明了精确到便士的预算单以及一份水质检测报告和处理方案,工程预算书也包括在内。

    菲斯克先生见到林义龙拿出了这份报告书,知道纳夫林河的河道清洁费环保部是不可能有理由继续推脱了,于是草草地在摘要上扫视了两遍,把这份报告书放在了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里。

    如果成功,这便是实打实的成绩。由于这个方案主要治污区域是布莱肯林场内的河流,林义龙不可能出大价钱随便选一个不靠谱的公司完成这样的环保工程的,既然如此,这个项目刚好可以用来在报界解决最近不断被在野党不断非难的托利党环保政策,最不济的情况也能给菲斯克先生带来“有才干”的赞誉,更有助于他在托利党内部的地位。

    菲斯科先生对林义龙的人情债欠得更多,恐怕终其一生也没办法偿还清楚——或许对两个人来说,都是好事也说不定。

    “没有问题,可遗憾的是,受限于官方的承诺,我现在没办法给你一个肯定答复。”菲斯克先生说道,“我其实在考虑,假如义龙真的想做这件事,是不是应该把当地郡委员会也弄进这个计划来,让他们也出份力。”

    郡委员会或者郡理事会,对当地居民的宜居条件也是有责任的,公共部分的河床土地,也归郡委员会管理。

    “这倒是好事儿,不过我既然和环境公司已经达成牵头协议,假如把郡委员会弄进来,会不会对此产生异议。”林义龙不安地问道,西格拉摩根郡委员会自然是没这个财力支持这个工程的,林义龙对此心知肚明,“假如,郡委员会对纳夫林河的清污有不同人选,就别想干任何事啦!”

    “这也是问题。”菲斯克先生对林义龙在这个问题上的异议表示赞同,“不过既然你是出大钱的,女王陛下政府也没在一条河流上付出的清污费超过标准,对于我们官方来说,当然愿意尊重义龙你在这个问题的选择。”

    “那就好。”林义龙与菲斯克先生握了握手,然后把话题完全转到其他的更具有意思的话题。

    餐毕,兴致冲冲的两人在不同的时间离开了农民俱乐部。

    获得官方合同对一个环境公司来说是一个良好开端,如果效果和性价比令人满意,这个公司会不间断地获得这样的合同,股价肯定会不断上涨。承包布莱肯林场河流清污工作的环保公司头头到最后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有人会为公司牵线搭桥,不过总而言之,这是好事。

    至于公司股价在最低位时被收购的那些股份,悄悄地被一家私募基金买走,在公司公布利好消息之后又被无声地地卖掉,只有经手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有你的!”凯蒂在河岸街的公寓门厅迎接刚刚与菲斯克先生共进午餐、正面带笑容的林义龙,“我们现在就等着环保公司的官方网站披露这个消息,股票肯定上涨!”

    “当然。”林义龙笑道,“弗雷德以为他欠了我一个人情,或者所有人认为自己都是赢家。殊不知,当大赢家的人就在这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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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肯林场介绍:
以林作城,以河为池,以鸟兽为伍,安居在布莱肯山脚下
裙:284179963布莱肯林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布莱肯林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布莱肯林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