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突然袭击,意外之喜!
秦休淮对唐羽来说,既是良师益友,又是唐羽复出之路的引路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于唐羽有知遇之恩,恩重如山。
一想到,这位宽厚和蔼的长者,即将长辞人世。
唐羽倍感哀伤,一股淡淡的悲哀,萦绕在心间,久久挥之不去。
他只能无助的握紧手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电话那头的秦老爷子缓缓道:
“小唐,你别难过。”
“每个人或早或晚,始终要迎来这一天的。”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活着本就是受罪的时候多,享福的时候少。”
“生离死别都是常态,更何况活到我这个岁数,怎么都算满足了,你也要看开一些……”
秦老爷子似是察觉到了唐羽在想些什么,很是体贴的出声劝慰。
“是,秦老,我都明白。”
“那您多保重,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唐羽深吸了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道理,唐羽当然懂。
只是一想到,老人不在的未来光景,他心底就有些接受不了。
为了避免越说下去越难受,唐羽和秦老爷子闲聊了两句后,便撂了电话。
唐羽简单洗漱了下,换了身休闲舒适的衣服,径直出了酒店。
来到协和医院,唐羽在对面的水果店里买了些苹果香蕉,提溜着上了住院部的七楼。
还不等他伸手去推,秦老爷子的房门先一步自动打开了。
门内出来两道身影,正是唐羽有段时间没见的柴田宇和翟素秋。
这二人都是秦老爷子的同门师弟,上回唐羽加入戏曲协会时,俩人全程陪同到底。
“翟老,柴先生!”
“许久不见了,二位近来可好?”
唐羽顿足,面带亲切微笑,率先打了招呼。
“哟,唐羽?你小子什么时候过来燕京的!”
“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啊,平时那么忙,居然还不忘来看望师哥!”
两人一怔,当即露出一脸又惊又喜的笑容,拉着唐羽来到走廊,熟络的攀谈起来。
很显然,对于唐羽的突然到访,两人心底无比意外。
意外之余,他们又为大师兄秦休淮感到由衷的高兴。
要知道,人家唐羽现在可是妥妥的天王巨星了啊!
连郭华友之前都在网上钦点唐羽为他写歌!
但在百忙之中,唐羽仍然记挂着秦休淮的病情。
有此孝心,知恩图报……说明大师哥的确没有看错人!
“前两天就到了,只是一直要事缠身,来不及抽空……“
“这不,昨夜刚忙完,我立刻就赶过来了。”
唐羽晃了晃手里提着的水果,笑着说道。
闻言,翟素秋语气中略带几分埋怨,道:
“你看你,怎么悄无声息的就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虽说师哥现在卧病在床,但我和小师弟不还闲着么?招待好你是必须的!
“免得到时候,旁人说我们失了礼数!”
柴田宇也是附和着点点头:
“对!下次再来,先打声招呼,我们好提前去机场接你!”
“二位,真用不着那么麻烦……”
唐羽无奈苦笑:“我又不是没手没脚,自个儿不会走路,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唉,是你不懂!”
“要是大师哥知道我们没去接你……我倒还好,小师弟却指定逃不了他一顿臭骂的!”
翟素秋长叹了一声,娓娓道出缘由。
“真有这么夸张?”
唐羽倒吸了口凉气,却见旁边的柴田宇随之露出一脸苦闷相,便知晓翟老的话多半不假。
这么看来,老爷子私下里的脾气臭得很啊!
只是在自己面前时,秦老总是保持着一派慈眉善目的长者形象。
想到老人这一路对他的重视,唐羽心底暖烘烘的,忍不住笑道:
“没事,待会我自己和老爷子说说去。”
“总这么劳烦你们的话,下回我都不敢再来燕京了。”
此言一出,两人不由大笑起来,便领着唐羽折返回了秦老爷子的病房。
“大师哥,瞧瞧谁来看你了!”
柴田宇进门,中气十足的吆喝了一声。
这时,正在床上看报纸的秦休淮循声望来,顿时耸然动容。
“唐羽?!”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休淮猛地摘下老花镜,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老人还以为是老眼昏花的缘故,骤然之间看错了人……
毕竟,还不到一个小时前,他和唐羽才通过电话。
照理来说,苏杭与燕京千里之隔,哪怕是飞,也飞不了这么快啊!
直到再三确认过,眼前一脸温醇笑意的年轻人的确就是唐羽时。
秦老爷子那张沧桑面庞一下绽开了,笑出了满脸褶子,显得无比高兴。
“好小子!”
“原来跟我玩儿突然袭击呢?”
“快,过来坐!”
闻言,唐羽笑着上前,将手里的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待到唐羽的身子紧挨着床边坐下,秦休淮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你看你,来就来吧,还老买这些东西……”
“先说说你什么时候到的燕京?”
但刚一张嘴,秦老爷子便连连摇头,率先否定了自己的话:
“不对……你这小狐狸肯定早就到了燕京,否则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好哇你,居然敢偷摸着不告诉我!”
唐羽挠了挠头,讪讪一笑: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这双法眼!”
“我是前两天因为有要紧事,才从苏杭飞得燕京。”
说着,唐羽便把郭华友邀歌,再从香江赶来见自己的前前后后经过,大致交代了一遍。
对于这些情况,秦休淮,翟素秋等人并不意外,因为他们早就在手机上看过相关新闻了。
只是三人一直不知道,原来唐羽竟是在燕京帮郭华友创作,录制那首新歌的。
“原来如此,那我就安心不少了……”
“反正情况都在电话里和你说了,来了燕京,顺便往我这跑一趟倒没事。”
“不过,你要是特地从苏杭赶过来的话,那老头子心底可就过意不去啊。”
听完唐羽的解释,秦休淮抚须而笑。
“秦老,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平时没能多陪陪您,感到惭愧的人应该是我!”
唐羽摇了摇头,郑重其事的反驳道,神情颇为愧疚。
第二百四十八章 大老爷们绣花!
说这话时,唐羽的视线始终落在秦老爷子身上。
仔细打量了一阵,唐羽很是悲哀的发现。
老人的气色比起上次见面又差了不少,身躯也更瘦削了几分。
那张和蔼慈祥的苍老面庞,以往总是红光满面,如今脸色晦暗发白,像是笼罩了一层死灰色。
此刻,秦老爷子整个人看上去,仿佛像是一截摇摇欲坠的枯木,风一吹便倒。
这些落在唐羽眼里,都是不好的预兆。
他的心,猛然沉了下去。
“我今天来,除了看望您,还有一件别的事情想请您帮忙。”
唐羽强忍着悲伤,挤出一丝笑容,转移了话题。
“哦?什么事?”
秦老爷子没有看穿唐羽的伪装,而是坐起身子,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记得……上次曾听您提到过,过去京戏诸派中曾有一脉,名为时派,他们的唱腔与众不同,不知到了如今,时派是否还有传人在世?”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他当面学习请教一下。”
唐羽微微一笑,缓缓说明了来意。
如果能从时派的唱腔中获得一些启发。
甚至,大胆点儿说,模仿并领会到其唱腔中的神髓。
那自己就真正有了唱好《牵丝戏》的底气!
不过,偌大一座内九外七的燕京城,总辖两千来万人口。
茫茫人海中,光靠唐羽自己去找去打听,那无异于大海捞针,费时费力不说,希望更是渺茫。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所以,要想找到时派的传人,最终还得指望秦老爷子。
作为声名赫赫的京戏第一人。
秦休淮不仅自身技艺,堪称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又是戏曲梨园一行的龙头领袖,德高望重,地位尊崇。
过去诸门诸派的人物,老人无一不晓,无一不识,统统门儿清。
然而,伴随着唐羽的话音落下。
病房内的秦休淮,翟素秋,柴田宇……
师兄弟仨人俱是面色一变,秦休淮眉头紧皱道:
“时派……”
“你小子,怎么突然想起这一茬来了?”
“我最近在筹备一首我自己的新歌,走得还是戏腔古风的路子,但是在这首新歌的唱法上,我遇到了些无法解决的困难……”
说着,唐羽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写满字迹的临时稿纸。
这都是他直接从酒店留言簿上撕下的,
“探……窗……”
秦老爷子接过稿纸,眯起昏花老眼,细细看去。
旁边的翟素秋,柴田宇也好奇的凑了上来。
“燕去时,红豆满枝。”
“远游人,莫问归期。”
“谁独守潇湘水碧。”
“不知今夕何夕。”
“燕回时,良人无迹。”
“应有意,此去别离。”
“不愿长情无所寄。”
“远行寻寻觅觅,千里。”
匆匆看了一遍歌词,三人俱是眉头一挑,眼神中闪过惊艳之色。
好词!
无论是意境还是韵律,这篇歌词都写得形神具备,仿佛浑然天成!
只是这曲谱……
当即,秦老爷子照着曲谱歌词,试着哼唱了一段。
老人虽拖着年迈病体,随便一开嗓却是铮铮有声,宏亮刚硬,遒劲十足!
数十年寒冬酷暑练就的深厚功底,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唐羽心头一震,目露精光,对秦休淮的功力深感佩服。
老爷子当真不愧是“京戏第一人”啊……
但随口唱了几句,秦老却止住了声,纳闷得摇了摇头:
“不对劲!”
“这么唱下去,总感觉浑身哪哪不自在……”
秦老喃喃自语,双眸紧盯着曲谱,忽然看出了其中玄机,恍然大悟道:
“是了!”
“小唐,你这首新歌的戏腔部分,是依照女子腔调写就的吧?”
“没错,您真是慧眼如炬!”唐羽呵呵一笑。
秦老爷子在梨园戏曲行浸淫了一辈子,唱过见过的传统剧目,比旁人吃过的饭还多。
是以他能察觉出问题所在,唐羽丝毫不觉得意外。
“原来如此!”
这时,翟素秋,柴田宇也咂摸出味儿来了。
翟素秋道:“我就说呢,明明刚才大师哥唱得没毛病,但听上去就是差了些韵味。”
柴田宇露出笑容,风趣的形容道:
“对!就好比大老爷们窝在炕上绣花……哪怕他针线活再好,看上去却总是不如大姑娘小媳妇做女红那般赏心悦目!”
此言一出,在旁的唐羽等人先是一愣,继而捧腹大笑。
“哈哈哈,小师弟,你这比喻真是绝了,恰如其分!”
“柴大哥,你也太逗了!”
大笑之后,却听秦老爷子叹了口气道:
“老头子我算是明白了,难怪你先前非要向时派的人请教。”
“这种男声女腔式的唱法,的确是他们一脉最最擅长的事。”
“你要说,时派的传人吧,如今还是有一位的,且就在燕京城,只是……”
“只是什么?”
见秦老爷子说着说着,突然欲言又止,唐羽疑惑问道。
秦休淮却反常的避开了唐羽的目光,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多谈。
见状,唐羽不由更纳闷了,难不成秦老爷子和那位是有什么过节?
“只是那人性子着实古怪,深居简出好几十年了,平时从不肯见外来者,你若执意找他请教,怕是要先老老实实吃几回闭门羹了。”
翟素秋望了眼秦老爷子,主动接过话道。
“这没关系,我有得是耐心!”
闻言,唐羽不以为意的一笑。
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要知道人在哪里就好办多了。
大不了,自己也效仿一回刘皇叔当年的三顾茅庐,不怕对方不点头!
殊不料,听见唐羽自信满满的话语,秦休淮师兄弟仨人不喜反忧,眼神古怪。
“光有耐心没用,你还得有酒量……”
柴田宇苦笑着插了一句话进来。
“啥?”
“酒量?”
这一下,轮到唐羽彻底懵逼了,瞪大眼睛望向柴田宇,疑惑无比道:
“咱们不是在聊那位时派传人的事儿么?”
“柴大哥,你这话题跑得也太偏了吧。”
“一点都不偏!”
翟素秋笑望着唐羽,眼神复杂,仿佛带着一丝深深同情。
“唐羽,我先问问你,你的酒量怎么样?”
“认真回答。”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撞南墙不回头!
闻言,唐羽无比诧异。
怎么回事到底……
这话突然一下子都扯到酒量上去了。
“我大概能喝……
顿了顿,唐羽面朝三人,犹豫着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杯?”
“那才二两啊。”
柴田宇愣了,语气满是失望。
“不!”
唐羽摇头否定。
“一斤?”
“一斤的话,放在普通人里也勉强过得去了。”
翟素秋眸光一亮,但转瞬又黯淡下去:
“但在那老家伙面前,一斤的酒量却是完全不够看。”
老家伙?!
唐羽心下越听越是疑惑,再度摇头道:“也不是。”
“翟老,我说得是一直喝!”
唐羽话音落下。
三人齐齐目瞪口呆,下巴掉了一地。
啥?
一直喝?
秦休淮顿时无语了,朝唐羽投来一个狐疑眼神:
“小唐,看没看见满天牛在飞……
“为啥?全是你小子吹得!”
旁边的翟,柴二人虽未开口,但神情也是与秦老爷子一般无二。
大家明摆着就是不信,觉得唐羽完全是在吹牛。
“三位,我说得都是真的。”
唐羽见状,不由哑然失笑:“你们什么时候见我唐羽嘴里有一句假话?”
“要论喝酒这事儿,打从娘胎出来起,我还没怕过谁!”
开玩笑!
既然唐羽敢当众夸下如此海口,自然有他的底气!
不知道是因为天生体质,还是因为以前大学里经常锻炼的缘故。
唐羽的酒量远超常人,平时不管白的啤的红的,哪怕喝得再多,出身汗就立马好了。
是以,他从前世到今生,历经过大大小小的酒局,却始终是酒桌上的常胜将军!
“你跟我们说没用!”
“关键是看你在那老家伙面前到底能不能顶得住!”翟老笑呵呵的道。
见唐羽再三保证,秦老爷子等人已然相信几分。
“你们嘴里说的老家伙,到底是谁?”唐羽按捺不住好奇道。
秦休淮面露追忆之色,肃然道:
“他就是当世仅存的时派传人,平生嗜酒如命,一日三餐,手不离酒,哪怕晚上睡觉做梦,枕头边也必须放上一瓶,说是闻不着酒香,这觉就睡不踏实……”
唐羽听得瞠目结舌,面上耸然动容。
不会吧?
当真有人会酗酒酗到这个地步?
抛开才学,光论嗜酒的程度,这位爷简直能和古时的酒仙李白相提并论了!
“秦老,这回不会是您在开玩笑吧?”
闻言,唐羽苦笑了一声,自己虽然酒量不错,未逢敌手。
但要是和这等人物在酒桌前坐而论道,心下难免有些发虚。
“哼,玩笑?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么?”
像是被唐羽的话气得不轻,秦老爷子好一阵吹胡子瞪眼睛。
“要不是你口口声声要找时派传人,老头子我才懒得提起那滩酒缸里的烂泥!”
秦老爷子此话一出,旁边的翟素秋,柴田宇脸上都掠过一抹复杂神情。
看上去,他们像是知道些什么,只是当着秦休淮的面,不便和唐羽明言。
而唐羽一听,便料到自己先前的猜测多半没错!
看来,秦老和那时派的唯一传人之间,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
翟素秋插进来话,缓缓开口道:
“此人虽然嗜酒如命,但于梨园戏曲一行天赋异禀,说起来倒也奇了,别看他喝了那么多年酒,嗓子不但没有被毁,反而唱起戏来别有一番韵味。”
“但这人脾气实在太古怪,平生收徒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酒量上不能输给他,所以……即便到了现在,眼瞅着他都快七十了,还是没找到一个传人。”
听到此处,唐羽心底不由咯噔一响,猛地打了个突突。
原来,这位性格古怪的时派传人,今年都快七十了?
梨园子弟,多半是打小拜师学艺,十来岁艺成登台……
但在这之后的五十年时间里,此人始终没有收过一位弟子。
要知道,时派是过去京戏诸派中赫赫有名的一脉,拜师的人应该络绎不绝才对。
那岂不是意味着,五十年间,不知有多少上门拜师的人被这位爷喝趴下了?
想到此处,唐羽心底也不禁有了一丝忐忑,面色顿时紧张起来。
眼见唐羽神情有异,秦休淮冷笑,故意出言挤兑:
“怎么?怂了?”
“要是觉得自个不行,干脆挑明了说。”
“省得我带着你过去一块丢人现眼!”
怂?
唐羽眼眸微眯,他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怂这个字!
一旦认真起来,什么时候不是刚正面。
“秦老,我怂不怂您先别管。”
唐羽的眼神一下变得无比锐利,凝望着秦休淮道:
“您倒是先说说,这位时派传人戏曲上的造诣究竟怎么样?”
“比起您老的功力要差几分?”
秦老爷子收起冷笑,一本正经的开口道:
“实话实说,他和我不相伯仲!”
“此人天资绝艳,说是老天爷赏饭吃也不为过,生来就该是梨园行当的人,再加上他们时家的传承确有独到之处……“
“要不是他甘愿终日醉得不省人事的话,放在戏曲协会里,当个副会长也算绰绰有余!”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秦休淮面上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凝重。
看来,不管双方恩怨如何,对那时派传人的实力,老爷子还是相当认可的。
闻言,唐羽心神大定,重重一点头:
“好!”
“那我就去会一会他!”
嘶——
顿时,柴田宇,翟素秋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唐老弟,你真下定决心了?”
“你听老哥一句劝,没必要啊,过去完全是自讨苦吃!”
柴田宇满脸惊恐,像是想起了什么让他后怕不已的回忆。
“是啊,唐羽,想学男声女腔也不一定非得学他们时派的东西,我们可以再帮你其他合适的人选!”
翟素秋也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翟老,柴大哥,你们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我这人性子倔,决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更改!”
闻言,唐羽摇头,眸光无比坚定。
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能有今日的成就,本就和性格里这种倔劲脱不了干系。
第二百五十章 只有唐羽受伤的世界!
更何况,唐羽此刻所想,除了学到时派唱腔的精髓外,更多是想看看那位时派传人到底有多能耐!
听人家说一千,道一万,终归不如自己亲身见识的好!
既然个个都说他如何如何牛逼,那自己就非得去开一开眼界!
前世的某位大文豪,曾有一句名言。
至今仍令唐羽印象深刻:
我不妨大步走去,向着我自以为可以走去的路。
即使前面是深渊、荆棘、狭谷、火坑!
是以,唐羽面对令旁人束手无策的困难时,从不愿退缩,如懦夫般止步不前。
他的选择,永远会是迎难而上,直面人生。
因为唐羽相信,当他翻山越岭,迈过丛丛荆棘后。
道路尽头的风景,绝对不会辜负沿途流下的每一滴血汗!
“真的……想好了?”
沉吟一阵,秦休淮以无比严肃的目光,自上而下审视着唐羽。
“想好了!”唐羽干脆利落道。
“好!”
秦休淮猛地从病床上坐起身,面沉如水。
“既然你决定要去,那我就舍了这把老骨头,再陪你走上一趟!”
说着,老人便自顾自的开始下床,穿衣。
翟裕秋见状,震惊不已:“师哥,您准备亲自陪唐羽过去?”
“可是你的身体……”
“大师兄,犯不着劳烦您,我带唐老弟去就行了。”柴田宇连忙主动请缨。
但紧接着,秦老爷子只用了一句话,就将两人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呵,别说傻话了,连我亲自出马,都不一定进得了他的门……”
“何况?”
秦老爷子冷笑一声,震得两位同门师弟顿时不敢说话了。
而唐羽在旁,却是听得微张着嘴,一脸惊诧!
翟素秋和柴田宇好歹也算当今梨园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俱是声名远扬的京戏名家!
可他俩出面,居然连门都不让进?
那这位老先生的架子到底该有多大?都快赶上天王老子了!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去一趟不碍事,就当出去透透气了。”
见秦休淮心意已决,连衣服都穿戴整齐了,翟素秋,柴田宇也只好作罢,一块跟在后头。
柴田宇将车子开出医院,旁边坐得是翟素秋,而唐羽和秦休淮自然是落在后座。
“秦老,你们刚才既然说了这位老先生嗜酒如命,那我要不现在买两瓶好酒,一并带过去?”
“这样的话,我估计待会能撑得久一点,更多几分把握!”
车上,唐羽忽地开口提议。
前面的翟裕秋闻言,却是摇着头苦笑道:“不必了,这你就有所不知……”
“之前已经说过,这家伙的脾气和茅坑里的石头一般又臭又硬,性格也古怪得很,不管再好的酒摆在面前,他一概瞧不上眼!”
“虽说不差钱,但他只喝传统的京城二锅头,还必须是土作坊酿的那种,诸如红星,牛栏山之类的牌子货却是半点不沾……”
闻言,唐羽更加无语了,满腹纳闷。
听翟老这么一说,这人着实怪得有些离谱了!
哪有人嗜酒,却偏偏又不喝好酒,只爱那种家庭小作坊式的土烧酒?
那种土烧酒,唐羽往昔去培训中心看望唐果时,曾和门卫程大爷喝过几次。
一入口又冲又烈,喉咙里跟刀子刮似的,落在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车子在燕京城的大路上驶了约莫半个多钟头,转而进入了一片老城区。
只见柴田宇双手把着方向盘,很是娴熟的在一条条狭窄拥挤的胡同里七拐八拐。
许多次与墙面擦肩而过时,车身间的距离几乎只差毫厘,看得后座上的唐羽啧啧称奇。
作为正儿八经的老燕京人,柴田宇早就借着燕京城里的道路磨练出了一手好车技!
而那些成天跑来跑去的出租车司机,更是钻巷窜道的个中翘楚。
那些大小胡同,看似如蜘蛛网般结构复杂,内里却是四通八达。
若是外地人无意中钻进去,多半要转悠到整个人彻底蒙圈。
可在那些本地师傅的车轮面前,却似如履平地一般轻松。
要不怎么说……老燕京的出租车司机,个个都是活地图呢!
因为不具备认路,找路这种基本能耐的话,压根没有在四九城里跑出租的资格!
穿过最后一条胡同后,车子停在了一处破破烂烂的四合院前。
刚走下车,唐羽顺着院里一眼望去,顿时傻眼了!
只见从过了四合院的门槛开始,一直延伸到红色土砖砌成的四面院墙下。
入眼所及之处,到处都堆满了空荡荡的绿色酒瓶子!
院内的酒瓶堆积如山,几乎盖住了整个地面。
唯有从一个个酒瓶的间隙里,还能依稀看到几眼原本铺就的青石板原貌。
一股刺鼻酒气,随风飘来,呛得唐羽猛地皱紧了眉头。
唐羽迅速退后两步的同时,心下不禁怀疑。
就这味道,这环境……
真有人能安安心心的住在里头?
“大师哥,我就不进去了,老老实实在车上等你们吧。”
车上,柴田宇无意嗅了一口后,顿时脸色发青,赶紧摇上车窗。
副驾驶位坐着的翟裕秋也没打算下来,他扭头看了看院里,神情如避蛇蝎。
看着这两人的反应,唐羽嘴角禁不住有些抽搐。
翟老,柴大哥……
哪怕他喝酒再凶,不还是个大活人吗?
你俩不至于跟光天化日见了鬼似的退避三舍吧。
“那行,你们就在车上候着吧。”
秦休淮倒是没和两位师弟一样大惊小怪,很是淡定从容的点了点头。
“走,小唐,咱们先进去。”
可老爷子说着说着,却突然如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KN95式过滤口罩。
这一刻,唐羽双眼圆睁,瞪得和铜铃一般!
他呆呆的注视着秦休淮将口罩小心戴好,并细致压平鼻梁钢条。
“秦老,您这又是……”
唐羽嘴唇机械的张合着,心头哇凉。
“哦,刚刚从医院出来时,我估计待会用得上,便顺手揣在兜里了。”
秦休淮随口解释了一句,扭过头来冲唐羽微微一笑。
只是老人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狡猾,活像只奸诈的老狐狸。
霎时,唐羽见状,欲哭无泪!
麻了……彻底麻了!
这回,只有我唐羽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闻所未闻的求人方式!
秦休淮不再看唐羽,而是抬腿迈向院里,嘴上催促一声。
“行了,别傻站着了,赶快进去吧。”
“再晚天都黑了!
抱着慷慨赴死之心,唐羽毅然决然的跟上了秦老爷子的步伐。
在他们身后的车里,柴田宇隔着车玻璃,有些佩服的望着唐羽远去的背影。
“师哥,你说唐羽这小子到底是轴,还是真有勇气啊?”
“要是换了我,宁愿再写一首新歌,也绝对不肯踏进这院子一步的!”
“所以说小唐有出息嘛,他的成就,你这辈子都别想赶上!”翟素秋没好气的横了柴田宇一眼。
柴田宇也不着恼,反倒呵呵一笑:“要是这么个赶法,那我索性认命得了。”
闻言,翟素秋用同情的目光望向院内:
“唉,罢了罢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由他去吧,等撞得头疼了,他自会学聪明的。”
……
步入院内,唐羽忍不住用手紧紧捂住口鼻。
饶是如此,那股无比熏人的冲天酒气,还是使劲往鼻腔里钻。
越往里边走,酒气里还混着一股淡淡的臊臭味儿,呛得唐羽鼻涕眼泪直流。
再看一旁的秦老爷子,老人家脸上紧紧带着过滤式口罩,照理来说,应该脸色格外放松才是。
可就算这样,秦老爷子也是眉头紧皱,仿佛处于极大的忍耐之中。
“秦老,您……您那兜里还有口罩没?”
“能不能给我也匀一个?”
唐羽使劲捂着口鼻,但还是感觉有些顶不住了,期盼发问。
别说走进屋内,他光是在院里站稳身子,就已经快耗尽胆气了。
“咋的?”
“这就不行了?”
“你来之前的信誓旦旦呢!”
秦休淮斜睨了唐羽一眼,神色略带讥讽。
说罢,老人不管唐羽,自顾自的朝四合院最里头走去。
唐羽见状,无奈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
院子右侧搭了几个简易的围棚,里面养满了嘎嘎乱叫的大白鸭。
底下的鸭粪堆了厚厚一层,不知道几天没清理过了。
那股臊臭难闻的气味儿,就是从这里头飘出来的。
唐羽与秦老爷子并肩而行,加快步伐,直接来到了四合院中央的那间大屋前。
刚停下脚步,便听见虚掩着的木门内,响起了一阵阵如雷鸣般的响亮鼾声!
“这老酒鬼……多半昨天又喝了一宿!”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秦休淮脸色难看,低低的骂了一句。
“秦老,这位时派的老……”
唐羽本来想说老艺术家,但看着眼前环境,那几个字到了嘴边实在说不出口。
“这位老先生,叫什么名字?”
“他叫时云祥,是昔年天下第一青衣时晓福的曾孙。”秦休淮淡淡的道出其姓名身世。
闻言,唐羽眉头一挑,眼神惊异。
天下第一青衣的曾孙?
哟呵,原来这位爷还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啊!
可一想到大名鼎鼎的时派传人,居然蜗居在这种猪圈鸭棚般的恶劣环境里。
唐羽心间刚生起的少许敬意,瞬间烟消云散。
就在唐羽胡思乱想时,秦老爷子已经先一步推门进去了。
回过神来的唐羽便也跟了上去,此刻虽然正值下午,阳光灿烂,但屋内却是昏暗无比,不见一点光亮。
借着门外洒来的光线,唐羽望见屋内乱七八糟的,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扔满了花生壳,胡乱摆放着各种杂物,整个堂屋的陈设只有一张木桌,两条长凳。
桌上歪倒着几个空空如也的酒瓶子,还有些下酒的卤味与吃剩的骨头混在一块。
屋内乱相,看得唐羽不禁眉头大皱,顿时升起一股立马打道回府的冲动。
秦休淮对这一切却是视若无睹,转头走进堂屋右侧的房间。
一个呼呼大睡的身影,正蜷缩在那张硬邦邦的老式木板床上,满嘴留着口水,花白头发乱得像个鸡窝。
见状,秦休淮面无表情,返身走出房间,再回来时他手里已多了只盛满水的木瓢。
唐羽瞳孔一缩,猛地意识到了老爷子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还来不及出声阻止,便听见哗啦一声!
那满满一瓢水,竟被秦老爷子向着床头径直泼下!
连一滴都没剩!
霎时,唐羽当场愣在原地,整个人陷入石化状态。
我的天!
秦老爷子带着自己到底来求人,还是来挨揍的?
哪有这么一瓢水直接泼下去的道理?
这种求人方式,恕我闻所未闻啊!
岂不料,随着秦老爷子一瓢水下去。
顿时,床上的人影被泼了个满头满脸,立刻一个跟斗翻了起来。
“谁!”
“谁他娘的干得好事?!”
梦中骤然惊醒的时云祥双眼紧闭,却是不管不顾的张口就骂。
待他抹了一把脸后,方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竟是秦休淮,满脸怒容随之敛去。
“是你……”
“你这老东西,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时云祥嫌恶的看了一眼秦老爷子,语气无比冷漠。
“我不想见你,但是他想!”
秦休淮冷冷应道,随即将唐羽朝前一推,挡在时云祥面前。
到了这一刻,唐羽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位现世仅存的时派传人。
但见,时老头儿体型瘦高,顶着一个通红的酒糟鼻,穿了身破破烂烂的汗衫,一张老脸干枯得和树皮似的,乱做一团的头发胡子都能打结了。
遍观其浑身上下,唯独那双耷拉着的丹凤眼精光外露,顾盼有神。
唐羽打量着时云祥的这一刻,后者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这小子是谁?”
时云祥纳闷的望着秦休淮,随即又不耐烦的一挥手。
“罢了,管他是谁,都给我赶紧出去!”
“姓秦的,你该知道规矩,老子从来不见外人!”
说罢,时云祥看也不看唐羽,秦休淮二人,赤脚蓬头的走到床边。
随手从地上抄起一瓶土酿二锅头,仰头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
眼见此景,唐羽猛地心头一跳!
看来……
先前秦老爷子他们说得,半点没有夸张!
像时云祥这种起床就开始喝的神仙人物,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第二百五十二章 挨打要立正,输了就得认!
看着使劲往嘴里灌酒的时云祥。
唐羽一时都蒙了,不知该说什么,便傻站在原地。
这时,秦老爷子却是面无表情的道:
“我可以走,但他得留下。”
嗝——
整整喝下大半瓶酒,时云祥才满足的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的望来。
“为什么?”
“因为他将成为你们时派唱腔的传人!”秦老爷子淡淡应道。
“就凭他?”
闻言,时云祥不屑一顾的嗤笑了声,眼神中的醉意却是瞬间全无。
那双丹凤眼猛地一扫,两道冷电般的目光,直勾勾的凝望向唐羽。
霎时,唐羽只感觉自己像被一头熟睡中苏醒的猛虎盯上了。
沉重的压迫感自四面八方袭来,令唐羽不自觉的绷紧身体!
要是换了一般人,估计早就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了。
但唐羽的心性,在被雪藏的五年里早已被磨练的坚韧如铁!
于是,唐羽眸光一闪,锋利如刀,双眼坦然迎上了时云祥的森冷目光!
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对视着,周围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良久,时云祥收回目光,重新恢复到那副睡不醒的模样,轻轻点头:
“嗯,心性胆量都还不错!”
“比以前那帮找上门拜师的废物强多了!”
“就是不知道……这小子酒量如何?”
很显然,时云祥此刻已对唐羽产生了一丝兴趣。
“一试便知!”
唐羽嘴角微勾,自信微笑。
此言一出,时云祥顿时精神大振,挑起大拇指赞道:
“好!有胆魄,我喜欢!”
时云祥一下子兴奋起来,快步来到堂屋里的木桌前坐下,扭头吼了一嗓子。
“来来来,让老夫试试你到底有多少斤两!”
闻言,唐羽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另一条长凳上,面色从容淡定。
“说吧,你小子想怎么喝?”时云祥笑眯眯的问道。
可他这一开口,满嘴臭气,险些把唐羽当场熏吐过去。
“时老前辈,你说怎么喝就怎么喝!”
唐羽胃里直泛酸水,强忍着恶心道。
“好极了!”
时云祥高兴得哈哈大笑,俯身从桌下又拿出两瓶绿色的土制二锅头。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干!”
时云祥举起酒瓶,娴熟的咬掉瓶盖,便将另一瓶二锅头推到唐羽面前。
唐羽心头一震,瞧对方这架势,他是打算和自己对瓶吹啊?
“咋的?这你就不敢了?”
瞧出唐羽似有犹豫,时云祥当即勃然变色,眼神透着鄙夷。
被时云祥的话头一激,唐羽豪气顿生!
妈的,干就干,谁怕谁?
再畏畏缩缩下去,他还不得让这老东西打心眼里看扁了!
于是,唐羽猛地一咬牙,拧开二锅头,仰头就直接开怼!
咕嘟——
咕嘟——
大口大口的土制烧酒,顺着唐羽的咽喉一路往下!
沿途如火烧一般的灼热感,呛得唐羽泪花都瞬间飙了出来。
烈酒入喉的一瞬间,唐羽便察觉出了异样,暗叫不好……
寻常的红星,牛栏山二锅头,唐羽也不是没有喝过。
但它们的酒精度数都在50-55度之间,度数虽高,口感却不烈。
可这土作坊自行酿造的二锅头,则是大大不同!
由于酿造方式或是作坊设备的落后,这种土酿二锅头的度数起码是六十度往上走!
其口感的浓烈程度,几乎能和驰名东三省的烧刀子称兄道弟了!
这种不要命的喝法,哪个普通人能顶得住?
还不如直接抓着工业酒精,就往嘴里倒下去得了!
仅仅两大口下肚,唐羽便已经有些压不住腹腔中涌上来的酒气了!
从喉咙到胃里,再到五脏六腑,处处都仿佛被烈火点燃了一般,传来剧烈灼痛感。
那种感觉,活像是将一把烧得通红滚烫的锋利刀子,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凭着一腔热血,又兼正当壮年,唐羽强撑着干完了整整一瓶土酿二锅头。
当拼尽全力的唐羽放下空酒瓶一看,这才发现对面的时云祥早就解决了。
人家正眯着两只丹凤眼,细细观察着他的反应呢!
“怎么样……”
“这酒的滋味不错吧?”时云祥嘿嘿怪笑。
像时云祥这种长期浸润在酒缸子的老酒鬼,多多少少都有些酒精中毒的症状。
平时表现出的状态,就是终日浑浑噩噩……
对除了酒以外的事物,基本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只要沾着酒精,哪怕一点儿,精神头却是越喝越足!
这便是因为,像他们这种人的神经系统,早就已经被酒精侵蚀得麻木了!
就算真的醉了,自身也完全感觉不到,七分醉意,权当三分!
“不错,的确不错!”
唐羽深吸了口气,开始有些头重脚轻。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得衣袖刚刚蹭过桌面那一层黑乎乎的油垢。
只得抬起袖口,略微擦了一擦嘴边残余的酒水。
“嘿嘿,好小子!”
“总算给我找了个有意思的人过来!”
时云祥见状,无比高兴得抚掌大笑,神情兴奋不已。
“有酒有伴,若不一醉方休,岂非太煞风景?”
“来,咱们再干一瓶!”
说罢,时云祥如法炮制,再度提上两瓶表面二锅头,实则烧刀子的土酿烈酒!
在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秦老爷子见状,不由长叹了口气。
照这么整下去,唐羽这小子今天即便不死,也得喝掉半条命去!
但唐羽这个时候,即便明知自己的酒劲上来了,却是骑虎难下!
因为此时一旦放弃,那便意味着前功尽弃。
刚才那瓶辛辣至极的二锅头,也等于白喝了!
不得已之下,唐羽稍稍喘了口气,便又立刻拿起酒瓶,和时云祥狠狠一碰!
哐当——
清脆的碰撞声在屋内响起。
可这一次,唐羽只喝到一半,便不得不作罢。
不行了……
真的要顶不住了!
唐羽紧紧闭着双唇,将胃里倒灌而出的辛辣酒液,强行咽下。
哪怕再多喝一口,他都会控制不住的当场喷出去!
“停……”
“我认输!”
唐羽把酒瓶往桌上重重一顿,连连摆手,示意投降。
但让唐羽无比意外的是,本以为会大发雷霆的时云祥,见状居然露出了笑容。
“行!”
“挨打要立正,输了就得认!”
时云祥点点头,望向唐羽的目光中颇有几分欣赏之意。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奇怪的客人!
时云祥带着几分朦胧醉意,使劲拍了拍唐羽的肩膀,笑道:
“我这酒烈,头一次喝的人,能支撑到你这个地步实属不易了”
“往后啊,再多来我这练练,肯定大有长进……”
说话之时,唐羽看着对方那满手的油渍使劲往他衣服上抹。
但为了学到时派唱腔,真正唱好《探窗》,他只好强忍着不适道:
“时老前辈,那你的意思是……”
伴随着唐羽话音落下,时云祥却变脸比翻书还快,瞬间收起笑容,恢复了冷冰冰的神色。
“什么意思?”
”让你滚蛋还听不懂?”
“赶紧出去,走走走!”
说着,时云祥站起身,使劲把唐羽往门外推,别看老人干干瘦瘦的,手上力气却是不小。
唐羽被猛地推了一个趔趄,站在门外,满脸懵逼。
我淦!
这位时老先生的脾气也太喜怒无常了吧!
说变脸就变脸,简直和六月的天一样,完全不讲道理。
这时,秦休淮也从里边出来了,时云祥对老爷子倒还算客气,起码没上手推。
“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没听见人家下逐客令了么?”
秦休淮笑呵呵的揶揄道,老爷子的心情看上去倒是不错。
唐羽无奈点头,罢了罢了,这场拼酒,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于是,唐羽与秦老爷子转过身,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了。
走在院里,唐羽忍不住问道:
“秦老,我今天的表现是不是很差劲?”
“哪儿的话!没听见那老酒鬼都说你能撑到这个地步,实属不易了么?”
秦休淮摇了摇头:“前些年有个慕名而来的后生也想拜师,结果你猜怎么着?半瓶酒还没下肚,就被人抬医院急救去了!”
唐羽:……
听到这里,唐羽倒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仁兄很有些同情。
没办法,时云祥这种迅猛湍急的牛饮喝法,正常人都得闻之变色!
“不过,秦老……”
唐羽心头一动,趁机抛出了让他一直有些好奇的疑问。
“您和这位时老先生到底有什么过节?”
“我刚才看你俩说话的样子,过去应该交情不浅吧。”
唐羽看人看事的眼光一向很敏锐。
从秦老爷子一瓢水下去,时云祥却没有大发雷霆,他就能看出来,这俩肯定是老相识了。
闻言,秦老爷子忽然停下脚步,顿足不前,眼神复杂起来。
默默伫立良久,老人忽然长叹了一口气,道:
“他,是我的结拜兄弟。”
轰——
此言一出,唐羽脑海中轰然炸响,如遭雷击。
啥?
那种不修边幅,邋遢如流浪汉的老酒鬼……
竟然会和德高望重,贵为戏曲泰斗的秦老爷子是结拜兄弟?
过了老半天,震惊不已的唐羽才艰难合上嘴,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您和那位时老先生是结拜兄弟?”
“可,可这怎么看都……”
“不像是吧?”
秦老爷子笑容苦涩,主动替唐羽把话说完。
“你不明白。”
“他以前也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说来说去,终归是我害了他……”
说罢,老人又是一声长叹,背着双手,独自向前走去。
在唐羽的眼中,秦老挺得笔直的身躯竟是一下变得有些佝偻,背影显得无比沧桑。
不用多说,这里面肯定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复杂过往。
唐羽耸了耸肩,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当翟素秋与柴田宇看见唐羽两人去而复返时,便从车内迎了上来。
“顶不住了?”
望着脸色潮红,浑身酒气的唐羽,翟素秋笑问。
“不行了……”唐羽尴尬的苦笑了一下。
“那老爷子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能喝的人。”
看唐羽走路都有些脚步发飘,柴田宇过来扶住了唐羽的臂弯,出言宽慰道
“哎,正常正常,你也别太自责。”
“要是这老酒鬼那么好摆平,他们时派还至于到如今都没有一个传人么?”
随即,柴田宇驱车,按照唐羽所说的地址,将他送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里,唐羽便实在撑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一觉再醒过来,已是凌晨大半夜了。
唐羽爬起来喝了口水,感觉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仿佛还没摆脱酒精的作用。
但,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骤然从他心底浮现:
不,这不是我的极限!
我还能喝……
唐羽拿起房间里的电话,唤来了酒店里的服务员。
当他听到唐羽的要求,是让他去外边的杂货店买两瓶烧刀子回来时。
一身西装,彬彬有礼的年轻服务生骤然瞠目结舌,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唐羽。
“您……确定是要两瓶那种东北的烧酒?”服务生犹豫着再度询问。
虽说年轻,但自己好歹也是在这间酒店干了三,四年的老手了。
像眼前这位先生提出的奇怪要求,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见。
毕竟,其余宾客统统都是要些名贵红酒,洋酒,再配点蜗牛,羊排之类的佐酒菜。
然后把灯一关,蜡烛一点,美酒佳肴,多有情调氛围啊……
有哪位下榻国际五星级酒店的贵客,半夜还指名要喝烧刀子的?
“没错,快去快回。”唐羽颔首,表情很是认真。
服务生微微一鞠躬,领命而去,不过多时,两瓶花花绿绿的劣质白酒被送到唐羽手里。
看了一眼极为粗糙的瓶身包装,还有背后注明的六十五度酒精含量。
嗯,是正儿八经的东三省烧刀子没错了!
唐羽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递过一张百元大钞。
“谢谢,剩下的就当小费了。”唐羽微微一笑。
服务生再度鞠躬致谢,转身离去的时候,唐羽却分明听见他嘴里好像嘟嚷了一句什么……
“这有钱人的心思,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闻言,唐羽哑然失笑,关好房门,提着烧刀子再度躺回床上。
这一次,唐羽故意没用房间里的高脚杯,而是豪迈的对瓶就吹。
他为的就是让身体能最快程度的适应这种牛饮的喝法。
咕嘟咕嘟——
随着唐羽的喉结不断耸动,一瓶烧刀子很快下肚。
第二百五十四章 终有一日,水滴石穿!
嘶——
一口气干掉整瓶烧刀子后。
唐羽吐了口灼热酒气,感觉状态比白天好了不少。
大脑神经好像已经渐渐适应,或者说麻木了……
任由那滚烫如火烧的辛辣酒劲,在自己的胃里不断翻江倒海。
而剩下的另一瓶,也被唐羽很快解决。
然后,他眼前视线一暗,脑袋一歪,瞬间失去了意识。
……
翌日。
唐羽足足睡到了日晒三竿时分,醒过来时,头疼欲裂。
这两天过得,几乎都快分不清白天黑夜了,不是在喝酒,就是在醉酒的路上。
但唐羽这种搏命般的努力,的确很快见到了成效。
看着床头两个空空的酒瓶,唐羽惊讶发现,自己竟然开始闻惯了这种辛辣酒气。
唐羽兴冲冲的爬起床,先去冲了个凉,然后飞奔下楼。
他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时云祥住的那处四合院,在胡同外边的卤菜店里买了些鸭脚,猪耳,花生米。
再度踏进四合院的院门,唐羽鼻尖轻点,深深呼吸了一口院内浑浊的空气。
而这一次,唐羽没有感觉空气中那股熏天酒味有丝毫难闻,反而还有些微微迷醉。
“时老先生!”
唐羽提着两袋子卤味,径直来到中央的堂屋,敲了敲紧闭的木门。
半晌,屋内响起一道迷迷糊糊的声音:
“是谁在外边?”
“瞎吵个什么劲!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唐羽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的应道:
“晚辈昨天才来过的。”
“今天想再来陪您喝一顿大酒!”
此言一出,屋内迅速响起一阵乒乓动静,像是某人正火急火燎的起身。
随后,木门嘎吱一声洞开,时云祥那鸟窝似的脑袋探了出来。
“呵!”
“你小子居然还敢再来?”
时云祥眯起那双丹凤眼,上下打量着唐羽,当看到唐羽手里的卤味时,顿时眼神欣喜。
那张干枯冰冷的老脸也随之绽开笑容,如同枯木逢春一般,焕发出几分神采。
“不错不错,勇气可嘉!”
“快点进来!”
唐羽闪身进了门内,大剌剌的往桌前一坐,将油纸包住的各式熟菜,一一码好。
“说吧,时老先生,今天您想怎么喝?”
既然对方就好喝酒这一口,那唐羽也索性懒得废话了,只管喝就完事了!
唐羽反客为主式的问话,落在时云祥耳中不但不刺耳,反而让他兴趣大增。
“有意思!”
顿时,时云祥眼底爆发出一缕精光,抚须而笑。
独居在此这么多年,前来学艺拜师的人络绎不绝。
但从没有人像唐羽一样,如此执着而坚定,甚至还敢主动问他怎么喝,喝不喝!
“还是老样子!”
时云祥一弯腰,如昨天那般拿出了两瓶土酿二锅头。
现在,唐羽的反应可比昨天强多了,面不改色的从老人手里接过。
他也学着时云祥,很是痛快的用牙咬开瓶盖。
“您是前辈,我该敬您才对!”
“这一瓶,我先干为敬!”
说罢,唐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就开始整瓶吹!
dun……dun……
时云祥讶异得瞪着眼睛,瞧着唐羽一口气干掉了整瓶二锅头。
“好酒!”
放下空酒瓶子,唐羽冲着时云祥微微一笑,满脸意犹未尽。
“好小子,有长进了啊,够爽快!”
时云祥满脸赞赏,随后同样将整瓶酒一饮而尽。
但这一次,唐羽的极限止步在了两瓶半。
而时云祥却仍是面不改色,显然他的酒量还远远没见底。
看着唐羽又开始摇摇晃晃的样子,时云祥很是扫兴的一挥手。
“行了!”
“今天就到这里,算老子放你一马!”
“要有胆子,明天再来。”
唐羽双手撑着桌子,勉强起身,他顶着老人的嫌弃目光,道:
“前辈,我会再来的!”
“我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可以练酒量……”
“终有一天,水滴石穿!”
说罢,唐羽便扶着墙,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望着唐羽摇摇欲坠的背影,时云祥面色舒展,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接下来,一连三天。
唐羽每日早晚都要来两趟四合院,准时准点的陪时云祥喝一顿大酒。
早上喝醉了就回去歇一下午,晚上再过来继续,风雨无阻!
渐渐地,在毅力决心和天生体质使然下,唐羽的酒量明显有了长足进步。
从开始的一瓶倒,再到现在,哪怕和时云祥连吹四瓶二锅头,还能保持神智清醒。
而这疯疯癫癫的老酒鬼对唐羽的态度也有了鲜明的变化。
以前都是呼来喝去,张口就骂,现在老人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喝酒时还会和唐羽谈笑风生,说些过往。
又是一晚酩酊大醉,唐羽眼见自己喝得差不多了,准备起身告辞。
时云祥见状,板着面孔吩咐道:
“你记住,明天再来的时候,千万别买胡同外边那家的吃食了!”
“天天就着鸭脚,猪耳,猪尾巴这些卤味下酒,老子身上都快卤出味了!”
闻言,唐羽忍俊不禁,知道老人不是当真发火,只是表达口味上的不满。
“那您老说说,想吃什么?”
“我明儿一早给您麻溜送来!”
一听这话,时云祥肚子里的馋虫顿时被勾了起来,砸吧砸吧嘴,直咽唾沫。
“嗯……”
“让老夫好好想想,哎,对了!”
“好久没吃丰泽园的葱烧海参跟香酥鸡了,明天趁热给我送来,菜凉了就少了内味儿!”
“好!”唐羽笑着点头。
交待完要吃啥后,时云祥毫无顾忌的抠着臭脚丫子,嘴里却感慨道:
“唉,说起来都是你小子的错!”
“我怎么了?”唐羽疑惑不解。
“以往日子苦哇,老夫也就靠着一碟儿花生米下酒,打从你一来开始,就把我胃口都养刁了!”
看着这老酒鬼摇头晃脑的样子,唐羽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刚回到酒店,秦老爷子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晚上十来点钟,秦老居然还没睡下,估计是记挂着自己,这让唐羽心头很是感动。
“小唐,听说你这几天都在时酒鬼那儿待着?”秦老问道。
“是的。”唐羽应道。
“哦……进展如何?”秦老的声音现出一丝期待。
“我现在最多能陪时老先生整个四瓶……”
“但要说什么时候能放倒他,目前我也看不到希望。”
谈起此事,唐羽笑容苦涩,无奈的吐糟了一句。
第二百五十五章 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虽说,唐羽有着锲而不舍,水滴石穿的觉悟。
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自知之明……
说句老实话,唐羽自己估计,自己这辈子是不大可能在酒量上完全盖过时云祥了。
毕竟,老人起码你经喝了四五十年的酒,那酒量深如大海,永不见底。
但唐羽能感觉到,时云祥对他的态度正在一点一点松动。
持之以恒下去,定有收获!
电话那边的秦老爷子闻言,沉默了一阵,突然道:
“要不要我再陪你走一趟,好好和他谈谈?”
“这……不用了!”
唐羽一愣,笑道:
“秦老,我能自己搞定的。”
唐羽明白,秦老爷子说出这话,无疑是放下身段,做了牺牲的。
上一回见面,他能看得出来,秦老和时云祥间始终拧着一个疙瘩。
老一辈的事情,还是让老一辈自己去解决吧。
如果说单纯为了自己想学戏,而让秦老失了颜面。
那是唐羽万万无法接受的事情!
“那你好自为之。”
秦休淮叮嘱了一句,然后挂了电话。
第二天中午,唐羽亲自去了一趟时云祥指名道姓要吃的丰泽园。
据说,这丰泽园的起源是由过去燕京八大楼的一班名厨创立的,至今还保留着原汁原味的鲁菜做法。
比起现在名不副实的燕京八大楼,这里的口味反而更加地道些。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唐羽来到店里前,特意戴了帽子口罩等低调的打扮。
中午饭点,店里人山人海,食客众多,唐羽打包了葱烧海参,香酥鸡这两样招牌菜后,匆匆离去。
再度来到时云祥的破四合院,唐羽惊奇的发现。
院内的环境焕然一新,比起之前干净整洁了不少。
鸭笼里那厚厚一层的鸭粪,也被清扫一空,再也没有那股臊臭味儿了。
唐羽环视着周围,暗感诧异。
今天不知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时老头儿居然会如此勤快?
拿着两大盒菜肴走进堂屋,唐羽面上的震惊之色更甚。
只见,时云祥破天荒的没有躺在床上睡大觉,而是独自坐在桌前,自斟自饮。
那身不知穿了多久的破汗衫不见了,换成了一身崭新的唐装短袖。
乱糟糟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整齐得束在脑后,胡子也明显修剪过。
时云祥从头到脚像是换了个人,真正透出几分京戏名家的气质。
丹凤眼,高鼻梁,标准的三庭五眼长相。
略过岁月侵蚀的痕迹,唐羽依稀能够看出,这老酒鬼年轻时绝对是个美男子!
“来了?”
时云祥侧头瞥了唐羽一眼,面带微笑。
唐羽注意到,老人此刻居然还用上了两只精致的小酒杯,一改先前对瓶吹的豪迈喝法。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白日见鬼了?
唐羽使劲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切。
他甚至恍惚生出了一种错觉……
面前这人压根不是时云祥,指不定是他老人家的孪生兄弟。
“杵在门口干什么?”
“过来帮我倒酒!”
见唐羽还傻傻楞在原地,时云祥瞪着眼睛道。
闻言,唐羽这才微笑着走上前,帮老人斟上了满满一杯。
哎,这颐指气使的口气,总算感觉对了!
“时老前辈,这是您要的葱烧海参和香酥鸡。”
唐羽将两大饭盒的菜肴打开,屋内一瞬间香气扑鼻。
殊不料,时云祥竟是没看菜肴一眼,反而定定的望着唐羽。
那双丹凤眼里的神色无比复杂,有欣赏,慈祥,审视……
“你来我这儿,也有四五天了吧?”
“是的。”唐羽点头道。
“好!”
时云祥只道了一个好字,搞得唐羽莫名其妙。
随后,他自顾自的从那盒香酥鸡上撕下一条黄澄澄的大鸡腿,放进嘴里大嚼起来。
三口两口,整条鸡腿便被时云祥吃得干干净净。
老人意犹未尽的筷子一伸,又瞄准了那道葱烧海参。
唐羽就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吃,时不时帮他把酒杯满上。
待到一整只香酥鸡,被啃得只剩个骨架子后,时云祥抹了把嘴上的油花,竟然反手给唐羽也倒了一杯酒。
时云祥蓦然举杯,唐羽连忙与他轻轻一碰。
两人沉默无言,相对而饮,接连三杯落肚。
“说说看,你为什么想学我们时家的唱腔?”
忽然,时云祥放下酒杯,没来由的冒出这么一句。
唐羽双眸霍然发亮,知晓重头戏终于来了!
这是他踏进四合院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听时云祥谈起戏曲的事情。
“因为我最近筹备得一首新歌,必须要用到男声女腔的唱法……”
“久闻时派唱腔在京戏诸多流派中最擅扮演女子,是以特地前来求教。”
唐羽也不含糊,顿了一顿,直接将实情相告。
“什么?新歌?”
时云祥厌恶的皱着眉头,上下扫了唐羽两眼。
“你是说……你打算把低俗的流行音乐和戏曲结合在一块?”
“没错!”唐羽笑着点头。
见状,时云祥怒气冲冲的一摔酒杯,破口大骂:
“简直愚不可及!”
“真是个蠢货,白白浪费老子这么多天的功夫!”
时云祥唰得一下伸手,指着大门口,冲唐羽吼道:
“滚!“
“赶紧滚出去!”
“老夫一刻也不想再见到你!”
唐羽抬头,目光直勾勾的望向雷霆大发的时云祥。
从时云祥那愤怒中夹杂着失望的神情之中,唐羽看得出来。
老人这一次的满腔怒火绝对不是说说就算的。
而此时此刻,自己要是真的乖乖听话,老实走了出去。
恐怕今生今世,就再也没机会踏进这个四合院了。
事已至此,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唐羽打定主意,眸中闪过一缕精光。
他猛地站起身,却没有如时云祥说得那样,转身离去。
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开始放起了音乐。
先是最初震惊龙国的那首《赤伶》……
再到打破无数记录,引起乐坛轰动的《虞兮叹》!
最后,是不含戏曲元素,纯粹弘扬龙国传统文化的《青花瓷》!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为龙国文化之崛起而唱
三首千万网友公认的神曲,一一播放过后。
时云祥的神色已经变了,虽说还是一张臭脸,但已不似先前那般冰冷。
感觉到时云祥脸上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
唐羽心头微动,知晓自己这番急中生智,总算是奏效了!
“时老前辈,刚刚放的三首歌都是我一手作词作曲,并亲自演唱的。”
“敢问您……有何见教?”
唐羽放下手机,面上浮现了一抹自信的微笑。
时云祥表面看上去没有任何波动,脸色波澜不惊。
但实际上,他的心底早已掀起滔天巨浪,飓风呼啸!
不得不承认,他被唐羽的音乐所彻底震撼到了!
这……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就像是朦胧黑暗中照来的一缕阳光!
然后光明如水流般倾泻而下,照得人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坦。
原来,戏曲和流行音乐两者相结合,竟会产生远比化学反应还要奇妙无数倍的完美融合!
此时此刻,时云祥竭力装作镇定,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然出卖了他的激荡心绪。
唐羽的三首歌,正如大雨过后的晴朗天空,令人望之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时云祥的细微变化,统统落在了唐羽的眼里。
但唐羽很是聪明的并不点破,只是嘴角微勾,泛起一抹会心笑容。
良久,时云祥才打破沉默,淡淡的开口道:
“看来,秦休淮那老家伙私下给你开了不少小灶……”
“他们那一派的好东西,都让你学去了不少啊。”
闻言,唐羽心知,时云祥指的是自己刚刚在《赤伶》,《虞兮叹》这两首歌中的戏腔部分。
在这两首歌的副歌高潮里,唐羽用得的确是秦老教给他的唱法。
华丽高亢,可声线却不显单薄,反而透着一股金石交击的铮铮刚烈!
唱于酣畅淋漓之处,更是遒劲十足,仿佛如惊涛拍岸般,一浪高过一浪!
“我必须承认,你的确很有天赋。”
时云祥目光炯炯,无比认真的凝视着唐羽。
“你并非梨园出身,打小没有接受过戏曲基本功的系统训练,只凭那老东西私下的传授,居然就能将戏腔演绎到如此程度……”
“唐羽,你的天资,乃是老夫生平仅见。”
唐羽面带微笑,坦然接受了时云祥完全发自内心的褒奖。
相处这么些天,唐羽还是头一次从老人嘴里听到了关于自己的正面评价。
“但这样一来,我就好奇了,你身边既然有秦老鬼这样的名师,为何还要费劲心思学我时家的唱腔?”
“那老东西人虽不咋地,但他的功力却算得上是梨园魁首,当世无人可相提并论。”
闻言,唐羽眉头一挑,面上笑意更浓。
他万万没想到,看似与秦老爷子水火不容的时云祥,私下里居然会给出如此评判。
看来,这老酒鬼虽说脾气古怪,喜怒无常。
但绝非那种心胸狭隘之辈,敢说敢做,由心而发。
“不,时老前辈,您错了。”
“老爷子曾经亲口和我说过,还是有位老前辈能和他不相伯仲的。”
唐羽呵呵笑道,率先卖起了关子。
果不其然,时云祥很是听话的上钩了。
只见,老人面色一震,连忙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能和他不相伯仲的人……”
“是谁?”
唐羽收起笑容,面色肃然:“就是您自己!”
轰——
伴随着唐羽话音落下。
时云祥瘦削的身躯,猛地出现了剧烈颤抖。
老人霍然站起身,面上神情连连变幻,眼神无比复杂。
“他……他当真这么说?”
时云祥张了张嘴,喃喃自语般的问道。
“是的,在您面前,晚辈岂敢有半句假话?”唐羽再度点头。
闻言,刚刚才平静下来的时云祥,忽地爆发出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先是透着股悲凉,而后又变得酣畅淋漓,仿佛快意至极。
“哈哈哈,这个老家伙……”
“老夫已三十余年未曾登台,想不到他竟然还把我当成梨园中人!”
“可笑,可笑至极!”
时云祥蓦然大笑,笑着笑着,枯黄老眼中竟出现了几滴浑浊泪水。
此刻,唐羽也分不清,老人突然而来的泪水,到底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伤感。
“时老前辈,晚辈这首新歌比较特殊,必须使用男声女腔的唱法,才能真正展现出它的灵魂所在。”
“秦老功力虽高,但他老人家也明白,他们那一派的唱法,并不能充分表现好这首歌,是以他才带着晚辈特地来找您。”
待到时云祥恢复了平常面色,唐羽才进一步解释了内里原因。
“光凭刚才放得那几首歌,你小子估计在龙国乐坛的名声应该不低吧?既然是赫赫有名的流行歌手,为何你这些天还对我这么一个邋遢老头如此礼敬有加?”
听完唐羽的解释,时云祥不假思索的抛出了下一个问题,像是在心里酝酿已久。
说话之时,时云祥那种冷电般的迫人目光,再度投来!
这一次,他双眼眨也不眨,一直紧紧盯着唐羽的脸,仿佛要由外而内的彻底看穿唐羽的用心。
“因为对戏曲的敬仰,因为对音乐的热爱,还有我时刻扛在我肩上的责任……”
唐羽挺直腰杆,接受着时云祥森寒目光的洗礼,一本正经的朗声应道。
“责任?”
“你们这些掉进钱眼儿里的流行歌手,说难听点就是过去卖唱的,能懂什么叫责任?”
闻言,时云祥不屑的摇了摇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唐羽面色未变,并不因老人的话而着恼,只是眼底光彩更亮。
“我以复兴戏曲为己任!”
“为龙国文化之崛起而唱!”
此言一出,时云祥猛地睁大眼睛,眸中焕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神采!
旋即,老人面上出现了一抹由衷欣慰的笑容,脸色变得无比和蔼。
“好一个为龙国文化之崛起而唱!”
“你这小辈的理想抱负,倒是令老夫为之侧目!”
时云祥面带欣赏之色,看着唐羽的眼神,宛如看着自家最有出息的后辈。
但紧接着,老人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光彩逐渐淡去。
“唉……”
“只可惜你生错了时候。”
“龙国戏曲如日中天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喽。”
第二百五十七章 懦夫鼠辈之行径!
“遥想当年,还没有什么狗屁电视,梨园戏曲如火如荼,你要是能生在那个时候……”
“想必你的成就,比起我和秦老鬼只高不低!”
提起往昔辉煌,时云祥又是一声长叹,面上满是悲哀。
他猛地抓起酒杯,苦酒入喉,化为满腹不甘。
唐羽见状,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机会来了!
能不能一举攻破时云祥的心防,学到时派唱腔……
就看现在了!
“时老先生,我不同意你的话!”
唐羽深吸了口气,朗声开口,震得满室嗡嗡作响。
“呵,你们这些后生懂什么?”
闻言,时云祥猛地抬头,笑意冷冽。
“跟你说再多也是废话,浪费老夫的口水!”
唐羽不顾时云祥的反应,自顾自的往下说道:
“时老前辈,龙国戏曲传承至今,已有上千年历史,它的传承历经了无数考验,甚至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依然没有断绝……”
“但时代更迭,本就是大势所趋,此乃历史的车轮,从无任何人,任何事物可以更改。”
“适应不了的东西,自然会被历史,被时代所淘汰!”
时云祥微张着嘴,眯起狭长的丹凤眼,眼神满是困惑。
“所以你唠唠叨叨了一大堆,就是想告诉老夫,龙国戏曲注定要被淘汰?”
随着话音出口,时云祥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森寒,隐现怒容。
虽说,他现在对戏曲的传承发展,已然心灰意冷。
但这灰心却是源于最初的热爱,唯有满怀希望落空后,才会生出无限的失望。
此时此刻,即便时云祥早已灰心,但他对戏曲的一腔热爱仍旧没变!
绝对容不得任何人在自己面前,诋毁龙国戏曲!
可唐羽却是见机极快,瞬间话锋一转:“不,前辈,您完全误会了我的意思!”
“那我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解释不好,你立刻滚蛋,且永远不要再来登门!”
时云祥冷冷开口,声音中没有半点温度。
唐羽心知,时云祥此番是动了真怒,要想成功说服老人,唯有一次成功!
越是危机关头,唐羽心底越是冷静,面上竟还浮现一丝笑容。
“时老前辈,晚辈倒先问问你,龙国发源至今,总共经历了多少个朝代?”
时云祥被唐羽问得一愣,顿时满头雾水。
“这个……”
当即,时云祥皱着眉,开始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来。
上至夏,商,周,再是春秋战国,两汉魏晋……
唐羽在旁,看着老人低头掰着手指的认真模样,差点没憋住笑。
经过一通仔细盘算,时云祥还反复确认过,这才回答道:
“共有二十四个朝代,咋了?”
时云祥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样子落在唐羽眼里,后者面上笑意更浓。
“那好,敢问前辈,今时对比往日,究竟有何不同?”
“我想梨园戏曲千年以来,经过的朝代更迭没有十次,也有八次,可它依然有惊无险的传承至今……”
“那么,您又凭什么觉得它无法度过眼下的难关?
“现在国泰民安,生活富足,梨园戏曲虽凋敝冷清,但又何至于让您如此灰心丧气?”
唐羽骤然敛去笑容,面色无比严肃,一字一句,振振有词。
伴随着唐羽的清朗语声落下,时云祥猛地长大了嘴巴,竟是被问得哑口无言!
仿佛有一道晴天霹雳,从半空中当头劈下!
这一刻,瞬间劈开了老人心底笼罩多年的阴霾……
对呀!
这么简单的道理,老夫怎么就没想到?
以往的神州大地,曾燃起过数之不尽的战火。
在那些黑暗年代里,人民饱受战乱荼毒,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常常连饭都吃不饱。
可就是在如此艰难困苦的条件下,代代梨园先辈依旧把戏曲传了下来!
既然前辈先贤都能办到的事,那自己这一辈人又为什么做不到?
更何况,如今的龙国一片歌舞升平,风调雨顺,比起战乱时期的大环境更强上无数倍……
难道,他们这些个个自诩大师名家的梨园后继者,真的就那么不中用吗?
眼见时云祥眉头紧拧,面上现出深深思索之色。
唐羽嘴角不由上扬,他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引起了老人的反躬自省。
“时老前辈,您的曾祖当年享有天下第一青衣的美誉,系出名门之后,又作为时派唱腔当世仅存的传人……”
“哪怕在秦老爷子眼里,您也是与他不相上下的戏曲大师,可看看秦老,再看看您,难道您自己平日里不会感到羞愧么?”
“老,老夫为何要羞愧?!”
闻言,时云祥心头狂震,面色剧变,嘴上却兀自逞强道:
“他秦休淮有什么了不起的?当年是他对不起我!”
“你这狗屁不懂的小辈,有什么资格在此对老夫评头论足?”
唐羽微微一笑,嘴角泛起轻蔑笑意,摇了摇头道:
“是。”
“我承认我的确没有评价您的资格。”
说完这句话后,唐羽面色变得严肃而认真,骤然拔高了音量:
“但我知道,您和秦老是结拜兄弟,秦老这辈子始终在为梨园戏曲的传承振兴所奔走,哪怕年届古稀,仍是不辞辛劳!”
“他可以说他对龙国戏曲失望了,因为他将整整一生都倾注其中……”
“可您呢?”
“宁愿终日酗酒,且于此画地为牢三十载,嘴上成天说着对戏曲多么多么热爱,可真到了让您出力的时候,却只会关起门来喝一顿大酒……”
“你这不叫失望,这叫逃避!”
“实乃懦夫鼠辈之行径!”
唐羽口若悬河,气势勃发,一通抢白驳得时云祥简直无地自容。
后者面色一阵青白,神情羞惭至极,只能将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时老前辈,我之所以称您一声前辈,盖因我尊重你们时家传承的戏曲技艺,而不是因为你自身的品德言行……”
“今日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想我再多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请恕晚辈无礼了,就此告辞!”
说罢,唐羽依着梨园中人的礼节,双手一抱拳,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走出去的同时,唐羽默默数着脚下步数。
一,二,三……
果不其然,还不等唐羽心里这个三字数完。
后方顿时传来一声不甘心的喝声:
“且慢!”
“谁让你就这么走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唐羽的影帝级表演!
唐羽心下大喜,暗道:鱼儿终于上钩了!
刚才觅得良机,先把这老酒鬼斥得里外不是人,可谓让对方丢尽了脸!
然后,他再故意自承其过,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径直告辞离去……
但凡还要一丁点面子的人,都绝对不会让他就这么一走了之的。
更何况,唐羽先前说得话,虽然出于刻意,但本就是句句在情在理。
真说起来,要怪还得怪时老头子自个儿!
谁叫他成天除了喝酒,啥都不干,这才被自己准确揪住了小辫子。
听到时云祥主动开口挽留,唐羽背对着他的脸庞上,浮现一抹欣喜笑容。
但转过身去的一刹那,唐羽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漠然!
唐羽淡淡开口:“敢问前辈还有何赐教?”
要装就必须装到底!
否则,稍有一个闪失,让这老酒鬼看出什么端倪就完了!
毕竟,时老头儿也是将近七十岁的人。
有道是,人老成精,什么事情没见识过?
要不是自己这一通侃大山,侃得这糟老头子头昏脑胀,恐怕他早就反应过来了!
“给我回来坐下!”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我这儿当什么地方了?”
“没把话说清楚之前,你哪都别想去!”
时云祥气得跳脚,一阵吹胡子瞪眼睛,重重拍着桌子。
闻言,唐羽佯装出一脸的不情不愿状,抬腿走了回去。
屁股刚挨着凳子坐下,唐羽便高高的昂起脑袋,口中冷哼一声。
他双眼故意不去看时云祥,表现得分外桀骜。
不得不说,唐羽这一刻的演技真是神了!
把一个怀着满腔热血,却又年轻冲动的后辈形象,演的活灵活现!
哪怕放在国际评选的标准下,拿个小金人也是绰绰有余!
就算历届的奥斯卡影帝全来了,估计都得对唐羽这段表演甘拜下风。
时云祥见状,更是不疑有他,只以为是唐羽内心对自己抱着极大成见。
“你以为老夫当真不愿为梨园传承奉献一份力量么?”
“你以为老夫甘愿隐居在此,是真的逍遥快活么?”
时云祥老脸涨得通红,如连珠炮般开腔道。
但等他说出这些,唐羽却仍是无动于衷,一言不发。
满心等着唐羽追问的时云祥见状,闹了个老大没趣。
只见老人的神情有些尴尬,继而换了一副柔和口吻道:
“算了,这些都是陈年旧事,既然你小子不知道,那我也没必要过多解释。”
“反正你只要明白,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就是了。”
说罢,时云祥似是想起了某些伤心事,神情无比悲戚。
唐羽故作讶然,用满怀愧疚的语气道:
“原来如此,那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时老前辈,那晚辈在这里,还得向您赔个不是,我刚才的有些话实在太过……”
还不等唐羽的歉意表达完,时云祥便猛地一摆手,冷冷道:
“说那些废话做什么!”
“难道老夫还需要你这小辈来同情不成?”
“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愿意把我时家的东西再传下去?”
此言一出,唐羽当即大喜过望,赶忙用力点头:
“当然愿意!”
“时老前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时家的技艺埋没于世!”
说着,唐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瞪大眼睛:
“那这么说来,您终于答应收我为徒了?”
“收徒?不必了!”
闻言,时云祥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反问道:
“秦老鬼传你技艺时,可曾收你为徒?”
“这个……并没有。”
唐羽愣了愣,如实回答道。
“既然他能摒弃门户之见,毫无保留的传艺于你,那我时云祥为何不可?”
“嘿,姓唐的小子,你当真把老夫瞧得忒也低了吧?”
时云祥冷哼一声,抖了抖衣衫,摆出了一副大家胸襟。
唐羽不由哑然失笑,原来这老酒鬼竟是明里暗里在和秦老爷子较着劲呢。
但表面上,唐羽仍得摇头否认:“哪里哪里,晚辈岂敢看低您!”
“行了,你回去吧!”
“明天上午九点,咱们戏曲协会见!”
“记住,我可没多少耐心,过时不候!”
唐羽向着时云祥再度抱拳一礼。
这次他的神态表情,可比刚才做戏时要认真多了。
“晚辈一定准时准点到达!”
……
第二天,唐羽起了个大早,兴冲冲的赶往了戏曲协会!
坐上出租车,望着街道两端处匆忙来往的行人。
唐羽心底美滋滋的,别提多高兴了。
自己前后在那破四合院里花了差不多四五天的功夫。
此刻,终于大功告成!
唐羽心底,骤然升起一种田间老农喜获丰收般的满足与成就!
抵达戏曲协会总部。
唐羽前脚刚跨进大门,时云祥后脚便跟着进来了。
老人今天的打扮,比起昨天更加有型,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乍一看,倒像是六十出头年纪的人,完全不似以前那么沧桑老迈。
其实,时云祥本就比秦休淮小了约莫十岁,瞧着年轻些也是正常的。
时云祥背着双手,昂首挺胸,一路走在前边。
唐羽规规矩矩的跟在老人的身后。
只见这老酒鬼在偌大院落里不断穿插,显得轻车熟路。
而这一路上,有不少晨起的戏曲名家,正在院里咿咿呀呀的吊嗓子。
正所谓,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说的就是戏曲!
哪怕五岁能走路时开始入门,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可到了七老八十之际,每天必练的还是这些东西!
只要一日还想登台,那这基本功就得日日勤习不坠!
随着唐羽,时云祥这对老少,一前一后的走过。
那些吊嗓子的戏曲名家,统统惊得楞在原地,化为了一座座石雕。
“我……我的老天爷!走在唐羽前边的那位爷莫不是时云祥?”
“好像真是他!他怎么今天来了?该不是出啥大事了?”
“稀客,稀客呀!我记得上一回见着时爷,还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不过,他怎么会和唐羽走在一块,难不成是唐羽把他老人家请回来的?”
“要真是如此,唐羽可是为咱们协会立了一件大功呀!”
“走走,咱们别练了,赶紧跟上去瞧瞧!”
第二百五十九章 当年的混世魔王!
于是,今天的龙国戏曲协会总部里便出现了一幕奇观。
若干戏曲名家也没空吊嗓子了,三三两两聚集起来,跟在唐羽和时云祥身后。
随着唐羽俩人越往院子里边走,身后远远相随的队伍便愈发壮大。
大伙好奇不已,纷纷一窝蜂的跟了上来,沿路惊动了更多的好事者!
直到中央大堂处时,整个总部里的不管有事没事全来了,足足有三四十人!
“时老,看来您在协会总部里也是声名赫赫啊!”
“您一到访,大部队瞬间就被惊动了!”
站在大厅门前,唐羽用余光往后边扫了一眼,面带笑意的揶揄道。
闻言,时云祥冷冷一笑,毫不客气的斥道:
“呵,一帮滥竽充数的货色,这么多年始终没点长进……”
“不必理会他们,喜欢跟着就让他们跟去!”
说罢,时云祥脚步不停,径直向着大厅内部走去。
来到二楼,那扇挂有“龙国戏曲协会会长”牌子的门前。
时云祥接下来的举动,简直惊掉了唐羽的下巴!
但见,老人猛地抬腿,重重一脚向紧闭的大门踹去!
哐当——
办公室的房门,瞬间大洞而开!
挨了势大力沉的一脚,那门狠狠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重巨响!
唐羽在旁张着嘴巴,双眼瞪圆,看得人都懵逼了!
卧槽!
您老这出场方式……太特么不走寻常路了吧?
随着尘埃落定,周围再度恢复寂静。
唐羽通过门内,看见了里边那张大办公桌后,正一脸目瞪口呆的梅玉寒!
如今,秦休淮身体抱恙,需要长期待在医院疗养。
于是,洗心革面,抛弃了往昔成见的梅玉寒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代理会长。
当梅玉寒看着时云祥一步步走来,面无表情的立在面前时,他猛地发出一声惊叫:
“老……老时?”
“真的是你?”
说着,梅玉寒摘下眼镜,不可置信的揉着眼睛。
脸上那副惊异无比的表情,简直就和白日见鬼了一样。
一身唐装的梅玉寒赶紧丢下手里的钢笔,霍然起身。
他急步越过办公桌,围着时云祥前后左右转悠了一通,目光不断巡视打量着。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老子几年没过来,你莫非早当我死了不成?”
时云祥冷哼一声,说话难听至极。
“我哪有这个意思……”
梅玉寒闻言苦笑,摇着头道:
“别的不提,你自己说说哪个月的协会津贴少过你的?”
“我们大家伙心里一直都惦记着你。”
时云祥丝毫不领情,转身在一旁的红木沙发上随意坐下。
“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对了,秦老鬼如今不在,那便是你煤耗子担任会长吧?”
噗——
一瞬间,唐羽扭头看向梅玉寒,险些当场笑出声来。
啥?
煤耗子?
原来外人眼里风雅十足,不苟言笑的梅副会长,私下竟有如此滑稽的外号。
今天来协会总部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啊……
“你,你这人怎么恁得为老不尊?”
“咱们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还提年轻时那些不雅诨名儿做什么!”
梅玉寒那张富态圆脸,一下由白转红,涨得满脸血色。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时云祥,余光又扫到了使劲憋笑的唐羽,忍不住怒道:
“更何况,还是当着小辈的面!”
“老时啊老时,你这是存心打我这张老脸呐!”
唐羽费了老大劲,才控制住有些抽搐的嘴角。
这时,时云祥却是满不在乎的嗤笑了声,语气颇为戏谑:
“梅会长,您如今贵为会长,乃是千金之躯,协会上上下下还有谁敢落您的面子?”
“也就先前,我以为是那秦老鬼坐在里边,方才斗胆踹门,要是知道坐镇的是您,嘿哟,借我十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造次的……”
说着,时云祥还嬉皮笑脸的朝着梅玉寒一拱手,气得后者无可奈何,郁闷无比。
随即,他也不顾此地乃是会长办公室,从兜里掏出个随身的小酒壶,仰头就是吨吨灌下两大口。
梅玉寒有心出言阻止,怎奈时云祥喝酒的动作太快,只好哭笑不得。
“唉,真拿你没办法。”
“现在咱们都老了,唯独你……这臭脾气几十年来一点儿没变!”
唯有协会里真正一路过来的老辈人才知道。
时云祥,秦休淮两人曾经的结拜兄弟关系。
盛年之时,二人一唱花旦,一唱武生,在戏台上的配合天衣无缝,号称京戏双绝!
真要论起辈分来,像梅玉寒,楼天阁等人,都算是晚了他们一辈。
而且,时云祥打从年轻开始,就属于那种混不吝的主儿。
只要火气一上来,天王老子都敢揍,梅玉寒当年便没少挨他揍过。
放在当初那一代梨园子弟里,他活脱脱是个人见人怕的混世魔王。
也许是年少时被欺负惯了,给梅副会长留下了几分心理阴影。
即便到了这把岁数,两人正面对手,梅玉寒还是禁不住有些发怵。
见自己拿时云祥无可奈何,梅玉寒便将目光落在唐羽身上:
“唐羽啊,你怎么会和这老酒鬼厮混到一块去了?”
闻言,唐羽微微一笑,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如竹筒倒豆子般交待了一遍。
听完唐羽的解释,梅玉寒一脸大喜过望:
“老酒鬼,你当真要重出江湖?!”
“好,好……好哇!”
梅玉寒兴奋地左右走动,喜极而笑:“过了这么多年,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唐羽,要说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活泛呐,短短四五天就办到了让我们望洋兴叹好几十年的事儿!”
“梅副会长过誉了。”
唐羽谦虚的笑了笑:“我哪有那么大能耐,说白了,还是时老始终心系着梨园戏曲。”
“否则的话,哪怕神仙下凡也请不动他!”
梅玉寒拊掌大笑:“哈哈哈,说得有道理!”
“这老东西的脾气简直和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倔!”
时云祥很不耐烦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道:
“行了行了,唐羽,你别跟煤耗子多费口舌了,咱们今天是来办正事的!”
说罢,他也不顾梅玉寒是什么脸色,径直吩咐道:
“老耗子,给我们爷俩整个妥当僻静的地方,我现在要着手教这小子一点东西。”
梅玉寒笑着点头:“没问题,我立刻就让下面的人去准备!”
第二百六十章 京戏的前世今生!
戏曲协会后堂。
宽敞房间内,布置得一派古色古香。
周围环境优雅安静,封闭性极好。
这就是梅玉寒为唐羽,时云祥安排的“教室”。
随后,淡淡的话语声不断响起,开始细数起京戏的悠久历史。
“京戏起源于前清时期,至今不过二百来年历史,但它却是龙国影响最大,声明最响的地方剧种,历来享有国剧之誉!”
“盖因京戏在过去的皇城脚下发展壮大,从最初的四大徽班进京开始,一直借地利之便,不断融汇博采众家所长,譬如吸收了昆曲、秦腔的部分剧目、曲调和表演方法,又融合了诸如黄梅戏,汉调的声腔唱腔。”
“其主要表现手法为唱,做,念,打,也是每日习练不可断绝的四项基本功!”
“京戏起源之初,旧有七行七科之说,七行即生行、旦行(亦称占行)、净行、丑行、杂行、武行、流行!”
“但通过一代代先辈们的化繁为简,去粗取精……”
“如今只分为生旦净丑,四大行当!“
“根据所扮演角色的性别、性格、年龄、职业以及社会地位等一一划分。”
“故而上百余出剧目中的每个角色都能在四大行当中找到细致归类,随后再加以化妆、服装各方面的若干艺术夸张。
“京戏的唱腔较于其他剧种也更加复杂,大致可分为二黄,西皮两大类,其中二黄二一般较为沉着稳重、凝练严肃,而西皮则与之相反,风格高亢刚劲、活泼明快!”
“在发音技巧上,京戏更是立项繁多,共有真嗓,假嗓,左嗓,吊嗓,喊嗓这五大基本方式,由此为基础,则可进一步延伸出丹田音,云遮月,脑后音,荒腔,塌中,嘎调等诸般法门……”
时云祥端坐于太师椅上,嘴里不断述说着,说累了就拿起酒壶,猛灌口酒,润润喉咙。
整整半个多小时,老人将京戏的历史渊源,腔种技巧,再到各类剧目,一一细数出来。
这种细致温吞的教学方式,就如掰碎了一点点喂到唐羽嘴里。
哪怕再笨的人,也能听得明明白白,意思掌握个八九不离十。
唐羽规矩的坐在一侧,神情认真,听得如痴如醉。
“刚刚说的,只是一些最最基本的知识点。”
“要想唱好京戏,相关了解,必不可少!”
“料来,那秦老鬼急着给你开小灶,最基本的东西却没来得及告诉你吧?”
闻言,唐羽诚实的点点头,笑道:
“您果真料事如神!”
“当时我从秦老那里学的,也就是为了登台表演,临时抱了两天佛脚。”
“即便会些戏腔,却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时云祥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哼哼道:
“废话!”
“要是你小子学两三天戏,就能到登堂入室的地步……”
“那还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干什么?往后全靠你站台上得了!”
时云祥狠狠吐槽了一句。
唐羽呵呵笑着,知晓老人说的极有道理。
任何事情发展到了一定程度,都有其窍门技巧所在。
哪怕是街对面那家卖爆肚的小店儿,人家也是号称八代祖传,独门秘方……
那传承千年的龙国戏曲,内里又该有多少弯弯绕绕的法门?
若无真正的名师指点,普通人一个猛子扎进来,只怕耗费一辈子,也无法窥见其中门径。
“先前老夫已经和你介绍过了,京戏的两大腔种,还有十来项发声技巧。”
“但你若只想学我时家的男声女腔,却不必从头到尾的全部操练一遍,那起码得花个十来年的功夫……”
“现在,我只教你西皮腔,还有脑后音,云遮月,塌中音这三项法门,等你娴熟掌握了,以你的天资,其他的自能一通百通!”
说罢,时云祥一拍太师椅的雕花扶手,缓缓起身。
两抹浓郁精光,从他那双略显浑浊的丹凤眼中蓦然浮现!
时云祥双唇开合,透亮声线如黄莺出谷,带着一股浑厚丹田气:
“嘿——”
“吆——”
与此同时。
梅玉寒拿起了桌上的座机,迅速拨通了秦休淮的电话:
“秦老哥,你猜猜今天我在咱们协会总部见到谁了?”
说话之时,梅玉寒面带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
“谁?”
“莫不是唐羽那小子跑协会求教去了?”
病床上的秦休淮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正拨弄着电视遥控器。
“嘿嘿,你只猜对了一半!”
梅玉寒卖够了关子,如报喜一般高叫道:
“时云祥也跟着来了!”
“你说,今儿是不是一桩大喜事!”
闻言,本来懒懒靠在床头的秦老爷子惊得一下坐了起来:
“什么?你说那老酒鬼舍得来协会了?”
梅玉寒面上带着由衷笑容,欣喜不已道:
“对!要说起来,完全多亏了唐羽,他真是为本协会立下了一件大功呀!”
“如今时老哥肯重登戏台,说不定有生之年……我还能有幸再看一次你俩的同台对戏!“
岂不料,他此言一出,秦休淮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冷冷道:
“哼,什么对戏不对戏的,往事休再提!”
闻言,梅玉寒一怔,猛然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却听秦休淮又道:
“你在那儿等着我,我立马过来!”
……
作为昔日的京戏双绝,当世仅存的时派唱腔传人!
时云祥的自身技艺早已炉火纯青,可以说丝毫不在戏曲泰斗秦休淮之下。
一出戏唱罢,时云祥浑身冒汗,微微打湿了衣衫,气息控制的却是稳如泰山。
在他身前,唐羽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满脸意犹未尽之色。
他仿佛还没从时云祥方才的精彩演绎中回过神来。
虽说,现在时云祥没画脸谱,只穿了身普通常服。
但他方才唱戏时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是与戏中角色融而为一。
尤其那清脆华丽,千转百回的惊艳唱腔,当真比女子亲身来唱,还要动听万分。
通过这一出戏,唐羽能看得出来。
哪怕告别戏台三十余载,老人在戏曲上的造诣却是半点没退步,反而与秦老爷子一般愈发精进,已然臻如化境!
想必这三十多年来,时云祥私下里仍在勤练不坠,从未有过一日停歇。
第二百六十一章 要走就让他走!
而且,正如秦休淮,翟素秋等人说得那样。
时云祥即便每天酗酒,酩酊大醉,但他的嗓音却没有被酒精毁掉!
在刚才唱得那一出《铜雀台》里,时云祥所扮演的小乔,唱腔幽咽,如泣如诉。
既有二八少女的天真浪漫,待周郎病卒后,又恰如其分的表现出了新嫁人妇的悲怆刚烈,声声泣血。
一折《铜雀台》唱完,唐羽听得如痴如醉,神往不已。
“时老,晚辈今天总算是开了一回眼界,你们时家的男声女腔果真名不虚传!”
“晚辈佩服!”
唐羽恭敬的站起身,朝着时云祥抱拳一礼,笑容真诚。
“你小子少拍马屁!”
时云祥冷着张老脸,竟把唐羽的由衷夸赞完全当成了耳边风。
只是拿起手边的酒壶,狠狠灌下了一大口。
时云祥满足的打了个酒嗝,淡淡问道:
“看出刚才我唱腔里的几分玄机没有?”
“气息虽由丹田出,但却落至嘴边发声时,却似有似无。”
“我想,时老您应该是同时用上了脑后音与云遮月的技巧,但如何同时兼顾这两种发声方式,晚辈仍是一头雾水,摸不清诀窍。”
唐羽笑容不变,朗声答道。
听完唐羽的回答,时云祥冷冽的老脸,终于神色一松,展露出了笑容,连连点头道:
“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你的悟性可比戏曲协会这帮乌合之众强上太多了!”
“枉他们个个自诩名家大师,耳朵却都跟木头似的,听了十来年也听不出其中奥妙所在。”
放下酒壶,时云祥兴高采烈的再度起身道:
“来,接下来我先教你一些基本的,从脑后音开始慢慢入门,熟悉了这个,再去练云遮月,必有事半功倍之效。”
“练好了这俩,并加以结合,方能真正摸清时家唱腔秘而不宣的独门腔调!”
说罢,时云祥身形一转,脚下踩了一个旦角常用的花梆子步,口中再度发声,高亢而华丽。
唐羽微眯着双眼,聚精会神的紧盯着老人的一举一动。
仿佛要将时云祥的一幕幕动作,清晰无比的刻在脑子里。
与此同时,房间外边的门扉处,四道身影站得笔直,正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仔细听着屋内传来的唱戏声。
原来,秦休淮,梅玉寒,翟素秋,柴田宇四人不知何时聚集在门外。
他们微微闭着双眸,聚精会神的听着。
良久,待屋内的动静告一段落,翟素秋才感慨的开口道:
“人都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唯独这老酒鬼是个例外!”
“真不愧是时云祥呀,昔日的京戏双绝果真名不虚传!”
“哪怕他数十年不曾登台,还天天喝酒,可嗓音仍是清澈如旧,令人闻之侧目,竟然半点都没退步!”
闻言,梅玉寒微微一笑,主动接过话茬:
“当年家父曾跟我说过,我们这一辈梨园子弟里,时老酒鬼的天赋当属第一,属于几十年才能出一个的绝世天才,哪怕比起您……”
说到最后的时候,梅玉寒的眼神看向秦休淮,见后者面上并无不快。
“秦老哥,还望你不要见怪,家父始终认为,时云祥的天赋即便比您都要高出一筹。”
秦休淮面露一抹洒然笑意,摇了摇头道: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梅老先生说得本就是实话。”
“我秦休淮虽老了,但还不至于心胸狭隘至此,听不得旁人说我不好!”
“就算在老夫心底也一直觉得,他才是真正应该挑起京戏大梁的那个人,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后来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我就不再旧事重提了……”
说罢,秦老爷子重重一叹,目露伤感之情。
而房间内,时云祥与唐羽的一对一教学仍在继续。
这一教,足足就是四,五个小时过去了,直到下午时分。
时云祥的授艺方式,非常细致用心,面面俱到,哪怕是傻子都能有所顿悟,更别提唐羽这等天资绝艳的妖孽了。
短短一上午,唐羽受益良多,以往在戏曲上的许多不清不楚之处,通过时云祥的讲解,统统让他茅塞顿开。
“行了!”
“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多教下去,反而贪多嚼不烂!”
气喘吁吁的时云祥往太师椅上一坐,冲唐羽挥了挥手,示意今天的教学结束了。
“多谢前辈的苦心教导。”
“晚辈受益良多!”
唐羽恭敬抱拳,向着时云祥三鞠躬,执梨园弟子礼。
见状,时云祥满意点头,口中不忘谆谆教诲:
“记住,不管什么事都得慢慢来,要一步一个脚印踩得踏实了,循序渐进才是正道!”
“否则的话,哪怕你学得再多,也无非是样样都会而不精,犹如那空中楼阁,风一吹就跨了!”
“是,我会将您的话谨记在心。”唐羽点头,神色严肃。
就在这时,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秦休淮,梅玉寒一行人迈步而入。
当时云祥看见领头的是秦老爷子时,脸色顿时就变了。
刚刚与唐羽说话时的笑容,瞬间敛去,犹如大理石般冰冷坚硬。
“哼!”
时云祥起身就走,头也不回,似乎不愿与秦休淮呆在一间屋子里。
“老酒鬼,你要上哪儿去?”
梅玉寒眼疾手快,连忙揪住了时云祥的衣袖子。
“松手!”
“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时云祥顿足,猛地投来一个眼神,寒意彻骨。
“不……我不能松开!”
梅玉寒心头一凛,但仍是坚决的攥紧了他,不肯松手。
“煤耗子,你找死是不是?”
“又想挨揍了是吧?”
时云祥勃然大怒,提起了拳头,做势就要砸下!
“放开他!”
“要走就让他走!”
突然间,一直未曾开口的秦休淮忽然道。
闻言,梅玉寒只得老老实实的松开手。
毕竟,这是人家结义兄弟之间的事情,他的确没有理由掺和。
趁着梅玉寒退下的间隙,时云祥拂了拂衣衫,扭头就走,还特意加快了几分脚步。
但经过秦老爷子身前时,老人忽地一伸手,拦在时云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