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机会
孟融担心这狱卒不肯帮忙,还从怀里拿出了一两碎银塞了过去。
那人扫了一眼,嗤笑了一声:“怪不得状元爷被罢了官来了我们这等小地方。”
孟融脸上爆红,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想他活这么多年,不论是在学堂还是在官场,都是有些清名的,如今却要被别人怀疑是个心术不正、善于钻营贿赂的人。
“劳烦大哥帮帮忙。”孟融觉得自己低到了尘埃里。
对方哼哧一笑,瞥了他一眼说:“等着吧。”
孟融却只是讪讪的笑了笑。
“哥哥确实变了不少,这几年辛苦你了。”孟期云轻声细语。
孟融去京城之前,是个真君子,那时他眼中只有经纶诗赋,那些偏门小道完全不通,但去了京城之后,孟家对上了太多的豪门望族,使得他不得不低头,以保全家。
邪祟得罪过不少名门贵女,那些人不敢找上有王爷撑腰的正主,但欺负欺负家人总是能的。
孟融越来越不适应了,都不知妹妹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能保持默然,不做出回应。
焦躁的等待了一个时辰,这才有人将他们二人带了出去。
孟期云更相信自己被这大都督算计了。
明明刚才这大都督还做出一副着急巡视的模样,可现在却坐在这都督府的中堂里头,背靠太师椅,手拿白玉虎,面前虽然摆着公文,可那样子却不是在忙的样子。
不可能因为险些用马踏平了她,这公事便不用去做了吧?
除非那所谓的巡防也都是临时起意,假的!
孟期云心里头五味杂陈,就不知邪祟借她的身子,到底是如何得罪了这人,才让对方这般煞费苦心!
“听闻你二人要献计?”大都督没开口,身旁主事儿的已经盯着他们问道。
“正是,属下想了些策论,大都督若是有空,还请听我一言。”孟融低着脑袋道。
“这次是长脑子了。”大都督声音毫无波澜,“文人最爱长篇大论,太过复杂的东西本官不想听第二遍,故而你的话留着明日再说吧,届时都督府大小官员系数恭听,若你说不出什么可用的东西再处置。”
“!!!”孟融震惊的看着上位坐着的人。
竟然要他当着焰林府所有官员的面展现自己的才能?
他也听说了,这焰林府有些官是大都督一首提拔起来的,人才可不少。
若他说的不好,必遭笑话,当然,若是表现的好了,指不定也能在这焰林府彻底立住,到时候便是大都督也不会轻易将他打杀了!
所以他面对的会事一场大战!
每个观点要想清楚,每个政策利弊也要表达明白,后续的安排也要跟上,若有人反驳他说的建议更要立即做出最强硬的回击!
他要笔墨纸砚!
“大都督,可否提供一书房……”孟融眼神火热。
这是为难却也是个考验和机会!
“来人,领他过去。”大都督一如既往的冷漠,这平平淡淡一句话竟和之前要砍人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第92章 爱而不得
此刻孟融眼里哪里还有孟期云?只想着要如何丰富自己的想法,几乎毫不犹豫的跟着别人走了。
孟期云看着二哥的背影都忍不住苦笑。
才说他变了,可这转眼间又如同从前一样,一旦钻进书海,这眼里便再也难以容得下旁人。
孟融一走,孟期云好像是一只落入狼群的可怜小绵羊。
四周都是冷幽幽的目光,就像冰子一样扎在她身上。
那牢里头的环境并不好,即便在里面只呆了一个时辰,也让她这身上沾了些古怪的味道。
“孟姑娘可有什么要交代的?莫非又让我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放你一回?”大都督冷笑了一声。
“大都督可是曾经见过我?若我从前有得罪之处,还请都督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计较。”孟期云低着头,看上去还挺逆来顺受。
“那你是知道我是谁了?”大都督目光深了几分,那攥着白玉虎的手都越发紧了,浑身笼罩的黑暗像是要将面前的人吞了一般。
堂内站着的几个幕僚都怔了怔。
他们最近一直觉得大都督和孟融是旧识,而且还应是有仇的,否则不会那样针对一个状元郎。
但也只是怀疑而已,毕竟大都督并非是个会藏头露尾的人。
可现在看来,竟然是真的?
而且,不是和孟融有仇,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孟家小姐?
不会是情仇吧?
一群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孟期云却在万众瞩目中摇头:“民女天生愚笨,生来这脑子变比人慢几分,所以常会不记得人,故而许是曾得罪大都督而不自知,只是既然大都督觉得民女有罪,那民女愿意将功补过……”
“民女巧合学了个止血方子,虽不能生死人肉白骨,但用在军中必然能减少些伤亡的……而且民女略懂医术,大都督的白发,我或许也能治。”孟期云规规矩矩的说完。
除了这一张脸,她平凡的和别的小姑娘一样,没有一点惹眼之处。
她也不敢让自己太特别,最起码要和那邪祟完全相反才是。
邪祟张扬自信傲然,她不一样,她可以低头可以认输,她不特别!
堂内寂静。
孟期云能感觉到对方看着她,她想了想,将脑袋埋得更低,甚至努力做出了发抖的样子,一身小家子气。
然而“砰”的一声,不知是什么碎了。
其他人向大都督的方向一看,随后脸色也都变了,多了些惊恐。
完了,肯定是情仇!
大都督看着冷漠无情,但平日里也不是常常发火的,现在……
大都督最喜欢的那块白玉老虎竟然直接捏碎了?
所有人都不敢吭声。
脑子里都忍不住浮现出了一场场爱而不得。
必然是单相思了,人家姑娘都不记得他。
这状元爷一家才回焰林府两三个月而已啊,从前怕是都没过人家,莫非还是一见钟情?
孟期云不明白,她只知道现在情况不太好。
“大都督,民女真的不知是如何得罪了您,望您指点一二,民女一定尽力弥补!”孟期云无辜极了。
然而家人的误会她能不承认,可这大都督,她惹不起,邪祟做的一切,她都得担着啊!
第93章 无亲无故
孟期云努力在想到底应该怎么做。
此刻,大都督却自嘲的冷笑了一番:“孟姑娘究竟做了多少对不住人的事?”
她不记得了。
他带了面具,毁了声音,换了身份,她的确该是不记得的,可瞧着她这般理直气壮,却还是气。
她连他的坟都没去拜祭过一次。
给过她很多个机会了,水昌村并不大,便是日日都去坟头走一圈,也累不着她!
然而,一日、两日、近百日,他陈家墓前凄冷,孟家照旧人丁兴旺。
孟期云吸一口气:“民女从前年幼无知,自负傲慢,处事不周,不是故意要伤害大都督的。”
“你这可心可很大,大的简单一句话便想让我饶了你,想的可真是挺美。”大都督似乎又恢复了那漫不经心的冷傲,帕子擦了擦手,“想让本官忘记前尘往事不再计较?可,等你什时候先想起自己做错了什么,再说吧!”
孟期云攥了攥拳。
“我这府内的牢房挺适合姑娘,你阻拦本官公务,罚你囚牢半月,受着吧!”他冰凉的声音响起。
孟期云震惊的看着他:“大都督可讲道理?便是我从前的罪过您,可如今是您故意为难,我不曾犯罪!”
“焰林境地,皆听我一人言,你在这一日,我定你有罪那你便是有罪。”他冷漠淡然,“你放心,本都督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未免你家人担心,我会着人前往你家中报信。”
其他一干等人已经开始同情孟期云了。
这倒霉姑娘究竟是干了什么?
被大都督如此针对,天底下头一位了!
便是那江洋大盗,大都督也会给对方解释挣扎的机会,可落到这姑娘身上,竟然直接弄去大牢,还要弄得亲人皆知?
若是家风严谨,这么一个坐过牢的姑娘,谁能容得下?
孟期云这次是真的发抖了。
气的!
她还献什么方子?这等私仇比天大的人,根本不在乎一个破方子!
“孟姑娘止血方子记得写出来,若没有方子,就不是半个月的牢狱而已了。”对方竟然幽幽又道。
“……”孟期云只想拿把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然而事实是,她弄不死这位大人物,且也放不下,不想死,不能拼命。
脸色青白。
大都督目色微微一侧,没看她,只招招手让人将她领了下去。
“大都督,这小姑娘有个止血方子……不知作用怎么样哈……哈哈……”军师尉迟文慕干笑了一声,努力缓解尴尬。
大都督瞥了他一眼:“自是有,你有何不满?还是觉得我高看了她,多此一举?”
“当然没有,大都督做事,我怎会怀疑呢?只是瞧着那小姑娘娇滴滴的,也不知道能撑几天,他家既然能养出个状元郎,估摸着这家风不错,若她骨气硬,指不定不堪受辱直接撞死了……”尉迟文慕笑眯眯的说道。
面具下的那张脸是什么样的表情谁也瞧不清。
他们的大都督,可是个从天而降的人物,刚刚出现的时候,无名无姓,无亲无故。
他父亲从前是跟着郇王的,所以对大都督的这些私事儿他也略知一二。
郇王突然多了这个义子,引起很多人议论,但这两年跟在大都督身边,他倒也真的服,只是因为服气所以更好奇大都督的来头。
第94章 还是不忍心
尉迟文慕是有几分探究。
可惜,没看见他的大都督有其他多余的反应,好像真的不在乎那孟姑娘是生是死一样。
“任何人不许告知孟融其妹下落,否则军法处置!”他只冷冷的下令。
竟也只是避免孟融焦急之下不再献策罢了!
尉迟文慕心头惊讶了一番。
莫非猜错了?
大都督照样如从前那般,没有一丝丝改变,而孟期云被带回牢房,只是这一次这牢房环境更差了。
不再只有她和二哥,她被关在了一间独立的牢房里头,可左右都有女犯。
牢房环境更差了。
没有床铺,只有一卷草席,角落皆是蜘蛛网,蚊虫已经满天飞,更要命的是肆无忌惮的老鼠,就在眼皮底下打转。
她咬着牙,差点哭了。
红着眼,咬着牙一屁股坐了下来,开始发呆。
止血方能给,但治疗他私疾?不可能!
这等恶人,活该早早白头,丑陋一辈子!
孟期云也只能如此泄愤。
但没想多久,她就有点蔫了,被抓走之后没吃饭,又惊又吓,她饿了,还听说这牢房里的饭菜都不好,她指不定真能死在里头,还有爹爹若是知道了肯定十分担心,若是找上门来,被这大都督一起算计了又怎么办?
她叹了口气。
坐了一会儿觉得受不了这臭臭的味道,又只能努力的将脑袋往外头伸一伸。
……
“大人,那位姑娘进去之后,十分不安,摸牢笼十余次,徘徊七八回,饭也吃的干净。”那边,一女卒将孟期云的动静一五一十的汇报。
这里没旁人了。
“都吃了?”他有些诧异。
她从来贪吃,凡入她口的,必要干干净净,无比美味才行。
“是的,这一点倒是和其他犯人不一样,一般那些人进去总要先饿一饿才老实的,这姑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瞧着挺难懂。”
“旁边的犯人对着她骂骂咧咧嚷嚷了许久,却不见她回嘴一句,不言不语不哭不闹,古怪得很。”女卒又道。
当然,一般进牢房的人都是杀人犯法之辈,性格么……都怪。
“有人在牢狱之中言辞辱骂?好好教一教。”鬼使神差说了一句。
说完了,自己都怔了一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似乎都浮现一层青白苍凉。
女卒有点懵。
只能点头说是。
“夜间冷了些,去领些新褥子,给那些有心思过的人发下去。”片刻,他终是又道。
狠不下心。
到底是狠不下心
他轻呵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谁,扫了一眼外头的窗景,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
女卒小心翼翼的退下,出了门后松了口气。
大都督的意思是,领褥子给那个新来的姑娘吧?
肯定是这样!
生怕误了大都督的事儿,这人麻溜的安排,又觉得府内发的褥子不软和,又自个儿掏腰包弄了两床好的送了过去。
孟期云都要睡了,结果褥子来了。
除了褥子,还有个女卒笑眯眯讨好的看着她。
“我们这儿多少年没来过您这么好看的姑娘了,一瞧便是没受过罪的,你睡这个,还要什么你与我说,我来买!”对方错了搓手,有点猥琐。
孟期云吓得魂不附体。
第95章 宁死不屈
她曾经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这大牢可不是好呆的地方!
这里头的狱卒要管那些凶神恶煞的犯人,久而久之,多也成了些心胸狠辣之辈!男人进来要每日被折磨打骂、被其他老犯人欺压磋磨,女犯人进来更是……
清白都别想要了!
莫非……是真的?!
这个女狱卒,是想做什么?!
“你想作甚!你离我远点,不许过来!”孟期云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个一把短刃。
女卒吓了一跳:“你竟然携带凶器?!没有人给你搜身!?”
但凡入了这大牢的,衣服都要换一身,连脑袋上的发簪首饰都不能留,更别说这等利器了!
不过,因为这姑娘犯的罪还挺特别,是被大都督扔进来的,所以衣服首饰还在,可她没想到竟然还让她藏了兵器啊!
女卒脸色变了:“你可别乱来啊?”
“你出去!”孟期云目色紧张,心头害怕,但那双手却十分坚定的握着短刃,绝不妥协!
平日里,她可是要进山的!
怎么能不带着护身的东西?只是她不会武功,旁的东西也不好藏,怀里也只能塞得下这么巴掌长的小家伙!
女卒有些无奈,只能往后退。
当然不是怕这小姑娘杀了她,而是担心这傻姑娘想不开将自己脖子抹了!
“我这也没对你做什么啊!还给你送被子了呢?你是对这被子不满意还是有别的要求?这样,你提出来,能做的我都做,你也别闹了,成了吧?”女卒还挺冤枉。
她好不容易混进衙门,干了两年总算稳住了,可要是弄出了人命,她也要担责任的呀!
而且大都督对这小姑娘十分关注,肯定不想让对方就在这么死了……
孟期云还是不放心。
“你、你牢门锁上,不、不许再进来了……”孟期云声音都有些磕巴。
女卒拧着眉,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孟期云这才松了口气:“你们休想对我做什么,你们大都督说了,只是让我在这里关半个月,若你们敢欺辱于我,只要我留着一条命,便要让尔等不得好死!且我兄长如今正在你们大都督手底下做事,若我死了,他也会替我报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凶猛了。
此时她面对的,和邹劼那些人不同。
“……”女卒一头雾水,“等等!”
“谁要对你做什么?我可没有!你别冤枉我!”女卒差点跳起来,“我对你这么好,你这小姑娘怎么还往我脑袋上倒脏水呢!?你自个儿扯开嗓子问问去,这满地牢的女囚,我对谁这般上心过?你这也太不知好歹了!”
其他女囚都默不吭声。
刚才她们已经被教训过一顿了。
以前在这牢里,想说啥都行,哪怕是辱骂那些狱卒,对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她们计较,今儿倒好,就因为她们扯嘴笑话了这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就被拉出去上了一顿刑。
这小娘子来头肯定不小吧?!
孟期云听到女卒的话,备受羞辱:“谁要你上心了!我是宁死也不会……也不会……受你羞辱的!”
第96章 生不如死?
她难以启齿,都觉得这大牢果真如旁人所说的那样可怕。
男人女人进来之后都不算是个人了,连礼义廉耻都不知了!
女卒现在是懂了。
很明了。
一张黑中泛红的脸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里头泛着古怪的情绪,过了片刻,瓮声瓮气的:“你这小娘子……怎么胡思乱想?这不是瞧你是新来的,又很是可怜,所以对你颇有同情么,这牢里是有些不干净,但我没……也没那方面的嗜好。”
她承认,有些老狱卒干过一些坏事儿。
但大都督掌管焰林府以来,肃清风气,她就是在那时候进了这监牢做事的,也是那之后,牢里头没那些乌糟事儿了的。
孟期云呆呆的看着她。
好一会儿。
发现这人目光清亮,似乎真的没有那些猥琐可怕的想法,这才红着脸低着头,将自己缩在了一边。
阴郁着。
“小姑娘你也用不着害臊。”女卒还挺可怜她。
孟期云恨不得将脑袋钻进老鼠洞里去,轻哼了一声。
好在她脸皮也是够厚的,即便害臊,也没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慌里慌张的,红着脸表情故作镇定,好显得自己没那么丢人。
“还望告知名讳,将来待我出去,也好将这被子的银钱还您。”孟期云没忘问道。
“我叫牛花儿,目前就管这么一片儿,也算是个头儿。”女卒笑眯眯的说道。
孟期云点了点头:“多谢牛牢头照顾,我将来一定会重谢你的。”
她记住了。
如果对方没有可怕的心思,那这被子对她来说真就是及时雨一般好用,应当还是新的,软绵绵的,应当不会让她冻着了。
不过她也不敢全然相信这里的人。
晚上还是睡得不踏实,稍稍有半点动静便会惊醒过来,那些因为她挨打了女犯正都想法子报复她呢,一直盯着她这边,见她这般反应,也都忍不住了。
整个下半夜,时不时一声响动,一夜没断过。
孟期云不敢相信,自己要在这样的地方呆上半个月。
高高的窗口,透下第一缕清晨微光时,孟期云已经将自己整理好,端正坐着了。
她左右看着,开始动脑子。
现在,她有两条路可以走。
第一条,讨好这些人,打好关系让她们不在打扰她休息,难度并不是特别大。
第二便是彻底将她们得罪,甚至要让她们对她心生恐惧害怕,日后也能老老实实的……
孟期云本想走第一条,毕竟她不喜与人结仇。
但看着四周那不善的目光,她觉得若是自个儿低头讨好,恐怕结果未必能如意。
毕竟这世上,有一部分人是欺软怕硬的,尤其是这监牢里头更是如此。
这一大早的,狱卒都不在。
“喂,小娘子,你的衣服都没换,怀里肯定有银子吧?将银子交过来,今天晚上就让你好好睡一宿!”她隔壁牢房里头的女人开口说道。
孟期云往怀里一掏,然后可怜兮兮的走上去。
对方骄傲的笑着,伸出手便接银子,然而孟期云手一松开,落下的确是些奇奇怪怪的粉末。
“什么东西!你耍老娘!?”女犯怒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信不信我让你生不如死?!”
第97章 弄死你
孟期云却没回应她,将粉末一洒立马乖乖回到角落呆着去了。
那是痒痒粉。
她从前每日用的面膏里头,有克制这痒痒粉的药材,昨儿一夜没洗漱,所以即便她自己摸了这药粉,也没什么事儿。
但旁边这女犯人就不同了。
她等着。
这女犯早早便将手清理了,可实际上另一只手也沾染上了些许粉末,又过了一会儿,这双手挠了脸、抓了脖子……
“你、他、娘、的对我干什么了?!我怎么这么痒!啊!嘶——”
越挠越痒,没一会儿这脸上便被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触目惊心。
孟期云攥着拳头,目光狠了些:“你不犯我、我便不会如此待你,以后每日晚上,我若是在这监牢内再听到一声异响,我便让你再难受几分,不信你走着瞧!”
这痒痒粉作用差不多是四五个时辰,等到了晚上她当然就好了。
可她不止是有痒痒粉的。
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换,那牛牢头似乎也没有搜身的意思,所以她身上藏着的那些应当是能留下来。
“你敢威胁我!?信不信我弄死你!”旁边的女犯咬牙切齿。
可惜她抓耳挠腮,样子活像是一只猴。
“你想弄死我也要等你出去再说,现在在这里头,你得听我的。”孟期云挺直了脊梁。
她不怕。
她旁边这监牢里的女人似乎在这里呆了挺久了,人也是恶狠狠的,而且牢房里还有其他两个人,却一直没吭声,很显然,这女犯是个小头领。
擒贼擒王应当就可以了。
这人气急败坏,又忍不住骂了孟期云好几声,偏偏就被刚来的牛牢头听见了。
这还得了?昨儿才下的命令,今儿就有人不服管了!
直接便要将人带出去打几杖。
“牢头!牢头!是她对我下药的!是她先惹我的!”这犯人愤怒不已。
“大都督让我写出止血方,我今日还在想给哪一个合适,她吵到我了。”孟期云面容不改的说道。
说完都觉得自己的本事又长进了几分。
面对这么可怕的人,她竟然也能越发的镇定自若了。
“对,上头是有说让你写方子的,我昨儿都忘催你了。”牛花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那啥,你快想,回头我给你拿纸笔来……”
“至于你!顶风作案,杖刑十下,以儆效尤!”
说完,就将人带过去打了一顿。
“砰砰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
等人被拽回来的时候,脸白得像纸,但看着孟期云的眼神更恶毒了。
待牢头一走,还给牢房内另外两个人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孟期云身边就被扔来了两只老鼠。
她面色只是轻微改变了一丁点。
她并不怕老鼠,只是嫌脏。
小时候跟着陈哥哥满山的追竹鼠,鼠肉她也曾吃得香,还有她从前无人试药的时候,师父也会给她捉几只来……只是这里的老鼠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看上去都比山里头的丑许多。
老鼠在她脚下打了个转,却不靠近,孟期云又弄出点药来,洒在在老鼠身上,然后镇定的将老鼠赶到了旁边。
“……”那牢里头三人面面相觑。
老鼠回了自己的地盘,立即便跑回窝里去了。
然而晚上,几声尖叫让整个牢房里的人都吓得毛骨悚然。
第98章 连累
隔壁牢房里,一串又一串的老鼠,从洞里爬了出来,而且每只老鼠似乎都有些不对劲,摇头晃脑的,见到人还会咬!
三个女犯吓得都要跳起来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真是要恨死了!
她身上还有伤啊,还要面对这么多恶心的东西!
“吱吱吱”的叫声更是刺耳!
“痒痒粉。”孟期云还很认真的说道,“人的皮肤娇嫩,作用会快一点,小老鼠稍微不同些,这东西我备了许多,可以让你们每日寝食难安,你也瞧见了,这牢房里头的干草也有不少,我只需在上头涂抹一下,再冲着你们抖落两下,你们就躲不过了。”
“……”三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
还是个人嘛?!坐牢还带着这种东西?!
“怎么……怎么治!”她本来才好了些,现在又觉得痒了!
面上已经没一块好肉,现在身上也要……
三人开始蹭墙,画面无比的诡异。
“熬。”孟期云一本正经,“你们小声些,我还要睡觉。”
日子总是要过的,她不能因为坐了牢就真的不活了,而且她还要活得好一点,那大都督的与她有仇,若是知道她害怕这里,往后定会想方设法的用“坐牢”来吓唬她!
孟期云蜷缩进被子里,旁边的人牙都要磨碎了。
小点声?
现在是真的小声不了!
可没法子,这小姑娘手段诡异,不认怂都不行,这若是受点皮肉之苦还能忍,但这痒……
比用刀了直接剁了脖子还要难受!
孟期云发现自己想的果然没错,之后两日,牢里头安分多了,不仅隔壁没了声音,其他人也不再找茬,甚至还无比安静。
就是……不知道外头如何了。
孟家里头,被阴云笼罩。
孟连前段时间一直在府城做工,如今也被找了回去,这日他又骑马而归,脸色不好。
“可打听到了!?”孟僧明恨不得将拐杖扔了直接冲过去。
杜氏和白氏也是一脸沉默。
“嗯,人家说,她是拦了大都督的路,耽误了大都督办事,这才被抓起来的。”孟连脸色难看,“但二哥那边我却打听不到,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到连累,反正……当时他们俩是一起被绑走的。”
孟僧明心头一紧。
白氏脸白了,片刻之后,突然冲着孟僧明跪了下来:“爹!相公为了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如今却又被连累,您老真要一直放任不管吗?!她一个入了大牢,还被人敲锣打鼓告知全村,可是让全族甚至祖宗蒙羞的呀!”
“那你想怎么样?让她投河自尽?让她往后不许再进家门?白氏,你若想和离,我替孟融做主点了头!”孟僧明只能说道。
白氏一怔。
却发现公爹态度严肃认真。
“我、我……”白氏犹豫了。
她接受不了这一家子,一直被孟期云连累。
“婶婶,姑姑不是坏人。”这时候,孟魁昌突然冲着她说道,“姑姑与我说,您是大家闺秀,最爱脸面了,所以要让我和弟弟学规矩懂礼数,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她还说她以后也会以身作则,说往后一定要努力靠自己过上好日子,让您可以挺直腰板回娘家……”
“婶婶,姑姑是被人欺负了而已。”孟魁昌说完还冲着白氏一拜,“还请婶婶留下来吧,以后侄儿也会好好读书,让别人知道婶婶的选择没有错……”
第99章 求人
孟魁昌小小的模样却很有规矩,那样子让孟家所有人都震惊了。
杜氏都有点怀疑,这是自己儿子吗?!
“大娃,这些话都是你姑姑告诉你的?你都记在心里了?”杜氏有点不可思议。
自己这儿子在京城的时候也有上学堂,可每次回家都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不太好学。
回来之后,她想着儿子的前途怕是没了……
“娘,姑姑得罪别人也只是巧合不是故意的,那就不能因为别人的缘故强行说姑姑错了……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救姑姑,而不是自家人先内讧的。”孟魁昌又道。
“我要姑姑……”孟戌庆跟在哥哥身后,也小声说道。
杜氏哑然。
白氏面上有些尴尬,甚至还有些心虚。
她站了起来:“你小小年纪的,口气还挺大……我娘家可是在京城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回去?”
况且,她娘家还是做官的,也略有些权势,就算孟魁昌是个天才,不到二十就做了官,那也差得远啊?
孟魁昌还只是她侄子,又不是亲儿子,便是他发达了,她这面上又能有多少光彩?
白氏幽幽叹息了一声。
可惜,她嫁进门这么久了,也没个孩子……
“婶婶,我知道不容易的,但我和弟弟都会好好学,不能因为很难便不去做了!”孟魁昌一本正经,“况且姑姑也很厉害,哪怕我做不到,姑姑也能做到的!”
白氏脸色别扭,看着两个孩子这纯真的样子,到底是不忍心泼冷水:“行了,我知道了……不走总行了吧?”
她本也是气话。
来都来了,现在灰溜溜的回去?丢不起这脸面。
她每日给爹娘写信,那也只是因为相公不在家,她又没个孩子,日日憋闷,没个寄托罢了,那信如今一封都没寄出去呢。
“多谢婶婶,魁昌以后一定会孝顺婶婶的!”孟魁昌小小的人儿,却是松了口气。
白氏嘴角干扯了一下,有些难以直视别人。
孟连见他们说完了,有些不上心的说道:“也就半个月的牢狱而已,过几天人就能回来了,你们也用不着太担心,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府城了。”
“三儿,那边的活累不累?”孟僧明也没忘关心儿子。
自从儿子在府城找到活之后,就基本不归家了。
孟连语气随意:“还行。”
他牵走了家里的马,靠着这马找了个传信的活,也不用走远,只是以府城为中心,向周边几城送信罢了。
儿子冷漠,孟僧明心里头也不舒服,但也知道这中间的隔阂有多深。
“爹,我……”白氏想了想,“我家从前也有亲戚在焰林府的,不如……我写封信问问?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孟僧明诧异的看着她:“从前怎么也没听你提过?”
“其实……是我姑姑,这位姑姑乃是家中庶出,不得重视,二十多年前就被随便发嫁了出去,每年会往家中送些礼,但都不重,我父母他们都不甚在意,不曾来往过……”所以她才难开口!
又不是嫡出的姑姑……
“既是关系不甚好,也不能委屈你开口求人……”
第100章 方子
孟僧明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
这多年不见的亲戚,一开口便要请别人帮忙,着实不太好,而且白氏这个儿媳妇儿又是好面子的,怕也低不了头。
女儿虽然重要,却也不能拿儿媳妇儿的颜面往地上踩。
见公爹这副态度,白氏心头反倒好受了。
“爹,我从前在娘家的时候管理家中事务,这才知道这位庶姑姑如今的情况,既然能找到门路,那就试试也不妨事。”白氏谦和道。
她想得开。
不和离又没法子真将孟期云赶出去,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减少损失。
见她执意要这么做,孟僧明这才应下来:“我去备些礼,给这位亲家送过去。”
一家人又忙活了起来,孟连想走,但他还要当家里的马夫,没法子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
那边孟期云在牢里头呆得还行。
牛花儿对她不错,吃喝方面也都特别照顾了一下,对比别的犯人,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这毕竟是牢狱,哪怕呆的再舒适,她也不能就这么认命了。
答应大都督的止血方,如今也有人来拿了。
“这等止血良方,怎能轻易交出去?若是中途被人抢了,又或是被别人瞧了去,传给了敌人该怎么办?”孟期云突然开始拿乔。
来人似乎也没想到她突然这么说,听到这话直皱眉头:“你想反悔?你可别忘了,若没这方子立功,你就要在这儿多呆很久的。”
“坐牢一日我清名已失,十日百日还有什么区别?可这方子就不同了,此乃我师门绝密,我敢说,若用在你们军中,可让你们死亡人数降低最少三成!”孟期云现在可比之前镇定多了。
人都是要长进的。
她从前不知世事,如今不也是被逼学会了讨价还价?
“三成!?”对方吓了一跳。
本以为就是个普通方子……有没有用还不一定……随便过来应付差事……
“或许还不止三成呢。”孟期云轻笑了一下,“而且我是个大夫,疑难杂陈我也治的了,例如你们大都督的白头症,又或是解毒除瘴……多都懂些。”
懂是懂,没真干过,所以若真让她去做,需要先琢磨尝试一下才行。
现在的她才发现,师父给她留下了什么!
从前她竟还觉得这些医术药理索然无味,每次背书都浑身不情愿!
对方显然也拿不定主意,看了看她:“你若敢诓骗……”
“你们大都督都能将我下大狱,我若敢诓骗他,恐怕下一步就是直接要了我的脑袋,我心里都是有数的,怎会胡言?”孟期云冷笑了一声。
牛花儿在旁边看的发愣。
这小姑娘之前瞧着就显示一朵人畜无害的小花儿,这转眼的功夫,好像变成带刺的荆棘丛了啊?
对方思考了一下:“你想要什么?”
如果药效真如她说的这样,那这件事就大了,回去之后,各位大人肯定都要商讨一番,尽力满足她的需要的,至于这牢狱之灾……
哪怕是大都督执意,其他人恐怕也不会坚持留她在这儿的。
不过倒也奇怪了……大都督没让身边心腹来取方子,反倒用他……
他可是军中的人,大都督明知道,若有好方子,他绝对不会放过的……
第101章 放了?
思绪一闪而过,这人也没多想。
毕竟方子是要用在军营里头的,让他来也不算太古怪。
“我要的不多。”孟期云心如鼓雷,但表面面不改色,“若我的方子真能救人性命,我要你们大都督赔偿我这几日牢狱之灾的损失,并亲自派人将我护送回去!往后,不许再冤枉我偷窥你们军中机密,便是我真的触犯律法,也当升堂过审,而不是由你们大都督一口裁定!”
那土皇帝,压根就不拿她当人,随口一句话,便让她焦头烂额!
“可还有旁的?”对方倒不觉得这要求高。
这小姑娘的罪行他也知道,的确是……十分牵强。
还人家清白也是应该的。
“我二哥跟着你们大都督做事,可平日里却连家都回不得,他家中有老父娇妻,我希望他每月可回去几次,好让家人放心,再者……我二哥身有功名,望大都督免除他跪拜之礼。”孟期云又道。
对方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好,我先领你出去试药,若你给的药真的能行,我会去求大都督。”这人又道。
不过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而已。
孟期云拳头微微松了几分。
若是旁人过来,比如那大都督身边的骑卫或是一般侍卫,她恐怕都不敢说出这要求,但这个人……
穿着一身戎装,身上带着腰牌,看上去似乎是个小将领。
要上战场杀敌的人,最在意的就是军内伤亡了,所以她也能谈要求。
“我还要先洗漱。”孟期云又道。
她在这牢里呆了六日,身上真的要馊了。
“可以。”这小将也挺有耐心,将她带出去之后,直接先叫了个丫鬟过来伺候。
也不知这小将领能不能说服大都督,若是说服不了,之后她还得坐牢,所以现在这出来透透气的机会真的十分难得……
香喷喷的洗澡水和衣服,让她短暂的享受了一下。
做完这些,又去都督府的药库里头,挑了些药材出来,开始配药。
她也庆幸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傻乎乎的将药方送出去,这军营里头,止血方作用最大,若这方子没了,她就会失去很多先机。
小将领还找了两个小童在她旁边搭把手。
她配药的功夫,鲁雄已经风风火火的带着一干人等跑去见大都督了。
“都督,您可知道那小娘皮子口气有多大?她说自己的止血药能免除我军三成伤亡!这不,我就将人放出来配药去了……”他哈哈笑着,目光其实有些怂。
大都督手上一怔,随后似乎有些恼怒:“放了?”
“不放不行啊,我们不放,她不配药,这药可比人重要多了。”鲁雄又道。
孟融还站在旁边呢。
听到这话,有点懵:“谁……”
为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小娘皮子……指的不会是他妹妹吧?
孟融现在已经不是白身了,就在孟期云被关进去的第二天,他舌灿莲花用那点才学哄了不少人,大都督给他安排了一个佐官之职,往后便跟在大都督身边,辅佐他管理众务。
大都督府内佐官还挺多,往后想要混得好还是要做出些功绩来才行。
第102章 相思病
鲁雄看着孟融,目光有点嫌弃。
这小白脸,在军中时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没想到眨眼时间竟然跑到大都督跟前当佐官了!
“就是大都督捉进牢房的那一个,说了你也认不得。”鲁雄随便应付。
“不过大都督,那小姑娘长得还不错,挺水灵的,要是真有那本事,不如给我领回家做个妾室,我试着看看,能不能从她手里头多哄出些药来。”鲁雄又道。
大都督眼神阴冷了几分。
“你便是如此办事的?药方拿不回来反倒将人放出来,如今还被美色所诱……”大都督目光沉沉,轻哼了一声,“办事不利,杖刑二十,拉出去!”
“??!”鲁雄懵了一下,“大都督,我只是浑说的!”
他连个妻房都没有,怎会先纳妾啊?!
不过就是随便一说罢了,从前也都这样,一群大男人,聊聊女人,开怀开怀罢了啊!?
尉迟文慕看到这一幕,偷偷乐了。
“大都督让鲁雄去拿药方?”尉迟文慕笑着问道,“他一个粗人,办事不细致啊?”
“既是用在军中的药,差遣他去做有何不妥?”大都督还挺理直气壮,“既然人放出来了,也不好朝令夕改,便按照鲁雄的安排去做吧。”
尉迟文慕挑了挑眉头。
孟融还在旁边一头雾水,偏偏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就连尉迟文慕这个看上去最和气的同僚,也只是冲着他咧嘴一笑,一句话都不说。
他心中担忧,又有点愧疚,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几日忙着公事,都没过问妹妹的下落。
“大都督,不知我妹妹……如今可安然归家了?”孟融问道。
“你将妹妹交给本都督照顾了?”他讽刺道。
“不、不曾。”孟融心下一跳。
“既如此,你妹妹不见了,与我何干?”大都督不搭理他,“你若想知道,问问旁人去,此等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也敢向我打听,怕你是不大想活。”
孟融无奈,只好再次看向其他人。
可这一次这些人更过分了,一个个的,面对他的目光不是看向别处,就是装傻充楞……
尉迟文慕都觉得这孟融现在像个小可怜。
谁敢告诉他真相?大都督早就下了死命令不让说,谁提谁倒霉!
只能自己猜去!
他没得到回应,没多久,外头“砰砰砰”的杖刑打完了,鲁雄被搀了进来,打得不狠,还能走,但就是咬牙切齿的表情有些可怕。
“那女子配药不许别人叨扰,尤其是他,尉迟,你跟在他旁边看着。”大都督复又安排了一声。
尉迟文慕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听到这话,笑着应了一声:“大都督放心,属下明白的。”
鲁雄还挺委屈。
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孟期云配药的院子。
透着窗子,能瞧见那小姑娘在里头忙活着,窗口已经架起一小药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
“孟姑娘,这相思病可能治?”尉迟文慕倚在外头等着,没忘伸着脑袋问。
孟期云看了他一眼,便低下了脑袋:“能。”
“洗耳恭听。”尉迟文慕立即正色道。
“吃些可平心静气的药,这样病人就不会因为相思之症大喜大悲了,只是这等可调治情绪的东西,伤身,吃多了怕会生出其他毛病来,最好的办法还是让病人日日瞧着对方,凡男女之间,看得多了,日日对着,总会有生厌的一天,自然而然便能好。”
第103章 药膏
孟期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满口胡诌。
就如她和陈家哥哥,如今就是因为阴阳两隔从此以后再也见不着了,所以她这心里才会越发的惦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一辈子这遗憾都抹不平了。
可若是当年没有被邪祟附身,她与陈家哥哥按照约定完婚,那便是柴米油盐过日子,她这心里头许就没这么痛了。
尉迟文慕听她的话有些诧异,没想到这还是个妙人。
怪不得大都督心里惦记还想方设法的算计呢!
“你得相思了?看上哪家的姑娘娶回来不就行了?这算什么毛病?”鲁雄扶着柱子,冲着孟期云,不太和善的说道:“你这药什么时候能配好?要是让我白白被打一顿,看我怎么收拾你!”
孟期云手里动作一顿。
刚才这位小将领还算和善,没想到变得这么快!
这大都督身边的人果真都是一样,阴晴不定!
“等我配好了,这药可以先给大人用一用试试。”孟期云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
“你那快点,我都要疼死了。”鲁雄呲牙咧嘴。
那二十杖是放了水,但打下来也是疼的,他这皮肉都伤了,没半个月都好不了!
孟期云小脸紧绷,看上多了些冷漠,心态上又比之前更坚强了一些,她循规蹈矩的配药,过了两个时辰,才将药配制好。
两种药用,一种是药膏一种药粉,可以根据不同的情况来用。
鲁雄拿过去观察了一下,闻着那浓烈的味道,眉头紧皱。
“这东西不会有毒吧?”鲁雄有点不敢用,这药味儿也太冲了,让人连呼吸都艰难了点。
“试试就知道了。”孟期云又道。
鲁雄扫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尉迟文慕,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子,让人给他上药,他这心里直打鼓,觉得这次可能真的白挨打了……
毕竟这药看上去黑乎乎的,就像糊了的黏粥,实在有点恶心。
他甚至怀疑,这小娘子是不是随便弄个药方整他呢!
他身上破皮的地方不多,但也有些渗出血。
咬着牙,将药膏涂抹上了。
本以为会有辛辣或是不适的疼痛,然而……还有点热乎乎的?
好吧,这药毕竟是才做好的,还温热也是正常的,但……这触感是不是也太温和了?
他满心怀疑,涂抹好之后又让人扶着起身。
走了几步。
走着走着,便觉得有些不对了,原本的温和慢慢变了,开始透着凉意和瘙痒,让他浑身不舒服,尤其是受伤的地方,不能抓挠也不能碰,更是别扭至极。
“怎样?”见他出来,尉迟文慕问道。
“这黑膏药可消肿化瘀,如这位小将军这样的小伤可以用,黄色粉末主要用来止血,但若是血流如注……还是要先简单处理之后再用药的,以免浪费。”孟期云又交代了一声。
她其实想说,若有人血流如注需要救治,她可以先施针止血,然后再配合药粉,如此才能确保伤者万无一失。
但这多余的话还是咽下去为好。
谁知道这些**子会不会将她绑走当做奴隶一般支使?
第104章 奸商
鲁雄又些不满意:“那就是说今日还瞧不见效果了?”
“能,大人找个重伤的人过来,可以立竿见影的看到止血效果。”孟期云干脆的说道。
尉迟文慕越发诧异,这小姑娘被关进大佬几天,似乎变了不少啊?
之前瞧见大都督和各位大人,那可是低着脑袋如同一个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现在竟然都敢抬头挺胸、理直气壮的反驳了?
大牢还能让人有如此进步?
鲁雄有些暴躁。
军中人是不少,但最近焰林府十分安宁,军中没有战事,受重伤的情况当然也就少了,突然去找个对症的,的确也不容易……
但这么重要的药,必须要试一下才行的。
他沉思片刻,突然,拔刀冲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一刀。
孟期云吓了一跳,瞳孔紧缩。
这大都督账下之人都如此……可怕的吗?!话说的好好的,竟然拔刀自残?即便是为了试药,可这也太、太凶残了……
对待自己尚且能如此狠厉,那对别人呢?
孟期云吞咽了一下,不吭声,她这反应并不像是吓着了,反倒更像是无动于衷。
她,端得住。
“来,尉迟,上药试试。”鲁雄将衣袖嘶啦一下,露出伤口来。
尉迟文慕眼皮都不眨一下便立马上前,将那粉末洒了上去。
只瞧着前一刻那鲜血还还汩汩流出,可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流出的鲜血竟然越来越少了,连半刻钟都不到,几乎便无血流出了?!
他砍自己的这一下可是用了大力气的,伤口不浅呐!
“这效果竟然真的这么好!”鲁雄呲牙咧嘴,“好!没白挨打,我这也算是立功了的!”
“的确是上好的疗伤佳品,便是皇宫之内的疗伤药,恐怕也不过如此了,那皇宫的药用的都是极品药材,能配制出的数量也十分有限……孟姑娘,你这药能配多少出来?成本如何?”尉迟文慕比较理智。
鲁雄又被凉水当头一泼,冷静下来了。
是啊,这么好的药,肯定值不少银子。
大都督那药库里头的东西,不知道被嚯嚯了多少呢!
“所用药材种类是比较多,但并不昂贵,便是在焰山上便能将其配齐全了,成本……这位将军所用的药量,价值差不多在四五十文左右,而且你们刚才洒的太多了些,你这伤口都没见着骨头,洒一层再包扎好,虽然愈合会稍微一些,但也能达到药效。”孟期云又道。
药方里头,有白茅根、侧柏叶这些东西,这些不难找,炮制起来也简单,成本确实不大,另外其他药材比如五倍子、血竭、阳墙土、仙鹤草……这些价格也不是特别昂贵。
配出的药损耗更是不大。
鲁雄和尉迟文慕都震惊了!
才不到五十文!?
“咱……城内药铺的止血药,一副最低要一两银子。”鲁雄咬牙切齿,“那该死的奸商!”
“非也。”孟期云堵住他的话,“这是成本,没有算我熬制药材两个多时辰的功劳,损耗的炭火也不算,我想着你们都督府收药材价格应该会便宜些,所以成本也会比外头药铺略低,再加上这东西若是拿出去贩卖,便要加上人工、铺面费用……”
“若是你们自己用,它是五十文一副,可若是拿出去贩卖,差不多也要五百文,也是我这方子好的缘故,外头药铺的方子,不一样,也不好放在一起对比。”
第105章 过河拆桥
孟期云的意思很明显了。
配药一次已经很辛苦了,不可能让她日日来配药,一点好处都不拿吧?
“哪怕卖五百文,那也不算贵,毕竟是能救命的东西……”鲁雄现在看着孟期云又变得顺眼了。
大腿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孟姑娘想收钱?”尉迟文慕问道。
“难道不应该吗?”孟期云抬着头,“我可以配药供你们用,但却不能如同牲口一般任凭你们不停驱使的。”
“你想要什么价?”尉迟文慕想了想,又道。
“就是,你要多少给你就是。”鲁雄不在意这些。
尉迟文慕瞪了他一眼。
“你们放心,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吃得太多也怕噎着我自己。”孟期云想了想,“诸位官爷要买这药全然是为了保护焰林百姓,所以每一副药我只要十文纯利便可。”
一副十文,绝对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不成,你这药效果好又不贵,完全可以替代军中目前用的其他止血药,不如你开个价,我们大都督直接买了药方。”尉迟文慕挺干脆,“你别忘了,之前你可是要献方的,如今你出尔反尔,若让大都督知道,定要治罪于你的!”
之前她是傻,才想着巴巴的讨好他们,以求安然!
现在她还傻吗?!
“孟姑娘,你该知道,这么好的方子握在你手里未必是好事儿,甚至对你日后生活也不好。”尉迟文慕又提醒了一声。
她一人握着这方子,他们为了避免这小姑娘出事,肯定要日日盯着她的,以保方子无恙的!
这道理孟期云是懂的,这官爷说出这话,也代表事情可以谈。
她目前的状况,就不似之前那样,挣扎无力了。
“若我卖了方子之后,你们过河拆桥,又将我打入大牢怎么办?”孟期云很冷静。
“……”尉迟文慕还真不敢保证大都督会不会又发疯和这小姑娘过不去。
“这样,你先多配些药,呆在这都督府几日,我去与大都督商谈,必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尉迟文慕给得起银子,但决定不了大都督的态度。
孟期云点了点头。
“劳烦你们送些吃的来,我要吃宴云斋的菜。”孟期云又补了一句。
坐牢这几天,哪怕有牛牢头的照顾,她还是觉得嘴里寡淡的很。
尉迟文慕嘴角抽动了两下。
这么纤瘦的小姑娘,竟也惦记着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员外家的胖女儿呢!
有这尉迟文慕的话,孟期云便坦然的在这院子里住下来。
她心里头本也有怨气,之前还压抑着隐忍不发,现在手里头握着东西,便也学着小人得志的样子,开始折腾起来。
上顿要吃檀扇鸭掌,下顿便是鸳鸯鱼枣,府城各家的糕点都要了个遍。
这吃得越多,孟期云的感慨也就越多。
原来这做呆板可怜的受气包,真不如这作妖小人来得痛快。
就如同她前头那十四年一般,想什么便做什么,人人顺着她、捧着她,这心里日日都会舒畅。
从前日子那般好,这往后……
也要记在心里、付诸行动,努力让自己更开心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