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欢乐时光开始啦
大厅里,碧绿藤蔓散发着柔和微光,仇大小姐闭目在蒲团上盘坐,眼珠微动,不知又进入了何种梦境。
谢秋桃枕在仇大小姐大腿上,圆圆的脸蛋儿,哪怕在睡梦中依旧带着甜甜笑意。
“叽~……”
团子躺在秋桃胸脯之间,朝天的小爪爪抽了两下,然后就一头翻起来,茫然看向左右。
团子半夜苏醒,显然不是因为不小心一头撞死在了山上,单纯是现实之中肚肚饿了。
团子在秋桃胸脯上跳了下,发现桃桃睡得比它还死,又用翅膀戳了戳仇大小姐。
“嗯……”
仇大小姐道行很高,在梦中并未失去对现实旳感知,察觉动静后,就睁开了眼帘,低头看向可怜兮兮望着她的团团。
“叽~”
仇大小姐抿嘴笑了下,从怀里取出几棵灵果,放在秋桃微微摊开的胸脯上,在团子低头小鸡啄米的时候,抬眼看向楼上。
也不知道左大壮在做什么……
长夜漫漫,无心安睡。
仇大小姐迟疑了下,站起身来,轻手轻脚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过道。
“小姨,你确定你成玉阶仙尊了?”
“是呀,我都快后期了……上官灵烨!你放开我……”
……
演武厅里,有略微嘈杂声传来。
仇大小姐略显疑惑,无声无息来到演武厅的窗口,朝里面看了一眼。
宽敞的演武厅里灯火通明,一袭火红长裙的姜怡,坐在观战席上,脸蛋儿上全是焦急紧张,冷竹站在身后。
大厅中央,上官灵烨穿着一声黑色武服,衣衫有点凌乱,躺在地上摆开了一个标准的‘十字夺命锁’,正说着:
“你服不服?”
吴清婉穿着白色武服,右手被灵烨抱住,上半身也被灵烨修长的双腿限制,动弹不得,柔婉脸颊上带着不服与窝火:
“不服,你给我等着……”
仇大小姐一看这阵仗,就知道是吴清婉‘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想要挑战后宅一霸,拿回大姐的地位。
仇大小姐观察过清婉的气息,从经脉气府和神魂强度来看,已经勉强踏入了玉阶后期,境界比她都高。
但瞧见吴清婉被灵烨摁住,仇大小姐没有半点意外。
修行道的境界,是实力的一种,但不是全部,境界只代表力量储备,怎么把力量全部转化为战斗力,得看所学法门、武道造诣、搏杀经验。
清婉现在明显是强起高楼,阅历还停留在幽篁境,根本没有掌握自己的实力,道行水分大的很,说是‘胎光境之耻’都不为过。
这就和静煣类似,同样的身体,老祖操控和静煣操控,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上官灵烨可是实打实的同境最强术士,对身体和技艺的掌控早已炉火纯青,遇上她都不虚,拳脚单挑自然不怕清婉。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
仇瓜瓜明显能看出,上官灵烨用了全力,才按住半吊子的清婉,只要给清婉些时间,学习法门积累经验,迟早能把场子找回去。
仇大小姐在外面旁观片刻后,有些手痒,想揍上官灵烨了,就在窗口现了身:
“挺热闹吗,清婉,要不你先休息一下,我陪她打?”
上官灵烨见此,自然是想答应,她刚才用了各种激将法,才骗来清婉和她单挑,赌注是谁赢了,谁就拥有‘尾巴自主权’,败者只能被插花,不能怂恿左凌泉冒犯胜者。
现在已经得逞,上官灵烨自然想一锤定音。
但吴清婉肯定不答应呀。
吴清婉以前没道行,被灵烨摁着欺负,现在有了道行,还被摁着欺负,那二叔岂不是白忙活了?
吴清婉恨不得现在就把灵烨摁着,让凌泉把她折腾哭,见仇大小姐来打岔,自然道:
“不用不用,我不累,给我起!”
说着强行翻身,挣脱开束缚,又去按灵烨。
姜怡为了给小姨助阵,也赌了一次戴着尾巴跳舞,见清婉把局势搬回来,激动道:
“好,小姨,锁住她,漂亮……瓜瓜妹子,你要不要也下个注?”
仇大小姐看得出姜怡和清婉,不服灵烨这个自封的老大,对手的对手就是盟友,自然要拉拢。
因此仇大小姐哪怕明知清婉今天胜算不大,还是站在了盟友这边,开口道:
“好啊,我压一百枚白玉珠,赌清婉赢。”
姜怡见瓜瓜站在她们这边,自然欣喜。
和清婉在地上打滚儿之间的灵烨,见仇瓜瓜竟然不知好歹的凑热闹,开口道:
“都是一家人,赌钱多没意思,我们都是赌尾巴。瓜瓜,你要压几条?”
??
仇大小姐没大听懂:“什么尾巴?”
“就是首饰,和发簪、腰带差不多,输了我或者左凌泉帮你戴上。”灵烨如此解释。
姜怡张了张嘴,想劝一下瓜瓜别玩火,但那样岂不是涨敌人士气、灭自己威风,明说小姨不是对手,必输无疑?
因此姜怡犹豫再三,还是补了一句:
“私下里的小玩意罢了,我们都玩过,小姨肯定赢她,不用怕她。”
仇瓜瓜半信半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好拒绝,就颇为保守的道:
“那我赌一条吧。”
……
-----
与此同时,楼上。
月朗星稀,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无尽云海上。
崔莹莹在露台上侧坐,胳膊依着围栏,聆听下方窗口传来的嬉笑声。
“静煣,尾巴是什么东西?”
旁边放着琴台,摆有一张质地精良的古琴。
汤静煣有模有样坐在琴台前,学着秋桃的样子当‘棉花匠学徒’,听见莹莹的询问,她解释道:
“我也没玩过,嗯……就是一条狐狸尾巴,上面有个塞子,可以装成狐狸精。”
“塞子?”
崔莹莹脑子里构想了下,回头看向自己浑圆的臀儿:
“塞那儿?”
汤静煣到现在都没尝试过,虽然看得多了,但说起了还是不好意思,就道:
“你去问小左,他肯定给你演示。”
“……”
崔莹莹毕竟有几千年的阅历在,默默分析了下,产生了个难以置信的大但想法!
难不成……咦……
这想法太过离谱,崔莹莹自然不敢表露出来,就岔开了话题:
“这个臭婆娘,和左凌泉说什么呢,说这么老半天。”
汤静煣和老祖心意相连,没感觉到老祖有什么春心萌动的地方,自然不担心老祖在她隔壁偷她男人,随意道:
“谁知道,估计又在讲什么大道理吧。”
崔莹莹向来不服上官玉堂,刚才被赶出来没找事儿,已经算是给了面子,这没完没了的,她自然不能忍。
“我去看看。”
崔莹莹站起身来,理了下裙子,缓步来到了廊道里,压低声息走到闺房门前,侧耳倾听:
“你用点力。”
“我用了,进不去……”
“你用剑的劲头去哪儿了?用力莽。”
“前辈,你疼不疼?”
“一点感觉都没有……”
……
啥?!!
崔莹莹柔艳的脸颊,在略微茫然后,化为了难以言喻的震惊!
虽然只是简短几句话,但能联想的信息已经很多了,更何况声音好像还是从她床铺上传来的。
丧尽天良……
崔莹莹心中无名火起,直接一把推开房门,冲了进去。
屋里的场景,并没有让崔莹莹失望。
左凌泉赤着上半身坐在床榻上,露出紧致无痕的肩头与胸膛。
上官玉堂也在床上,和男人双掌相合……
“上官玉堂!”
崔莹莹气的柳眉倒竖,快步跑到跟前,用手指着上官玉堂,眼神复杂到难以描述:
“你……你……”
左凌泉正在尝试让自身真气,进入玉堂的体内,构成真气互相流通的大循环,这是双修的基本。
但可惜的是,这世上只有两种修士,一种是仙君,一种是其他。
仙君已经走到上限,没法提升境界,就只能狂提质量,把体魄锻造到常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先不说作为‘女武神’的筋骨强度,仅仅是上官玉堂体内的气海储备,就已经夸张到浩瀚如星河,完全释放撼动一洲之地都不成问题。
如此庞大的力量,被强行压缩在和左凌泉差不多高的‘娇小’身体里,内压强到了什么地步可想而知。
哪怕上官玉堂不排斥,左凌泉往她体内注入真气,也是小水枪对冲大坝,根本进不去。
眼见莹莹小心肝冲进来,左凌泉便收敛了气息:“莹莹姐。”
上官玉堂知道崔莹莹过来了,但没想到她会在自己运功的时候捣乱,眉宇间显出不悦,沉声道:
“你进来做什么?”
你还敢凶我?
崔莹莹扫了一眼,见左凌泉还没脱裤子,上官玉堂也没来得及脱衣裳,暗暗松了口气。
但两人这模样,显然不能算清白,崔莹莹沉声质问:
“我还想问你在做什么?”
“双修。”
“呸!你别想骗我……嗯?!”
上官玉堂毫不避讳,倒是把崔莹莹给弄懵了。
崔莹莹瞪大眸子,望着上官玉堂,又看了看左凌泉,嗫嚅嘴唇,不知道该说啥了。
左凌泉就知道会如此,连忙解释:
“正经双修,莹莹姐别误会……”
“双修还有正经的?”
崔莹莹有些手足无措,她又不敢打上官玉堂,气恼之下,只能回头:“灵烨快来看呀……”
话没出门,上官玉堂就关上了房门,伸手一拉,把崔莹莹摁在了两人之间,神色淡漠,犹如没感情的脱衣机器,去解崔莹莹的腰带:
“本尊也是为你好,在探索利用太阴之力双修的法门。以神魂双修,进度聊胜于无,他道行太低,也没法让真气在二人之间自由流转,你道行低微,和他双修试试。”
上官玉堂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眨眼之间,就解开崔莹莹裙子的系带,掀开衣襟,露出下面的茶青色肚兜,上面绣着山水,因为尺寸宏伟,肚兜边缘还能瞧见半圆的白皙轮廓。
?!
左凌泉表情一呆,想抬手阻止,但又没敢,只是默不作声瞅着。
崔莹莹则被弄懵圈儿了,等衣襟被解开,春光乍泄,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胸口抱住,杏眸圆瞪:
“你有病呀?你……”
想要翻身坐起。
上官玉堂怎么可能真帮崔莹莹宽衣解带,然后看着两人双修,只是吓唬崔莹莹,让她明白捣乱的代价罢了。
上官玉堂按着崔莹莹,沉声道:
“你和他已经定情,又不是辱你清白,瞎叫唤什么?快脱!”
崔莹莹气不打一处来:“我和他定情,你又没有。你是灵烨师父,他丈母娘,我和他双修需要你帮忙脱衣裳伺候?你想扒灰不成?”
上官玉堂依旧威严不改:“我怕你扭捏,不肯就范。帮你把衣裳脱完,本尊自会离开。”
说着就要去扯莹莹的肚兜。
崔莹莹也摸不准上官玉堂是不是来真的,要是真想把她脱光按着,让左凌泉来破瓜,她肯定挡不住,当下有些急了:
“你……好好好,莪老实点,你也别动,咱们先商量下行吧?这么大的事情,你让我直接……你觉得合理吗?”
上官玉堂这才罢手,松开崔莹莹,重新坐好:
“好,商量吧。”
“……”
崔莹莹连忙坐起,把衣襟合上,挪到了左凌泉跟前:
“我……这是我和左凌泉的私事,要商量也是我和他商量,你凑什么热闹?”
上官玉堂没啥进展,也琢磨乏了,就起身落在床边:
“本尊只要结果。你们怎么商量无所谓,但本尊进来的时候,你得给本尊一个满意的答复,如若不然……哼——”
话落出了房门,不然会咋样,也没明说。
崔莹莹满眼恼火,还想小声骂两句,免得左凌泉觉得她怂了,哪想到腰间一紧,被男人抱在了怀里。
左凌泉满脸忧色,搂着莹莹小心肝轻声安慰:
“老祖就是这脾气,现在看来,这一劫怕是逃不过去了,要不……”
??
崔莹莹又不傻,哪里能不明白左凌泉想‘借坡上莹’的歪念头。
她不敢打上官玉堂,还能怕左凌泉了?掏出金针反手就是一下,戳在左凌泉胳膊上:
“你欠收拾是吧?”
左凌泉抽了口凉气,连忙把贼手收了些:
“开个玩笑罢了,莹莹姐,你别生气,老祖也是开玩笑的,咱们安危未定,那可能让你在这儿破瓜落红……”
“你……”崔莹莹被这荤话弄得脸色发红,扭动肩膀想摆出老祖架势,左凌泉却是不松手。
左凌泉和颜悦色,把崔莹莹放倒在枕头上,微笑道:
“不是说好了私下是道侣吗?前几天瓜瓜把你霸占了,我都没机会去探望莹莹姐……”
崔莹莹确实好久没和左凌泉亲热了,有点招架不住男人的攻势,她躲了两下,也就半推半就了,但嘴上还是严肃道:
“左凌泉!你老实点,见面就想着占便宜,你脑子里全是这些东西?”
这不废话……
左凌泉笑容明朗,软磨硬泡的侧躺在了跟前,把半开的衣襟撩起来了些,手放了上去,轻点红唇:
“是我不正经,待会我就面壁反省……”
“嗯~……唉……”
崔莹莹一旦放下老祖架子,还是挺害羞的,把薄被拉起来些,让左凌泉在被子下面揉,蹙眉道:
“算了算了,看在得胜而归的份上,让你这臭小子荒唐一回……不过那什么不行哈,我又不是上官玉堂闺女,岂能她安排就给安排了……”
左凌泉动手还觉得不够,想想又把莹莹姐抱起来,自己躺着,让她趴在了胸口,抱着亲:
“那是自然,莹莹姐这一路上也辛苦了……”
左凌泉没穿上衣,崔莹莹趴在身上,就成了贴身肉搏,有点招架不住,但撑起身体门户大开,左凌泉说不准就上双手了,想想还是老实趴着,也试探性的用指尖滑过左凌泉胸口:
“你知道就好。咱们账可得算清楚,这次我陪你从玉瑶洲打到奎炳洲,血战无数立下汗马功劳,上官玉堂就今天才过来,你以后要是再厚此薄彼……”
“怎么会呢。”
左凌泉摸到了丝袜,顺势往上滑去:
“我都这样了,怎么厚此薄彼。莹莹姐想让我对老祖一视同仁,我还不敢呢……”
崔莹莹摸摸蹭蹭片刻,有点稳不住心湖了,想想问道:
“对了,玉堂刚才说太阴之力是啥意思?你真能帮她修炼?”
“老祖说可以,但老祖道行太高,神交……神魂交流,我感觉就好像一个人,站在荒山面前,根本没法撼动;真气交流更是如此……”
崔莹莹听了片刻,尝试着以真气注入左凌泉体内,试探性的感觉了下。
忘机的修炼要诀,在于炼化阴阳,也就是掌控天地本源,其中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可以干涉空间法则。
空间这个东西很玄乎,凡人都能知道存在,但就是没法用手摸到、干涉,阴阳之力更是如此;仇瓜瓜这种天赋异禀的很罕见,大部分修士都和崔莹莹一样,到了玉阶巅峰就卡主,别说炼化了,连太阳太阴之力都感觉不到。
崔莹莹年纪和上官玉堂差不多,几千年下来早就走到了玉阶最顶端,就差最后临门一脚,就能步入忘极,正式挑战三元老的职位。
但这一脚就是不来,再怎么冥想都无门可入。
如果说左凌泉能帮上官玉堂的话,那肯定也能帮她;帮上官玉堂是锦上添花,帮她那可是雪中送炭了。
崔莹莹仔细感知左凌泉的身体,被摸了良久后,确实感觉到左凌泉体内存在一股陌生的气息。
虽然微弱,但她能明显察觉,自己身体对这股气息的饥渴,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
良久后……
“莹莹姐。”
“别捣乱,忙着呢……”
“不是。”
左凌泉被八爪鱼似的缠着,有点坚持不住了,他抱着滚烫的莹莹姐,略显尴尬:
“莹莹姐,那什么……再蹭,我可能会把莹姐姐弄脏……”
弄脏?
崔莹莹收回心神,低头瞄了眼,发现自己是抱得有点紧了。
她本想起身整理,但想到左凌泉上次不顾求饶,强行帮她解‘龙阳丹’的事情……
崔莹莹眨了眨美眸,然后使坏似的,用力蹭了几下。
“嘶——我去,别……”
“哈哈~”
崔莹莹一头翻起来,抬手眨眼换了身干净裙子,做贼似的跑了出去。
??
左凌泉十分难受,但也莫得法子,只能躺在枕头上怀疑人生。
好在没怀疑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
“莹莹前辈,你站这儿作甚?”
“没什么,吹吹风罢了,你师父呢?”
“师尊和静煣陪秋桃做梦去了,让我们上来探望左凌泉……”
“哦……妞妞,你也去探望?”
“嗯,有问题吗?”
“没问题,呵呵……我先下去了,你们慢慢来……”
……
左凌泉说实话,真没想到老祖这么体贴,光是听声音,他都有点飘了,迅速翻起来,摆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安静打坐。
吱呀——
很快,房门打开,几道人影陆续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姜怡,蹙着眉儿,满脸写着‘怡宝不高兴’。
吴清婉跟着身后,看起来也不怎么开心,还有一丢丢惭愧。
仇大小姐则表情自然,进门时还回头看向廊道,估计在疑惑莹莹前辈古怪的神色。
上官灵烨身着华美长裙,走在最后面,眉宇间满是旗开得胜的雀跃,进门后,就关上了房门。
仇大小姐扫了眼墙上的画像后,看向左凌泉:
“你身体好些没有?”
左凌泉拿来袍子,披在背上,微笑道:
“好多了,嗯……公主,清婉,你们俩怎么啦?”
姜怡目光望着别处,轻轻吸了口气:
“你问小姨。”
吴清婉身着云白色的修身长裙,眼神有点尴尬,走到茶案前随手摆弄茶壶,解释道:
“刚才和灵烨比试了下,输了半招,害的姜怡和仇姑娘输了彩头……”
左凌泉顿时了然,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他按理说应该高兴,但瞧见懵懂无知的瓜瓜,实在不好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
仇大小姐还没意识到落入了何等险地,她在屋里扫了眼后,询问道:
“愿赌服输,不就一个彩头吗。尾巴呢?拿出来,我戴上就是了。”
??
左凌泉吸了口气,有些难以置信:
“赌这么大?”
上官灵烨怕左凌泉胳膊肘往瓜瓜那儿拐,来到床榻边坐下,冷艳而又威严: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赌输了就得认,瓜瓜也不是赖账的人,你瞎掺和只会让她留心结。你现在就说,是我来动手,还是你来帮她戴吧。”
这还用问?左凌泉眨了眨眼睛。
仇大小姐莫名其妙:“我不能自己戴吗?”
上官灵烨道:“可以,不过他肯定不乐意,你也放不开。清婉,把东西拿出来吧。”
吴清婉不小心把瓜瓜输出去了,特别不好意思,在床边坐下,柔声道:
“唉,玩笑罢了,要不先欠着?”
上官灵烨还没说话,仇大小姐已经开了口:
“不用,我既然敢赌,就不会赖她上官灵烨的账。”
姜怡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阿瓜,因为她也有责任,此时很义气的道:
“要不我来帮瓜瓜受罚吧。”
仇大小姐通过几人的反应也,也意识到尾巴不是什么好消受的东西,但出于‘言出必诺、愿赌服输’的操守,她还是摇头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仇悠悠又不是玩不起的人。”
吴清婉也是没办法了,只能望向左凌泉:
“凌泉,你要不和仇姑娘先解释下?不知道规则,拉人家打赌,算灵烨不厚道……”
上官灵烨就想看仇瓜瓜不认账理亏,也没想着真让她今天屁股开花,所以起身道:
“好,本宫不占她便宜,你先和她讲讲规则……要不要让姜怡给她演示下?姜怡也输了。”
“你一边去!”姜怡哪里好意思当教材,连忙先出了门。
灵烨把刑具留下后,和清婉并肩离开了屋子,只留仇瓜瓜一人在屋里。
仇大小姐来到床头坐下,拿起放在被褥上的白色尾巴来回打量:
“就是这东西?”
左凌泉老脸有点挂不住,他笑了下:“是啊,嗯……就是小玩具,闺房之物。”
仇大小姐摸了摸光滑的玉质球球:
“这有什么嘛……”
说着站起身,往后腰比划,寻找挂上的位置。
仇大小姐一直穿着映阳仙宫弟子袍,外罩白沙,里面是修身的白色长裙,腰后并没有什么挂东西的地方。
仇大小姐比划了两下后,找不到门道,就递给左凌泉,背对站着:
“你帮我戴上,我待会还得下去做梦;女武神也做梦,你不想去看看什么样?”
左凌泉很想,但今晚上肯定没机会了。他接过崭新出厂的狐狸尾巴,瞄向瓜瓜曲线完美的臀峰:
“瓜瓜,这东西吧……得脱了衣裳戴。”
仇大小姐脸色一红,但更多的是疑惑:
“穿着衣裳都挂不上去,脱了你准备往哪儿挂?”
左凌泉实在不好和纯情瓜瓜暗示,只能抬手把她拉着坐在跟前,凑到耳边,小声私语,手还顺着腰往下滑……
“……!”
仇大小姐双眸瞪大几分,继而就涌现出羞愤,抬手就要给左凌泉来一巴掌。
左凌泉连忙握住瓜瓜的手腕,无辜道:
“瓜,这是你自己赌的,和我没关系呀,我只是解释……”
“啐——你……你们好无耻。”
仇大小姐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再看那条平平无奇的尾巴,犹如看到了一条蛇蝎。她脸色涨红道:
“你们也想的出来?这……”
“嘘嘘……外面听着呢,你越无地自容,灵烨就越开心。”
“……”
仇大小姐一愣,羞恼难堪的神色瞬间烟消云散。
看来在瓜瓜心里,尾巴的威慑力,也不如在上官灵烨面前丢人强。
但这东西实在……
仇大小姐又气又恼,瞪着左凌泉,咬牙小声道:
“不行,我打死都不会让你碰……碰那种地方……啐——”
左凌泉微微摊手:“我没想碰呀,是你自己赌输了。要不赖账?”
“……”
仇大小姐话语一顿。赖账肯定不行,她要是敢赖账,往后别想和上官灵烨斗了,指定被笑话一辈子!
“我不管,你是她相公,就得当家做主。你给我想办法,不然……不然咱俩绝交!”
左凌泉叹了口气,想了想道:
“办法倒是有,不过嘛……”
仇大小姐见有法子,眼前一亮,连忙坐近了些许:“说呀。”
左凌泉轻咳了一声,认真道:“天道守恒,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我帮瓜瓜化解此劫,瓜瓜是不是得……”
?!
仇大小姐明白了意思,有些恼火:
“左大壮,你乘人之危是吧?”
左凌泉笑了下:“没有没有,这叫互帮互助,瓜瓜要是不答应,唉……”
仇大小姐吸了口气,还想说什么,门忽然被敲了两下,显然是等急了。
仇大小姐秒怂,瞪了左凌泉一眼后,询问道:
“你要我怎样?”
左凌泉挑了挑眉毛,示意自己了脸蛋儿。
仇大小姐也不知是不是装傻,抬手就在左凌泉脸上拍了下。
啪——
“你还好这口?”
?!
瓜瓜这么皮,是真把左凌泉惹毛了。
左凌泉眼神一沉,抬手就把仇大小姐的腰搂住,搂到自己怀里往上凑,手口并用。
仇大小姐抿了抿嘴,但再三斟酌还是没躲……
滋滋滋——
不知不觉间,仇大小姐衣襟散开了,露出了桃花潭特产的‘月华’,秀丽山水被一只大手从里面撑起了轮廓。
仇大小姐实在忍不住后,才微微推开左凌泉,呼吸不稳,催促道:
“快说。”
左凌泉心满意足,凑到仇大小姐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仇大小姐认真聆听,继而眼前一亮,连忙起身跑到屏风后面,把玉球球摘掉,弄了根绳子穿上,然后在衣服里面,把狐狸尾巴系在腰间。
少许后,冰山美人般的瓜瓜,裙摆下拖着条白色狐狸尾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回头看了眼,满意点头,还来了声:
“谢啦。”
还谢我?看来没被摸够……
左凌泉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瓜瓜姑娘,只是摇头笑了下。
仇大小姐整理好衣裙后,重新恢复了冷艳高贵的女剑仙气质,上前打开了房门。
“想好没有……嗯?”
上官灵烨走进屋里,正想看仇瓜瓜窘迫难言的面容,哪想到入眼就瞧见,仇瓜瓜趾高气昂的站在面前,还略微撩起裙子,原地转了个圈儿:
“哼~”
?!
灵烨、姜怡、清婉,直接就震惊了!
姜怡难以置信道:“仇姑娘,你……”
上官灵烨红唇微张:“你直接戴上了?”
“是啊,有问题吗?”
仇大小姐满眼轻蔑,一副“就这?”的架势。
吴清婉作为闺房最强炼器师,对这些东西都玩透了,隐隐能看出仇大小姐的尾巴不大对劲儿,但她这时候自然不会点破。
“咱们两清,我先走了。”
仇大小姐轻哼了一声,从灵烨面前大摇大摆出了房门。
上官灵烨满眼惊叹,没想到仇瓜瓜为了在她面前不落下风,能狠到这一步!
不过看仇瓜瓜的走路姿势,又不太像刚被摧残的样子……
左凌泉见灵烨狐疑了,打了个哈哈:
“过来吧,好久没聊聊了。”
上官灵烨略微琢磨,就想通了原委,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她也懒得计较了,把门一关,就拉着姜怡来到跟前:
“别聊了,直接开修吧,待会师尊醒了,她就把输的尾巴赖过去了……”
姜怡倒也不怂,自己坐在了床榻上:
“我会赖账?今天你在旁边看好了,我让他收拾一晚上。”
吴清婉面带笑意,柔声道:“我也输了,帮姜怡分摊一下,灵烨,你是大赢家,今天就不用受刑了。”
?!
上官灵烨又不傻,直接就先钻到左凌泉怀里,抱住了左凌泉脖子:
“嗯哼~”
“嘿——你这狐媚子,让开。”
“是啊,有你这么猴急的?”
“手下败将,没资格说话……”
“好啦好啦……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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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
电光如乱莽,揉碎阴沉云海,化大地为河泽。
巍峨城池在暴雨之中,呈现出厚重的黑青色,正中高楼的顶端,在夜幕里亮着唯一的光点。
身着布衣的姑娘,躺在楼中的卧榻之上,身边放着一把寒铁铸造的长锏。
随着电光划过,姑娘眼珠微动,继而翻身坐起,眼底露出了一丝茫然。
我叫司徒豆豆……呸——
上官玉堂眉头一皱,散开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杂念,环视周边。
雷雨如幕,拍打着门窗,电光一闪而逝的闲暇,能看到城池参差错落的轮廓。
上官玉堂颇为满意,提着铁锏飞身而起,想去房顶看个仔细,结果……
咚——
一脑袋撞在房梁上,又掉下来,发出“哎呦~”一声痛呼。
上官玉堂揉了揉脑壳,心中对这件窥伺已久的至宝,又多了几分赞许。
她把铁锏背在背上,走上高楼的露台,鸟瞰全城,眼中流露出恍如隔世之感。
虽然这座城池早已经不在,但只要经历过的人,就忘不了这座城池的巍峨,因为它的名字叫——向阳城!
曾经的东洲首府。
上官玉堂沐浴着风雨,想忘记仙君的身份、忘记尊主的职责、忘记‘前世’的一切,和幼年一样,无拘无束的对着天地大吼一声。
但可惜的时,这场梦境并非她一人。
踏踏——
脚步落地的轻响,出现在了高楼之巅。
上官玉堂眉锋微蹙,翻身越过飞檐,落在屋脊之上,看向站在对面的人影:
“你来了。”
“我来了。”
屋脊对面,一名黑衣女子,手持青锋宝剑斜直青瓦,滴滴雨珠自剑锋滚落,犹如血珠,杀气冲霄:
“司徒豆豆,你杀我全家,辱我妻女……”
“我是女的,你也是女的。”
黑衣女子一顿,继而恼火道:“你管得着吗你?女的就不行了?按话本念!”
“好吧。”
黑衣女子轻咳一声,重新酝酿气势:
“今日我便要斩你首级,为天下人除害!”
上官玉堂眼神冷冽,缓缓拔出背后的铁锏:
“那就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罢准备揍对方一顿。
“慢着!”
但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天外而来。
两道人影缓缓落在屋脊之上、两人之间。
其中一人身侧高挑,抱着张琵琶,背后还跟着个抱剑女侠:
“司徒豆豆、独孤花花,常言‘冤冤相报何时了’,现如今妖魔乱世……”
上官玉堂轻轻吸了口气,插话道:
“这是谁写的话本?”
黑衣女子一瞪眼:“你不行就出去,别捣乱。”
上官玉堂想想还是算了,重新摆出大反派的模样。
谢秋桃像模像样说了两句,忽然风雷大动,四面刮起妖风。
继而东方的夜幕之间,出现了一尊庞然大物的虚影,朝城池一步步走来,城内也响起了嘈杂混乱之声。
上官玉堂转眼看去,却见那尊庞然大物,远看是个球,近看还是个球……
??
上官玉堂微微歪头,饶是仙君的城府,都快憋不住了。
“叽叽叽……”
雷鸣般的咆哮,传遍天地。
庞然巨兽,迈着八字步走到城池之前,浑身白毛在风雨中摇曳,说不出的潇洒。
毛茸茸的大脑袋上,还站着一位气势骇人的女子,背后斜插着把大扇子,双臂抱胸,在电闪雷鸣衬托下犹如降世魔神,遥遥开口:
“绝望吧!感受痛苦吧!尔等蝼蚁……蚁……后面啥来着?”
“叽叽叽……”
庞然巨兽,帮忙念着台词,可惜外人听不懂。
上官玉堂实在受不了了,提着铁锏,在城池中起起落落,冲向庞然巨团:
“大胆妖孽,受死!”
“冲鸭!”
谢秋桃也觉得自己写的话本很尬,便提着琵琶冲了上去;崔莹莹和冷竹只能跟着冲。
本来的计划,是众人围殴魔神团团。。
哪想到团子“叽!”的一声,一蹦百丈高,继而张开翅膀掉头就跑,弄得城池地动山摇。
咚咚咚——
站在脑袋上的静煣,还想揍婆娘来着,见状顿时凶道:
“你跑反了,回去!”
“叽……”
团子才不呢,梦是假的疼是真的,要打你们自己打,鸟鸟先溜了。
咚咚咚……
……
于此同时,城中某个角落。
瓜瓜姑娘从屋里一头翻起来,差点被震塌的房子埋了,她冲出窗户,看到城外惊天动地的盛况,微微摊开手,眼神的意思,约莫是:
得,又是一场噩梦……
(全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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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的回答并不重要】大佬的盟主打赏!
本卷卷名改成了【若梦浮生】,九洲海沸写跑题了……
第一章 此剑只应天上有
呼呼——
冬日海风,卷动临海港口上的九宗黑旗,千艘渡船渡口在停泊,数以万记的人间游子,于街巷之间形色匆匆。
体型如山岳的巨龟,在港口缓缓靠岸,出生伏龙山的吴老道,
带着徒弟走下龟岛,途径港口茶铺时,转头看了眼,估计是想起了那个出发时名声不显,如今却已经名传九洲的年轻剑侠。
龟岛之上,千星岛黄寂,
悄然下了楼梯,来到港口的海堤之上,
负手而立,眺望无尽碧波。
在海上漂泊数百年,都没打下‘海王’的名头,至今依旧是‘龟仙人’,黄寂脸上不免有些壮志难酬的萧索。
黄寂暗暗酝酿许久,想赋诗一首,表述此刻心境:
“东临登潮,以观沧海,水何澹澹……”
即将名传千古的佳作,尚未构思完,海堤上就落下一人,遥遥拱手一礼:
“黄岛主。”
黄寂思路被打断,有些愤愤,
不过瞧见来人,
还是露出了笑容:
“诸葛兄,
好久不见。”
来人身着望海楼制式衣袍,乃是登潮港的首座长老诸葛胥。
登潮港是望海楼的立足之本,
诸葛胥的宗门地位,
和奎炳洲的徐元峰差不多,都是高层核心。
诸葛胥缓步来到跟前,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递给黄寂:
“黄岛主前些日子所托之事,已经办好了,这是云水剑潭李重锦,亲自执笔的画像;李重锦和咱们九宗的左剑仙是故交,其侄子和左剑仙,更是一起参加九宗大考的‘同年’,这幅画的工笔,可谓神形兼备、栩栩如生……”
黄寂双手接过画轴,打开看了眼,画上是个威严冷峻的剑侠,造型、表情、衣着,都和荒山尊主、青渎尊主这些人差不多,算是仙家老祖标准肖像画。
“不错不错,辛苦诸葛兄了。雷霆崖的楚毅,如今整天在瞎吹,
说左剑仙和他关系匪浅,能有这般成就,
离不开他的‘镜花茶’,
连多宝潭的东家,都死不要脸把名字改成了‘鸣剑潭’;他们也不想想,没我这条船送左剑仙过去,他们能遇上左剑仙?”
“那是自然。”
……
黄寂买左凌泉的画像,一部分是出于惊艳和敬佩,另一方面也算是招揽生意的一种方式。
不管什么地方都有‘名人效应’,就比如宗门里只要出一个名扬天下的强者,过来拜师学艺的肯定踏破门槛,渡船也是如此。
黄寂把画像往龟岛‘名人堂’一挂,再配上几句说明,说一路打到异族大本营,端了黄粱福地的左大剑仙,第一次出海坐的是他的船,崇拜强者的修士肯定趋之若鹜,票价翻番不敢说,涨個两成肯定没人有意见。
龟岛刚从华钧洲归来,下一站是去南屿洲的千星岛,从东洲去南方的修士,肯定没去华钧洲的多,不可能抵港即客满,按照往日流程,会在登潮港等待乘客,直到足以回本才会重新起航。
不过黄寂交谈几句后,却听诸葛胥说道:
“最近九宗下令戒严,各宗门都暂时禁止弟子远行,各地渡船也要求加快频次,以便在外弟子返宗,黄岛主若是无事,不如就直接出发吧。”
黄寂略显意外,不过想到西北一锅粥的乱局,玉瑶洲会进入战备状态也正常,他收起画卷,含笑道:
“行,不过这跑空趟的耗费……”
“黄岛主放心,九宗决议影响海航运转,损失自然由九宗承担。”
黄寂见此自然不再多说,送别诸葛胥后,就重新登上了龟岛,安排弟子加急补给,准备即刻离港。
不过龟岛是活物,超远距离跨海航行后,连歇都不让歇就继续跑,显然会产生不满情绪。
黄寂飞身来到龟……巨龟的头部,站在龟甲的边缘,想开口安慰两句。
但令他意外的是,拓天王八的硕大头颅,探入了海水之中,沿着大陆架望向深海,不知在干啥。
“老伙计?看到母海龟了?”
巨龟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反应。
黄寂暗暗皱眉,落在了海面上,半蹲下来,以手掌按住水面,仔细感知。
海域太过辽阔,又深不见底,其内的灵兽和各种灵脉远比陆地丰富,各种气息混杂干扰判断,很难摸清海域深处的情况。
黄寂哪怕常年待在海上,也是仔细分辨良久,才从海域深处,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哗——
哗——
感觉起来,像是九幽深海的最底部,有什么东西移动,虽然没有任何气息,但庞大的体积推开海水,还是在海底带起了乱流,化为涟漪慢慢传递到了港口。
黄寂略显疑惑,说是海底有蛟龙鲸鲲移动,这动静未免太大了;但说是海底发生了地震、火山等自然灾害,动静又小了些,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想象不出来。
动静在缓缓增强!
黄寂探查不过片刻,途径的登潮港九宗仙尊,也发现了海域的异样,齐齐从客栈、仙家铺子里现身,落在了海堤上,无声眺望。
呼——
呼——
很快,海外的动静已经不需要感知,海风肉眼可见的变强,吹的九宗黑旗‘噗噗——’作响,港内的水位,也在缓慢下降,呈现出了海啸前的征兆。
“呜——呜——”
就在整个登潮港的修士茫然驻足之际,一道浑厚的号角声,从偌大港口中响起,远传周边百里,港口上空也亮起了淡青色的护港大阵。
集市中的仙家长老,当即反应过来,急声大喊:
“敌袭!敌袭!所有人弃船归港战备!快……”
“嗡——”
整个玉瑶洲最为繁华的仙家港口,瞬间炸锅。
无数散修也顾不得规矩,掉头就往内陆飞遁;飘在海上的渡船,则涌出无数人手,逃往港内;腰悬九宗腰牌的修士,则按照平时演练,迅速原地结队,在同宗师长、师兄的带领下,冲向预留的防卫要地。黄寂脸色也白了些,连忙驱使龟岛,爬上登潮港的海岸避险。
于此同时,天象也发生变化,内陆深处都传来数道惊人气息,在往登潮港疾驰。
凳潮港作为玉瑶洲最大的出入境海港,与他洲物资交换的战略要地,又地处最前线,防护设施极为完善,没忘机的境界,可能连门都打不破,进来了也得面对东洲群雄围剿。
但可惜的是,世上最固若金汤的堡垒,也挡不住内部的攻势,特别是守将的开城叛逃。
黄寂刚把拓天王八撵上海堤,尚来不及找避难之所,就发现笼罩整个登潮港的大阵,闪烁了两下,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
港口数万修士瞬间死寂。
黄寂眼神错愕——没了把力量拧成一股绳的护山大阵,中低境弟子面对强敌直接失去了作用,想守住山门就只能靠顶层肉搏了!
黄寂正惊疑之际,就发现登潮港的上空,出现了一道身着华袍的身影,手持玄色海王旗,从气势来看正是负责驻守此地的望海尊主。
望海尊主一出场,港口修士如释重负,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重新战备,就听见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话语,从高空响起:
“望海楼弟子听令,调转防线,面朝内陆,余者放下兵刃,以免枉送性命。”
黄寂难以置信望向半空!
望海楼诸多弟子,在老祖的号令下,虽然心有迟疑,但这就和上官玉堂给铁簇府弟子下令一样,哪怕有想法,也不会迟疑半分,迅速开始调转防线。
而外派到登潮港的八宗长老,自然都炸锅了,无数人当即开口呵骂:
“温夜庭,你想造反不成?”
“你疯了?”
“乱我阵势,我看你事后如何向三元老交代……”
……
嘈杂声不过持续片刻,天空之上就显出五色流光和霹雳雷霆。
望海楼地处帝诏王朝边陲,最快赶到凳潮港的,自然是帝诏尊主。
事发突然,商诏也顾不得摆出尊主气场,人如流星,眨眼已经到了跟前,手持大剑,骑乘五色麒麟,悬停在港口上空,怒目道:
“温夜庭,你找死!”
虽然话这么说,但帝诏尊主并没有直接给温夜庭一剑,因为海外变天了。
呼呼——
海风愈来愈烈,吹开了天上的薄云,露出了一轮金色大日。
所有人转眼望向海面,却见海水‘咕噜咕噜——’如同沸腾一般,冒出密集气泡。
很快,一艘巨型渡船,冲出了海面,砸在了海上,溅起无数水花,侧面刻着映阳双鱼的徽记。
轰隆——
随着阔别数千年的‘向阳城’徽记,再次出现在东洲辖境,无数修士从海底飞跃而出,悬停至半空。
从海港内看去,就如同从海底往天山下了一场暴雨,不过片刻之间,就布满港口外的天空,密集如蝗虫。
帝诏尊主瞧见这阵仗,也是变了颜色。
本来商诏发觉凳潮港有变,还以为异族和偷袭荒山一样,偷袭凳潮港捣乱,来的只是几个战力强横的山巅巨擘。
外面忽然冒出来不下数万异族修士,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仙家发生大规模冲突,决定胜败的只能是顶层几个老祖,中下游修士根本左右不了战局,起的作用是占领、肃清区域,在战后担任下层管理,重组占领地秩序。
异族忽然冒出这么多人,目的显然不可能是捣乱,而是要彻底占领玉瑶洲!
察觉这一点后,商诏已经暗道不妙,但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的多。
随着数万异族修士在海上露面,挂在半空的太阳,光芒似乎变强了些,把整片海面都照耀成了金色。
所有人眯眼仔细看去,却见大日正中,有一名身着白裙的女子,悬浮于天地之间,鸟瞰着整片大陆。
望海尊主温夜庭,没有去管帝诏尊主,在高空转过身来,手持大旗面向大海跪下,朗声道:
“弟子温夜庭,恭迎师尊!”
此言一出,港口内有不下百余修士,从各处飞身而出,落在空地上,俯身朝拜:
“恭迎老祖归山!”
整个登潮港鸦雀无声,因为梅近水存在的痕迹早已被抹去,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天上那个女子是谁。
但能修到玉阶的修士,自然都明白能有这么大影响力的异族女修,是什么身份。
飒飒飒——
不过片刻之间,东洲的尊主、剑皇,已经按距离远近先后赶来。
第二个抵达的伏龙尊主陈朝礼,瞧见如日当空的女子,脸色瞬变,落在商诏跟前,没有言语。
而悬浮在半空的女子,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望着熟悉的山川绿水,以及上面一个个熟悉的故人。
帝诏尊主对此并不意外,因为面对一位仙君,能代表东洲说话,下令拔刀的人,只有另一位仙君,他和陈朝礼辈分再高,也不敢贸然发号施令。
飒飒——
天空雷鸣不断,在登潮港上空聚集的仙家巨擘越来越多,冲霄剑气与尊主气场,渐渐稳柱了九宗修士的心湖。
但主角没来,场面再大也是枉然。
面对海外那个如日当空的上古巨擘,所有人也只能抬头仰视,等待着那决定性的一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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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同时,南海之上。
轰隆隆——
雷鸣声响彻天地,碧蓝天空被撞开一个个碎裂的洞口,等到海中鱼龙或者渡船上的修士抬头观望,天空又恢复了正常,只留雷音尚存。
“我去……前辈,到底怎么啦……”
左凌泉死死抱住崔莹莹的腰,在空间裂隙中不停迁跃,天地的变化让视野变成了万花筒,重力等天地法则更是诡辩无常,让人产生头痛欲裂的眩晕之感,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崔莹莹死死抱着上官玉堂的腰,也被根本没法承受的速度震的头晕目眩,但却没有放手的意思,或者说完全不敢放手;她能明显察觉到,这时候敢松手,玉堂肯定不会管他们死活,要是落入空间裂隙,鬼知道会掉去哪里。
今天早上,悬空阁楼已经快要接近婆娑洲,左凌泉和前几日一样,在屋里面当小白鼠,让老祖琢磨双修之法。
崔莹莹作为未过门的前辈,又是医师,自然要守在跟前,免得玉堂借机占她情郎便宜,给她戴帽子。
本来一切正常,上官玉堂和崔莹莹仔细研究下,还琢磨出了些门道。
但也不知道上官玉堂中途察觉到了什么,神色一沉,拉着崔莹莹这个九宗第一奶妈就飞了出去。
左凌泉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还以为老祖又想揍莹莹,顺手就拉了一把,想打个圆场什么的。
结果上车就下不来了!
老祖和出膛的炮弹似的,等左凌泉反应过来,已经飞了恐怕不下万里。
左凌泉也不知道飞了多远、多久,用力抱住莹莹的腰,见老祖闷头飞不说话,只能问道:
“莹莹姐,到底怎么啦?”
崔莹莹紧紧贴在玉堂背上,也晕头转向不知为何,正想继续问的时候,忽然感知到桃花潭传来动静——有门徒在烧香祷告。
这是宗门召回在外老祖的手法,若非遭遇灭顶之灾无力抵抗,弟子根本不敢动用。
崔莹莹顿时花容失色:“不好,九宗出事儿了。”
左凌泉神色一沉,联想到在异族打探的消息,知道事儿不是一般的大,询问道:“赶回去来不来得及?”
崔莹莹明白原委后,比上官玉堂还着急了,施展术法给上官玉堂加持,催促道:
“你飞快点!谁打过来了?商诏他们吃干饭的不成……”
上官玉堂速度极快,但表情平静,不显半点焦急,途中还开口说了一句:
“莹莹,我相信你,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快飞,快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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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梅近水现身不久,登潮港上空已经百仙齐聚。
商诏、陈朝礼,以及骑乘黑龙的仇泊月,率领九宗修士占据了半个天空;余下不是在路上,就是固守本地,以免异族从别处登陆。
旁边,东洲剑圣江成剑,携云红叶、姜太清先行抵达,身后跟着数千高境剑修,虽然服装各异,但全部手持佩剑,看起来甚至比九宗这边还整齐一些。
如此大规模的仙家巨擘聚集,上次可能还是在窃丹之战,登潮港滞留的修士,大部分都是头一次瞧见这些仙家巨擘本尊。
往日在他们眼里,八尊主、十剑皇已经是修行道的顶端,但此时他们才愕然发现,这些东洲至高无上的存在,面对那个如日当空的女子,露出了和他们一样的谨慎、忌惮。
数十万修士在港口对峙,却鸦雀无声,天地间弥漫着一股让凡人难以想象的压抑,所有人都在等着压场的女武神出场。
至于异族大军为什么不直接开战,在场所有人心知肚明——东洲忌惮梅近水的上古余威,异族又何尝不忌惮女武神的显赫战绩?
在没有摸清一位仙君具体位置的情况下,谁敢当其不存在,大摇大摆先落子?
商诏知道上官玉堂去向,估算了下时间,还有一会儿才能回来,就先驾驭麒麟往前踏出一步:
“梅仙君,我念你是九宗老人,劝你一句,在玉瑶洲地界,你腹背受敌,不可能是对手。上官道友的脾气人尽皆知,她一旦露面,你我双方便不死不休,没有了和谈余地,现在知难而退,尚能保住无数生灵性命。”
梅近水目光从内陆收回,放在了熟悉的众人身上:
“朝礼,商诏,本尊是玉瑶洲旧主,比你们更在意这片土地,乃至土地上的生灵;本尊既然在这里等着你们人齐,就没想过毁掉自己的故土。
“正邪之争只掌握在我们这一小挫人手里,你们为所求之道殉道,无可厚非,但开战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告诫弟子莫轻举妄动,不要让懵懂无知的晚辈,因为你们个人的所求之道妄送性命。”
仙家争雄,本就是比拼顶尖战力的强弱,老祖一死则势如山崩,弟子辈天赋再好,也只能忍辱负重远遁保留火种。
在梅近水亲临的情况下,各尊主剑皇也没想着指望徒子徒孙应敌,江成剑开口道:
“后人之事,自有后人定夺。今日梅仙君想凭一人之力,扫清我东洲所有豪雄,口气未免太大了。”
梅近水摇了摇头:“本尊今日,只对付上官玉堂一人,没把伱们当成对手。”
?
这话约等于——上官玉堂先站起来,余下在座的都是垃圾。
剑修脾气都大,剑皇城诸多剑仙,闻言自然流露出愤慨。
江成剑位列东洲第二、剑道第三,剑客都只求第一,说他不想干翻老剑圣、妖王,荣登剑道魁首、受封仙君,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以前没机会罢了。
见梅近水这么说,江成剑手指轻敲腰间佩剑,含笑道:
“既然上官道友还没露面,要不我先来会会梅仙君,让诸多异族道友,见识一下东洲的深浅?”
梅近水没说话,异族后方阵营里就飞出一人,落在海面上,微微拱手:
“奎炳洲张芝鹭。修行道讲究辈分,以江道友的道行,挑战梅仙君,属于不懂礼数了。”
“哦?”
江成剑脚踏虚空,单人一剑走向异族群雄:
“听张道友的意思,是觉得自己算个人物,想试试江某的剑有几斤几两?”
混元天尊张芝鹭,肯定算人物,即便梅近水不在,他也能撑起当前的场面。
面对战前嘴炮,能到这境界早已炉火纯青,张芝鹭踏波而行往前走去,直接回应:
“东洲的剑,张某只认左凌泉,江道友已是明日黄花,想在剑皇城有名无实前,留下一场绝唱,张某自然给你这个机会。”
不得不说,这话很毒。
左凌泉纵横华钧、婆娑两洲,以一手快剑,连败落剑山、双锋老祖、十二郎、玄阴蛇祖、雪狼王、付尨,甚至正面硬刚过赤乌星君荀明樟,而后又深入敌腹血战徐元峰,把黄粱福地连根拔起,直至撞上妖刀古辰和仙君商寅,才收兵飞遁入海。
这上面的名字,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九洲有名有姓的人物,深入异族腹地又全身而退,更是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壮举;这一圈儿转下来,‘东洲恶霸’的凶名早已经远传九洲,甚至有人尊称为‘东洲小武神’。
江成剑的成就和地位毋庸置疑,但江成剑成名于窃丹之战,而后就常驻东洲组建剑皇城,当了老大没法游历,生平自然缺了各种热血沸腾的传奇故事。
现如今左凌泉冒出来,势头如此迅猛,江成剑这东洲剑道第一人,影响力自然就被慢慢取代了,不光外人这么看,连剑皇城自己都觉得,百年千年之后,东洲剑道正统就要归九宗了。
如果以后真是如此,那这一战,必然是江成剑谢幕前的最后一场巅峰之战,也是剑皇城最后的一抹余晖。
张芝鹭一句话出口,就让剑皇城众多剑仙,神色间带上了一抹悲凉。
毕竟他们是散修抱团,从底层爬起来的势力,初衷就是为了对抗九宗资本集团,摆脱底层韭菜的命运,谁曾想还没走到巅峰,就在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
江成剑没骂过对面,反而被戳了痛处,也就不在说话,抬手握住了剑柄——既然大势不可逆,那作为一名巅峰剑客,在英雄迟暮之前,也得让世人记住这一抹人间最璀璨的光彩。
但可惜的是,即便是这点要求,老天爷也没给机会。
轰隆——
九霄雷动!
双方修士愕然抬首,却见苍穹之上金光普照,一把金色长锏悬停于半空,周边环绕着一条体型不下百丈的金色天龙虚影。
“昂——”
龙吟四海,威震苍生。
在金色天龙一声长啸后,天幕被生生撕开了一道裂口。
万众瞩目之间,一道人影从裂口中冲出,九霄直坠,化为一道白芒,瞬间落地砸在了海面之上、两人之间,带起了一圈往海外无限蔓延的涟漪。
咚——
就在所有人以为东洲女武神莅临之时,一道清朗嗓音,从天地之间响起:
“既然只认左某,那就让左某陪你过过手,江前辈位列剑皇城主,屈尊打你一个二流术士,属实太给你脸了。”
“嚯——”
一言出,正邪双方同时沸腾,惊呼声四起。
异族众枭雄目露惊疑,他们前些天才接到消息,知道了望潮滩的事情,知道左凌泉在奎炳洲,完全没料到左凌泉会出现在这里。
数万异族气氛组,则满眼震惊,没想到左凌泉敢在这种仙君对峙的场合,跳出来抢戏。
而东洲这般的震惊,不比异族小多少。
众多剑皇尊主,上次瞧见左凌泉,还是在中洲剑皇城,那时也是梅近水忽然冒头,把剑皇尊主都给吓出来了。
当时他们飞在天上,而左凌泉只能和年轻人陆剑尘一起,站在山坡上但气氛组围观。
那时候各大尊主剑皇,可能猜到这小子未来成就不一般,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就是个疯批剑侠,走那儿那儿名震天下,给他们开了个大眼。
如今再见左凌泉,各大尊主剑皇,都有些隔世之感;特别是站在后面的姜太清,以前他徒弟还能和此子斗气,现在他都不好意思张口了。
梅近水悬停于苍穹之上,瞧见左凌泉露面,露出一抹微笑:
“左小友,好久不见。”
左凌泉落在海面上,手扶剑柄站在整个东洲阵营之前,抬眼望向天空:
“梅仙君不是说不回来嘛,现在看来,有些言而无信。”
梅近水和煦回应:“兵者,诡道也,本尊总不能说很快就要回来。”
瞧见左凌泉在异族仙君和诸多仙家巨擘的压迫力下,还能坦然自若对谈,所有人都露出惊异之色。
江成剑站在左凌泉后面,见剑道晚辈跳出来抢戏,有欣慰,但更多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无奈。
后辈已经冒头,江成剑作为东洲老人总不能按下去,虽然对左凌泉的战力抱有质疑,但还是退回了海堤。
混元天尊张芝鹭,和江成剑说话是平辈交流,还给点面子,瞧见左凌泉不知好歹跳出来,脸色就沉了下来:
“左凌泉,你当此地是擂台切磋?我等大军压境,你身死折损士气,葬送的便是东洲三千年基业,你扛得起这责任?让你师长出来!”
左凌泉一直坚称无师长,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行事风格和东洲女武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在外人看来,不是师长也关系匪浅,张芝鹭这话指的自然是女武神。
左凌泉知道当前什么形势,但玉堂从西海不计代价飞回来,消耗不可谓不大,为了保险起见得迅速补给;他要是不出来帮忙热场,玉堂一直不露面就有点挫锐气了。
左凌泉不是决定这场战事的主角,仗着晚辈身份叫阵,自然不会有啥顾虑,直接开口道:
“张道友先掂量下自己,你这中等马,对上我这东洲下等马,要是壮烈殉族,你后面这些人,怕是无颜见西北父老,得当场自裁了。”
左凌泉这形容,其实有点飘——按照双方阵势来看,仙君是上等马、江成剑张芝鹭是中等马,下等马都得是云红叶、仇泊月之流,他算是骡子。
但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正邪双方也没人介意左凌泉抬高自己身价。
混元天尊张芝鹭脸色微冷:“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
话落往前踏出半步,一道涟漪便从脚底扩散,往外形成环形浪潮,压向左凌泉。
陈朝礼手指微动,仇泊月却微微抬手制止——因为陈朝礼下场,双方必然就开始下饺子混战了。
而剑皇城群雄,在异族无人下场的情况下,秉承剑道操守,没有丝毫异动。
正邪双方都自喻‘正道’,视对方为异端,战争初期必然端着面子。
张芝鹭虽然含怒出手,但这一下以他的境界来看,算是小打小闹,只为让左凌泉知难而退,免得落下个以老欺少的污点。
不过即便如此,张芝鹭作为奎炳洲老二,随手掀起的海浪,依旧声势骇人,尚未滚到海岸,已经化为万把冰刀,眨眼搅碎了飘在海上的几艘小渡船。
哗啦啦——
左凌泉面对压来的一线潮,神色无半点忌惮,甚至露出了一抹轻蔑。
他在二叔的帮助下步入胎光境,境界有点虚不假,手中剑可不软,境界上来战力不涨,这境界岂不成了笑话?
轰——
万众瞩目之下,大浪压向海堤外的白袍剑侠,眼见即将撞上,海面上却响起一声雷霆般的爆响,瞬间把波涛滚滚的大浪撕裂。
剑意冲霄而起,一道璀璨剑光,刹那划过海面,直接闪到了异族大军阵前。
此剑如破海银龙,万人只见其势,不见其影。
此剑如监兵降世,天地只闻剑啸,难见真身。
剑皇城群雄目露惊骇,连江成剑都瞳孔一缩,感受到了腰间佩剑的颤鸣。
张芝鹭一脚踩出去,得来这般惊天动地的反馈,感觉就好似一脚踩了个地雷,着实给惊了下。
不过‘混元天尊’的名号,也不是纸糊的。
‘混元’二字,意在:元气未分,混沌为一,是产生天地之前的混沌状态。
张芝鹭见左凌泉袭来,稍微惊疑后,便压下了心湖间的细微波澜,抬起双手,大袖招展:
“乱!”
嗡——
这一次,是真正的实力。
只见张芝鹭一言出口,整个凳潮港海外的天地,开始扭曲畸变,化为了崎岖不平的混乱空间,海水变成无端乱流涌向四方,难分上下左右、远近高低。
而左凌泉带起的笔直银色剑芒,也在这一瞬间扭曲,几乎化为了‘之’子形,在海面上无规则乱窜。
混元天尊眼中流露出讥讽之色,虚抱双手一扭,便要把左凌泉连同所在的位置一起碾碎。
这种源自空间法则的碾压,忘机之下根本没法抵御,不出意外,张芝鹭一巴掌过后,左凌泉头被扭到屁股上都不稀奇。
对此道造诣最深的伏龙尊主陈朝礼,自认都没这火候,眼见左凌泉要被瞬秒,当即就想出手搭救,其他尊主剑皇也是如此。异族不少剑道枭雄,甚至想喊一句‘刀下留人’,免得好不容易成名的年轻人,死这么奇葩。
毕竟异族把东洲打下来,这些好苗子也是要劝导教化的,他们大老远过来,光打下一块地皮有啥用,势力想要发展壮大,资源只是一部分,重点还是取之不尽的新鲜血液和人才。
但可惜的是,现在战场上的是左凌泉。
左凌泉出现的地方,要是不出点意外,他都对不起商老魔当年“此子邪门”的评价。
就在诸多仙家巨擘,觉得左凌泉毫无反手之力时,却猛然发现,原本被扭曲的剑影,在乱窜几下后,重新恢复了笔直,在扭曲空间之内,继续刺向了张芝鹭。
这个‘笔直’的形容其实不太准确,在低境修士眼力,海面的剑影依旧是在无规则乱窜。
但诸多剑皇尊主能看出来,这道剑影在以最短的路径,冲向了最正确的目标,没有被空间的诡变所干扰。
就连张芝鹭压碎所处之地的杀招,也被左凌泉察觉,以骇人速度规避了过去。
?!
众多仙家巨擘见此,自然面露惊异。
毕竟左凌泉就算得了大机缘,强行把修为提到了胎光境,玉阶也还是玉阶,这又不是神魂之术,空间法则玉阶修士是没法抗衡的。
张芝鹭也意识到了这点,眼中流露出疑惑,显然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判了对方境界。
左凌泉显然不会给对手判读局势、重新布防的机会,极速拉进距离。
左凌泉意外成了太阴神君的养子,虽然守护神坐牢了,他还是狱卒,但好歹也是不记名神使,该低语还是得低语。
在空间诡变陷入危局之时,左凌泉明显感觉到,体内那股陌生气息骤然出现,继而开始引到体魄,本来无法琢磨的混乱空间,也在眼前变得有迹可循。
左凌泉和静煣相处多年,神使的霸道见多了,但第一次亲身体会‘如有神助’,才明白神使强到何种地步。
左凌泉单手一剑,只觉是在‘以神明之躯,挑战凡人’,在能摸清对方门道的情况下,剑势可谓势不可挡,还凭借对剑道的感悟,顿悟了一个很可怕的技能!
飒——
一剑东来,气吞万里。
左凌泉眨眼以至张芝鹭近前,手中近乎狂暴的‘惊堂’剑,直取张芝鹭额头。
张芝鹭和妖刀古辰一样,不忌惮左凌泉手中的天官神剑,因为他们又有绝对把握,让左凌泉摸不到自己的衣角。
但真实打实被天官神剑在脑袋上捅一下,仙君之躯也得开个天眼。
张芝鹭虽然惊疑,但身为奎炳洲老二,还不至于被打的乱了阵角。
在万人惊疑声中,张芝鹭双手合十,口中轻吐:
“分。”
言出法随,只见海上黑影一闪,原本大袖飘摇的张芝鹭,当场‘瓦解’,化为肉眼难以捕捉的齑粉,如同黑雾般扩散到了整片海域。
左凌泉一剑出手落空,略微感知,愕然发现周身数里之类,全是张芝鹭的气息,似乎还都是本体,根本无处落剑。
瞧见此景,连东洲最强阴阳术士陈朝礼,都露出了惊艳之色,知道这是混元天尊独创的绝学——神隐。
虽然无人知起门道,但其霸道的功效名震九洲山巅——自行分解肉身,隐于天地之内,术法难伤兵戈免疫,等同于半无敌。
一个术法宗师,在没有肉体的弱点后,能发挥的威力可想而知,张芝鹭也是靠着这一招,打下了奎炳洲第二豪门的千秋基业。
左凌泉身为剑客,最强的剑术毫无用武之地,拼神魂之术和五行术法,是自寻死路,都不用张芝鹭动手,就已经落入必死之局。
东洲尊主剑皇,见状想再次出手驰援,以免左凌泉被张芝鹭所伤,连看清左凌泉底细的梅近水,眼神都略显遗憾。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张芝鹭雾化的瞬间,一道骇人剑意,再度从海面之上冲霄而起。
嗡——
天地猛然一凝,并非感觉,而是真的定格了一瞬。
仙君也好,尊主剑皇也罢,能看清一个人的境界、气海储备、特殊天赋、武学路数。
但有样东西道行再高也看不透——人的悟性。
即便知道一个晚辈很聪明,能干成任何事,但晚辈什么时候悟出来、悟出什么东西,对仙君来说也是未知数。
左凌泉习剑以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方设法把掌握的力量,转换为最强一剑。
在‘如有神助’之时,左凌泉甚至没去思考,就明白怎么把这一剑,发挥到凡人难以企及的极致!
左凌泉往前出刺出一剑,没有目标,也没有往日那股一往无前的力道,只是刺出之后,轻震剑刃。
嗡——
天地间响起一声嗡鸣,似乎有什么东西龟裂,化为了齑粉又在巨大的压力下合拢。
正邪双方所有仙家巨擘,都看到一道冲击波,从左凌泉手中剑刃之上爆发出来,化为扭曲景物的透明光罩,往四面八方扩散。
扩散速度很快,看似没有任何实质伤害,连被扫过的船只都毫无异样。
但原本弥漫天地间的黑雾,却迅速委顿往外围收缩,不过刹那之间,雾化的张芝鹭就重新凝聚显出原形,眼神惊愕往后飞腿,皮肤表面可见密集血痕,经脉骨骼同样如此!
“你……”
张芝鹭眼中流露出难以理解之色,闪烁出数里,扩散的余波才消逝。
左凌泉持剑立在两军阵前,周边风平浪静,看似影响不大。
但随着一阵海风吹过,原本在远处随波逐流的巨型渡船,冒出了粉雾沙尘。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整艘船只无声‘融化’,化为细密沙尘,落入海水之内,形成了一片污浊的海域。
“这……”
“刚才……”
正邪双方数位仙家巨擘,都没搞懂这一剑是什么东西。
这并非他们见识浅薄,而是左凌泉这一剑,根本就不是凡人该掌控的剑术。
张芝鹭化为黑雾,隐藏于天地之间,确实找不到要害,剑气难伤。
但管你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天地造物,就在三界五行之内,没有逃离这片空间。
左凌泉知道空间裂隙的威力,既然找不到位置,大不了把整片空间全撕一遍,化为齑粉就把每一粒齑粉都一分为二,看你身处三界之内,如何遁形!
这一剑可以说是真正的杀伐之最,上官玉堂的裂空之剑和这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因为凡人不可能把空间掌控到这般细密丝滑的程度,天地万物只要有实体,就没有招架的可能。
张芝鹭当前能逃开,单纯是因为左凌泉道行太低,范围和细密程度都有瑕疵。
如果有上官玉堂的境界,毫不意外能把这片天地斩为真正的虚无,变成天地初开前的混沌状态,这也是太阴和太阳的灭世重启之力。
一剑出手,天地寂寂。
张芝鹭可能有应对的实力,但面对这种前所未见的可怕力量,也是被打蒙了,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左凌泉可没懵,发现这玩意好用,也不管什么低语不低语,提剑再度冲向张芝鹭:
“就这?”
话落在满场骇然之中,一剑再起。
嗡——
张芝鹭瞳孔猛然收缩,他没见过这玩意,根本不知如何破招,也不清楚左凌泉还有没有藏类似的杀招,不敢冒进,再度飞身急退,异族阵营顿时响起哗然之声。
‘幽萤’二字就指的是太阴神君,幽萤异族设法营救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太阴神君的恩赐,如今被正道剑修用太阴神力吊锤,说起来有点残忍。
这就和解救了多年的仙子,帮囚禁她的凶手,痛殴他们这群忠实的追随者一样,又绿又虐。
如果不出意外,张芝鹭会被化身‘幽萤异族神选之子’的左凌泉,一路追杀进异族大营。
但登潮港的对峙,显然不是一人独秀的过家家。
在左凌泉追出一段距离后,天空上响起了一声呼唤:
“回来。”
于此同时,一股睥睨众生的压迫力,莅临于世间,压在正邪双方每个人头顶。
衣袍破空的轻响中,左凌泉轻飘飘落回登潮港外,鞋尖轻点碧波,辽阔海面无声化为镜面,再无半点涟漪。
水面之下,倒映出持剑而立白袍人影,以及缓缓走出碧蓝天幕的金裙女子……
第二章 有蛟龙处斩蛟龙
万人鸦雀无声中,左凌泉抬眼看向天空。
天幕之下,开启了一道大门,一袭金色龙鳞长裙的女子,背后悬着黑色玄武大盾,周身金龙环绕,缓缓飘过云海仙宫,
等穿过空间裂口,人影已经莅临于这片天地。
九宗尊主、中洲剑皇,乃至守在登潮港未退半步的仙师、散修,都在此刻暗暗松了口气,犹如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面对强敌漏出爪牙,代表的是心底的忌惮和不安。
而背后真正站着一尊顶天立地的擎天巨柱,
无论面前是天崩地陷、还是神魔临城,所有人能表现出来的只有从容。
上官玉堂这个名字,
对于外洲修士来说,
是‘女武神’,是‘蛮王、梦魇’,是不可违逆、不可冒犯,甚至不能直呼其名的禁忌象征。
但对九宗修士来说,她就是从容不迫的资本。
九宗无论尊主还是剑皇,都怕上官玉堂,哪怕平辈相称的商诏、陈朝礼,私下也会在做每件事情前,想想上官玉堂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但东洲所有人也知道,当强敌来临时,这个令人谈之色变,
平时连见都不想见的女阎王,
是他们最不需要惧怕的人,
反之,只要她站在东洲,武神也好剑神也罢,异族首脑还是妖族之主,可敢对东洲不敬半分?
上官玉堂不需要证明自己,当年魔神窃丹灭世,一往无前以凡人之躯撼动神明时,她已经证明过,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后退半步。
现如今一群异族到门前叫阵,他们又能有魔神窃丹的几成道行?
江成剑手离开了剑柄,改为负手而立,目光投向了上官玉堂背后的那道身影。
帝诏尊主、伏龙尊主,还有站在黑龙双角之间的仇泊月,也首次放松心弦,把注意力从梅近水身上移开,看向了东洲阵营里唯一的药师。
东洲过三千岁的修士,都难以避免和梅近水有渊源,因为人家是东洲旧主,还一家独大,想在东洲站稳,就必须得过去拜门头,窃丹之战时,
更是所有人都听从梅近水的号令。
但论起感情之深,恐怕没有人比得过被梅近水视作女儿看待的崔莹莹。
上次在中洲,
崔莹莹情绪失控,为了梅近水差点与东洲为敌的事情还让人记忆犹新,现如今再次面临这种场面,尊主剑皇都有些担心。
缺个温夜庭,对东洲来说只是少個二线术士,他们根本不在乎。
但缺个崔莹莹,能给他们吊命的,可就只剩二流豪门药王塔了,俗世都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仙家何尝不是如此,有没有巅峰医师坐镇,打起来是两个概念。
而崔莹莹这次,没让所有人失望。
崔莹莹跟着上官玉堂出来,瞧见悬浮御空的师尊,脸上没流露出半点思念和敬重,开口直接怒声道:
“梅近水,你为何言而无信?”
这怒意不是装的,上次歇斯底里,是因为梅近水独自回来,孤立无援,除了她没有任何依靠。
而这次大军压境,崔莹莹便完全卸下了包袱——战场无父子,她只是九宗尊主,和面前的强敌不存在半点渊源;就算有,那也是敌军落败惩治俘虏时的事情。
梅近水似乎也忘了这层师徒关系,所以直接无视了嘤嘤叫嚣的九宗二线小杂鱼,目光放在上官玉堂身上。
上官玉堂出现后,在东洲阵营之前悬停,眼神淡漠,并未言语,因为手下还没完事儿。
左凌泉被古神眷顾,干跑奎炳洲老二,无论他境界如何,地位方面已经可以和江成剑并肩了,仙家的话语权都是打出来的。
左凌泉持剑而立,面向异族千军万马,朗声道:
“梅仙君手底下,如果都是这种软脚虾,今天也不用打了。东洲能对标尔等中等马的下等马,确实不好找。”
这些垃圾话,是用来打击对方士气的,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便是这个道理。
异族开场败阵,还是混元天尊张芝鹭被对方一个小辈打的抱头鼠窜,气氛自然有点不对了。
东洲阵营则是气势高涨,哪怕没人嘲讽叫嚣,依旧能感觉到满城修士流露出的傲气和战意。
张芝鹭并未受重伤,丢这么大个人自然恼火,开口道:
“仗着些奇门方术,打了个一招鲜罢了,口气别那么大。”
左凌泉抬起惊堂剑,指向异族集群中的张芝鹭:
“本事不行嘴倒是挺硬,你这张嘴,莫非是商老魔给你锻造的仙兵?”
“你……”
混元天尊张芝鹭,被这话差点气死,想要再度上前,却被人给拉住了。
毕竟修行道就是败者食尘,输了没有话语权,死缠烂打不认账,只会让己方颜面扫地。
梅近水始终保持着笑意,此时才开口道:
“后生可畏,你这性子,和当年的玉堂一模一样。”
这一点,是正邪两道共识,不过硬说起来,女武神当年还是要拽一点,因为她布衣之身单枪匹马打天下,背后没这么多人撑场面。
上官玉堂在左凌泉打完嘴炮后,才开口道:
“梅近水,你孤身前来,是活够本了,想落叶归根?”
梅近水带着十来万修士,但异地作战对上另一位仙君,这些中低境修士作用真不大,说‘孤身’也不算问题。
梅近水悬于云端,声音淡雅:“我是否孤身前来,不重要,我的性子你们知晓,既然来了这里,就有十成的把握。我等虽道不同,但终究是昔日道友,我想你们也不想打的尸横遍野。
“如果肯听我一句劝的话,你们最好放下兵刃,大家以后还是亲朋好友,即便你们现在心有不满,日后我也会让你们理解,时间会证明一切。”
上官玉堂挑起下巴:“你是想让我玉瑶洲不战而降?”
梅近水微微点头:“知道希望不大,但还是不想伤了和气。”
上官玉堂道:“这些事情,等本尊战死在凳潮港,你再与他们商量。”
江成剑开口道:“修行中人心中之道,梅仙君岂会不知,今天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没想过活着退下去。不用说这些废话了,能从我等尸体上踏过去,玉瑶洲自然就是你们的。”
梅近水轻轻叹了口气,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仙之修者,为国为民,有时取大义而失小义,实属无奈之举,既然彼此道不同,说太多确实无益。不过,你们半数是本尊的晚辈,本尊不想造太多杀孽,道行低微者,就不要掺和了。”
梅近水说话之间,身形缓缓升空。
东洲阵营所有人如临大敌,上官玉堂也眉锋微蹙,仔细感知着天地的变化。
左凌泉见识过玉堂体魄的霸道,从未小觑过一位仙君,手持剑柄注视苍穹,以便随时应对,但看到的场面,依旧让他眼中露出了一抹悚然。
身着白衣的高挑女子,身体升至半空,背悬大日,张开修长双臂,鸟瞰海陆之上苍茫众生,红唇轻吐,一道低吟从天地间响起:
“孟章。”
霹雳——
话落,雷霆大动。
滚滚黑云凭空涌入天幕,不过眨眼之间遮蔽整个天空。
雷光闪过厚重乌云,所以修士骇然发现,苍穹之上、云海之后,多了一条前不见首、后不见尾的巨龙虚影。
巨龙在云海中翻腾,看不见全貌,片刻后才将青色头颅探入云海,从梅近水的上方显出威严龙首,两条龙须随狂风飘曳,张开龙空,发出一声沧桑龙吟:
“昂——”
声动九霄!
怒龙狂吟之下,仇泊月坐下的黑龙瞬间下坠,数万御空修士也被迫落地,还能保持御空姿态的,正邪双方加起来不过百人。
东洲尊主剑皇,乃至异族修士都面露骇然惊色,哪怕从未见过这条巨龙的本体,但通过梅近水的种种传闻,他们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条遮天巨龙代表的东西——东方共主,孟章神君的人间化身青龙!
哪怕梅近水只是动用神力,召唤出了青龙幻象,带来的浩瀚神威,依旧不是凡夫俗子能抗衡。
左凌泉只觉周边天地剧烈激荡,原本地处后方的登潮港,每一寸土地和海水,都被瞬间拉长,推向了遥远的天外。
而处于对面的异族阵营也是如此,往海外飞退,数万人就好似被狂风吹走的一片云雾。
此法门并不陌生,是帝诏尊主的看家绝技‘江山如画’,曾经九宗会盟,左凌泉还亲身体验过一次。
但同样的法门,放在常人手上和放在仙君手上,完全是两种概念。
不过眨眼之间,原本的海港,就变成了一片不见尽头的平整海面,就好似在天地间,硬插进来这么一片本不存在的区域。
身处海港和海面的中低境修士,被难以抗衡的力量,推到千百里之外。
道行高深的各宗长老、剑皇城巨擘,竭尽全力想靠近天地中央,却难以避免的越追越远,最后只能强行保持身位,确保正面战场不从视野里丢失,来保证最后的体面。
一言出口,神魔退散!
随着梅进水神通降世,还能留在原地的,就只剩下东洲尊主、剑皇,以及十余位异族枭雄,如果不是上官玉堂有心庇护,崔莹莹都被推离了仙魔战场。
而这一式波及方圆千里,凡人不可违逆的强横神通,仅仅是梅近水战前随手腾出场地而已!
眨眼之间,原本万仙汇聚的登潮港,变成了一片空旷寂寥的荒芜海域。
而现在还留在这里的人,才算真正的仙人,也是这九洲大地上,少有能决定天下走势的人,余者皆为蝼蚁!
万丈巨龙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就好似一块嵌在天幕上的盘龙壁。
梅近水悬浮龙首之下,鸟瞰大地:
“明白差距的,自行退下吧;有些东西,傲骨和道心没法弥补,不要死的毫无价值。”
一轮筛选过后,东洲这边就只剩下十人——上官玉堂、崔莹莹、左凌泉、商诏、陈朝礼、仇泊月;江成剑、云红叶、黄鹤、姜太清。
见到这等通天神术,十人之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以他们的道行,可能抗不住梅近水第一波攻势,但无一人退下。
因为他们背后就是东洲,根本无路可退。
异族这边倒是变数较大。
梅近水有多强,女武神就可能有多强,在觉得自身参战掀不起水花后,原东洲剑皇明日愁等顶尖仙尊,都自觉退出了战场,只剩下四个西北两洲的小头目。
这么一看,东洲还属于人多势众。
但实际上,顶多算上官玉堂和梅近水对线,玉堂多了一波超级兵,东洲群雄心中生不起半点‘优势在我’的傲意。
上官玉堂握住了悬浮于身边的金锏,没有回头:
“左凌泉,你退下。”
江成剑也开口道:“家师祝无常,曾在窃丹之战时说过:‘今朝绝于此,草折仍有根,何足惧也’。此战可败,东洲星火不可绝,你退下吧。”
左凌泉手握天官神剑,站在东洲阵营最前,平淡回应:
“我左凌泉有一剑在手,虽百万众不可当,何惧青龙!”
仇泊月通过黄静荷,得知了重孙女妞妞和左凌泉的恋情,本来心中颇有微词,但听见这句话,却是笑了:
“吾辈剑客,所见之人皆无愧于情,所行之事皆无愧于心,强敌当前,岂有不战而退之理。”
被誉为‘剑老二’的云红叶,也跟了句:
“习剑一生,只求逍遥无悔,若是退了,怎对得起手中三尺雪、对得起身后待归人?”
世间剑修,多是情种,说话都带着股红尘逍遥气,却又不失剑客该有的凌厉。
与之相比,商诏和陈朝礼这些传统修士,就不太擅长骚话了,帝诏尊主拿着大剑憋了半天,也只说了一句:
“附议。”
上官玉堂没有再多说,因为她就没想过会此战落败。
在众人宣誓死战之后,上官玉堂手中金色长锏,三十六节锏身节节亮起咒文,修长双腿微弓,继而冲天而起,目光直指青龙。
轰——
目之所及的海域,在庞大气劲之下瞬间凹陷,化为了巨型海碗。
左凌泉等人哪怕作为友军,身处凹陷之内,也被骤然出现的强大气劲,直接压进了海水。
刚刚还坦然自若的尊主、剑皇,此时再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在大部分山巅修士心中,上官玉堂等仙君很强,但上限也是一挑二打其他两元老,或者一挑五打其他五位尊主的程度,还是打的有来有回,其他人不是没胜算。
这个推断有实际战绩类比支撑,也是他们能想象的仙君上限。
但他们显然忽略了,支撑这个推断的战绩,发生在三千年前的窃丹之战!
窃丹之战后,是长达三千年的‘太平岁月’,正邪互有摩擦,但再未发生过仙君陨落的巅峰之战。
长生道被堵死,在常人眼里,仙君已经站在长生道尽头,再强也必然进展龟速,他们迟早能追上。
但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天地阴阳失衡,锁死了修士晋升的道路,可没锁死修士的天赋和悟性。
长生道断绝之前,仙帝独霸九洲,仙君的目标都是晋升仙帝,以境界为先,天赋悟性都用在这上面。
而碍于资源,仙帝只能同时存在一位,再往上爬就飞升了,为了确保坐镇九洲一段时间,只能选择原地踏步。
而长生道断绝之后,世道自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其中最显著的一点,就是修士走到尽头的处境,从‘仙帝独霸九洲’,变成了‘一人独面九王’。
在走到最顶端之后,身边还有九个竞争对手环伺,盯着伱赖以为生的地盘、子孙、机缘传承等等,还有可能心中之道和你不同,视你为生死仇敌不共戴天,而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生存紧迫感之强可想而知。
为了确保自身存续,十仙君在境界没法攀升的情况下,只能把当前拥有的条件发挥到极致的极致,哪怕只能领先他人一分一毫,也要竭尽所能争取。
而更可怕的是,其他九人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抱有同样的想法。
所有人都不敢暴露底牌,只能暗中绞尽脑汁增强战力,没有人知道对手走到了什么地步,没人知道自己是不是‘十仙君之耻’,所有人不敢有一刻钟松懈,只能闷着头逼迫自己变强。
三千年的‘太平岁月’,对寻常修士来说变化不大,但对仙君来说,超长时间不知对手的深浅,已经让九洲大地,变成了仙魔林立的‘黑暗森林’,时间越长,他们便越是心忌,为防掉队,只能穷尽所能压榨自身,来安慰内心对未知的恐惧。
这点从上官玉堂生吞窃丹残魂、研究左凌泉的太阴之力就能看出来。
上古时期代表终点的武道‘极境’,到现今已经变成了山巅修士的起点,便是在这种近乎残忍的猜疑链下,被逼出来的。
长生道断绝之前,仙君之上有仙帝独裁、天魔乱世,仙君不可能掌控最顶端的海量修行资源;长生道断绝的前期,人族还算众志成城,也没有这种正邪势均力敌,能随时要人命的紧迫形势。
能位列仙君的人与妖,都是从整个九洲生灵中筛选出来的怪胎,天赋肯定比江成剑等人好,在这种大环境下,要是没进化成怪物,那他们也不配走到仙君的位置。
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下,当前九洲的十大仙君,毫不意外是古往今来最强一代仙君,成了仙帝也是古往今来最强仙帝;他们还是忘机,是因为这片天地最高只有忘机,可不代表他们最高只能修到忘机,或者说只有上古仙君的实力。
商诏、江成剑等人,对战力的见解脱节了几千年,还以同境的极限理解仙君,殊不知现今的十大仙君,早已和他们不在一个纬度了!
轰轰轰——
上官玉堂气劲压弯海面,身形扭曲空间,外人只能看到一道金色流光,瞬间把乌云滚滚的天幕,割裂成了无数碎块。
长空天闪雷鸣,令人窒息的气劲,席卷整片海域。
左凌泉起初还想帮忙,或者去打对面的张芝鹭。
结果这场面一出来,正邪双方的喽啰,都不约而同被逼退,只能眼神惊骇,全神贯注感知周边,免得被前方的余波刮死。
江成剑早就想看仙君搏杀,但真瞧见了,却发现以他的道行都完全看不懂,更不敢贸然插手,只能从往海外移动的气象判断,上官玉堂顶着玄武盾单挑术士,还是占据了些许上风。
崔莹莹直接一脸蒙逼,啥都看不清,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下意识握住了左凌泉的手。
左凌泉拉着崔莹莹,被余波逼退,很快就退到了数十里之外,只能听到九霄龙吟,难以目测形势。
他心中担忧玉堂安危,咬了咬牙道:
“各位前辈,可有法子帮忙?”
仇泊月劝阻道:“山巅巨擘出手,最忌讳晚辈瞎凑热闹,帮不上忙也罢,还有可能让其分心。静观其变,应该很可能见分晓。”
修行道道行越高,打架其实越快,正常都能几息时间定胜负。
但两位仙君底蕴太厚,藏着的底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全力搏杀光是尔虞我诈掏杀招,估计都得掏大半天。
眼见帮不上忙,左凌泉只能道:
“华钧洲的仙君不过来驰援?”
江成剑道:“异族敢来,必有后手,其他仙君只要妄动,异族声东击西,损失便难以估量,他们没法为玉瑶洲葬送自身根基,这种情况只能靠自己,或者战败后,等外洲做好守备,集结大军反攻。”
左凌泉眉头紧蹙,明白这种情况依靠别人是没用了,他握着天官神剑,明知不能过于依赖太阴神君,这时候还是只能对着古神低语。
太阴神君被封印,一切有利于恢复阴阳平衡的举动,都会受到天道垂青,左凌泉想大量借用太阴神力,显然有利于阴阳平衡。
因此左凌泉心念一起,便感受到了如有神助般的力量,天空五彩斑斓的乱象,也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但左凌泉尚未来得及高兴,就感受到了何为绝望!
轰——
苍穹之上爆发一声雷鸣后,青色和金色的流光分开,被同时震退数十里。
上官玉堂再次显出身形,浑身无伤,但重新回到身后的玄武盾,明显有几道战损痕迹。
梅近水一袭白裙看似完好无损,但酥胸起伏很快,显然身体并非看起来那么好受。
但所有人目光,并没有放在刚刚脱战的两位仙君之上。
轰隆——
无尽碧波掀起滔天水花,一条白色巨蟒从海底窜出,直冲云霄,出现在了梅近水的后方,强横威压也同时传来。
江成剑等人目光惊悚,正疑惑这条长白毛的是什么龙,就听见“轰轰轰——”。
一条、两条、三条……
不过眨眼之间,九条白色长尾冲天而起,宛若九龙翻腾,遮蔽了海外的天际线。
“妖祖?!”
陈朝礼眼神惊悚,哪怕此生降妖无数,瞧见这种体量的妖物,也是生平头一回;印象中体型比这大的妖魔,恐怕只有魔神窃丹的本体了。
随着陈朝礼惊呼出声,前方的海面隆起,海水如瀑布般顺着毛发轮廓滑落,露出了一个狐狸头颅,长着青色双眼,看向了东方的大陆。
上官玉堂古井无波、岿然无惧,但东洲仙家巨擘,乃至陆地上观望的九宗长老,都是面无人色,知道今天怕是在劫难逃了。
上官玉堂打梅近水,仗着最强武修的无懈可击,打术士终究占点便宜,但再来一位仙君,还是体魄远胜人族的妖族之主,这怎么打?
先不说九尾狐的战力,九尾狐相传有九条命,死一条少一条,到现在妖祖都没被打掉一条尾巴,上官玉堂怎么在有梅近水站后面的情况,打死妖祖九次?
轰隆隆——
滔天海水落地,体行如山岳的九尾妖狐,在人间显出真身,一声话语,也从狐口之中响起:
“进水,你这些年长进不大嘛。”
声音像是个沧桑老者,以妖祖的年龄来看,也算是九洲生灵最年长的几位之一了,不过遮天蔽日的体魄和气息,没有丝毫风烛残年之感。
梅近水悬浮于空,对此平淡回应:
“不想搏命罢了,能合谈总好过打的双方血流成河。”
九尾狐蹲在海面上,低头望着半悬于空的金裙女子:
“收手吧上官玉堂,本尊很欣赏你,有这等实力和悟性,自相残杀是对天地的亵渎,何必执迷不悟。”
九尾狐虽然是妖族之主,但违反修行道常识的是,这位妖族共主,算是十大仙君里面的‘和平派’。
九尾狐提倡的大道,是‘万灵皆兄弟,勿同室操戈’,意思九洲大地上的生灵,都是同一片天地孕育出来的兄弟,大家不要自相残杀,咱们联合起来,去外面攻城略地,然后分封诸王,各自掌控一片天地。
这个想法无疑是美好的,甚至受很多人族推崇,只要成功,就能解决各物种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但此法的可行性很渺茫,因为仙帝才能飞升天外,能出去的只是仙君这些既得利者,底层百姓该苦还是苦。
其次上古数次天魔降世的例子,已经证明了天外的族群,可能和妖祖是‘一丘之狐’;长生道打开,就进入了一个战乱不休的围猎场。
上官玉堂道心极其坚定,即便长生道最终都要恢复,她也要让九洲百姓多安稳些时间;哪怕只是仙人弹指之间一甲子,那也是凡人来之不易的一辈子!
面对九尾狐‘兄弟齐心开天门’的劝说,上官玉堂道:
“没有你们,九洲岂会自相残杀?你真想化解生灵万世之仇,就该归隐山林守护好自己的土地,因为现在就是妖族和人族最和平的时候,等本尊覆灭异族,也会保持现状。”
九尾狐半点不信这鬼话。
一个族群的尊严,取决于自身实力,而非外族怜悯;妖族能有现在地位,完全是因为人族内斗,它们成了被拉拢的力量。
等人族结束内斗,完成大一统,占据西北裂土封疆的妖族,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往前数万年血淋淋的历史都摆在那里。
到时候上官玉堂就算信守承诺,不刻意‘虐待动物’,也会让它们明白‘猪就是猪、狗就是狗,别真把自己当人看’。
九尾狐抬起头颅,声音没了和气:
“生路在前,何必走取死之道。本尊和进水是念你此生功业,才对你好言相劝,你单凭一人之力,如何守住玉瑶洲?本尊只问你一句,你降还是不降?”
海风猎猎,无尽碧波下倒影着遮天蔽日的九尾。
身着金色龙鳞长裙的女子,手持金锏,仰头望着山岳般的白狐,体型不成正比,但绝对不渺小。
因为这已经是她不知多少次,抬眼望着前方的险峻高峰了。
那年她四岁,提着一根铁棍和滕盾,在全村尽死后,独自踏上山岭,看到山外无穷无尽的高峰之时,她就立下的志向——无论前方是万丈山峦,还是无底深渊,都休想挡住她的步伐,让她后退半步。
因为她要找的东西,可能就在那些山后面。
一路走来,她长高了、长大了,遇见的山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但眼神从未变过,脚步也从未停下。
现如今,她已经站在了最高那座山的山巅,眼前视野再无遮挡,能瞧见最高的东西,也不过是和她脚下齐平的寥寥几座山峦。
曾经的万丈山岳,都没挡住无依无靠的四岁小丫头;现如今几座还没她高的山丘,凭什么挡住她上官玉堂的步伐!
上官玉堂吸了口气,抬手把墨黑长发上的龙纹发饰摘下来,丢给了下面的左凌泉。
嗡——
也是在这一刻,天地开始震荡。
就好似一口清泉,忽然坠入了一块赤红洛铁,原本宁静如常的泉水,在沸腾和激荡,连带着整个井口,都变得不再稳定。
左凌泉接住带着温度的金色发饰,感觉整片天地都在颤动,他悬浮于空,却好似站在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之上。
各大尊主、剑皇,瞧见此景不由骇然,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上官玉堂呈现出这种近乎狂暴的状态。
梅近水和九尾妖狐也没见过,但能看出来,刚刚的上官玉堂,还限制了自身的实力。
而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当前展现的可怕力量,凡人根本没法掌控,这点从上官玉堂周身出现无规则空间裂隙就能看出来,似乎这片天地随时都可能塌陷。
梅近水双眸露出异色,九尾狐那双青色兽瞳,也流露出了些许郑重。
上官玉堂满头黑发失去束缚,在沸腾的气浪中飘散,目光依旧淡漠如神明。
身上的金色龙鳞长裙,在众人瞩目下伸展,覆盖住双手和脖颈,直至脸颊,渐渐把身材极高的上官玉堂,化为了一尊金甲神人。
她抬起长锏,指向前方遮天蔽日的妖狐,和悬于苍龙之下的梅近水:
“尔等不把东洲豪杰当对手,本尊何时又把尔等当对手。本尊从立足山巅之日起,想得便是以一敌九,天道都挡不住本尊,区区凡夫俗子,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浩瀚威压,硬生生盖过了苍穹之上的青龙幻象,和海上的九尾妖狐。
上官玉堂现在的姿态,不敢说是仙帝之威,但好歹也算个‘伪帝’。
原本已经对差距而绝望的正邪修士,瞧见这场面,哪怕都是修行道的天之骄子,心中也产生中了放弃挣扎躺平之感。
左凌泉也震撼于这等可怕的力量,但震撼之余,隐隐感知到周边空间的变化不对劲儿——通过冥冥中的太阳神力,他能感觉到玉堂在极力压制周边天地,感觉就像是稚童拖着一把千斤巨刃在搏杀,很吃力。
这种状态显然很危险,虽然说难以掌控的力量也是力量,但搏杀起来,必然出现各种难以预料的瑕疵。
九尾妖狐和梅近水,也意识到了这点,虽然对上官玉堂爆发出的气势感到惊疑,但还不至于落荒而逃。
毕竟都是仙君,养精蓄锐几千年,谁还没个‘一打九’的自信?
九尾狐站起身来,四肢扎入大海,浑身毛发竖起,转为青红之色,犹如浑身燃起了火焰,恐怖气场硬生生让站在上官玉堂背后的江成剑等人,都退出了一步。
梅近水也双手虚抱,身形缓缓升起,汇入了天上青龙虚影的眉心,继而青色巨龙双眸显出流光和人的情绪,从神色来看,明显是梅近水的眼睛!
魔狐现人世、以身化天龙!
两位仙君哪怕同时展现出最强姿态,也没有压住几乎气血沸腾的上官玉堂。
上官玉堂背后悬着玄武巨盾,身上战意冲霄,左手探出,一把同样的金锏在掌心凝聚,直视前方的妖狐,骤然发难。
轰隆——
这一下的冲刺,瞬间撕裂了整片海面,露出了下方被压平的海床,在天地之间拉出一条万丈鸿沟。
“死!”
上官玉堂一声爆喝,手持两把金锏跃至半空,犹如神人擂鼓,朝着体型如山岳的九尾妖狐悍然砸下。
双锏之上,流散的不在是真气,而是一黑一白的两道尾迹,白色流光大绽如实质,黑色却在剧烈波动,带起阵阵雷霆撕裂天地的巨响。
江成剑等人认得这一招,是上官玉堂正面撼动窃丹的‘神屠’。
但这一击的气势,早以今非昔比!
九尾妖狐身上气焰暴涨,张开了巨口,一道青红色的光柱,从口中喷出,威力之大,带起了冲击波瞬间震散了天空的云雾,露出了万丈巨龙真身。
青红色光柱,直接当空砸向的金甲女子,按体型推算会被吞没。
但让所有人惊悚的是,上官玉堂手持双锏,直接正面砸在光柱上,黑白两道尾迹相撞,所处区域瞬间溟灭为极暗虚无,光柱也在身前方寸之地被打的流光四散。
刺啦——
刺耳轰鸣声中,上官玉堂从天而坠,化为了一条黑色线条——线条并非虚影,而是被直接打散为虚无的天地。
不过刹那之间,黑线就落在了九尾妖狐山岳般的身躯之上,仰天长啸的巨大头颅出现一个黑色空洞,打穿头颅、颈骨,又从脊柱穿出,砸入后方的海底。
轰隆——
一切不过眨眼,等众人反应过来,上官玉堂已经手持双锏,站在了海的对面,张芝鹭不远处。
而原本遮天蔽日的九尾妖狐,在众人面前轰然倒塌,缓缓砸向海面,青色双瞳,在震惊中肉眼可见的失去生机!
?!
轰隆隆……
除了海水的翻腾,天地间鸦雀无声。
左凌泉和崔莹莹一起长大嘴巴,饶是料到老祖战力通神,也被这一下打蒙了。
一招瞬杀,这能叫同级别的战斗?
扑腾——
所有人中,混元天尊张芝鹭,因为距离女武神太近,首先被狂暴的气劲惊醒,吓得直接当场跪下,抬起了双手,也不知道要做啥。
而后方数百里开外观战的异族修士,也有不少人直接一屁股坐海上,毕竟没仙君在前面顶着,百来里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第一条命,还剩八次。”
上官玉堂手持双锏,战意强到让人不敢直视,话语中甚至带上了千年不曾大展拳脚,终于遇到对手的兴奋。
九尾狐堂堂仙君,确实没这么容易退场,在身躯倒下后,背后的一条尾巴,分解涣散,化为流光涌入头颅、脊背的破洞,失神的青色双瞳,又迅速涌现出神光。
“女武神,名不虚传!”
九尾妖狐尚未完全倒地,又摇摇晃晃翻了起来,晃了晃脑袋,等完全站稳,已经恢复全盛,只不过背后的尾巴,变成了八条。
东洲众人瞧见此景,有惊异,但并未惊慌。
因为从上官玉堂能瞬杀第一次,就能杀第二次、第三次,战力拼不过,命再多血再厚,也不过是个大沙包。
但可惜的是,梅近水清楚上官玉堂的潜力有多大,既然来了,又岂会不考虑九尾狐打不过的情况。
九尾狐转过身躯,望向上官玉堂,双瞳中满含‘汝非战之罪’的怜悯:
“如果本尊只有九条尾巴,今天确实会败退,可惜,本尊不是孤身前来。”
“昂——”
话语落,九霄之上的青色苍龙,发出了一声长吟。
只见巨龙双瞳之内,涌现出青色流光,照耀在了遮天蔽日的九尾妖狐头顶。
继而众人愕然发现,八尾妖狐背后的一条长尾,从中一分为二,渐渐变得粗壮,不过片刻之间,又化为当空摇曳的九条长尾,和战前别无二致。
“……”
天地再次失声。
上官玉堂也沉默下来,虽然面甲遮蔽,看不到表情,但估计也皱了眉。
青龙主生长、复苏,身为青龙神使,逆转轮回让生灵起死回生不容易,但让生灵生生不息恢复生命力,真不难。
上官玉堂知道梅近水有救死扶伤的能耐,但没料到几千年不见,梅近水对青龙之力的掌控已经到了这一步,连九尾妖狐都能转瞬间恢复到全盛。
如此一来,本就九条命容错的九尾狐,已经近乎不死不灭,不存在战败可能了。
九尾妖狐再次摆开阵势:“本尊能陪你打七天七夜,不知道以你的气海,又能杀本尊几次?”
苍穹之上,也响起梅近水的声音:
“玉堂,我敢回来,就算到了一切可能。我尚未出全力,你已经毫无胜算,何必做无谓之争?”
左凌泉哪怕是在看神仙打架,此时也看出来了目前的局势——即便玉堂战力通神,能一挑十,在这种局面下也只能拼气海储量;双方境界相同的情况下,肯定被对方耗死。
眼见没了胜算趋近于无,左凌泉咬了咬牙,飞身而起绕过九尾妖狐,来到了上官玉堂附近。
崔莹莹作为东洲唯一的山巅医师,也跟到了上官玉堂跟前:
“玉堂,我帮你对付他们。”
江成剑等人见此,也飞身而起,落在了上官玉堂背后,开口道:
“未洒尽最后一滴血,岂能言败,我倒要看看,梅近水能救此妖多少次!”
而与之相比,异族豪雄完全没下场的意思,因为东洲九大豪杰加起来,也补不上一名仙君的差距,此举无非是死的体面些罢了。
上官玉堂深深吸了口气:“一次打掉它九条命,或者直取梅近水,此战可胜。”
在梅近水救死扶伤之前,一次打掉九尾狐九条尾巴,难度不言自明,九尾狐就算站在哪里当靶子,都不一定能达成。
但和直取梅近水比起来,这个难度还是要低一些,因为到现在,众人都没发现梅近水本尊在哪里,这是真正的‘神隐’。
“杀!”
江成剑眼中带上了血战至死的决然,单人一剑直逼九尾妖狐。
仇泊月、云红叶、黄鹤、姜太清等人紧随其后,破海而行在海面上带起四条尾迹。
商诏和陈朝礼都是术士,此时御出法器,各显神通在后方倾泻出了滔天火力。
崔莹莹双手掐诀,把所有会的密宗术法,加持在了气血蒸腾的上官玉堂身上。
左凌泉也提起了佩剑,紧随东洲五剑客,冲向了气焰冲霄的九尾妖狐。
而内陆,本来固守本地的掩月尊主狄阳、青渎尊主李涧杨、药王塔老祖,和几名中洲剑皇,察觉到东洲可能大势已去,已经没了固守的必要,此时也都冲了过来。
这些人根本没法左右战局,卷入战场十死无生,但依旧一往无前!
因为这是正道豪雄该有的尊严,哪怕全洲身死道消,也无一人在异族压迫下逃遁或言‘降’,做他人坐下鸡犬。
上官玉堂看着东洲群雄并起,回想起了当年那场灭世之战。
那时所有人是迫于灭族之祸,不战则死,才无奈结为铁板。
而这次不一样,这次所有东洲修士,都有退路,只需低头,就能保留家业继续长生久视。
但这次依旧没有一个人走,驱使他们的不在是曾经的灭族之货,而是无与伦比的信念——他们是对的一方,不可能像邪道低头!
这不也正说明,她这带头人,三千年的所作所为是对的吗?
公道自在人心,她三千年来对玉瑶洲的所作所为,所有人看在眼里。
如果她路走错了,这些关系错综复杂,甚至曾经和她有过节的东洲豪雄,凭什么跟着她悍不畏死?
“万众齐心,魔神犹可灭,此战岂有不胜之理!”
上官玉堂沉声低呵,提锏再度冲向九尾妖狐,不过刹那以至东洲群雄之前。
轰隆——
天崩海陷,天地之间剑劲肆虐、流光飞散。
十余位顶尖修士,环绕山岳般的九尾妖狐,穷尽此生之所学,撼动着眼前这两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众人近乎疯狂,九尾狐也如愿在众人之前倒下。
但让人绝望的是,无论手中剑有多快,无论术法有多高明,这只站在妖族之巅的九尾妖狐,总是在他们穷尽一切之后,晃晃白色毛发站起身来。
左凌泉尝试借助太阴神力,一剑把九尾妖狐的半个头颅斩碎为齑粉,依旧没能限制住梅近水的通天神力。
这还是梅近水真不想斩杀曾经的晚辈,没有刻意出手的情况下。
如果梅近水施展通神术法,能在这里悍不畏死一次次冲锋的,恐怕就只有上官玉堂一人。
上官玉堂再强也是人,不是天神,也不是神使,只是一个靠着凡人之躯,用一股不屈不挠的莽劲儿,硬生生爬到山巅的乡野小丫头。
她能杀掉对手一百次,对手能重新站起一千次,她战意未衰,但体魄终究有尽头。
渐渐的,上官玉堂斩杀九尾妖狐的速度慢了,变成要打两次才能打死,然后是打三次。
而妖祖在九尾之躯和梅近水的支撑下,虽然损耗不小,但连毛发都依旧保持着光鲜亮丽。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消耗战,会以上官玉堂力竭而死为终点。
上官玉堂可能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她并不想死在一座山下。
哪怕是战死,她也要立在山巅,向天地证明,古往今来、九洲四海,没有任何生灵可以站在她的头上!
哪怕是战死,她也要让面前两个依仗天道垂青的宵小,先死在面前,不敢踏上玉瑶洲半步!
上官玉堂气焰越来越狂暴,但冲阵的动作却停了下来,也放下了手中金锏。
在天地震荡中,上官玉堂握住右拳,拳头上黑白二色雷霆环绕,右臂的金甲出现了细密裂纹,周身空间被吸扯,往右手上聚集。
左凌泉察觉到异动后,知道上官玉堂想舍命一搏,瞬间陷入狂怒。
左凌泉根本不在乎什么正邪,长生道打不打开,和他没半点关系,他只在乎身边几人。
一路相伴走了这么远,若是玉堂死在面前,哪怕他也战死,坠入九幽地狱,他也没法谅解自身的无能。
在这一刻,左凌泉对力量的渴求达到了极致。
左凌泉意识到了自身潜在的力量,知道动用那股力量,可能出现任何变化,甚至可能协助太阴神君冲出封印,让整个正道的坚持功亏一篑。
但那又如何?
长生道打开,他大不了穷尽一切再封上,身边人死在眼前,这天地岁月静好,和他还有什么关系?
“呼——”
左凌泉知道一切可能后果,但义无反顾,握着天官神剑,浑身气血翻腾,散发出了一种近乎入魔的狂暴戾气。
上官玉堂察觉了左凌泉的变化,想要开口制止。
但制止并非觉得左凌泉不对,而是她不想依靠男人。
而且真把长生道捅开,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为了她,能背弃她坚守之道的男人。
作为女人,她开心有这么个男人如此珍爱她;但作为正道首脑,她不能接受这种刻骨铭心爱意。
轰隆隆——
天地震荡,就在上官玉堂准备舍身一击,一拳将九尾狐连同梅近水所在的空间,同时打碎为虚无时,一个人出现了。
一个所有人都忘记,但却比任何人都了解上官玉堂心思的人!
一个所有人无视,但同样是天生神使,能比肩梅近水的人!
“敢打我婆娘!团子,喷它!”
“叽叽叽……”
震耳欲聋的……姑且算咆哮,从海岸传来,伴随着地动山摇。
众人愕然回头,却见南方的大陆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赤红云海。
一尊庞然巨物,在云海之下踩过山峦,朝着海面一步步走来。
众人透过蒸腾的水雾仔细看去,却见那尊庞然巨物,远看是个……球?
?!
巨兽走到一半,路过拓天王八,还贱贱的踢了一爪爪,把拓天王八踹进海里,目瞪口呆的黄寂,气的瞬间变成了敢怒不敢言!
??
正邪两道,无数仙尊,同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第三章 绝望吧,崽子们!
对于请神上身这种事,没谁比静煣擅长。
常人遇事会先想着自己解决,没办法才求神拜佛,静煣则不然,自己解决那是对神实力的亵渎!
这就和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非要用脑子一样,你准备让钱来做啥?
以前遇到麻烦,
本着好用就可劲儿用的理念,能请死婆娘上身就绝不自己冒险。
但这理念有个瑕疵,就是婆娘自身遇上麻烦的时候,她作为闺蜜,没法请婆娘上身帮婆娘。
不过静煣对此也早有预料,心里早就有了备选方案——她是‘请神教’最赤诚的教徒,
又不是‘一神教’的教徒,
满天大罗金仙,
谁管用请谁不就是了。
早上在黄粱梦境中苏醒后,汤静煣上来查看,就发现了楼上三人不见了踪影。
心中询问,婆娘让她别烦人,继续去婆娑洲便是。
汤静煣和玉堂心意相连,感受到了玉堂的危急,没敢多嘴;但在屋里等待良久后,就开始感受到玉堂的各种情绪变化:愤怒、自信、决然、悲壮、乃至向死而生……
汤静煣没经历太多风浪,被这种世间最极致的情绪,冲击的几乎站不稳,想嚎啕大哭一场。
这些是玉堂的情绪,是玉堂想哭,怒天地的不公、恨自身的‘羸弱’,
但静煣知道玉堂没哭出来,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失去自信,更没有心生绝望。
静煣不知道一向心如铁石的玉堂,
为什么会流露出这么极端的情绪,甚至出现了对活着的留恋,和那一抹难以描述的遗憾。
静煣只知道,玉堂现在肯定遇到了没法应对的局面,如果没人帮忙,很可能这个不似血亲神似血亲的姐妹,就要永远消失在心底。
静煣自幼失去家人,所以比任何人都在乎身边的每一个人。
在难以言喻的急切下,静煣找到了深藏心底的那尊神明!
静煣对神明从没有什么敬畏,在她眼里,陵光神君和玉堂没啥区别,都是和她心湖有联系,高高在上的神仙。
玉堂都知道有事儿就帮忙,你几年不露一次面,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都不帮忙的话,你待在老娘脑子里干啥?
房租也不交,你要脸吗?还神君……
陵光神君朱雀,显然不会在意神使对它是否尊敬;天地就是如此,你无比赤诚视起为父母,天灾地害照样会降临;你指着天地鼻子唾沫,视起为猪狗,
该给你的一文不会少!
在感受到极力的渴求后,陵光神君在心湖间睁开了双眼,
静煣看到了远在天涯之外的登潮港。
看到了穷凶极恶的大狐狸,看到了浴血奋战的玉堂和左凌泉。
静煣没有丝毫迟疑,飞出了窗外,团子心有所感,也跟着飞了上去。
以静煣的境界,根本不可能远渡重洋,但海洋、陆地、距离、高低,都只是生灵对天地的形容而已。
作为此方天地的支柱,九洲山海和芸芸众生,都不过是它身体表面的一粒沙尘。
而灵谷幽篁、玉阶忘机,也只是凡人对天地之力的定义,对天神来说,只是把一個地方的东西,暂时放在生灵体内寄存而已。
凡人想窃取天地之力,会遭遇千重雷劫;而天地想要给予力量,你哪怕是一只小麻雀,也能让你变成撼动一洲的天神地祇!
静煣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的东洲,只知道飞了一会儿,就回到了熟悉的荒山脚下,大丹京城。
觉得自己战力低微,静煣想要寻找力量,大地深处的滔天火海,就化为力量从神火洞天涌出,来到了她的身边。
不过神使只算半神,在有使命时得天地庇护,使命完成依旧会沦为凡人;天地会赐予力量,但不会让一个凡间生灵,真正变得能撼动天地根基,一旦有人掌控这种力量,就会被天地扔去天地之外,也就是飞升。
所以静煣得到的力量也不多,梅近水也没法突破生灵的上限。
而团子不一样。
团子是神祇,生下来就位列仙班,受封九凤,是整个玉瑶洲南方的化身,上限有多高,可以参见上一任被天地排斥失去不死不灭神通,尚能灭世的魔神窃丹。
大地涌出的浩瀚天地之力,被团子全数吸纳,身形以恐怖的速度变大。
这样的汲取并无上限,因为团子的职责,就是收纳这些无主的天地之力,在窃丹失去神位后,这些东西本就该收拢到它体内。
但静煣在团子长到一定程度后,还是强行呵斥,叫停了团子。
因为静煣很早就隐隐意识到,当团子长大,体型突破某个临界点的时候,就会飞回它小时候过来的那片山林里,再也见不着了。
所以静煣一直不让团子吃胖,因为团子是她曾经唯一的家人。
团子很听话,当然,也可能是发现自己吃太大了,恐怕会永远小鱼干等人间美味,更不能钻娘亲怀里。
所以团子就开始吐!
那场面,说实话一言难尽。
仇封情正在惊露台心惊胆战,关注海外的局势,忽然发现一只大鸟站在荒山外面喷火,直接蒙了!
啥玩意?窃丹回来啦?
好在静煣知道分寸,不想让团子浪费实力,才没把荒山的修士吓死。
然后一人一团,就开始往凳潮港疾驰。
登潮港那边的正邪枭雄,打的是荡气回肠,而这边的场景则可谓奇葩。
团子走地鸡当习惯了,第一时间竟然是张开大翅膀,左摇右晃往海边跑。
好在大丹外面是南荒,没啥城池,否则非得重演一次魔神灭世。
在静煣的训斥下,团子终于肯煽动翅膀飞了,但团子的好奇心实在可怕,一路超低空飞行,观察米粒大的人群和房子,弄的是沿途鸡飞狗跳。
这也就罢了,路过大燕王朝京城,瞧见站在房顶上眺望海外的司徒震撼,还“叽叽~”打了个招呼,差点把缉妖司房顶掀没了。
好在一路瞎折腾,一人一鸟总算是赶到了战场。
团子落在了登潮港外,瞧见堂堂奋力搏杀,总算是老实了些,学着梦里教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往海边走去。
汤静煣遥遥呼喊一声后,瞧见体型遮天蔽日的九尾狐和云霄盘龙,心里其实有点怂。
她站在团子大脑袋上,腰都陷入了绒毛里,可能是觉得不够气势,就飞起来,落在团子的鸟喙上,没有理会在背后斗鸡眼望她的团子,从玲珑阁里取出火羽扇,想学秋桃教的台词摆出气势:
“感受痛苦吧……崽子们……”
察觉到正邪双方数以万计的异样眼神,静煣慢慢闭了嘴。
团子可没忘记桃桃的教导,把拓天王八踹道海里后,也落在了海里,因为不喜欢水,所以和鸭子一样飘了过去,沿途:
“叽叽叽……”
复述着老娘应该讲的台词。
正邪双方,都懵逼了!
怒气冲霄的左凌泉,硬是被这场面把怒气搞没了,持剑站在原地,仔细感觉了下,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奇葩梦。
上官玉堂饶是仙君的心智,都被静煣这进场方式搞得头皮发麻,觉得今天要是打不过战死,那肯定是此生最大的污点。
太奇葩了!
与之相比,异族群豪则要严肃的多。
妖兽这东西,体型小道行不一定低,但体型大道行绝对高,只是所善天赋略有不同罢了。
眼前这只白山精领主……不对,应该是白山精精英老祖,体型和拓天王八差不多,还横竖都有两里,虽然比九尾妖狐还是小了点,但也是全场第二大的妖兽。
白山精是凤凰属,算猛禽,这么大肯定会喷火,虽然这只样子不太像凤凰,但体型摆在这里,谁敢上去接一口?
而身为万妖之祖的九尾妖狐,对妖族谱系极其了解,只是一眼,就知道这只大白鸟不属于妖族。
因为这只大白鸟身上散发的气息,异常恐怖。
梅近水再是神使,也是腰间挂着天官牌的凡人;而这只鸟身上散发的,像是真正的神力,这点从白鸟一出现,此方天地的五行之火,就如同百鸟朝凤般向它靠拢就看得出来。
哗哗——
团子爪爪滑动海水,用了约莫一刻钟,才从海岸滑到了九尾妖狐面前,低头看向目瞪口呆的左凌泉,还用翅膀尖好奇摸了摸:
“叽?”
左凌泉耳朵差点被震麻,微微摊开手,不知道该说啥。
崔莹莹则是目不转睛盯着团子,有些难以理解。
隐于天地之间的梅近水,重新从龙首之上显出身形,凝望汤静煣,眼底并无忌惮,只是有些许难以琢磨的意味。
上官玉堂在静煣驾到后,感觉目前的局势有了转机,自然不再舍命一击,她身形飘起,落在了团子的脑袋上,看向九尾妖狐:
“青九,今天怕是你的忌日了。”
九尾妖狐在谋划之外的力量入场后,眼底首次显出迟疑,抬起头颅,望向天空。
梅近水注视片刻后,轻声一叹,开口道:
“玉堂,你可知,当年本尊为何离开玉瑶洲?”
这个问题,不光上官玉堂,在场所有东洲修士都想知道,他们曾经对梅近水多敬重,心里就有多不解。
崔莹莹飞身而起,落在了上官玉堂身边,抬眼望向九天之上的女子:
“为何?”
“你们都是修行众人,天地相生相克,阴盛必阳衰、阳盛则阴衰的道理,你们知晓。”
梅近水身形下降了些,眺望东洲大地:
“以前我是东洲旧主,知道斩断长生道的意义,所以是上古先贤的拥护者’但窃丹之战,改变了我的看法。你们觉得,魔神窃丹,和降世天魔,谁的破坏性更大?”
上古玉堂道:“窃丹灭世,道行再通神,灭的无非一洲之地,生灵没法扑灭,天地也自会平衡;魔神降世,必祸乱九洲,天地不会干涉,且来时不定,长则千年断则数十年,九洲永无宁日,你觉得谁破坏更大?”
众人也是点头,而且窃丹灭世只有一次,这两件事根本就没法放在一起比。
梅近水继续道:“窃丹灭世如果只有一次,本尊不会改变看法。但阴衰则阳盛是必然,北方属阴,所以日渐衰败,而南方为阳极之地,日渐繁盛,这些你们有目共睹。
“物极必反,当南方之火强到一定程度,天地失衡必有异变,窃丹由此脱离了天地束缚,而这样的事情必然还有下一次……”
梅近水说了片刻,发现静煣一脸茫然,觉得太深奥了,就解释道:
“水气褪去,火焰自然越烧越旺,这是天道法则,在没有限制的情况下,火焰会焚尽一切,不会自行熄灭;这便是天地失衡,你明白吗?”
静煣这次听懂了,轻咳了一声。
上官玉堂道:“即便有此事,一洲动乱,也强过九洲永无宁日。”
梅近水摇了摇头:“阳极之地、万火之主,不是窃丹,是凌光神君朱雀。天神只按天道法则行事,没有自我意向,所以行为很好预测。伱们觉得,当太阴和北方之水一直衰败,南方之火会做什么?”
“喔……”
此言一处,正邪阵营都响起些许嘈杂。
因为这个道理很简单,天地从来不玩阴谋诡计,天道法则是明的,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当火焰过旺又缺乏限制时,稍微一想都知道,会演化为焚尽天地的大灾变。
上官玉堂皱了皱眉:“不要危言耸听,现如今的九洲,远没有衰败到天官五兽发生动乱的程度。”
梅近水望向汤静煣和下面的大团子:
“等生灵察觉到天地异变,往往已经无力回天,不过在事前,总能看到些许征兆。你们可曾见过,能有自我意识,在天地间乱跑的天神地祇?”
“叽?”
团子摊开大翅膀,斗鸡眼望向老娘,意思是——这是在说鸟鸟吗?
天神地祇不死不灭,不挣脱天道束缚根本就不会换人,更新换代的时间极其漫长,换代也不一定被人族记载,所以在场没人知道,上一个幼年神祇是什么样子。
上官玉堂淡淡哼了一声:“你非神明,岂知天地用意,你觉得它像魔神窃丹?”
“不像。它确实是玉瑶洲未来的南方之主,但你没发现,它的上级过于强势了,号令东海龙王,九洲无神祇敢拦?”
汤静煣有些听不懂,只知道上面这婆娘,没说什么好话,就问道:
“你到底啥意思?”
梅近水示意天上的青龙虚影:
“青龙主木,行生长、复苏职责,所以这世上有了我,而我的职责是恢复九洲大地生机,这是天道使然;朱雀主火,行焚灭、重生之责,会无休无止焚尽天地万物,没克制不能自行熄灭,这也是天道使然。
“陵光神君没错,这位姑娘的出现的没错,但她们要做的事情,对九洲生灵来说是一场浩劫;四方神祇处于弱势地位,便是五行之火过旺的体现,如果不让天地恢复平衡,等这位姑娘成长为九洲霸主,九洲生灵便再无抵御之力,这方天地将化为永恒火域,而以目前来看,这一天不会太远。”
这番论据很有说服力,异族之所以能壮大到今天的地步,也是因为南盛北衰的现象已经深入人心。
但上官玉堂知道这些事情,比所有人都懂这些道理!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正邪相争,争的从来不是打开长生道的对错,而是打开长生道的时机,你凭什么如此笃定,时机是现在?一旦打开,九洲大地便陷入永无宁日的浩劫,早开一天,葬送的就是无数生灵性命,你可考虑过这些?”
梅近水道:“能站在你我这个位置的人,靠的都是对天地的直觉。本尊觉得迫在眉睫,你觉得时机未到,那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对错只有在浩劫来临之际才会知晓;。”
梅近水轻轻叹了口气,身形再次缓缓升起:
“但你们知道,本尊不会为了证明你们是错的,就拿九洲天地去赌;就算最后证明是本尊错了,提前葬送了无数生灵性命,至少也提前化解了这场浩劫;总好过现在心慈手软,在浩劫降临时无力回天、追悔莫及。”
双方交流结束,天地再次陷入死寂。
无论是正道豪杰,还是异族枭雄,其实都明白这番对谈的意思。
这是个死局,双方都站着大义,都没错,今人没错,古人更没错,错的是这个莽荒无情的三千世界。
站在九洲之巅的人,每个人肩膀上扛的都是这片天地的存续,不可能放弃自己的看法,把九洲大地的安危交由外人之手定夺。
在双方出现分歧的时候,唯一的解决方式,只能是灭掉所有拦路石,让九洲天地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即便最后错了,这个责任和悔恨,也只能是自己扛。
这是山巅仙君该有的魄力,也是山巅仙君的无奈。
崔莹莹依旧坚定的站在上官玉堂这边,因为九宗的太平盛世有目共睹,她相信上官玉堂的判断。
但听见梅近水的话,她也明白了仙君哪来的正邪善恶,仅仅是道不同罢了。
崔莹莹沉默少许后,开口道:
“你固执己见,就不能怪我等晚辈不念旧情了,事到如今,谁都没办法。”
梅近水缓缓隐如青龙眉心,露出了一抹微笑:
“本尊不是交代遗言,是想让你们在落败之时,能明白本尊的苦衷,放下执念,不要妄送性命。”
“……”
话说到这里,火药味自然又上来了。
上官玉堂提起双锏,沉声道:
“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能走到现在的人,何惜一条性命,杀!”
话落,江成剑等人再次飞身而上,直逼九尾妖狐,战意冲霄。
但这次出了点意外。
仇泊月驾驭黑龙,本想率先发难,却发现背后传来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燥热——是神火洞天最为熟悉的凤凰火。
“闪开!”
妞妞的未婚夫凌泉,也在后方急声大喊。
仇泊月没有迟疑,迅速往侧方规避,途中回头看了眼,结果惊的是三魂去了七魄。
随着玉堂下令,汤静煣双手掐诀,继而两掌往天空推出:
“离!”
轰——
一条通天火蟒,从静煣掌中浮现,化为倒灌星河的金色瀑布,直冲九天之上。
静煣已经入玉阶了,根本没料到自己破坏力这么强,金色朱雀火冲天而起,把她都惊了下。
但静煣终究还是九洲生灵,这一下威势骇人,但也不算超出认知。
而坐下早已饥渴难耐的团子,就不一样了!
团子在胸脯那么大时,喷出的火龙就能有两丈方圆,身形变成庞然巨兽,全力一口对着九尾狐喷下去,场面可想而知。
轰隆——
团子以吞天之势,张开鸟喙,直径都有十余里的赤红火龙,从海岸线附近喷出,瞬间蒸发了下方的海水,场景犹如炼狱喷涌、火神降世。
如果不是左凌泉提醒的快,冲出去的江成剑等人,恐怕会瞬间被火海淹没,非死即残。
体型如山岳的九尾妖狐,本来仗着体型碾压,在团子蓄力时,还想张口和团子对喷一下。
但直径十余里,能完全把它淹没的火龙冲出来,九尾妖狐瞬间炸毛。
在九尾妖狐眼里,前方压过来了是一面赤红火墙,似是能焚尽天地、熔炼万物。
凤凰火九尾狐能硬抗片刻,但也得有个限度。
它山岳般的体型,站在凤凰火里洗澡,不用想都知道,片刻之后就会被烧成没毛的白皮猪。
九尾妖狐瞬间闭嘴,庞大身形腾空跃起,竟是在火龙跻身之前,躲开了这一击,把后方数百里外的异族群雄骇的肝胆俱裂,四散飞逃。
团子打起架来贼猛,这么喷人不是第一次了,直接张开大翅膀,在海岸线外摆出胖凤凰展翼的造型,摇头晃脑,在干裂的海床上上下左右横扫。
呼呼呼——
登潮港外的情况,犹如赤炎炼狱,惊的东洲豪雄齐齐色变。
神祇就是神祇,自诞生之日起,就注定了位于九霄至上,凡世生灵永世难以企及。
团子喷火,可能技巧方面远迅速于各路仙君,气势也差之万里。
但就和海啸临城、火山喷涌一般,在绝对的天地之力前面,讲个什么技巧气势?
凡人战力再高,高的过天?底蕴再厚,厚的过低?
九尾妖狐扬言能打七天,团子背靠玉瑶洲,天地不倒它不灭,能在这里喷到玉瑶洲灵脉枯竭。
天地如果还和凡人讲道理,那还算什么天地?
轰轰轰——
滔天火龙席卷沧海,硬生生压得百里外的海水都没法逼近,接触热浪就变成了升腾的水雾。
九尾妖狐在天地间上蹿下跳,并未被菜鸡灼伤,但好几次想还击喷团子一口,都在这种毫无间歇的纯粹力量面前,被逼的找不到空隙。
上官玉堂瞧见此景,都有点唏嘘了。
凡人渴求一生而不得的力量,在天地面前不过是无足轻重的‘玩具’,这对她们这些扬言‘逆天而行,踏破天道’,甚至准备以一人之力,改变天地走向的修行中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窃丹焚城也好,天魔降世也罢,灭的都只是生灵,灭不了天地!
哪怕变成永恒火域,它还是天地!
九洲山海、万世生灵,在天地面前,也不过是匆匆过客,别叫嚣什么‘拯救天道,恢复平衡’,天道就在那里,你们不过是在莽荒中挣扎求生而已!
不过无论心中如何感叹,天地目前还算是站在上官玉堂这边的。
有了团子限制九尾妖狐,上官玉堂把目光移到了苍穹之上,和那双龙眸对视。
汤静煣完全烧不到梅近水,但都是神使,对天地的感知远超常人,能摸清梅近水的位置。
上官玉堂和静煣心意相连,甚至不用开口交流,就获得了这份超常的感知能力,身形再度跃起,直逼东宫苍龙。
梅近水模样柔婉舒雅,内心道心似铁,既然坚定自己的判断,就会不惜一切,去把这条‘道’走到终点。
面对忽然倾斜的局势,梅近水也展现出了全力,只见天幕之后,传来一声:
“震。”
轰——
眨眼之间,天幕之后雷霆滚动,浩瀚天威,甚至压下了大地之上的禽兽争鸣。
在数万人惊悚的目光中,天幕之上出现数百个雷霆漩涡,漩涡之中是紫黑雷矛,直指冲天而起的上官玉堂。
雷矛显然是桃花尊主保命绝技的强化版。
左凌泉和崔莹莹,正惊疑梅近水竟然能同时驾驭数百根雷矛,但下一刻,他们就发现了自己凡人眼界的浅薄。
轰隆隆隆——
雷如雨下!
数百个漩涡内,雷矛激射而出,根根带着摧毁万物的天威,刺向上官玉堂。
在一根雷矛劈下后,漩涡之中迅速凝聚出雷矛,继而再次劈下。
天地之间电闪雷鸣,让人难以目视。
全力爆发,顶着玄武盾冲向天空的上官玉堂,竟然在千百道雷矛的轰击下,硬生生被砸了回去,落在地面,顷刻间在海床之上压出一个巨型天坑。
雷矛无休无止,根本看不到结束的时刻。
上官玉堂可能意识到冲正面有亿点难度,脚下空间骤然撕裂,身形出现在了苍穹侧面。
但梅近水对术法的掌控,到了何种地步,万千术士也是到此时才明白。
轰隆隆——
当空落下的雷矛,本该直击地面。
但在落地炸裂之前,竟然集体掉头拐了个大弯,犹如千百把巨型飞剑,追向上官玉堂。
从当前阵势来看,梅近水的爆发力甚至要超过九尾妖狐,而众人也是此时才想起来,梅近水身份是九洲最强术士,医道不过是其副业。
江成剑等人有心驰援,但面对铺天盖地的雷矛,根本没法上前——他们剑修,可没有上官玉堂那么霸道的防护力,不出意外中一下就得重伤,两下就得暴毙。
陈朝礼飞身而起,想要操控五行方术,和梅近水隔空斗法,但没法锁定梅近水位置的情况下,通神术法也最多裆下部分雷矛,商诏亦是如此。
左凌泉就算是真神使,也是新人,面对纵横九洲数千年的老神使,哪怕官阶理论高一级,此时也难以抗衡,他只能道:
“静煣,可知梅近水在什么地方?”
汤静煣能找到,但不好用位置描述,她见玉堂被追着打没法近身,咬了咬牙:
“婆娘,快来!”
上官玉堂听见了声音,但本体并未过来。
以上官玉堂的神魂,一心二用同时操控两具躯壳易如反掌。
在静煣开口后,静煣眼神瞬间发生变化,继而抬手飞速掐法决,低声道:
“镇!”
嗡——
天地响一声嗡鸣,大地之上出现一个方圆数里金色法阵。
继而天空开始颤动,雷矛并未消散,但青龙幻象却变得有些虚幻,天空出现数道裂口,可见藏在空间裂隙之后,掐诀作法的白衣女子。
左凌泉不用吩咐,提着天官神剑化为白虹,直刺苍穹之上的人影;上官玉堂一心二用,则牵扯全部火力,给左凌泉腾出道路。
崔莹莹飞身跟上,全力给左凌泉加持阵法,把左凌泉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左凌泉在摸清梅近水位置后,凭借太阴神力,足以锁定梅近水所在的区域,在接近之后,当空一剑递出。
嗡——
云海震荡,冲击波当空扩散,瞬间搅碎周边的漩涡。
这一剑为天地灭世之剑,只要身处三界之内五行之中,任你神仙妖魔,也休想以实体抗衡。
梅近水神色淡漠,没有硬接这一下,身形瞬间转移,藏匿到了另一处。
但可惜的是,上官玉堂从未想过让左凌泉主攻。
在梅近水腾挪的顷刻间,上官玉堂气势拔升至顶点,手持双锏拖着黑白二色尾迹,直指梅近水本尊,施展了生平最强杀技。
这式‘神屠’,能一击秒杀九尾妖狐,只要正中,只有一条命的梅近水,毫无生还可能。
崔莹莹瞳孔一缩,流露出一抹纠结,但她并未做出任何干涉。
此举并非崔莹莹无情,而是她很不幸的知道,师尊绝不会只有这点底蕴!
轰隆——
天幕在雷霆环绕中撕裂,露出了梅近水本尊。
梅近水面对东洲女武神这最强一击,显然没法再从容不迫,迅速抬手掐诀:
“开。”
话未出口,梅近水所处的虚无之地,就瞬间涌现出云雾,先化为黑白二色,又转为五行之属。
这是九洲大地第一次现世的术法,从前无人知晓,梅近水自己命名为‘开天神咒’。
此术意在‘混沌开天’,并非撕裂空间,而是创世之术,从太虚之中重演混沌生阴阳、阴阳化五行,是真正的‘神术’。
在这片天地内,梅近水是创世真神,自定天道法则;哪怕这片天地只能维持一瞬,这一瞬她也是真正的不死不灭,可主宰天地万物。
这一式可以真正做到无敌,饶是上官玉堂舍身一击,也难以伤她分毫。
但这么霸道的术法,正常人都知道,不该掌控到阴阳未满的忘机修士手中。
就如同化为‘伪帝’的上官玉堂,根本没法完全操控拥有的力量一样,梅近水同样是如此,碍于道行瑕疵很多。
不过即便如此,以天道法则化解这一击也够了。
但梅近水此时,显然忽略了两个关键因素!
一是全力以赴的上官玉堂,同样动用着自身没法掌控的力量。
二是左凌泉侥幸掌控了太阴神力,在古神低语的协助下,完全能干涉这种私自创世的僭越行径。
在察觉梅近水想操控阴阳之力时,左凌泉出于战斗直觉,本能去扰乱阴阳,打断梅近水的术法进程。
而上官玉堂也把力量爆发到极致,试图抢在梅近水之前,斩杀这个九洲不安分子。
于是乎……
轰——
僭越天条,必遭神罚!
三个人以凡人之躯,强行调动阴阳,施展超出自身境界的神通,带来的变数根本不是他们能预料的。
就在上官玉堂冲到梅近水近前,阴阳金锏挥出,当空碰到一起时,梅近水创造的空间剧烈震荡,周边一切变得光怪陆离。
左凌泉根本看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瞧见玉堂面前出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亮点,瞬间吸扯了周遭万物,包括已经爆发出来的气劲,似乎是打穿了三界,把此间一切,扯向了另一个未知时空。
梅近水和上官玉堂同时色变,不约而同收起攻势,改为稳柱当前天地。
左凌泉意识到不对劲,也迅速以浅薄的空间认知,把此间天地,往稳定方向引导。
三人合力,是有效果的,亮点瞬间消失,但天地的畸变并未停止。
轰隆——
亮点消失,带来了一道难以言喻的空间震荡,原本的空间裂隙瞬间崩塌,下方的登潮港在视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震荡在距离咫尺之遥的梅近水和上官玉堂之间爆发,上官玉堂的面甲瞬间被震碎,铠甲也全部龟裂掉落残片,发出了一声闷哼。
而强行稳柱空间的梅近水,碍于术士的体魄,竟然被这一下震的双目失了神,白色长裙粉碎,露出布满青紫痕迹的躯体,只有不知什么材质的银白裹胸和贴身小裤还保持原样,但也是裂痕累累。
左凌泉和崔莹莹虽说是近身搏杀,但这种级别的战斗,近身也有几百丈的距离,受到的冲击较小,但也产生了短暂眩晕。
震荡过后,本就不属于正常空间的混乱之地,开始不受控制的以梅近水、上官玉堂之间的中心飞旋,两人当即被甩开了距离。
左凌泉和崔莹莹也是如此,犹如陷入台风眼,又或者深海漩涡,稳定身形都是奢望,更不用说逃出这方天地
上官玉堂靠着霸道体魄,贴脸受到冲击,都没失去意识,她知道这是落入去向不明的空间裂隙,怕左凌泉跑丢,竭尽所能靠近,拉住了左凌泉的胳膊。
呼呼呼——
四人犹如在漩涡中随波逐流,其实听不见急速飞旋的风声,但神魂深处却产生了嘈杂幻音。
崔莹莹头晕目眩,死死抱住左凌泉的胳膊,本来没想其他,但眼角余光,却发现已经失神的梅近水,在远处随波飘荡,渐渐落入无尽黑暗。
崔莹莹咬了咬牙,开口道:“把她抓回去!”
上官玉堂抛开正邪大义,其实心底里一直把梅近水当长辈看,若非如此,以前就不会在梅山独自站那么久,回忆曾经住在梅山的时光。
就算没有这段经历,梅近水作为九宗功勋累累的老人兼叛道者,上官玉堂也该把她抓回九宗受审,而不是就这么看着其失去踪迹。
她知道梅近水受青龙庇护,不可能被这种混乱空间弄死,跑了迟早卷土重来。
念及此处,上官玉堂奋力向梅近水靠近。
崔莹莹顶着头晕目眩,咬牙探出手,抓住了随波逐流的梅近水。
呼呼呼——
四人在无序之地飞旋,速度越来越快,左凌泉道行低微,被直接甩晕了过去。
上官玉堂明显受了伤,紧咬牙关奋力坚持,但也难掩视野的逐渐黑暗,最后只能抱住左凌泉,死死扣住双手以免其被不慎甩出去。
崔莹莹是医师,恢复力极强,坚持的比左凌泉久一些,在察觉神魂没法保持清醒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咬牙用双手了抱住梅近水。
呼呼呼——
速度越来越快,耳畔幻音却越来越弱。
终于在恍惚不知多久后,天地陷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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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登潮港上空响起一声闷雷后,青龙虚影烟消云散,重新露出了碧空如洗的天幕。
海港外火海肆虐,原本的海床已经被烧成的岩浆池,而遮天蔽日的九尾妖狐,虽然依旧无伤,但在海外上蹿下跳,已经被逼到了百里之外。
而原本在海外结阵的异族群雄,在火海的威慑力下,早已经不知退到了哪里。
团子摆出凤凰展翼的造型,依旧在港口当喷火器,左右均匀横扫。
轰轰——
汤静煣站在团子的鼻尖上,瞧见四个人同时消失在空间裂隙内,自然急了,心中急急询问婆娘,婆娘只仓促回了一句:
“稳柱东洲局势。”
“啥?”
汤静煣面对这个吩咐,自然有点蒙,她回头看去,东洲无数豪雄,都眼神惊悚的望着她和坐下的大团子,离的老远,似乎生怕团子喷上头了,回头给他们也来一下。
稳柱局势……
这还用稳?
汤静煣站在东洲阵营之前,驾驭庞然巨兽,看着跑远的九尾狐,想了想,学着上官玉堂的平时的姿态,抬手往前一直:
“给老娘杀!”
“叽叽叽……”
团子没得烧了,早已经饥渴难耐,直接张着翅膀大步飞奔,朝海外追了过去。
?!
东洲豪雄见状,眼神之崇敬如滔滔江水;女武神如果是至高无上女帝,那这位最次也是个功高震主、信手定乾坤的摄政王。
女武神不知跑哪儿了,指挥权自然落在摄政王头上。
江成剑等人见‘白山精老祖’杀气腾腾冲出去了,自然提剑相随。
而梅近水离开,神魔退散的通天术法自行撤去。
心惊胆战远观许久,连气氛组都没当成,差点自裁殉道的中低境修士,眼见异族大军狼狈而逃,剑皇、尊主追杀,气势自然攀升只巅峰,各显神通直接冲出了港口,热泪盈眶:
“杀!”
“杀!杀……”
喊杀声如雷动!
汤静煣站在团子脑袋上,扛着火羽扇,回头看了眼蝗虫过境般的随从,心潮澎湃之余,也有点可惜。
要是有个画师留影就好了,这么壮观的场面,要是秋桃瞧见,还不得羡慕的三天三夜睡不着……
团子则有点兴奋,边跑还边“叽叽……”叫嚣,估计在说:
“也不打听打听东洲谁是山大王,九条尾巴了不起呀,鸟鸟还没长出来而已……”
不过追了两百来里地,团子就停了下来。
毕竟前面是龙龙的地盘,再喷火焚尽东海之水,指不定一尾巴就抽过来了,都是大王,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先不说写的如何,这速度可怕不可怕,绝望不绝望?
阿关零存稿当天现码,发起疯来你们都得求我悠着点别猝死,哼~
两百万字感言!
还差一个月,就开书一周年了,感觉时间过得真快。
本来这本书是计划春节前完本的,大概就是一直保持这几天的更新速度,可惜中期的时候陷入了从未接触的陌生领域,导致根本写不出来,码字如上坟。
这本书写的阿关都快怀疑自我了,觉得是不是灵感枯竭江郎才尽,但现在才发现,纯粹是不会写升级文而已,到了无敌文领域还是能飞起来,速度也不慢。
如果能保持当前速度的话,这本书估计一两个月就能写完,字数可能和世子差不多。
这本书后期,从‘青霄孤鹤’开始,要比世子工整一些,可以说除了没世子好看,其他都比世子完善;但前中期太飘,没法弥补,后期全力往回拉,能拉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尽力了。
不过这本书成绩不太好,才七千均,也不全是转型步子太大扯到蛋蛋了;这本书因为更新慢,从去年十月份开始,阿关就没要推荐,编辑给的推荐也推了,也没刷票刷曝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自己写的不满意,更新拖拖拉拉,不想浪费读者的感情。
零曝光裸奔半年,追定几乎没掉,说明还是有一点点潜力没释放,希望完本后能慢慢涨到万订吧,虽然希望不大,但人总得有点梦想。
世子从lv1直接跳到lv5,这本书原地踏步动都没动,只能说是操之过急,欲速则不达;下本书沉淀一下,抹平浮躁心境,希望能有所突破吧。
这是阿关第二個两百万字,后面还得写两本两百万字往上的书,路还长着,想让大家支持,得拿出值得大家支持的作品出来,所以阿关会努力的。
多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or2!
至于欠的更新,这本书更新拖拖拉拉,阿关只计数,都没算还,实际每天都还了一章。
阿关满状态爆更的实力还是有的,就是剧情写的不顺的情况下,必然又慢又不好看,所以下本书还吧,就算卷款跑路换马甲,也会把欠的还上的or2!
第四章 当静煣成为老大……
星光之下,莽荒大地古木丛生,奇异鸟兽在山峦之间低鸣,传出阵阵诡谲声响。
“呜……呜……”
历经万年岁月的古老石墙,被古木杂藤所覆盖,只在石墙的边角,探出了仰望星空的龟首。
石墙是一条漫长凹槽,
往前延伸到半里外的山岭上,山岭被撞开了个缺口,似乎是有一枚流星,斜着从天上砸下来,撞断沿途的树林,直至在石墙上留下了一个半圆凹陷。
“咳咳——”
有些闷的咳嗽声响起。
左凌泉神识从无尽虚无中逐渐复苏,
身体慢慢恢复知觉。第一体感,就是身体很沉,
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
没法呼吸,有些烫,还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诱人香味。
“……”
左凌泉尚未睁眼,已经从多年‘以奶洗面’的经验中,意识到了压在脸上的东西是什么了。
从规模来看,好像是莹莹,但触感又不太对,莹莹的衣裳没这么硬,布料表面好似有鳞片……
?!
左凌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是谁,昏迷前的记忆也潮水般涌入脑海。
左凌泉也顾不得当前的旖旎,忍着超负荷运动后身体的酸痛,
把身上的女子撑了起来。
惊艳众生的脸颊落入眼帘,
墨黑长发没有发饰束缚,从耳畔瀑布般洒下,虽然闭着双眸,
但面色很正常。
左凌泉有低头看去,但这一看又连忙移开了双眼。
上官玉堂本来穿着武装到指甲盖的金甲,
现如今收回来,
又变回了修身龙鳞长裙。
但金甲在空间裂隙中被震碎面甲,其他地方也裂纹遍布,这些战损可没消失。
左凌泉清晰瞧见,老祖本来齐颈的衣领,破了一块缺口,露出了白皙如玉的锁骨肌肤;这也就罢了,身上其他地方,也多了数道裂口和破洞。
裂口和破洞都很小,最大不过小指长短,因为胸口距离震荡最近,胸前的两团儿高耸丰软上,战损也最多。
老祖显然没穿肚兜这种弱女子才用的东西,而龙鳞长裙又很修身,胸口比较紧,此时衣襟几个破洞裂口,都不堪重负的露出一抹白皙软腻,呼之欲出,
冲击力着实惊人。
左凌泉此时此刻,
也顾不得偷偷占便宜,他迅速左右望去,
不见莹莹踪迹,又晃了几下身上的老祖:
“前辈?前辈?”
波浪颤颤……
上官玉堂修长睫毛微动,继而睁开了双眸,神识尚未复苏,凌厉无双的神采已经展现出来,足以震慑神魔。
左凌泉被这目光吓了一跳,可能是怕老祖来個‘吾好梦中杀人’,话语戛然而止。
好在这凌厉无双的眼神,只持续了一瞬。
上官玉堂迅速复苏,瞄了眼近在咫尺的左凌泉后,并没有在意女上男下的姿势,翻身站起,等站稳时,龙鳞长裙已经恢复如初。
左凌泉撑起身体,望向石墙外的苍天密林,左右寻找:
“莹莹呢?”
上官玉堂抬眼看向天空:
“刚才掉出空间裂隙,本尊神识难以支撑昏厥,最后只看到莹莹抱着梅近水,估计就掉在附近。”
左凌泉脸色一变,尚未说话,上官玉堂又道:
“不用担心她的安危,梅近水把她当闺女看,她也影响不到大势,想回来梅近水根本不会拦。咱们现在应该担心自己。”
左凌泉了解莹莹和梅近水的关系,想想也只能暂且压下担忧,询问道:
“咱们在什么地方?距离九宗多远?”
上官玉堂没有说话,蹙眉望着星海,似是在研究什么。
左凌泉估摸是又跑到失落洞天里面了,想仔细感知周边风水气象,却发现此地风水很诡异。
首先天地之间无处不在的灵气,好像只剩下五行之水,而且异常稀薄,练气境的修士恐怕都难以支撑。
其次方位变得很不平衡,南方的天地比较正常,北方却好似无尽黑域,处于虚实之间。
说是空间不稳的小洞天吧,这片天地极其辽阔,他玉阶巅峰往外感知,都不见边际;说是方圆数万里的大洞天吧,天地如此畸形,就不可能从九洲大天地的挤压下维持稳定。
要说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片天地是独立天地,就比如左凌泉上辈子待得地方,天地法则和九洲天地略有不同,所以呈现出了这种异样。
我又穿越了?
左凌泉暗道不妙,询问道:“前辈,我们不会跑到天外异界了吧?”
“没有,刚才我和梅近水都在稳定天地,可以确信还在九洲天地之内,此地不像是福地洞天,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被扔到了外海死域,估计是天地极北。”
“终北极境?”
“不是。”上官玉堂观察周边天地:“终北极境是九洲之一,只是有些荒凉罢了,天地没这么混乱,估计还要往北,已经穿过了无尽海。”
左凌泉略显不解:“终北极境不是最后一块大陆吗?这是一座岛?”
上官玉堂回头看向明显是人工打造的石墙:
“长生道斩断后,无人能深入无尽海域百万里,上古流传的卷籍上,也只记载了九洲,没说过无尽海深处还有大型岛屿……”
上官玉堂抬手轻挥,扫开了石墙上覆盖的藤蔓的尘土,结果一个古老的浮雕,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八卦宗徽!
道家祖庭的标志。
瞧见这枚徽记,上官玉堂沉默下来,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上古九洲仙门,结众生之力封印太阴神君,斩断了飞升之道。
为防有人破坏封印,除了当时参与的仙君,没人知道用什么方法封印、封印在何处、怎么破除,唯一留下的传说,就是道家的一位巨擘,持神剑舍身封印太阴,而后陨落,剑沉与海。
等到当时的仙君寿终正寝后,那段悲壮往事,就成了绝密,永远埋入了尘埃。
幽萤异族是近几千年才逐步壮大,以窃丹之战后发展最为迅速,其首要目的之一,就是找到封印太阴神君的‘阵眼’。
为了防止封印被破坏,正道后辈在幽萤异族冒头后,也尝试过寻找封印派人守护。
但根据古籍记载和各种推演,封印唯一可能存在的地方只有终北极境。
当年玄武台独霸北狩洲的时候,就派人去把整个终北极境翻了一遍,一无所获;正邪两道也多次为终北极境控制权攻防,几度易手,谁都没线索,封印不在终北极境的说法,已经成了正邪两道共识。
梅近水出走玉瑶洲,跑到北狩洲的苦寒之地扎根,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寻找封印的下落。
上官玉堂瞧见这枚徽记,瞬间就明白了,为何正邪两道花费数千年,都没找到封印的踪迹。
想要让后辈子孙不违逆祖训破坏封印,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把封印放在子孙根本没法抵达的地方;而后再把海外飞地的信息,从历史上抹除,后世子孙有天大本事,在无尽汪洋之前也只能抓瞎。
如果不出意外,这片地域,距离九洲最北的终北极境很远,应该在仙君孤身无法抵达、多名仙君合力又有可能摸到的距离,因为再远的话,就彻底把九洲生灵锁死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飞到这里,也解释的通了。
左凌泉侥幸成为了太阴神使,和太阴神君互相低语,天地感知到了凡人对太阴的渴求,刚好又出现了空间波动,自然会把左凌泉往这地方挪。
按照正常路数发展的话,左凌泉绝对能跟随冥冥中的指引,找到封印所在,然后大机缘降临,一剑劈开封印,就此位列仙帝,或者被天地当成失去作用的药渣,重新遁入轮回。
这个变数,出乎所有人意料,完全就是太阴神君给太阴神使开门,阴到家了。
好在她跟着,左凌泉也不是异族的人,不然就真被天地带着走,乱子出大了。
上官玉堂想清楚原委后,转身走向蛮荒密林:
“走,去宰了梅近水。”
左凌泉跟着身后:“还打吗?你不先休息下?”
上古玉堂摇了摇头,把刚才的推理说了一遍,然后道:
“这地方不能被异族知晓,必须把梅近水灭口,不然用不了多久,九洲仙家就要在北海决战了。”
左凌泉听见解释,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梅近水肯定也能看出蛛丝马迹,说不定已经跑了,或者联系了外面……”
“她跑不了。”
上官玉堂叹了口气:“这地方距离太过遥远,连我都感知不到留在九宗的印记,孤身前来可以说是有去无回,梅近水再是神使,身处外海极阴之地,也借用不出多少神力,我们四人联手都不一定能离开……”
左凌泉眉头一皱:“那我们岂不是一辈子都离不开了?还没法联系人营救?”
上官玉堂转过头来:“和本尊在这里守护一辈子,很为难你吗?”
“……”
左凌泉表情微微一僵,看着上官玉堂赤诚而坚定的双眼,一时间没能说出回答。
以上官玉堂的性格,流落海外蛮荒,发现关乎正道存续的封印,没法离开的情况,毫不意外会在这里坚守一辈子,哪怕终其一生无人再能知晓她的存在和功绩。
若真是如此,左凌泉不可能离开,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陪伴上官玉堂一辈子,让她不至于为人族燃尽一切,还得承受永恒孤寂。
但他不出去了,媳妇们怎么办?莹莹在跟前也罢,灵烨她们岂不守活寡了?
上官玉堂瞧见左凌泉纠结至极,淡淡哼了一声:
“看来确实很为难。放心,本尊感知不到九宗,可感知的到静煣,到时候让团子飞过来就行了,它是神,又累不死……陵光神君确实有点霸道了,从极南之地辐射到极北……咳咳——”
上官玉堂闲庭信步间,猛地咳嗽了一声,脸颊顺势涨红又恢复自然,但难掩气息的不稳。
左凌泉得知联系的上静煣,如释重负,瞧见老祖的模样,又脸色骤变,抬手扶着胳膊:
“前辈?”
上官玉堂看似外表无碍,但空间震荡能震碎她身上的龙鳞裙甲,腹脏经脉又岂会没点损伤。
上官玉堂想要强撑着去把梅近水灭口,但体魄确实不足以支撑她完成此壮举,在判断梅近水不会比她好多少后,也就放弃了逞强,转身往后走:
“还是先休息下……早知道本尊抱着老妖婆了,你是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送给梅近水念诗;现在只希望老妖婆别失心疯,给梅近水治伤……”
说这些啰嗦话,只为保持神识的清醒。
但上官玉堂走出几步后,声音还是逐渐减小,眼神涣散,往旁边倒去。
“诶?”
左凌泉连忙扶住高挑身躯,咬牙把老祖横抱起来,跑向了古老石墙:
“我也会点医术,我帮你治伤。”
上官玉堂这辈子头一次被公主抱,手抬了下,却又半途放下了,淡淡道:
“连本尊金身都进不来,还治伤……你还是念两首诗给本尊解闷吧,威风点的……”
“一个团子千丈长……”
“闭嘴……”
数千里之外,一座内陆湖沿岸。
湖光寂寂,遥遥可闻鸟兽虫鸣,一座装饰精美的木屋,飘在湖面上,里面亮着灯火,和周边荒无人烟的森林显得格格不入。
屋外的房檐上,挂着刻有‘桃花夭夭’的木牌,和一串风铃。
木屋内部空间比较小,但五脏俱全,秀床放在里侧,有琴台、书桌等设施,书桌上还立着个镇纸,上面的雕塑,是一个羊角辫小丫头,骑在一个姑娘腰上,握拳做出‘武松打虎’的架势。
镇纸的名字,自然叫做‘镇玉堂’,虽然当年实际情况是两个人的姿势反过来,但这丝毫不影响小姑娘在读书写字的时候把玩解气。
曾经的小丫头,早已长成了风娇水媚的女人,此时坐在幼年的小凳上,望着床铺上容易未改的女子,愣愣出神。
“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
“师尊,我写的梅花诗好不好呀?”
“好,别出心裁、自成一派,不过以后别当着外人念。”
“为什么呀?”
“修行中人要内敛低调,树大招风吗,莹莹以后就明白了……”
“嘻~我就和上官玉堂说,她成天看那些杂书,‘雄霸武神’什么的,不通半点文墨,我把这首诗亮出来,肯定惊掉她下巴……”
“呵呵……”
坐在木屋之中,故人在眼前,欢声笑语犹在耳畔,难免让人恍惚。
秀床之上,垫着鹅黄的床单。
身材高挑修长的女子,身无寸缕躺在枕头上,闭着双眸宁静柔和,完美无瑕的倒扣玉碗,在灯光下呈现出朦朦光泽,整个身体就好似一块外面无暇的胭脂玉。
女子的肚脐下,有一朵粉白梅花。
看到这朵梅花,崔莹莹眼神微动,脸颊不易察觉的红了下。
师尊位列山巅,显然没纹身的市井癖好,记得这朵梅花,还是当年她很小的时候,某天一起泡澡,忽然发现,她和师尊有点不一样!
崔莹莹自幼的梦想就是长成师尊那样的大美人,对此完全无法接受,觉得自己成了怪人;师尊为了哄她,就很拼的变了个戏法,去掉了毛毛,变了一朵梅花出来。
虽然长大些后,崔莹莹明白了师父是在安慰人,但没想到几千年过去,师尊还保留着这点幼年的记忆。
这朵梅花可不能被别人看到,不然非把我笑话死……
不对,这地方外人怎么瞧见……
不晓得这么多年过去,师尊嫁人没有……
崔莹莹恍惚之间,鬼使神差的抬手,想欺师灭祖,去检查一下她不该检查的东西。
但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儿,女子就睫毛微动,有了动静。
崔莹莹脸色微变,迅速站起身来,做贼心虚把手藏在背后,不该马上又反应过来,取出了一件镇魂铃持在手中,眼神冷冽。
“呼……”
梅近水没有上官玉堂那么霸道的体魄,昏迷至此时才苏醒。她睁开双眸,想要抬手,却发现双手被五色绳索锁死,双腿也被紧紧绑住了。
梅近水眨了眨眼睛,偏头看向秀床外比她看起来还成熟的崔莹莹,露出一抹微笑:
“我们这是到哪儿来了?”
“九宗天牢,你休想再逃遁,老实忏悔还有一条活路,如若不然……”
木屋内部的气息波动被锁死,崔莹莹努力装作梅近水已经被擒的样子。
但梅近水又不傻,她都被震晕,上官玉堂凭什么从虚无之中脱身?更不用把她带回九宗,派她徒弟来看守了,这不敞开大门让她走吗?
梅近水低头看了眼后,坐起下来,把手腕的五色绳整齐卷成一圈儿,放在身侧,又解开了脚踝上的捆仙索。
?!
崔莹莹双眸瞪大了几分:“你……你怎么解开的?”
梅近水动作不紧不慢,把五色绳放在一边:
“师父教的东西,要是自己破不了,这师父也就当到头了。”
这算是修行道的常识。
但崔莹莹所会的通神法门,全是梅近水教的,她不用这个绑,总不能用麻绳。
见限制不住梅近水,崔莹莹放下了镇魂铃,冷声道:
“你不是我师父,三千年前,我们的香火情……”
梅近水完全没听!
梅近水左右看了眼,没找到自己的玲珑阁和衣物,便赤身站起来,抬手轻勾,将床单化为了一套长裙披在身上,走到门口看了眼。
崔莹莹被如此无视,直接恼了,她身形一闪来到门前:
“梅近水,你身受重伤,现在不是我对手,我劝你不要太放肆!”
梅近水眺望着星空于远方,因为没有道家徽记为引,尚未看出此地位于何处。她询问道:
“玉堂她们在哪儿?”
崔莹莹完全不清楚,但知道玉堂和左凌泉肯定会来找她,她现在的职责,就是摁住梅近水,等玉堂过来彻底俘虏。
“你别管,你已经无路可逃,听我一句劝……”
梅近水观察天地片刻后,微微皱眉:“咱们好像被抛到极北死域,再也出不去了。”
崔莹莹心里,师尊和玉堂无所不能,自然不信出不去的话,她抬手拉着梅近水的胳膊,把她摁倒床上坐下:
“你老实点,别让我为难,你知道我脾气,把我惹毛了,我把你腿打断带回九宗给你养老!几千岁的人了,早该归隐山林,非得在外面瞎折腾……”
说着说着眼圈儿红了下,但马上又变回了怒目而视。
梅近水微笑了下,躺回了枕头上:
“好久没回九宗,这次回去也没能去梅山看上一眼,近些年可有新的佳句出世?”
崔莹莹在旁边坐下,做出盯梢狱卒的模样,沉声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风花雪月?”
“为师总不能想怎么逃吧。”
“……”
崔莹莹眨了眨眼睛,其实她不知外面情况,心里也慌的要死,想了想道:
“有,嗯……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左凌泉写的!”
这话其实有些向长辈吹自个男人很厉害,让长辈留下好印象的意味。
梅近水仔细品味了些,眼神赞许:
“给我写的?”
??
崔莹莹一愣,望着梅近水,也不只是想说‘伱配吗’还是‘为老不尊’,但碍于师徒传承,她还是不能话语太不敬,而是道:
“你觉得可能吗?”
“为师常年待在北狩洲,又位列仙君、貌美无双,能配上这首诗的,实在想不出其他人呀。”
崔莹莹本想示意自己,但这话着实有点太没脸没皮,就改口道:
“不是还有上官玉堂吗?她配不上这首诗?”
“玉堂在东洲。”
“她洞府在玉瑶洲东边。”
“玉堂不能用‘一顾倾人城’来形容,应该是‘一顾屠人城,再顾屠人国’。”
啥玩意?
崔莹莹表情有点扭曲,极力压制情绪,还是忍不住胸脯微颤,发出了‘嗤——’的笑声,然后连忙咳嗽了两声,怒目道:
“你别插科打诨,再敢诋毁我九盟至尊,后果自负!”
“别把这话转告玉堂,她会揍你的。”
“你别小看人,三千年日月变迁,我早已今非昔比……”
“多久没被她揍过了?”
“……”
准确来算,距离上次桃花洞天被揍,怎么也得有一年了……
“呜呜——”
兽犼在山林深处回响。
石墙后方,是不知尘封多少年的古老建筑,大半已经垮塌,只留半间主殿尚存,里面供奉着道祖神像,依旧威严肃立,遥遥眺望着九洲。
上官玉堂自从悬空阁楼送给崔莹莹后,根本用不上,自然也就没在制备;而左凌泉道行还没高到哪一步,以前的习惯没改,玲珑阁里还带着毯子枕头照明柱等物。
亮着柔和白光的照明珠,放在大殿的老旧地砖上,旁边铺着软毯,灯下放着各种瓶罐丹盒。
上官玉堂平躺在毯子上,看着破房顶上的星空流转,均匀吐纳。
左凌泉一手拿着仙家药典,面前摆着个小丹炉,试图临时琢磨一记‘丹一’,医治玉堂的伤势。
但可惜的是,以当世仙君压榨到极致的体魄,能对其发挥作用的丹药已经寥寥无几,仙丹论斤吃都是杯水车薪,想要恢复伤势,唯一需要的就是海量的灵气,只要天地之力充足,啥伤势都能复原。
上官玉堂施展了不下十几次‘神屠’,一击斩仙君的武技,需要多少灵气支撑可想而知。
就不说此地稀薄的灵气了,就坐在福地洞天里面,想把气海补满都得几年;这并非上官玉堂炼气速度慢,而是福地孕育灵气的速度完全跟不上。
左凌泉本来还想掏出积攒的天材地宝,让玉堂当饭吃,但最后发现,把他吃了都听不见水花。
玉堂积攒的天材地宝也不少,但在她绝对的实力之前,这些修士常见的恢复法子,真的没太大意义。
左凌泉琢磨半天,确定自己练剑的悟性,不能用在炼丹上后,只能放下药典,询问道:
“前辈,以你的气海还支撑体魄多久?”
修行中人可以不吃不喝,但天道守恒,不吃饭必然消耗其他能量;如果没有补给,体魄会消耗气海,气海枯竭,就会沦为凡人,不吃东西就死,而且和凡人一样衰老,理论寿数再长都没意义。
左凌泉这么急,倒也不是担心梅近水,而是怕玉堂消耗过大,没有补给的情况,等不到团子的救援抵达。
上官玉堂估算了下,回应道:“封闭六识休眠的话,能支撑七千来年。”
?
那就是活到死咯……
“嗯……不封闭六识呢?”
“不动手的情况下,七八百年就得肚子饿了;要是动手,当场死也有可能。”
“……”
左凌泉张了张嘴,本来还想着遇上梅近水怎么打,现在看来,还是出去再说最好。
他估摸了下气海储量,又问道:“我气海只剩下不到三成,理论上能撑多久?”
“封闭六识的情况下,甲子左右,不封闭六识,有出无进的情况下,最多三五年。”
“三五年……”左凌泉微微颔首,询问道:“团子大概多久到这里?”
“只知道大概方向,不知道确切距离和位置,就算团子能飞过来,在无尽海域中找个百年也正常,最快也得十年吧。”
“十年?!”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感觉他都半只脚入土了,应该他躺在毯子上维持低消耗,玉堂来伺候他。
上官玉堂淡淡哼了一身:“本尊的真气又不是不能给你用,你还怕死本尊前面不成?”
左凌泉笑了下:“那到没有,就是觉得这处境不太妙。”
上官玉堂缓缓修补着体魄的伤势,想了想道:
“这算什么。当年本尊被追杀,逃入南海,无尽汪洋看不到陆地,身边只有一条小破蛇,兜里三五枚白玉珠……”
左凌泉为了节约,也取出一个枕头躺了下来;当然,没敢躺在老祖身边,中间隔着一盏灯,他好奇道:
“然后呢?前辈孤身游过了南海?”
上官玉堂眉锋微蹙:“南屿洲距离华钧洲最近的地方,也有二十余万里,你觉得可能吗?”
“别人不可能,但我觉得前辈可以。”
上官玉堂很受用这丈母娘马屁,继续道:“不是游过去的,但也差不多,本尊当时不过灵谷修为,在海上找了块浮木,就在两丈长的木头上,白天习武、晚上划船,有灵气的地方打坐,没灵气的地方钓鱼充饥、术法化水,硬漂了近两年……”
“中途没遇见岛屿渡船吗?”
“那时候的修行道,可没现在这么太平,海外孤岛上藏着不少野修,至于渡船?曾经遇到一条,跟在后面想上船,管事让先交钱,本尊说上了船挣给他,他说了句‘踏上修行道,就别想着依仗他人怜悯’,然后船就走了。我觉得此人话没错,这辈子也就没在依仗过任何人。”
左凌泉侧过身来,看着老祖‘一顾屠人城’的绝美侧脸:
“这么多年熬过来很累吧?”
“累?”上官玉堂望着星光,眼神是从未失去过的自信:“世间最狂热的寻道者,岂会因自己在接近终点而感到疲惫。”
“哦……是我肤浅。”
上官玉堂稍微沉默了下,转头看向左凌泉:
“但如果有人能帮本尊走下去,没谁想活的这么无趣,严格说起来,是有点累了。”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前辈放心,我……”
“你配吗。”
“嗯?”
上官玉堂轻轻吸了口气,转过头去:“你以前很配,但现在不配了,被本尊从接班人名单上划掉了。”
左凌泉坐起来些,有些无辜:“额……为什么?我有地方做错了?”
上官玉堂没有说话,也没骗左凌泉。
她以前却是把左凌泉,当场继承自己遗志的接班人,无比迫切希望左凌泉快速成长,能独当一面。
但今天这个想法却放弃了。
并非左凌泉做错了什么。
而是她发现,她‘坚守之道’的分量,在左凌泉心里,根本没有她本人重。
这份沉甸甸的爱意,已经压弯了左凌泉心中的天平,在朝着她倾斜。
剑神黄潮老祖当年的评价一针见血,看人确实很准。
不过,那又如何?
她才三千岁,正是粉粉嫩嫩的年纪,还能打七千年。
七千年她不想着平这九洲乱世,而是想着找人接班,想着把担子放在左凌泉身上,她岂不是和世间俗女子没了区别?
修行道死在前面,其实是一种解脱,因为悲痛只有生者才能体会到。
她上官玉堂何惧悲苦?
既然不能让左凌泉接班给她送终,那大不了她送左凌泉走……
好像有点不吉利哈……
上官玉堂眨了眨眼睛,热血澎湃的思绪也戛然而止,看向左凌泉:
“没什么,就是觉得其他仙君也不过如此,本尊还能再战三千年。本尊不倒你接什么班?先琢磨怎么活过本尊吧,别三千年后,本尊芳华依旧,你变成了陆剑尘那德行。”
左凌泉仔细一想,这还是个很实际的问题,就今天这阵仗来看,他肯定活不过仙君,当下又躺了回去:
“好,我以后肯定往死的活,绝不让前辈失望。”
上官玉堂嘴角轻勾,正想继续瞎扯,忽然眉头一皱,坐起身来。
左凌泉脸色微变,迅速弹起,御出本命惊堂剑,搜索周边:
“怎么了?有动静?”
“这臭婆娘,无法无天了……”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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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在梅近水失踪、白凤凰拦路的情况下,自知失去了打下东洲的可能,果断选择带领异族大军潜入深海遁去。
异族用的‘潜艇’,显然是刚换代的顶尖军械,以前从未露面,九宗负责研发渡船的掩月林和天帝城,有过构想,但因难度太大而胎死腹中。
如今异族毫无征兆的‘闪击东洲’,着实把东南三洲多吓到了,华钧洲仙君没敢驰援,很大部分都是因为不清楚海底还有多少人,如今战事告捷,东南三洲迅速开始了研发。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登潮港之战没波及本土,要说最大的损失,是左凌泉砍碎了好几艘大型渡船、团子一手铁锁连环接火攻,几乎打掉了东洲海运资本,连路过的拓天王八都挨了一脚。
不过和取得的战果相比,些许渡船损失实在微不足道,异族把那么多人运过来的消耗,肯定比这大。
两洲万里远征无功而返,算得上是近三年前最大的捷报;东洲群雄全体死战无一人下城头的悍勇,不仅让全洲修士热血上头,威望提升到极点,更是让其他两洲的修士敬佩到汗颜。
东洲凭借强横财力运营,本就有和华钧洲争锋的意思,这一仗打下来,正道局势直接变成了‘两超一强’,把‘海神’冥河老祖都给搞懵了——老夫啥都没干,怎么就成正道老幺了?
异族不打老夫,跑去打东洲,不正是因为异族觉得南屿洲不好啃吗?
合着在你们看来,异族是讲武德,不屑于欺负弱洲?
修行道全靠战绩说话,这些牢骚再多也没意义。
玉瑶洲在九洲立威,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搞个庆功宴。
虽然女武神还没回来,但摄政王说没事儿,让他们不用等,正常运营,尊主剑皇自然也就照办了。
于是乎,登潮港之战两天后,天帝城。
天帝城位于玉瑶洲中心,作为炼器豪门,城内设施可谓奢华,东洲举办盛会,比如受封尊主、忘机大典,都在这里举行,以便全洲仙家过来道贺。
暮色时分,偌大城池内亮起五彩斑斓的灯火,各种飞艇在城池上空飘动,悬挂着名家题字的贺联,震天的乐曲伴随冲天酒香布满大街小巷,给这座仙家城池,带上了‘古风朋克’的梦幻感。
本来天帝城上空的云海,还会有‘九龙来朝’的投影,但因为梅近水那条龙太吓人,仙家还心有余悸,就给撤掉了,不然更梦幻。
天帝城中央大街的尽头,是举办大典的广场,虽然举办的时间在一月后,以便给在外修士够赶来的时间,但是人都知道当天得排队排到伏龙山去,不早点来连城墙都看不着。
所以哪怕时间还早,也已经有大量火速飞来的仙家高人,在城中落脚,聚集在城内的低境修士,更是到了满街只见人头的地步。
举行庆功大典,肯定会涉及奖赏、分配资源等问题,这些事情得东洲首脑提前坐下来商议。
中心广场的后方大殿外,一只足以鸟瞰全城的大团子乖乖站着,跟着乐曲摇头晃脑,接受无数子民的朝拜和投喂。
虽然感觉很好,但体型这么大肯定不自由,团子其实有点闷闷不乐,为此娘亲也正在解决这个事情。
大殿之中,从登潮港折返的东洲群雄没有回家,直接就来了此地,提前聚首举行酒宴,商谈战后各种事物。
大殿之中金碧辉煌,左右放着二十余张长案,坐的全是尊主、剑皇、药王塔老祖、以及八宗掌门;像是仇封情这种骡子级别的,都不配落座,只能站在后面旁听。
上方面对众人的,本该是左右平放的两张长案,属于九宗上官玉堂、剑皇城江成剑,无高低之分。
但此战过后,九宗再客气,江成剑也没那个脸皮坐上去了,自觉坐在了剑皇首位,面对众人的只剩下一张席位。
这位子本属于上官玉堂,但老大不在,摄政王静煣就只能顶上了,没人做上面这会开不成。
汤静煣没啥老祖气度,外面那么大个团子站着,她也不至于怯场,只是文文静静坐着,听一堆看起来也不咋地的小弟门讨论。
“温夜庭叛逃,望海楼自此除名。按照规矩,望海楼弟子散入八宗,其产业由新任尊主继承,作为报答,需向各宗门缴纳甲子税贡……”
说话的是商诏,其他人在商议人选。
汤静煣听了片刻,觉得这是在分家产,就开口道:
“有人投敌,家产你们直接分了不就成了嘛?”
静煣一开口,大殿自然安静下来。
商诏含笑解释道:“南盟八大尊主,各掌控一门‘衣食住行’的修行产业,若众人均分,海运必成弱项;若一人占两样,则一家独大破坏南盟平衡,只能另立门户,这是上官尊主定下的规矩。”
汤静煣微微点头:“那你们选吧。”
陈朝礼看了下坐在后面的一位老者,有些迟疑的开口:
“按照顺位,望海楼叛逃,尊主之位,该由药王塔接替……”
“不可不可!”
坐在背后的药王塔老祖阎墨竹,连忙抬手示意:
“陈前辈实在折煞晚辈了,晚辈寸功未立,道行不到胎光,也就会炼几枚丹药,这要是接下尊主的位置,非得被晚辈戳脊梁骨问‘你配不配?’。”
药王阎墨竹,实际上是配的。
阎墨竹以一人之力,让八大豪门割地腾位置,开辟第九豪门,从桃花潭、伏龙山手里虎口夺食,拿走丹药产业,这创业难度绝对是炼狱级的,肯定配得上尊主封号。
但‘药师、医师’这行当,根本就没战力可言,崔莹莹还会两手仙术,阎墨竹是真啥都不会,纯粹靠技术吃饭。
以前没对手,阎墨竹受封当之无愧,但如今冒出来个左凌泉,战力离谱到江成剑差点自闭,阎墨竹当了尊主人家当啥?
但给左凌泉也不合适,药王塔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就是没尊主的话语权,开会都不带人家,苦熬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个空缺,被人给抢了,药王塔不得寒心?人家今天可也冒死冲上战场了,奶妈没打到人就不算功绩,那九宗以后还不得全是武修术士,受伤就躺平等死了?
众人在此商谈这么久,也是因为这事儿真不好办。
陈朝礼替药王塔说话了,商诏自然得站在对面,开口道:
“墨竹战力确实欠缺,左小……左剑仙的战力和功绩玉瑶洲有目共睹,也无师门,若能自创剑宗……”
此言一处,众剑皇当场炸锅:
“开什么玩笑……”
“是啊……”
仇泊月、李涧杨开剑宗就算了,不算顶流;左凌泉打跑了奎炳洲老二,在南方开剑宗,那直接就对标绝剑崖了。
剑皇城倒也不是想打压左凌泉,而是左凌泉把‘剑宗’招牌挂出来,开始招收长老门徒客卿,中洲剑皇榜上的人大概率跑干净,只剩下十个光杆司令……指不定还凑不够十个,这么搞,玉瑶洲北方全当难民,迁徙到南方得了,反正也没修士守了。
江成剑开口道:“开剑宗可以,但得挪到剑皇城,我把‘剑老大’的位置提前让出去,想来也没人有异议。”
仇泊月当即开口:“江剑仙别说笑,左凌泉没师承,也是九宗剑客,就算和药王塔不好分功,本尊也可以让出尊主职位,让左凌泉继任……”
剑皇城群雄还没拍桌子,隔壁的李涧杨就骂道:
“呸——你脸大?”
“本尊重孙女……”
“本尊没孙女?”
李涧杨一拍桌子:“在场有几个没闺女孙女?我有八个,照你这么来,我是不是能把招八个剑皇来云水剑潭,让江剑仙接任尊主,和元老叫板?”
云红叶点头;“没错,仇剑仙和左剑仙可没半点师承,要是能这么算,剑皇城挂云水剑潭的名全体进九宗,一家独大,东洲是不是就成我剑皇城当家做主了?”
话语火药味渐重。
陈朝礼抬手压下分歧:“修行道讲传承,没师承或血缘,就不能继承宗门历史、地位名号;想以招婿之法传承,得是结为道侣后,诞下子嗣或共教徒弟,由后辈继承,或居于幕后,不能本人中途空降,不然就是鸠占鹊巢、借壳开宗,修行道不认,泊月你就别打这主意了。”
仇泊月自然知道传承算法,只是想争取一下罢了,此时只能道:
“左凌泉功劳、战力有目共睹,不封尊主,那诸位说怎么办?”
众人就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在这里吵架。
商诏抬眼看向汤静煣:“不知道汤道友,可知晓左剑仙和上官尊主是否有师承?”
汤静煣大略听明白了意思,按照自己的理解琢磨了下,认真道:
“没有师承,不过左凌泉,算是铁簇府的人……嗯……你们不是说传承可以结亲吗,要不这样,让左凌泉和上官玉堂结亲,这样尊主位置就给左凌泉儿女或徒弟了,药王塔也解决了……”
话未说完,大殿里已经鸦雀无声。
汤静煣很早就立志把婆娘拐回家倒洗脚水,这注意是顺势说的,见众人目瞪口呆,以为自己闹了笑话,默默闭了嘴。
但大殿中的尊主剑皇、各大长老,目瞪口呆,绝不是笑静煣无知。
而是觉得,汤仙子这一句,简直是神来之笔,想人之不敢想!
此战过后,女武神独霸东洲已是摆明的事情了,他们这群下等马老实就完事儿了。
各大势力都想拉拢左凌泉,左凌泉只有一个,那最好的方式自然是都不到,许配给女武神,让左凌泉儿子接下临渊尊主和钱庄的产业,反正铁簇府已经鹤立鸡群了,再高点也没啥区别。
这样一来,女武神得到左凌泉,没人会觉得不公平;药王塔得到应有的地位,感激流涕;左凌泉的功劳和实力,得到了超出预期的奖励,不会寒心。
这不就是一举三得吗?
而且这个人还只能是女武神。
桃花尊主得到左凌泉,尾巴得翘上天,左凌泉做大后,以后还可能演变成九宗一山二虎的局面,必有乱子。
女武神的徒弟许给左凌泉,也能达成结亲过度尊主家业的目的,但赐婚嫁徒弟是奖励弟子辈的,东洲大捷左凌泉打跑了奎炳洲老二,地位和尊主已经齐平了,这时候赐婚嫁徒弟,不是明摆着把人当小辈看吗?
只有女武神这味药最猛!
但众人不拍手叫好,显然是因为,这主意实在太他娘胆大包天了,谁敢和女武神说:“我们把您许给左凌泉了!”
他们就算不被打死,左凌泉不会被吓死吗?
大殿里寂静许久后,和上官玉堂私交最好陈朝礼,摸了摸胡子:
“此法……听起来倒是妙哉,但男女婚配是大事儿,一洲首脑婚嫁,更是重中之重,我们怕是不敢随意商讨……”
“对对对……”
众尊主剑皇附和。
汤静煣见他们是不敢,而不是觉得好笑,自信瞬间上来了,化身‘说媒尊主’,开口道:
“玉堂那边我来摆平,你就说你们答不答应!”
摆平?!
众尊主剑皇都惊了,但还真对汤静煣此言半信半疑,毕竟修行道话语权取决于实力,外面那么大个团子,是最好的话语权证明。
“嗯……若汤仙长能说服,我们自然不敢搅合女武神的好事。”
汤静煣很清楚玉堂害怕什么、担心什么,她继续道:
“你们会不会笑话玉堂老牛吃嫩草?”
!!
大殿群雄摇头如团子,可劲儿摆手:
“不敢不敢,这是好事儿,怎么能叫吃嫩草。”
“是啊,郎才女貌,又都天资冠绝九洲,这完全是天造地设……”
“此言有理……”
众人心惊胆战过后,慢慢还真对这事儿起劲儿了。
汤静煣见‘玉堂配小左’已经是民心所向,便想趁热打铁,问问玉堂要是和徒弟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把桃花尊主捎上,尔等敢不敢啰嗦半句。
但举头三尺有神明!
汤静煣还没想好怎么说,内心深处便传来一声雷霆般的爆喝:
“汤静煣!你想死不成?!”
汤静煣惊的一缩脖子,连忙止住话语,原地愣神:
“你吼这么大声作甚?我这不是替你探探口风吗,又没真让你嫁……”
“你给我闪开!”
汤静煣还没说话,就发现被无情挤开了身体控制权。
大殿中,嘈杂还在继续,大嘴巴李涧杨,兴致勃勃道:
“我觉得此法甚妙,而且从左凌泉坚持不拜师,上官前辈又过于密切来看,这关系怕是……呵呵……”
众人恍然大悟,但还没凑一起八卦,就听到大殿里传来一声威严十足的冷呵:
“李涧杨,你想造反不成?!”
可以听出,有些咬牙切齿!
大殿中肃然一静。
李涧杨一个哆嗦,还好是盘坐在长案后,要是坐凳子上,非得溜到桌子底下去。
而后面参与讨论的长老,有一个不知是谁家的,被吓得直接栽了下去。
扑通——
又连忙爬起来低头站好。
在场所有人,哪怕没有抬头,也清楚来的是谁。
此时也没人敢抬头了,作为外来宾客的剑皇城众剑仙,都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个死人。
上官玉堂坐在主位上,如同盛怒女帝,扫视在场众人,片刻后,才沉声道:
“你们在聊什么,说给本尊听听。”
“额……没什么,就是说左凌泉奖赏问题……”
“左凌泉是本尊带出来的人,有没有师承都是由本尊赏罚,需要牵扯九宗?让药王塔顶上位置便是。”
“是。还有外面的白山精老祖……不对,白凤凰,体型有点太大了,不高兴……”
“仇泊月,你坐下黑龙会变化大小之术,让它去教团子。”
“额……黑龙是蛟龙之属,外面的团团大仙,是凤凰属……”
“你不会让它琢磨?要不本尊帮你给它下令?”
“不用,晚辈这就去吩咐。”
……
大殿中气氛威严肃然,各大仙家正襟危坐。
虽然压力大了亿点,但场面看起来,确实比刚才的七嘴八舌正式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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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字码的天昏地暗,看太阳都是绿的……
第五章 如果我俩角色互换……
吱吱吱——
残破大殿外虫鸣阵阵,窗内一灯如豆。
左凌泉手持惊堂剑,保持给玉堂护驾的姿势,全神贯注注意外面动静,却听玉堂骂了声臭婆娘后,就没了声音。
左凌泉回过头来,却见一袭金色龙鳞长裙的女子,双腿平伸坐在软毯上,保持着薄怒模样,凝望前方原地愣神儿。
以前老祖附身静煣,都在静煣在跟前,老祖在万里之外;彼此位置互换还是头一回。
左凌泉见多了静煣神游旳模样,自然明白老祖这是在干啥。
但配合孤男寡女、夜色寂寂的环境,天地间能动的就他一人,怎么看都有点‘时间静止’的感觉……
“……”
左凌泉以前肯定不敢肆意打量丈母娘的美貌,但老祖这时候明显没空注意他,他又无事可做,这眼睛自然就有点管不住了。
上官玉堂神游天外,令苍生胆寒的气场,随着表情、身体的呆滞,消失的无影无踪。
超强的气场,其实一直冲淡了旁人对上官玉堂容貌、身材的印象,包括左凌泉,回想起老祖,首先从脑海浮现的也绝不是倾城容颜。
毕竟连这么想,都会觉得自己欠收拾,谁敢把注意力往这方面放。
抛开这些身份上的东西,上官玉堂的姿容反而鲜活了些,不再像是凡人难以撼动的山岳,更像个正常美人了
左凌泉仔细看去,老祖的瓜子脸、柳叶眉,甚至带着几分秀气,红唇杏眸给人带来的是眼前一亮的惊艳,而不是如见阎王的惊恐。
墨黑长发没有束缚,如瀑布般披在肩背上,稍微遮挡了香肩,金色修身长裙,犹如点睛之笔,把整个人衬托的犹如位居深海龙宫的龙女,又或者山野之间精灵,不显贵气俗气,只有一股与群芳孑然不同的灵动。
身材嘛,老祖个子很高,作为武修身形完美到极致,增之一分则肥、少之一分则瘦,只要是正常男人看了,都会觉得又健康又性感。
至于手感……
左凌泉鬼使神差,想抬手去戳一戳老祖的肩膀,结果手刚抬起,老祖就睫毛微动,望向了他。
!!
左凌泉吓了一跳,抬起的手顺势捋了把头发:
“呵呵,嗯……”
左凌泉还没想好说啥,就发现老祖变得有点不对劲儿。
老祖望向他后,眸子里亮晶晶的,嘴角多了几分惊喜的笑意。
??
左凌泉一愣,但这还没完。
老祖先低看了下左右,然后就张开修长双臂,挺着高耸衣襟,直接扑了过来,想给左凌泉一个洗面奶:
“小左……”
?!
我靠!
左凌泉面对肉弹冲击,骇的是肝胆俱裂,哪怕意识到面前的是静煣,依旧是如此。
老祖用静煣的身体和他肌肤之亲,尚能搪塞解释;静煣用老祖的身体和他肌肤之亲,老祖还不得弄死他?
“诶诶……”
左凌泉有些懵,想往后退,但他哪里躲得过驾驭老祖身体的静煣,静煣没抱住,就直接摁住他的肩膀,把他推倒在了地上。
继而惊艳无数的金裙美人,就嘟着嘴凑过来,想亲他两口。
这可是老祖初吻!
左凌泉再不要脸,第一次的重要性还是了解的,强忍着逆来顺受的冲动,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焦急道:
“诶诶诶!静煣静煣,你别乱来……”
汤静煣跪在地上,完美臀线展现无疑,被捧着脸没亲上,看着下方和被用强似的相公,才意识到她现在用的是婆娘的身体。
那又如何?
汤静煣握住左凌泉的手腕分开:
“亲一口怎么了嘛,又不是她亲的;她用我的身体亲你不算数,反过来难不成就算数了?”
自然算数呀……
左凌泉连忙坐起来,提防静煣的突然袭击,认真道:
“静煣,老祖身体有伤,你小心点,别乱动。”
汤静煣听见这话,才发现身体很虚,胸口极为酸痛;她皱了皱眉,这才老实下来,在毯子上侧坐,拉开领口往里面查看:
“婆娘胸被打伤了?”
左凌泉刚看到白皙锁骨,就暗道不妙,迅速偏过头:
“静煣,你……”
“哇!婆娘胸脯好大,竟然还不穿肚兜,不知羞……”
?!
左凌泉只觉自己在‘饮鸩止渴’,明知会被打死,还是觉得这情况让人欲罢不能,想听又不敢听。
左凌泉背对着,实在没敢去看静煣在干啥,只能道:
“煣煣,你悠着点,老祖知道准打死我……“
“她敢打你,我就把她从九宗除名,把她的钱庄挂到你名下……”
“啥?”
“现在我是九宗老大,对了,你猜我刚才干啥了?我刚才和那些尊主剑皇商量,把婆娘许配给你……”
“啥?!”
左凌泉回过头来,满眼震惊的望着静煣。
静煣自然没脱衣裳,已经把衣领合上了,不过掂胸脯称量‘清婉与玉堂孰重’的动作依旧在持续,肉感颤颤,把左凌泉看的心惊肉跳,半点旖旎心思不敢有,连忙把头又转了过去。
汤静煣脸上满是笑意,询问道:“你猜结果如何?”
左凌泉头皮都是麻的,但迟疑了下,还是好奇询问:
“如何?”
“还能如何,全答应了。”
“这能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他们敢说半个不字?哪个老李……”
“老李?”
“李涧杨,就是住咱们大丹对门那个老汉,特别会来事儿,当时就开始商量怎么安排……”
左凌泉都被这海量的信息搞蒙了,脑子都不知道怎么转。他又回过头来,心惊胆战询问:
“老李现在如何了?可还建在?”
“自然建在,人家说媒,婆娘脸皮再薄也不能打人,她一动手名声不就烂了,以后谁敢给她找婆家……”
汤静煣兴致勃勃说了片刻,见相公脸都是白的,根本不敢接茬,只能悻悻然收声,转而道:
“莹莹姐呢?”
左凌泉听到这里,激荡心湖才平息了些,示意外面:
“莹莹姐抱着她师父,落到外面去了,目前不知去向,得等老祖身体好些再去寻找。”
静煣自然担忧莹莹安危,她连忙躺下:
“不知去向你还不着急?赶快给婆娘治伤呀。”
左凌泉微微摊开手:“我不会呀,刚才看了好些医书……”
静煣打量了下,发现左凌泉坐的很远,略微琢磨,想明白了‘缘由’:
“她是不是不让你检查伤势?”
左凌泉摇了摇头——是他根本不敢动这个心思,开玩笑,想‘事急从权’脱姑娘衣裳检查伤势,得男强女弱,老祖重伤都能把他吊起来打,需要他来检查吗?
静煣觉得自己的推理很合理,就劝导:“病不忌医,你又没安色心,怎么能依着她……”
我怎么可能没安色心?
脱姑娘衣裳检查还自喻没安色心,岂不成了不想负责的渣男?
左凌泉见静煣准备脱衣裳让他仔细看看,连忙抬手:
“别别,老祖自有分寸,如果真有需要,把我就地正法,老祖都不会皱下眉头,岂会因为这个扭扭捏捏。”
静煣想了想,觉得也是,这才打消宽衣解带的念头。她询问片刻处境后,便要急着回去吩咐团子远征。
但老祖正在开会,她又不好捣乱,只能老老实实躺着,等着身份换回来。
但……
老祖凭啥换回来?
玉堂不在家,静煣都称大王了。
乱七八糟的东洲局势不处理,她跑回来和女婿养伤调情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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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天帝城。
数十位尊主、剑皇、掌门,老实巴交跟在后面,带着和煦谦逊的笑意,模样和陪领导下乡视察别无二致。
珠圆玉润、模样温婉的静煣,独自走在前面,个头比后面的大部队矮一截,但气场却碾压众生,让人一看就知道谁是头儿。
这也再次说明,‘气场、剑意’之类的东西,真和境界、相貌无关,仙帝重生为稚童,照样是仙帝的气场;村汉转世为仙帝,境界再高也撑不起场面。
上官玉堂带着队伍出大殿,自然不是游街接受万人朝拜,而是巡视天帝城的仙家工坊。
异族开着渡船从港口冒头,高境修士才发觉,虽然有望海尊主刻意隐瞒的成分,但这也没法掩饰,正道在炼器工艺上已经出现了代差。
如果不研究出应对之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各大仙君都只能画地为牢,蹲在近海的海底放哨了。
但境界、战力、人口等差距好追,法门研发开创、自然规律探索等领域,却不是加大投入就有用的。
帝诏尊主商诏,无疑是个天才,但只是常人能理解的天才,距离吴尊义、商寅这种足以‘封圣’的伟人,还是云泥之别。
上官玉堂看着天帝城当前的法器研发进度,又回想起望潮滩上化身神明的吴尊义,两相对比,只觉得这里和原始部落的石器工坊没啥区别,而她偏偏就是这里的部落酋长,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上官玉堂站在偌大工坊的观景台上,眺望片刻后,回头道:
“当年吴尊义参加九宗会盟,谁是主考?”
帝诏尊主商诏,冷汗都下来了,回应道:
“是丹器房的一名执事,自从神降台显世后,其就自行卸去职务,在宗内面壁,已有悔过之心,再惩戒未免……”
上官玉堂平淡道:“识人不明,是你天帝城造诣欠缺,怪不得弟子。往后再出现此类情况,你自行卸去尊主之职,可能没有你,正道面临的压力还要小些。”
再强的对手,也没有把天才往对面推的猪队友危害大,这是九洲共识。
帝诏尊主自知此事难逃其咎,也没抱怨,只是道:
“时至不迎、反受其咎。向这种天降伟人的机遇,商某此生应该遇不上第二次了。”
李涧杨是铸剑师,算是炼器师的分支,对此道的了解远比其他尊主剑皇深。
刚才得罪的方丈,李涧杨自然想表现一下,给方丈分忧,以免被扔去当扫地僧,他开口道:
“以后可能很难遇上,不过以前倒是有。天帝城的叶算子,曾经有‘鬼才’之称,就是太过偏执误入了歧途;如今在雷池受罚三百余年,想来已经悔过,不如……”
商诏眉头一皱:“这……即便九宗不计前嫌,叶算子恐怕也不会再为正道尽忠;而且修行中人性格之坚,岂是区区三百年雷罚既能改变,他出来,谁知道会不会又搞些祸及九洲的东西。”
陈朝礼对此也抱有否决态度。
三百年前把叶算子打为邪魔外道关入雷池,商诏绝对没错,哪怕因此让正道损失了一名千年不遇的鬼才。
因为叶算子要搞的东西,就是借助太阴神力的‘神降台’。
按照现今的情况来看,叶算子继续研究,很可能就搞出了‘神降台’,乃至‘五圣神宫’等物件。
吴尊义行事尚有底线,哪怕在九宗胡搞,也是冤有头债有主,只针对帝诏尊主一人,动机所求都很明确。
叶算子则不然,为了私欲暗中和妖魔联系,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鬼知道他会怎么达成目的、把力量给谁、会波及多大范围。
陈朝礼想了想,看向上官玉堂:
“上官尊主,你觉得此举可否合适?”
上官玉堂思索了下:“吴尊义尚有是非之分,叶算子心中已经无道,放出来对正邪两道来说,都是一场不可控的灾祸。玉瑶洲还没有沦落到需要赦免邪魔外道,才能苟延残喘的地步,发动全力去培养好苗子,嗯……放宽限制提倡创新,任何构想无论有没有用,都予以褒奖,哪怕是狐狸……咳,狐狸耳朵、自走驴这种奇葩造物,都加以鼓励,不能因为无用就打击弟子热情。”
“……”
尊主剑皇面面相觑。
自走驴他们倒是知晓,天帝城弟子杰作,百里消耗两个馒头,据说现在还搞出了烧水驱动版,自己坐着师弟跟后面跑添柴火,被师长喷的狗血淋头。
但狐狸耳朵是什么东西?还咳嗽一下?
商诏作为炼器大家,琢磨半天也没明白深意,就询问道:
“上官尊主,这狐狸耳朵……”
“就是狐狸耳朵,嗯……拥有天遁牌的功效,戴在头上……反正就是当代年轻人玩的花样,你们身为老祖,不要一直待在山上,要接地气,多下去走走……”
在场几十号人,平均岁数一千五往上,啥都厉害但肯定和年轻不沾边儿,听见这番话,微微点头,觉得自己是有些年没去下面转转了……现在年轻人都玩这么花了?
商诏在脑海里构想了下狐狸耳朵形天遁牌,有些一言难尽,但老大都认可了,他只能道:
“上官尊主说的是,商某这就让弟子赶制一批,送去铁簇府……”
??
剑皇尊主眼神微变,应该是想起了铁簇府纯爷们带着狐狸耳朵遛街的场面。
妈耶……群魔乱舞、百鬼夜行……
上官玉堂眼神也变了下,老祖口误让弟子背锅,未免太影响市容,就开口道:
“云水剑潭也是炼器宗门,你们应该多互相交流,送去云水剑潭吧,让云水剑潭弟子多多学习。”
“……?”
李涧杨如遭雷击!
不过李涧杨刚得罪方丈,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谢上官前辈提携。”
“嗯……吴尊义的侄女吴清婉,技艺不算出众,但思路清奇多有妙想,她以后是铁簇府丹器房二房长老,等其从外面归来,你们可以派弟子过去请教。顺便把这消息和映阳仙宫透漏一声,免得他们大老远跑过来收徒白跑一趟……”
上官玉堂认真安排着各项事物,忽然发现天上的星月光芒被遮挡。
转眼看去,一尊庞然巨物从城中央冉冉升起,眨眼便化为身高数里的巨兽,毛茸茸的脑袋几乎接触到了云层。
??
诸多仙家巨擘齐齐转身,眼神惊异不定。
“叽?”
庞然巨兽在半空张开小翅膀,望着上官玉堂,发出了一身疑惑的咆哮。
结果偌大城池的璀璨灯火,肉眼可见的灭了一半,一股狂风从城内袭来,把观景台上的旗帜吹的东倒西歪。
上官玉堂内心都惊呆了,她转眼望向人群中的一道目瞪口呆的人影,怒声道:
“仇泊月,你是没听懂本尊的话?”
仇泊月一脸蒙逼:“我吩咐了敖叶教变大小,嗯……这都变大了,变小想来也是迟早的事儿……”
团子发现了站在城边边的老娘,抬起爪爪,眼看着煽动翅膀飞过来——之所以不迈开八字步,是因为城内除了中心广场,已经没地方落脚了。
上官玉堂还未变色,商诏已经满眼惊悚——这一翅膀煽下去,天帝城绝对变成大灾变现场——他连忙抬手:
“诶诶,别,快收了神通!”
“叽……”
团子站在原地,动都不能动,有点委屈了。
上官玉堂只觉头大,飞身而起来到城中央,瞧见下面的黑龙敖叶,还满眼惊叹,露出‘孺鸟可教’的眼神,恨不得一巴掌把这黑泥鳅拍死,她悬浮在团子面前,认真道:
“把刚才运转的功法反向施展,变小。”
反向?
团子微微歪头,眼看着就要原地翻身,表演大爪爪朝天。
“?”上官玉堂连忙抬手:“别动!”
“叽?”团子张开翅膀,单爪‘金鸡独立’定住。
“是法门,运气路数,身体不用动。”
团子琢磨了下,然后在满城惊叹声中,浑身飘荡的白毛毛,变成了黑色。
远看去,犹如天帝城里面放着一个大煤球。
?!
上官玉堂瞪大眼睛,饶是仙君的心智,也快绷不住了。
远处的诸多尊主剑皇,看的是目如铜铃、叹为观止。
姜太清摸了摸胡子,小声道:
“这真是咱们玉瑶洲以后的南方之主?”
陈朝礼点了点头:“应该是吧,幼年神祇,咱们以前也没见过。”
商诏想了想,来了句:“这么平易近人的神祇,嗯……也算是天佑南盟。”
九宗尊主都没有接茬,心中对此言表示怀疑。
毕竟神祇可是一地的象征,九宗就一直喜欢以‘凤凰涅槃重生’,来标榜当今的成就;监兵神殿、玄武台等等,基本也是以信奉神明的风格,来作为自家门风。
要是神祇这么‘玩世不恭’,风气自上往下传递,以后九宗怕是得全体变成修行奇葩、东洲活宝……
“让你变大小,不是变颜色。”
“叽……”
“不是变大,是变小,天要捅穿了。”
“叽……”
“你光变小翅膀,是想当汤圆神?”
“叽~”
“变小了才能吃!再学不会,今天晚饭就没了。”
“叽!”
庞然煤球,瞬间从万人视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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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修行奇葩,就不得不提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才。
时间已经到了冬月,北疆大地上雪如鹅毛,一只肩高约莫五丈有余的巨型青牛,在白雪皑皑的旷野上前行,两角上挂着一长串儿书籍。
青牛快阔的背上,蹲着几只雪狼、金毛虎,体型都不小;中间还有衣着各有不同的四道人影,围着一堆在青牛背上生起的篝火交谈:
“这牛角悬书,可很有说法,人族那边,都用来夸奖很勤奋的人,就是一边种地,一边不忘读书……”
“哞——”
巨型青牛叫了一声,有点不满。
坐在青牛背上的兽类,并非中间几道人影的灵宠,而是苗正根红的妖,其中两道人影,也是幻化为人行的大妖。
在西北两洲结盟之后,人族与妖族达成约定,分疆自治。
妖族出于天性,无一例外都慕强,虽然妖族整体敌视人族,但没有一只妖不羡慕人族繁盛至极的传承。
在顶层强令之下,大环境区域和平,各种踏上修行道开灵智的飞禽走兽,减少了生存压力,自然会去学习那些为禽兽时接触不到的东西,提升自我。
妖族没有文化传承,这些知识只能学人族,学的越多,就会变得越来越像人;而低境妖族发现,越像人的妖越厉害,自然会向强者靠拢,学习这些知识或者干脆‘附庸风雅’。
这种情况从人妖对立之初就有,等几千年的结盟环境持续下来,如今的妖族基本上变成了集体崇洋媚外,以更像人族为强者标志。
奎炳洲还好,在九尾狐这位正白旗禽兽的统领下,还有点妖族的傲气,大部分大妖都会捍卫自身族群的尊严,不会改变形象。
而北狩洲的妖王直接是个人模人样的剑修,下面的妖怪会如何可想而知。
像是玄邺这种只以术法变化外形的,都算是北狩洲妖族中的保守派,还有些许大妖,直接选择了‘换血改源’的大神通,摧毁本体、重塑金身,彻底变成了人。
这种方式代价极大,不仅得请顶尖仙尊代为操刀,重铸躯壳后,修为能剩下三成都算好的,还会失去妖族的天赋神通;但即便如此,大妖依旧趋之若鹜,以便摆脱‘禽兽’的低贱身份。
不过能请高人帮忙重铸金身的大妖,肯定是顶层大妖,下面的妖族,能幻化为人形都已经算道法高深的‘豪门禽兽’了。
青牛的背上,坐在四个人,两个带着斗笠做剑客打扮,另外两个则穿着锦衣和书生袍;后面的雪狼老虎,都是妖子妖孙,规规矩矩站着聆听。
书生袍的男子,手上拿着把扇子,在大雪天里摇摇晃晃,听了片刻后,点头道:
“左兄当真博学,白某以前还真未听过这说法,受教了。”
左云亭也拿着把扇子,但是没煽,继续道:
“这人族的讲究可多得很,当年我在婆娑洲和雪兄、玄兄论道……”
黄色锦纹袍的壮汉,疑惑道:“左兄说的,可是雪狼王和蛇祖玄邺?”
左云亭拿起火堆里闻着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看来金兄还有点见识。”
白姓书生,说起来和雪狼王同族,满眼钦佩:
“往年去婆娑洲服兵役,白某还有幸见过雪狼王一次,实乃妖中豪杰,没想到左兄竟然认识。”
“唉,点头之交罢了,不足挂齿。”
壮汉看起来有点憨,仔细打量两人几眼后,好奇询问:
“左兄这修为,当真深不可测,金某到现在也没看出您是什么妖。”
左云亭作为‘人妖’,自然不敢暴露底细,高深莫测道:
“人族有句老话,叫‘英雄不问出身’,你们化为人形,却总不把自己当人,非要以妖分群,那你们化为人形有何意义?”
白姓书生如醍醐灌顶,满眼敬佩:“高见,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
壮汉也深感惭愧,回头教训起子孙道:“看到没有,瞧瞧这气味……不对,气度,和人一模一样,要我看来,妖王也不如此。”
“不敢当。”左云亭喝了两口酒后,询问道:“两位道友是准备去哪儿呀?”
“唉,去向阳山拜会下高人,求点破境的丹药。”
“巧了,我也是去哪儿求丹药,第一次去,白兄可了解门路?”
……
篝火旁边,头戴斗笠的老陆,拿着酒壶扮做左云亭的护道妖,看着左云亭和两只大妖谈笑风生,表情未变,心里已经是叹为观止。
在婆娑洲失陷,妖族败退后,老陆乘乱挤上了一艘渡船,上船时没注意,等跑了一截,才发现船上到处都是飞禽走兽,仅有几个人模人样的,看起来也不怎么像人。
好在人妖结盟,都是在前线作战的‘战友’,落败撤退,妖族也不可能把他俩当军粮,顺道就给拉到了北狩洲妖族辖境,让他俩自己等船归队。
老陆正道出生,对‘妖’这个字自然忌惮,想赶快离开。
左云亭却是不想败坏‘左氏门风’,说来都来了,这些妖看起来都面善,咱横穿过去不就行了。
老陆反正也没把命当回事儿,莽就莽呗,然后就偷偷溜出了港口。
但妖族和人族划分辖境不混居,可不光是划地盘那么简单;很多妖物幼年都灵智不全,兽性压不住,容易伤人,有些到了玉阶才会开灵智。
彼此结盟,成年妖不遵纪守法受罚合情合理,小妖只是肚子饿了想吃口饭,天性使然你总不能把人家剁了吧?
为此妖族辖境是严令人族进入的,非要作死进去,被吃了怨不得虎狼;而妖族也是同理,没有许可进人族辖境,被炖了也别闹腾。
老陆和左云亭出了港口,才发现外面的妖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和蔼可亲’,鼻子还一个赛一个灵光,在妖族地盘肯定不敢杀人家的妖,只能一路逃亡,跑到了妖烟稀少的北域。
北域天寒地冻,妖物确实罕见,但一旦遇上,那就不是小妖了。
就比如面前这俩虎狼,正儿八经的玉阶大妖,带一帮子小妖,直接就把路堵了。
这场面,可比当年上官玉堂误入妖族城池还刺激;老祖身边至少有小母蛇,蛇味十足,装成白娘子、小青,也混过去。
老陆和左云亭,可是正儿八经的人,左云亭还是藏都藏不住的凡人。
眼见撞上强敌,老陆殊死一搏让左云亭逃的心思都有了,结果左云亭上前就抬手打招呼,称兄道弟那叫一个‘一见如故’。
两只大妖也心虚,毕竟这俩太像人了,但说是误入辖境的人族吧,‘左兄’看气息,很羸弱,和凡人区别不大,只要不是人族智障,应该都不会往这里跑。
这口才、这谈吐、这气度,看起来应该不是智障,那肯定就是彻底化形的妖族巨擘,或者大妖子嗣了。
这种狠角色,是只妖都知道不能得罪,俩人看起来也没啥值钱的地方,两只大妖自然不会发神经去赌。
于是乎,俩人就成功加入了队伍,一起上了路。
至于到了向阳山,会不会露馅,老陆并不担心。
因为就目前这形势,到了向阳山,两只大妖磕头拜师叫‘左先生’,变成他徒孙都不稀奇。
想到这里,老陆甚至打量起书生打扮的白狼——嗯,根骨是不错,收为记名弟子,倒也不辱没老夫的剑术……
第六章 永夜之地
吱吱吱——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天功夫。
左凌泉看着外面黑布隆冬的夜色,陷入了沉默。
旁边,身着金色长裙的女子,侧躺在毯子上,双臂抱着胸脯睡了过去,香肩、侧腰至大腿旳曲线,可谓大起大落,风景无限。
凝望外面许久后,左凌泉想抬手摇一摇媳妇,但瞧见媳妇睡得香甜,又不好惊动,只能在旁边安静等待。
过了不知多久后,金裙美人终于有了动静。
上官玉堂睫毛微动,睁开了双眸,先是瞄了眼自己很小媳妇的睡姿,翻过身来躺好,目光移向窗外:
“嗯?天还没亮?”
左凌泉摊开手:“感觉是亮不了了,嗯……天地两极,变成极昼或者极夜,也可以理解。”
上官玉堂坐起身来,观察了下外面的草木,略有迟疑,但也没再多说。毕竟此地并非极暗虚无之地,星月光辉和稀薄灵气,也足以支撑起一地生态。
本来上官玉堂的计划,是等着天亮了再出发,如今不见天明,她也不再等了,站起身来撩了下头发:
“我的发簪呢?”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场景有点像是姜怡、清婉修为低时,从床上爬起来找肚兜、发簪的模样,唯一的不一样,就是媳妇们都光屁股站着,老祖穿的有点多……
“你在想什么?”上官玉堂等了片刻,没见随从把首饰双手递上,回过头来,目光不善。
左凌泉连忙收起不正经的心绪,一个鲤鱼打挺站起,从玲珑阁里取出一个小木盒,从里面拿出龙纹发饰。
上官玉堂略微扫了眼,却见木盒里放着几块叠好的彩色布料,还有小乌龟玉佩、猪头人玉佩等等,应该是首饰盒,眼神略显看不上:
“你倒是讲究人,堂堂男儿,还带首饰盒。”
左凌泉把龙纹发饰递给老祖:
“都是灵烨她们送的小物件,意义重大,得妥善珍藏……”
原来是定情信物……上官玉堂释然,她接过从盒子里取出的发饰……?
定情信物?
“你为什么把本尊的发饰,放在那盒子里面?你以为本尊是送你的?”
不然呢?
左凌泉肯定这么认为呀!登潮港那么多人,还有莹莹在,专门丢给他,不是送给他是什么?他刚收藏两天还没捂热乎……
“没有没有,嗯……就是前辈的东西,过于贵重,不好随手置放,才和我最珍重的东西放一起……”
“哼……”
上官玉堂当时把发簪丢给左凌泉,确实是有送的意思;因为她解开束缚,就相当于‘霸王卸甲、殊死一搏’,战后很可能尸骨无存,不希望左凌泉在她死后连个缅怀的东西都没有。
现在没大碍,这些意思自是不能表露出来。
上官玉堂也没计较左凌泉私藏她贴身物件的事情,双手撩起墨黑长发,把龙纹发饰戴在两侧,变回了英气十足的大背头。
左凌泉收拾起照明柱、毯子等物,询问道:
“从哪个方向开始找?”
上官玉堂歇了一段时间,也意识到可能会在这地方待很久,梅近水处于同样困境,着急没用。她回头望向大殿中央的道祖神像,略微琢磨:
“这里是道家遗址,从规格来看很重要,肯定有其作用,先把这里底细查清吧。”
上官玉堂转身走出破败的后殿,可见腰粗的古老藤蔓在石墙之间盘结,壁画早已风华,只剩下些许半埋地底的石雕。
道家在九洲传承最久远,古往今来都是第一豪门,哪怕当代没了仙君坐镇,其宗门传承依旧对修行道影响久远。
上官玉堂很了解道门的构造,此地虽然早已经衰败,但风水布局和现今的道家宗门区别并不大,她带着左凌泉走过中殿,来到可能是宗门后山的一座山岭。
像是镇妖塔或藏经阁等宗门重地,道家都会放在后山,建造工艺也是顶格,正常都能保证几千年失去功效,失去功效也能万年不倒。
左凌泉来到山岭外,按照玉堂的吩咐担任苦力,搬开层层堆叠的藤蔓,果然发现土层下面有石质建筑的痕迹。
但上官玉堂仔细打量石墙几眼,却眉头一皱:
“等等。”
扛着粗壮藤蔓的左凌泉一顿:“怎么啦?”
上官玉堂抬手轻挥,石墙外的土地就被翻开,露出一个坍塌的墙洞,墙内部应该是藏经阁,里面空空如也灰尘很厚,靠近洞口的地方有一块凸起。
上官玉堂轻勾手指,凸起便从尘土下飞出来,落在她手中,弹去灰尘,可见是一个木盒。
左凌泉眉头一皱,来到跟前仔细查看,木盒约莫手掌长短,表面有‘鬼谷’二字的浮雕,看起来像是装药材的盒子。
这个发现,无疑是有点恐怖的。
如果此地在封印太阴后就被抹去,那近一万年肯定不会有人涉足此地。
鬼谷峡可是华钧洲天帝城分家,商寅出走后才诞生的宗门,距今不过四五千年;而木盒就更不用说了,仙家工艺再好,这种包装盒直接埋在潮湿土里,能保证五百年不腐,都算用料极其扎实。
这个木盒出现在此地,那只能说明,在他们之前还有人来过这处遗迹,而且时间距今并不久远!
左凌泉几乎是下意识收敛了气息,仔细观察左右:
“此地还有外人?”
上官玉堂抬起眼帘,环视周边:
“从灰尘厚度底来看,时间很近,最多不过甲子。这是鬼谷峡所产的鬼王参,从药盒尺寸来看是三千年仙品,能在这里使用,只能是生吃,来人道行恐怕不下忘机。”
左凌泉对于这个并不意外,因为没忘机的道行,运气再好都不可能活着飘到这里。
“对方死没死?”
“就算弹尽粮绝,一支鬼王参,也足以吊命百年,肯定没死。不过对方会吃这个,说明当时处境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只看这些年找到地方恢复没有。”
左凌泉的心情,就好似飘到孤岛后,忽然发现岛上有食人族,看着外面的古木杂藤,再无半点夜色优美之感,只觉得渗人。
他取出佩剑提在手中,想了想道:
“迅速找到莹莹和梅近水吧,和异族打架至少都还是人,在这里出没的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上官玉堂神色稍显凝重,心里其实有了些猜测。
毕竟九洲的忘机修士太过稀少,玉瑶洲断过代,现今加起来才五个,其他洲可能多些,但也数得过来。
这种级别的修士,露面她不可能听不到风声,只要筛选近一两百年没传出过动向的修士,这个范围就很小了……
“走吧,压低气息,别弄出动静。”
上官玉堂取出了金锏和变小了的玄武盾,挂在了背上,带着左凌泉无声隐如了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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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陆湖畔,夜色寂寂。
木屋外的屋檐下放了一张躺椅,崔莹莹靠在上面,手里拿着朱红色的酒葫芦,摇摇晃晃,看着夜色发呆。
梅近水穿着鹅黄裙子,坐在窗内书桌前端坐,面前摆着秋桃家祖上的仙品古琴‘海月清晖’,素指轻勾,空有乐曲回荡在湖面。
咚咚~~咚咚~~~
崔莹莹的琴艺冠绝东洲不假,但那是因为东洲由玉堂这女莽夫带领,根本没艺术氛围;真论乐律造诣,她其实比华钧洲高手弱一丢丢,和三千年前就名传天下的师尊,就更没得比了。
崔莹莹躺在椅子上聆听,但又不想被师尊出神入化的琴艺迷惑心神,就中途打岔道:
“这张琴,是玄武台祖传之物,应该归还原主,你弹完了就交给我吧。”
梅近水嘴角带着笑意:“当年从谢家手上买下这张琴,为师掏了一件仙兵的价,手上还有契书;我就算想物归原主,谢家如今也退不出钱,你强行还回去,可就是违背契约,属于不走正道了。”
“……”
崔莹莹被自己的邪道女魔头师尊训不走正道,感觉挺怪的,但还真没法反驳。因为谢家祖宗卖的家产,真金白银一锤子买卖,指不定这笔钱还给谢家续了命;后人要是凭借她的关系弄回去,那确实是失信不走正道。
崔莹莹说不过梅近水,便也不提这一茬了,望着天空道:
“这天是怎么回事儿?”
“天地极阴之处,万世不见天明也正常。咱们应该跑到了天地边际,距离九洲很远很远,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了,玉堂应该也是如此。”
崔莹莹起初不相信还有师尊和玉堂回不去的地方,不过梅近水半点逃跑的意思都没有,她慢慢就有点半信半疑了。
如果真回不去,崔莹莹倒是没有太绝望,毕竟左凌泉和玉堂还在,再孤苦也总有个依靠,就是以后怎么生活很难处理。
作为左凌泉私下的道侣,她在这里无一例外是‘原配’,玉堂在没第二个男人的情况下,心智再坚定,恐怕以后也得委身于女婿,当她妹妹了。
但师尊怎么办?
都回不去的话,肯定不能把师尊一直关着,大家下辈子得一起生活在世外孤岛上。
她可以和凌泉、玉堂人相拥取暖,师尊该是个什么身份?总不能住外面当一辈子邻居吧?
十年百年还好说,要是几千年,一个女人孤零零住着,根本见不着外人,能碰上的异性只有左凌泉,又没有其他可以安慰心灵、身体的法子,会不会……
“……”
崔莹莹思绪逐渐飘忽,不过片刻功夫,已经想到她撞破师尊奸情,难以接受离家出走,师尊和玉堂抱着她哭诉道歉,求她回来的剧情了……
梅近水肯定要回去,只是暂时没想到对策而已。她看着崔莹莹纠结而又解气的脸色,就知道莹莹在想什么,开口道:
“不用胡思乱想。真到了那时候,你没得法子只能认命,我和玉堂想做的事儿,你何时拦住过。”
??!
嘿!
崔莹莹觉得窗户里的女人,一点都不像幼年那般和蔼可亲了,肯定是遁入邪道,心性大变的缘故,说话真不中听。
崔莹莹起身来到屋里,从后面抱住梅近水的胸下,把她往床铺上抱:
“你忘了你当前的身份不成?你是俘虏,我是九宗尊主,给我老实躺着,我没让你起来,谁让你坐这儿弹琴的?”
梅近水倒也不挣扎,被摁倒床铺上坐着,就顺势靠在了床头,拿起状台上的胭脂水粉,准备无事点个妆。
结果管家婆徒弟确实凶,见状把胭脂也给她没收了,还来了句:
“一大把年纪,被俘了都不忘点妆,你还想用美人计魅惑我们正道豪杰不成?”
梅近水感觉就像是被女儿教训不端庄的闷骚单亲妈妈,实际上情况也确实差不多。
她拿起梳子梳理长发,露出了标志性的微笑:
“为师要用美人计,不点妆你们那些‘正道豪杰’也根本招架不住,只是为师喜欢以德服人,不屑去用这些雕虫小技罢了。”
“切~”崔莹莹略显不满:“你真当正道豪杰,都是好色之徒,看见你就走不动道?”
梅近水微微颔首:“世分阴阳、人分男女,就注定了男人会被美色吸引,只是有些男人更能坚持底线罢了。对于这种男人,你要先以理服人,让他觉得自己和你站在统一战线,然后再施以美色,他没了拒绝的理由,自然会被天性所驱使……”
崔莹莹微微瞪眼:“我需要你教怎么和男人相处?男女之情发乎于心,岂能和你这般,先谋划算计……”
“唉,一见钟情是少数,世间男女多是一方主动一方被动,主动的一方不动脑子考虑策略,只跟着感觉走或者指望对方倒贴,最后多半黯然神伤求而不得……”
崔莹莹见梅近水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忍不住用怼玉堂的话,怼道:
“几千岁老黄花闺女,连男人嘴都没亲过,在这里教本尊,你够格吗?”
梅近水笑容渐浓,露出白皙贝齿:
“莹莹已经亲过男人了?”
?!
崔莹莹表情一僵,自知失言,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玉堂亲过,告诉我的。你不也没有吗?凭啥教我?”
梅近水梳着头长发,笑意盈盈:
“玉堂确实莽,那么小的晚辈都敢下手……”
“你怎么知道是左凌泉?”
梅近水眨了眨眸子:“我没说左凌泉呀。九宗除了商诏、朝礼,都是她晚辈,她总不能看上那俩吧?”
“……”
崔莹莹感觉自己在被邪道女魔头无限制榨取情报!
再聊下去,她恐怕把玉堂穿什么底裤都抖出来,还不自知!
崔莹莹察觉问题所在后,眼神一沉:
“你休想从我口中套话,再不老实,别怪本尊不客气。”
梅近水微微耸肩,无奈一叹:“好吧,你来弹首曲子听听,看你这些年进步没有。”
崔莹莹感觉师尊言语步步是坑,不想在聊天了,但又没啥事儿,就在琴台旁边坐下来,开始弹秋桃编曲的‘霹雳惊仙’。
此曲被左凌泉誉为‘夜场疯魔乱甩头’,特点在于一个爆脆。
铛——铛——铛——
节奏感极强的调子,在木屋内响起。
梅近水一看扮相,就知道是古典派的乐律名家,听见这种‘噪音’,眼神顿时变了,犹如看待闲汉‘焚琴煮鹤’,忍不住开口:
“莹莹,你轻个些,这琴世间仅此一张……”
“乐器不就是用来弹的,这是当代年轻人喜欢的曲子,你这流派,早过时了。”
“是吗?”
梅近水听了半天,只觉得当代已经‘礼崩乐坏’,再不把长生道打开恢复古制,老祖宗留的东西就得丢干净了……
爆更爆伤了,过渡一章or2
第七章 不好,有老六
铛铛铛——
劲爆旋律响彻长夜,不光梅近水听得陷入了沉默,湖畔的鸟兽虫鸣,也好似被惊的作鸟兽散,没了声息。
崔莹莹看师尊不爽,心里老爽了,化身叛逆少妇,
怎么不拘礼法怎么来,最后甚至学起了团子甩脑壳:
“嗯哼哼~~”
梅近水爱梅花、爱琴曲、爱诗词,喜好与书香门第的柔雅千金无二,被这种可怕的‘天外魔音’摧残肉体及灵魂,感觉就好似被满口荤话的糙汉子摁着玷污身心,到最后实在忍不住,
摸了下手腕,想寻找戒尺管教下遁入魔道的徒弟。
可惜,玲珑阁被莹莹没收了,没找到。
好在这种惨无人道的虐待俘虏行为,并未持续太久。
崔莹莹正弹的起劲儿,忽然发现窗外的湖面,出现了圈圈涟漪。
梅近水眉梢微蹙,略微抬指,就压下了满屋噪音。
哗……哗……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湖底移动。
梅近水起身来到门外,伸出手。
崔莹莹感觉不对,都不用师尊吩咐,
把手环模样的玲珑阁,
麻溜掏了出来,
放在了梅近水手里。
梅近水拿到玲珑阁后,
手腕轻翻,身上重新变为白梅长裙,
气质也变回了曾经的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梅近水手中出现了一面八卦镜,将八卦镜举起,黄铜镜面便绽放出璀璨白光。
嗡——
白光穿透夜幕,鬼魅魍魉无所遁形,原本黑漆漆的湖底,全部呈现在眼前。
崔莹莹眯眼打量,待看清湖泊内的情况后,脸色微变。
只见一里开外的湖畔底部,有一只巨大的眼睛,长在一团黑色的巨型‘太岁’上面,体型十余丈方圆,朝着木屋这边缓缓蠕动,看起来就是一快长眼睛的烂肉。
梅近水只是瞧了一眼,眼神就多了一抹谨慎,带着整栋木屋离开湖畔,落在了岸边:
“天魔残肢,当心。”
崔莹莹闻言心中微惊——上古修士抗击天魔的经验,是用命填出来的,当代哪怕没了天魔威胁,这些关乎九洲存续的知识也不敢忘记;她作为九宗尊主,了解过上古史册。
灭世天魔各有不同,但相同点就是强大,其中有很多比九尾狐还霸道,
没法彻底杀死,
唯一的战胜方法,就是打碎分开封印,直至其彻底耗干力量。
九洲大地上并没有封印域外天魔的上古遗迹,崔莹莹以前还以为只是传说,现在来到这块飞地,她总是明白那些天魔残骸,被上古修士封印在哪儿了。
师尊说的意思,显然是指湖底的碎肉,是从封印里逃脱的天魔残片。
天魔的可怕早已刻入九洲生灵骨子里,哪怕觉得这块烂肉威胁并不到,崔莹莹还是心生忌惮,站在了俘虏背后。
梅近水则要镇定的多,她致力于打开长生道,肯定知道打开后会面对什么,没和天魔同归于尽的底气,她就不会这么着急恢复天地平衡。
梅近水看出了这应该是打断长生道前,最后一只灭世天魔‘饕餮’的残肢,因其吞噬万物的习性,被以传说中的凶兽命名。
放在全盛时期,梅近水再度封印这块烂肉也就一指头,但现在遭遇重创,贸然动武会降低脱身的概率,她没有选择动手镇压,而是缓缓选择后撤。
湖底的碎肉早已没了自我思绪,只有对力量的纯粹贪婪;发觉‘猎物’离开后,湖底的巨型眼瞳,就眨了眨。
嗡——
崔莹莹只是瞄了那只眼瞳一眼,脑海里就出现了最极致的恐惧,好似有万鬼在心底撕咬,不过瞬间就陷入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梅近水闷哼了一声,冷朗道:“找死!”话落抬手掐诀,双目化为龙眸,显出青色光芒,直视湖底妖物的眼瞳。
轰——
湖水顿时开始震荡,烂肉在湖底扭动,眼瞳周边肉眼可见的涌出黑色血水。
但即便如此,没有意识的烂肉,依旧保持着对力量的渴望,和梅近水对视,甚至引发了波纹圆环,一道道朝两人撞来。
嗡嗡嗡——
天地激荡。
梅近水哪怕有通神修为,在体魄重创的情况下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额头逐渐涌现青筋,双眸冲血。
但作为一名仙君,如果连上古先贤打碎的一块烂肉的对付不了,她也别琢磨开长生道恢复天地平衡了。
“莹莹!”
梅近水轻呵一声后,双手虚抱,掌心出现了一枚紫青雷球。
霹——
一道电蟒从雷球上窜出,落在了湖底眼珠之上,狂暴气劲瞬间蒸发湖水,烂肉之上冒出焦黑烟雾。
滋滋滋——
强劲电蛇没有停顿,璀璨电光把整片山岭都照成了雪白。
崔莹莹神魂阵痛消退后,迅速抬手掐诀,给梅近水治伤。
梅近水以纯阳雷法,想摧毁湖底的烂肉,但天魔残肢比她想象的要顽强,电了将近半刻钟,眼珠都没爆开,只是表面呈现出焦黑之色。
梅近水不清楚周围还有没有类似的东西,不敢拖延,咬了咬牙,变幻法决,湖畔上空顿时雷云凝聚。
重伤之下强行施展大神通,不可能没点代价,梅近水不过转眼间,已经脸色乌青,脖颈手腕早已褪去的青紫伤痕也重新涌现。
“师尊!”
崔莹莹看得出梅近水身体状态难以为继,她在凳潮港消耗不大,当下便要上前接替。
但就在此时,山野之间传来嘹亮剑鸣,和一身怒喝:
“大胆妖孽……”
声音由远及近,不过眨眼已到附近。
崔莹莹心中狂喜,连忙转眼望去,却见一道白芒从天际而来,在湖泊上空呈现出白袍剑侠的身影。
白袍剑侠手握青锋宝剑,当空一掠而过,行至妖眼上空时一剑刺出,便在天地间带出的一声爆响。
嗡——
半透明的冲击波,霎时间席卷半个湖泊,烂肉的眼珠和躯体被囊括其中。
这一剑的霸道,在凳潮港早已展现,只要身处天地之内,就没有斩不碎的东西。
剑起剑落,不过一瞬之间。
冲击波还未完全消散,白袍剑仙落在木屋之前,冷峻双眸望向了面色乌青的白裙女子。
山野之间的电闪雷鸣戛然而止。
远处的巨型眼瞳,没了半点声息,继而整体开始‘融化’,在湖水中变成了一滩乌黑浑水。
“凌泉!”
崔莹莹见自个男人这么厉害,眼睛里冒出了秋桃似的小星星,不过瞧见后方又来一人后,就紧张起来。
湖畔的树林里,手持双锏背负黑盾的金裙女子,不紧不慢走向木屋,面沉如水看不出当前心思。
崔莹莹心中咯噔一下,可能是怕玉堂太冲动,把梅近水直接打死,她连忙抓住梅近水的手腕,反拧在身后,严肃道:
“玉堂,我把她逮住了,你别害怕,咱们先审审她。”
上官玉堂并未回应,在左凌泉身侧站定,转眼看向湖泊里的那滩黑水。
梅近水被反拧双手,并未挣扎,但此举并非是束手就降了,而是她看出玉堂比她强不到哪儿去。
梅近水认识左凌泉也算很久了,但距离这么近还是头一次,她见左凌泉单手持剑,带着三分戒备望着她,微笑开口:
“左公子先别……”
“叫左剑仙!”
崔莹莹一听这称呼,就把目光转回了为老不尊的梅近水身上。
梅近水完全没在意崔莹莹的纠正,继续道:
“先别看着本尊了,你背后那东西,可还没死。”
?
左凌泉确认一剑把妖物化为了飞灰,才会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把注意力击中在莹莹师徒身上。
听见此言语,左凌泉余光打量湖面,却发现湖中的污水,中心地带在慢慢汇聚,又凝聚出了几个拇指大的肉球。
这一剑混元天尊张芝鹭都不敢硬抗,此物却没死透,左凌泉自然眉头一皱:
“这是什么东西?”
上官玉堂面色凝重:“世外天魔的残肢,不封印起来与万物隔绝,这么打反而会越来越多。”
梅近水轻描淡写从崔莹莹的控制下挣脱出来,走到左凌泉附近,眼神上下打量:
“不用担心,一点残骇,威胁不到本尊和玉堂……”
梅近水相貌气质属于柔婉清丽的类型,但阅历太深实力太强,自然会无限增强底气,干什么都风轻云淡、胸有成竹,不会有寻常女子的怯懦。
这就导致了梅近水原本温柔的微笑,出现了一抹‘我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的压迫感,常常被看到的人理解为‘邪魅狂狷’。
这点体现在打量人上,就是梅近水光明正大的观察左凌泉的长相,并且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但神色举止配上亦正亦邪的笑容,怎么看都充满了进攻性,给人一种‘我有一百种方法睡你’的霸道之感。
左凌泉被梅近水审视,感受到了那份壁咚般的压迫力,但他好歹也被玉堂压了这么多年,胆识尚在,也不至于露出青涩书生般的羞怯。
而崔莹莹就不一样了,瞧见梅近水上下打量左凌泉,感觉就和瞧见单亲老妈对纯情小男生咬嘴唇抛媚眼似的,心中无名火起。
崔莹莹眼神一沉,连忙走到跟前,挡住梅近水的视野:
“梅近水,你还没明白现在的处境?你被我们俘虏了,还以为自己是异族首脑?”
梅近水微微歪头,绕过崔莹莹继续打量左凌泉,口气平淡:
“打得过为师不用示弱,打不过示弱没啥意义,伱总不能指望为师抱着脑壳蹲在一边,听玉堂训道吧?”
上官玉堂微微抬手,让崔莹莹别打岔,开口询问道:
“这地方不止天魔残骸,还有外人,道行在忘机之上,你可知晓底细?”
听见此言,梅近水总算收敛起了笑意,露出了一抹凝重。
正邪两道你死我活归你死我活,争的只是开不开长生道,可不是‘邪道想灭世、正道拯救九洲’。
哪怕梅近水和商寅赢了正邪之战,成功打开长生道,飞升之前要做的也是和历代仙帝一样,各种布防准备抗击天魔,以免飞升之后,子孙被亡族灭种。
而第三方势力就不一样了,那些飞升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的纯粹野修和大妖,可不会顾忌九洲的存续,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此地与九洲隔绝,仙君过来都大概率有来无回,忘机修士在正邪两道都身负要职,首脑不可能抽调一名顶层主力,执行这种有去无回的独狼任务。
就算正邪首脑有这设想,也没人会答应,就比如妖刀古辰或者江成剑,让他们舍弃势力家业,往无尽海尽头跑,他们怕是得当场造反。
所以能出现在此地忘机修士,不可能是正邪双方势力中的任何一人。谷粶
湖底的妖魔再厉害也是残肢碎肉,根本威胁不到她们死活,来個第三方势力的修士,可就不一定了。
“可知晓何时出现在这里?”
“最晚也在甲子前,往早的话不清楚。”
“甲子前……”
梅近水来到上官玉堂身侧,略微琢磨片刻:
“西北两洲,近几百年除开寿数已尽陨落和战死殉族的忘机老祖,其他全部在职,妖族的几只独狼,也很安分,不可能是我们的人;你们那边,好像有几人去向不明。”
上官玉堂看到‘鬼谷峡’的药盒,可以大概率确定此地的未知修士,是从正道三洲出去的,但具体是谁还不敢直接定论。
梅近水看玉堂神色,大略猜到了结果,转身道:
“咱们先别争了,找个地方藏身吧,萧青冥可是散修出身,被困此地弹尽粮绝,发现我们四个移动补给,怕是得当场跪下感谢大自然的恩赐。”
上官玉堂轻轻吸了口气,把双锏收了起来,往山岭深处走去。
左凌泉见正邪两大女魔头并肩离去,还有点莫名,他拉着莹莹姐的袖子小声询问:
“萧青冥是谁?”
崔莹莹脸色变得有点严肃,小声回了一句:
“战神萧不败,正道老六。”
“正道仙君?”
“这鬼地方出都出不去,哪儿来的正邪……你别摸我腰!”
“我这不是想扶着莹莹姐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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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萧青冥,世人知之甚少,因为直呼仙君名讳犯忌讳。
但提起‘战神萧不败’,只要在九洲闯荡过的散修,基本上都能把其过往成就,如数家珍说上三天三夜。
毕竟萧青冥是‘散修之神’,九洲亿万万苍生中,唯一一个不依靠族群实力,单枪匹马走到世间最顶端的人。
当代只有十大仙君,并非有人定下了名额,而是天地资源的限制导致。
一名仙君成长起来,需要海量的资源支撑,随便打一架都能打掉一座福地的积蓄,没点家业不可能长久。
就比如上官玉堂,坐镇南方九宗开钱庄,看似是九洲第一富婆;但登潮港十几次‘神屠’砸下去,说是打掉钱庄数百年营收都不过分,战后没九宗源源不断供给,她连气海都不好补满。
九洲风水宝地就那么点地方,华钧洲地大物博,三名仙君扎堆尚能维持平衡;西北两洲荒凉归荒凉,但地盘大,妖族又‘不挑食’,和人族资源需求重叠度不高,所以每洲能供养两位仙君长期修行。
南屿洲和玉瑶洲差不多,就只能养一个冥河老祖;而四小洲是不毛之地,连入玉阶都勉强,所以没有仙君坐镇。
这九大仙君,已经占据了所有顶级修行资源,也代表了所有豪门势力;而世间数量最庞大的散仙,想要踏足山巅,就只能在贫瘠地带搜罗机缘,资源的限制,注定了这条路走不通。
但萧青冥,却硬生生把这条不可能的路走通了。
不过,这并非萧青冥强于其他仙君,而是其运气又好又不好,被迫走了这条最难走的路。
说运气好,是因为萧青冥开局和左凌泉差不多,出生富贵没吃过苦,机缘又随叫随到,靠着冠绝九洲的天资直接就起飞了。
而萧青冥运气不太好的地方,在于冒头的时机太背,恰逢三四千年前,九洲动荡、时局不稳之际。
当时华钧洲三神制霸,已经没位置;冥河老祖坐镇南屿洲,没地盘给他;梅近水、商老魔早已东西两洲称霸多年,更是没法撼动;萧青冥能去的地方只有北狩洲。
北狩洲是苦寒之地,腾笙又在那边统一妖族势力,萧青冥散修出生没靠山,不可能跑去和妖王腾笙刚正面,只能四处寻摸机会。
恰逢三千年前窃丹乱世,萧青冥就跑到玉瑶洲来助阵,想在战后,让梅近水把北方疆域让给他;北疆虽然贫瘠,但比北狩洲太平的多,好歹也能凑合着过日子,甚至还去考察过神昊宗遗址。
但灭世之战后,面对魔神窃丹的孔雀残骸,萧青冥一番斟酌,还是忍痛放弃了扎根东洲的机会,拿了机缘,然后出走北狩洲。
如果萧青冥当年选择留在东洲,凭借道行和资历,等梅近水一走就能入主南方,上官玉堂估计都得被限制,没法取得现在的霸权。
但世事没有如果。
萧青冥拿了机缘后,来到北狩洲,收拢人族势力、和妖王腾笙拉扯,准备替代玄武台,成为北狩洲扛把子,但宗门名字都没想好,梅近水就过来了。
常言‘一山不容二虎’,面对九洲老神,翅膀还不够硬的萧青冥,只能自觉‘禅让’,再度出走。
等萧青冥回到东洲,上官玉堂已经被拥立为南方新主,北疆剑皇城也已经建立;他拿走大机缘,就算是拿了‘酬劳’,和东洲互不相欠,再抢老大地位,就犯众怒了,他又不想屈居人下,只能离开。
这一走,便是四海无家。
九洲大势已定,萧青冥想上位只能先灭掉一位仙君,风险和收益几乎不成正比,他只能放弃了落户开宗立派的想法,开始了散仙生涯。
作为散修想往上爬,又不能得罪各洲诸侯,萧青冥能往上爬方式,只能是豁出命降妖除魔、探险寻宝,有蛟龙处斩蛟龙。
无论萧青冥初衷如何,几千年降妖除魔的战绩都是真的,远高于其他仙君出手的次数,还‘专门’去其他仙君不去的苦寒之地,连四海孤岛上的无良野修都是萧青冥杀没的,这些事迹,直接让萧青冥成了‘正道楷模、人族之光’。
萧青冥被誉为‘战神’,一生从未有过败绩,连平手都没有;不过那是因为无依无靠的散修,败一次人就没了,没十全把握根本不会出手。
曾经打过窃丹之战、数千年如一日为苍生除害、还和异族首脑梅近水有‘霸占家产’的仇怨,萧青冥自然被归类为正道仙君。
萧青冥因为要找机缘、蹭福地,经常在东南三洲露面,为人低调随和,生平行事连道家祖庭都挑不出毛病,也确实和邪道不沾边儿。
但萧青冥是正道吗?
从生平事迹来看,他只是一个在群狼环伺的世界里,步步为营小心前行,用最正确、最安全的方式,争取一线长生契机的修行者而已。
一个孤身一人走到长生桥头,和九大仙君尔虞我诈扳手腕的散修,用非黑即白来定义,未免太肤浅了。
……
“呜……呜……”
尘封万年的蛮荒大地,永世藏于夜幕之下,但并非没有生灵。
星空之下,有一座高如山岳的乌黑高塔,扎根大地之间,周边垂有九条锁链,拴在布满兽纹的九鼎之上。
高塔上有数道封条,哪怕历经万年,依旧闪耀着万法不破的青色流光,最顶端是带有道门徽记的匾额,上书‘镇魔’二字。
高塔下方的广场,被清扫的很干净,百余只黑色长臂猿,抱着石头来回走动,把各色石头放在堆积如山的石头堆上。
高塔后方,新修建了一栋房子,碍于材料限制,很俭朴,和俗世无二。
身着灰袍的中年修士,在炼器炉前,熔炼着各种矿物。
遗落此地一甲子,萧青冥身上并没有显出颓废之色,毕竟甲子时光对他这个境界来说,只是弹指一瞬而已。
散修的生存能力和耐心,在修行道出了名的高,萧青冥更是如此。
永夜之地阴阳失衡、灵气接近枯竭,孕育不出什么高品天材地宝,想要获得修行材料,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从低往高逐渐合成。
世间万物皆由五行之属构成,只要工序对、火候准,也能慢慢把石头、木头,搓成炼制仙兵的极品材料。
而修行道之所以不这么做,是因为以萧青冥仙君的阅历和道行,花了十余年,才合成出了几块雷纹钢,放在修行道最多卖千枚白玉珠。
换做常人,面对这种海量的枯燥工作,早已望而却步,萧青冥却没半点烦躁之感,毕竟有事儿做总比闲着好。
当然,萧青冥也不会乐在其中,若是能老天爷能开个眼,送来点天材地宝,哪怕是几块雷纹钢,也能省去数年操劳不是。
萧青冥重复着机械工作,正神游万里,前方的通天魔塔,忽然震动了一下,引来了几道雷霆,砸在了塔顶上。
轰隆——
萧青冥放下手中活计,来到通天高塔之前。
嗡嗡……
高塔传来震动,再次引来雷击。
道家的镇魔塔造诣太高,隔绝一切根本没法内外沟通,但上古先贤,还是小看了后辈对长生道的执念。
萧青冥左眼之中涌现黑雾,变成了内陆湖中那只妖瞳的模样,浑身也散发出和湖底妖物类似的魔煞之气。
稍微聆听片刻后,萧青冥转眼望向了永夜之地的南方,眼中显出一抹疑惑……
玉瑶洲,登潮港。
一战过后,港口已经停运,药王塔的修士陆续赶来,指挥请来的仙家工匠,重新翻修整个港口。
被烧黑的海堤上,十余名药王塔高层长老,身着黑袍整整齐齐站列,等着南盟摄政王莅临,给新港口主持奠基仪式。
海堤外停着一座刻有团子雕像的私人渡船,船楼匾额书‘凤鸣九天’四字,装饰极其华美,是掩月尊主狄阳,亲自操刀加紧赶工出来,送给‘团团大仙’的见面礼。
船楼二层的茶厅外,四个身材高大的铁簇府女弟子,担任护卫和依仗,规规矩矩在外面等待。
汤静煣按照婆娘的强烈要求,穿着一身淡金色的‘老祖裙’,配上玉堂同款大背头,还真有了点老祖范儿;但对于这种当‘教父’的工作,静煣半点不喜欢,只想着婆娘赶快滚回来上班,她好继续去陪小左。
本来老祖并不着急,想等把梅近水抓住了,再安排人过去接应。
但现在永夜之地出了一点小意外,被委以重任的团团,只能提前出发了。
茶厅之中,放着成堆的箱子,里面是从登潮港弄来的材料、丹药。
汤静煣内心和婆娘暗暗沟通,从东西里面跳出各种材料,放进准备好的玲珑阁。
团子重新变回了清婉胸脯那么大,在堆积如山的小鱼干跟前,跳来跳去,自己往玲珑阁里装零食;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豪横,有点激动,还不停“叽叽叽~~”哼着小曲。
汤静煣把团子当闺女看,那放心它一个鸟跑那么远;但灵烨她们还在婆娑洲没赶回来,她又得帮忙主持九宗事物,这次远行只能团子独自去了。
在把需要的东西装满玲珑阁后,汤静煣走过来,把项链似的玲珑阁挂在团子脖子上,认真嘱咐:
“跑快点,路上不许贪吃,提前吃完了不准往回跑,路上遇到天遁塔,要用牌牌报平安……”
“叽叽……”
团子点头如捣蒜,不停咕唧,估计也在嘱咐静煣——人家送鸟鸟的东西,要可劲儿收,客气个啥……
汤静煣很是舍不得,抱着团子揉了几下后,才站起身来,眺望无尽碧海,往窗外一抛:
“去吧。”
“叽~”
团子落在水面上,和娘亲挥翅膀告别后,就用学会的‘鸭泳’,往北方游去,在身后留下一串涟漪。
哗哗哗……
??
汤静煣脸色一沉:“是飞!你长翅膀用来挥手的?”
“叽……”
团子有点无辜,煽着小翅膀飞起来,“叽叽”两声,估计在说——鸟鸟不也长着爪爪吗,凭啥不让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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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仙子很凶
无尽长夜本就压抑,一场雨下来,乌云遮蔽星月,整个世界再无光源,万籁俱静只剩下雨声,便让人感觉好似身坠黑暗地狱。
在这种极暗环境下,双眼已经失去作用,
左凌泉在密林之中侧耳倾听,仔细感知,确定方圆百里都没风吹草动之后,才无声无息遁入地下。
修行中人出门在外,不熟悉环境又有潜在敌人的情况下,最好的藏身方式,
就是‘挖叁填一’,
原地挖坑把自己埋了,
遮掩气息等得时机转守为攻。
不过随行两位仙君,再落魄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虽然方式大同小异,但藏身的地方要豪华许多。
地下百丈处,是整块的山体基岩,崔莹莹用术法融出了一个空洞,梅近水从玲珑阁里取出了一座‘临时洞府’放置其中,约莫一栋四合院的大小,炼器室、炼丹室等五脏俱全,上面甚至还带有‘星空顶’,可谓壕无人性。
但可惜的是,
永夜之地灵气聊胜于无,根本支撑不起洞府阵法运转,
各种功能没法开启,连隐蔽气息的阵法,都得用所携的白玉珠支撑,不是长久之计。
左凌泉落入奢华洞府之内,整座洞府就完全封闭,叁个关系特殊的女子,都待在中间的大厅里。
大厅铺着整块白色地毯,布满暖色调的灯光,桌桉琴台用料考究,墙上还挂着数十幅字画,都是梅近水历年收集的名作,其中最醒目的一副,就是《白梅》,左下角还有左凌泉的名字。
左凌泉走进环境清雅的大厅,可见梅近水赤足侧躺在正中的罗汉榻上,拿着个茶青色的酒葫芦,手儿撑着侧脸,姿态优雅中透着一股随性。
上官玉堂在侧面的大椅上坐着,坐姿一如既往的端正而威严,暗暗思考着当前局势。
崔莹莹胸脯很大,但显然没两位仙君的惊人城府,心里有点慌,在地毯上来回踱步,
见梅近水还有心思喝酒,就走过去把酒葫芦拿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喝酒。”
着自己“吨吨吨”,
把梅近水看的眼皮一跳,显然是有点心疼。
崔莹莹的酒蒙子性格,可不是自己养成的,有其师必有其徒,她的朱红酒葫芦就是梅近水的,可以方方面面都在师尊的作派,只是有点画虎不成罢了。
崔莹莹狂灌几口师尊的精神食粮后,擦了擦唇角,见左凌泉进来,就把酒葫芦递给他。
左凌泉敢喝莹莹的酒,梅近水嘴儿含过的酒葫芦,他可不敢碰,抬手婉拒莹莹的好意,询问道:
“现在怎么办?”
梅近水手指轻勾,把酒葫芦取回来:
“现在就叁条路。第一:咱们四个在这里藏一辈子,直到白头偕老;第二:去找萧青冥,先下手为强;第叁:合力想办法出去,只要离开,萧青冥会被困死在这里,不用去管了。”
左凌泉觉得这叁个选择,根本不用去考虑。
四人藏一辈子,就是叁个大美人不介意,他也不会答应。
去找‘战神萧不败’更不可能,玉堂、梅近水都受伤,战力难以保证,他刚才又出一剑,气海快要见底;莹莹倒是接近满状态,但毫无战力。四人去抓一个不知状态的仙君,和白给区别不大。
当前能选的路,其实只有最后一条,合力想办法离开。
但这条路实际上也行不通。
左凌泉知道老祖已经通知团子过来接人了,但过来需要多久没法确定,风险难以排除。
四人合力先行离开的话,就算有办法,玉堂也不会答应,因为玉堂宁可老死在这里,也不会放梅近水回去通知异族。
而且梅近水必然通过蛛丝马迹,看出来这片大地的特殊,在明知玉堂性格的情况下,又岂会不防着玉堂在脱身前的关键时刻,给她一下狠的?
双方的关系,就注定了没法同时离开,更不用合力。
左凌泉在椅子上坐下,看向对面的玉堂,询问道:
“前辈,你怎么看?”
上官玉堂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呼了口气:
“梅近水,你只要放弃执念,归顺正道,本尊可以不计前嫌,放你一条生路。不然咱们只能一起死在这里。”
崔莹莹见玉堂松口,心中一喜,连忙道:
“师尊,你听玉堂的,大家都是为了九洲,有天大抱负,也得活着才能执行不是。”
梅近水望向上官玉堂,幽幽一叹:
“玉堂,你我都清楚彼此,我就算答应,你会信吗?我让你加入西北两洲,就带你出去,你会如何?”
仙君无一例外道心似铁,能为生死改变坚守之道的话,那就成不了仙君。
上官玉堂没有再多,站起身来,走向了侧屋。
“诶?”
崔莹莹见状,心里是又气又急,只能望向梅近水:
“没有你,我们也能回去,你执迷不悟,是取死之道明白吗?”
梅近水坐起身来,走向对面的屋子:
“没有你们,这地方也困不死为师。先想办法恢复气海吧,就算要打,也得把萧青冥解决了再,堂堂正邪两道首脑,若是被一个散修阴死,这九洲气运怕确实倒头了。”
话间,梅近水走进了对面的房间,临进门前,回头望向蹙眉深思的左凌泉:
“左公子,要不要进屋聊聊诗词?”
熟悉的笑容。??
左凌泉觉得这话术,很像是俗世纨绔子弟,诱骗傻白甜小姐回家。他就算色胆包天,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答应。
但崔莹莹见师尊和玉堂的谈判陷入死局,她肯定劝不动玉堂,只能从师尊下手,这时候也顾不得‘为老不尊’了。
崔莹莹推了推左凌泉肩膀,眼神示意他过去,以诗词为饵,用叁寸不烂之舌服梅近水。
嗯,这可能也算是‘美人计’诱降。
左凌泉面对莹莹的期望眼神,有点犹豫了,本着‘不入梅穴焉得团圆’的心思,想去试试。
但洞府里可不止叁个人,刚刚进屋的上官玉堂,察觉两人的小动作后,冷声道:
“左凌泉,你给本尊进来。”
左凌泉轻咳一声,转头就去了玉堂屋里。
梅近水站在门口,微微耸肩,有些失望。
崔莹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此时只能摆出凶巴巴的模样,来到梅近水跟前,把她往屋里推:
“命都快没了还诗词?你以前多聪明,怎么现在一根筋,我们都不计前嫌了,你回头是岸不行吗?”
“莹莹,你去歇息吧,为师乏了。”
“你还不爱听是吧?行,我来给你弹曲儿。”
“不用不用……”
“嘿?我偏要弹,拿琴来……”
……——
房门关上,大厅对面的话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凌泉见莹莹又急又恼,眼底也多了几分无奈。
侧面的房间,是一间炼丹室,中间放着熄火的紫铜丹炉,旁边有供修士等待的小榻,墙上也挂有不少字画。
身着龙鳞长裙的上官玉堂,在榻上盘坐,因为没灵气可以炼化,捏白玉珠储备又是杯水车薪,并未闭目凝神,只是冷着脸坐着。
左凌泉来到跟前,本想在玉堂旁边坐下,但屁股还没坐实,就听见:
“让你坐了?”
“……”
左凌泉感觉到了丈母娘的火气,重新站起来,保持微笑:
“额……没注意。”
上官玉堂脸色微冷,自然不是因为梅近水冥顽不灵,她直视左凌泉,沉声道:
“你不是会聊诗词吗,来,念几首给本尊听听,叁步之内作不出来,本尊把你当药炼了。”
这模样,实话真像媳妇吃飞醋。
但左凌泉肯定不敢这么想,他瞄了眼丹炉后,稍作酝酿: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上官玉堂还真就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叁步成诗’给惊了下,连眼底的寒意都澹了些:
“谁和你‘同根生’?你记好你的身份,你是灵烨夫婿,本尊的徒女婿,以前对你宽厚,是看你有分寸,你真以为本尊不舍得收拾你?”
左凌泉认真点头:“前辈教训的是。”
上官玉堂澹澹哼了一身,示意身侧,让左凌泉坐下,严肃道:
“崔莹莹失了分寸,是因为梅近水是她师父。你和梅近水半点关系没有……”
“我严格来,也是她徒女婿……”
嘭
左凌泉很深刻的诠释了,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
上官玉堂脸色一沉,抬手就把左凌泉摁在了榻上,右手握拳,做武松打虎之势:
“你在一遍?”
左凌泉连忙抬手:“实话罢了,前辈息怒。”
上官玉堂没揍下去,但一直保持着揍人的姿势:
“梅近水善攻心之术,潜移默化引导人之道心,古往今来能不被她服的人寥寥无几,连本尊年轻时都被她影响极大。你这点道行,跑去和她讨论诗词,你信不信进去的时候你是正道新秀,出来就变成了向阳城少主?”
左凌泉看出了老祖在担心什么,眨了眨眼睛:
“我心中之道,前辈又不是不明白,我不信她能把我带歪。”
上官玉堂微微皱眉,觉得有些道理左凌泉心中之道,坚定的令人发指,可以是世间最狂热的寻道者之一,就是‘心中之道’的方向有点奇葩。
左凌泉习剑也好、修行也罢,为的从来不是长生久视、功名利禄,而是当一个负责任的纯粹色胚。
连正邪都不在乎,为了媳妇连命都不要的人,梅近水叁寸不烂之舌再厉害,又能往哪儿带偏?
总不能告诉他‘男人就该干男人,娘炮才爱女人’,或者男人该‘一夫一妻、从一而终’吧?
这法肯定占些理,但左凌泉知错就能改吗?
上官玉堂沉默了下,询问道:
“她要是,人终将遁入轮回,你想和父母道侣永不分离,就必须打开长生道,不然迟早阴阳两隔,你怎么办?”
左凌泉回应没半点迟疑:“有生有死才是一辈子,修行中人寿命再长,也不过是把这个过程延缓拉长了而已,一辈子开不开心、是否充实才是关键。
“如果觉得寿命不够长,我大可穷尽方法延长身边人寿数;如果到了极限还觉得不够,那先到大限的肯定是前辈你,其他人年纪小,只要理论寿数不绝,都能全力去争取;前辈大限在七千年之后,那时候长生道恐怕也该打开了,前辈是不是?
“……”
上官玉堂思考了下,觉得这逻辑没毛病,渐渐松开了手,轻哼道:
“哪怕是七千年后,本尊大限将至,在确定长生道不适合打开前,你也不能为了本尊擅自僭越天条,明白吗?”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犹豫再叁,了一句和梅近水差不多的话:
“前辈知晓我性格,就算我现在答应,前辈信不信?”
上官玉堂半点不信。
每个‘心中有道’的人,都是如此简单而执拗,没有这份‘为了心中之道不惜一切’的坚决,也根本走不到天的尽头。
上官玉堂握了握拳头,又想打左凌泉。
左凌泉认真道:“就算不得不打开长生道,我也会继续坚守前辈的所行之道,捍卫九洲太平;再不济,我也能把长生道再打断,前人都能做到,我凭什么做不到。”
“那样你会死,你知道吗?你以为长生道是大门,开就开、关就关?”
左凌泉目光灼灼:“前辈为了心中之道能不惧一死,又怎么会觉得,我为了你,会在乎一条性命。”
这句‘为了你’,有点图穷匕见的意味了。
上官玉堂俯身摁着左凌泉,望着那双满含赤诚和自信的眸子,第一次感觉到左凌泉眼底的锋芒,压过了自己。
当然,也可能不是左凌泉的眼神变强了,而是她的眼神变弱,出现了躲闪退缩之意。
一辈子没退过的上官玉堂,在这种时候,本能的双眸一沉,瞪着左凌泉,想要掩饰内心的怯懦。
左凌泉看着眼前出现了几分女人味的绝美脸颊,心底也有点恍惚。
四目相对,相对无言。
左凌泉见老祖的眼神不再可怕,鬼使神差,又或者没压住心底潜藏已久的念头,脸颊抬起,在那张杏眸圆瞪的脸颊上,啵了一口。
“呜?!”
寂寂无声的炼丹室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
四唇相接,时间由此定格。
虽然是头一次唇齿相接,但两人无一例外都对这感觉无比熟悉。
上官玉堂并没有被忽如其来的触感弄懵,毕竟她用静煣的身体亲过几次,已经有了些经验。
但正因为有了点经验保持了清醒,上官玉堂心里的冲击才最大,因为亲自动口的触感,比用静煣的身体要强上前百倍。
玉堂和静煣只是有一缕神魂纠缠,触感再真实,传递到她脑子里,碍于‘带宽’也不够全面,就好似带着手套,或者隔着一层薄膜。
而现在不带套……不对,直接实打实的全面接触,唇齿反馈的触感,还是超乎了她的心理预期。
哪怕是仙君的心智,上官玉堂也在这一刻愣住了,其中一半是源自直击神魂的触感,另一半是震惊于左凌泉的胆大包天。
他怎么敢?!
左凌泉反倒平静许多,因为他从心底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时,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死就死吧,狭路相逢莽者胜,反正玉堂不会真打死他,我就得寸进尺,脸皮厚如城墙又如何?
左凌泉含住玉堂的双唇,双手抱住了她的后背,把她摁倒了胸口,轻挑贝齿。
女武神终究是女武神,人愣了战斗经验都还在,明白左凌泉要做什么,然后就下意识松开了贝齿,放进了某样贪得无厌的东西。
滋滋
左凌泉在得到‘反馈和接纳’后,也瞬间被激动冲昏了头脑,用最热烈的方式回敬着堂堂,还翻过身来,把她压在了榻上,几乎把她抱进了自己的身体。
窸窸窣窣滋滋滋……
上官玉堂这辈子可能是头一次愣这么久,直到左凌泉太热切,手搂着她的腿弯,把她裙摆撩起来些后,才反应过来。
“呜……呸”
上官玉堂熟练的偏开头,朝旁边呸了一口,然后眼神就化为了暴怒,气的睫毛微抖,望向左凌泉。?!
左凌泉的激动,在杀人般的目光中消退,慢慢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壮举!
“额……前辈……啊”
一声惊呼。
接下来的场面,就不过多赘述,太过残暴;虐主倒是其次,毕竟找打,但会影响女武神的形象。
反正等听到动静的崔莹莹,惊慌失措跑过来推开门时,正好看见杀气腾腾的玉堂,双手抓着左凌泉的右腿,在炼丹室里抡大圈儿,左一下右一下,虎虎生风,把挂在墙上的字画都给吹下来了。
“上官玉堂!”
崔莹莹一声惊叫,瞧见情郎被如此对待,她如何能忍,飞扑过去抱住发疯了的玉堂,怒声道:
“你要死啊!你疯了不成?”
上官玉堂脸色涨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其他,把左凌泉甩出去,扔到了小榻上,抬手点了点:
“你这溷账……你以后再敢盯着梅近水屁股看,本尊打死你!”
从这句话来看,上官玉堂并没有被羞愤冲昏头脑,祸水东引、煽风点火、掩饰自身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瑕疵,仙君的城府和临场应变能力展现无疑。
“嗯?!”
护郎心切的崔莹莹,听到这话一愣,继而火气瞬间上来了,甚至觉得玉堂下手太轻了!
“咳咳”
左凌泉也是头一次被揍这么狠,但半点脾气没有,抬手晃了晃,被甩的头晕眼花,话都不出来。
上官玉堂气的双肩都在抖,恨不得用眼神把左凌泉阉了,她瞪了左凌泉片刻后,才一甩袖子,气冲冲离去。
而大厅对面,梅近水站在门口,可能是看出了上官玉堂神色的些许异样,勾起嘴角:
“玉堂,你……”
嘭
话没出口,大厅里的凳子,就朝梅近水飞了过去。
梅近水抬指轻勾,凳子就落回了原地,微微摇头没有再撞玉堂的枪口,看向了对面屋里半死不活的左凌泉,来了句:
“左凌泉,以后别老盯着女人屁股看,我不介意,玉堂和莹莹可绕不过你。”
啥?!
刚刚站起来的左凌泉,听见这话是头皮发麻。
以前他真没觉得梅近水是邪道妖女,只当是道不同的仙家高人。
现在看来,这他娘就是黑心肠的疯批婆娘,下面是不是粉的不清楚,心肯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就是拒绝了你聊诗词的邀请而已,你这是要我死不成?
左凌泉还没来得及一句“谁看你屁股了?你屁股大?”,梅近水就关上了门。
继而炼丹室里,就出现了一个如坠冰窖的杀气!
左凌泉表情一僵,看着和玉堂怒气值差不多的莹莹,勉强露出笑容:
“莹莹,你听我解释……诶诶……”
“我打死你这臭小子!”
崔莹莹咬牙切齿,撸起袖子就把左凌泉扑倒在了小榻上……
有点想把书名改成仙子很凶,以前不想蹭老书热度,被误解为换汤不换药,现在蹭不蹭区别不大了……
第九章 苍天饶过谁
“清婉,你们到哪儿了呀?”
“刚从望川城上船,九宗的队伍返航,都走一起,跑回去估计得一年多……”
“别着急,团子要是路过,正好把你们带回来……”
……
登潮港内人头攒动,无数工匠在城内穿行,摄政王御船安静停泊在海堤外。
船楼三层是寝居处,门外有大露台,铺着整块火凤地毯,摆有茶案软榻,四角的鹤首香炉,在阳光下闪耀着金灿灿旳光泽。
汤静煣在软榻上侧坐,晒着初冬的小太阳,露台外便是海堤不见边际的城池,如果老祖坐在这里,看起来肯定像是高居王台巡视江山的女皇,而静煣碍于气质,更像是祸国妖妃。
茶案上有一尊团团展翼的白玉摆件儿,鸟喙处散发流光,在软榻旁呈现出了一方水幕。
水幕中是天涯之外的另一个房间,里面穿着各异的七个貌美少女或少妇,扎堆围挤在一起,神色各有不同。
上官灵烨依旧是老样子,双臂抱胸气质冷艳,好似在视察妹妹工作;但双方排场上的巨大差距,让她这后宅之主有了点名不副实的意味,抽空教导了句:
“静煣,你坐姿端正点,身为九宗代理首脑,这模样成何体统?”
“不担心,这船和你那艘不一样,露天也能让外面啥都看不到。”
“是吗?那是我孤陋寡闻了,等我回来,借我仔细研究研究。”
站在旁边的姜怡,插话道:“你是铁簇府继承人,想研究买一艘不就得了……不对,这次过后,铁簇府的继承顺序怕是要变了吧?不然老祖回东洲,静煣没合理身份,不好对外解释。”
?
上官灵烨见姜怡连她的铁簇府家产都想剥夺,蹙眉道:
“继承铁簇府府主之职,得拜师尊为师,你看看静煣乐不乐意?”
仇大小姐站在谢秋桃身后,手儿放在秋桃肩膀上,两个人都在打量战痕累累的登潮港。
听见灵烨的言语,仇大小姐插话道:
“当掌门得德高望重,修行道的声望,取决于实力和战绩,你名声都在擂台上,啥战绩没有,连我都比不过,更不用说静煣,让静煣姑娘继承铁簇府不是应该的。娘,你说是吧?”
黄静荷作为岳母,自然不会说得罪人的话,只是笑了笑。
上官灵烨不满道:“我比不过你?瓜瓜,你欠收拾是吧?”
仇大小姐自然不虚灵烨,拉着灵烨就走出了水幕视线:
“口舌之争没意思,咋们去演武厅说。”
“赌一条尾巴,插件儿,你敢不敢?”
……
此言一出,水幕里的几个姑娘脸都红了,只有黄静荷有些茫然。
谢秋桃跟了这么多年,早从蛛丝马迹和冷竹的小嘴里明白闺房暗语了,她怕黄静荷听出来,连忙岔开话题:
“静煣姐,你让我看看这艘船,我才不信比莹莹姐的阁楼都好看。”
汤静煣没玩过尾巴,花儿原封不动,自然不会害羞窘迫,她把水幕左右移了移,示意雕龙画团的奢华渡船:
“莹莹那艘是送玉堂的,气派归气派,但没这艘特别,看到上面的团子雕像没有?晚上还会发光……”
“哇!回来可得借我玩两天……”
“那是自然,现在玉堂不在,玉瑶洲我最大,等你们回来,我带你们去遛弯,让你们也出出风头……”
吴清婉操心左凌泉,一直没搭腔开玩笑,听到这里,柔婉脸颊上才显出一抹微笑:
“凌泉不在,我们几个出去有什么意思。对了,凌泉他们如何了?”
几个姑娘都操心左凌泉,闻言自然停下来了吵闹。
仇瓜瓜更是不动声色,拉着灵烨从门外走了回来,灵烨自然也看破不说破。
结果两人没听见静煣回应,反而是听见了一声:
“嗯~~”
声音娇婉,媚里含春。
?!
屋子里可都是女人,耳朵也没毛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仇大小姐和秋桃是没开瓜,但这么浪的声音,用臀儿想都明白什么意思,同时睁大了眼睛。
清婉、姜怡、灵烨、冷竹,则微微一愣,脸色本能一红,眼神有点怪异。
黄静荷就不用说了,作为唯一的女性长辈,想装作没听见又不可能,眼神颇为尴尬。
灵烨一直被妹妹们针对,现在发现有人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春,气势自然上来了,挑了挑修长眉毛,首先望向了清婉的臀儿。
姜怡也目光狐疑,看着端庄斯文的小姨,估计是在怀疑那身云白的裙子下面,有条会动的狐狸尾巴。
吴清婉因为左凌泉喜欢,确实经常戴着尾巴,但那是在闺房之中!她脑子又没毛病,岂会在这种场合玩那么野。
见众人目光望过来,吴清婉神色一沉:
“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叫的。”
声音确实是从清婉那边传来的。
灵烨半信半疑,正想询问,忽然发现清婉面前的水幕里,有个风娇水媚的女子,脸色涨红瞪大眼睛,捂着嘴唇。
??
上官灵烨眸子亮了几分,走到水幕之前,上下打量:
“哟,静煣,没看出来呀,你……”
汤静煣看着一帮姐妹眼神怪异的望着她,总算明白了婆娘以前为什么凶她、明白了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苍天绕过谁’。
难以言喻的神魂波动传来,根本没法阻挡,汤静煣夹紧双腿,连站起来都有点困难,只能强自镇定说道:
“运功出了岔子,不好意思……”
“你还会运功?”
“我怎么不会,唉……”
汤静煣连忙起身,把团团雕像的翅膀收起,面前的水幕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汤静煣倒在了软榻上,捂嘴嘴唇媚眼如丝,小腿提着裙摆扑腾了几下,只觉白玉老虎都流口水了,无比迫切馋竹子。
在难以言喻的冲击下,静煣内心如同婆娘吼她一样,吼道:
“死婆娘,你作妖呀你?快停下……”
上官玉堂现在都被亲蒙了,哪里有心思搭理静煣,根本没回应。
不过吼上两声还是有效果的,静煣忍了片刻后,终于发现内心的强烈悸动褪去,但马上又升起冲天羞怒,弄得她差点把船砸了。
“死婆娘你发什么疯?被小左用强了?”
“你闭嘴。”
“你还凶我?你知道你让我丢了多大个人吗……”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男人?”
“……”
静煣顿时失声,默默躺着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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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地底深处的洞府,早已经无声无息。
身着金色龙鳞长裙的上官玉堂,在洞府外侧的‘瞭望台’上盘坐,倾听着地表的动静,尽全力用工作的专注,冲散心湖的波涛汹涌。
作为八尊主中的南盟至尊、豪门铁祖府的开创者、玉瑶洲的守护者兼话事人、天下女修的最终榜样、十仙君之一的女武神……她竟然被强吻了!
还是被自个徒弟的男人!
这对一位在山巅坐镇数千年的巅峰老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这就好比老剑神出门吃鱼,不小心被鱼刺噎死了,传出去鬼都不信,这不离谱了吗?
以后还当不当仙君了?
哪怕以上官玉堂的阅历,也想不出世上还有什么事,比这还掉排面。
胆大包天、欺师灭祖、目无伦常、丧心病狂……
各种乱七八糟的词汇涌入脑海,让上官玉堂根本没法凝神。
不过,上官玉堂终究是上官玉堂,有七情六欲,但数千年的沉浮和挫折,已经把她的心智锤炼的坚如铁石。
虽然此事冲击有一点大,但上官玉堂也不至于和小女儿一样,坐立不安无地自容。
毕竟上官玉堂在赠剑之时,就看出左凌泉对她这长辈,怀有不轨的想法。
在登潮港外,上官玉堂也感觉到了左凌泉那份对她刻骨铭心的爱意。
上官玉堂碍于身份和职责,不想接受这份不顾一切的宠爱;但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有人这么在乎她,其实真生不起讨厌……
亲就亲吧,本尊不承认,你敢多嘴半句?
希望你见好就收,别触及本尊的底线,不然……
上官玉堂如此想着,心湖波澜逐渐平息。
但她可能没意识到,自己的底线已经处于史无前例的最低位,再低就是开瓜了;或者破完瓜后,又和清婉一样再划出一条底线,不主动什么的。
这也不能怪上官玉堂,毕竟人之一切,都源自七情六欲,当人的爱欲、仇恨、贪婪等情绪被调动时,只要斩不断,就会产生很灵活的底线,一步步陷入其中,直至沉沦。
上官玉堂当年赠剑收徒,是唯一斩断烦恼丝的机会,也果断去做了。
但碍于左凌泉的死不要脸,当时没狠下心,就变成了剪不断,理还乱,已经为今日之事埋下了‘祸根’。
如今烦恼丝早已在心中根深蒂固,又拿什么去斩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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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上官玉堂的困境,也不是没有解决法子,只要她狠得下心肠,可以‘杀夫正道’,了却一切因果。
但上官玉堂肯定干不出事儿,而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炼丹室里,有个怒火中烧的伤心女人,就正在尝试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
左凌泉被老祖揍了一顿,还没缓口气,就被崔莹莹压住了,劈头盖脸挨了一顿小拳拳。
崔莹莹是真气得不轻,连锤带挠依旧不解气,又拿出金针在左凌泉胳膊上戳了几下:
“臭小子,你是真不把我当老祖是吧?我屁股不够你看的?我不够你不会看玉堂屁股?先不说梅近水是莪师尊,她一个邪道妖女,你都敢起色心,还被人发现了,你……我戳死你这没良心的……”
左凌泉被戳的嘴角直抽抽,也不敢还手,只是尽力握住莹莹的手腕:
“嘶——莹莹姐,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什么?你盯着梅近水屁股看,还能是不小心不成?你对女人屁股就那么感兴趣?”
那可不……
左凌泉确实很感兴趣,但现在他可不敢认,严肃道:
“我真没看……”
“你没看?你是觉得玉堂瞎,还是觉得我师尊瞎?你看没看她们不知道?正邪两道都说你看了,你还想抵赖?”
黑道魔头和白道枭雄,统一口径指责一个人是色胚,这世上要是有人能洗干净屁股,那才叫真见鬼了。
看老祖刚才的反应,他敢解释‘强吻女武神’的壮举,指定被老祖打成半身不遂,在无可奈何之下,左凌泉只能道:
“莹莹姐,我绝对没看你师尊屁股……”
崔莹莹不相信玉堂和师尊能同时说谎,她揪着左凌泉衣领,杏眸似是要吃人:
“那你说,玉堂为什么要揍你?师尊为什么要污蔑你?”
左凌泉理解玉堂为什么诬陷他,但完全无法理解,梅近水这疯批婆娘为啥落井下石!
“玉堂揍我,是因为我对她不尊敬;至于梅近水,邪道中人,做事……”
“你还想把锅甩到我师尊头上?”
这本来就是她的锅……
左凌泉观察莹莹姐神色,估计她不会相信自己师尊是个黑心老姐,只能道:
“我也不清楚你师尊为啥落井下石,反正我没看,要是说谎,我终生不举。”
崔莹莹严刑逼供这么久,都没见左凌泉露出异样,渐渐也收敛了火气——主要是左凌泉真看了,她也没啥办法,总不能把左凌泉打死吧。
在威胁警告够了后,崔莹莹松开了手,骑在左凌泉腰上,居高临下道:
“看在安危未定的份儿上,暂且饶你这一次,以后要是让我发现,你敢对异族妖女起异心,我……”
左凌泉握住崔莹莹的手腕,把她往下拉:
“我岂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不说这个了,咱们还是先商量当前处境吧。”
崔莹莹倒也没抗拒,毕竟她心乱如麻,确实需要和一个‘正常人’商量目前对策。
崔莹莹倒在了左凌泉旁边,翻了个身看向天花板,抱着胸脯轻哼道:
“你有什么看法?”
“老祖肯定不会让梅近水离开这里,合力的方式行不通,咱们只能等外面的人过来接。到时候……”
崔莹莹瞄了眼外面,眼神有点复杂:
“我是正道中人,再怎么看重师尊,也不能耍性子,让玉堂和其他道友功亏一篑……但养育之恩也不能忘记。
“等外面来接我们的时候,能把梅近水押回九宗最好,如果不行,就想办法把她留在这里,以她的状况,她根本出不去,就当是囚禁起来……
“咱们总不能把她宰了,我师尊也没犯人神共愤的大错,论贡献不比玉堂低,只是她们俩人道不同罢了,玉堂应该也不想下杀手,只是不得不那么做……”
左凌泉清楚这情况,抬手搂着莹莹的肩膀,让她靠在胸口上:
“要处理这局面,得有足够的实力傍身;而且想等到外面人来接,也不知何年何月,要是那个萧青冥先杀过来,这些事情都成了空谈,怎么活下去才是问题。”
四人之中,状态最好的就是崔莹莹,其他三人,梅近水、玉堂重伤,左凌泉气海见底,还不敢用白玉珠补,一补各种阵法就难以维持了。
崔莹莹靠在左凌泉的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略微沉默片刻后,小声道:
“诶,上次玉堂琢磨的双修法子,你说有没有用呀?”
左凌泉思索了下:“混沌分两仪、两仪生五行,按照天道法则,阴阳之力可以转化为五行之属……但也只是理论,我和清婉阴阳合璧,估计能‘无中生有’;其他人的话,不晓得缺一门有没有用……”
崔莹莹琢磨了下:“此地空间没崩塌,就必然存在太阳之力,只是被太阴完全遮蔽,很难感知罢了。水、木属阴;金、火为阳;土兼阴阳。只要有太阴之力,应该就能转化出水、木灵气,然后木生火、火生金……此法若成,咱们就等于有了无穷无尽的资源,这困境自然没了。”
混沌分两仪、两仪生五行,是天地创世之术,满状态的梅近水,也不过只是创造出一个狭小空间而已,想按照此法转化出海量灵气,比用石头搓仙兵难度都大。
不过左凌泉作为太阴神使,拥有部分天神操控万物的权限,这个常人没法做到的事情,他有一线可能。
左凌泉迟疑了下,偏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熟美容颜:
“当前也没其他法子,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要不试试?”
洞府里三个女子,加起来超一万岁,都没破瓜;这尝试双修,可就得牺牲其中某人一样最宝贵的东西了。
梅近水首先排除在外,左凌泉和梅近水都不介意,其他俩姑娘也得炸毛。
玉堂的话,敢提这个,肯定先把莹莹摁着当试刀石。
崔莹莹看向左凌泉的眼睛,又迅速移开眼神,迟疑了下:
“你拿注意呗,我……我又不急……”
第十章 怂怂本色
挂在墙上的字画,让房间带上了几分恬淡清雅的书香气。
茶褐色木榻,在灯火泛着金色丝线般旳木纹,身着淡绿柯子裙的风韵美人,靠在男人身上,腰背到臀腿的曲线,就好似墙上的水墨丹青,婉约中藏着绝秀峰峦。
“你拿主意呗,我又不急……”
崔莹莹凝望男人的脸颊,模样很随意,但能把决定权交给男人的,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
左凌泉靠在木榻上,怀里抱着风娇水媚的莹莹姐,心中何尝不垂涎三尺,但他略微迟疑了下,柔声道:
“我想的是,等以后回九宗,办一场大的婚礼,拜天地后,洞房花烛,和莹莹姐堂堂正正的结为连理;在这种地方,感觉……有点亏待莹莹姐。”
崔莹莹以前确实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直坚守底线,不让左凌泉跨过最后一步。
但今天却有所不同。
梅近水为所求之道离开九宗后,崔莹莹就孤身支撑起了家业,独自生活千年。
这些时间里,崔莹莹半数时间醉生、半数时间梦死,连性格都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活的像个不务正业的酒蒙子。
之所以如此,并非崔莹莹真不懂事,而是她一直抵触‘长大、成熟’,在心底里无时无刻盼着师尊回来,盼着回到曾经和师尊、玉堂住在梅山,当刁蛮大小姐的时候。
可惜,随着日月变迁、沧海桑田,时至今日这些期望,已经成了一去不复返的幻想。
而今天,这个幻想似乎暂时达成了。
虽然师尊和玉堂依旧势如水火,但至少在外敌的压力下,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大家住在一起,师尊和玉堂都在跟前,和幼年似乎没区别。
从这里离开后,崔莹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能会再次与师尊分别,又或者直接是死别,甚至和玉堂形同陌路;这样的机会,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如果错过了现在,以后就算回到九宗,办了一场盛大婚礼,师尊却不在跟前,没能看着她长大成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崔莹莹心中思绪万千,神情却一切如常,她撑起上半身,略微紧了下张力十足的饱满衣襟,眼神微凶:
“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亏待不亏待,要是命没了,拿什么结婚拜堂?”
崔莹莹和秋桃一样是圆脸儿,但身材丰腴成熟,比半大姑娘似的秋桃要豪气的多,此时单手撑着上半身侧坐,‘九宗第一奶妈’压迫感顿时就出来了,沉甸甸的感觉能把人闷死。
左凌泉望着忽然支棱起来的怂怂姐,眼神难免有点飘,他下意识抬手,掂了下近在咫尺的衣襟:
“莹莹姐不是说,要和师尊、门徒先打招呼吗?不能不告而嫁……”
崔莹莹并未排斥左凌泉乱动的手,甚至还微微挺胸,让他揉:
“我师尊都知道了,不迟早的事情……门徒,徒子徒孙能管老祖吗?再说咱们现在是为了脱困,事急从权嘛……你以前多猴急,现在怎么装起正人君子起来了?”
“我没装,是怕莹莹姐一时冲动,以后后悔。”
“我后悔什么?你都把我吃干净了,就差最后那什么……现在这么十万火急,再扭扭捏捏,真出事儿怎么办?你再不答应,就不准摸了!”
“……”
左凌泉说实话,真没啥拒绝的理由,他左右扫了几眼炼丹室:
“就在这儿?”
崔莹莹看向周围,觉得这地方是有点草率,但她也不能把师父从闺房里拽出来,拉左凌泉进去同房。
崔莹莹略微琢磨了下,起身移开紫铜丹炉,在从玲珑阁里取出了装饰华美的千机床,放在了墙边。
左凌泉站起身来,看着莹莹姐来回忙活,上前帮忙搭手:
“这床没啥意思……”
“还意思?”崔莹莹把床放好,没去看左凌泉眼神,只是自顾自忙活,语气微凶:
“咱们正儿八经修炼,你还想要什么意思?一边站着去。”
左凌泉略显无奈,看了眼房门后,询问道:
“要不要和老祖她们打声招呼吧?”
崔莹莹怎么可能和外面两人打招呼,她总不能来句“师尊、玉堂,我和左凌泉圆房,你们别进来啊”。
不过就这么偷偷来也不行,她和左凌泉名正言顺的双修,弄得和偷情一样未免不合适,还容易被打搅。
崔莹莹琢磨了下,就从玲珑阁里掏出一个木牌,以指尖在牌子上刻下‘疗伤中,请勿打扰’,然后偷偷挂在了房门外。
左凌泉见状道:“我们俩没受伤呀。”
“你刚才被上官玉堂揍那么狠,我给你疏松下筋骨不行呀?”
崔莹莹碎碎念间,来到床前,摆好被子枕头,虽然看起来大大方方,但手摸到软和的床铺和枕头,意识到自己即将要做啥的时候,心里免不了又有点怂了,动作慢了些。
左凌泉脸上带着笑意,本来还想说几句家常话,但瞧见莹莹姐的背影,就忘记说啥了。
崔莹莹俯身站在床边,留给左凌泉是葫芦形的腰背,腰下的裙子被浑圆臀儿撑起,饱满曲线宛若满月,未曾触碰既能想象出其弹性和软腻,还隐隐能瞧见脚踝处,若隐若现的细腻黑丝。
左凌泉心智坚韧如铁,但对这场面没有丝毫抵抗力,特别是自己媳妇。他眨了眨眼睛,不紧不慢来到跟前,然后……
啪——
崔莹莹正在设法缓解心头的紧张,臀儿忽然传来一阵麻酥酥的疼痛,惊的她一哆嗦,猛地站直身体,回首怒目。
左凌泉摩挲了下手指,尽量做出温文儒雅的模样:
“情不自禁,嗯……莹莹姐真好看。”
崔莹莹感觉左凌泉是在夸她臀儿好看!她微微抿嘴,想训左凌泉两句,但犹豫了下还是没训出来,只是道:
“好看就看嘛,又不是没让你摸……还偷袭……”
左凌泉面带笑意,来到面前,手指轻薄莹莹姐耳畔的发丝,望着烛光下红艳艳的柔媚脸颊:
“莹莹姐……”
崔莹莹感觉和即将奔赴刑场一样,心湖已经稳不住了,眼神躲闪:
“你……你快点开始修炼,有话等脱困了再说。”
左凌泉握住她的手儿:“这么大的事情,可是要铭记一辈子的,不能着急。”
“我又没急,是形势所迫。”
崔莹莹有点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想长短不如短痛,催促道:“我把今晚上记录下来就行了,想铭记以后慢慢看,你快点啦。”
“录下来?”左凌泉说实话还没野到这地步。
崔莹莹以为左凌泉没听懂,就摊开白皙手掌,在掌心凝聚出一方水幕。
水幕中顿时呈现出,上官玉堂在左家大宅的床上,打滚发春的场景,还有声音:
“喔~~……”
?
左凌泉还是头一次瞧见,下意识凑近,仔细观摩‘玉堂春’的美态。
结果崔莹莹就把手一收,藏在了背后,眼神微恼:
“看什么看?干正事儿。”
左凌泉觉得这‘录像’,比收藏肚兜夸张多了,他左右观察房间:
“从什么地方录的?”
“从我眼睛,待会我睁着眼睛仔细看行了吧?”
崔莹莹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反正气势很足,她张着胳膊踮了踮脚尖,致使规模不输婉婉的胸脯波涛阵阵:
“来吧来吧。”
!!
左凌泉被晃得眼晕,也不故作斯文了,抬手搂住莹莹姐的腰,把她抱起来,放倒在被褥上,欣赏莹莹姐故作镇定的面容。
崔莹莹不是第一次和左凌泉亲密接触,但此时还是显出了对未知的茫然和局促,本来想帮左凌泉解开袍子,手儿却不稳,最后只能道:
“你别光看着呀,还指望我给你脱衣裳?”
左凌泉压着软绵绵的身段儿,幽兰的香味传入鼻尖,眼神温柔如水:
“别急,放松点。”
崔莹莹抿了抿嘴,也不逞强了,本想倒头闭上双眸,但又记得帮左凌泉录下来的事情,就睁大杏眸,看着左凌泉的动作。
左凌泉在红润朱唇上轻点后,双唇顺着白皙脖颈慢慢往下,衣襟在不经意间散开,露出了鼓囊囊的淡绿肚兜,肚兜被撑的很紧,边缘显出白皙轮廓。
左凌泉凑上去,在倒扣玉碗上轻吮……
然后脑壳就挨了一下脑瓜崩!
咚——
“嘶——”
左凌泉抬起头来,有些无辜。
崔莹莹脸色涨红,气息起伏不定,眼神颇为怪异。
毕竟闭着眼睛被欺负,和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被毫无尊重的轻薄,完全是两回事儿!
崔莹莹出于心底的羞涩,把衣襟合上了些,理直气壮道:
“咱们……咱们是在修炼,研究脱困的法子,你直接来不就行了嘛?这些地方,以前又不是没摸过……和没断奶的娃儿似的……”
说着自己扭来扭去,想褪下裙子。
左凌泉都有些无奈了,他往上趴了些,低头看着莹莹姐,在她脸蛋儿上捏了下:
“没这些放松,你受不了,硬莽很疼……”
“我怕疼?”
崔莹莹做出不悦模样,把左凌泉手抓住:
“我半步忘机的道行,有什么受不了的?你直接来吧,我皱下眉头我就不信崔……”
左凌泉自然不会答应这么莽的做法,他柔声劝慰:
“就算是修炼,也得讲究流程,直接那什么,要是莹莹姐吃不住疼,半途而废,可能就错失了大好机会。”
崔莹莹眼神坚决:“长痛不如短痛,你赶快点,不然玉堂进来就麻烦了……我忍得住。”
这哪儿是‘长痛不如短痛’的问题……
左凌泉可是很心疼媳妇的,再怎么也不能硬来,他略微琢磨,只能道:
“要不先试验一下?莹莹姐要是能忍住,我就直接开始修炼。”
崔莹莹眼神不解:“怎么试验?”
左凌泉凑到耳边,轻声低语,右手也顺着腰线滑了下去……
崔莹莹聆听了下,羞红脸颊微微一白,继而眼底就涌现被冒犯的怒意:
“啐——,这你也想得出来?这怎么行?”
左凌泉只是想让莹莹知难而退老实听话罢了,认真道:
“真修炼可比这可怕,莹莹姐连这都怕的话……”
“都不是一个地方,能比吗?你……你怎么这般无耻?”
崔莹莹面红耳赤,手儿掩着身后,都有些生气了,想翻起来,先和左凌泉讲讲‘双修之道’的原理。
左凌泉把崔莹莹按住,认真道:
“看嘛,你连假‘修炼’都受不了,又怎么知道能抗住真‘修炼’?害怕就乖点,听莪的,我有经验,保证莹莹姐不难受。”
说着又温柔凑近,想让崔莹莹先放松下来。
但崔莹莹性格比较叛逆,属于喜欢和人对着干那种,而且她实在受不了自己睁大眼睛,看着左凌泉轻薄她,略微犹豫后,咬了咬牙:
“试试就试试,你看我能不能抗住!”
啥?!
这次换左凌泉蒙了!
“额……这怕是……”
“你快点,再磨磨蹭蹭,我把你按着自己来了。”崔莹莹强撑气势,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
左凌泉说实话挺想被动躺着,但知道莹莹姐肯定做不来。他犹豫再三,微微点头,取出了一个狐狸尾巴,让莹莹姐先明白左家后宅的深浅。
崔莹莹瞪大眸子,看着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移动到了她的背后。
刺啦——
质地精良的黑丝裤袜出现战损,白如羊脂的肤色,出现在烛光下。
崔莹莹起初还强自镇定,但左凌泉手刚接触的柔滑肌肤,就是一个激灵。
她连忙规规矩矩躺好,把狐狸尾巴抢了回去,抱在怀里,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这模样,显然是怂了。
左凌泉就知道会如此,带着笑意问道:
“不试啦?”
“啐……”
崔莹莹脸色涨红,眼神望向别处,不说话了。
左凌泉心满意足,凑到面前,吻住了紧闭的红润双唇。
男子的重量压来,崔莹莹眼神忽闪,但未躲避,稍作扭捏后,还是双手抱住了左凌泉的脖子。
深吻过后,便是意乱神秘……
第十一章 花烛之后
洞府东边是寝居室,虽然深处地底,但为了不让洞府主人压抑,‘窗外’还是构建出了水月幻境,有银白月光和清凉夜风自窗外透入。
窗内摆着一张画案,旁边放着色盘笔架,洁白纸上已经显出了四个人影的轮廓。
梅近水一袭白裙,在画案前跪坐,手持画笔,勾勒着其中一道人影的剑眉,眼中带着笑意。
画卷上旳场景,是云遮雾绕的梅山绝景,山外的向阳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衣佳人在湖畔抚琴,水岸坐着一双四目相对、深情款款的男女;穿着长裙的高挑姑娘,抱着胳膊站在树下眺望远方,表情有点凶。
画面上的场景曾经没有,往后可能也不会出现,但并不影响什么,因为这幅画是‘写意’,当前洞府里的形势,被描绘的入木三分。
说起来,梅近水的出身和静煣差不多,曾经是玉瑶洲一个俗世王朝书香世家的小姐,除了倾国倾城便一无是处,标准的富贵人家傻白甜。
这可能和天地选择神使的偏好有关,越是渴望得到天地之力的生灵,越会遭到天地排斥,而佛系不争的生灵,反而会受到天公的眷顾。
世人只知梅近水化身东洲老霸王之后的故事,但对于她曾经的修行经历,因为时间太过久远,记得的人都死干净了,早已无人知晓。
在常人向来,梅近水应该和其他仙君一样,有一段让人热血沸腾、可歌可泣的凡人修仙经历。
但实际上,梅近水修仙经历没啥好说的,如果要概况的话,大概就是‘你笑静煣不懂何为修行,静煣笑你不懂何为神明’。
梅近水十四五岁的时候,感觉富家千金的生活太枯燥,再待下去恐怕得进宫当皇后,就灵机一动,出家当了道姑。
本来梅近水只是玩票兴致,躲那些踏破门槛的媒婆,但当了几个月道姑后就发现,本小姐竟然是个天才!
然后就是仙家发现好苗子,一路推送,从野鸡道观一路飞升到仙家顶流,那时候黄潮还没出生,商寅也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六岁木讷孩童。
虽然修行道顺风顺水,但梅近水和静煣一样,对修行根本不感兴趣,过完瘾后就怀念起了家乡的山水琴谣、诗会文会。
之所以最终留在了修行道,是因为那时候的道家掌教,劝说了一句‘有能力改变世道却不作为,亦是罪过’,让她去偏远之地看看。
虽然那位道家掌教,后来得知自己一句话,推出了一个邪道女魔头,差点在祖师堂上吊自裁,但梅近水一直把这句教导铭记于心。
梅近水听从劝说,开始远游,走遍了九洲大地、五湖四海,也看遍了人间生死别离、苍生皆苦。
在看到世间的蛮荒之后,梅近水和上官玉堂一样,知道这世界需要的不是什么神仙,而是秩序。
然后就有了上古的东洲仙盟。
三千年前窃丹灭世,对现今的九宗和上官玉堂来说,是在废墟上涅槃重生。
而对梅近水来说,是彻底的家破人亡,一场天火,焚尽了她的子民、她耗尽心血建立的家园、她在乎的一切。
当时东洲仙家王朝全灭,生灵百不存一,她所认识的亲朋好友、器重的晚辈徒弟,九成都葬送在了那场浩劫里,这份悲苦和仇恨,是其他人没法感同身受的。
梅近水以前信奉天道,觉得神明能庇护生灵,但失去所有后,她发现天道就是天道,没有感情,生灵的生死,天道从来不在乎。
梅近水可以选择在废墟上重建九宗,但那样治标不治本,再来一场窃丹灭世,东洲照样会变成废墟。
想要彻底避免苍生成为天道之下的蝼蚁沙尘,唯一的法子就是站在天道之上,化身‘我即天道’的真正神明。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仙君的道行远远不够,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出走,以及现在的势不两立……
……
梅近水手持画笔,勾勒出了栩栩如生的画卷,回想着曾经的一幕幕,有回味有感叹有唏嘘,但一生无悔。
等到最后一笔落下,四个活灵活现的人物,出现在了同一副画卷里。
梅近水拿起纸张仔细观摩,微微点头,见莹莹好久没露头了,就起身走向门外,想让左凌泉帮忙题个词。
可惜,对面门上悬挂着‘请勿打扰’的木牌,房间里有灯光,但遮蔽了气息,看不到里面在作甚。
瞧见莹莹手书的木牌,梅近水估摸是两个小情侣在偷偷说情话,放弃了进去打岔的想法,来到了洞府门外。
洞府门口挂着带有‘梅’字的灯笼,并未亮起。
上官玉堂在用以探查地表的台子上盘坐,闭目凝神,察觉梅近水出来,没有回头:
“你来做什么?”
梅近水来到跟前,拿起画卷:“长夜漫漫,无心安睡,兴之所至画了幅画,上官小姐觉得如何?”
上官玉堂刚被强吻,心烦意乱,哪有心情赔梅近水聊风花雪月,站起身来:
“你既然闲得慌,就在这儿盯着,我去休息一下。”
梅近水倒也没拒绝,把画卷收起来,提醒了一句:
“莹莹和左凌泉在疗伤,你去我屋歇息吧。”
上官玉堂没有回应,走进了大厅。
梅近水幽幽一叹,在台子上侧坐,取出茶青色酒葫芦,刚打开塞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
“你们!”
“呀——”
“前辈……”
嘭——
房门猛地关上。
听这动静,屋里好像不止说情话那么简单……
梅近水回头看了眼,风轻云淡的脸颊罕见的红了下,带着三分嫌弃,就好似老母亲发现闺女在家里和没过门的女婿那什么……
柳腰丰臀美人肩,红绸帐里斩天仙。
左凌泉以前一直以为,这只是修行道对美人的一句赞美,有夸张的成分在其中,不可能真靠着柳腰丰臀斩杀天仙。
但万万没想到,这句话是在写实!
红烛未尽,香腻尚存。
左凌泉靠在枕头上,怀里抱着闭目轻轻喘息的莹莹姐,手儿放在滑腻柔嫩的臀峰上,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回想刚才的缠绵甜蜜,左凌泉飘飘然中还有点怀疑人生。
本来在他估算之中,他只要略施口舌之术,莹莹姐就会败下阵来,楚楚可怜讨饶。
毕竟以前宝儿大人道行比他高的时候,他只要发挥全力,宝儿还是得泪眼汪汪败阵,变成被姜怡调侃至今的‘喷水龙王’。
莹莹姐和他同境,又是头一次,在他看来就是风吹即到的娇花弱柳,完全不用忌惮,最初时,他甚至只准备发挥三成功力。
但谁曾想到,他单枪匹马入关的瞬间,就好似一个小年轻,打开了一坛三千年陈酿,一口闷进了肚子里。
左凌泉甚至记不清当时的味道,因为他直接被心理、生理双重的刺激给搞的意乱神迷,如同未经人事的小年轻般,沉迷于美酒的甘甜迷醉,被本能驱使只知索取,三成功力逐渐发挥到十成。
这就苦了莹莹姐了。
崔莹莹本来觉得左凌泉好温柔,还保留着三分清醒,咬着下唇瞄着左凌泉,帮他记下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时刻,让彼此以后可以回味。
结果左凌泉慢慢就化身了饿狼,越来越不知怜惜,她根本抑制不住喉咙里的声音,感觉身体似乎下一刻就得灰飞烟灭。
好在崔莹莹几千年的道行尚在,体魄早已坚韧非凡,虽然有点受不了,但暗咬银牙还是受住了,渐入佳境后,也跟随本能迎合了起来。
然后左凌泉就完犊子了。
左凌泉境界虚浮、气海见底,相当于没吃饭,要是能斗过接近满状态的怂怂姐就见鬼了。
左凌泉一轮冲阵过后,就感觉敌军的气焰逐渐嚣张,后备力量几乎无穷无尽,根本没法战胜。
左凌泉眼见形势不妙,就想点到为止,维护相公的尊严;但莹莹姐是头一回,那晓得心疼耕地的牛,反客为主,好用就往死的用。
左凌泉也不想莹莹姐留下不上不下的遗憾,只能豁出命放手一搏。
好在一番苦战之后,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还是仗着战斗经验丰富扛过来了,取得了险胜。
左凌泉低头看向莹莹姐,见她肌肤微红、额头挂着香汗,气息依旧未平息,嘴角轻勾笑了下……
“嗯……”
崔莹莹趴在左凌泉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从意乱神秘中缓过来。
她睁开似醉非醉的双眸,瞄向面前坦然自若的男子,脸颊上的红晕又多了些,轻轻把架在左凌泉腰上的腿儿挪开,在床铺上摸了摸,然后背过身去,把手绢叠好。
左凌泉目光从莹莹姐的光洁脊背,慢慢下移到了臀线上,想起刚才有点冲动,怕伤到了莹莹姐,便抬手柔柔掰开……
崔莹莹触电似的回过身,眼神儿微恼,在左凌泉胸口砸了下:
“你……”
想骂左凌泉色胚不规矩,但想到现在两人的状况,好像不合适,就改口道:
“你还没完没了了?”
左凌泉笑了下,抱着莹莹姐重新躺好:
“好,饶莹莹姐一次,以后再说。”
“……”
崔莹莹感觉自己能打三天三夜,但作为女儿家,总不能吹嘘自己这方面厉害,所以抿了抿嘴,还是做出柔弱模样,靠在了肩头。
呼……呼……
两人都沉默下来,享受着欢愉后的片刻温存。
崔莹莹想闭上眸子睡一觉,但心湖的波澜逐渐压下,忽然响起了自己和左凌泉睡一起的目的!
崔莹莹抬起脸颊,望向左凌泉:
“差点把正事儿忘了,你运功没有?有没有效果?”
“……”
运功必然分心,不能全身心投入,左凌泉为了给莹莹姐最完美的记忆,怎么可能在第一次的时候不务正业。
见莹莹姐眼神有点狐疑的询问,左凌泉便想做出表情一僵的模样,和当年忽悠清婉似的,来一句“忘了”。
但就在此时,房门忽然“啪——”的一声,被直接推开,一道气势惊人的金裙身影,跨入了房门……
!!
----
上官玉堂不想和梅近水独处,独自进入了大厅,入眼就瞧见了‘疗伤中,请勿打扰’。
两个人都没受伤,关起门来神神秘秘,不用想也知道在偷偷亲热。
左凌泉犯下这等大错,都不知道收起色心,上官玉堂眼中自然流露出三分不悦,来到门前,抬手就推开了拴上的房门。
啪——
房门打开,面目全非的炼丹室映入眼帘。
原本的紫铜丹炉,被移到了角落里,地上散落着白袍、裙子、肚兜、黑丝……
?!
上官玉堂瞳孔微微一缩,尚未反应过来,白花花一片的场面,就映入了她目光如炬的眼帘。
装饰华美的千机床靠墙摆放,上面躺着一双男女。
左凌泉靠在里侧,胸膛和肩膀上有几道指甲挠出来的红痕,正向门口转头,表情由温情如水逐步转为错愕。
崔莹莹睡在外面,面向左凌泉侧躺,没盖被子,整个曲线曼妙的背后都能净收眼底。
上官玉堂可以清晰瞧见,崔莹莹的如墨长发洒在白皙肩头上,从背后依旧能看到身前的团儿轮廓;完美的腰线往下,自腰窝逐渐隆起,形成了饱满的大月亮……
白皙双腿叠在一起,并的很紧,但腿间依旧能发现些许梨花带雨的痕迹……
?!!
上官玉堂眼底涌现出一抹震惊,但并未浮现羞涩和惊慌失措,毕竟她连灵烨骑马都见过,这场面说起来还真不是很刺激。
“你们……”
崔莹莹一个激灵,惊呼一声,头都没敢回,直接拉起薄被把脑袋盖住,亲身演绎了什么叫‘顾头不顾腚’。
左凌泉转眼瞧见堂堂,三魂七魄被惊掉了一半,但好在以前被吓习惯了,尚能保持冷静:
“前辈……”
上官玉堂瞧见刚亵渎过她的男人,和自己最要好的闺蜜躺在一起,能惊喜开心就出问题了。
上官玉堂迅速把房门关上,眼神冷冽看了眼床铺,可能是觉得直视不合适,又迅速转身面向房门背对两人:
“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这还能在做什么……
左凌泉把被子拉起来些,盖住莹莹姐白花花的大腿,尽量心平气和:
“额……我们在修炼。”
崔莹莹见来的是玉堂,心里还有点如释重负!
她听见左凌泉的话语,又回过神来,强自镇定做出老祖模样,把涨红脸颊露出来:
“对呀,我们在研究利用太阴之力的法门,又不是偷偷那什么……你大惊小怪什么?”
话语还有点理直气壮。
上官玉堂握了握拳头,想轻吸口气压下心底的波澜,却发现屋子里的味道有点色气……
上官玉堂稳了下心神,尽力做出往日波澜不惊之色,回过身来,不紧不慢走到床榻前,沉声道:
“你当本尊没见过世面?半点灵气波动没有,你说在修炼?”
崔莹莹也有点狐疑,但被捉奸在床了,肯定死咬着不认呀,她不敢去看玉堂的眼睛,只是蹙眉道:
“本来就是在修炼,不信你问左凌泉,我们是为了脱困,事急从权才……”
上官玉堂望向表情有点尴尬的左凌泉:
“你在修炼?怎么修炼的?用的什么法门?说给本尊听听。”
崔莹莹窘迫难言之下,推了推左凌泉:
“告诉她,不说清楚,她还以为我们在没心没肺乱来呢。”
左凌泉稍微坐起身来,面对两个大姐姐的催促,硬着头皮道:
“额……刚才有点激动,把这茬忘记了……”
上官玉堂太了解左凌泉,对此毫不意外,眯眼望向崔莹莹,意思约莫是——你接着编?
崔莹莹则是蒙了——刚才要是没在琢磨修炼法门,那是在干啥?
身陷险境之下,背着师尊和玉堂,在这里和情郎偷情?
崔莹莹顿时急了,手儿撑起上半身,怒目望向左凌泉:
“臭小子你……”
崔莹莹没穿,这一起身,自然白团儿擦碰、波涛阵阵,晃得人眼晕。
此等场面,上官玉堂看的都面红耳赤,她抬手在崔莹莹屁股上拍了一下:
“你把衣服穿上!”
啪——
上官玉堂下手,可没左凌泉那么温柔。
崔莹莹身体一哆嗦,连忙又躺回去,用被子把胸口抱住:
“你凶什么凶吗?我……我……”
左凌泉连忙抬手,当起了和事老:
“是我不好,莹莹姐确实是想修炼,给前辈治伤,是我乱来没听话。”
崔莹莹反正都这样了,再羞恼也没用,干脆破罐子破摔,继续道:
“你就知道凶,现在落在这里,你也不想办法……你以为我想和他那什么?我还想办个婚礼呢……我不和他试试,你来呀?你自己不乐意,又不让我和他修炼,咱们一起死这儿不成?……就知道凶,那你打死我算了,我看没了我,你能多厉害……”
说着说着,就委屈的眸子泪汪汪,眼泪又快出来了。
上官玉堂目光威严看不出心思,看似震怒。
但实际上,上官玉堂恼火的根本不是两个人在这里私会,而是左凌泉刚夺走她的初吻,转头就拿了崔莹莹的头彩,这心情严格来讲,是吃醋。
在崔莹莹委屈吧啦抱怨半天后,上官玉堂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劲儿,审视目光逐渐收敛,轻哼道:
“本尊又没怪你,只是说他没良心,你付出这么大,他都不知道珍惜机会,你还向着他说话,你傻不傻?”
崔莹莹见玉堂给台阶下,硬气马上就没了,转而望向左凌泉,凶巴巴道:
“对啊,本尊做这些,是为了帮咱们脱困,你为什么把正事儿忘了?你有没有良心?”
左凌泉面对统一战线的玉堂和莹莹姐,哪里敢说半句废话,诚恳道歉:
“是我不好,下次一定注意。”
“还下次?没下次了,机会给你了,你自己不珍惜……”
崔莹莹说话间坐起身来,勾起地上的肚兜往身上穿,看样子是想偷溜。
但没想到的是,上官玉堂抬手就把淡绿色的肚兜拿走了,神色严肃:
“你穿肚兜做什么?”
??
崔莹莹抱着胸口,摸不准玉堂的意思,就反驳道: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喜欢不穿肚兜乱跑?”
上官玉堂感觉崔莹莹脑壳里面全是水,她把想起身的崔莹莹按回床榻:
“你事儿都做了,不修炼出去作甚?继续试呀。”
继续?
崔莹莹一愣,见玉堂眼神不似作假,脸蛋儿顿时红了。
崔莹莹还没表示,坐在后面的左凌泉,就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上官玉堂敏锐察觉到了左凌泉的动作,眉锋微蹙,转眼望向他:
“怎么?不行了要休息一阵儿?”
“怎么可能!”
左凌泉迅速坐直,一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的模样,含笑道:
“莪是怕莹莹姐身体扛不住……”
“我扛得住。”
崔莹莹也怕玉堂误会她被玩坏了,这时候不敢装柔弱,规规矩矩坐在床铺上,连脸上的羞红都消了些。
上官玉堂见此微微点头:“那开始吧,萧青冥随时可能杀过来,别耽搁时间。”
崔莹莹没有再顶嘴,瞄了左凌泉一眼后,想靠过去,但犹豫了下,又望向了站在旁边,睁大眼睛旁观的女武神大人:
“玉堂,你……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上官玉堂道:“本尊走了,你和他能研究出什么东西?”
“那你也不能在旁边看着呀。你是他半个丈母娘,又是黄花闺女,不觉得怪呀?”
上官玉堂面不改色:“事急从权罢了,你还害羞不成?”
崔莹莹肯定害羞呀,刚才都羞死人,更不用说玉堂在旁边旁观了,想都不敢想。
“我倒是不害羞,躺着就行了,你也得为他考虑不是。你在旁边站着,他腿都站不直,还怎么修炼?”
说实话,玉堂要是站在旁边眼神助攻,左凌泉不仅不会腿软,指不定还能加攻速。
但左凌泉知道莹莹姐肯定没这么大胆子,开口打圆场道:
“我对双修法门很有实操经验,前辈前些日子讲的东西也都记住了,要不我先试一下,没进展的话,再一起商量?”
上官玉堂也没用真旁观的意思,只是想收拾一下崔莹莹罢了,见此道:
“行,有不懂的随时请教本尊。”
“你一个雏儿,请教你有啥用……”
上官玉堂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双眸微眯。
崔莹莹顿时收声,弱弱低头,当无事发生过。
“哼……”
上官玉堂走向门外,不过临出门时,又走了回来。
崔莹莹刚把手放下来,见此又连忙把胸脯抱住:
“你……还有事吗?”
上官玉堂吸了口气,沉默片刻后,手腕轻翻取出了一个红色锦囊,里面装着五彩铢。
上官玉堂把红包丢在崔莹莹胸脯间,脸色依旧不冷不热:
“今天你和左凌泉正式结为道侣,修行中人不讲究排场,但该尽的礼数还是得尽。本尊是你在九宗的老大,又是相识多年的朋友,给你包个红包,祝你们青春永驻、早生贵子。”
崔莹莹紧张的脸色顿时转为了笑意盈盈,还有三分羞意,她连忙把红包收起来:
“堂堂有心了,以后你成婚,我给你包个大的。”
上官玉堂又望向左凌泉:
“至于你……”
左凌泉露出笑容,想等玉堂的祝福,哪想到玉堂直接就来了一句:
“等完事儿本尊再收拾你!”
说罢走出了房间,把门关上了。
“……”
左凌泉微微摊开手,还想感叹一下,就发现一对白团儿迎面撞过来,把脸埋了个严严实实。
“呜……”
“快修炼,不然玉堂又发火了……”
------
书名改了,本来这个书名是留给下本书的,但看情况,以后很难再写仙侠了,不用有点遗憾;还有就是实际内容,比较符合仙子很凶,主角过于稳健,太莽有点跑题,所以改了,顺便看看能不能增加些曝光orz!
第十二张 为师也不小呀~
轰——
雷霆裹挟强风,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密集雨珠倾盆而下,天地昏暗无光。
一座黑色礁石立汪洋之中,上方修建着高塔,顶端闪烁着隐隐流光。
碍于滔天巨浪,塔上的门窗早已封闭,只留一名负责看守中继塔旳修士,顶着风雨在高塔顶端怀疑人生。
海礁边缘,一个狭小的石头缝里,两只海鸥窝在狭小的凸起上,面前摆着两根小鱼干。
前面则是一只毛茸茸的白团子,堵在入口处,用胖乎乎的体型遮挡着风雨。
“叽叽叽……”
“到哪里了?是不是在下大雨呀?”
“叽……”
“不怕不怕,你是凤凰,累了就歇会儿……”
……
团子蹲在石头礁石边缘,脑袋上顶着秋桃给它做的叶子斗笠,面前放着小牌牌,和娘亲抱怨着海上的鬼天气;静煣则在柔声安慰。
作为一方神祇,团子肯定不怕下雨;但作为主张五行之火的神祇,这种天上地下全是水的环境,也着实不怎么让鸟鸟欢喜。
和老娘报过平安后,团子用爪爪收起了天遁牌,乌溜溜的眼睛望向了北方。
出门去接小左,团子本以为没多远,哪想到天地比它想象的要大,环境也非常恶劣,想找个软和地方都找不到,只能花小鱼干住‘民宿’。
作为白凤凰,不睡觉其实也没啥,但这雷暴天气着实讨厌。
团子在礁石下蹲了片刻,觉得休息的时间有点久了,便望向天空,凭借感觉,想让厚重雷云散去。
以‘团团大仙’的天赋,学会改变天气很容易;但一个外来官儿,在海上改变风水走向,干行云布雨的活儿,不用想都知道会遇上什么。
团子正暗暗酝酿,还没把厚重积雨云移开,就发现礁石下的海水传出‘哗啦’声,继而一个狗头那么大的龙脑袋,就从面前冒了出来。
“叽?”
团子乖乖站好,装作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天神地祇就是天地的化身,在生灵之前现世,永远都是能把目标一口吞掉的大小;团子只有奶奶大,东海龙王自然也变成了一条不过丈余长的袖珍小龙。
蛟龙低头望着团子,显然有点不满。
团子摊开小翅膀,“叽叽叽……”嘀咕,打招呼攀交情。
东海龙王是纯粹的神祇,早已脱离了生灵的低级趣味,眼神叮嘱团子不要在它地盘上兴风作浪后,就准备消失。
但团子觉得咱俩都是山大王,来都来了总得行方便吧?它连忙从盒子里取出小银鱼鱼干,摆在面前,算是‘上贡祭海’。
可惜,小鱼干本就是海中孕育的生灵,被陆上生灵捕获,算是窃取了海里的天地资源。团子拿海里的东西上贡东海,龙王能领情就见鬼了,根本不搭理。
好在团子机灵,联想到上次龙王送它水精,它连忙张开翅膀,红色流光从身上涌出,在面前凝聚出了一个脑袋大的红色光球:
“叽~”
龙王见团子如此坚持上贡,就张口吞下了光球,继而就有黑雾流散,漫天的暴雨又大了几分。
“叽?”
团子都蒙了,眼神意思约莫是:鸟鸟让你停雨,你怎么越下越大了?
蛟龙肯定不会理会团子的困惑,毕竟它一条海域龙王,总不能表演喷个火吧,转身又要消失。
团子这次可不乐意了,吃了鸟鸟的东西不办事还想走?本地的山大王都这么没礼貌的吗?
团子连忙飞起来,落在蛟龙的背上,抬起翅膀指向北方:
“叽叽叽~”
蛟龙可能是被这新人烦到了,一丈龙身扎入海水,把团子带着潜入了海里。
“咕噜噜……”
团子很不喜欢水,等满眼恼火浑身湿漉漉从海水里钻出来时,却见龙龙已经无影无踪,中继塔所在的礁石和雷暴雨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万里晴空、万里碧波。
“叽?”
团子有点蒙,如同鸭子般飘在水面上,来回游了两圈儿,才看出,它应该来到了东海与北海的交汇之处。
团子歪眼前一亮,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连忙往北方游去,把脑袋扎水里:
“咕噜噜……”
这模样,倒是颇有几分敲地面喊“土地老儿快出来”的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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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天一夜。
地底深处的房间里,左凌泉腰背笔直在床榻上盘坐,认真运行着刚琢磨的功法。
崔莹莹也认真盘坐。
但碍于坐的地方不平坦,姿势肯定不标准,胳膊只能环住左凌泉的脖子,下巴搁在肩膀上,闭着眸子,脸颊很烫。
“臭小子,我……我有点累……”
“歇会儿,交给我就是了。”
左凌泉闭着眼睛,双手托住两瓣白月亮,把莹莹姐往上捧起来些,又重重放下去。
“呜~”崔莹莹轻咬下唇,在左凌泉背上轻砸了下:“你轻个些~!”
左凌泉勾起嘴角:“莹莹姐不是不怕吗?怎么开始讨饶了?”
“你这不废话,我气海充盈,又不用炼化灵气,全在给你帮忙,还得自己动来动去……”
崔莹莹抱着左凌泉的肩膀,略显熟练的腰儿轻摇:
“效果怎么样吗?”
“很有用。”
左凌泉在修炼之处,是有些体力不支,但尝试运转老祖构建的法门后,就发现冥冥中的太阴之力,在他和莹莹姐体内,转化为了五行灵气。
两人身处天地极阴之地,太阴之力可以说无处不在,而且极为强横。
但按照天道法则,阴阳融合才能孕育出五行,不能无中生有,所以转化五行灵气,需要太阳之力为引。
此地永世不见天明,太阳之力稀薄到极致,和正常地域比起来,就是星月光辉和正午太阳的差别。
但即便如此,阴阳之力的强大依旧超出了常人的理解,经过一夜苦修,左凌泉的气海就已经恢复到六七成,床里床外的战斗力,自然也上来了,再无虚浮之感。
见莹莹姐确实有点累了,左凌泉没有贪得无厌,逐步收起功法,倒头躺在了枕头上,双手紧紧抱住了莹莹姐,双腿弓起摆好架势。
“嗯?”
崔莹莹趴在左凌泉身上,有点茫然,低头看向近在咫尺的脸庞,还想询问,就发现……
“呜呜呜……”
声音如急雨打芭蕉。
崔莹莹捂着嘴浑身急颤,眼泪都出来了,想挣脱却躲不开,只觉左凌泉要弄死她。
好在片刻后,还是熬过来了,她眼神委屈中带着恼火,锤了左凌泉一下,然后就趴在左凌泉胸口,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左凌泉轻轻舒了口气,缓了片刻后,才凑到耳边道:
“娘最想你抱个胖娃儿回去,莹莹姐要争气哦。”
?
崔莹莹眨了眨眸子,慢吞吞撑起身,挪到了旁边。
左凌泉身上一空,有些茫然,坐起身来看向穿衣裳的莹莹姐:
“不乐意?”
“哪有不乐意,就是……就是我们才刚那什么,清婉呀、灵烨呀,她们都没动静,我忽然抱个大胖小子,还不得被她们笑话……”
左凌泉帮莹莹姐把背后的系绳系了个蝴蝶结:
“这有什么好笑的,等她们有了,娃儿都得指望你和清婉养活……”
崔莹莹听到这个就来气:“还养娃儿,就你那德行,怕是得和娃儿抢饭吃,还会享受,得媳妇捧着喂你……”
“呵呵……”
“你还好意思笑。”
崔莹莹满眼嫌弃的穿好裙子,白皙脚儿轻轻踢了左凌泉一下:
“还不快出去,都几天了。”
左凌泉麻溜穿好衣裳,想在莹莹姐脸蛋儿啵一口,却被推开了,他只好嘱咐莹莹姐休息会儿,独自出了房门。
房门外的大厅里鸦雀无声,梅近水在外面盯梢,上官玉堂则在罗汉榻上正襟危坐,因为没有灵气可以炼化,手里拿着金色长锏,用绢布轻轻擦拭。
除此之外,椅子上还坐着个敦实小丫头,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大大咧咧翘着二郎腿,草鞋摇摇晃晃,正说着:
“上次打的真过瘾,九尾狐也不过如此……堂堂,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要本龙看来,咱们就应该莽出去,把萧青冥直接灭了,那老小子,本龙几千年前就看他不顺眼了,怂包一个还自喻‘战神’……”
小母龙是金锏的器灵,一直都在老祖身边,只是没放出来罢了;现在弄出来,估计也是老祖等男人行房结束,有点憋屈,又不想和梅近水拉家常,才听小母龙瞎扯。
小母龙向来毒舌,此时显然没心性大变,听见开门,就转过脑袋,来了句:
“哟,这么快,小泉子你可得补补身子了……”
??
左凌泉要不是拿老祖的仙兵没办法,非得上去把小母龙按着揍一顿屁股。
上官玉堂面色不冷不热,轻轻弹指,就把小母龙给崩了个烟消云散,金锏收起放在一边儿,询问道:
“如何?”
左凌泉在小母龙的椅子上坐下,点头道:
“老祖果然阅历深厚……”
“别拍马屁,本尊没心情听,效果如何?”
“额……”左凌泉只能认真回应:“效果极好,此地太阴之力无处不在,以我为媒介转化,不过一天气海就恢复到了六七成。”
上官玉堂微微颔首,也有了点如释重负之感:
“那就好,尽快恢复实力吧,只要本尊恢复全盛,有把握一击必杀萧青冥。”
左凌泉对此倒有些迟疑:“治伤倒是好说,可以由莹莹姐协助,这恢复气海……”
修行中人碍于五行所属,体内真气孑然不同,就算五行所属相同,每个人根据体魄差异也有区别,不能拿来直接用。
练气期时,清婉给左凌泉过渡真气,是因为他体内没有任何真气储备,清婉和他五行相生,体魄能勉强兼容,气海蕴含的天地之力又十分稀薄,还不至于造成巨大影响。
而如今他都玉阶巅峰了,气海炸开足以摧毁周遭一切凡物,直接往玉堂身上灌,两股强横真气混在一起,就变成了核弹,玉堂扛得住,他也得被震个七窍流血。
按照左凌泉的理解,想过渡气海,只能用‘双修之法’,两人结为一体,然后慢慢炼化,送入道侣体内。
左凌泉看向正襟危坐的老祖,试探性道:
“前辈可有‘借我之身’,恢复气海的法子?”
上官玉堂微微颔首:“有,就是怕你不答应。”
我怎么会不答应?
左凌泉坐直身体,面色郑重如心系苍生的正道枭雄,义不容辞道:
“能为前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不皱眉头,帮前辈恢复战力,我又岂会不答应。”
“你不为难就好,”
上官玉堂眼中流露出丈母娘的欣慰,站起身来走向左凌泉:
“那来吧。”
“嗯?”
左凌泉有点受宠若惊,抬眼看着身材完美无瑕的金裙美人:
“这就开始吗?要不先进屋?”
“进屋作甚?这里宽敞些。”
宽敞?!
左凌泉左右看了看地毯、茶几、木榻、椅子……
在大厅里和老祖修行,怕是有点野,梅近水可还在外面……
上官玉堂站在椅子前,勾了勾手指:
“来嘛。”
!!
瞧见老祖说话都带上了软妹才有的语气助词,左凌泉怀疑自己在做梦,他心有迟疑,但还是没错过这天赐良机,抬手想把老祖抱过来:
“玉堂……”
咚——
还没摸到老祖腰,大厅里就传出一声闷响。
上官玉堂脸色一沉,双手抓住左凌泉的衣领,把他摁在了椅子靠背上,沉声道:
“你叫本尊什么?”
“前辈前辈……”
左凌泉迅速收起贼手,微微抬起:
“咱们只是修炼,无论怎么修,你还是我前辈……”
上官玉堂知道左凌泉想歪了,她刚才那么说,也是故意’钓鱼执法’抱一亲之仇。她冷声道:
“你以为本尊要怎么和你修炼?”
我能怎么以为?
左凌泉感觉老祖在给他挖坑,找借口揍他,心中急转,忽然想起,老祖以前用静煣身体打赤法老仙的时候,用过一手‘夺灵之术’。
“双修之外,好像就夺灵之术能补给气海,前辈总不能用这个吧……”
上官玉堂眼神略显意外,多了几分赞许:
“看了你脑子不笨,还算有点长进。”
“呵呵……嗯?”左凌泉表情一僵,不太确定:
“前辈,这是禁术吧?”
上官玉堂微微颔首:“本尊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
“额……这不会有副作用吧?”
“你在质疑本尊的火候?”
“没有。”
左凌泉肯定相信玉堂的本事,就是心里有点小失望,毕竟不能打着名正言顺的旗号,和堂堂‘修炼’了。
“那来吧,轻个些。”
上官玉堂淡淡哼了声,纤纤玉手松开,贴在了左凌泉胸肌上。
因为左凌泉靠在椅子上,上官玉堂个子又高,这俯身摸胸口的姿势,倒是有点女帝调戏小年轻的味道,稍显暧昧。
左凌泉瞄了眼老祖的双眸,与视线齐平的绝美容颜近在咫尺,这次胆儿再肥,也不好故技重施凑上去来一口了,只是正襟危坐等着。
而很快,左凌泉就感觉胸口多了个抽水泵,墨色真气,就如潮水般涌出,汇入玉堂的胳膊。
上官玉堂道行太高,气海又很饥渴,不过半刻钟时间,就把左凌泉辛苦一夜炼化的气海,给抽了个七七八八,气色也好了许多,强横的气势慢慢重新展现了出来。
左凌泉见此松了口气:“前辈的伤好了?”
上官玉堂平时会感谢一句,但左凌泉亲了她一口,这算是还债,所以没有露出微笑,只是平淡道:
“你道行太低,把你吃了都治不好本尊的伤,想要恢复全盛之姿,至少得再来一千多次。”
左凌泉对此言并不怀疑,老祖一击斩杀仙君的‘神屠’,都能施展十几次,光看消耗就知道,他玉阶后期的气海不够塞牙缝。
但一千多次……
那不得和莹莹姐在地下啪三年?
他有灵气支撑可以不眠不休,倒是抗的住,但怂怂姐受不了呀!
崔莹莹虽然在屋里,但一直听着两人的交谈,这时候也坐不住了,从房门处现身,凶道:
“还一千多次,你当我是药罐子?你知道哪事儿有多难熬吗?”
上官玉堂回应道:“一回生二回熟,阴阳双修又不伤根本,有什么难熬的?”
崔莹莹双眸微瞪:“要不你自己来试试?”
三人说话间,大厅门外显出一道白衣倩影。
已经猜出徒弟昨晚在干什么的梅近水,从外面走了进来,面带轻柔笑意:
“莹莹确实扛不住,玉堂既然不想舍身,要不让我来试试?”
??
三人都是一愣。
崔莹莹瞧见师尊,本来有点无地自容,但听见这话就急了:
“梅近水,你再为老不尊,你信不信我清理门户?”
左凌泉也是严肃表态:“梅仙君,请你自重,左某不是随便的人。”
上官玉堂也有点狐疑,但她知道梅近水的性格,不可能饥渴到这一步,所以没说话。
梅近水步履盈盈走到玉堂旁边坐下:
“别瞎想,我倒是不介意和莹莹共侍一夫,但左凌泉太薄情,聊首诗词都不愿赏脸,本尊想便宜他,都找不到借口。”
崔莹莹脸色一沉:“你还不介意共侍一夫?这是当师父的能说的话?”
上官玉堂微微抬手,制止炸毛的莹莹:
“梅近水,现在都在一条船上,你有话直说,不然莹莹动手,本尊可不会拦着她。”
“是他俩先想歪,本尊不过是说两句实话罢了。”
梅近水望向左凌泉:“阴阳化五行的术法,本尊就会,何必用这么原始的方式;在此地施展‘创世神咒’,以左凌泉为媒介,调用天地之力维持,自然就有源源不绝的灵气了。”
上官玉堂在登潮港上空,见识过梅近水的创世神术,但不了解其门道,询问道:
“确定可行?”
梅近水面带微笑:“论术法造诣,你们不及本尊皮毛,自然可行。”
崔莹莹知道师尊的本事,觉得师尊能开口,此法就比然有可行性。
但很快,她又觉得不对劲儿。
她都和左凌泉试完了,瓜都破了,遭罪一晚上,现在说有法子?
那她岂不是又白给了?
崔莹莹脸儿一沉,瞪着梅近水:
“你为什么不早说?”
梅近水微微耸肩:“为师是俘虏,你也没问为师呀。”
??
崔莹莹话语一噎,想了想道:“咱们在一条船上,你有办法,应该说出来才是,我不问你就不说吗?那现在说出来作甚?”
梅近水叹了口气:“你不试,我怎么知道左凌泉真能作为媒介,转化太阴之力?提前说了要是没作用,岂不显损了为师的威名。”
“……”
崔莹莹如释重负——这么说来,她也不算完全白给,还是有点作用的。
上官玉堂不太想梅近水恢复实力,但没梅近水的通神术法,就只能让左凌泉啪莹莹几年。
左凌泉和崔莹莹扛得住,她在外面等着,精神上也受不了,而且没那么多时间,略作斟酌还是开口:
“先试试吧,萧青冥当了一辈子散修,本事绝对不小,很可能找到这里,拖得越久风险越大。”
梅近水盈盈起身,走到地毯上坐下,眼神示意左凌泉坐在对面。
左凌泉感觉梅近水是个坏老姐,说实话不太想这么亲近,但为了早日脱身,还是在地毯上正襟危坐:
“我要怎么做?”
梅近水面对面坐着,笑眼弯弯道:
“你和莹莹结为了道侣,不论彼此势力,本尊也算你丈母娘……”
上官玉堂听见这‘熟悉的身份’,有些不悦:
“他和你没关系,别自作多情。”
梅近水满不在意,继续道:“修行中人要懂长幼尊卑,莹莹再怪莪,心里也把我当长辈,你这做女婿的,对我冷眼以待,不太好吧?”
左凌泉如实说道:“以前我把梅仙君,还当做道不同的仙家高人,但梅仙君无端污蔑我看你屁股……”
“玉堂说你看了,本尊又不清楚是否在暗处受人轻薄,你要怪本尊,总得先解释玉堂为何指责你吧?”
??
左凌泉对此完全没法反驳,但不反驳,他看梅近水屁股的黑锅不就扣严实了?
好在上官玉堂还是向着左凌泉的,开口道:
“本尊和他说玩笑话罢了,就你这身段儿,还不至于让他侧目。”
崔莹莹也顺着话道:“对,左凌泉喜欢屁股大的女人,你……”
梅近水回头看向曲线优美的臀线:
“为师也不小呀。”
?!
上官玉堂都被气到了,觉得梅近水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崔莹莹撸起袖子,就要去管教自己的邪道妖女师尊。
左凌泉则被弄得有些无语,目不斜视,认真道:
“梅仙君,先研究法门吧,你再这样,咱们就没法配合了。”
梅近水目光从臀线上收回来,幽声一叹:
“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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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嘎……”
雨夜中的低沉闷吼,就好兽类喉咙被开了个口子,沙哑中带着漏气声,让人毛骨悚然。
一袭灰袍的萧青冥,坐在发出低吼的巨大肉块之上,碾过茂密森林,逐渐来到了内陆湖畔。
湖畔的木屋早已经消失,但被斩为血水的妖物依旧在湖里,随着时间推移,已经重新凝聚为四五个大小不一的肉球,漂浮在黑漆漆的湖面上。
萧青冥来到湖心,脚下的不规则肉块,就张开了布满针牙的巨口,把几个肉球连同污浊湖水吞了下去。
湖底没了人际,但雷霆扫过湖底,留下了很多乌黑淤泥,以及被斩为齑粉的碎石。
“纯阳雷法……好剑术……”
萧青冥观察湖底的痕迹,眼中有惊叹,但更多的是疑惑。
纯阳雷法造成的痕迹很好辨认,世上会此类神通,还能跑到这里来的巅峰术士,估计也就海神、法神,以他估算梅近水的可能性要大些。
而剑痕就有点特殊了,饶是萧青冥纵横九洲数千年,也没瞧见过绵密到这种地步的剑术。
剑神黄潮的剑大开大合,势如沧海狂潮,威力比这大得多,但肯定没这般‘精巧’。
妖王腾笙是黄潮的嫡传,剑术一脉相承,只是多了些妖族天赋,路数并无区别。
再往下的剑道小辈,只要有点名望,萧青冥都有所了解,路数没一个与此地剑痕相同。
萧青冥离开九洲不过甲子有余,按照修行道的漫长时间来算,相当于只出门了个把月。
出现他不知底细的情况,只能说在他离开的这段短暂时间里,九洲大地之上冒出来了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天命之子’,用凡人难以企及的‘强运’和天资,冲到了山巅。
作为一路撞机缘走到现在的散修仙君,萧青冥绝对不飘,相反,可以说比任何仙君都稳健。
因为其他仙君脚踏实地打上来,觉得‘人定胜天’,个人毅力远强过时运。
而萧青冥通过亲身经历和无数倒在他面前的对手,明白了‘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只要老天爷想你死,任你本事再大,该阴沟里翻船还是阴沟里翻船。
两个受天道垂青的角色撞在一起,运气差的一方必然成背景板,所以萧青冥往日遇见这种一看就机缘通神的人物,直接就绕道走,哪怕对方还够不着他脚指头。
但今天,萧青冥却露出了几分迟疑。
永夜之地出不去,他在此地的所作所为,被正邪两道发现,都是进雷池的下场。
想不被先下手为强,他只能主动出击,先抹除这些不安全隐患。
萧青冥在湖畔观察良久,想寻找对方的蛛丝马迹,但对方显然和他处于同一水平线,痕迹抹的是天衣无缝,不给半点追寻踪迹的机会。
通过这一点,萧青冥已经看出,对方知晓了他的存在,因为面对湖中毫无意识的妖物,没必要谨慎到这种地步。
萧青冥是世间散修的祖师爷,修行道几乎人手一本的《散仙十戒》,就是他编著的,对修士极端环境如何自保的研究,已经入了化境。
萧青冥搜索一圈儿后,把目光望向了地下,知道对方肯定藏在地底某处,因为这是修士转明为暗、反客为主的最佳方式,他只要敢大范围探查地底,对方必然先发现他的位置。
既然知道这种路数,萧青冥岂会不琢磨如何反制,他观察周边片刻后,骑乘肉块,走向了内陆湖的水源上游。
刚走不多时,天空上就发出一声闷雷。
霹雳——
电光之下,暴雨下的山林被照的雪亮。
萧青冥抬眼看去,感觉厚重黑云之后,有东西在苍穹之上苏醒,望向了脚下的大地。
萧青冥旁边的巨型肉块,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对天发出“嘎……嘎……”的低吼,看起来受到了某样东西的召唤。
萧青冥对天上的异象并不稀奇,因为他不是头一回看到了;记得第一次是在几年前,近几个月更是有好几次,应该是有什么人,在试图唤醒尘封的太阴神君,借取它的力量。
通过这些年的研究,萧青冥确定太阴神君就封印在苍穹之上的太虚之中,历史上被消灭尸体的天魔,命魂也被永远囚禁在那里。
那些天魔,在萧青冥看来,也是其他世界的飞升者,只是物种与九洲大地完全不同罢了。
上古时代的天魔,大部分都已经死绝,命魂放出来也是遁入轮回,去往天外异世化为另一种孑然不同的生灵;但万年前的‘饕餮’,由于时间距离当代太近,被封印的躯体没完全耗尽生命力,目前还活着。
萧青冥这些年做的事情,就是把封印的残魂放出来,借用天魔远超他们理解的天地认知,打开封印,彻底跨入长生的大门。
至于打开门后会面临什么,萧青冥根本不在乎,作为孑然一身走到今日的孤独寻道者,他只是想看看星空之后是什么罢了。
就如同凡人渴望知道宇宙的边际之后是什么一样,朝闻夕死,也好过当一个身处囚牢,而万世不自知的轮回过客……
第十三章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半月后。
地底深处的洞府内鸦雀无声,大厅之中,暖黄的灯光洒在角角落落,场景与最初没区别,但不同的是,屋子里笼罩上了蒙蒙白雾,原本需要灵气驱动的日常器具,也都发挥起了作用。
白雾是浓郁到肉眼可见的天地灵气,换在平时,浓度已经堪比福地风水穴位,足以供玉阶修士正常修行。
但此时此刻,白雾之间却出现了两个明显的漩涡,就如同水池下面多了两个漏斗。
从左凌泉身上源源不绝涌出的精华,被两个气质截然相反,却同样貌美若仙的女子,如饥似渴的纳入红唇之间……
虽然形容不太恰当,但实际情况确实是如此。
左凌泉白色地毯上盘坐,玉堂、莹莹、梅近水三个各有千秋的大姐姐,则呈三角形围在左凌泉周边,结成了一个刚开创出来的阵法。
法阵以左凌泉为阵眼,用神使的身份操控太阴神力,梅近水施展独创法门,化阴阳之力为五行灵气,相当于把他当做转化器。
此地太阴之力充裕至极,转化速度很快,左凌泉早已恢复全盛之姿,但要喂饱玉堂和梅近水,还是有点望洋兴叹之感。
左凌泉试图注满堂堂的身体,但认真运功半个月,凝练的天地精华犹如送进了无底深渊,根本不见边际。
如果不出意外,修行会持续几个月,直至两人恢复伤势、气海充盈,再一起出去灭掉萧青冥。
但暗中的对手,显然不会给他们这么长的喘息时间。
鸦雀无声的大厅中,左凌泉安静盘坐,正认真运转法决之际,忽然听见‘轰隆隆……’的声响,整个洞府出现了些许晃动。
四人警觉性很高,同时停下功法运转,睁开双眸看向上方。
“怎么回事?”崔莹莹有些茫然。
上官玉堂略微感知:“地龙翻身。”
“地震?”左凌泉眉头一皱,感觉有点不妙。
而事实也如他所料,话语刚落,洞府所在的基岩就开始晃动,虽然洞府整体构架安然无恙,外面的石壁却出现了裂痕。
咔咔咔——
梅近水站起身来:“事前勘探过此地,不可能出现意外,必然是有人诱发了地龙翻身。”
左凌泉仔细感知:“没察觉灵气波动,怎么诱发的地震?”
上官玉堂取出了金锏,玄武盾也浮现在了背后:
“听动静应该是以洪水冲垮山根,致使整个山体动摇,洞府所在之处山体中空,动静反馈与别处有差异,萧青冥必然能听声辨位发现洞府所在,恐怕很快就到;凌泉,你跟我先出去,你们俩殿走后面。”
面对一位仙君,还是以狡诈出名的散修,没人敢大意。
梅近水内视气府经脉:“我伤没痊愈,你呢?”
“伤势比你好些,气海恢复不到三成,萧青冥若是全盛,不好打,找机会脱身吧。”
上官玉堂走出大厅,没有动用术法,直接跃起沿着山体裂开的缝隙,往地表攀去。
左凌泉回头看了眼,有点不放心莹莹,但梅近水蔫儿坏不假,对莹莹的关爱也有目共睹,所以他只说了声:“你们当心”就跟了上去。
崔莹莹目送两人身影消失后,才隐匿声息,和梅近水小心上浮至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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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搅动风雨的雷暴,把天地变的忽明忽暗,地动山摇带来的塌方和泥石流,转瞬摧毁了山野间的一切。
上官玉堂冲出地表,犹如掠过夜空的飞燕,没带起任何声息,落在了一颗已经倾斜的古木树干上,左手提玄武盾,双眸如鹰迅速扫视电光下的山野。
左凌泉腰间两把仙剑交错,落在上官玉堂背后,为防被对手发觉,不能以神识探查周边,只能靠听力和视觉来分辨敌情。
唰唰唰——
除开地动山摇和暴雨,周边似乎没有任何异样。
但上官玉堂扫视不过一瞬,目光就锁定了两里开外一座正在垮塌的山壁下方。
上官玉堂目光微凝,瞬息爆发出最强气势,冲向山壁,自夜幕之下看去,就好似大地上忽然冲出一条金色长龙。
轰隆——
左凌泉反应丝毫不慢,提剑相随紧跟玉堂身位,但彼此道行差距有点大,只是一个起步,就被玉堂甩开了半里距离。
也是在此时,左凌泉发现冲出去的老祖身形猛顿,似乎意识到不对劲,他心底也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左凌泉暗道不妙,甚至来不及探查下方,手中惊堂剑已经跟随战斗本能出鞘,一剑刺向对手最可能出现的位置。
飒——
剑鸣如泣!
左凌泉战斗直觉强到非人,这次依旧猜对了,如果对手是妖刀古辰之流,必然被这一剑的锋芒逼退。
但可惜的是,藏于暗处声东击西的对手,是一名货真价实的仙君。
萧青冥散修作风贯彻始终,从不讲究什么武德、身份、是否阴险下作,只要出手便是无所不用其极。
就在两人当空掠过的瞬间,把自己埋在泥石流下收敛全部声息的萧青冥,也在顷刻间爆发出了‘战神’的浩瀚气势。
轰——
左凌泉下方的大地,被强大气劲撑起,化为半圆形的隆起,方圆足有百余丈,表面布满蛛网裂纹,裂纹之间是近乎狂暴的土黄色流光。
“死!”
地底传来沉闷爆喝,继而隆起的地表炸开,一道硕大拳影直击空中小如米粒的左凌泉。
散修从来都是走‘杂家’,万事靠自己,武学、术法、炼器、医术什么都得学,萧青冥的武道造诣,肯定没有专精一道的武神剑神高,但能位列仙君,这一拳也有了武道极境之威,打个玉阶后期的小剑修,属于杀鸡用牛刀。
左凌泉出剑速度登峰造极,但和山巅最强十人比起来,中间还是差了十来个江成剑,能反应过来已经属于战斗直觉非人,想正面挡下一击谈何容易。
在命悬一线的压迫下,左凌泉本能调动了一切可用力量,天幕之上传来了一股浩瀚神威,只是心念一动,竟然就硬生生在面前撕开了一道空间裂口。
这是忘机修士常用的御敌之法,也只有这一招,能规避萧青冥摧山震海的恐怖气劲。
但左凌泉终究没入忘机,靠着古神低语施展出越境神通,也难以游刃有余操控,只能吞没拳风聚力于一点的正面,边缘余波落在身上,依旧是重伤的下场。
好在上官玉堂战斗素养登峰造极,冲出去的瞬间,已经察觉不妙,强行折身回到了左凌泉面前,带有玄武浮雕的巨盾挡在了两人面前。
咚——
天幕之上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爆响。
拳影落在玄武盾上,震开了密集雨幕,以盾牌为中心,在黑云之下冲出一个巨大空洞。
面对萧青冥全力一击,上官玉堂格挡的并不轻松,哪怕玄武盾没有破防,势不可挡的冲击力,依旧传递到了支撑巨盾的双臂之上。
上官玉堂伤势没有痊愈,气海也不充盈,不好硬抗化解,身形顿时往后飞去,撞在了左凌泉怀里,两个人一起被砸向了高空。
轰——
左凌泉被玉堂撞进怀里,并用什么温香入怀的旖旎,感觉更像是一面城墙砸在身上,自己变成了卸力的缓冲,被震得气血翻腾发出了一声闷哼。
好在冲击力九成被玄武盾抵消,左凌泉还不至于被震伤,飞向高空的半途,抱住了上官玉堂,当空稳柱身形,帮忙抵消冲击。
对手露面,梅近水和崔莹莹自然不会看戏。
梅近水在萧青冥出手的瞬间,已经从地底冲出,双手虚抱,掌心之间出现青紫雷球,继而雷矛便如同连珠箭般,激射向萧青冥。
飕飕飕——
可惜,梅近水伤势远比上官玉堂重,萧青冥又从纯阳雷法的痕迹猜到了梅近水,对其本就有所提防。
在雷矛激射而来时,萧青冥已经抬手掐诀,周身出现三个土黄阵纹,围绕身体回旋,雷矛落在阵纹上并未炸开,反而被瞬间拆解,化为雷霆之力导入大地。
滋滋滋……
雷矛持续转瞬就停了下来,雨幕也重新覆盖了大地。
惊天动地的一轮交手后,五人都定住了身形。
上官玉堂和梅近水没有再抢攻,都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抹凝重。
两人都能看出,萧青冥浑身无伤处于全盛,就是不知道气海是否充盈;如果气海储备也足够充裕的话,再打两轮没取得战果,她们必然因为后继无力陷入颓势。
萧青冥一袭灰袍站在阵纹之内,也没有急于动手。
毕竟上官玉堂和梅近水同时现身,威慑力还是有的,没人敢大意。
从刚才的交手,萧青冥察觉到两个山巅女仙君锋芒不够盛,肯定受了伤。
仙君级别的强者,只要气海充盈,就只有战死,没有重伤不愈的说法;伤既然没好,那必然是气海难以支撑修复体魄伤势,两个人的气海储备,大概率只能维持一轮全力搏杀。
萧青冥有把握扛过一轮,带对方不止这两个老熟人,他把目光放在上官玉堂背后的陌生年轻人身上,目光有些狐疑。
刚才萧青冥选择先杀左凌泉,是因为他熟悉上官玉堂,再强心中也有个估量;而那个在内陆湖出剑的剑客,哪怕境界不高,却掌控着他没接触过的‘未知’力量。
对走到修行道尽头的强者来说,‘未知’的可怕远超过同境强者,如果不把这隐患先解决,很可能面临预料之外的情况。
方才萧青冥通过天幕上的动静,察觉到此子掌握的,可能是凡人不可能掌握的‘太阴神力’。
在有未知力量干涉的情况下,萧青冥贸然血拼,显然是不智之举。
乌云汇聚,雨幕从新落下,分处天地各处的五人,无声对峙。
萧青冥扫视四人片刻后,收起了抬起的双手,换为负手而立,脸上露出如见老友的笑容:
“萧某当是谁呢,原来是梅道友、上官道友,刚才不明敌我,有所得罪,还请两位老友见谅。”
萧青冥当年打过窃丹之战,和梅近水、上官玉堂并肩作战过,而后也到东洲数次造访借福地,说是老友也不为过。
但梅近水和上官玉堂,都没把这话当真。
梅近水当年去北狩洲,曾邀请萧青冥当北狩洲老二,萧青冥不想屈居人下离开,这抢地盘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萧青冥没报复是找不到机会,岂有忍气吞声不计较之理。
而上官玉堂也没把萧青冥当真战友,因为其他人打窃丹之战,是为了苍生不惜一死。
萧青冥则不同,有战功不假,但很惜命,只打有把握的仗,战后算酬劳算的很清楚,算是雇佣兵,付过钱后就和东洲两不相欠了。
往日和萧青冥互称道友,奉为座上宾,是因为萧青冥自喻正道中人,所作所为也配得上‘正道’的称号,不可能与其疏远结仇。
如今萧青冥出现在封印太阴神君的永夜之地,可以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官玉堂还把这样一个山巅强者当朋友,对方一开口就放下兵刃笑脸相迎,那就是脑子有水了。
上官玉堂想撤开身前的玄武盾交谈,但忽然发现背后的左凌泉,眼神冷峻望着萧青冥,手还抱着她,完全没松开的觉悟。
左凌泉抱姑娘的手法,就不再这里重新赘述。
上官玉堂和左凌泉亲热过好多次,但真被摸到胸脯,还是头一回!
感觉到胸前有力的大手,上官玉堂心中一沉,以心声训道:
“摸够没有?”
左凌泉心思全在萧青冥身上,还真没注意,此时才发现,掌心柔软温热,握着一团单手握不住的东西,手感如莹莹和静煣的评价,是真的好!
!!
左凌泉下意识捏了捏大团儿,又迅速松开,持剑悬停于空站好,表情如心系苍生的圣人。
上官玉堂感觉到了左凌泉的小动作,心中自然恼火,但这时候没法计较,也就算了。
她移开玄武盾,在九天之上显出身形,眼神淡漠,如神明鸟瞰大地之上的蝼蚁:
“萧青冥,你给本尊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青冥能笑脸相迎,肯定是察觉到了取胜把握不足十成,有出意外的可能,不想赌。
听见上官玉堂的言语,萧青冥轻叹一声解释:
“萧某甲子前在北海寻觅机缘,不慎落入海中暗流,出来就到了此地,难以脱身,被困住了。两位道友是怎么来的?”
上官玉堂没有被绕开话题,眼神冷漠继续质问:
“你确定不是为了寻觅长生契机,才到了此地?”
萧青冥摇了摇头:“此地确实是封印太阴之地,但靠萧某一己之力,又如何把封印打开?上官道友起疑理所当然,但也得考虑实际情况。”
梅近水带着崔莹莹,站在萧青冥的后方,开口道:
“萧青冥,此地就我等五人,何必说这些场面话。如果都死在这里,也别提什么正邪了,我们啥也不是;你如果有恢复战力的法子,坦诚布公说出来,恩怨咱们出去再谈;如若不然,我等只能先把你解决,再谋求逃出生天的法子了。”
萧青冥回头看了眼,又望向上官玉堂:
“上官道友,你我都是正道中人,萧某一生行事,天下道友都看在眼里,‘战神’的名号,也是正道道友所赠,并非自封。您确定您要联合一个异族首脑,对我萧青冥下手?”
崔莹莹见萧青冥挑拨离间,开口道:
“我师尊再邪道,也是‘心中有道’的妖女,求得从来不是个人长生。”
梅近水微微抬手,示意崔莹莹不必替她解释。
上官玉堂望着萧青冥,继续道:
“先不论你出现在此地的缘由;你遗落此地,被困甲子有余,如今气势与巅峰之时无二,此地灵气稀薄难以支撑修士修行,你如何获得的补给?”
萧青冥笑了笑:“散修都是生存狂,萧某玲珑阁里别的不多,吊命的天材地宝能支撑萧某活到死,难道这也有错?”
萧青冥根本没有说实话的意思,再聊下去只是瞎扯皮。
上官玉堂手持金锏,平淡道:
“你既然是正道中人,就该有正道修士的觉悟。本尊的信誉,九洲人尽皆知,你把玲珑阁交于本尊,本尊带你出去,所以物资双倍奉还。若不肯,本尊只能自己来拿,相较于你,本尊更相信自己。”
萧青冥叹了口气:“上官道友未免太霸道了些。”
“我上官玉堂霸道不是头一天,我坚守之道,就是正邪两道不能违逆的天条。”
上官玉堂声音渐冷:“本尊最后问你一句,你交还是不交?”
说话间,女武神的巅峰气势逐步展现,可怖威压,甚至驱散了漫天风雨,气势之强,连梅近水有些怀疑,玉堂前日的伤势是不是装的。
东洲女武神的暴脾气在九洲深入人心,全力施压之下,同级仙君都知道硬碰硬没用,多半会退步,萧青冥自然感觉到了压力。
但萧青冥本身不干净,交了玲珑阁等于束手就擒,哪里肯答应这无礼要求。
在和谈无果的情况下,萧青冥收敛了笑意,眼神化为阴冷:
“本尊好言相待,是不想妄生争执,你真以为本尊忌惮你‘女武神’的威名?放在九洲,本尊确实会避你的锋芒,但在这里,你和梅近水加起来,又能发挥出几成战力?”
说话之间,萧青冥气势浑然一遍,魔煞之气从周身涌出,犹如裹挟黑色雾气。
在四人注视下,萧青冥左眼化为墨瞳,气势也节节攀升,犹如一尊天外魔神,从九幽地底缓缓爬出。
上官玉堂和梅近水脸色同时一变,瞧见此景,瞬间明白了萧青冥遗落此地,为何还能保持全盛之姿——萧青冥直接吃了天魔残躯,以天外生灵血肉为养料,恢复了自身实力。
吞噬外物获得力量这行为太常见,凡人吃饭都属于这范畴,魔道修士也能靠炼化他人,获得他人力量,像是上官玉堂炼化窃丹残魂,也是基于这种原理。
但这种方法的副作用显而易见——谁吞谁只看谁更强。
上官玉堂到现在都没摆脱被静煣干涉的境遇,随着静煣逐渐成长,她甚至有被反向操控躯体的趋势;吞噬一只上古天魔的残躯,会演变成什么用臀儿想都能知道。
萧青冥现在还保留神志,看起来依旧是人,但浑身散发的魔煞气息,已经足以说明其遁入了魔道,往后就算不被天魔彻底吞噬,也会和天魔残肢融为一体,变成一个不属于九洲生灵体系的怪物。
这种东西,是正邪两道都不允许出现的,因为从萧青冥吞下天魔残肢那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是人,连妖都不算,从根本上已经背叛了九洲天地。
梅近水沉声道:“大胆贼子,身为九洲生灵,竟敢以肉身饲育天魔,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
上官玉堂脸上少有的当众显出震怒:
“你找死!”
萧青冥灰色长袍迎风招展,身形缓缓升起,面容凶戾狂傲,如同魔神看向脚下的虫豸:
“你们太小看我萧青冥了,是天魔以肉身供养本尊,本尊生而为人,岂会成他人脚下鸡犬!”
上官玉堂眼中显出杀意,沉声道:
“不计代价速速斩杀,切勿让他逃出此地。”
梅近水知道轻重,萧青冥成长起来,飞升天外还好说,要是没飞出去,跑回九洲大地,那带来的肯定是一场正邪不分的大乱。
“莹莹!”
梅近水身形腾空而起,长发随风飘扬,双手抬起施展纯阳雷法。
崔莹莹紧随其后,施展术法给梅近水助力。
上官玉堂作为能打能抗的武修,在脆皮术士、剑修在场情况下,自然是一马当先充当盾牌顶住火力。
但术士和传统武修的差距,在永夜之地展现的很明显。
武修大部分靠自身底蕴,虽然出手场面不大,但哪怕在灵气枯竭的地方,战力损失也不会太多,适应力极强。
而术士强横战力,取决于对天地之力的调用,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术法只能靠自身气海支撑,能发挥的上限天壤之别。
而且梅近水是青龙神使,在此地被太阴之力完全压制,根本没法召唤青龙幻象,再加上身体有伤气海空虚,抬手凝聚出的雷云,看起来和强化版怂怂没啥区别。
上官玉堂手持金锏,玄武盾悬浮于身前,眨眼已经冲到萧青冥近前,余光发现梅近水‘就这?’,也放弃了当坦克的想法,改为手持双锏,背后拖两道黑白尾迹,起手就全力以赴,来了一记‘神屠’!
左凌泉气海充盈就是全盛,在极阴之地背靠古神太阴,基本上就是神使站在守护神眼皮子下面打架,能发挥的战力远超平时。
在玉堂冲阵之后,左凌泉当空一剑,从侧面直逼萧青冥。
但萧青冥是散修,啥都会,就是不会堂堂正正刚正面。
萧青冥在窃丹之战时,见过上官玉堂的‘神屠’,如今这一击撼动神明的杀招,肯定比当年恐怖,他不觉得金身能正面抗一下,当即选择飞身后撤,同时抬手掐诀:
“搬山!”
言出法随,整片山野开始移动,连带着重力也开始扭曲,产生了错综复杂的乱流。
轰隆隆——
当空冲阵的上官玉堂被乱流撼动,开始上下颠簸,左凌泉更是被甩的当空乱飞。
“定海!”
梅近水抬手掐诀隔空斗法,试图压制天地轮流,但重伤体魄让她在对抗一名仙君时,产生了些许有心无力,没定住。
不过即便如此,上官玉堂也得以稳柱了身形,掠过山野继续追击。
上官玉堂余光瞧见左凌泉被重力乱流扯的当空打转儿,想开口呵止,让他退回去。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左凌泉转了两圈儿后,就眼神一沉,腰间玄冥剑出鞘,单手掐诀沉声道:
“玉堂敕令,八荒朝礼,以血为契,剑镇九垓……”
??
上官玉堂一愣,没想到左凌泉在这种时候,会用她教的‘封魔剑阵’。
此地连灵气都没有,怎么结剑阵?
再者就算结出来,一个玉阶后期修士,怎么压制一位仙君?你当你是化身阴阳神使的吴尊义?
但接下来映入眼帘的场景,还是大棍捅屁股,让看遍大场面的玉堂和梅近水开了个眼。
左凌泉口吐法决,手指轻弹,一滴血珠落在了玄冥剑上。
嗡——
极暗天地传出一声嗡鸣。
染血仙剑当空落下,扎在大地之上。
轰隆——
地动山摇的旷野,在仙剑落下的瞬间,肉眼可见的下沉数尺,不少山头直接被压成了平地。
不可抗拒的浩瀚巨力当空压来,积雨云猛然下坠,就似天幕塌陷,结结实实砸在了大地之上,天地恢复了月朗星稀!
身在空中的五人,连左凌泉自己都被直接压回了地面,梅近水和萧青冥施展的术法也直接消散。
萧青冥和梅近水,乃至后面的崔莹莹,都露出了震惊之色,连左凌泉自己都没想到威力能这么大。
上官玉堂同样惊异,但作为冲锋陷阵之人,也不至于忘记找机会。
她当年创下封魔剑阵,就是为了对付术法通天的对手,此时剑阵有用,双方就只能拼体魄战力,她堂堂女武神能怕一个萧青冥?
上官玉堂没有半点迟疑,手持双锏大步飞奔,直击表情错愕的萧青冥。
左凌泉没有了术法干扰,手持青锋宝剑再度逼近,还颇有气势的来了句: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这句话,其他四人其实都听不懂啥意思,但能明白是在嘲讽。
萧青冥震惊归震惊,反应并不慢,迅速掐诀,发现剑阵没法撼动,就浑身一震,整个人化为了不倒苍松,对着正面就是一拳冲出。
轰——
萧青冥在永夜之地,也只能依靠气海储备,带起的动静没有使天地变色,但这一拳威势依旧骇人,至少没坠了‘仙君’的名头。
月光下的苍茫大地,在一拳之下撕裂出了一条漫长峡谷,拳风所过之处万物尽成齑粉。
但没人能正面破上官玉堂的防,早已是九洲定论,老剑神巅峰一剑都不一定能正面破阵,萧青冥算个老几?
上官玉堂大步奔行如金色龙蟒,顶着玄武盾正面撞上了摧山震海的风,身形只是稍微凝滞,就撞出了一道缺口。
轰隆——
上官玉堂哪怕体魄受创,脸颊已经涌现青筋,眼神依旧不失狂热,咬牙怒喝一声:
“破!”
气劲在大地上炸开,冲击波往周边扩散,把爆裂气劲硬给顶了回去。
轰轰轰——
地动山摇。
左凌泉一个小脆皮,肯定是莽不过玉堂,这时候跟在玉堂背后疾驰。
等到双方距离拉近,左凌泉猛然从盾牌上方跃起,抬手便是一剑,在星空之下带出璀璨白芒。
飒——
萧青冥对左凌泉一直有所提防,刚才一记剑阵下来,戒备更是拉到了极点。
虽然左凌泉看起来‘境界低微’,萧青冥对这一剑并没有半分小觑,手腕轻翻御出了一面龟背盾。
龟背盾取玄武后裔的龟甲打造,可能比上官玉堂的黑盾逊色,但也是仙君用来护身的至宝,用途只能是针对其他几名仙君,防御力不言自明。
萧青冥按照应对仙君的规格,来对付左凌泉,按理说万无一失。
但萧青冥和修行道脱节一甲子,已经不晓得现在的年轻人,变态到了什么地步。
左凌泉手持天官神剑,从玉堂上方跃出,瞧见面前竖起巨盾,想也不想就一剑刺出点在了龟盾之上。
叮——
萧青冥并未察觉到浩瀚剑气爆发,但下一瞬,就听见了一声:
嗡——
左凌泉猛震剑锋,剑尖附近顿时显出空间震荡,扭曲波纹往外扩散。
原本万法不破的盾牌,在空间撕裂下完全成了摆设,几乎没产生停滞作用,就从中心化为了齑粉。
?!
萧青冥眼神流露出和张芝鹭一样的震惊和茫然。
上官玉堂早已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左凌泉这一剑可谓神挡杀神,理论上只要是实体,没有做出妥善应对,就必然在无数空间裂隙被搅为粉碎。
但这一剑的缺点也比较明显,那就是比较慢,除非插进对手身体,不然波纹扩散的速度连张芝鹭都能躲开,更不用说萧青冥了。
趁着萧青冥面对‘一招鲜’的转瞬茫然,上官玉堂抓住机会手持双锏高高跃起,在龟盾尚未粉碎之前,就祭出了最强杀招。
这次男女合击,没有任何沟通,却行云流水衔接的毫无瑕疵。
萧青冥刚发现龟盾无端化为齑粉,一道金裙人影就撞破了龟盾,手持双锏朝他头上砸来。
金锏拖着两道尾迹,蕴含的狂暴力量能把九尾狐一击打穿,萧青冥要是能无损硬抗,就违反这片天地的常识了。
萧青冥瞳孔猛地一缩,饶是反应极快,往侧方腾挪躲避,左半边身体依旧被一击砸为虚无。
轰隆——
三人所处的大地猛然凹陷,为方圆数里的半圆。
左凌泉哪怕身处背后,距离太近都被玉堂爆发气劲给震的往后飞去。
萧青冥在气劲爆发瞬间,已经把身体拉入撕开的空间裂隙。
但吃了个‘一招鲜’,躲闪太过仓促,左臂、左胸、肩头依旧被瞬间砸的粉碎粉,左腿都被刮的可见腿骨。
如果不是上官玉堂受伤加上气海空虚,影响了出手力度,这一击足以瞬杀萧青冥。
上官玉堂一击得手,脸色已经显出些许苍白,迅速提盾改为防御姿态,往前疾冲想要补刀。
左凌泉在抗住气劲冲击后,也提剑而上。
但让两人错愕的是,从空间裂口飞出来萧青冥,半截身体尚未落地,一团肉块就从远处飞来,撞在了萧青冥身上。
肉块足有数丈方圆,触及萧青冥身体,就迅速扭曲变形。
萧青冥的肩膀、胸口,也涌现出无数黑色肉芽,和肉块纠缠,等落地之时,便已经填补了身体的缺口,化为了崭新的半边身体。
?!
左凌泉和上官玉堂齐齐止步,目光惊异。
萧青冥残破躯体顷刻间复原,但显然不是没半点代价,狰狞面容显出了几分病态,他冷冷注视两人一眼后,就往夜幕中飞遁。
上官玉堂全力一击之下,气海已经见底,但瞧见此景,还是飞身冲了出去:
“吞噬天魔残肢需要炼化融合,别给他机会。”
让萧青冥再度恢复全盛,他们很可能再无应对之力。
左凌泉没有片刻迟疑,飞身和玉堂并驾齐驱,但刹那就被玉堂甩开,最后只能抓住玉堂的手腕,被拉着提剑追杀。
仙君全力爆发逃命,用瞬息千里来形容也不为过,没有武修底子的梅近水和崔莹莹根本追不上。
一前一后三道人影,不过刹那已经掠过山川湖畔,往大陆深处飞了近万里。
在永夜之地难以补给,上官玉堂强行追击消耗巨大,萧青冥其实也强不到哪里去。
萧青冥不是纯粹武修,极限速度没上官玉堂快,眼見速度被拉近後,在一座巍峨山壁前停下身形,转身再度手掐法决:
“坎!”
轰隆——
此地早已脱离的封魔剑阵的范围,大地在萧青冥的术法下撕裂,露出了一条无底深渊,下方传来巨大的吸扯力。
左凌泉想施展封魔剑阵,但施术速度显然没萧青冥快,只能强行往深渊侧面偏移。
上官玉堂感觉到地底深处有法阵被触发,必然萧青冥提前留的脱身后手,为防此贼逃遁,她再无保留,抬手把两把金锏猛掷了出去,来了一记‘撒手锏’:
“给我死!”
两把金锏带着黑白尾迹,离开双手后,就当空幻化出一个敦实小丫头的虚影。
小母龙脸上的兴奋与狂热,比上官玉堂强千百倍,露面就来了一句:
“孙贼!”
继而化为一道金色长虹,直接砸向了萧青冥。
丢兵器对于武修来说,算是舍身技,就如同左凌泉丢剑一般,同境搏杀是被躲开几乎必死,非绝境不可能用。
上官玉堂踏上修行道至今,还没被逼到这一步,萧青冥自然不晓得她还藏着一招‘远距离神屠’。
轰隆——
金色長虹瞬息撞到了萧青冥身上,双锏碰撞继而气劲炸裂,小母龙当即消失。
身处正面的萧青冥,也毫不意外的被當场打穿,整个人四分五裂直接分尸,碎块飞往各处。
上官玉堂一击脱力,直接朝深渊坠去,左凌泉迅速飞身把她抱住,以长剑插入石壁,想飞升冲出深渊,却发现根本止不住下滑之势。
轰隆隆——
不过眨眼间,分裂的大地就在巨大的吸扯力下迅速合拢。
梅近水和崔莹莹,全力爆发的速度,肯定没上官玉堂和有武修底子的萧青冥快,但片刻间也来到了交战的上空。
“玉堂,左凌泉!”
崔莹莹手持玄冥剑落在地面上,想以术法潜入地面,搜寻两人踪迹。
梅近水则未停步,急声提醒:“下面有道门上古遗迹,弄不死上官玉堂。萧青冥体魄特殊,必须溟灭神魂,否则必然死灰复燃卷土重来,先去斩草除根。”
话落已经追到了远山之上。
崔莹莹见此,也只得咬了咬牙,跟着师尊先追向了四分五裂的碎肢……
刚被河蟹一章,过渡一章避下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