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狱中密谋
那刘树义很焦急地等在偏厅，见李逵出来，问道：“世民兄可有提我父亲的事情？”
“我哪知道。”李逵很不耐烦，刚才给李渊磕了三个头，他感觉吃了一个大亏，若是向宋江磕头，他就乐意得很。
过了一会，李世民过来了，未等刘树义开口，抢先道：“树义，我们去看你父亲。”
“好的，谢谢世民兄。”刘树义感动得热泪盈眶。
一行人来到关死囚的大牢，偌大的牢房只关了刘文静一个人。
刘树义一下扑在牢门上，道：“父亲，您受苦了。”
刘文静在大牢中关了一个月，除了大儿子刘树艺和兄弟刘文起来看过一次，就一直孤零零地待在牢中。
此刻骤然看到小儿子刘树义，立刻老泪纵横。不过他不想在儿子和李世民面前失态，背过身去，把头埋在墙上，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转过身来，道：“树义，你回来了。二公子，你也来了。”
李世民让狱卒回避后，才道：“刘县令，天地不仁，主上昏聩，让你无辜受此冤屈。”
刘文静道：“如今天下大乱，还有甚么正当的赏罚？除非有汉高祖光武帝等，崛起世间，拨乱反正，或尚得善恶分明，没有冤死的好人。”
自从进大牢以来，铁纲靖就没说过一句话，他可不想像李逵那样吃亏，平白无故叫刘文静父亲。
刘文静这次最欢喜的不是见到刘树义，而是见到李世民，他在犹豫是否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但是看到李世民旁边有个陌生的面孔，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三弟李玄霸。”李世民看出刘文静有话要说，而李逵这人说话不经过大脑，便道：“玄霸，你先去外面玩一下会。”
李逵道：“出去玩什么，不就是要救他吗？我双斧开路，劫狱就行了。想当年老子劫法场救公明哥哥，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见李逵越说越不像话，铁纲靖不得不开口了，道：“铁牛兄弟，你先出去一会，现在还不到劫狱的时候。”
“那叫我来干什么？”李逵很郁闷地走了。
他只想过用最直接的方法救人，从来不会去想什么后果。
刘文静一脸狐疑，问：“二公子，这真的是三公子吗？”
李世民尴尬地笑了笑，道：“是的，不过复活后，性格大变。算了，不说他了，我们还是聊聊你的事情。”
刘文静叹口气，道：“我个人之事倒是无所谓，只是忧心当今天下大乱，不知道世间何时才会出现汤、武、高、光这等帝王，来平定这混乱的局势，还天下一个太平。”
李世民心中雪亮，刘文静这话明显是在试探口风，淡淡道：“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刘县令只怕有些失言，怎么知道世上没有汉高祖、光武帝这等异人？只是常人肉眼并不能识别罢了。”
刘文静想着自己反正被打入死牢，若非通往江都的道路为盗贼所阻，只怕早已在江都被砍头了。
事已至此，他做出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定，道：“我看唐公虽然表面奢靡，实则有四方之志。二公子虽然年少，却又天纵之资，气度胸怀与汉高祖相类似。而今天下之乱局，正是尔等父子横空出世时机。”
没有吭声的铁纲靖听了暗叹，好一个刘文静，为了活命，不惜把李渊父子往火坑里推。
“哈哈哈……”李世民本是豪爽之人，也不再废话，道：“刘县令此话甚合我意，我今日来此探望，并非似寻常儿女，看着亲友下狱只知哭泣之辈。我知刘县令胸中颇有智略，现下时局如此，故而特地来与你图举大计，还请你费心，代筹良策，共举大事。”
铁纲靖大吃一惊，没想到李世民如此果决，认定的事情说干就干，绝无半点拖泥带水，果真是雷厉风行。
刘文静道：“好，好，我的眼力总算不错，公子果然具有命世之才，我愿意效劳。如今天下大乱，实力最为雄厚的李密眼中只有洛阳，久围不退，而主上远在淮南，无回京之打算。至于其他那些大贼连州郡，小盗阻隔山泽，加起来数以万计，不过是乌合之众。当此之时，只需真主应天顺人，举旗大呼，正好将群盗收为己用，到时不怕四海不平定。”
李世民拿话试探道：“说得简单，但做起来难呐。”
刘文静多年来仕途不佳，早已郁结心中，如今有机会干大事，立刻一扫坐大牢的颓废，眉飞色舞道：“如今太原百姓，为了躲避群盗进入晋阳城，一旦收集，可得十万人，加上唐公所领士兵又有数万，十数万之众，可成霸业。而且老夫在此为官多年，知道城中不少豪杰之士，可召集为唐公所用。就此乘虚入关，届时传檄四方，谁敢不从？不出半年，帝业可成。”
李世民大笑道：“君所言正合我意。”
由于时局混乱，各地不断传来新立反王的消息，什么南阳朱粲自号“楚帝”，杜伏威起于淮南，自号“吴王”……消息纷纷传来，李世民担心乱世出英雄，一旦出现一个真豪杰平定混乱局势，他们就失去先机。
当下找了一个替身，偷偷放出了刘文静，在晋阳城中暗结豪杰，暗中举事，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
刘树义见刘文静平安无事，读了不少之乎者也的他，总算是守承诺，答应了铁纲靖此前提出的约法三章，将身体的主导权交给铁纲靖。
刘文静并不住自己家中，而是被李世民潜藏在府中，就如此前收藏长孙顺德那般，只是瞒着李渊。
刘文静得以出狱，非常卖力气地去联络城中可靠的豪杰，但是联络完毕，发现李世民还没有去动员李渊，沉吟难决。
连铁纲靖也着急，暗中催问过几次，每次李世民都说：“家父性格沉稳，此事重大，一旦被他否决，我们前面所作的努力便白费了。”
兵权在李渊手中，众人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寻找时机劝说李渊。
第137章 此事休要再提！
且说李逵顶替了李玄霸的身份，吃住在李渊家中，好不威风。穿衣系带有人侍候，出门有人跟随，府中下人对他恭恭敬敬，到李渊大营中随意舞刀弄棒耍两下也能迎来周围人阵阵喝彩声。
他从小是苦出身，一直被人瞧不起，即便是上了梁山，山上的那些哥哥也不过当他是铁憨憨一般嘲弄，何曾被人如此尊敬过？
可是威风了两天后，他便开始不耐烦，觉得浑身不自在，走到哪都有人跟着，连说句话都有人在提醒他说错了，不符合公子哥身份之类。最讨厌的是被李渊逼着跟一个老先生识字，要求端坐，不能乱动，简直比上老虎凳还难受。
他是粗野惯了的人，那股新鲜劲过了之后，野性开始爆发。
这日，老先生批评昨儿个学的字，今儿个就忘了。他一发怒，一招大力金刚掌，将书桌拍塌，一招旋风腿踢飞了椅子，骂道：“老子不学这个鸟字了，你明天要是敢再来，老子一斧头劈了你！”
老先生吓得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等李逵走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手脚冰冷，出了一身冷汗。他收拾起书本，也不向李渊面辞，只跟老苍头打了一声招呼，说明情况后，扬长而去。
李渊听到后，气极，抽了李逵一顿，又再请了一个先生来。
李逵皮糙肉厚，这点皮外伤根本不当一回事。第二天，他来上课，也不拿书本，直接一对板斧扔在桌上，不高兴的时候对敲一下。
教书先生何曾见过这样凶恶的学生，连一堂课也没有坚持下来，就跑了，李世民出来拼命挽留也留不住。
一旦李逵挥舞他那对板斧，没有任何人敢阻拦，连李渊看着也有些心悸，担心李逵疯起来连他都砍。
见到李逵用一对板斧吓走了三个先生，再无先生敢上门教书后，李渊只能无奈的仰天长叹：“老天，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这样惩罚我？”
曾经他最宠爱李玄霸，经李逵这么闹腾后，便懒得管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逵这会儿倒是醒目，趁机提出要去刘文静家跟刘树义住一起。
李渊当然不允许，他的儿子住在外面不回家，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但是怕李逵闹腾，干脆让刘树义搬过来住，腾出一个别院，让他们去闹腾。
院子在李府算偏僻，刘文静出狱后，干脆也住了进来，方便跟李世民、刘树义商量事情。
这日，李世民来到别院中，为找不到时机劝说李渊而发愁。
铁纲靖毕竟对权谋之术只是一个初学者，这方面只能算一个嫩雏，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陪着李世民唉声叹气。
蛟龙能否化身飞龙，就等一阵合适的风。
到底还是刘文静经验老到，苦思了几天后，道：“裴宫监与唐公交情深厚，由他去旁敲侧击地劝说，是再好不过了。”
裴寂和李渊的关系，铁纲靖早已听说。李渊在大老婆窦氏去世之后，开始放纵自己，声色犬马，吃喝嫖赌，很多事情是裴寂给张罗的。
两人可以说是同赌之情，同嫖之好，交情非常人可以比。由裴寂去策反李渊，即便李渊不同意，顶多责备几句，断不至于翻脸无情。
李世民闻言，大喜：“好主意，我这就去办。”
裴寂这人重私利、好钱财，李世民便投其所好，自掏腰包，拿出私房钱数百万，让龙山令高斌廉跟裴寂赌博，故意输钱给裴寂。
裴寂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笔横财，刚开始只道是自己手气好，后来在高斌廉不经意透露的口风中才得知是李世民安排。
他虽然跟李渊交情深厚，但毕竟自己的出身于平民，跟李渊这等王公贵族比起来，身份地位天差地远，现在得到李世民的青睐，还送了一笔钱财给自己，令他欣喜万分。
自此，他每日跟随李世民游玩，两人感情越发亲近。
见时机成熟，李世民便把策反李渊的事情和盘托出。裴寂听后大惊失色，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口头上答应，表示有机会一定会劝说李渊举大旗。
这日深夜，裴寂邀请李渊到晋阳宫小酌，欣赏歌舞。李渊是正宫监，裴寂是副宫监，晋阳宫宛如他们的行宫，乐得逍遥自在。
自从杨广巡幸江都不思归，晋阳宫的宫女想要再次见到杨广只怕是遥遥无期，她们见到李渊、裴寂在宫中寻欢作乐，好生羡慕，可惜限于礼数，不敢出来抛头露面，只能在漫漫长夜中呆坐。
只有尹、张两位美人自恃美色，移着婷婷玉步，上来给李渊、裴寂敬酒，道：“主上南巡，不知何日再巡幸晋阳宫，妾身等全赖两位宫监照顾。”
小酌一杯，完成敬酒后袅袅而去，留下背后李渊一双色眯眯的眼睛。
裴寂与李渊有同嫖之好，自然清楚李渊的心思，但这两个美人是杨广的女人，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献给李渊，只能用其他话题叉开，转移李渊的注意力。
到子夜时分，忽然在晋阳宫西北数理外的地方发出夜光，自地上蹿升到黑沉沉的夜空，宛若大火燃烧，炽热的火焰在空中飞舞，映照夜空。
李渊等人大惊，起身凭栏观看，只见飞焰起于城西的龙山，直通天际，甚是壮观。
李渊作为太原留守，只道是龙山上起大火，急道：“只怕是山上的童子寺失火，老夫得立刻带兵去救火。”
但在他急着转身下宫楼时，裴寂拉住他，指着夜空，道：“唐公，快看，不像是着火了。”
李渊回头，顺着裴寂所指的方向，只见一道紫气如虹，横绝火种，上冲北斗。
随着紫气强盛，飞焰渐弱，最后光芒完全被紫气盖过，直到三更，紫气在熄灭。
晋阳城上的守更人也看到此壮观景象，只道是天降异象，吉凶难辨，上报怕会受到责罚，干脆便都默不作声，当做没看见。
裴寂见李渊望着天象沉思，便悄悄屏退宫女，才道：“唐公，我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炽盛的天子气，而在太原出现，其意不言自明。”
李渊勃然变色，道：“裴宫监，话可不能乱说。”
想起李世民送的几百万钱，裴寂见李渊还没有翻脸，或许有机会劝服，大着胆子继续道：“当今天下，盗贼扰乱，各地反王纷起，主上龙床摇头，帝座不稳，必然会天降真命天子平定乱世。今有天子气降临太原，此人非唐公还能有谁？”
“不要再说了！”李渊严肃斥道。
裴寂铁了心，继续道：“主上猜忌心很重，又有‘桃李子’的谶言流传，尤其忌惮李姓贵族，前有李浑一家被灭门，唐公若是不思变通，只怕会步李浑一家的后尘。”
“此事休要再提！”李渊生气转身，拂袖而去。
偌大的晋阳宫，只剩下裴寂静静凭栏眺望，望着不远处的龙山，仿佛那道如虹的紫气仍然停留在夜空中。
第138章 如此这般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裴寂的失败，让李世民变得焦虑。裴寂收了李世民钱财，没有办成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好口头承诺，有机会再试探一下李渊的口风。
刘文静作为李世民倚重的谋士，此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李渊威望甚高，又手握兵权，他们根本没办法对李渊用强。
李逵没有李渊的管束，乐得逍遥自在。但是身边人都叫他“李玄霸”，他又不敢开口纠正说他叫“李逵”，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干脆用上了“李玄霸”这个名字，言必称“我李玄霸如何如何……”只有铁纲靖称他“铁牛兄弟”时，他会觉得特别亲切。
无聊的李玄霸，把来福也叫到别院中，悉心传授天罡三十六斧，包括自己的心得体会。他在梁山时，别人当他憨，将他使唤来使唤去，尤其是“智多星”吴用和“入云龙”公孙胜。现在他收了来福做徒弟，可以使唤人了。
当然，他现在是李渊家的三郎，有很多侍女、仆人使唤，但他从来没有当自己是主子，也不习惯使唤他们。
“晋阳四少”中的长孙无忌和侯君集来探望过，本以为会多一个志趣相投的好友，但发现李玄霸是一个粗野汉子，竟然还是刘树义的死忠，心里是摇头不已。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内兄，只是为李玄霸感到惋惜。
侯君集则在心里嘲笑，唐公英明一世，结果冒出来一个粗鲁无礼的儿子。不过他不敢表露出来，李玄霸再怎么粗野，也是属于贵族阶层，地位比他高多了。
对于久别重逢的刘树义，他也是客客气气，一方面李玄霸成为铁纲靖的死忠粉，身份地位压过他一头；另一方面，他清楚刘树义口舌之利，非他所能对抗，客客气气等于是给自己留面子。
铁纲靖也没有心情与侯君集抬杠，他现在的重心在李世民这边，他本来想跟着刘文静、李世民学些权谋之术，但发现他们的套路过于正统跟合理，这不符合他“杠精之神”的性格。
他堂堂一代“杠精之神”追求的是不讲理的抬杠，怎么能出规规矩矩的对策，剑走偏锋、旁门左道才符合他的路子。
此刻，见到李世民和刘文静坐在一块，眉头紧皱，铁纲靖敲着二郎腿，稳坐钓鱼台。
他从刘文静等人身上学到的第一个技能包，就是要学会凸显自己的价值。
比如刘文静以前总是对刘树义恨铁不成钢，李世民等“晋阳四少”总是拿刘树义取笑。这些直到他铁纲靖穿越过来才有了一些改观，但也只停留在对他的射箭术和马槊功夫的认知层面。
现在是时候展现他铁纲靖的另一层价值了。
这些天，闲得蛋疼的他还跟着李府中的老苍头学会了煎茶，虽然奇怪他们为什么往茶中加盐，但已经好上了这口。毕竟他将来要步入贵族阶层，就从吃茶开始吧。
他分别给李世民、刘文静倒上泡好的茶，然后露出迷之自信的笑容，望着两位愁眉苦脸的历史人物。
李世民见了，不解道：“树义，我们正处于苦无良策的失意，你却露出春风得意的神情，这是为何？”
“办法我倒是想了一个，而且肯定能成，保证唐公除了造反没有退路可选。”铁纲靖抿了一口咸咸的茶，成竹在胸。
李世民大喜，道：“此话当真？你怎么不早说？”
“该出手时就出手，没轮到我出手时，我自然就留一手。”铁纲靖笑道。
刘文静不高兴了，摆出父亲的威严，道：“树义，别废话，快说！这些天我为了这事头发白了不少。”
看着两人期盼的眼神，铁纲靖不再卖关子，道：“此事说来简单，只需如此这般，保证能成。”
李世民道：“此事关系重大，该让谁去办？”
铁纲靖道：“裴宫监还欠着世民兄的人情，而且又有职务上的便利，是再合适不过了。”
刘文静听后，拍手赞道：“秒啊，此计可说是一箭双雕，不仅成功策反唐公，还将裴宫监也拖下水，不怕他不跟我们一条心。”
“好你个刘树义，这么奇绝的计谋，现在才说出来。”李世民的心结一解开，立刻喜笑颜开。
铁纲靖道：“非常时刻就得用非常手段。”
“对，你说得对，我这就安排去裴寂把事办了。”李世民是抬脚就走，直奔晋阳宫。
裴寂已经约了李渊晚上前来小酌，说是为上次的事情赔罪，毕竟李渊才是他最大的靠山，关系一定要搞好，所以此刻正安排人准备酒菜。
当李世民把铁纲靖的非常之计谋一说，裴寂吓得老脸失色，惊魂未定，连忙否决道：“二公子，这事情我做不来，要杀头的。”
李世民似乎早已料到裴寂的态度，道：“裴宫监，你已年过半百，难道要一直如此碌碌无为下去吗？”
裴寂不说话，神情落寞，眼神发怔。
李世民继续道：“当今天下的混乱局势，想必你也清楚，大隋王朝气数已尽，你若要为大隋守此晋阳宫，只怕你这副宫监的职位也做不长了。而只要你办了此事，将来我父子大事若成，你必然是记头功，荣华富贵又怎会少得了你？”
这话半是威逼半是利诱，裴寂权衡再三，终于横下心，道：“好，二公子，你们这条船我上了。”
“裴宫监爽快，我等你的好消息！”李世民道。
计谋是铁纲靖出的，此刻他在李府的别院翘首以待，等待李世民的回音。这是他为大唐王朝开创所处的第一条计谋，成败与否，关系着他转型的信心。
见到李世民回来，他迫不及待问道：“世民兄，事情可定了？”
“定了，就在今晚。”李世民还算镇静，控制情绪，不动声色。
铁纲靖道：“我总感觉眼角在跳，不太放心，要不我们今晚去当一回监工？”
李世民点头，道：“也好。”
那李玄霸闲得无聊，听到晚上要出去，凑上前来，道：“我也要去。”
“你去了只会多事。”李世民否了李玄霸的要求。
可李玄霸是谁啊，是赌输了不认账的无赖李逵，叫道：“不让我去，那我现在就提着双斧去大闹晋阳宫。”
面对无赖的李玄霸真是无可奈何，铁纲靖只得道：“你去可以，不过一切行动听指挥，否则我老铁不认你这个兄弟。”
李玄霸拍胸脯承诺：“没问题，老铁兄弟你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李世民也只能苦笑，越发怀念起曾经那个聪明懂事的三弟了。
说实话，铁纲靖并不是为了当监工，他是另有目的。
第139章 一只绿头龟
晋阳宫的正副宫监分别是李渊和裴寂，如今杨广偏安于江都享乐，他们两个作为晋阳宫管事的，当然要常来巡视，就差把晋阳宫当做后宫了。
且说裴寂回到晋阳宫，恰好在庭院中碰到张、尹二美人在赏玩梅花。
张美人问道：“裴宫监，你到此来作甚？”
裴寂恭敬道：“臣也来赏玩梅花，折花取乐。”
尹美人笑道：“花来女人所戴，你一个大男人，折花来做什么？”
裴寂道：“夫人以为男子不能戴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惜花虽好，却只可闲玩以供粉饰，医不得人的寂寞，解不得人的危难。”
见裴寂后面的话说得奇怪，尹美人问道：“你且说说什么医得寂寞，什么又解得了危难？”
裴寂回顾四周无人，才低声道：“隋室荒乱，主上巡幸江都，乐而忘返；代主幼小，国中无主，四方群雄竞起，称孤道寡者甚多。近报突厥围逼马邑，郡城随时可能沦陷。太原与马邑相距不远，倘若突厥和贼兵杀到太原，谁能抵御？我不过是一个副宫监，智微力弱，自身难保，你们又能依靠什么自保平安呢？”
二美人惊道：“要是如此可怎么办，只怕我姐妹性命就此休矣。”
裴寂道：“如今臣有一计，与两位夫人商议，不仅可以保全性命，还能送上一套富贵。”
张美人道：“富贵不敢奢望，只求免祸就知足了。”
裴寂道：“太原留守李渊，人马数万，其子李世民，年少英雄，结纳四方豪杰，意欲举大事，恐李渊不肯，不敢轻举妄动。唐公此人有天子气，又应图谶，我料天下不日定归此人。两位夫人处此离宫，夜夜寂寞也有年有余，何不乘此机会，侍奉李渊，可以转祸为福，将来事成之后，富贵无比，岂不美哉？”
尹美人道：“此前见到唐公便觉他非同凡响，只是我姐妹不好向他开口，恐唐公终于杨氏拒绝我等，反而事泄无成，徒惹祸事。”
裴寂笑道：“我只怕两位夫人心志不坚，否则有什么不能成的？”
两美人听到这话，一时间笑逐颜开，道：“此事若成，我姐妹二人终身不忘裴宫监的大恩，只是不知裴宫监有何计策？”
裴寂向二美人附耳道：“只须如此而行，何愁不从？”
二夫人点头唯唯称是。
见尹张二人同意，裴寂立即去准备夜宴，邀请李渊。
到了夜幕降临时分，只见李渊翩翩而来，裴寂急忙上前殷勤迎接，然后入席坐定，早有侍女将美酒佳肴依次献上。
李渊见裴寂殷勤，早已忘了此前的不快，两人举杯对酌，欢笑如故。
裴寂本想为上次的事情道歉，但刚说了半句，李渊挥手道：“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举杯邀明月，对酒当歌，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可不要辜负了如此的美酒佳肴。”
裴寂听后，吹捧几句什么唐公肚量如海之类的话，又是殷勤敬酒，李渊即开怀畅饮，连尽数大觥，已有了五六分酒意。
忽听得门帘一动，接着是叮叮当当的环佩声传来，李渊定睛一瞧，走进来两个美人，生得十分娇艳动人，正是上次出来敬酒、令他神魂颠倒的尹、张两位美人，如一对俏丽的姐妹花。
两个美人婷婷袅袅，走到席前参见李渊。几人算是老相识，但礼数还是要的，毕竟是杨广的女人。
李渊慌忙答礼，然后裴寂指引两个美人分坐李渊左右，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对李渊劝酒。
俗语说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那李渊本来已有五六分酒意，此时又是左右美人相劝，哪里禁得住诱惑，加上酒醉犯迷糊，不管三七二十一，酒来张口，一味的乱喝，慢慢喝到酩酊大醉，失去了理智。
早已躲在外面偷看的李世民、铁纲靖、李玄霸三人心情各不相同。
李世民自然是内心狂喜，困扰他多日的事情今晚终于要成了。铁纲靖则是紧紧趴在窗前，不漏过一个细节，期待后面的进展。李玄霸这个粗野汉子，以前在《水浒传》中对男女之事就不太了解，此刻见到这些觉得有些奇怪。
见李渊醉了，裴寂让尹、张两位美人一左一右扶着李渊去睡。
事情发生在即，铁纲靖等三人转到另一个窗户，偷开了一条窗缝继续细看。
只见尹、张两位美人扶着李渊躺倒在床上，然后是宽衣解带，要行那颠鸾倒凤之事。
铁纲靖睁着眼睛，舍不得眨一下。他痛恨床上的纱帐，让他只能看到人影在动，却看不见细节。
在穿越来这里之前，他没少看过关于那方面的动作片，穿越到这里之后，动作片自然是没得看了。因此处于好奇心，他想看真人版动作片，尤其演动作片的人是李渊，那可是大唐开国皇帝啊。
李逵是越发觉得好奇，看的越发仔细。只有李世民不太好意思偷看，毕竟里面的人是他的父亲。
只见那李渊迷迷糊糊中偎玉倚香，在尹张二人的引导下行那事□□□□□□□□□□□□□□□□□□□□□□□□□□□□□□□□□□□□□□□□□□□□□□□□□□□□□□□□□□□□□□□□□□□□□□□□□□□□□□□□□□□□□□□□□□□□□□□□□□□□□□□□□□□□□□□□□□□□□□□□本扑街作者不是老司机，也没有驾照，开车是不可能开的，打死我也不会开。只能告诉各位读者，此处省略两万字，当然这仅限于本扑街作者贫乏的想象力。至于各位读者，想象力出奇，我想不省略个十万八万字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裴寂出来带上门，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不忘在外面巡视一圈，为李渊把风。结果其他人没看到，倒是抓到了偷看的李世民、铁纲靖、李玄霸三人。
李世民很尴尬，道：“裴宫监，我们只是来看看事成与否？”
裴宫监道：“二公子，现在你也看到，绝对没问题。你们还是离开的好，不要打扰唐公的雅兴，这里有我把风就好了。”
“是是是，那辛苦裴宫监了。”李世民去拽铁纲靖和李玄霸，一手拖一个，强行拽走。
可怜铁纲靖和李玄霸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晋阳宫，唉声叹气地回到了李府别院。只有李世民沉浸在喜悦当中，没注意他们两个的哀怨。
回头再说李渊醉卧晋阳宫，在两位美人的侍寝下，迷迷糊糊，宛若梦境，哪管什么君君臣臣，就这样稀里糊涂让杨广当了乌龟，戴上绿帽子，简称“绿头龟”。
这也算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杨广当初看上宣华夫人，让他的老子隋文帝杨坚变成了绿头龟，如今则轮到他成绿头龟了。
这似乎是史书记载中杨广第一次成了绿头龟。
那李渊颠鸾倒凤后，酣睡多时，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渐渐有些清醒过来。随着鼻中闻到一股异香，似兰香非兰香，似麝香非麝香，不由得奇异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他揉开双眼，扭头左右一瞧，竟有两个美人陪着，禁不住咄咄称怪。
毕竟前晚大醉，此刻还是睡眼惺忪，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两个美人见李渊醒来，宛如一对解语花，低声软语，解释道：“唐公休怪妾身二人，这一切都是裴宫监的主张。”
“哦，裴宫监啊。”李渊只道是裴寂送来的美女，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事，放心下来。
他接着问两人美人的姓氏，一个自称姓尹，另一个自称姓张。
两个美人嗔怪道：“唐公，你这么快就忘了我们姓什么，真坏！”
李渊这才想起两个美人有些面熟，问她们住哪里。
尹、张娇笑一声，道：“唐公，你贵人多忘事，我们是晋阳宫的宫眷。”
这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李渊瞬间清醒了，惊出一身冷汗后醉意全无，蹭地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披衣，懊恼万分道：“宫闱贵人，怎能同床共枕？这回是我该死了。”惊慌失措的他起身要走。
尹、张二人急忙拉住劝慰道：“唐公，如今主上失德，南幸江都不回，各处反王纷起，已成乱离之世。妾身等如此，只求唐公保护，否则早晚终究免不得遭人侮辱屠戮。所以裴宫监才特意叮嘱妾身等，早日托身于人，若得唐公收留，我等也可借此保命。”
说着已是嘤嘤泪下，楚楚可怜，让人硬不下心肠。
可给杨广戴绿帽子，这是杀头灭门的大罪，李渊再怎么心软也不敢答应，频频摇头道：“这……这……这事万万行不得！”
一面说，一面挣开尹、张二人的纤纤玉手，快步走出寝宫大门。
第140章 祸不单行
李渊走出寝宫不过几步路，拐角处忽然钻出裴寂，打着哈哈道：“唐公，好巧啊，这么早不在温柔乡多待一会儿，急着去干什么？”
这裴寂其实早已等在寝宫外，里面的动静也听得一清二楚，见李渊要走，才装作碰巧遇见。
李渊心情糟透了，见到裴寂，一把扯住，疾呼裴寂表字，道：“玄真，你干的好事！你莫非是要害死我妈？”
裴寂堆着笑脸道：“唐公，你乃一代豪杰，为什么这般胆小？莫说收纳一两个宫眷这等小事，就是那大隋江山，只要唐公您愿意出手，也是唾手可得。”
又提这一茬，李渊急忙斥道：“你我都是杨氏臣子，为何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这不是自惹灭门大祸吗？”
将宫女献给李渊，若是传到杨广耳中，裴寂也是要被灭门，所以他横下心，道：“叛逆之言算什么，昨夜唐公颠鸾倒凤之时可曾想过灭门大祸？”
“你……”李渊一时语塞，竟说不出话来。
裴寂忽然双膝跪地，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唐公，并非我裴寂要逼你，实在是想为你着想，为你分忧。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今主上失德无道，百姓穷困，各路反王已经开始逐鹿，即便是晋阳城，若非唐公镇守，只怕早已沦为战场。唐公你手握重兵，名声响彻宇内，又有天象预示，而令郎世民也已暗中储备将士、豪杰，何不乘机起义，吊民伐罪，经营帝业呢？”
李渊听后稍作沉思，嗫嚅道：“万万不可，我李家世受国恩，岂可变志？”扭头就走。
裴寂起身追上，要再劝说，忽然一名士兵飞奔入晋阳宫，报道：“突厥兵杀到马邑，两位副留守请留守大人速速回署发兵，截击外寇！”
听到此紧急军情，李渊哪里还顾得上裴寂，匆匆回到衙署，只见副留守王威、高君雅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候。
王威、高君雅两人是杨广派来的，名为协助李渊，实则是监视其一举一动，因此李渊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非常小心，现在被裴寂这么一闹，搞得他有些心慌意乱。
好在他经验老道，沉得住气，回到衙署是面不改色，平静如常。
当下李渊与两名副留守共同商议后，决定派遣高君雅率领一万精兵，前去援助马邑。
李渊特别叮嘱道：“突厥优势在于骑兵和弓箭，机动性强，切记不可出城追击，只需坚守城池即可，你也要把我这话传达给王太守。“
高君雅唯唯诺诺，领命而去。
之后的日子，李渊不再去晋阳宫，裴寂派人来邀请，也是一律拒绝。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晋阳宫的事情已让他寝食难安，不料数日后，就传来了王仁恭、高君雅出战不利的消息。
之前的马邑之战，李渊主动出击大败突厥，让高君雅认为突厥骑兵不过尔尔，他只要打败突厥骑兵，就可以跟李渊掰掰手腕。加上他是杨广的亲信，到时只需夸赞自己，诋毁李渊，说不定还能代替成为李渊，成为太原留守。
大败的原因很简单，高君雅贪功，怂恿马邑郡守王仁恭一起出城攻击突厥骑兵，结果收获的是一场惨败。
李渊派出的万人精兵剩下不到一半，这是跟随征战多年的士兵，被高君雅一下败掉了数千人，令他心痛不已。
若非高君雅是杨广派来的亲信，得给杨广面子，否则李渊早已用“违反军令”的罪状斩了高君雅。
李渊本已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晋阳宫事发，现在又多了一项“战不利”的罪名，变得忧心忡忡。
李世民本来以为李渊给杨广戴了绿帽之后会下决心起义，不料李渊仍然拒绝，让他大失所望。
此刻见李渊忧虑，他也顾不了那许多，找了机会单独跟李渊说：“父亲大人，事已至此，不急寻良策，尚待何时？”
李渊抬头一看，是李世民。他这个二儿子虽然只有十八岁，但是胆略过人，颇得他喜爱，如今也只有这个儿子跟在他身边安慰他。
他问道：“你有何计？”
李世民凑到跟前，悄声道：“父亲大人，当今主上无道，百姓穷苦潦倒无生计，晋阳城外皆为战场。父亲大人若是坚守小节，只怕上有严刑，下有寇盗，不日就将陷入危亡之境。不如顺应民心，高举义旗，大兴义兵，方可转祸为福，此乃天授，岂能违背天意？”
李渊大惊，这是他第一次听李世民说，日防夜防，没想自己家里出了一个反动分子，骂道：“你岂能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我今天要绑你去见官，免得连累家中一家老小。”
说着取来纸笔，要讲李世民的罪状写个清楚。
李世民并不惊慌，平静道：“父亲大人，孩儿此话并非无意之言，孩儿近日仔细观察了天象、人事，举义旗实乃顺势而为，才敢说出此言。父亲大人必要抓我去见官，孩儿不敢反抗，只是为父亲大人惋惜。”
李渊叹息一声，扔掉手中的笔，道：“我岂非没有父子情，忍心告发，置你于死地？只是你须谨慎，切勿轻言此话！”
李世民听后，不敢再强辩，怏怏而去。
第二日，马邑不断传来紧急军情，李渊越发坐立不安。
李世民见此，大着胆子再次前来劝说：“父亲大人，如今盗贼日渐众多，遍布天下。父亲大人受诏讨贼，试想一下，能尽灭盗贼么？盗贼不能尽除，终究难以免罪。况且世人皆传李氏当应图谶，取代杨氏天下，因此郕公李浑并无犯任何罪，也难逃身诛族灭的下场。父亲大人即使能除尽盗贼，只恐功高还得不到赏赐，反遭猜忌，越发危险。昨夜孩儿辗转反侧，苦思难眠，觉得只有昨日的提议尚可解救此次大祸，还望父亲大人勿再迟疑！”
李渊斥道：“二郎切勿再说此话，我心中自有主张。”
过了几日后，偏偏江都又有消息过来，原来那杨广因李渊不能抵御突厥，特地遣了司直驰骋而来，要斩王仁恭，逮李渊去江都问罪。
这次马邑之败，李渊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其李姓应于图谶，且此前那紫气如虹的异象也传到了江都，让术士认为太原乃龙气所在，因此李渊一并获罪。
自此李渊心中颇有悔意，但杨广派来的钦使已到晋阳，就要奉旨来捉拿他，情况危急。但他毕竟驰骋官场多年，李氏为杨广所忌，仍能凭借智慧苟活这么多年，临场机变能力非常人所能比。
第141章 卧床不起
李渊家也是世代公卿，长期处于顶层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官场上的狡猾他是掌握得炉火纯青。
当即他推说重病，卧床不起，只派遣了下属前去迎接钦使，邀入郡廨中，暂且居住逗留几日，等他的重病稍稍痊愈，再来府邸宣读圣旨。
钦使虽然奉的是杨广的旨意，但也不敢来硬，只因李渊手握兵权，若是逼急了，只怕他自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不便违拗，只能忍气吞声暂住郡廨中。
钦使的到来，李渊也甚是焦急，毕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眼下大郎李建成不在身边，只有二郎李世民可以商量一下。
召入李世民，他道：“二郎啊，大隋气数将尽，我李家本应了图谶，我也早已有了起兵的想法，之所以延宕未发，只是顾虑你们兄弟尚未齐聚晋阳。不料如今遭遇羑里之厄（姬昌曾被纣王囚禁于羑里，今安阳汤阴），你等兄弟须会盟津之师，不可同受屠戮，以致家破人亡，被天下英雄笑话。”
原来李渊早有造反之心，这些年来在太原培养了不少将士，作为起事之用。被高君雅一下子败掉了数千士兵，让他心如滴血。
只是他行事为重，又要处处防着高君雅、王威这两个杨广的亲信，因此所作一切都是不动声色。只是李世民年少气盛，不懂他的苦心，反而一直催促他起兵，才遭到他的训斥。
他说的这番话像是交代后事，李世民听后眼泪汪汪直流，哭泣道：“父亲大人，芒砀山泽（刘邦起事之前，曾一度隐于芒、砀山泽岩石之间），尽可作为藏身之处，请效仿汉高祖，以观时变。”
李渊叹息一声，道：“今遇天时、应图谶，无奈要被囚禁，虽然看到起兵机会，但已难有作为。”
他没料到马邑之败，杨广一并怪罪他，要抓他去江都，只怕是没机会起事了。
李世民道：“父亲大人，你乃一代英雄豪杰，岂能说如此丧气的话？孩儿有一生死相交的好友，能占卜吉凶，不妨让他来占卜一下此劫凶险如何？”
到了这个危急节点，李渊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道：“不妨请进来。”
李世民快步出去，很快就把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年轻人拉了进来，正是铁纲靖。
铁纲靖对此事是欣喜万分，李世民在关键时刻首先想到的是他这个未来人。
李渊一看进来的人，认得是刘文静的儿子刘树义，道：“原来是飞骑将军，不曾想你除了是一个神箭手，还精通阴阳之术。”
铁纲靖适时地表示一下谦逊，道：“唐公过奖了，其实我不懂什么占卜、阴阳之术之类，不过是有一种能预知未来的特异功能而已。”
这是他故弄玄虚，让自己的这项本领带点神秘色彩。
李渊道：“哦，还有这等神奇的事情，老夫今天可要大开眼界了，不知是如何预知？”
铁纲靖道：“这个很简单，只需把你的手心贴着我的手心，我就能感知到此劫的吉凶。”
李渊见铁纲靖伸出了掌心，便听从地把自己掌心贴上去。
铁纲靖装模作样地闭上眼睛，口中喃喃自语，等过了一盏茶时间，才睁开眼，喜笑颜开道：“唐公大可放心，你乃应了图谶的天选之子，一切均可逢凶化吉。”
李渊听后，展颜道：“老夫也算是看开了，若是天命所归，老夫必定会昌运盛隆。如果苍天保佑我，任谁都无法害我，如果苍天必要亡我，有何必逃此刑罚？”
这岂不是将自己的生死交给上天了？
铁纲靖是受过社会主义教育的无神论者，他的预知能力依靠的是自己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没想到李渊听了之后，竟然有着这种顺天应命的做法，这让他产生了另一层担心。
他中学上的思想课中，讲到马克思主义哲学，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即便李渊是历史选定的大唐开国皇帝，若是不积极作为，只怕也难以登上皇位。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番预知未来的话，反而把历史改写了。
他劝道：“唐公，话虽如此，但天上不会凭空掉馅饼，天命所在，事在人为，我们也需见机行事。若是钦使真敢来带你走，不妨杀了钦使来祭旗，然后趁势起兵，为天下解倒悬之急。”
李世民也说道：“父亲大人，咱们李姓在图谶中，又名应歌谣，切不可消极等待，应当机立断，方可有活命机会。”
李渊点了点头，道：“你们两个说的都很有道理，我深以为然，不过大郎、四郎等尚在河东，不宜仓促起兵，且再等等，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不可动手。”
李世民和铁纲靖很无奈，只得出来找刘文静商量。刘文静清楚李渊对几个儿子非常疼爱，也不敢逼李渊，只能说是见机行事。
一旁的李玄霸听后，咋呼道：“这还不简单，待我一斧头劈了那个鸟钦使，唐公不反也得反了。”提着板斧就要出门。
铁纲靖急忙上前一把抱住，道：“铁牛兄弟，你可是答应过我的，没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李玄霸无可奈何，将一对板斧扔在石桌上，道：“看你们这样子，我憋得慌。”
刘文静道：“马邑之败，损失不少唐公的精兵，仓促起兵，一则军心不稳，二则来不及做周到部署，只怕难以成功。我们且见机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行此下策。”
铁纲靖安慰道：“世民兄，你就放心吧，唐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相信李渊是大唐开国皇帝，这已经是既定历史事实，不会改变。
李渊装病的数日里，钦使每日派人来打听痊愈情况，那意思是要迫不及待捉拿李渊会江都，好向杨广交差。但李渊根本不理会，只说病重难以起床，轻易给打发回去了。
这日晚上，李渊正准备就寝，忽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敲门声，让他心中一惊，莫非杨广的钦使要用强，想强行来捉拿他？可仔细一想，量那钦使也没有那个胆子，那会是谁呢？
第142章 有如神助
敲门声让李渊惊魂未定，正在犹豫间，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再度响起，一个声音叫道：“唐公，属下有紧急重要的事情汇报。”
李渊细听声音，是自己的亲信温彦弘，稍稍放心，这才打开门让亲信进来。
温彦弘进来禀报道：“唐公，喜报，主上又派钦使到晋阳来了。”
这让李渊心中又是一惊，难道杨广为了捉拿他，连发两道追死金牌？他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道：“何喜之有？”
温彦弘道：“我兄弟今晚在城西门楼值班，正好碰上钦使夜至晋阳，询问之下，才知钦使带着主上旨意前来赦免唐公和王郡守罪名。”
“果真如此？”李渊大喜，心想刘树义的特异功能果然很准。
“千真万确。”温彦弘肯定道。
李渊大为激动，抓住温彦弘的手笑道：“此后余生，多活一天就是赚一天，实乃上天借给我的寿命。”
只是他自己还在装卧床不起，不能露馅，便叫来李世民，让二郎去迎接钦使，拜领圣旨。
李世民听此消息，也是大为欣喜，对铁纲靖这个未来人的身份又多了几分信服。
他来到郡廨，领了圣旨，果然圣旨免了李渊和王仁恭的罪行，让他们两个戴罪立功，好生做好边防，阻击突厥。
想是那杨广因马邑战事吃紧，如果斩了王仁恭，抓了李渊回来，北方边境再无有能力的将军把守，所以才紧急派出第二个钦使前来赦免李渊、王仁恭的罪行。
杨广南幸，远在江都，现今盗贼遍天下，反王纷起，到处兵荒马乱，可以说道路隔绝，来往不同，无论是信使还是行人，都无法独自从江都感到晋阳。
但是这次钦使从江都到太原，竟然没有遇到任何劫掠，快马加鞭，及时赶到晋阳颁发圣旨，众人都觉得惊异，觉得有如神助。
连李渊也是如此认为，他对李世民说：“此钦使之行，可说是神了。既然上天如此助我，我当见机而行，不可辜负天意。”
此前一直在等待时机的李渊就此当机立断，下定决心，着手起兵之事，仍然命李建成在河东暗中集结英雄，让李世民在晋阳密招豪杰。
见李渊下了决心，李世民趁机保举刘文静，称其可做参赞兵谋。李渊知刘文静颇有谋略，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便同意了李世民的保举。
当下，李渊厚厚地贿赂两个钦使，让他们回到江都，一则向杨广说些好话，二则给刘文静求情，免了其连坐之罪。
两个钦使得了好处，乐得做个人情，一一照做，没过多久，江都发来诏书，免了刘文静的罪行。
李渊素来怀有济世之略，有经纶天下之心，而且礼贤下士。他接人待物，不限贵贱，一面相遇，十数年不忘。其有过目不忘能力，山川冲要，一览便可牢记在心中。加上其关陇贵族身份，远近豪杰对其都非常钦佩，想着有朝一日能投靠李渊。
如今，李建成和李世民，依照李渊的吩咐，倾财赈施，卑身下士，周边郡县的士庶之心，无不向着李渊。
时间已经来到了大业十三年三月，但李渊一直迁延未起兵，每次李世民问及，都说兵力不足，时机未到。
这些天偏偏又传来几路反王起兵的消息，什么王德仁起邺，自号太公；什么左才相起齐郡，自号博山公；罗艺起幽州，自号总管。
这些人中，铁纲靖只听过罗艺，想当年看电视剧时，对罗艺的“燕云十六骑”极为神往。只是没想到电视剧一直终于大隋的罗艺，竟然比李渊还先举起反旗，电视剧和小说终究不能当真。
他细算了起事的各路反王，已经不止是小说所写的十八路反王，数量超出甚多，看来隋末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比小说中写的还要严重。
反王纷起，让李世民、铁纲靖、刘文静等人很焦虑，可李渊偏偏还不愿起兵。刘文静便让李世民找了不少李渊的死党去劝说。
于是鹰扬府司马太原许世绪向李渊进言：“唐公您据五郡之兵，当四战之地，举事则帝业可成，若是迁延不发，在晋阳耽搁，只怕不久后会面临灭顶之灾，惟愿唐公尽快起事。”
又有行军司铠武士彟、前太子左勋卫唐宪、宪弟唐俭皆劝渊举兵。
唐俭劝道：“明公北招戎狄，南收豪杰，以取天下，此汤、武之举也。”
可是李渊只是说：“老夫还不敢自比汤、武，所做一切，在私是为了求生存，在公则是为了拯救乱离之世。你们姑且沉住气，老夫自有考虑，时机一到，共举大事。”
铁纲靖住在李府别院，每日见人来人往找李渊，才知李渊深藏不露，早已纠结了一些死党，随时准备举义。
他见李渊的死党劝说也不奏效，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能再次让李渊的密友裴寂出马。
于是刘文静找到裴寂，说：“裴宫监，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样推脱迁延下去不是办法，何不劝唐公早日举兵？而且你作为为宫监，却以宫人侍客，这是灭门的大罪，你死了也就罢了，但何苦要害了唐公？”
裴寂听了这话又是害怕，又是很不爽快，当初是他们出的主意，可是后果却是他来承担。现在生死关头，也没办法计较那许多，只能赖着脸皮，多次来催促李渊起兵。
李渊只说还要蓄养兵马，把裴寂急得，道：“晋阳士马强壮，将士归心，唐公你又蓄积百万，借此举事，何患不成？如今只有代王杨侑留守在关中，代王是主上之孙，年龄尚在幼虫，关陇豪杰正谋划选择明主，唐公若是鼓行而西，安抚关中群豪，取关中就如拾草芥，奈何迁延不发，失去良机？”
刘文静找到机会也劝李渊：“唐公，得关中者得天下，听闻陇西近来盗贼纷起，若是形成一股实力强劲的反王，率先由西进入关中，那我们就失去了成就帝业的时机了。”
李渊见众人心情越发急躁，不敢再等下去，便叫来裴寂、刘文静、李世民、铁纲靖等人商量如何办。
刘文静献上一计，道：“得民心者得天下，杨氏失道，百姓怨愤，我们只需要再添一把火，让百姓对大隋深恶痛绝，到时唐公宣布起事，必然会得到纷纷响应。”
李渊道：“有道理。”
便让刘文静伪造敕书，发向太原、西河、雁门、马邑等郡，要求各郡年二十以上、五十以下的男子悉数征募为兵，年底前齐集涿郡，准备东征高丽。
这道矫诏发将下去，民心怨苦异常，恨不得隋朝皇帝即日猝死，才消痛恨。自此人情汹涌，人心思乱。
第143章 老谋深算
矫诏发出，但由于写的是征兵东征，几乎没有人应募。
李渊发此矫诏的目的是为了让杨氏失去民心，但他也为征兵之事发愁。他行事偏于稳重，只觉自己手下兵力不够，只是苦于找不到正当的理由明目张胆征兵。
而他身边有王威、高君雅两个杨广的亲信监视，一旦擅自征兵，必然会被告谋反。
这些日子，可以说人人都在发愁。这日，铁纲靖闷得慌，带着李玄霸、来福出城打猎。傍晚回城时，忽听后面传来疾驰的马蹄声，铁纲靖回头一看，只见一人风尘仆仆，胡须上沾满了沙尘，黑胡子染上一层淡淡的黄色。
“这不是药师叔吗？”这是刘树义在说话。
铁纲靖有脸盲症，很长时间没见李靖，加上此时的李靖狼狈不堪，所以没认出来，听刘树义这么一喊，才大吃一惊，问道：“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李靖并不停马，一边跑一边喊道：“刘武周造反了，我要去向唐公禀报。”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但消息让铁纲靖震惊不已。刘武周是王仁恭的鹰扬府校尉，他造反，那王仁恭呢？那马邑呢？一系列疑问紧随而来。
铁纲靖不再迟疑，快马加鞭追上李靖，一起来到李府。
经过李靖的一番详细禀报，众人来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刘武周与王仁恭的侍妾私通，担心事情泄露，又见天下大乱，突厥侵犯边境，因此心怀鬼胎，暗中在马邑郡内散播言论，说：“现今百姓饥馑，饿死者相枕于野，可是王郡守却紧闭粮仓，不抚恤百姓，毫无忧民之心，根本不把百姓当人。”
这话一传播开来，郡内百姓对王仁恭充满愤怒和怨恨。
刘武周清楚众人摇动，于是声称自己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同郡的豪杰多来候问。见众豪杰汇聚，于是刘武周杀牛飨客，大吃大喝，席间纵酒口吐狂言：“造反才能像这样生活，英雄好汉就要坚守志向，一起死在溪谷山沟也在所不辞。如今仓库里堆积的粟米都要烂了，谁敢跟我去拿来？”
这群所谓豪杰都是强横凶顽之徒，纷纷赞同响应，愿同刘武周一起造反。
于是刘武周经过部署，与同郡张万岁等十余人瞅准王仁恭正在处理公务，刘武周上去禀告事情，然后张万岁从后面溜进来，将王仁恭斩杀在郡厅。
马邑之战时，王仁恭还曾老夫聊发少年狂，威风了一把，如今却惨死在自己的亲信手中。可怜一代名将，就此无辜枉死。
刘武周拿着王仁恭首级到郡城游街，城内将士、百姓没有人敢动一动。为了收拢民心，他紧接着开仓放粮救济贫苦百姓，并传送檄文到郡内各县，于是所属各县都归附了他，得到士卒一万多人。
李靖是马邑郡丞，逃得快才算保住性命。
王仁恭与刘武周就是典型的农夫与蛇的故事，王仁恭重用、提拔刘武周，结果呢，不仅被戴上绿帽子，成了绿头龟，最后还性命不保，惨遭横死。
听完汇报，李渊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但很快故作痛惜，道：“我大隋失去王公这等名将，实乃不幸。李郡丞，你且回家休息，我们会商量如何剿灭刘武周这个叛贼。”
等李靖离开后，铁纲靖道：“唐公，李靖此人用兵如神，如能纳入麾下，对我等举义之事大有帮助。”
李渊摆摆手，道：“李靖名气在外，实战如何还有待检验。况且此人忠于杨氏，现在不宜让他知道我等之事，你们都要保守秘密。”
第二天，又传来马邑军情，那刘武周自称天子，国号“定杨”，已经派遣使者向突厥称臣。
李渊听后感叹：“向来群盗遍天下，攻略郡县，没有敢自称天子的人。而刘武周不过是一个竖子，生于塞上，一朝得势，竟然敢轻窃大名，可说是陈涉狐鸣，最终难免被沛公驱除而已。”
他召来杨广的两个亲信王威、高君雅，以及李世民、铁纲靖等人，说道：“刘武周竖子而已，没什么能力，却敢僭称尊号，若让你占据汾源宫，而我们不能剪除他，只怕主上怪罪下来，要一起被灭族。”
王威、高君雅不过是两个无能之辈，一听要灭族，心下大惧，恳请道：“还请唐公召集兵力，声讨刘武周。”
李渊见王威、高君雅既惊且惧，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正色道：“万万不可急躁，待刘武周进据楼烦，可稍微为此戒备一下，目前对外应该以示宽闲，方可稳定军心。”
李渊那意味深长的笑意逃不过铁纲靖的眼睛，但他猜不透其背后蕴藏的含义是什么，料想李渊肯定还有后手，只是苦于猜不透。
近些日子，他发现李渊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并不像小说中所写的那般，只是一个依靠儿子打天下而坐享其成的无能皇帝，其每下一步棋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他的每一步计划非常周密，几乎没有破绽，王威和高君雅两人竟然丝毫没有发现李渊的任何异动。
太原暂无出兵意图，但是雁门和马邑紧紧相邻，不出兵不行。于是雁门郡丞陈孝意、虎贲将王智辩合兵讨伐刘武周，将其围在桑乾镇。
不料这不过是刘武周的诱敌之计，早已串通好的突厥大军趁机从外围杀过来，与刘武周的大军来个内外夹击，王智辩力战而死，隋军大败。
陈孝意倒是逃掉了，回到雁门，但被部下所杀，然后举城投降刘武周，雁门郡沦陷在刘武周手中。
乘着大胜的军威，刘武周如旋风一般，趁势攻破相邻的楼烦郡，进据汾阳宫，所获隋朝的宫人、财物通通献给突厥。
突厥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民族，只要得了好处，什么都好商量。始毕可汗对刘武周的表现很满意，送了许多战马给刘武周，于是刘武周兵力越发强大。只要他再往南紧逼，就到了李渊留守的太原郡了。
第144章 以退为进
贼人逼近太原，李世民到底是年轻人，再也沉不住气，跑来跟李渊说：“父亲大人身为太原留守，不及早起事，却让盗贼窃据离宫，以至于如今大祸临头了。”
李渊淡然道：“年轻人要沉住气，现在家眷还没有接过来，不妨再等等。”
李世民道：“听闻大哥他们已经启程，想来不日就会到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布置一下，你去召集各位官僚到郡厅，就说有要事商议。”李渊吩咐道。
不一会功夫，王威、高君雅等将佐官僚齐聚郡厅，李渊才道：“刘武周僭据汾阳宫，我辈却不能前往声讨，罪当族灭，这可如何是好？”
刘武周的军队如今气势如虹，连破雁门、楼烦两郡，背后又有实力强大的突厥支持，可说是无人可挡。
王威、高君雅是大为惊惧，齐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李渊道：“将士要戒严，城池要守备，粮食要赈给充足，如今这三者缺一不可，只是如何筹划，唯有在场诸位可以决断。”
听这话的意思，他是要当一个甩手掌柜，全权交给王威、高君雅他们去办。你俩不是杨广的亲信吗？如今到了你们死而后已，效忠杨广的时候了。
铁纲靖听后，暗叹：“好一招以退为进！”李世民虽然是千古一帝，但现在还年轻，在李渊面前显得还是嫩了一点。
王威等庸才打小报告是一把好手，若让他们对付刘武周大军，哪有什么退敌之策，只能再三拜请李渊，道：“唐公，今日太原将士百姓的性命，都悬于唐公之手，您若是推辞，试问还有谁能谋划对付刘武周？”
众人越是力推李渊，他越是推三阻四。
只见他淡定从容道：“朝廷命令大将出师，所有调度部署都需要上报，没有说在外的将士敢自专独行的。如今刘武周此贼窃据离宫，自称天子，威福赏罚，随机相时即可做出决定，机动性、灵活性非常强。凭借此攻城，什么城池不能攻克？汾源离此不过数百里，但江都与此地却是悬隔三千余里。而且关河襟带，又有其他盗贼盘踞，若要上奏到江都，归期难测。以婴城胶柱之兵，挡巨猾豕突之势，就如找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商量如何救火，试问可以扑灭么？”
一席话说得王威等人频频点头，道：“唐公所言甚是在理。”
李渊继续道：“公等都是为国家效力，想要勠力同心，以除国难。为了帮助国家铲除盗贼，以求报效国家，我等必须有所作为，这是没有任何疑虑的。我找众人前来商议，并非是害怕治兵，不愿意统领将士，实在是远不济急，进退两难，所以我也不能决议。”
王威站出来，道：“唐公善谋有远略，远近皆知。而且您位兼亲贤，应与国同休戚。您若是不竭力为国，谁还会愿意为国家尽一片赤诚之心？若是再逡巡耽搁下去，只怕将士群情疑骇。”
李渊道：“公等所言有理，且上报江都，再做决断。”
高君雅急了，道：“在此紧要关头，唐公为何还要如此迂腐固执？若定要等奏报给主上，只怕耽误了时机。现在形势紧急，一切要以讨贼为首要任务，所有举措，何妨自专？只要能平息贼焰，主上也不至于加罪于你。”
王威等其他官僚纷纷附和，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非常时期应用非常对策，还请唐公主持大局，不要犹疑。”
套路，这都是套路。李渊前面说了那么多，等的就是让王威等人说出此语，一切不过是他下好的圈套。
铁纲靖是暗暗佩服，果然他还是太嫩了，若要达到李渊这个境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那李渊佯作沈吟，半晌之后方答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我也顾不得那许多，就讨伐贼人之事自专了。”
众人见李渊答应了，一个个心悦诚服，欢而听命。
于是李渊便让王威兼任太原郡丞，令他与晋阳宫副宫监裴寂检校仓粮，赈给军户。高君雅曾守高阳，没犯过什么过失，李渊便让他巡行城池及捍御器械。
兵马铠仗、战守事机、召募劝赏、军民征发，则皆由李渊决断。
他对众人道：“如今突厥未退，刘武周此贼又来进犯，我军兵力不足，应立即添加征募才是。”
王威等齐声道：“唐公所言极是，这是今日第一要策。”
李渊又道：“刘文静当晋阳令多年，应该熟悉本地豪杰之士，我想今日募兵之重任非他不可，令他充当此人，可有异议？”
众人齐声称善，赞同李渊的决策。
于是李渊安排李世民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刘弘基等到各地募兵，铁纲靖、长孙无忌等人没有得到重用，只是协助李世民，可见李渊更信任年长之人，认为年轻人还不够稳重。
自此，李渊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募兵，而这要多谢刘武周。铁纲靖到此才明白，为何李渊听到刘武周造反的消息，反而会露出笑意。
太原郡附近的青壮年听闻李渊募兵防备边境，一个个前来当兵，不到十日，募兵近万人。
刘文静前来找李渊汇报募兵情况，问于何处安营。
李渊遥指兴国寺，道：“兴国二字是一个好意头，就于兴国寺安营扎寨。”
担心王威、高君雅猜忌，也不让告诉他们募兵情况，反正此事均由他决断，轮不到他们插手。
见募兵顺利，他便遣密使往蒲州，催追李建成等快到晋阳。
那刘武周见太原郡即是募兵，又是加强防守，而最让他忌惮的是声名远播的李渊，连强大的突厥大军都在李渊手下吃过大亏，令他不敢对太原轻举妄动。
因此攻陷楼烦郡后，刘武周没有继续南下，而是选择北上，攻陷定襄郡，然后回到马邑。
他又拿出不少战利品呈献突厥，让始毕可汗越发支持他。突厥还立刘武周为“定杨可汗”，送了他一面以狼头为标志的大旗。
自此刘武周越发得意，直接僣称皇帝，以妻沮氏为皇后，建元为“天兴”。
虽然刘武周暂时回到马邑，但由于楼房、雁门被攻陷，使得太原郡随时面临刘武周和突厥的威胁，郡内众官僚不敢放松警惕，仍由李渊主持大局。
第145章 疑窦丛生
眼见李渊起兵在即，到了大展手脚的时候了。铁纲靖想起扑街作者的叮嘱，要让变强才是真正的变强，而不是依靠金手指。
因此每当有空闲时间，他就会到李靖府上，缠着李靖教他兵法。李靖讲课时半文半白，他听不太明白，回来后就让刘树义细细讲解给他听。
这日，铁纲靖来找李靖时，发现他正对着兵书发呆，便问道：“药师叔，你在思考什么？”
李靖抬头见是刘树义，便笑道：“没什么。对了，我昨日去郊外散心，发现在兴国寺附近驻扎着一支军队，从演习来看，是一支非常精锐的队伍，你知道里面情况么？”
铁纲靖道：“那是唐公募集的兵力，用来防备边境和讨伐刘武周的，所以这些日子在加紧训练。”
“哦。”李靖没再问下去，当日心不在焉地讲了一段兵法，就让铁纲靖回去了。
其实见到那支军队，李靖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去跟鹰扬府的几位熟悉的军官打听此事，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支军队存在。据他们说，李渊最近的确在招募武勇，准备对付刘武周，只因江都悬隔在三千余里之外，所以招募武勇的事是由李渊自己决定。具体事务都由李渊决断，他们并不太清楚。
李靖不敢再打听下去，早已听说王威、高君雅与李渊不和，所以此事显得非常微妙。他早知李渊有四方之志，如今如此大规模募集兵力，只怕……
当晚，他安排红拂女及孩子离开晋阳，之后找到驿站的驿事官，将他当作朝廷重犯给锁起来，然后快马火速送到江都，他有重要军情向主上汇报。
第二天，铁纲靖再到李靖家中学兵法，发现人去楼空，连仆人也离开了。他感到非常诧异，但又摸不着头脑，不知去何处寻找李靖。
只是他非常惋惜，现在李渊正是用人之际，失去了李靖这样的人才，实在是一个天大损失。
同时他觉得有些奇怪，李渊暗中结交了那么多心腹，怎么就没有结交李靖这个早已颇负盛名的人才？
他只是把李靖离开之事当作一个小插曲，没有那么在意，继续投入到李家开创大唐的伟业中去了。
进入四月，朔方郡人梁师都又杀郡官而自称天子，反王纷起的消息再度频繁传来。
铁纲靖大致数了一下过去几年到现在的各路反王如下：刘武周起于马邑，林士弘起于豫章，刘元进起于晋安，朱粲起于南阳，这几路反王都自称帝。
李子通起于海陵，自号楚王；邵江海起于岐州，自号新平王；薛举起于金城，自号西秦霸王；郭子和起于榆林，自号永乐王；窦建德起于河间，自号长乐王；王须拔起于恒定，自号漫天王；汪华起于新安，杜伏威起于淮南，两人均自号吴王；李轨起于河西，自号凉王；萧铣起于巴陵，自号梁王。
李密起于巩，自号魏公；王德仁起于邺，自号太公；左才相起于齐郡，自号博山公。
罗艺起于幽州，左难当起于泾，冯盎起于高罗，这几个均自号总管。
梁师都起于朔方，自号大丞相；孟海公起于曹州，自号录事；周文举起于淮阳，自号柳叶军。
还有高开道起于北平，张长凭起于五原，周洮起于上洛，杨士林起于山南，徐圆朗起于豫州，张善相起于伊汝，王要汉起于汴州，时德叡起于尉氏。
李义满起于平陵，綦公顺起于青莱，淳于难起于文登，徐师顺起于任城，蒋弘度起于东海，王薄起于齐郡，蒋善合起于郓州，田留安起于章邱，张青持起于济北，臧君相起于海州，殷恭邃起于舒州，周法明起于永安，苗海潮起于永嘉，梅知岩起于宣城，邓文进起于广州，杨世略起于循潮，冉安昌起于巴东，宁长真起于郁林。
数量上远远超过小说中的十八路反王。
这数十起草头王，都是在史册上留下名目有记载的。此外，还有许多跳梁小丑，东劫西掠，骚扰民间，实属数不胜数，记不胜记。
只是那久驻江都的杨广，还每日坐迷楼，采集吴娃，整日里花天酒地，醉死梦生。一班献媚贡谀的杨家奴，又把各处的反王警报，匿不上闻，眼见得杨氏基业，是朝不保夕了。
反王消息纷纷传来，王威、高君雅大为惊惧，心中越发倚赖李渊。只是见李渊命长孙顺德、刘弘基协同刘文静募兵，不免起了疑虑。
想那长孙顺德和刘弘基曾分别做过右勋卫和右勋侍，只因杨广出征辽东，两人不愿随行，中途当了逃命，亡命晋阳，躲进李渊府中暂作寓客。
况且那长孙顺德是长孙无忌的族叔，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内兄，有着姻亲关系，李渊此次任人唯亲，形迹可疑。
两人联想到最近刘武周和梁师都的消息，越发疑忌起来。他们暗中偷偷调查，发现募集来的士兵，聚集在兴国寺，而且只归长孙顺德和刘弘基统带，并不见李渊派属其他将士。
高君雅本来就是气量狭小之人，他在马邑吃了败仗，损失了李渊不少将士，曾受过李渊的责罚。他仗着自己的杨广的人，哪肯受这个委屈，此刻发现李渊如此多可疑的地方，便对王威说：“李渊此人深得太原内外人心，如今如此作为，只怕是要造反。”
王威道：“有这个可能。兹事重大，且待我去找人核实之后再做打算。”
高君雅同意，于是王威去问那行军司铠武士彟。
这武士彟是文水人，本来就甚是推崇李渊，曾劝李渊兴兵举义。王威不去问别人，偏偏是问到了武士彟。
武士彟当然是为李渊辩护，道：“募兵之事是唐公与众人商量出来的决议，当初你们也是赞同的，为何在这紧要关头还要猜忌唐公？”
王威道：“其他事且不论，只是这长孙顺德、刘弘基是朝廷逃犯，为何唐公要让他们两个带兵？我要将他们抓来治罪。”
武士彟道：“这两人皆是唐公门下客，若把他们抓来治罪，唐公必会出来反对，这岂不是自寻烦恼么？若是惹得唐公生气，撂挑子不干，到时谁来统筹大局，谁来对付刘武周和突厥？”
听了这话，王威面露沮丧，不敢再异议，仍然回去跟高君雅商量。高君雅也想不到好的办法，两人只能约定，寻找机会除掉李渊。
另有留守司兵田德平打算劝王威将李渊募兵的情况上报到江都，好在被武士彟及时阻止，说道：“讨捕盗贼的将士，全部隶属于唐公，王威、高君雅只能算是寄坐在这里，能有什么作为？若是惹得圣上罢免了唐公，到时只怕太原会沦陷为突厥之地。”
那田德平听了此言，便放弃了劝说王威的想法。
第146章 真凑巧
李玄霸在别院练了一趟天罡三十六斧，觉得无趣，可是李世民禁止他出门，怕他这个大嘴巴不小心透露了消息。
而能限制李玄霸的人只有铁纲靖，搞得铁纲靖也只能无聊地待在别院不能出去，也不清楚李渊举义准备得如何，也不知道刘文静、李世民招募了多少士兵。
到了中午，下人送来饭，他一看，竟然没有肉，问道：“怎么今天变成了吃斋？”
下人回道：“唐公吩咐的，这几日吃斋。”
“为什么？”铁纲靖搞不懂李渊在搞什么把戏，他现在谋略还不够火候，猜不透李渊的所作所为。
“不要瞎想了，只不过是几个月没下雨，天气干旱得很。父亲大人打算去晋祠求雨，所以下令这几天斋戒。”伴随着说话声，李世民走了进来，陪铁纲靖、李玄霸一起吃饭。
铁纲靖抱怨道：“世民兄，你把我们困在别院，什么也干不了，消息也不灵通，这可显不出我们两个未来人的作用。”
李世民安慰道：“两位兄台，不用着急，我们已经招募了一万士兵，很快就可以举义了。后面的日子有大把建功立业的机会，到时准时少不了你们两个。”
却说那高君雅听说李渊打算到晋祠求雨，心中大喜，以为时机已到，遂与王威商量如何除掉李渊。只是兵士多在李渊麾下，他们无法驱使，又怕走漏风声。
无奈之下，两人找到晋阳乡长刘世龙，命令他暗中召集乡兵，等到祈雨之日，埋伏在晋祠中，找机会行刺李渊。刘世龙不动声色，假装点头依从，转头就去找了李渊。
这两人运气是真的背，前面核实李渊是否造反，找的是李渊的心腹武士彟。这次安排行刺，找的这个刘世龙跟李渊也是有交情的。
刘世龙是晋阳的有钱人，此前曾经裴寂引荐给李渊。李渊知其底细，对其热忱招待，因此两人感情甚好。
他感念李渊的厚遇，于是将高君雅、王威的阴谋密告给李渊。
李渊道：“此等愚蠢之辈，不懂时事，愚昧混乱，只知作恶，与天下人作对，必自毙。你能前来及时报告，足见厚谊和至诚之心。你且不要多言，免得他们有所警觉，我自会给他们做好安排。”
李世民听闻此消息，笑道：“这两人死期到了，孩儿正想除掉他们，他们却自来寻死，真正凑巧。”
当天，李渊、李世民和刘文静经过一番商议，定下计策，做了一番部署，各自去准备了。
当晚，李渊派遣长孙顺德、刘弘基等率兴国寺所集兵五百人，伏于晋阳宫城东门之左以防万一。李世民也带了五百人，另作安排。
第二天上午，李渊到莅事堂，邀同高君雅、王威一起共坐处理过公务。
忽然有开阳府司马刘政会飞奔进来，声称有密状汇报。
李渊示意王威取状看看是什么密告。王威便令刘政会呈上密状，不料刘政会抗议道：“所告之事关乎副留守，此密状唯有唐公可以取阅。”
这刘政会乃是由刘文静安排的，李渊佯作惊讶状，道：“有这等事？取来我看看。”
他取出刘政会呈上来的密状，只见上面写着：“高君雅、王威等与北蕃私通，引突厥南寇。”
李渊大怒，将密状摔向高君雅、王威，道：“你们自己看看。”
王威拾起来看，那高君雅则不等看完，捋起袖子大骂道：“尔等叛徒，竟然敢构陷我们两人，别忘了，我们是主上派来的，到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李渊冷笑一声，面露凶光，道：“叛徒不叛徒，问你们两人便知。”
高君雅和王威见势不妙，联袂下堂，才踏出门口，却见外面已经环绕了很多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
高君雅大叫：“好你个李渊，原来你早有预谋，如此对待我们，你分明是要造反。”
李渊稳坐莅事堂，并不理会。
外面则是一束发金冠的少年，戎服跨马，指挥三个少年，立即将高君雅、王威拿下，送入狱中。
你道骑马少年是谁？便是李世民。另外三个少年又是谁？便是铁纲靖、李玄霸和长孙无忌。
几个少年将高君雅、王威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拿下，若不是禁止李玄霸带斧头，只怕他冲上去一斧一个，瞬间会将两人劈倒。
两天后，突厥数万骑兵抄逼太原，入寇晋阳，自城郭北门入，从东门出。
形势非常紧急，众人没想到捏造的一份密状，竟然真引来的突厥，实在是太过于巧合。
突厥入侵出乎李渊意料之外，来不及部署，众人都有些束手无策，只有李玄霸非常兴奋，磨着他那对板斧，随时准备上阵杀敌。
突厥骑兵有着来去如风的优势，这次突然入寇晋阳，人数又多，李渊等来不及布置城防，召集众人商量如何应对。
见众人苦着脸，似乎并无对策，铁纲靖微微一笑，站出来，淡定从容道：“想退敌并不难，三国时期的诸葛亮曾用‘空城计’吓退司马懿。谅那些突厥胡人，猜不透‘空城计’的玄妙，自然不战自退。”
诸葛亮在城楼凭栏弹琴，大摆空城计，吓退司马懿，这个故事在铁纲靖生活的时代是家喻户晓，他没想到在危急时刻派上了用场。
没想到众人听了他的话后，纷纷哈哈大笑，让他摸不着头脑。
李世民笑道：“树义啊，你又犯了张冠李戴的错误，是孙坚大摆‘空城计’，吓退了董卓万骑，不是诸葛亮。”
铁纲靖颇为尴尬，没想到连《三国演义》也骗他。
只见李渊摆摆手，道：“刘将军说的，‘空城计’确实是一个奇谋妙计，是现在对付突厥的最好方法，我们立刻部署下去。”
李渊的肯定化解了铁纲靖的尴尬，他笑道：“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只要让突厥犯迷糊，我们就赢了。”
跟李靖学了一些日子的兵法，他那爱卖弄的性格忍不住开始显摆。
第147章 靠天意退敌？
大敌当前，并没有人在意铁纲靖的显摆，在李渊、裴寂、刘文静等老夫子眼中，刘树义不过还是一个孩子，即便他提出了“空城计”这个绝世好主意，也没有人想过要给他记一个大功。
人微言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让铁纲靖好不郁闷。
只听李渊分别命令裴寂、刘文静等人守备各大城门，并让所有城门大开，不得关闭。他还要求城楼上不准举旗，全部收起来。所有守城将士、百姓，统统隐蔽，不许往外看一眼，也不准高声说话，违令者斩。
这一番部署下去，不明就里的士兵、百姓只觉高深莫测，搞不清楚李渊唱的是哪一出，但他们对李渊非常信服，一个个照他的吩咐去做，没有人违抗。
与此同时，李渊派出悍将王康达率其部下千余人，与鹰扬郎将杨毛等，悄悄前往北门外隐蔽埋伏。
李玄霸吵吵嚷嚷要跟着同去，但是李渊嫌他性情浮躁，也不愿意他去冒险，没有批准，他便只能生闷气。
铁纲靖笑他：“铁牛兄弟，你不是说自己年过四十，怎么还一直跟一个小孩子似吵闹？”
李玄霸这会儿却非常认同李玄霸这个身份，道：“我哪里四十了，明明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当要任性一点。”
搞得铁纲靖哭笑不得，骂也不是，打也不是。
再说那王康达曾是甄翟儿的部下，骁勇彪悍，后来投降了李渊，被李渊当做一把尖刀，可以直刺敌军的要害，大乱敌人阵脚。
李渊特地叮嘱：“等突厥骑兵全部过去，你们就抄截后面的马群，拟充军用。”
王康达、杨毛领命而去，其他人也早已按照部署纷纷就位。
很快，突厥数万大军逼近，他们原本以为会遇到激烈的抵抗，万万没想到晋阳城竟然会城门大开，从外城到内城的城门无一例外，洞澈内外。这完完全全出乎突厥的意料之外，大家面面相觑，不知是什么意思。
突厥人知道守城的人是李渊，此前的马邑之战中，他们吃过李渊的大亏，明白李渊此人用兵神鬼莫测，猜不透李渊此举背后的意图，担心城内设有重大埋伏，没有一支骑兵敢进城内行抢劫之事。
城门大开，城楼上无旗无鼓，无兵无卒，神秘莫测，突厥数万骑兵在城外徘徊良久，始终不敢进城，最终是磨磨蹭蹭，开始渐渐撤退。
然而突厥骑兵数量重量，从早上围在晋阳城外，到中午开始撤退，战马扬起的尘土始终没有停过。
李渊登上宫城东南楼眺望，看着声势浩大的突厥骑兵，只觉暗暗心惊。眼下晋阳城内守兵不多，若是突厥是愣头青，真的冲进城里来，那晋阳城只怕要沦陷。
等到中午时分，突厥骑兵开始撤退，李渊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突厥骑兵数量太多，他们撤退时对晋阳城依依不舍，撤退速度比较慢，直到太阳要落山了，还没有撤完，以至于李渊的心一直悬着，没有完全放下。
在北门外埋伏的王康达、杨毛等人一直在等待，只看到灰尘飞舞，一直屏声静气不敢乱动。
王康达所率领的部署都是他的原班人马，跟随甄翟儿时，就以骁勇精锐著名，尤其善于抄劫，这也是李渊派他埋伏的原因。
天色渐渐暗下去，王康达部队看不到扬尘，而突厥撤退时不时疾驰而去，而是催着战马缓缓而去，马蹄声并不响亮，王康达只道突厥兵已经全部撤退，指挥着属下一千余人飞奔出来，准备抄劫突厥后队的马匹。
可是等冲到突厥兵不远处，才知坏了，还有大量突厥兵在城外徘徊，没有完全离去。
突厥骑兵见突然杀出一支部队，刚开始还吓了一跳，但是见不过千余人，一个个露出狰狞的面容，开始前后夹击王康达、杨毛率领的部队。
瞬间，北门外的原野上，陷入了一篇漫天的尘埃中，王康达等人被逼到了汾河边，在数万突厥骑兵的包围下，根本无法突围。不少士兵不是死在突厥骑兵的弓箭下，就是死在长矛下。
在原野面对突厥骑兵，王康达等人本来就没有优势，再加上敌众我寡，经过一番血战之后，陷入了绝境，无奈之下，只能纷纷跳河。
最后王康达等将士淹死在汾河中，只有杨毛等一两百人会一点水的得以活命逃脱。
晋阳城内的将士百姓只听到北门外的原野上传来杀声震天和己方将士的惨叫声，没有人敢出城援救，因为出去也是送死。
城内士兵本来就不多，如今又丧失了千人，晋阳城岌岌可危，城中百姓陷入恐惧之中，拜佛求神，祈祷着能平安度过此劫。
而军民见突厥突然而至，联想到此前的举报密状，坐实了突厥始王威、高君雅勾结而来的，全城军民对这两人越发痛恨。
到了这个时刻，李渊不再客气，将王威、高君雅这两个杨广安插的心腹绑到市曹，咔擦斩首了事。
但那突厥骑兵杀了王康达一部后，没有离开，在城外不远处徘徊滞留，城中军民甚是恐惧，只有李渊神色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铁纲靖因此对李渊越发佩服，没想到小说中那个庸碌之辈的李渊如此有胆识，可是小说和电视剧为何要歪曲李渊这个形象？
只见李渊对身边官僚道：“当今天下慌乱，十室有九室成为盗贼，各地贼首称帝称王，占城据郡。我深受文皇帝的恩宠，每日想着如何知恩图报，打算与各位贤士豪杰为王室立功。可是才打算要起兵，王威、高君雅却给我们众人带来负面情绪，导致大家陷入相互猜忌的深深泥潭中。这两人甚至密谋，给我等安上莫须有的罪名。老夫也因此怀疑他们私通境外，勾结突厥，没想到关押他们两日之后，突厥果然入寇太原。此乃天意，否则突厥从何而至？上天既然为我派来了突厥，应该还会为我将突厥派走。突厥若不走，我自有办法为诸位退敌，大家不用担心。”
这是一番安定军民心的话，众人对李渊甚是信服，听了这番话后，一个个抛却了恐惧心理，渐渐安定下来。
铁纲靖看着城外原野上的突厥骑兵生起的篝火，不禁自问，难道真的是天意让突厥骑兵撤退？此时他也想不出好的退敌方法，即便有，他也不想说了，这帮老夫子反正不会重视它。
见李渊胸有成竹，他决定姑且相信这位史书上的大唐开国皇帝一次。
第148章 疑兵之计
其实李渊说那番话也没有绝对的底气，只是他作为太原留守必须要安定军心。此刻他仍然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北面原野的星星点点的篝火沉思。
城内士兵不多，又没了王康达这等骁勇之辈，若与突厥数万骑兵相战，敌众我寡，没办法取胜，即便将驻扎在兴国寺的万余新招的士兵调遣过来，也赢不了突厥骑兵，拖延下去，只怕突厥会入侵晋阳城，劫掠外城的居民。
李世民也是纠结，来到李渊身旁，问道：“父亲大人，难道依靠天意退敌？就没有其它良策？”
李渊眼前这个年少英雄的儿子，忽然眼前一亮，笑道：“二郎，你可还记得当年雁门之围，你是如何帮助退敌的？”
听到此，李世民也是会心一笑，道：“孩儿知道了，疑兵之计！”
当下李渊命令李世民带着一小支军队趁夜出城，联络上兴国寺附近驻扎的士兵，和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人一起，埋伏在城外险要地方。
等到早晨，几人率领新锐大军，分别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出现，旌旗招展，锣鼓喧天，向晋阳城浩浩荡荡驰来，仿佛是周边郡县派出的援军赶到。
突厥一大早就被惊醒，不知所以，见这些从四面而来，浩浩荡荡，在山路中若隐若现，不知到底有多少数量。
这些士兵并不进城，远远看见突厥骑兵，便速度占据险要的位置，并不与突厥正面相碰，但他们那架势又仿佛随时准备对突厥发起进攻。
这不过是遵照李渊的叮嘱，如果突厥骑兵就此退去，万万不可追击，只需送他们离开太原就可以回来，总之就是要让突厥骑兵觉得高深莫测，摸不着北。
突厥骑兵摸不透援军有多少兵马，但是他们仗着在原野地带，骑兵有速度优势，不是很惧怕。贪婪的他们此次进逼太原，没有得到很多战利品，因此逡巡未退。
如此双方对峙了一整天，双方都是神经紧绷，担心战争突然爆发，对谁都不利。晋阳城内军民更是无时无刻关注着突厥骑兵的动态，一整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到了晚上，突厥的那些达官（指可汗之下的首领）觉得这样耗下去浪费时间、精力，但又不敢贸然攻击，最后相互安慰道：“唐公此人相貌异于常人，且举止不凡，智勇过人，是上天眷顾的非凡之人。此前他率兵到马邑，杀得我们丢盔弃甲，如今太原是他的地盘，我们更不可能抵挡得了。”
另有达官道：“说得不错，而且我们无故远来，他却不跟我们开战，反而大开城门等待我们，我们不敢进城，在外面久久不去，上天必然会憎恶我们。我认为唐公此人尽得天意，若是出兵对付我们，我们必死无疑，不如早点撤退，不要在此自取灭亡。”
众人回想进逼太原以来，李渊种种神秘莫测的做法和行为，超出他们的理解，只能归结为天意，于是纷纷赞同撤兵。
当晚，突厥数万骑兵悄悄遁去，第二天一早，原野见不到丝毫突厥骑兵的踪迹，只有篝火留下的无数灰烬。
一大早，城外侦察的斥候飞驰入城，想李渊报告这一喜讯，李渊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了。”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突厥大军离去，晋阳城内丝毫未损，军民相互庆慰，纷纷夸赞李渊谋略了得，感念李渊的恩情。
城中文武官员也纷纷向李渊道贺，李渊道：“且莫祝贺，正好有事与诸位商量。”
众人齐声问：“不知唐公所虑何事？”
李渊道：“我等既要举义进据关中，若是我等路途遇阻，突厥大军截断我等后路，只怕我等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论军事实力，只怕突厥是当今天最强盛的一支力量，刘武周等靠近北部边境的反王基本向突厥投诚。
众人纷纷道：“唐公所虑极是，这可如何是好？”
只有刘文静不慌不忙站出来，道：“突厥不过蛮夷之辈，只重利，我们只需以财物重重贿赂他们，可解后顾之忧。”
“英雄所见略同，文静兄所说的正是我所想的。”
李渊当即亲自手书一封书信，信中说道：“尔等为什么而来，又为什么而去，自去自来，岂非是天意让你们如此为之？我知天意，所以不派兵追击；你等若知天意，也须同我这般。当今我大隋慌乱，苍生穷困，若不救济，终究难免被上天责罚。如今我决定大举义兵，平定天下，从江都迎回主上。到时我大隋还与突厥和亲，似开皇之时，岂不是好事？虽然现在陛下的行为不符合可汗的意思，但可汗难道忘了当年开皇的恩情了吗？若能依从我，随我们平定天下，只要不侵犯百姓，征伐所得的子女玉帛，皆可归可汗所有。若是可汗嫌路途遥远，不愿深入，那等天下安定后和亲，坐收财宝货物，不用劳动兵马，也是可行的。可汗觉得如何便宜便如何选择，任由你决定。”
这番话是刘树义从文言文中翻译给铁纲靖听的，脑回路清奇的他不禁自言自语道：“才污蔑了王威、高君雅勾结突厥，现在自己与突厥通起书信来了。”
不过他很快扇了自己一耳光，唐公是为了解天下倒悬之急才出此权宜之计，怎么能把人往坏处想呢？
俗话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合纵连横，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势力后，再逐个蚕食，才能开创大唐基业。
李渊封好书信，立刻派遣使者飞驰送往突厥。
始毕可汗收到书信，见李渊将姿态放得如此低，大喜道：“上天将太原给唐公，必当能助其平定天下。”
其部落的一名达官附和道：“我就知道唐公非常人也，果然会做非常之事。此前隋主被我们围困雁门，兵马甚多，我们进攻，竟然无人敢出来应战，只知道死守。等到太原大军赶到，我等畏之若神，立即撤退奔还老巢。”
另一名达官也道：“不如我们依从唐公的建议，可获取大量宝物。”
始毕可汗道：“只是唐公想要迎回隋主，与我和亲，这一点不好，我不能依从。隋主的为人，我甚是了解，若是迎了回来，既猜忌唐公，给我等又有旧怨，到时必然会掀起战争，互相征伐。所以唐公以此来召唤我，我是坚决不能去的。除非唐公自己当天子，我们则可以派兵相助，寻求一个大勋赏。”
众首领纷纷点头，道：“可汗所虑极是。”
始毕可汗当天就将此意思写作书信，让使者带回去给李渊。
第149章 李渊的虚伪
每天，铁纲靖和李世民站在北城楼翘首以盼使者的归来，等到第七日下午，终于等来了使者。
此前来祝贺的官僚齐聚到公廨，指望从李渊口中听到好消息。
李渊打开书信，怔怔不语，良久才发出一声叹息，将书信递给裴寂，让大家传递看看，然后道：“没想到突厥竟然要陷我于不忠，只是我作为人臣，必须尽忠。主忧臣辱，我等举义兵，是要拥戴王室，岂能自署大名，目无君主，那就成了乱臣贼子，不再是为了尊隋而举义了。”
铁纲靖听了直皱眉头，起兵不就是为了当皇帝么，这会儿口是心非，太虚伪了吧？
又听李渊说道：“老夫本来考虑起兵之后，为了防止突厥南侵，所以委屈求全向其求和，以安定其心。没想到突厥的回信，确实逼迫我造反。若不依从突厥的条件，只怕只能与之绝交了。”
书信传到铁纲靖手上，他大致浏览了一下，只见最后写道：“唐公若是依从我所说的，请立即加急回报，我会即刻派遣达官带兵相助。”
现场众官僚见李渊言辞凌厉，面色凛然，没有人敢恣意劝谏，最后众人是怏怏不乐地散去。
铁纲靖本来想说：“你反正是要当皇帝，现在顺了突厥的意岂不是解了后顾之忧。”
只是见众人都不吭声，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他清楚自己的话在李渊等人的眼中没有分量，所以懒得去自讨没趣。
却说扎营在兴国寺的将士们，听闻李渊没有依从突厥的请求，私下纷纷议论道：“唐公若是不依从突厥，我们也不能依从唐公。”
裴寂、刘文静等人听到这些议论，担心军心不稳，赶紧汇报给李渊。
李渊听后，正色道：“你们和我都是隋臣，大家一起共事，你们却以此来劝我，臣节在哪里？”
到底裴寂与李渊交情深厚，不怕被骂，大着胆子劝道：“假使伊尹和吕尚坚持愚忠，效力于夏桀、商纣，则成不了商汤、周武王的贤相、尚父了。我等改志事君，不敢拘于小节。况且如今将士聚集，就等唐公发号施令，若是拖延下去，只怕军心混乱。”
刘文静也道：“士兵已有了，缺乏的唯有战马。突厥士兵并不是我们急需的，但是对战马我们是求之若渴。唐公若是再迟疑不决，只恐；突厥突然反悔，不肯相助，到时失去了良机，后悔也来不及了。”
但李渊态度坚决，道：“做事情不效仿古人，鲜有能成功地，各位宜三思而后行，再做谋划。”
刘文静、裴寂无奈之下，只能各自回去。
别院中的铁纲靖听刘文静把情况一说，也不满道：“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节，应当机立断，没想到李渊做事如此畏首畏尾，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先前对李渊的崇敬在这一刻全部抹杀得一点不剩。
到了六月初，李建成、李元吉等家眷统统从河东赶到晋阳与李渊团聚。当时李渊的原配窦氏已去世，所有家眷在李渊的妾万氏带领下，一同前来拜见李渊，连女婿柴绍也一并随同入见。
一家团圆聚首，相谈甚欢，只是万氏的儿子智云在途中失散，生死未卜，使得欢聚中带了三分悲悼。
李渊问及柴绍如何一同到来，柴绍答道：“小婿本来寄寓长安，备官千牛。只因得到二舅兄的密函，催促小婿到此，小婿所以奉召前来。途中恰巧遇到岳父家的眷属，幸得同行。”
李渊不等他说完，急忙问道：“我那女儿可曾同来？”
听到柴绍说没有，李渊回头对李世民说：“你既召你姐夫，为何你不把你姐姐一同邀回来？”
柴绍从旁代为回答：“岳丈大人，令嫒说不便同行，她告诉我自有妙计脱身，让我们不用担忧。”
李渊又道：“这也就罢了，只是我那小子智云，年仅十余岁，此次走散，不知何时才能知道下落。”
柴绍劝慰道：“岳父大人不用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李世民当即进议道：“父亲大人，家眷已到，大事待行，我们须速速商议出兵，趁人不备才能攻其不意，拖延下去只怕有变数。”
但李渊挂念李智云，没有同意，接连派人去河东，打探李智云的下落。
李世民担心错过出兵时机，几日后，拉着大哥李建成和裴寂、刘文静等人一起劝谏李渊。
刘文静劝道：“唐公，伊尹放逐太甲，使商朝得已安宁，霍光废除昌邑王刘贺延续了刘氏江山，请您依照古人的故事，废皇帝而立代王，兴义兵，举义旗，发檄文到郡县，改易旗帜，向突厥宣示有更新意，免他滋疑。这样师出有名，各地信服。”
李渊摇头道：“这样做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裴寂道：“唐公，家眷已经接到晋阳，朝廷若查知此事，定然会断定您有异心，一旦江都传召，到时就晚了。”
但李渊非常疼爱李智云，只是摇头不肯答允，惹得众人干着急。
第二天，派出去探查李智云的使者回来，向李渊汇报，说李智云落入官府手中，执送到长安，被留守阴世师杀害了。
李渊听后，悲从中来，痛苦不已，裴寂、刘文静等听闻，纷纷来劝解。
李渊含泪道：“智云颇善骑射，又知书达理，年纪比玄霸还要小两岁，没想到被官吏抓捕，惨遭杀戮。我大志未遂，我儿却先死，岂非一大痛事？”说着垂泪不止。
裴寂等人听了唏嘘不已。
良久之后，李渊悲痛缓解，情绪平静，说道：“前日文静兄所说师古之事，我思虑再三，眼下事情紧急，不得不依从文静兄的建议。诸位既然举义之心坚决，我也难以改变诸位的意志，虽然对不起当今主上，幸而没有辜负先帝的恩情。”
一脸痛苦，似乎是众人逼他这么做的，他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裴寂道：“文皇帝传位给后主，是借了权臣杨素之力，如今导致亡国丧家，民怨神怒，天降祸乱。我等跟随唐公起兵，是解天下倒悬之急，天理使然。”
众心一致，于是李渊派遣刘文静亲自驰报突厥，与突厥相约共定京师，土地归唐公，子女玉帛归突厥。
始毕可汗收到书信大喜，即刻派遣康鞘利至晋阳，馈马千匹，并承诺将派兵帮助李渊攻克西京，想要多少兵马，只要李渊开口就行。
李渊很是欣慰，嗣后贻书突厥，竟至自称外臣，虽是暂时卑屈，安定突厥相助之心，终不免是一种国耻。
只有铁纲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大家明明知道李渊想当皇帝，而李渊偏偏要口是心非，满嘴忠诚仁义？为什么众人也不戳破他，逼他起兵？
铁纲靖不过是农村出来的搬砖工，用的是市井的思维，一下理解不了李渊这些贵族人士的行事方式。
他就此疑问去问刘文静，刘文静回道：“这是为了师出有名。将士们有很重的忠君思想，当下大隋杨氏是正统，我们都是大隋的军队，唐公若是自立为帝，摆明造反，试问有多少将士愿意跟随？再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让他人无法口头攻击，就要做足表面功夫，即便唐公真实目的是要称帝，但表面行为一定要符合伦理纲常，才能代表正义公道一方，才不会落人口实，才能获得军心、民心。”
铁纲靖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难怪世上如此多的道学家。”
第150章 有主见的李建成
隋文帝初年，世上流传一首童谣：“法律存，道德在，白旗天子出东海。”所以隋主喜欢穿白衣，被称作“白衣天子”。
而如今在民间又传出了童谣《桃李子歌》：“桃李子，莫浪语，黄鹄绕山飞，宛转花园里。”
太原民间传出了一个解释版本：“李为国姓，桃应该是陶，即是指陶唐（指尧，唐尧），李渊的封号为‘唐’，合起来就是‘李唐’，所以说桃花园，宛转属旌幡。”
汾晋老幼都很信服这一说法，听闻李渊起兵，都认为《桃李子歌》很灵验，不禁欢呼雀跃，仿佛李渊就是圣主一般。
自此，周边郡县的百姓纷纷前来应募入伍，义兵一日就可增加千余人，不到二十天，得兵数万人。
兵力迅速壮大，李渊是喜笑颜开，每当看着迎风招展的旗帜，笑而自语：“花园还不错，不知道黄鹄怎么样？我当一举千里，以应符谶。”
裴寂颇能揣摩李渊的心思，道：“如今义军壮大，需有人执掌，还请唐公进位‘大将军’，以壮大声势，提高威望。”
若是铁纲靖在旁，一定会暗骂裴寂是一个拍马屁能手。
李渊道：“你想让我学霍光那般，其实大可不必，威在将军，无关‘大’字，一切还须照旧。”
却说李渊向周边郡县发布檄文，生命他起兵是为了吊民伐罪，拥立代王，乃正义之举。
但是那位经常和李世民、裴寂赌博的龙山县令高斌廉却拒不从命，暗中派使者化装为民，前往江都，请皇上出兵平叛。
杨广本来就很担心李渊有太原作为根据地，没想真的造反，非常害怕，下令东都和长安严为戒备。西河郡官府也不时地向江都的杨广汇报李渊造反的消息。
李渊知道后，道：“龙山不足为虑，只是西河郡却是挡着我大军入主关中的必经之路，必须得攻破它。”
于是李渊派李建成、李世民出兵，临行前叮嘱道：“你们年纪尚轻，少不更事，所以先以此郡来观察你们俩能有多少作为。大家都在看着你们，希望你们要勤勉用力，不要令我失望。”
兄弟俩跪拜在地，道：“孩儿等从小受父亲大人教诲，克己复礼，不敢有失。如今家国之事，忠孝所在，孩儿等必将从严要求自己，行为举止必定符合军律，如有违背，请先军法处置。”
李渊欣慰道：“你们果能如此，我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此次出征的义兵都是新招募的，还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李建成等担心他们不听号令，临阵脱逃，所以再三重申军法，严肃军纪。义兵听了，个个心惊，从此严格要求自己。
这种出兵打战、上阵杀敌的机会，李玄霸当然不会错过，背着李渊，拉着铁纲靖，追上李世民，加入了出征大军。
一路上，李玄霸挥舞着他的双斧，不停唠叨：“哈哈，碰上我铁牛，这回西河郡的鸟郡守可要倒大霉了。”
李建成早已听闻这个复活的三弟行为古怪，好在力大无穷、勇猛无敌，虽说粗鲁无礼，但不失为一员猛将。
晚上露宿，李世民担心夏天蚊虫咬人，安排几个帐下士兵给他搭了一个帐篷。
那几个士兵行军一天，累得不行，还要干这活，口出怨言，李玄霸听到，就要上去拳打脚踢，幸亏被铁纲靖抱住，才没有惹出祸事。
铁纲靖扭头见那李建成，发现是和士兵们同吃共睡，还四处奔走，给士兵们鼓劲打气，觉得此时单独扎一个营帐有点过分。
他劝李世民：“世民兄，兵法有云：‘上下上下同欲者胜’，如何做到上下齐心？自古名将都是与士兵同甘共苦，不搞特殊，才能得到将士们的拥戴……”
李世民是何等聪明的人，平时也善于笼络人心，一点就通，笑道：“你说的有理，将不身服力，无以知土卒之劳苦；将不身服止欲，无以知士卒之饥饱。营帐撤了，我跟士兵同吃同睡。”他还给刚才那几个士兵道歉，安抚他们。
李玄霸这段日子在李府被人服侍惯了，住着豪宅，养尊处优，没有营帐，被蚊子咬，发了一通牢骚，最后无可奈何，倒地就睡，展现他强大的随地而安的适应能力。
自此后，李建成和李世民一路上和士兵们同甘共苦，一起吃，一起睡。铁纲靖见此，心中不禁夸赞“孺子可教”，生出了些许自豪感，不枉是他要辅佐的千古一帝。
一路上风尘警急，晓行夜宿。李建成、李世民更是以身作则，约束士兵的同时，自己也严格遵守军纪。
路上经过田野之地，有着旺盛的果实、蔬菜，但只要不是买的，绝对不吃。有士兵暗中偷取了瓜果被发现，立刻要求其找到瓜农，照价付钱，而李世民兄弟也不谴责偷窃之人，体谅士兵们是刚刚入伍之人。
而百姓得知这是唐公派出的义兵，是为了解天下苦难，一个个感恩戴德，路边甚至有老者进献蔬菜果实和茶水。兄弟俩感念其恩情，拜领了老人的进献，但他们绝不吃独食，一定要和士兵们一同分享。
后来更有百姓推着板车，载着牛肉、酒水，要馈赠给义兵，慰劳他们，吓得兄弟俩不敢接受，说道：“不能吃耕牛，此乃大隋法律，我们不敢违法。”
怕前面会有更多百姓送吃的，兄弟俩便以要终日赶路，没时间耽搁，一概谢绝，连蔬菜、清水等都不再领受了。
将士兵见唐公李渊的两个儿子不摆架子，以身作则，体贴百姓，一个个心悦诚服，自此死心塌地为他们效力，奋勇前进。
李世民能如此，铁纲靖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李世民是千古一帝，团结军民本是他得心应手的事情。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李建成也是如此，而且比李世民更老成持重，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让他有些不解。
电视剧上的那个李建成软弱无能，毫无主见，遇到事情只会慌慌张张，很多时候还要倚赖李元吉给他主意。可现实中这个李建成，与之相比，完全是两个相反的形象。
他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刚穿越过来时那么无知了，经历这么多事情的熏陶，很多事情已能自己拨开云雾看到真相。
此时，他记起了一句话：历史是为胜利者撰写的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