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收获
木安可进了山洞,迎面一就是一个大的蜂巢,用刀割开一个口子,金黄透亮的蜂蜜就流了出来,赶紧用坛子接住了。
有蜜蜂嗡嗡飞来,木安可毫不担心,只站着不动,看看一坛将满,便换了另一个坛子,将满了的封了口,拿到洞外。一群蜜蜂也跟着飞了出来,但一到有烟的地方就停滞不前了。
木青和木香在外面担心了半天,看她出来也没什么事才放下心。伸手接过来,又递给她一个空坛子。看她进去,蜜蜂也跟着飞进去了,才把坛子放背篓里,木青先背着下山了。
顺着新开的路倒也快了不少,到家里把蜂蜜倒在水缸里,又急急忙忙往山上跑,半道上遇见木香也背着背篓下山来,便跟她换了,自己下山,让木香上山。
就这样忙乎了大半天,木香和木青也累的够呛,看看剩下的蜂巢,木安可心说也得给蜜蜂留下过冬的食物,便住了手。把装满了的坛子罐子都挪出去,让木香在烟雾中守着,顺便歇口气,自己接了她的活背着背篓下山,遇见了木青,就叫他上去也歇会儿再背。
木青怎肯答应?硬接了去,木安可没法,只好上得山来,正看见木香也抱了一罐下来,看见她,往她手里一塞就赶紧往山上跑——她怕剩下的让什么东西给糟蹋了。
三个人更快了,等全部搬回家,一个个累得都不想动了。但看到全部收获,又都高兴了。
木香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啊!这就是咱们今天扛的?”
“是的,姐,这是咱们今天从山上扛下来的。”木安可靠着椅子背,疲倦地笑着说。
木香忽然哭了,呜咽着说:“杀鸡,今天咱们杀一只鸡。”该给弟弟妹妹们补一补了。
一听这话,木安可不累了,她一下子跳起来:“好,你们累了,坐那歇着,我去杀鸡。”早就想杀了好吗?
除了盐,没加任何调味品的清炖野鸡被三人吃了个净光,真饿狠了。
饭后商量蜂蜜怎么卖,木青说去镇上,四爷爷家对门就是一家糕点铺子。自己可以带一罐子去让他们看过成色后,顺便就送给四爷爷家了——四爷爷待他们的恩情太重了,这蜂蜜也是个稀罕物,聊表一下敬意。
木安可提醒他,杂货铺子也问一下,还有药铺,好多丸药都离不了蜂蜜的。木香说讲价钱的时候一定要让四爷爷去讲,你一个小孩子家的,当心他们骗你。
木青一一答应了,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了床,踏着晨曦去了镇上,巳时的时候就和木守旺一起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几辆牛车,镇上几家铺子的东家也坐在上面。
整个山村沸腾了,人们“呼啦”一下拥到小院门口。只见院门紧闭,几个赶车的不让他们靠近,说是怕惊了牛。
于是,人们只好远远地看着,议论着是怎么回事。
院中几个人早先已看过蜂蜜成色,鉴定了没掺假,议了一番价钱,你来我往,讲定每斤蜂蜜二十八文。
糕点铺子要得最多,共一百三十七斤。两家药铺一家要了六十二斤,一家要了六十五斤。杂货铺子要了五十斤。
大抬秤称了,糕点铺子老板拿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打,看了一眼最后数字,然后飞快地伸手划拉掉,拉长声音说:“共一百三十七斤,每斤二十八文,合三千三百八十六文。”
木青和木香一阵激动,就连木守旺也是一脸喜色。三千多文,那就是三两多银子,还仅仅是一家的,剩下的两家还没算呢。
那边就要数钱,这边木安可笑了:“这位爷爷,你老人家是不是算错了?”
此言一出,屋内刹时一静,木守旺先反应过来,赶紧喝斥:“二丫,不要乱说。”
糕点铺老板本来还在吃惊,听木守旺这么一说,心里就没那么慌了,他端着脸说:“你这小丫头好没教养,大人说话有你小孩子说话的份?你会算账吗?木老四,你说我算账出过错吗?”
木守旺打个哈哈,刚要说些什么来安抚安抚这个老油条,就听木安可慢悠悠的说:“别急呀您老,您就再算算嘛,多算一遍费不了多大事的。”老东西,这面子我给了,就看你接不接了。
做生意的就没笨人,听她说的这么胸有成竹,糕点铺老板说:“那我再仔细算算。”说完又去拿算盘。
木安可微微一笑,轻声道:“一共三千八百三十六文,你算算是不是这个数。”
屋内又是一静,几个老板同时拿出算盘一阵“噼里啪啦”响,随后面面相觑,只见或大或小的算盘上清一色的三千八百三十六。
“你是怎么算的?”好半天,糕点铺老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也是屋内除了木青所有人想问的话,木香想了想也释然了,就听木青替妹妹说:“她小时候我教过她一点(这是真的),也教过我姐姐。”
木香赶忙说:“我会的不多,不如妹妹。”
木安可也知道自己锋芒不能再露了,就装起了老实:“哥哥教了我,我们家没有算盘,没事就在心里瞎琢磨,琢磨来琢磨去的,就会了一点。”
“心算呀?”几个人更惊讶了,“光听说过会心算的不用纸笔不用算盘不用算筹只在心中过一遍就算出来了,可还没见过,今天才见了,还是个女孩子。小姑娘今年多大了?这是你姐姐?有婆家了没?”
心中警铃大响,这是要说媒的节奏啊!
怎么当着孩子们问这个?木守旺打个哈哈:“几位几位,咱们接着算,接着算。”
有了糕点铺老板的先例,后面的几位都没再糊弄。老老实实算了账,付了钱,搬的搬抬的抬运上了车。
其中杂货铺老板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木安可身上,木安可冲他露着满嘴牙齿嘿嘿嘿傻笑了好几声才让他打消了某些念头:一个乡下傻丫头,不知怎么凑巧了瞎蒙准了一次,想自家孩子聪明俊俏,将来准是有大出息的,岂是她能配得上的?
几个人驾车回镇上,木守旺也顺道坐车走了,临行时叮嘱他们这几天别乱跑,要看好门户,絮絮叨叨的,一片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第十七章 数钱
三人答应了,送走众人,不等看热闹的围过来,赶紧“呼啦”关了门,任凭谁叫门都不给开。
好半天,看热闹的也觉得没趣正准备离开,这时又有热闹可看了,原来是老王氏来了。
老王氏听到风声后就想来闹一下了,想着就算没捞啥好处也得给他们添添堵。可她听说木守旺也在这里就没敢来。
现在木守旺走了,不闹闹岂不是便宜了几个小崽子?看那好几辆牛车一坛坛一罐罐地往出抬的什么好东西都不知道,心里实在痒痒。所以孙婆子张大嘴几人一撺掇,老王氏就一路拍打着哭上来了。
到门口往地上一坐,她先哭自己当初瞎了眼,嫁了个无情无义的老鳏夫;又哭自己待木峰多好,“比亲儿子都亲”;再哭木峰失踪后自己有多担心,“我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啊!”;最后哭自己巴心巴肝的养大了一群白眼狼,发财了忘了奶奶,“老天爷咋不睁眼劈死这群没良心的货呀?”
木香听的火起,被木安可拦住了:“生什么气呀姐,她气急败坏狗急跳墙不要脸了,咱还要呢。随她哭随她闹,就当听戏了,咱们数钱去,一边听戏一边数钱是什么感觉呢?”
木青一听也笑了:“就是,姐,让她闹吧,这么些年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木香这才坐下了,看着弟弟妹妹一五一十的数钱,忍不住也过来帮忙,至于老王氏,呵!就当狗叫唤了。
“如果没错的话,一共该是八千七百九十二文。”
木香又想起来了:“你咋会算账的?”
“我不做了个梦吗?”
“做的什么梦?赶明儿我也做一个去。”木香说,“你看你今天算的,他们一个个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
“自古无商不奸,”木青把数好的钱堆一边,“所以商人地位低下,是让人看不起的。”
“这话不对。”这种思想太迂腐了,可是要不得的。
“有什么不对?商人逐利,见利忘义不是惯有的?”
“人生世上,所做的事没有贵贱之分,有贵贱之分的是我们的眼光与思想。你说商人逐利,那士人呢?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不是另一种行商?一旦才学受当权者赏识,授予官职那便是生意做成了。有多少人原本贫穷,一朝为官就买房置地,过上锦衣华服、呼奴唤婢的生活?更别说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了,可他们的薪俸有多少你知道吗?一个县令,每年只有几十两银子的薪俸,可他们日日花销从何而来?还不是贪污受贿,鱼肉百姓来的?这算不算另一种‘见利忘义’?”
木青越听越迷茫,以前别人教他的都是怎样出人头地,怎样光宗耀祖。今天所听到的完全颠覆了他以往对人生的认知,他想反驳,但却又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可先生不是这样教的啊。”他呐呐着说。
“你那先生只是个秀才,官场上的事他还不懂,再说了,若是他真当了官你能保证他还能记得多少‘义’呢?”
不过木青是这个时代的人,在这个时代生活也不能过于标新立异,否则会被这个时代所不容。想了想又对他说,“先生的话你不要全信,同样,我的话你也不要全信。”
“那我信谁?”
“信你自己。因为同一句话,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他们往往都掺杂了自己的私情,所以你在听的时候要好好想想,他们的说辞可否中允,可否偏颇,可否有关他们自己的利益关系。”
木青没再问什么,陷入了沉思。
木香瞪了一眼木安可,道:“看把你能的,人家秀才老爷没你懂得多?”
“比我懂得多,比我懂得多,”木安可谄媚的笑笑:“我是在瞎说,在瞎说。”
木香横她一眼,又开始数。
一段小插曲就这么过了,三人数好了钱,共八千七百九十二文。加上昨天木青的工钱,八千八百一十六文,好吉利的数字,发发一路,路一发发。
“这么多的钱呀”木香摸着这一堆的钱,眼里泛着掩藏不住的惊喜,长这么大,她还从未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这算什么,以后还会有更多的。”
“看把你能的。”木香嗔了她一眼。
“你算对了,”木青由衷地说,“商量个事,把心算教给我行不?”
“当然可以,今后咱们还要挣更多的钱,不会算账怎么行?你们两个都要学!”
“我也能学?”木香有些犹豫,摇摇头说,“还是不了,我怕我学不了。”
“很简单的,一学就会,”木安可安慰她,“你看我以前什么样,做一个梦就会了,多简单?”
看木香还在犹豫,木安可接着蛊惑:“教我的师父是神仙,你说,神仙的法子用着能不好吗?”
“那我就学学?”
“这才对嘛!明天到镇上大采购,这笔墨纸砚是一定要买的,哥,你要还想接着读书,就要把四书五经买一套,每人再做两身衣服,还有柴米油盐……”
她一样一样的算着,木香又心疼了:“青儿读书是正事,别的就能省则省吧?”
“钱是王八蛋,花完再去赚!姐,今后你老妹儿肯定会让你过上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美好生活。”
“别做梦了,老妹儿,哥饿了,总不能啃钱吧?”
可不,忙乎到现在,都半下午了,还没顾上吃饭呢,经木青一提,才都想起饿了。
“把剩下的那只鸡也杀了!”木安可挽起袖子,一只脚踏在凳子上,双手叉腰,豪气干云。
木香却有些舍不得:“昨天才刚杀了一只,今天又要杀呀?”
“杀!”木安可如风一般直奔鸡窝而去了。
“你你你,你看她……”木香指着木安可的背影对木青道,“做一个梦就做成这个样子,这不改改,今后长大了还怎么找婆家?”
木青也头疼,想了想也没办法,只得说:“不管她了,姐,你说咱们把钱放哪好?”
“钱放哪?”木香果然被带偏了,他东瞅西看,“这么多钱,咱们得找一个稳妥点的地方才行。”
第十八章 教训
这里找地方藏钱,木安可在杀鸡,外面老王氏可就没那么好受了。
为了卖惨,大半天了,她硬撑着连口水都没喝。现在又渴又累又饿,刚想歇一会,孙婆子,张大嘴,李石头几个就又是一阵起哄,拱起她的火,她一气上来就又开始骂了。
其实这几个人心里也憋着气:老东西,前两天一直避着我们,一点口风都不给我们露,现在想好过,没门儿!
所以一见老王氏有歇气儿的苗头,几个人立马轮番上阵,什么你虽说是后婆婆,可待你那大儿媳妇是真没话说,记得方氏病重那几天你还给她吃鸡蛋,一天一个整整吃了三天!哎哟!这么好的婆婆哪找去?我二姨夫他三舅的表外甥女的邻居,那是怎样怎样的磋磨儿媳妇的?可你看现在,人家要多孝顺有多孝顺……
于是老王氏又开始哭骂。几个人一边看热闹一边酝酿下一次拱火内容。间或的,再拍门扒墙喊两声,什么你奶奶伤心了,生气了,快来给你奶奶陪个不是啊,让老人家消消火啊什么什么的。
这时,下地干活的人们也开始陆续回来了,听这边闹腾的欢就都跑来看是怎么回事。
孙婆子几人自认为得了先机,赶忙给众人一通解释,又说木香几个多么不孝,听着奶奶哭了大半天也不出来问一声,老话说的好:是谁生,是谁养,猪肉长不到羊肉上,这不是亲的,再怎么巴心巴肝的对待也不会孝顺的。
听了这话,老王氏更认为自己占了真理了,拍/屁/股打胯地大嚎起来,那声音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院内,木香先有些胆怯了:“怎么办?她们这么败坏咱们的名声,要不……”
木安可拦住了她:“姐,赶紧打住哈!对付这种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别答理她,把她晾那儿,你越是把她当回事,她就越来劲。”
特么的,姐穿越一回难道就是和你们这帮蠢货搞宅斗的?
踱到墙根,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便将鸡肠子团巴团巴往外一扔,这下,更热闹了。
几只狗正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捎带着再乱叫几声,猛见从院内飞出一物,狗鼻子最灵,人们还没看清是什么,几只狗一拥而上,相互撕咬起来。
人们惊叫怒骂着纷纷躲避,孙婆子正扒门缝那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往里看,看见群狗乱咬,也慌张躲闪,不想和老王氏撞在一块,老王氏趔趄了一下没摔倒,急匆匆跑到了狗圈外。孙婆子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被绊了一个大马趴。
等她慌里慌张爬起来时,一只咬输了的狗被咬出争夺中心逃到了她脚边。狗心里也有气,这见点荤腥容易吗我?老子这才刚上场就直接给KO了,别的狗我咬不过就拿你这死老婆子出出气!
于是一口咬住孙婆子裤腿,孙婆子拔腿要跑,两下都在用力,“唰”的一声,就把孙婆子裤子咬下来,多亏了上衣长盖的多,不然孙婆子就光腚了,就这也露出了两小截腿。
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的人们一见“哄”地大笑起来。最近是怎么了,让人欢乐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还都是在这个地方发生的,要不以后多往这边走动走动,也让大家伙儿多高兴高兴乐呵乐呵?
孙婆子闹了个大红脸,一边拎裤子一边大骂谁家的狗,骂骂咧咧的跑回去了。
这时,村里最厉害的一只狗战胜一众竞争对手,一口叼住战利品就跑,众狗也跟着呼啦啦绝尘而去,就连咬孙婆子的那只狗也不例外,霎时不见了踪影。
由于鸡肠子是团着的,还在地上滚了两滚,近处的人忙着躲避,远处的人就别说了,所以自始至终都没人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现在见狗都跑没影了,人们就围在一起猜测是怎么回事,再讨论讨论孙婆子的那两条光着的腿,嘻嘻哈哈的。
说了半晌,也快到晚饭点了,人们就有些意兴阑珊了。已经开始收秋,很忙的,别人家的事只是看个乐呵,自家的日子还要自家过,就纷纷打道回去了。
张大嘴已经回去做饭,李石头刚才好像跟着狗跑了,现场就剩下了两三个游手好闲的人和几个小孩子。没了捧场的,老王氏这戏就演不下去了,加上也真的是又累又饿的,就只好放了几句狠话,诅咒几声,也悻悻的走了。
她走了,剩下的几个人没了热闹可看,就也都散了。
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木安可哼着小曲,锅里加上水,烧火开始炖鸡,外面没有了人,也不怕香味飘出去。
吃了晚饭睡觉时,木香还是很兴奋,毕竟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又担心被人偷了,隔一会儿起来看看,隔一会儿再起来看看。
木安可很是无语:钱就在床腿压着的的那两块砖下藏着,你还怕个什么?就东拉西扯说些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到渐渐的真引起了木香的兴趣,缠着她说了大半宿。
半夜时分,木安可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没敢弄出响动,偷偷出了门,来到老宅,跳墙而入。
先在院中听了听,除了木河房中发出的呼噜声就没什么动静了。
她直扑上房老王氏门口,用一个旧镰刀片轻轻拨开门闩,推开门闪身而入。
可能老王氏白天闹腾狠了,此时睡得如死猪一般。木安可按照记忆中来到放油灯的地方吹亮火折子点着了灯,转头看床上时只见老王氏眼皮微动,似乎要醒的样子,便一掌拍下,老王氏便又没了动静。
于是木安可掀开被子,把老王氏光/裸的身体成大字形绑了,再蒙了眼,堵了嘴,然后吹了灯,就是一顿猛揍。
老王氏是疼醒的,可她看不见,动不了,喊不出,最后又疼晕过去了,木安可这才停了手,照原路返回。
回到自家院外时,不禁气笑了!原来有个黑影也在那扒她们家墙头呢。不过,这个黑影太笨了,搬了几块石头垫着刚站上去,石头就塌了,把他摔了下来。
黑影正想爬起继续扒墙,忽觉脖子后面一阵凉风吹过,飘来一句抖抖颤颤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黑影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正思考着要不要回头看一眼呢,就感到脖子后面一疼,顿时失去了知觉。
木安可站起身来狠狠地踢了黑影一脚,特么的这不是李石头那老光棍吗?偷到老娘头上来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第十九章 教妹
第二天早上,第一个去井边挑水的人的一声惊叫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听到声儿的人们拥到井边,看到了整个山村有史以来头一次发生的奇异景观——李石头被剥得精光,堵着嘴,蒙着眼,五花大绑吊在井边大皂角树上。
都来看!都来看!!稀奇事!!!大稀奇事!!!!
没出嫁的姑娘和年轻的媳妇被家里长辈吼着不让出门,不知所措地听着外面来回奔跑的脚步声。
“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呀!”上了岁数的老人敲着拐棍骂道。
“喜来喜来,你看这都什么事?”
“就是啊喜来叔。也得为这村里的年轻妇道人家想想,这要撞见了,还让人有脸活没有了?”
“还亏得今天早上没让我媳妇来挑水,村长,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呀。”
田喜来黑着脸,走过分开的人群,已经有人把李石头放下来松了绑,身上盖了一个破麻袋,此刻脸色雪白,他本家一个堂哥正在给他掐人中。
“活了活了。”人们喊道。
果然,李石头“嗯”了一声,吐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他先朝四周看了看,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满脸惊恐地大叫一声:“有鬼呀!”便用破麻袋往头上一裹,浑身发起抖来,任凭别人再叫也不答应了。
人们相互看着,心里都在嘀咕:吓成这样,难道真的有鬼了?否则怎会有这么奇怪的事?
还没等这里闹明白,远处也传来惊叫声,人们匆匆来去,你问我答,一时半刻之后都知道了,木家三房也出事了。
早上木河带俩儿子去井边看热闹,小王氏和俩闺女站在大门口和几个媳妇婆子们纷纷议论。好半天才意识到一直没见着老王氏,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惊动得了她,难道是病了?几个人就一起进了老王氏的房间。
推开虚掩着的门,一眼看见老王氏赤身裸体,被人成大字形绑着,嘴捂着,眼蒙着,和男人们描述的李石头的样子一样。
于是,几个人惊叫的惊叫,找人的找人,木金花和木金枝哆哆嗦嗦的不敢上前。小王氏壮着胆子上去给盖上被子,解开了蒙眼的布,拿开堵着的嘴。老王氏大喘两口气,“水,水”叫了两声,小王氏让木金花端水,木金花死活不去。叫木金枝,木金枝都吓得哭了,还怎么端水?
终于,人们把木河叫回来了,木河和小王氏一起给老王氏松了绑,喂了水,又穿了衣服,期间老王氏一直浑身发抖,哆哆嗦嗦的念叨着“有鬼了,有鬼了……”
一时间,整个村子风声鹤唳,人人谈“鬼”色变,连去地里收庄稼的都不去了,都聚在一起议论这事该咋办?
木青一早去井边挑水,本来还担心别人问话的时候怎么回答,可见人们聚了两大堆——男的聚在井边,女的聚在老宅门口——正议论的起劲,却不是在议论自家。细一听,再一联想,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挑水回家,给木香说了一声就到村外找木安可了。
“站住!”气咻咻的喝住迎面跑来的木安可,“我有话问你。”
木安可改成原地踏步跑,“问吧,听着呢。”
“昨天夜里你都干什么了?”
嗯?知道了?
“嘿嘿嘿,”一阵傻笑,转身就要躲走,木青一把抓住,看着她也不再问。
木安可停下,承认道:“是我做的,本来就只有那老太婆的事,谁想回来的时候看见李石头正在扒咱家墙头,就也顺道教训了一下。”
“你那只是顺道教训了一下?你是……你竟然把他的衣服给,给……”木青说不下去了。
木安可不以为然地说:“切!怎么了?只是吓唬了一下,这已经是最小的惩罚了。”
“你说的轻巧,”就这还小?木青恨铁不成钢,“我不知道你们那边是什么规矩,只告诉你在这边这种事是很伤风化的大事。要是被人发现是你做下的,那该怎么惩罚你知道吗?别说你,如果让别的女人看见了男人……那样的,也是有大罪过的,你那是在牵连无辜你知道吗?”
艾玛,把这茬给忘了!木安可吐吐舌头,理亏道:“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要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木青更气。
“可以换个做法嘛,”木安可死皮赖脸,“下次就不扒衣服了。”
“有时候不一定用这种手段,”木青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没听人说么?钝刀子杀人才痛,你这一时痛快了,可让人发现了,后果就是要么你嫁给李石头,要么送官府坐牢!”
什~么?木安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性,不再嬉皮笑脸:“真的啊?”
木青点点头:“真的,不但这样,还会连累姐姐——她本来命就够苦了。还有我,你不是还想让我读书吗?有个这样的妹妹,还有哪个先生敢收我?”
牵连无辜可不是木二爷的贯作风,木安可诚心道:“我错了,今后遇到事儿一定先和你商量,行不?”
能认识到错误就还有得救!木青放下了一半的心,另一半还在担心昨晚的事有没有人知道,“昨晚你做这事的时候没让人发现吧?”
“怎么可能?”木安可又开始趾高气扬了,“木二爷做事岂会那么不小心吗?”
“好好说话!”木青又生气了,喝了她一声,“走乡入俗,到了这边就得守这边的规矩,什么二爷二哥的通通放一边去,今后好好做你的木二丫。”
做好她?呵,做来做去把小命都做完了。木安可心里不屑,可对着盛怒之下的木青也不敢太过于反驳,只连连点头,心说改造个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木青知道她心里不服,但也知道事情不可操之过急,慢慢来吧。
兄妹俩各怀心思一起回了家。
由于小院离村中心比较远,直到早饭后三个人去镇上木香才知道这事,她吓了一大跳,赶紧叮嘱木安可:“听见没有,有鬼,多吓人,今后可不要再乱跑了。”
第二十章 田半仙施法记
木青和木安可装成害怕的样子,赶紧答应。
木香又想了想又说:“这俩人没一个好的,可能鬼也看他们不顺眼,故意惩治他们的。”
“就是,鬼是不会欺负好人的。”木安可随声附和,被木青瞪了一眼,便尬笑两声,不再说什么了。
这时,村中十字路口摆起供桌,有人已经请来了村中有名的田半仙来施法了,好多人都涌过来看热闹。
田半仙是田村长的本家堂弟,长得肥头大耳,满面红光。往那一坐,眼神微抬,还真是颇有些神仙高高在上俯视凡尘的傲气。
老王氏和李石头已缓过了气,加上有半仙的“仙”气镇着,不再那么害怕了。心里有了底气,说话也连贯了。据老王氏说,她是做梦的时候被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女人给弄醒的。李石头则说,他是被一个穿大红衣服的女人吹了口凉气吹晕的。
田半仙掐指算算,嘴里再叨咕半天,缓缓说道:“多少钱请多大仙是有说头的,你们懂不?”
众人摇头,纷纷说不懂。
田半仙说仙界现在有了新规矩,一切按价码来,十文钱请来的是下等仙,中等仙三十文,上等仙最厉害,但也最贵,得五十文钱。以前咱们作法请的一般都是下等仙,今天给你们细讲讲,看需要哪个价位的?
老王氏和李石头商量了一下,决定请个下等仙算了,心说不管上等下等,以前不一直都这么请的?终归都带了个“仙”字,这沾了仙气的估计都差不多。
李石头掏掏摸摸半天拿出三文钱,老王氏不高兴了,怎么,两家不是每家五文钱吗?你这三文钱是几个意思?李石头先说自家穷,又说谁不知三嫂子你最近发了一注横财,一个孙女就卖了十两银子,这几文钱还用不是驴身上拔根毛?
老王氏气极要骂,被半仙一声咳嗽咳了回去,在半仙威严的目光下忍气吞声拿出了七文钱,和李石头那三文合在一起交给田半仙。
田半仙接过钱掖在裤腰,先点了一炷香,又烧了几张黄表,对着半空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满脸恭敬,嘴里又发出些奇怪的音调。忙乎了半天,又是一阵打躬作揖,磕了个长头,才站起来说,这次的邪祟道行深,下等仙辖制不了,让另请高仙!
老王氏傻眼了,李石头说那我们再加二十文钱请中等仙?
半仙嗤笑道:“刚才那十文钱是给下等仙跑腿吃茶的,就算是神仙咱也不能让白跑啊。所以请中等仙得另外再拿钱。”
老王氏看向李石头,李石头装没看见。木河说:“石头叔,三十文咱们怎么出?”
李石头磨磨蹭蹭半晌,老王氏又快发火了,才又拿出七文钱,说:“就剩这么多了,多一文都没了。”
这下别说老王氏,木河小王氏也不同意,看着又快吵了,李石头耍起了光棍:“三嫂你看着办,反正我是孤身一人,你可一大家子呢。”
这是老王氏的软肋,看着儿子孙子,老王氏咬咬牙又拿出二十三文钱,一起交给半仙,半仙这才从新作法。
其实田半仙也听说了那十两银子的事,早就眼红了,现在抓住这个机会,岂有不宰一把的道理?三十文你还嫌多?哼!便宜你了,老子恼一恼怒一怒信不信再让你出五十文?
当下把钱再往裤腰一掖,又开始做法。一直做到中午,小王氏又是割肉又是买菜的管半仙吃了一顿饭,李石头涎着脸皮也要跟着一块吃,被老王氏恶声恶气的轰到了一边。
吃完饭,歇了半晌(不歇不行,太撑了),才又手舞足蹈(可帮助消化)地做起了法。
一众看热闹的都议论说这次的邪祟来头不小,你看半仙费了多大劲还没镇下去。
又过了半晌,半仙才坐了下来,吟唱了好长一段谁也听不懂的调调,然后猛睁双眼,拿桃木剑往大半盆清水里一劈,在人们惊呼声中,那大半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就变成了红色。
做到这里,半仙似乎用完了全身力气,喘了半天才说,这是大黑山下骨渣河边修炼了千年的一条蛐蟮精,修成了个女子,穿的红衣服则是天神斩杀黑狼时破裂的一角战袍所化,所以最厉害的不是它的修炼,而是这块战袍角。
人们恍然大悟,纷纷点头说原来如此,那大仙你可杀死了这蛐蟮?
半仙说哪有那么容易,只是伤了它。不过蛐蟮历来怕鸡,于是就抓来老王氏家的大公鸡一刀剁了头,接了鸡血让人到处洒。
又拿出四根桃木短棍,再让人在村子四周栽下。又锡箔黄表的烧了一气,赚足了村民们的眼球,才说施法成功,蛐蟮精今后不敢再来了。
然后在老王氏全家敢怒不敢言中拎着那只死翘翘的公鸡晃晃悠悠的走了,留下无数话题让村民们去讨论。
在人们三五成群地纷纷议论时,木青带着姐姐妹妹从小路悄悄回了家。
木香已经唠叨了一路了,埋怨木安可花钱大手大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这么多钱,花完了看你咋办?”
也难怪木香埋怨,今天一天花了三吊多钱,折成银子就三两多了,木香长这么大,几时这样奢侈过?虽说买的都是当下就要用的,但如果凑合凑合的话不买也是可以的。
心疼啊!都怪二丫!得好好骂骂她,谁让她一直撺掇着买,买,买的?
木安可和木青一边归整买回的东西,一边低声讨论,让木青去挑水的时候在井边捡几块大点的陶片,再找几小块生石灰,让他们用先石灰块在陶片上练习着写阿拉伯数字,至于于木香的数落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了。
木香看数落了半天也没人买账,只得住了嘴,瞪了俩人一眼,做饭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木青和木安可相视一笑。木青说:“难怪姐姐生气,你乱花钱的习惯也得改改。”
“钱是挣来的,省才能省多少?”木安可白他一眼,三观不同啊!“只要有挣钱的本事就行。”
可能在她们那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木青叹气:“好,你有理!”
第二十一章 葡萄
将笔墨纸砚放好,又将吃食一类拿到灶房,看水缸里水不多了木青便挑起水罐去挑水,回来后免不了把这一天村里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听得木香更是心惊肉跳,连连叮嘱弟弟妹妹夜里可别乱跑,万一碰到妖怪咋办?木安可干笑两声想要说些什么,被木青警告着瞪了一眼就不再说了,老老实实的低头吃饭。
饭后教了几个阿拉伯数字和加减符号,又让他们睡觉的时候在脑海里多温习几遍,便都睡下了。
次日,木青拿着久违的书看得入迷,木香取出买的布比划着做衣服,木安可趁他们一个不注意又偷跑了出来,这次她的目标是大黑山。
走了好几遍,已经熟悉了,所以很快就来到了寻儿沟边,在那个斜坡处仔细观察了一下,用镰刀割下一根长藤丢下,拉着另外的长藤下去,到长藤尽处找一条差不多长的,把两条系在一块,再把割断扔下的那条捡起拉过来系在两条中间——这样就能拖到沟底了。
来到沟底,四下看看,只见河边长着些矮矮的茅草。分开茅草,水流哗哗,跳上一块大石头,再跳上另一块大石头,借助一块小石头用力一跳跳到中间裸露着的河床上,使劲踩踩,嗯!很瓷实。
来到另一边,这边水流宽,也流得急些。费了一番力气,推了好几块石头下去,鞋子都湿了才垫出一条道来。背了背篓,一步步跳过去,大黑山,敞开你的怀抱,迎接我的到来吧!
在附近找了一个不太陡的地方借助藤蔓和石块爬了上去。
这边的植被明显比那边要好,荒草蔓蔓,杂树丛生。用镰刀砍一根树枝扒拉开草丛慢慢往前走,不久就惊跑了一只野兔,两只大鸟。远处还传来野鸡的叫声,就算没什么大收获,这也是个捕猎的好场所。
一边走一边做着记号,再寻找最佳的行走道路,再四处查看有没有危险。
先是发现一棵柿子树,柿子已经发黄,但还没熟,还是很硬,这个时候摘回去可以做醋,也可以晒柿饼。
又走了半天,终于看见一棵期待中的板栗树了,欢呼一声冲过去,又是打,又是捡,装了半篓,试试,已经不轻了,就住了手不再捡。伸个懒腰时发现前面山坡处有一棵野葡萄。
用镰刀割开灌木丛,踩倒野草,来到跟前细看,葡萄已经发红,摘一颗尝一下,还很酸。这个木安可知道,山里的野葡萄成熟晚,农历九月多才成熟,最多可长到农历十月。
只是可惜了,只有这一棵。
四周仔细再看,那边还有几棵果实累累的山枣树,不过木安可此时已看不上这个了。
转过前面山嘴,一下子,她愣住了,没想啊,到更大的惊喜是在这儿呢!这是一片开阔地,杂树不多,一条小溪潺潺流过。靠着两边山根,挨挨挤挤长满了野葡萄,也不知道有多少棵,只见藤蔓交错,一串串的葡萄或青或红挂在其中。
上一世,自家山庄后边也有一大片野葡萄,每年都能酿出不少酒,但却没什么名气。直到有一年葡萄成熟的时候,木安可邀请几位当红的小花小鲜肉来山庄小住了几天。闲暇之余转悠到后山,看见有员工在摘葡萄,几人兴致一起,也动手摘了起来,并在现场指导下装坛带回去,酿成酒后还发微博相互吹捧了一番。
这一下山庄的野葡萄酒可就出名了,好多人为了一睹自己偶像亲手酿成酒的野葡萄是什么样而纷至沓来。山庄名声远播,甚至从那以后每到野葡萄成熟时节山庄客房都是一票难求。
在她们山庄带动下,附近村民也开始把眼光投放到了这平时不起眼的野物上,纷纷酿起了葡萄酒,买不到玉藕山庄野葡萄酒的人退而求其次便去买了附近村民的酒。不过最贵最正宗的,还是她们玉藕山庄的酒。
现在这一片野葡萄也不少,酿成酒的话能卖多少钱呢?想想都令人兴奋啊!
哇哈哈哈哈哈哈!
“大阪城的姑娘辫子长呀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不对不对,应该是“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拉尔罕的心儿醉了……我是一串透明的葡萄,被吐掉的核只享用外表,我是一串晶莹的葡萄……”
荒腔走板四六不着调,外加破锣嗓子和奇怪的唱词,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可她还自我感觉良好,越唱越高兴,后来还手舞足蹈起来了,这让在树后面偷听的那位终于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谁?!”歌声立断,木安可看向声音来处,自己的警觉性怎么降低了?得意忘形啊,“谁在那儿,出来!”暗暗摆个防备的架势。
贺长风从大树后走出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戒备满满的小女孩。
木安可心里一动:男主出现了?
按一贯的剧情,这个人,不是王爷,必是皇子,自己和他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爱的水深火热,然后出现一大堆男配女配各种阴谋诡计各种虐来虐去,最后误会消除,自己便和此人手牵着手,一起过起了幸福的生活……
“我呸!”木安可狠狠地吐了一口。
贺长风不乐意了:“你这个小姑娘也忒没礼数,怎么一见面就这样对待人?我不就笑了一声吗?”那也是因为你唱得太难听了。
木安可能说我是被自己的推理和想象恶心到了吗?但咱就算输人也不能输架子!
她双手环胸,围着贺长风转来转去上下打量,把贺长风看得莫名其妙,直到快忍不住了她才问道:“你是哪里人氏?姓字名谁?年龄几何?父母可在?兄弟几人?可否婚配?做何营生?可有什么不良嗜好?”
“洪城人氏,贺字长风,二十三岁,父母俱在,兄弟五人,已经婚配,且有一女……你问这个干嘛?”自己竟然随着节奏答了。
“这我就放心了。”女主是不会做小三滴。
“什么意思?”
木安可没理他,用树枝扫倒一大片野草,再用脚踩了几踩,来到葡萄藤边。挑了一颗红的发黑的葡萄摘了,擦一擦放嘴里一咬,有些酸。
还是不太熟啊。
第二十二章 高手
“这乌紫果不熟的时候酸,熟透了又容易破,不好保存。”贺长风也凑过来对着野葡萄看。
“这叫乌紫果?”木安可奇怪,不过名字挺现实的,野葡萄成熟时不就是发黑的紫色吗?
“你不知道?”不能啊,按说这些东西对于山民们来说并不陌生,“我看你一见这个还挺高兴的。”
当然高兴了,“这可是好宝贝。”
“什么宝贝?起死回生的灵药?”
木安可笑了,这位比自己还会想象:“对于我来说是宝贝,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这人,怎么说一半留一半的?”
木安可没再说话,她背起背篓,准备回去了,在这样的地方,遇见这样的人,让她感到了一丝危险。
“哎哎哎!站住,”贺长风有些生气,这么大个人了,被个小姑娘忽视了,“把话说清楚了。”
木安可双手叉腰:“干嘛干嘛干嘛!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你拦着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让走是何居心啊!”
“……”贺长风心里狂骂:就你这黄皮寡瘦、黑干憔悴的,我还能有个屁的居心呀?“那你说说,这乌紫果到底有什么用?”
“这个么……”木安可抬头作思索状,“当眼下我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有头绪了指定给你说。”
这不等于没说吗?
走了两步,忽又想起来,猛的转过身来问:“我说,这片乌紫果不是你家的吧?”
“不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即便后悔了。
“那就好,等我来摘乌紫果的时候咱们就是熟人了,到时候一定跟你说。拜拜!”
白白?啥意思?贺长风一脸懵逼,等他回过神来,木安可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一边走还一边哼:“我是一串精灵的葡萄……我是一串忧伤的葡萄……”
直到她背影消失不见,贺长风才双脚一点,一去丈余,在山林间飞快地移动起来,这一幕如果让木安可看见,她肯定会下跪哀求:“高人哪!收我做徒弟吧,别的不说,就把这轻功教给我就好!”
一个大山洞中,江闻煜正对着一张图纸沉思。看贺长风回来,问道:“是什么人?”
“一个小女孩,神神道道的,还有些……傻。”也不能说傻吧,反正挺不正常的。
“糊涂!荒山野岭,凶名在外,一个小姑娘出现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
“或许是附近的村民来找山货的?”贺长风思索着,“她对那一大片乌紫果挺有兴趣的,而且我看了,那小姑娘没有内功,长得面黄肌瘦,看双手也是长期劳作的。”
“那她家住哪里?姓字名谁?年龄几何?”
贺长风一怔,这不就是那小姑娘问自己的话吗?自己怎么忘了问她了?
“你没问还有她没说?”
贺长风摇摇头:“她先这样问的我。”
“你说了?”
贺长风点点头,终于意识道哪不对了: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会有这种胆识吗?可关于她自己的事,却是一句没露,他抬眼看向江闻煜。
江闻煜手一挥,说:“处理了,手法利落点。”
“是!”角落里一个黑影一闪出了洞外。
“希望你今后长点心,别见了女人就犯蠢,这毛病不改,我怎么放心让你办事儿?”
欲成大事者,定要心狠手辣!这大黑山里的秘密的确绝不能有半点的泄露,“可这乌紫果……”
“让戚七星去看看。”
“嗯,知道了,我这就去。”
顺着来时的路,木安可来到了沟边。她感到有些不对劲,就装作歇脚,放下背篓,握紧镰刀猛然回首,大喝一声:“什么人,出来!”
一个黑衣蒙面人忽的向她扑过来,她侧身一躲,镰刀挥出,刀刃直取对方咽喉。
黑衣人似乎一愣,身子一拧,在半空硬生生地换了个姿势,挥掌劈来。
高手!木安可不敢硬抗,身子后仰,一只脚顺势踢向对方下阴。
无耻!下流!黑衣人心中暗骂,收招后退。
木安可一伸手:“停停停!为什么,给个理由先。”
黑衣人鸟都不鸟她,一拳带着风声向她头顶砸来。
“你特么神经病啊!”木安可破口大骂,不敢和对方硬碰硬,只采取小巧些的打法,以防守为主。
可这也足以让对方吃惊了,本来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没想到是块硬骨头,回去一说,还不让前面那几位给笑死?
木安可也知道坏了,乐极生悲,祸福相倚啊,这人要是和那个贺长风没关系我木字倒过来写!早就奇怪了,荒山野岭,凶名在外,自己是犹豫再犹豫,小心再小心才来的,可看那位,好整以暇的,看样子那就是长期在这儿驻扎的,而且做的营生绝对不会小,这是杀人灭口来了,唉!自己还是太急躁了。
不过打着打着她火气也上来了,特么的,这山难道是你家的?有什么禁忌老子又不知道,谁让你不写个‘XX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挂那儿呢?现在想杀老子,老子就乖乖站着让你杀啊?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说不定老子死了就穿回去了,看你死了会去哪?于是,下手也开始狠了起来。
蒙面人越打越憋屈,特么的,这都什么人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怎么招式这么阴狠?你看她打的,都什么地方?
瞅个空隙一脚踢飞对方手里的镰刀,小女孩似乎怔了一下。就这一瞬间,他出手如风,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脖子高高举起,只要往下一掼,然后扔到沟底做成失//足跌下去的样子就行了。
他这么想着,忽然看见小女孩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同时脑后有风袭来,不好!他刚要躲,小女孩另一只手里拿着的一根他一直都没有注意过的细树枝向他眼睛刺来,他下意识地往后一仰头,“咚”的一声脑后巨痛,脑中嗡的一下紧跟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木安可摔下地来,立刻又跳起来喘着气道:“好样的,杨大哥!”一边喊一边揉着屁股,嘶!真疼!
只见后面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一身灰蓝布衣,面上戴着一个面具,遮着大半张脸,手持一根棍子,不是杨大郎却是谁?
第二十三章 杀手
木安可喘着气,一手揉着屁股一手揉着腰,跑到黑衣人跟前,踢了一脚骂道:“看老娘是个好欺负的吧?还来杀人?叫你杀!叫你杀!叫你杀!”
牢记着反派死于话多的梗,只踢了几下,就停住了,又跑到背篓那翻出两根绳子,叫杨大郎:“杨大哥,来帮忙给捆上。”
杨大郎的愣怔劲才缓过来,心说这么凶悍,亏得自己没安坏心,不然挨揍的就是自己了。
把黑衣人绑好,杨大郎看向木安可,意思是怎么办?木安可也头疼,特么的这都什么事儿呀这?想了想说:“扛回去。”
“扛回去?”杨大郎不解。
木安可解释:“放这儿待会儿他醒了会联络他同伙,到时候还是会追杀咱们的。先扛回去,等他醒了咱们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心里也有个底去对付。”
原来如此,杨大郎点头。木安可伸手撕下黑衣人面上黑布,看这人的样子年龄也不太大,有二十来岁左右。将黑布一团塞进黑衣人嘴里,“好嘞!杨大哥,有劳了。”
下到沟底,过了河,再从这边上去,又是拉又是拽的,黑衣人也醒了,嗯嗯呜呜的挣扎着。
木安可踢了他一脚:“老实点,别让老娘气上来,恼一恼怒一怒把你大头朝下扔沟底去。”看蒙面人一脸不服的样子,又说,“衣服扒光了再扔!”
啊???!!!
黑衣人:阴险、卑鄙、下流……
杨大郎:够绝、够狠、够不要脸……
反正就不是正常姑娘家能说出的话!
木安可还在继续骂:“学什么不好,去学杀人?没王法了……你也别跟老娘说你就是王法你主子就是王法的话,这种话去跟软弱的人说吧,可对于老娘来说那就是个屁!老娘还想说老娘就是王法呢!老娘不发威,你们特么的真以为老娘是个好欺负的!就你这么个小屁孩儿,想当年老娘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搁哪撒尿和泥呢,想杀老娘,哼哼哼!看老娘……”
越说越不像话!杨大郎终于忍不住了:“好好说话,别一口一个老娘的!”
“我这心里有气——杨大哥你不知道,这种人,已被他主子成功洗脑了,已经没了自我,他主子视人命如草芥,为了自己的利益是想杀谁就杀谁想灭谁就灭谁,他们就没想想,一样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让你来决定人家死活?因为你比人家强么?那我现在也比你强了,杀你是不是也是顺理成章的?”
越说越来气,袖子一挽就要开揍:“你还不服气,还瞪我,看老……我不揍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杨大郎赶紧拦住她:“先别先别,这儿离那边还近,咱们离远点再说,再说。”
木安可:“对,离远点,还有话要问呢,我先消消气我。”
顺着新开的路,来到离山脚不远处,找个小凹洞把黑衣人放进去。木安可上去就把他鞋脱了,袜子也脱了,对着他恨恨的目光说:“待会儿我把你嘴里堵的东西拿出来,你可别胡喊乱叫的,否则,嘿嘿嘿嘿!我就把这臭袜子塞你嘴里。”看黑衣人眼神缩了一下,又说,“要不,我再往上面放个屁?”
哎哟姑奶奶,求求你别说了!杨大郎扭脸看向别处,装作没听见。
果然黑衣人眼露惊恐,木安可得意地笑了。取出布团,黑衣人喘了两口,大声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还是杀了我吧!”说完一闭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愚蠢!”木安可怒骂,“这话是哪个王八蛋教你的?让他过来,看老……看我不揍死他!你知道不知道,这种论调就是为了糊弄像你这样的蠢货,就连说这话的人他也未必做的到。我告诉你,人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轻言生死,一定要活着。他辱你怎么了?只要有命在,就有翻盘的希望,到时候再加倍报复回来就行了。可你若死了,人家把你的尸体想怎么辱就怎么辱,你能怎么滴?这叫赔了性命又受辱,你说,这样的死蠢不蠢?”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个屁……一想到这个字,黑衣人一阵犯呕,干脆闭上眼低下头,不去看她。
木安可往他身边一坐,语重心长地说:“我,就一贫苦山民,上无片瓦,下无寸土,中无恒产,在你们这些大人物眼中那是如蝼蚁般的存在。进得山中只是为了讨口饭吃,你们有什么秘密我没兴趣知道,做什么大事我更没兴趣打听,更不会满世界嚷嚷去,我就看好那片乌紫果了,想做成吃食东西卖几个钱,添两件棉衣,买几斤粮食过冬。我也知道你不是能做主的人,这样,我放你回去,你给你主子传个话,通个声,解释开了。我呢,就原谅他让你杀我的事,那片乌紫果就当赔礼送我了,怎么样?”
想的美!凡是进入大黑山的都没命了,你还想讲条件?黑衣人继续保持沉默。
木安可又嘚吧嘚吧讲了半天,黑衣人依然不为所动。木安可又火了,站起身来一挽袖:“我说,你特么……”
杨大郎又赶紧拦住她:“先别发火,你让这位小哥再好好想想。”
木安可压下火:“好吧,我让你想,你可要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先回去了,待会儿再上来给你送吃的来。”说完把黑衣人两边的脸一捏,布团又塞他嘴里了。
黑衣人一噎,听木安可又说:“看我,多好,多善良。再看你……哼!杨大哥,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杨大郎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剩下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对着他们的背影干瞪眼,就这,还善良?
杨大郎边走边问:“你真把他一个人放那了?”
木安可心事重重的,叹了一声道:“你说我能怎么着?把他带回家,家里那两位要给吓死了。还是放这儿吧,他们这些做杀手的都有自己的联系方式,很快就有人来救他的。”
“杀手?”杨大郎一惊,“就是,专门杀人的人?”
第二十四章 麻烦大了
“是啊!这下我是惹下大麻烦了。杨大哥你大可不必搅和进来的,这可是会要人命的啊。”
真的这么吓人?杨大郎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随即又想到,那又怎样?对于自己这样的活着,死,也似乎并不是那么可怕。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山下,远远的,已看见在地里收割的村人,秋收开始了。
车到山前自有路,管他呢,木安可暂时放下烦心事,问道:“杨大哥,你今天怎么来了?”难道是催债的?
“这个,我……”剩下的半张脸有些窘,“我做好了这个,”指指脸,“就过来让你给看看。”
木安可看了一下,立刻笑道:“做好面具了?我看看。”多新鲜哪,这都半天了你才注意到?
见木安可伸手要拿,杨大郎赶紧挡着:“别取下来了,你就这样看吧。”好像也不好,那不等于看着自己的脸了?更窘了。
“没事,拿下来,”伸手拿下细看,不禁赞叹一声民间有高手!面具做的很细致,首先打磨的很光滑,很薄,很结实。脸型的弧度也很好,其次正面设计得也很巧妙,可能还刷了一层锡,有银光在闪烁。
“不错!杨大哥手艺真好,以后我要是有木工活的话可就麻烦杨大哥你了。”
“行,行!”杨大郎连连点头,接过面具又带上了,“没问题。”
“杨大哥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了。”
“既然这样,杨大哥,不是我撵你,我现在是惹上麻烦了,不能连累到你,你还是回去吧,”
“……”
“杨大哥?”
“我,我留下!”
“什么?”
“我说我留下来,有事的话也好有个照应。”
木安可有些感动,这个时候,人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想以前自己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忽悠人家的。她想了想还是说:“杨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次的麻烦有点大,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解决得了的,所以啊,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我就是知道这麻烦大才留下的,你哥还小,你姐又是个弱女子,遇事难免……我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还是能帮上些忙的。”说完,一脸诚恳地看过来。
木安可对着他唯一的眼睛看了好一阵,看到的都是满满的真诚,“好吧!”她说。
一见她回到家,木香就又要骂,可当她看见身后的杨大郎时,脸色一白,就骂不下去了,她紧张地看看木安可,看看杨大郎,再看看木青,最后一把拉过木安可,颤着声音问:“怎,怎么回事?你去哪儿了?”
木安可拍着她的手安慰她说:“杨大哥来咱们家串门,我刚好遇上了,这不?这是杨大哥给带来的山货。”把背篓里的东西指给木香看。
这谎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杨大郎心下佩服,于是就捧场道:“我这次来真的没别的意思,就是串个门。”
木青做为家里的男子汉当仁不让,虽说心里也有些不得劲,但来者是客,人家还是债主呢。他走上前接过背篓,撇了木安可一眼,这不就是自家的背篓吗?肯定又偷偷跑上山了。
“多谢杨大哥了,走吧,杨大哥咱们进屋坐。二丫给杨大哥端水喝。”
“哎哎!好!”杨大郎点头。
“知道了。”木安可应声。
看他们两个进了堂屋,木香拉着木安可就进了灶房。
“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你怎么碰到他的?他没怎么着你吧?你不听话,你到处乱跑,让我在家里担心……”一进灶房,木香就是一连声的问话,并把木安可上下打量着。
木安可一把抱住她:“我的傻姐姐呀!”
“问你话呢,快说呀!你要急死我了!”木香拉开她,急促地问。
木安可笑了:“他没怎么着我,姐,你妹妹三十年的本事不是白学的,放心吧!”
“那他——不是要债的吧?”
“不是,是上次我跟他说让他做个面具戴着,他就做了。戴上感觉很好,所以他今天是专程来谢我的。”
“面具?就他脸上戴的那个?”
“是啊!”
“我说呢,看着没那么吓人了,是你教他做的?”
“是,你妹妹聪明吧?”
“可我还是、还是怕,二丫,让他走?”
唉!你以为在你家能得多少好处呀?那是一个不小心就要没命的。“姐,今晚我给你讲个故事,听了这个故事你就不会害怕了。”讲聊斋,就冲那句牛鬼蛇神倒比正人君子更可爱。
什么故事这么神奇?木香将信将疑疑一边烧火做饭,木安可也洗手帮忙。一时饭做好,木安可端饭进堂屋,看木青和杨大郎正说话,心说,到底是男的,胆子就大,这么快就适应了。
吃完饭,几个人坐着闲话,木香也没那么害怕了,就也在一起坐着。木安可拿一小串葡萄问:“你们知道哪里有这种野果吗?”如果别的地方有的话就不用去大黑山了。
“乌紫果?”大家都认识,“有倒是有,可是也不多见,每年还是不太熟的时候就被人摘回来哄小孩子了。”
那坏了,还非得去那边不可。
可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心里又是一阵烦,特么的都是些什么人哪!阻碍老娘发财不说,还想取老娘性命,一个不好,看看另外三人,这几个可就都会受到自己连累了。
要不,明天再去一趟,直接找他们的头目谈判?可那也是赌他们头儿肯不肯听自己说话,要是他们连见都不想见,直接一挥手,“拉出去,砍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挂得最快的穿越人士?
头疼!
看对面的人都疑惑的看过来,木安可干笑一声,“那个,昨天咱们买糖的时候,怎么没见有白糖卖呢?”做酒是要糖的,可记得昨天只买了黑糖,就随口问了一声。
“你想吃糖了?”木香问。
“白糖?你说的是饴糖吧?那个可就贵了。”木青说。
脑子里灵光一闪,白糖是明中期才有的,这个时代……
“我是问,那种像雪一样白的糖,有没有?”一面说一面紧张地看着几人。
“做梦呢吧?”木香嗔他一眼,“哪有那种糖?”
木安可不放心,追问道:“是不是可能因为太贵,咱们平头百姓买不起,所以这种小地方就没得卖?”
这个木香和木青都不好答了。
第二十五章 白糖
一直都在当背景板的杨大郎这个时候说道:“我爹给县城里的一家杂货铺做过家具,和他们家熟。三弟去给岳丈家下聘礼的时候就是在他们那儿买的糖,最好最贵的就是那种白中带黄色的糖,连听都没听说过还有像雪一样白的白糖。”
天无绝人之路啊!感谢穿越小说,感谢秦久久,让我知道白糖是怎么加工的!哇哈哈哈哈哈哈——压下心头狂喜,她颤抖着声音继续问:“最好的糖多少钱一斤?”
“三十八文,我们是熟人,只要了三十五文。”
那就是仅次于盐了,“这样,明天咱们这么这么这么准备……”
另外三个人莫名其妙,这都准备的是什么呀?水缸,漏斗,黄泥水……她到底要干什么?
“别问了,山人自有妙计!做好了你们自然就明白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事实胜于雄辩!
又教了一会儿木青和木香写数字,杨大郎看着稀奇也想学,想了想就也教了,然后让他们自己练习。她本人趁他们不注意抽个空往山上跑了一趟,果不其然那黑衣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一团断绳扔在地上。
下得山来,迎面碰上杨大郎。
“跑了。”她说。
杨大郎只说了一句:“快回去吧,再晚他们该起疑了。”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木安可忍不住又说:“杨大哥,其实你……”
“别说了!”杨大郎打断她。“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好吧!”木安可叹一声,“夜里睡觉的时候警醒着点,如果熬过今晚,就表示他们犹豫了,说不定还会再另外想办法来试探咱们,咱们趁机就可以喘口气再想对策。”
可如果熬不过今晚呢?木安可握紧了拳头。
此时的大黑山,还是那个山洞,两个黑衣人一跪一立。跪着的正在说,随着他的描述,江闻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你怎么看?”最后,他问贺长风。
贺长风沉思半晌,对黑衣人说:“你把她的招式试演一下。”
“是!”跪着的黑衣人站起来,朝另一个黑衣人攻去,招式虽然有所变动,但依然看得出其狠辣之处,眼睛、喉咙、下阴,全是人身体上最脆弱的部位。而且手肘、膝盖在近身打斗中都让人防不胜防。
“这难道是江湖上新兴起的门派?”贺长风皱眉,这种招式没见过。
“她没有内功。”黑衣人又加了一句。
贺长风和江闻煜相视一眼,那她在山里的时候就是没有伪装了,仅凭招式她就俘虏了暗十六?就算后来有人帮忙,可一开始两人是打了个平手的。
“监视她!”江闻煜思索了一下,说,“查清楚了,到底是哪方势力!”
“是!”
一个晚上都不敢睡得太实,当晨光升起,木安可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暂时安全了!最近几天,暗中肯定有人在监视。怎么做才能让对方心生忌惮而不敢下杀手灭了他们,这个问题已想了一夜。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实力,让对方觉得可以利用的实力!
翻身下床,外面跑了一圈,跑出一身汗。回来时三个人都已起床,她立马拉住三个人说要教他们练功打拳,现场除了杨大郎有些跃跃欲试外,木香和木青都不同意。
这个时代不像后世的人对武侠那么迷恋,在这里文人至上,武人的地位是很低的。但当她打出一套如行云流水般的太极拳后,因为动作不粗野,还很好看,木青就也同意了。可木香却还是不同意,借口做饭,钻进灶房里死活不出来了。
不着急,一个一个慢慢来。教了木青一套太极拳,教了杨大郎一套八极拳,‘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定乾坤’,这两种拳法,都很有名,刚好适合两个人。各教了几遍后,让他们自己先练着,她自己则也进了灶房。
一进去就看见木香满是戒备的眼神,木安可笑了:“姐,别担心,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教你做瑜伽,那个在房里也可以练,别人看不见的。”
“不不不!什么家都不做。”木香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万一被人看见了,还不给笑话死?”
“就几个动作,对身体很好,”木安可一本正经的说,“这是我在梦中有个仙人特意教给我的,说咱们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练了这个就安全多了。”
“真的?”木香将信将疑,旋即又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不害臊,生孩子什么的,这话也能随便乱说?”
“真的,比珍珠都真!”只回答了她前面的话。
“去,好像你见过珍珠似的?”
“这个我还真见过,在梦里呀珍珠都很常见,还很便宜,那可真是珍珠如土金如铁……”
“做梦呢,这可真是大白天做梦呢!过去一点,挡着我了。”说完停了一下,又问:“那,他……什么时候才走?”
木安可知道她说的是杨大郎,可内情她敢实说吗?打个哈哈:“我想让杨大哥做个东西……杨大哥手挺巧的,你看他做的面具多好看。”
“你要做什么东西?”
“暂时保密!”
“神神道道的,去,叫他们吃饭了。”
吃完饭,就按昨天晚上说好的,让他们各自去准备东西,木安可则去给几家叔伯送中秋节礼,答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帮助。本来每家是送一斤月饼一斤糖的,因为木安可说要糖有用,就给换成了一斤月饼一碗蜂蜜。
几位叔伯家,田村长家,王大娘家,田寡妇家都一一送了,有的客气有的推让,几番客套,又听了满耳朵的有关“蛐蟮精”的传闻,听得木安可只有干笑……我能说我就是那个蛐蟮精吗?
回到家看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给他们说怎么怎么弄。木香一看,又心疼了,直说糖是很贵的,死丫头你竟然这么浪费,用黄泥水来浇。木青也是一脸疑惑,不太赞同。只有杨大郎是无条件地支持,叫干啥就干啥。
木安可细细观察着,认真地回忆着上一世秦久久加工白糖时的过程,一步一步很谨慎的来。
当后来那欺霜盖雪的白色的糖出现的时候,那三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连眨都舍不得眨一下了。
“这就是白糖。”木安可把一小碟白糖放他们跟前,“都来尝尝吧!”
第二十六章 秘方
“这个,可以吃?”木香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木安可笑了:“哈!糖不就是让吃的吗?没事儿,吃吧,都来吃。”她自己先捏一小块放嘴里,嗯,还不错。
木香是捏起一小块糖看了又看,就是不舍得吃,木青却不像她那么犹豫,伸手拿一块就放到了嘴里,“嗯!好吃,很甜的,比黑糖好吃多了。姐,杨大哥,快尝尝。”
杨大郎也拿一小块吃了,木香看了半天才把自己这一块放进嘴里,甜,这是第一个感觉,真甜,这是第二个感觉,甜的美妙啊,这是第三个感觉。
三个人品着口中白糖,心中缺是各有一番滋味。
木青是知道木安可的来历的,木香一直以为木安可是做了梦的缘故,所以俩人还没觉着怎么样。
但是杨大郎想的可就多了。从第一次见面时的谈话到现在,木安可给了他一个与众不同的见识。
从最初面具的设计,到能和杀手对打的武功,昨晚上教的字,再加上今天做出的白糖,她怎么就懂这么多呢?怪不得她敢有那一百两银子的承诺!
可她的哥哥姐姐怎么竟然一点都不觉着奇怪?而且做出这么稀奇的白糖从头到尾都让自己全程参与着,也不怕自己把做法学走了?
“我是不会往外说的,包括我家人。”杨大郎咽下口中的糖,无比郑重地说。
木安可笑了:“我当然相信杨大哥的为人。”是个可以信赖的。
木香回过味来,眼神复杂地看了杨大郎一眼,木青却是问了木安可一句:“那这个,咱们怎么办?”
“这个,就像杨大哥说的,不能往外说。”木安可用手指点着桌面,“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什么意思?”木香瞅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木安可没说话,看向木青。
木青对木香和杨大郎解释道:“黑糖都那么贵了,这种糖肯定会更贵的,所以这秘方一定会有人想要,咱们没权没势的,是护不住这方子的。”
“那咱们不说不就行了?”木香想的倒是很简单。
“可咱们还想做白糖卖呀?只要卖出去了,就会被有心人打听到。有的呢还会假仁假义给个仨瓜俩枣的将秘方强买了去,有的心狠手辣的说不定还会要了咱们的小命!”
木香吓了一大跳:“啊?那咱们不做了,穷就穷吧,比丢了命强。”
“所以咱们商量商量嘛,得找条稳妥点的路子。”木安可安慰她。
“我就只认识县城里那家杂货铺。”杨大郎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是这个。
“那个不行。”木安可摇头,“得是有名望的,有一定的实力能护住咱们的才行。”
“有实力,能护住……”木青喃喃自语着,忽然一拍桌子,道,“有了!”
“谁?”木香和木安可同时问,杨大郎也看过来。
“你们忘了唐光远唐伯伯了?”木青笑着说。
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个人,木安可努力想着。木香到底年龄大,一下子想起来:“噢!你说唐伯伯呀?我小时候还去过他们家。后来爹没消息后唐伯伯还打发人给咱们送过东西,不过……”都被老王氏给硬霸了去。
木青到底是男孩子,比姐姐知道的多,就给木安可和杨大郎解释:“黎川唐家是个大家族,很有名的,在很多地方都有产业,咱们县城就也有好几处,都是唐伯伯在打理,最有名的是‘鸿升酒楼’。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给黎川送总账,就是雇佣爹他们的镖行,好像那次有人劫镖,爹救了唐伯伯,也就那个时候爹和唐伯伯才熟起来的。”
这么说来,是个大家族了,生意也不少,自己便宜爹失踪后还来慰问过,有情有义,看来可行!
“那就他们家了?”看木香木青都点了点头,便又说,“那咱们是卖糖给他们呢还是直接把秘方卖给他们?”
“这个……”木香看向木青。
木青揉着眉心想了半天,说:“我,不太懂,你说,我听着。”
杨大郎心头巨震,哥哥姐姐都在向她讨主意,可她,还真的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于是,便也看过去,看她怎么办这事。
木安可双手环胸,身子往后靠在墙上,说:“听你们说的唐家生意不少,需要的货也不会少,如果咱们做好了再卖的话,可就得往大里做了,还得雇佣人,还得再找个大的场地——这个我不太赞同,原因是这个做法太简单了,别人一看就会,秘方很容易泄露。”
木香木青都连连点头,对!秘方一泄露出去他们就没任何优势了,就都看向木安可,听她下边怎么说。
“所以我的意思是卖秘方,这叫一刀切!方子只卖他们家,只要保证不在咱们这里走露消息就行。”
“那咱们今后还能不能做了?”木香问。
“可以在自己家里少做点,但方子不能再让别人知道,这是诚信。”
三人都点头,纷纷表示明白了,木香又问:“那方子能卖多少钱呢?”对于木香来说,这个才是重点!
木安可笑了,老姐呀,知道你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她伸出一只手,在三个人期待的目光中吐出三个字:“五百两!”
“啊?!”
“扑里扑通”!
“嘁里咣当”!
“哎哟!”
原来木香一激动站了起来,坐在凳子另一头的木青可就倒霉了。
几个人赶忙把木青扶起来,木安可说:“姐,你这样子是干嘛?是不是嫌我要的少了?”
就这还少?木香狠瞪了木安可一眼说:“我是说太多了,五百两,你也敢张口?”
木安可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说:“这还多?你知不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你们也说了,唐家很多地方都有生意,就按他们每个地方每天卖出十斤算,这举国上下就能卖出多少?他们能挣多少?这五百两还是看在你们说的唐伯伯为人不错上才要的亲情价,本来我还想要一千两呢!”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木香赶紧阻止她,今天受的惊吓够多了,再往下说怕要把人吓死,“青儿,你说!”知道木青也未必有好注意,但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出头出面的事还得他来。
木青能说什么,想了想,“就按二丫说的办吧。”
第二十七章 惊马
“那就这样决定了!”木安可拍拍手,“咱们先把水缸漏斗黄泥水该扔的扔,该挪的挪,都归置好了,别让人发现蛛丝马迹什么的。”暗中就怕还有监视的人,“切记一条:“这件事就咱们四个人知道,一个字都不要再外露了。”说完看向三个人。
三个人都无比信服地看着她,猛点着头,动作整齐划一。
第二天,杨大郎看看没什么事了就说要回去——老住这儿也不是个事儿,自家也挺忙的。木香去大堂伯家帮忙收庄稼,木安可和木青则去橙霞县城。
吃了早饭,锁上了院门,几个人各奔东西。
木青和木安可走在去县城的路上,这个时候,地里的庄稼已经成熟,到处都有收割的人。这里普遍种的是高粱、大豆、芝麻,谷子之类的,可能是种子问题,也可能是粪肥问题,都没有上一世的长势好。
一路上,木安可给木青讲着那一世的事,不同的风俗、不同的制度让木青觉得匪夷所思,他不停的问,木安可也就耐心给他解答,并对他说这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得了的,而是许多人许多年的共同努力的结果。
说说走走,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就走了大半的路,前面不远处就是直通县城的大路了,上了大路,离县城就不远了。
就在这时,从路边的高粱地里,猛的跑出来一只兔子,看见他们,兔子也是一惊,转个头就朝大路上跑去。木安可一时兴起,跟着兔子就追了上去。
此时,前面大路上正有两匹马飞奔而来,那只兔子猛然跃起,如离弦的箭一般投射到对面的农田里,瞬间没了踪影。那两匹马却是受了惊,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木安可就是此刻追到了大路上,看着这一景象也是一惊,双脚一顿停住。那两匹马前蹄已经落下来,马上人一声怒喝:“找死!”挥起马鞭就向她抽来。
紧跟在身后的木青一看,大惊失色,这一鞭子下去还得了?危急之中,容不得他细想,上去一把抱住木安可,用自己的后背接下了那一鞭子。
“他这一鞭子是伤不了我的,我的傻哥哥哎!”心里一声哀叹,木安可以站不稳的姿态倒了下去,连带着木青一起顺着路边斜坡滚到了庄稼地边儿。又怕对方纵马踏过来,又赶紧往起爬。木青还没反应过来,抱住她不松手,所以挣扎半天,还在手脚乱蹬地瞎折腾着。
等到兄妹俩手忙脚乱爬起来,那两个骑手已安抚住了受惊的马,只在小步的转动。木安可先看向挥鞭子抽自己的人。
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约十七八岁,浓眉大眼,还带着点婴儿肥,肤呈小麦色,此刻正一边抚着坐下的马,一边斜斜地睨着过来,眼神里满是如对蝼蚁般的藐视!特么的你那是啥眼神!木安可忍下爆粗的冲动。另一匹马上的人好像比这个大一点,锦衣华服,态度傲然,连看都没看木安可一眼,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说完一催马,向前跑去。剩下的那个无比厌恶地又看了他们一眼,也催马赶去了。
这都什么情况?说好的女主光环呢?说好的男主男配们的爱慕呢?
我还很弱小,我忍!我忍!!我忍忍忍忍忍!!!木安可冲他们背影猛挥拳头。
木青走过来摁下她的小拳头:“摔着了没有?”
“没有!”气呼呼的,想起那一鞭子,铁青着脸,把木青转过身撩起衣服就要他看后背。
木青吓了一大跳,连声说:“没事儿没事儿,不用看不用看。”一边说一边躲。
“别动!”大喝一声,把他拉过来,看他后背时,衣服都快抽破了,不由分说撩起上衣,一道血痕从肩头直到腰尾。“王八蛋,劳资诅咒你死全家!”
“不疼,不疼!”木青吸着气说。
“才怪!”木安可瞪他,“下次不要这样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让人担心?看!都破了,还说不疼。。。”
木青挣扎开来,连说:“真不疼,真的,真不疼。”怪了,自己明明没有把她当成二丫的,可为什么当时还是上去就挡着了呢?
“走吧,到城里里先去买药给你抹了。”
农家孩子谁小时候不受个伤破个皮的?可看着木安可的脸色,木青也没敢说她小题大做。经此一事,两人不再耽搁,加快脚步进了城。
橙霞县因地处橙霞江边而得名,东城门外就有一个很热闹的码头,县城也因此而很繁华。
在木安可坚持下先找了个药铺给木青买了药。又配了些别的药让直接给磨成粉包好了,这才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鸿升酒楼。
鸿升酒楼位于正大街十字路口,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食客不多,店小二偷闲在大门口坐着。木安可就要过去,木青伸手拦住了她,笑话!哪有自己男子汉一边儿看着,让妹妹上前问话的道理?
乱七八糟的破规矩!木安可暗骂。
木青上前对着小二一拱手:“小二哥请了。”
店小二上下打量木青一番,见他虽说穿的破烂,但文质彬彬的,行事又有礼数,就站起来回了一礼笑着问道:“小客官有什么事?”
木青看他不拿大,也放下些心来,陪笑道:“我找我唐伯伯,名光远的,不知他人现在还在不在此处?”
“你找我们主事东家?”小二惊讶,“他在倒是在,只是你和他什么关系?”
还在这里呀,木青又放了大半的心,说道:“劳烦小二哥通传一声,就说故人之子姓木名青特来拜会,有要事相商。”
难道是打秋风的?店小二有一时的犹豫,再看木青目光清正,不像是刁滑之辈,反正现在也不是太忙,秉承着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的想法说:“好吧,我去给你问一声。可要是东家不愿见你,你可别怨我。”
木青连连点头:“岂敢岂敢,有劳小二哥了。”
看着小二进去,木安可说:“这家酒楼估计还不错,看店小二就知道了。”并没有店大欺客、狗眼看人低的现象,这就很好!
“唐伯伯就是个很好的人。”木青很认真低对她说。
木安可笑了一下没再说话,有时候好或不好都不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
第二十八章 成交
脚步声响起,小二引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木安可看去,只见此人四十多岁,面白微须,双目有神,看向木青:“青哥儿?”
“唐伯伯,”木青上前行礼,一边又喊木安可,“二丫,过来见过唐伯伯,唐伯伯,这是二丫。”
“唐伯伯好!”怎么行礼来着?不懂,木安可只好鞠了个躬。
“这是二丫?都这么大了。”唐光远打量了一下木安可,伸手拉起木青,“走吧,咱们进去说。”
到了里面一个房间坐了,小二上了茶点,唐光远摆手让他下去了,才问道:“你爹可有消息?”
木青摇摇头:“没有。”恐怕早已是……
唐光远叹一声,又问:“你爷爷可还硬朗?”
木青低下头,“爷爷去世已有两年,我娘也去世了,已过了四七。现在我分家了,带着姐姐妹妹们另过。”
虽说只有几句话,却是人世间生离死别的缩写,唐光远感叹道:“没想到出了这么多事……好孩子,也难为你了。”。
“不碍的,多谢唐伯伯关心!伯母和几位哥哥姐姐可好?”
“他们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每天也只是淘气。”把点心碟子往木青那推了推,“赶了这么远的路,也饿了吧?先垫个底,待会儿就吃饭。”
“不用忙了,唐伯伯。”
“到了伯伯这里就不要客气了,一顿饭还管得起的。”顿了顿又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不要把伯伯当外人。”
“我今天来还真是有事儿的。”木青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五百两,太多了吧?就把目光投向木安可。
紧要关头,还得我木二爷!
木安小小的得意了一把,说:“是这样的唐伯伯……”
“咳!咳咳!”唐光远咳道,“青儿,有什么事你敞开了说,不要怕唐伯伯为难。”让个小丫头片子来说。大男人们面子何在?
重男轻女的家伙!木安可马上闭了嘴,看木青怎么说。
木青吭吭哼哼了半晌,脸都涨红了,才在唐光远的催促中拿出了一个旧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块白糖。
“就,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明矾?”不太像。
“这是白糖。”
“白糖?干什么用的?”
“伯伯就你让二丫说吧!她比我懂。”木青都快哭了——我真没法说呀!
木安可在一边看笑话。
唐光远扭头看过来,木安可收起脸上笑意,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目不斜视,一本正经。
唐光远疑惑,不知这兄妹俩搞什么名堂,“那二丫你说说,咋回事儿?”
事关自家第一件大事儿,木安可也不再拿桥,来到桌边,把荷包里面的白糖全部倒在点心碟子里,又推到唐光远面前:“唐伯伯尝一下。”
看看木青,再看看木安可,唐光远捏起最小的一块放进嘴里品了一下,立刻又抬起头来,看看木安可,再看看木青,“唔!”他手指白糖,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这是用最便宜的黑糖做成的,至于来由,那也不过是误打误撞。我们兄妹的意思是把这个方子转让给你们唐家,不知伯伯可有意?”
唐光远咽下口中的糖,连声道:“有意,当然有意!”没意的是傻瓜,“这真是用黑糖做成的?”
“是!”
比所有吃过的糖味道都好:“你说,把这个方子转让给我们,怎么个转让法?”
“就是把这方子除了你们,绝不再给第二家,这叫卖断!”
“卖断?行!你说多少钱卖断?”
终于说到这个了,木青缩了一下身子,恨不得把自己变没了。
“六百两银子!”
“什么?”木青大喊一声,一下子站起来,“在家的时候不是说……”
“唐伯伯,你看我哥,他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是这样,说和你谈钱伤感情。”木安可截住木青的话,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瞧他那点子出息!”唐光远不满地瞪了木青一眼,“二丫,咱们接着说,不理他。”把自己刚刚还嫌弃木安可的事给忘到爪洼国了。
木青怏怏地又坐下了。
这里木安可和唐光远已将价钱敲定,正在说加工流程,木安可指着昨天晚上就写好的制作方子给唐光远详细解释,唐光远不停的点头,时不时的惊讶一声“这样啊?”……“还能这样啊?”……
最后,木安可问:“唐伯伯,你说,这值不值六百两?”
唐光远拿着那张方子,双眼冒光,一连声地说:“值,值,太值了!”又高声叫道:“顺子!顺子!”顺子?名字挺大众化的。
“哎!”小二(顺子)跑进来,“东家叫我?”
唐光远眼珠子像粘在那张纸上了,挪都不肯挪一下,“去把账房吴先生叫来。”说完像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把方子折好,小心地掖进坏里,看见顺子还在那愣着,生气了,“还不快去?”
“哎哎!是是是!”顺子赶紧应声,出去叫人了,心里说,自己今天这个忙可真是帮对了,瞧东家那高兴劲!
账房先生过来,唐光远让他从账上取六百两银子,按木安可的要求,分别是五百五十两银票,和五十两银子。
账房老吴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一一照办了。
木安可把银票让木青装好,对笑的合不拢嘴的唐光远说:“唐伯伯,我还有三个要求要提一下。”
“什么要求?你说。”这张方子送回本家,一旦真做出白糖,自己可就立了大功了!
“这第一条,”木安可伸出一根手指头,“做成白糖后,不论你们卖多贵多便宜,都要按成本价先卖给我一千斤——唐伯伯放心,就今年要这一次,不会年年要的。”
唐光远和木青都是一愣,同声问道:“你要那么多糖干什么?”卖糖?做生意?
木安可神秘地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唐光远想了想,点头说:“这个可以答应你,第二条呢?”
“这第二条就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方子是我们卖给你的。”
聪明!唐光远了然:“这个没问题,第三呢?”
“第三,”木安可伸出三根手指头,“麻烦唐伯伯出个字据,就说,当年我爹与你乃过命的交情,如今他子女有难,你便出一笔钱支助我们——所以呢,对外就说,这不是卖方子的钱,而是你支助我们的钱——这张字据最好有衙门的盖章,这点我想唐伯伯应该很容易办得到。”
第二十九章 贺公子请问
此时此刻,唐光远已完全收起了对木安可的轻视,瞧这一步步稳扎稳打、面面俱到的,那就不是一般人能考虑得到的。最后还通过自己利用了一把县太爷,佩服!只是可惜了,是个女孩子。反观木青一知半解的样子,又奇怪了:“二丫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呢?谁教你的?我怎么看你哥都不如你呢?”
“这个嘛,”木安可打个哈哈,“侄女是有过一番奇遇才这样的,至于详情就不好多说了,唐伯伯莫怪!”说完,起身鞠了个躬。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光远也就问不下去了。不过却奇怪是什么奇遇,能不能让自家孩子也遇遇?(别别别,可千万别让你家孩子遇上!)
事情告一段落,唐光远吩咐准备午饭,木安可取出在药铺磨的药粉让顺子拿去厨房给掌勺的,哪个炒菜用,哪个炖汤用都交代了。
看顺子应声去了,木青是早已习惯了,唐光远心里又是一阵猛跳,很自然地联想到了调料方。等到随着饭菜一起过来的李大厨,唐光远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在唐光远和李大厨的称赞声中吃完了饭,木安可让木青写了几个调料方子送给唐光远。
“这个,白送?”唐光远将信将疑。
“这个不值什么的。”在外公留下的调味秘方中这都是最平常的,比起唐光远的毫不嫌弃、真心相对还真算不了什么,“唐伯伯收好,我们去街上逛逛。”
“用不用叫人陪着?”
“不用了,”都中午了,店里正忙着呢,“我们就是去买些家里用的东西。”
“随便买,到时候,唐伯伯安排人赶车送你们回去。”
专车送啊!“好嘞唐伯伯,那我可就随便买了。”
“哈哈!去吧,随便买——遇到有人欺负你们了就报唐伯伯的名字,知道不?”
“知道,这叫扯虎皮做大旗狐假虎威!不用教,天生就会……”
“说的什么呀?走了走了!”木青打断她的信口开河,硬把她拉走了。
看他们远去,唐光远才揉了揉快笑僵了的脸,按了按胸口,虽只有几张纸,但感觉却是沉甸甸的。
身边没了木香的唠叨,木青又阻拦不住,木安可开始了疯狂大采购: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衣服布匹鞋袜、被子褥子单子,大到蒸笼,小到针线,甚至锄头铁锹,扫帚笤帚鸡毛掸等等等等,又去银楼给木香买了几样首饰,所有东西付了款写了单子,交代一声送去鸿升酒楼,有人查收。
一听说是鸿升,店家的脸上一个个的又恭敬了三分,没口子的保证没问题,敬请放心什么的。
等到从书铺里出来,木青看着急剧缩水的荷包,埋怨道:“你看银子花了这么多了,姐姐知道了不骂你才怪!”看木安可还是我行我素的样子就无奈地说:“好好好,钱是你挣的,你随便花。”
看他这个样子,木安可也没办法,天知道,上辈子的她就不爱逛街,每次上街都是把用得着的东西一次性买全了,这样就可以好长一段时间不用再上街了。做事情也是这样,能一口气做完的就尽量一口气做完,就不必第二次受累。为这个,妈妈和姐姐经常骂她是‘懒汉子担山——就那一遭’。最可恶的是秦久久,竟然怀疑上了她的性别——哪有女人不爱逛街的?虽然在证实她性别的同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那些次等纸不好,一写字就洇水了,你还买了那么多,浪费!”两大捆呢,木青又絮絮叨叨地小声埋怨开了。
“那不是写字用的,是上茅房用的。”我已经受够了这上厕所没厕纸的日子了!
“什~么?”木青惊叫一声站住了,醒过神来又追了上去,“你你,你说什么?”
他差点撞上木安可的后背,因为木安可猛的站住了。
“怎么了,你怎么不走了?”生气了?哼!我更生气!
前面拐角处站着两个人,还都认识——贺长风和暗十六。木安可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来了!明的不可怕,可怕的是暗的。
“呵呵呵!早啊两位!”
早个……都下午了好不?暗十六心中骂。
“木姑娘,贺某有不解之惑请教,不知可否方便?”
装逼!你直接就说有话问你不就行了?
“方便,当然方便!这位,公子,你有话尽管问,小女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敢有任何欺瞒。”好像谁不会装似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生活是场戏,全都靠演技!
“那,姑娘请。”侧过身,让出道来。
“怎么回事?”木青抓住木安可胳膊,“他们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的?”
“哥,别担心,这位公子没恶意。”才怪!“你先回唐伯伯那儿,我和这位公子说完话就去找你。”
那怎么成?木青坚决不同意,最后木安可只得让他也跟着。
不远处就是一个茶楼,上书三个大字“水云间。”
几个人上了二楼,来到一个房间,贺长风说了句“随便坐”,就率先在椅子上坐了。木安可也拣了把椅子坐了,木青则紧挨着木安可坐了。暗十六站在了贺长风身后。
茶博士上来问要什么茶,贺长风说了一种茶。问木青,木青有些慌乱,不知道说什么,木安可随口一句:“碧螺春”,茶博士一愣,说没听过这种茶。木安可才想到,‘碧螺春’这个词是清朝才有的,就说了句随便,自己兄妹不挑口,茶博士才出去了。
“你说的碧什么春是什么茶?”贺长风问。
“乡野粗茶,不值一提。”可是康熙皇帝亲自命名的哟!
贺长风心中不信,但却也没再追问。一时茶果点心上来,贺长风做个手势。说了句“请”。木安可端茶欲饮,木青暗戳戳地扯了一下她的衣服,木安可给他一个但请安心的笑。人家要是真想害咱们,有的是办法,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
品了一口,赞了句“好茶”。放下茶杯,木安可往椅背上一靠:“贺公子,这茶也喝了,有什么话也该问了。我这人是个直脾气,最讨厌说话兜兜转转,斗心眼子的那一类人,咱们就开门见山,你问,我答,直来直去,多爽快!所以,贺公子请问!”
本姑娘不想装了!
第三十章 爱信不信
贺长风一向打交道的还真就大多都是兜兜转转斗心眼子的人,时间长了,自己也就变成这样的人了。现在乍一听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噢!你是在骂我呀?
放下茶盏,说道:“既然这样,我就直说了:木二丫,今年十二岁,家住大黑山下七里坡村。祖父去世,父亲失踪,母亲近日亦去世,尚有一兄一姐。”他看了脸色苍白的木青一眼,说,“对于大黑山,多少人是闻风丧胆,可你,小小年纪,竟敢只身前往,还擒住了小十六。”
说到这儿眼神后撇,暗十六涨红了脸。
十六,这么说他前面肯定还有十五个!木安可看了一眼暗十六,心里如是想。
木青却是紧张地瞪大眼睛看向木安可。
贺长风先不去理会他们俩,接着说,“你幼年时父亲就失踪,在继祖母手底下讨生活,受尽苛刻,从未出过远门,也从未接触过村子以外的陌生人,你的一身功夫跟谁学的?你说,那乌紫果是个宝贝,究竟有何用处?还是你目标根本就不是乌紫果,而是别有所图——这样问话,够直来直去吗?”
“直!够直!”木安可一拍桌子,竖起大拇指,“我木安可就喜欢这样的人!”
她的名字叫木安可?端起茶又喝了一口,暗十六在一边续上了。贺长风放缓语气说:“既然如此,请木姑娘回答。”
“好,那我就说了,既然你们查的这么清楚,该知道前一段我生了一场病……”
“二丫!”木青喊了一声,穿宫夺舍,鬼魂附体这些可都是被称为‘邪祟’的,要是真的被刀砍火烧了可就真的死了,不是玩笑的!
“哥哥放心,妹子的来历你也该知道了,省得天天大惊小怪的。”
安抚地拍了拍木青的手背,阻止了他要说的话,木安可对贺长风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病得很重,昏昏沉沉之中只觉得自己飘飘渺渺飞上了云端,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茫茫之中随风飘荡,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将去何方,突然!”声音一促,果然三个男人都是一惊,不禁在心中得意地冷笑一声:看来姐还有当个说书先生的天赋啊!
“怎么了?”暗十六先问了。
“我觉得冥冥之中有一股大吸力吸着我飘到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只见飞机在天上飞,火车在地上跑,高速公路上车来车往。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立交桥纵横交错,上百层的摩天大楼巍然挺立,十字路口红灯绿灯黄灯不停地变换。俊男靓女们个个顶着个整容脸来来去去,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载歌载舞,正在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她还真的唱了起来。
“等等等等!”贺长风赶紧截住她的话,什么乱七八糟的,沉下脸:“看来木姑娘是不想说实话了。”
身后站着的暗十六立刻做好了准备,只要贺长风一声令下,他马上就要拿人。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实话?难道那地方你也去过?”木安可看着贺长风问,特么的什么年代都一个样,说假话有人信,说真话反而没人信。
贺长风哼了一声道:“因为一听就不像是真的,什么鸡在天上飞,着火的车满地跑,上百层的楼房还不把天戳个窟窿?……”
木安可仰起脸长长地叹了一声:“没文化真可怕啊!是一种会飞的机器在天上飞,简称飞机,一种用火产生动力的车叫火车,不是着火的车。这些只能说你没见过,可并不表示不存在,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上百层的楼房就能戳破天?哈!你以为天就你说的那么矮呀?实话告诉你吧,天高着呢,别说区区百层,就是上千层的楼房也挨不着天!”
贺长风还是不信:“你怎么知道上千层的楼房也挨不着天?你见过?”
“没见过。可每层楼都有尺寸在那呢,你一算尺寸不就知道了,天呀,离咱们远着呢!”
“天离咱们有多远?”暗十六忍不住又问。
“超乎你的想象!这样说吧,天和地之间的距离用你的轻功走上一百年也走不完!”
暗十六冷哼一声扭过头。
“爱信不信!”
“这你都怎么知道的?”贺长风又问。
“我不正说着的吗?就让你们给打断了……哎!我说到哪了?”
暗十六没好气地说:“唱歌呢,说个主意好,说个主意好。”看你还能瞎说出个什么鬼主意来!
“知道了,这首歌唱的就是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所以说了你们也不会懂的,我就不再解释了,可我当时也弄不明白我为什么也会唱这首歌呢?”
贺长风心里吐槽:就你那嗓音,还敢说会唱歌?脸皮真厚!
听木安可继续说:“我正奇怪呢,只听‘吱’的一声轻响,一辆劳斯莱斯银魅缓缓地在我身边停下……”
“什么丝?”暗十六问。
“劳斯莱斯银魅,是一辆车的名字,很豪华,很名贵的!”
“车还有名字?”
“怎么了?你有意见?”
贺长风抬手对暗十六摆了摆,问:“后来呢?”我就听听你还能再编出些什么来?
木安可心中嗤笑,姐刚才只是序言,正文还没开始呢!
“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只见此人长着一张猪腰子脸,头戴呢帽,眼戴墨镜,嘴角含着一根雪茄,脖子上搭着一条长长的白围巾,身穿黑色呢子大衣,脚蹬一双锃亮的皮鞋,左手握着一根镶满了绿松石的手杖——往那一站,端的是衣冠楚楚,道貌岸然!”
这都什么形容词呀?夸人还是骂人?
“那人是谁?”这次是木青在问。
“是啊,这人是谁呢?我也奇怪呢,就见那人伸出两根手指头,”一边说着,还比划出食指和中指两根手指头,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手指头上,只见她把手指头移向嘴角做着示范状,“……拿下了口中的雪茄,对我说:青埂峰一别,业已十三载也,没想到滚滚红尘迷住了你的双眼,竟让你连师父都不认得了。说完抬起手杖在我头上一点,一道红光照进我的眉心,于是,我便如拨云开雾一般,心头豁然明朗,前尘历历,一一浮现在脑海——原来,我上辈子是天上的神仙,今生是下凡历劫来的,我所处的就是仙界,而这位,不正是我在仙界的师父赵、本、山吗?”
扯,你就起劲地扯吧!
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不但这边,就是隔壁的江闻煜也是心头茫然,一脸的不可思议。另外的几个正在记录的人也都面面相觑。
好半天,才听贺长风说:“赵本什么山?没听说过天上有这个神仙呀?”
江闻煜暗骂问的愚蠢,果然就听那边木安可在反问:“你和仙界的哪位神仙沾亲?”
“……带故?”
“……既然你和神仙一不沾亲,二不带故,那天上有没有这位神仙你怎么会知道?谁又会去让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