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水军祖师爷！
蓟京东四环国贸区域，最高的一座大厦顶层，藏着一家不为人知的小餐厅，餐厅只有六个房间，落地窗均朝西向，足以俯瞰整座城市，每个房间都配有两位专门的厨师，以及一张不大的桌子。
李烩以前未曾来过这样的地方，还好不用自己买单。
“所以，你就是汉尼拔么，水军行业的祖师爷？”李烩放下红酒杯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因为这个男人看上去并不比李烩大多少，脑袋上编着长长的脏辫，穿着一身轻松休闲的袍子，无论怎么看都该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自由主义者。
“这么说不太好听，应该是一个帝国的缔造者。”汉尼拔笑着挠头道，“挺烦的，瞧瞧我弄出来了一堆多么可怕的东西……”
“帮我的代价仅仅是共进晚餐？”李烩依旧难以理解对方的目的。
“别老谈这些无聊的利益了，我想谈一些大话题。”汉尼拔侧目冲着窗外的整座城市努了努嘴，“否则太浪费这样的美景了。”
正说着，一个年老的厨师将第一道菜送了上来，是三条黄瓜，盛在一个巨小无比的碗里。
老厨子看着李烩失望的表情笑道：“放心，后面还有31道菜，能吃饱的，会刚刚好。”
李烩点点头，夹起了这一道看着像酸辣瓜条的东西，嗯，实际上也就是酸辣瓜条！只不过口感稍微脆了一些，味道稍微深了一些。
飞速吃过瓜条儿意犹未尽的李烩，实在控制不住自己问道。
“贵庚？”
“二十七……还是二十八？我也记不清楚了。”汉尼拔咀嚼着瓜条笑道，“我真的懒得讲我的故事了，你是必须要听么？”
“实在是太好奇了。”
“那就长话短说吧。”汉尼拔饮了口红酒不紧不慢道，“05年左右的时候吧，在上大学，那年魔兽世界特别火，就使劲玩，玩到最后被学校劝退了。离开了学校，又不敢回家，就在网上找赚钱的兼职，然后就去论坛或者贴吧发帖了，回帖五毛，发帖一块，包工头儿集中发活儿。现在其实也这样，一个月好好干，当个舆论民工，几千块钱是没问题的。”
“但这太辛苦了，我就想办法也去当了包工头，再去认识黑客程序猿什么的，搞了一套半自动化流程。我是第一个把水军组织流程化套路化的，简单来说就是创造了一套规则，就跟传销一样，我在金字塔尖上，下面一层一层的，我来管宏观大局，下面的人去忙下面该忙的，当时一年赚了几百万吧。对了，那一年开始我就不打魔兽世界了，没意思了，当看破一切表象下面的数字游戏后，人就会变得越来越难愉悦。”
汉尼拔的语调十分轻松，将一件明明很复杂很麻烦的事情说得出奇简单。
“09年的时候，微博来了，我觉得这个挺有趣儿，就把原来的业务都交给别人，我去搞微博。当时我手上各种人才都有，一年的时间吧，微博就是我们的了，当时环境还比较好，只要我想，能在6个小时之内把任何事情做成头条。我当时做了一个荒唐的试验，做了一条【扣鼻屎吃掉有益健康】的微博，然后全力去推，结果4小时27分钟就是头条了，后来微博的人联系我骂了我一顿，就给删了。其实我后来在微信上也偷偷做了这件事，结果并没有微博那么顺利，微信的封闭性太强了，设计者放弃了信息传播的广度，将信息限制在一个个圈子里，长期来看这是有益的，这是个天才之举。”
汉尼拔啃了口刚上桌的萝卜条笑道：“当时我觉得，我好像是神了，我想让这个世界看到什么，他就会看到什么。我这个荒唐的尝试莫名其妙成为了我公司的金字招牌，任何人都开始找我，我也将一切业务明码标价，粉丝分为活跃粉和僵尸粉，评论分为模板评论和原创评论，热点前三名一个价钱，四到十名一个价钱，一切都分门别类，整个体系得以完善。8年过去了，即便到了今天，他们玩的依然是我定制的那一套东西，包括影视评分网站，小说阅读网站，做那些数据的人其实都在玩我玩剩下的东西。”
“你现在不做了么？”李烩依旧控制不住问道。
“去做别的了。我根本不是神，而且经常被请喝茶，没意思了。”汉尼拔靠在椅背上，双手背在脑后，“当然我也得承受很多代价，我一手创造了一个可怕的灰色体系，到最后它脱缰了，它成为了一种武器，会被各种人拿在手里，去完成各种目的。你能理解发明手枪或者核弹的那个人的心态么？他真的只是想发明创造而已，没想着这玩意儿能杀那么多人。”
李烩也啃光了自己的萝卜条：“即便没有你，事情依然会变成这样。”
“没错，没错。”汉尼拔大笑道，“所以最近我决定去创造新的东西了，我称之为‘反舆论武器’，就像用防弹衣去防御子弹一样，我觉得去克制水军的东西也很重要。商业上说这是一个创业点，趣味上说这是一次更伟大的创造。”
“你做这些仅仅是为了有趣么？”
“不，我想适度挽回自己的罪行。”汉尼拔说着有些沉重地叹了口气，“虽然没什么人知道我，但我总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在没有缜密思考的前提下搞出了一套可怕的东西。我怕，李烩，我怕，我怕在将来的历史课本上，我是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那个人。”
“而你，李烩。”汉尼拔指着李烩道，“我觉得你太有可能是在十字架上重生的那个人。”
“我现在又十分好奇你的‘反舆论武器’是什么。”
“用技术手段，去伪存真。”汉尼拔享受着比划道，“大多数人，即便是聪明绝顶的人，也仅能从主观层面上判断一个言论的真伪，也仅能从公开的小部分数据中分析一个舆论的实际影响力，这太不稳定了。我招揽了最出色的数据分析人才，力图用数据的方式去甄别一切。因为我对于微博轻车熟路，一开始就专注于微博，我清楚一切的运作规则，和那些天才的工程师研究者们一起合作，大概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已经可以完全甄别出微博上每一个人，每一条信息的数据真实性，准确率在95%以上。比如曾经的夏棋，他真实的粉丝数量只有一百五十万，可是微博上显示的粉丝数上千万，夏棋就像是一具浮肿的尸体，随时有可能被瘴气充炸。”
226 左右互搏术！
李烩有些惊讶：“这……这个伟大的杰作，为什么我从未听说过？！”
“你该听说过的，【大拇指数】已经很有名了。”
“等等，大拇指数不是一个客观的指数平台么，可以搜素在微博平台上人物和信息的各种数据，一个方便的信息收集平台，我没听说过有‘去伪存真’的功效啊？”
“这个核心功能只对企业小规模开放，我们为此投资太多了，如果全面开放的话，我们的算法会很快被破解，我们不得不再投入巨大的精力去升级。”汉尼拔拿起两个碗比划道，“水军集团就像是做外挂的黑客，我们就像是避免外挂的安全公司，我不想进入这个循环。”
“你在左右互搏么？”
“不是的，有些事情的发展是我控制不了的，左手很快就会完全背叛我，这次我出声禁止他们诋毁你已经是最后的力气了。”汉尼拔欣赏地看着李烩，“知道我为什么如此欣赏你么？你的舆论热度真实性在我们的算法中，高达99%，几乎没有任何水分，犹如一尊壮硕的神，全身都是肌肉，这美感的线条令人心驰神往。你虽然不是最红的那个人，却是最健康的那个人。”
“孙小美呢，她的健康度如何？”李烩对奇怪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最初的时候是91%，非常健康，现在正在逐步下降，她即将过气，也许会强挺着浮肿支撑一下吧，谁知道呢。”
“甄美？”
“31%，非常不健康，不过在公开支持你之后，健康度骤升到45%，这是我见过最快的自我治愈。”
“杨帆？”
“58%，平均线以上，在娱乐圈很难得了。”
“亡者农药？”
“……这是商业机密了，我们不公开与有钱鹅有关的数据，它是我们的主要投资人。”汉尼拔无奈摆了摆手，“我会送给你一个非公开客户端，你自己去看好了。”
“太有趣了，谢谢！”
“好了，对于自己，我就介绍到这里。”汉尼拔吃掉了一小块糯米包肉，这才说道，“即便大拇指数运营的很顺利，但我仍然感到悲观，就像游戏公司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杜绝外挂一样，只要有利益，外挂就会继续出现。外挂会毁掉一款游戏，而水军，最终将毁掉整个社会的舆论公信度。虽然我创造了防弹衣，但我现在仅仅提供给小部分VIP客户，让一些企业去鉴别舆论人物的真实价值，一旦我的功能向全社会开放，我相信，对面很快就会创造出穿甲弹。所以李烩，在这次昂贵的晚餐中，我想探讨一个相对终极的问题——”
“如何让所有武器失效，如何解决这件事，如何将全世界变成净土。”
李烩也吃掉了第四道菜，他完全没有饱腹感，反而更饥饿了！
汉尼拔双掌撑着下巴，微微向前探身：“我并不是说消灭邪恶，消灭谎言这类东西，我仅仅是探求一种可能，制止数据作假，就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我想看到舆论平台上的每一条评论都是真实的，电影作品的每一个评分都是有意义的，成为热点的人物每一个都是有资格的，我们看到的每一个信息都是值得相信的。我想停止眼前的狂欢，让一切回到正确的轨道上来。”
“嗯……”李烩擦了擦嘴说道，“这是一个充满浪漫与理想的追求，在这个时代，你所追求的这个东西，无异于革命，而且是在革所有人的命。”
“我感觉到了，几年前当我在做水军的，我感觉一切顺风顺水，现在却举步维艰，这大概就是逆势而为的代价吧。”汉尼拔有些痛苦地说道，“至少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对吧。”
“你看过我的嘴炮视频么？”
“当然。”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核心看法。”
“追求真实？”
“不，是成王败寇。”李烩摊臂道，“我们无权定义正确和错误，水军作假与去伪存真也仅仅是相对的立场而已。现在明显水军作假极其猖獗，而掌握实情的人们集体选择沉默，这一仗我们早已败得体无完肤，你即便掌握了一个强大的反制武器，却连亮出来的胆量都没有。”
“是的，我害怕它被粗暴的针对。”
“这是合情合理的，我认为你亮出这个武器也仅仅是昙花一现罢了，更关键的是……汉尼拔……”李烩的身体微微前倾，“首先你要保护有钱鹅的数据，禁止去挖掘，这本身就是一种自我否定了。”
“你的意思是……”汉尼拔眉头微皱，“也许最终事实会证明，我们才是错的，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在穷途末路上的负隅顽抗？”
“当然有这种可能，也许虚假的舆论状态本身就是一种稳定的形式。”李烩小心翼翼地描述道，“掌握权力与资源的少数人，操纵整个舆论，让绝对多数人处于可控之中，这不正是一种稳定的结构么？也许我们坚持的真实，只是一种多余的东西，会造成混乱与动荡，最终我们因为不讨喜，会被消灭掉，舆论将完成大一统。而且实际上汉尼拔，我从始至终几乎没有朋友，或者说，没有明面上肯并肩作战的朋友。”
“可怕的思想。”汉尼拔倒抽了一口凉气，“这让我想到了北面半岛上的那个国家。”
“别贸然上升到政治高度。”李烩接着说道，“当然，我们也有胜利的可能性。试想一下那个世界吧，每一条言论都是一个人真实的想法，电影、游戏、文化产品的热度与其受欢迎程度完美统一，一切虚浮的身价被戳破，那些不善于营销的艺术家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一切文化走向多元，百花齐放，而不是被‘虚假数据’或者‘必须正确’捆住手脚。”
“这是如天堂般的幻想，李烩。”汉尼拔同样展开了深度的思考，“试想有这样一个‘零作假’的世界，那么只要有一个人，他偷偷开始作假，去做高数据，那他就会赚的盆满钵满，其余的人难免会纷纷效仿，一切又会重回到今天。”
“是的，就像历史的一次次轮回一样。”
“我们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么？”汉尼拔揉着额头叹道。
“没人知道最终会如何，没人知道一切会有怎样的解决方式，我这里没有答案，汉尼拔，我不是神，也不存在神。”李烩伸出右手，“我们唯有秉承自己的信念前行，我将这种信念视为一种生命体，务必去繁殖，生存的生命体，尽可能的去消灭敌对物种，尽可能变得强大。多年以后，也许没人记得我们，但他们的思想中，已经流淌着我们的血液。”
汉尼拔瞪大双眼，他恍惚看到了神性的光彩！
“哦……呼……”
两只手坚定的握在一起。
开始吧，去反抗这该死的，虚假的，完全对立的，不利于我们生存的，必须要消灭的，舆论的暴政！
基于自私，而非伟大！
227 并没有影响！
物极也许真的必反，搞垮一件事情的原因也许只是一个人对于加班的厌恶！
深夜，一个没什么人知道的小人物，盛唐网络的一名普通的程序猿，拍了一张全公司工作区紧张忙碌敲键盘的场景，附言【绝望啦！我对又要码程序又要当水军的世界绝望啦！】这还不够，他在下面还附上了上司在微信群的威胁【八点准时到公司刷卡，分组在“贴吧”和“发财网”捍卫公司名誉，缺勤按旷工处理！】
即便当事人几分钟后就删除了微博，但还是被无孔不入的膜烩党准确GANK，并且将截图疯狂传播。
李烩慷慨转发【朋友，在盛唐待不下去的话，欢迎来我这里应聘。】
一时之间，臭上加臭，除去各类罪名外，还加上了一条“老板雇不起水军就逼程序猿加班”的罪名，这已经不是危机公关能解决的事情了，被无数人撕咬也许还能充耳不闻，可关键正面还有一条李烩在往死里刚啊！
此外，甄美的表态也产生了一个示范效应，当所有人虚伪的时候，唯一的一个不那么虚伪的人也许会广受爱戴，圈内明星见甄美的表态吃了甜头，跟风现象也开始发生，反正天塌下来有甄美和李烩顶着。
一时之间，不知道多少人成为了“月半女未”的忠诚粉丝，不知道多少人回忆起了初心，拥有了信仰，总之，这种时候攻击盛唐网络就对了！
《爱你的一千零一夜》躺枪，更加躺枪的是男主演杨帆，他一觉醒来发现微博底下有无数人要求他表态，他是很无辜的。
至于盛唐网络的公众号，以及“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祁傲天”被按在地上骂娘实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真正焦灼的战争发生在股吧，也就是发财网盛唐网络股票评论区这个现场，此地可谓是一片狼藉！
贴吧、微博评论区沦陷已势不可挡，盛唐网络在尝试了两个小时后就已经放弃抵抗，毕竟老板的私人微博都已经废了。至于各大新闻媒体，公关费已经甩出去了，暂时还能稳住，那里毕竟是资本说的算的。
至于股吧，是祁傲天下令绝对不能放弃的阵地。
同时，投资了盛唐网络股票的人们更不会放弃。
老子为了赚钱炒股炒的好好的，为什么就发生了这种毛事？
这可都是真刀真枪的利益了！
同样的，盛唐网络无法容忍恐慌性抛售，这是最后的阵地！
一夜之间，股吧的对骂不断升级，最后基本没有聊正事的了，全部都是问候家人！股民与资本家团结一心，与网民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双方家人无一幸免！
即便已经被蹂躏到如此程度，上午开盘后的两个小时，盛唐的股票竟然稳中有涨，此景实为一次商业奇迹。加班仍然在继续，唯有那个吐槽加班的程序猿被打入冷宫，被所有人拉黑。
总裁办公室中，眼袋已经快要爆炸的运营主管将旗下12款页游的报告送到老板手上。
“午报，稳中有升。”主管揉着眼睛说道，“虽然公关那边有点崩溃，但是业务方面几乎没有受影响。”
“必然的，我们的用户都是万里挑一的。”祁傲天也有些疲惫地扫视着午报，“我就说么，给他们一两个送元宝的活动就好了，新开的服务器礼包加倍就够了，让他们感觉有便宜可占，就会发疯一样涌进来，我们的用户根本不在乎舆论。”
“我们也在加班加点做新的刺激消费点。”主管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至少核心都守住了。”
“下面就是反击了。”祁傲天将一篇稿子扔给主管，“看看怎么样。”
主管接过稿子大概扫了一下，随即惊道：“这样……合适么？”
“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管它合适不合适。”
“我的意思是，要了解这篇软文的逻辑，太费脑子了。”主管挠头道，“根据我对我们用户的了解，他们应该转不过来这个弯儿。”
“这还有弯儿？多么简洁明了！”祁傲天无法理解地问道，“有钱鹅，投资李烩，来搞垮我们，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恶性商业竞争，还有比这更清晰的逻辑么！”
“祁总，您还是太高估我们的用户了。”
“试试看么，发出去就是了，换几种形式，换几个身份，在各种地方发布。”
“您坚持么？”主管最后提醒道，“我怕这会惹恼有钱鹅。”
“有钱鹅才不在乎我们这种小公司！”
“……”
盛唐网络自以为站稳了根据地，就此试图展开反击。
另一边，李烩已经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微博上的那些只言片语实在是隔靴搔痒，还是直接用嘴巴说来的比较痛快。孟弥坚持要一起参与，最终还是被李烩拦住了，他不确定“月半女未”从幕后走到台前是一件好事。
毫无疑问，这件事经过几天的发酵与甄美等人的参与，已经是当之无愧风口浪尖上的热点事件了，但在李烩邀请的36家新闻媒体中，却只有17家应邀到来，其中有8家表示，并不能保证落实报道，也许只是转悠一圈积累一些素材。
关于发布会，李烩也早已预告了直播，提前告知这绝对是一次肆无忌惮的怒喷，大众对此的热情倒是空前高涨，发布会还未开始就已经云集了几十万人。
下午两点，发布会准时开始，本来准备好的大场地略显空旷。真正应邀前来的影响力大媒体仅仅是有心意新闻客户端而已，多数电视台与报刊仍然对这件事兴趣不大，来者都是影响力有限的网络视频媒体。
李烩独自在台上，看着空旷的坐席，无奈一笑。
“开始之前，镜头先帮忙扫一下坐席吧。”李烩指着台下道，“我基本是按照席位的1.5倍邀请的，最终只坐了一半。”
镜头扫过，那是相当的寂寥，有限的记者们也是面露干笑。
“至于最终能不能发稿，也不是在坐的这些记者说了算的，是他们上司说了算的。”李烩重新要回镜头摊臂道，“现实有点骨感啊诸位。”
弹幕早已骂声四起，现场记者们也略显尴尬。
228 就差一步了！
“稍微多说两句，我们多数媒体，是从不作假的，今后不要再喷媒体作假了。”李烩看着现场的景致调笑道，“他们只需要选择性报道真实就够了。”
很远很远的地方，王晨刚吃午饭，忙里偷闲看看李烩的直播，听到这里一口馒头又呛住了嗓子眼。
然而李烩却坚持要多说两句。
“一定程度上的选择性报道，的确可以维护社会的稳定团结，但眼前的情况我认为过度了，为什么我们可以面对三星手机爆炸，却无法面对自家公司作假呢？”李烩十分拘谨地表述道，“并不想谈媒体的责任心云云，我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尺度过线了，我们已经对如此黑白分明的事件选择回避了，从今往后，底线只会越来越低。我渴望与底线高的媒体合作，免费代言，我说的是真的，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用一位朋友的话说，这叫让自己的知名度发挥效用。”
“不多说了，言归正传。”
王晨终于咽下了馒头，你还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鉴于盛唐网络事件，是对于本人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无情践踏，是近乎毁灭、扭曲整个社会意识形态的严重行为，我本人也将用最苛刻尖锐的语言，利用本人的知名度力图与之抗争。本人将不惜用扣帽子，道德绑架，甚至煽动的卑劣方式进行声讨，只要这些方式有效，本人尽一切努力让大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咖啡厅中，查梨的肌肉已经要爆炸了。
“烩神明明还什么都没说……我已经要炸了……”查梨抖着声音看着屏幕，“到底发生了什么，烩神竟然展开了这种程度的声讨。”
马尾辫少女依然在操纵电脑：“据我所知，他很困扰，困扰逼迫他奋不顾身。”
“我们不是很成功么？”
“不，十分失败，盛唐的业务没有丝毫受挫。”
“怎么可能？已经被骂成这样了……”
“即便是我也很奇怪，但没办法，事实如此。”马尾辫少女依旧冷静，“也许我们一直所做的，真的是无病呻吟吧。”
“……”
现场，李烩已经展开了批判。
“我有一句特别讨厌的鸡汤，‘成熟，就是看透不说透’，或者‘情商高，就是看透不说透’，神奇的是，这句话几乎获得了100%的支持与肯定，大家都觉得沉默是一种智慧，一种成熟，一种伟大。”
“这种生存哲学就此成为了我们的座右铭，很多聪明人信守它。”
“我大概也能理解为什么它这么受欢迎，因为把世间事情说透，好像并无利益吧？看透就好了，说出来除了得罪人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沉默貌似更加符合我们的利益原则。”
“那么开始吧，让我们越来越沉默，看看我们的利益收获。”
“起先，走关系入职的人，会被指责，被鄙视，后来发现这样说会得罪人，最好还是看透不说透吧。沉默到今天，入职的人，几乎没有不走关系的了——在这个沉默过后，你是获益者么？”
“起先，阿谀奉承被视为投机取巧，不道德，很丢人，后来发现这样说会得罪人，最好还是不说透吧。沉默到今天，这叫口才，叫情商，不讨好领导傻干活的人叫蠢货——在这个沉默过后，你是获益者么？”
“起先，做坏事的人是要被骂的，是要被制裁的，是要被声讨的，后来感觉经常有做坏事的人发财了，还是不要去得罪他们了吧。沉默到今天，好与坏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发财即可享受爱戴——这个沉默过后，你是获益者么？”
“你是那个循规蹈矩的沉默者，还是那个投机取巧的沉默者？”
“你是傻努力的沉默者，还是那个情商高的沉默者。”
“是依然靠劳动过活的沉默者，还是抓住机会发了大财的沉默者？”
“如果我不是获益者，我会不满，我循规蹈矩，我傻努力，我靠劳动快活不下去了，我看不惯不择手段发大财的家伙，我不想沉默了，我想发出声音，我讨厌这一切。”
“但我此时才发现，我已经沉默太久了，事情早已变了样，那些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集体们，正是曾经在我们的沉默中，沉默着去投机取巧，阿谀奉承，不择手段的家伙，他们是如此的强大，可以轻易地让我们继续沉默。”
“时至今日，一位名为‘月半女未’的创作者，没有选择沉默，她陈列了一些铁一样的事实，抨击一家企业明显违背法律，违背道德，违背基本是非观的事情，那么结果呢？”
“她被逼沉默了。”
“未能到场的媒体们，继续选择沉默了。”
“即便千千万万的人是如此的愤怒，沸腾，无法理解这件事，但事实好像在证明，他们是否沉默不重要，那家企业毫不受损，他们的骂声连蚊虫都不如，一切照旧。”
“沉默了太久，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抗沉默本身了。”
“如果我也选择沉默，这件事也许就这么过去了吧。”
“可真的就能那么过去了么？”
“我们重回沉默，我们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是沉默的，无论如何呐喊，它并不会回应我们。它将用铁一样的事实告诉我们——”
“放胆去‘作恶’吧，人们会沉默！”
“有人不沉默，就去用钱堵住她的嘴，或者打断她的腿！”
“放胆去做，不会有制裁！”
“被人骂也无所谓，很快就会过去的！”
“聪明人都是我这一队的，他们看透不说透，选择沉默！”
“在沉默中，世界再次变了模样。”
李烩有一万句话想说，他想说得慷慨激昂，这本就该是一次胜利的凯歌……
可他却越来越感觉自己用力过猛，变成好似无力的呻吟。
每个措辞都显得那么空乏，干瘪……
他尽全力让自己的表述尽量完整：“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世界，我拒绝沉默，我无法接受在如此之多的声讨下，盛唐网络依旧逍遥法外这个事实。引用一句电影台词——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一切只会越来越糟。”
“这一次，求求各位在场的媒体人，不要再沉默，不要让我们的孩子活在那样的世界，在成功者们功成名就移民的时候，能否回头看一看这片土地，给她一次机会。”
李烩愈发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的空洞，在现实面前……自己根本就是个无病呻吟的死文青。
“而我个人极限所能做的，也仅仅是抵制盛唐网络一切产品罢了，至少……我们不要让它……这么轻松，这么痛快对吧……”李烩的表情愈发狰狞，愈发复杂，愈发难以控制，他极其伤感地看着记者们，“对吧……它总该付出一些代价对吧……不能真的就这么过去对吧……那样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世界了……我没你们那么铁石心肠……对不起……”
场下一片沉默，李烩的情绪失控了。
等候已久的白静紧急入场，扶着李烩下台冷静一下。
“喂……你不会动真情了吧？”白静看着李烩伤感的表情叹道。
“哼，我说过我是全领域的天才，包括演技。”李烩微微咧嘴，“就差一步了，差一步。”
229 表情特别丧！
在场记者本都是指着李烩抖一些料出来的，然而李烩只是进行了一些有关“沉默”的费解演说，进而失控离场……
真是一次失败的发布会！
弹幕的反应也十分费解。
【？？？？】
【用力过猛了吧……想说的太多，又那么无力。】
【这是李烩最差的一次嘴炮。】
【天啊！烩神都把自己说哭了，你们有多铁石心肠！】
【好失望啊，嘴炮都轰不动了。】
【这才是最讽刺的，愈发努力，就愈发无力，你们的烩神被他钟爱的现实摧毁了。】
在场记者们也难免交头接耳。
“这次是怎么了？”
“我猜，是他看到股价了吧，发现做了很多事情却毫无意义，有点心灰意冷的意思。”
“他还真指望把一家公司骂倒闭么？”
“按照李烩说的，他以为至少会有些效果。”
“问题是，我们的新闻稿怎么写啊……总不能转述刚才那些话吧？”
“嗯，有种无病呻吟的感觉，很矫情。虽然我能理解他想表达什么，但这种表达没有任何意义。”
“果然，火的快去的也快啊，他也就到这里了吧。”
后台房间，蒲小圆将低浓度风油精小心地点在李烩眼眶周围。
“差不多了，李先生。”蒲小圆观看着化妆过后的效果，“你看起来像刚哭过一样。”
“非要这么搞么……”白静不满地摇头道，“博同情这种招式太烂了。”
“没办法，我等不及。”李烩指着自己问道，“我现在是不是特别丧。”
“特别丧！”
几分钟后，李烩再度登台，这次开门见山，不再多话。
“事发以后盛唐集团始终保持沉默，我希望有一次机会，能让我们公开对话。祁傲天，我知道你很忙，但如果你方能说服我，我愿意承认自己是诽谤。”
“到此为止。”
李烩再次匆匆下台，表情中充满了不自信。
记者们再次满脸问号。
结束了？！
到头来就是叫战么，跟对付甄美的时候一样。
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一个总裁怎么可能搞这种事情？
盛唐网络总裁办公室，祁傲天看着李烩丧家犬的样子简直爽爆了！
“我要去！”祁傲天又爽又气地指着屏幕，“这家伙在博同情，在博同情啊！而且他的发言太无力了。”
“不不不祁总，我们该无视这件事！”公关主管想也不想劝道，“我们已经拟好公告了，有这篇公告就够了，就算非要去的话，也不要您本人去。”
“你去么？”
“……我们可以请专业人才。”
“根本不用什么专业人才，我足够让他体无完肤。”祁傲天兴奋地数着手上的筹码，“第一，李烩的公司接受了有钱鹅的巨额投资，他的屁股是不干净的，他根本不配道德绑架本人！第二，广告的事情我们可以推给第三方广告平台，或者外包公司，或者临时工，谁都可以，我们根本不知情，出了事情以后第一时间就叫停广告了！第三，那个月半女未，完全是竞争对手策划的抹黑事件，我们这样一家公司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呢？”
“话虽然这么说……”公关主管擦汗道，“但您还是不该亲自上阵耍嘴皮子。”
“还有什么可怕的，他已经弱到这份儿上了。”祁傲天跃跃欲试道，“已经在扯各种道德了，这是最无力的体现，一点真东西都没有。再者我和他接触过，他根本没那么大魄力，我有信心来一次传奇大反转，让所有媒体做好准备吧！”
运营主管观察着弹幕反应接话道：“从舆论反应来看，李烩这次发布会岂止是收效甚微，几乎是反效果，一味用力过猛的寻求道德与正义，反而让他千疮百孔。”
“他没那么强，他已经摇摇欲坠了。”祁傲天搓着手期待道。
正说着，专线电话响起。
祁傲天接通电话后神色一震，立刻示意两位主管回避一下。
他随后更加期待地小声道：“明白了，只要我这里一搞定，后面的一切都会接上对吧。”
“难以理解，这小子怎么能招那么多人讨厌！”
一小时后，盛唐网络发表公告，声明整件事从始至终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恶意抹黑，总裁祁傲天将亲自澄清此事，以面对面的方式，直接驳斥李烩的质问。
这类撕哔是最有趣的！通常这类事，当事公司只会低调处理，拖几个月让大家忘掉，可这次总裁本人竟然坐不住了，竟然真的接受了李烩的叫战！
这得算是千载难逢的撕哔了。
只是，这一次大家对李烩的信心有限。
虽然李烩坚信的东西大概率就是事实，但他本人的神智好像产生了某种问题，神经质的差劲演说毫无煽动力，一些人开始怀疑他是否有与祁傲天对峙的资本。
此外，李烩已经不惜以弱势者自居了，这在核心膜烩者群体眼中几乎是一次自渎，他已经褪去了无敌的光环，还原成一个脆弱的凡人。
李烩本人的公众账号，也开始发表一些鸡汤式的言论，号召大家要齐心协力抵制不良风气，搞得他恍惚要化身为鸡汤烈士一样。
这与他本人所信奉的初衷产生了矛盾，即便大家依然讨厌盛唐网络，但对于李烩，已经很难像最初那么支持了，这个人的行为与言论已经难以自洽，好像在用双重标准要求自己与他人。
这一切更加坚定了祁傲天的信心，又多了几个攻击点可以利用。幕后的辩论团队也协助他分析了李烩的以往，提炼出无数个足以令李烩难堪的点，公关部门也已经与所有媒体通好气，寻找到了肯暗中支持的水军公司，只要对峙现场过得去，一切将立刻大反转！
对峙节目即将开始的当天下午，祁傲天早已将所有论点背得滚瓜烂熟，最后的时间在与专业的辩论选手的模拟对喷中度过。
然而李烩，竟然在毒鸡汤活动室打游戏！
这种情况即便是唐雨落也慌了，她不惜离开人体功能学超舒适电竞椅，站到李烩身旁：“我帮你总结了一些点，你确定不需要看么？”
230 我会催眠哦！
“不要了，我现在需要的是放松。”李烩操纵着一个忍者样式的人物拔出长剑，然后被乱枪扫死。
“可你被虐了。”唐雨落小心地指出了李烩拙劣的操作。
李烩放下鼠标叹道：“雨落，这会是我最轻松的一次对喷。相信我，我不需要做任何准备。”
“你也膨胀了么……”唐雨落无奈提醒道，“我已经收到了一些消息，一旦你在节目中显出颓势，攻击你的人将会非常非常多，他们等待很久了。”
李烩继续沉迷游戏，并未回答唐雨落。
晚八点，又是《明星三缺一》，又是胡大刚，每次有这种焦点节目都要请胡大刚来镇场子！
祁傲天身着笔挺西装，自信至极，如此充分准备，手上握着无数张王牌的他，自信即便是巅峰状态的李烩他也足够应对，这场秀对他来说本身也是一次享受，没什么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了。
李烩则是满脸疲态，坐在座位上打着哈欠。
胡大刚礼貌地与双方握手：“请自行注意谈话尺度，我尽量不打断你们。”
“我相信胡老师的专业。”祁傲天看了看手表后，冲全场工作人员笑道，“结束后我请大家吃饭。”
胡大刚笑道：“祁总很自信啊。”
“身正不怕影子歪。”祁傲天冲李烩努了努嘴，“不得不说，真人比荧幕上还要帅。如果是比颜值的话，我大概已经输了。”
祁傲天话罢，冲四周进行煽动性微笑。
这个冷笑话并未让谁发笑，反而使整个场面尴尬。
这些人可真不幽默！
节目即将开始，后台倒计时，虽然李烩刚刚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发布会，但鉴于这一次盛唐的总裁亲自到场澄清，第一时间依然有几十万观众到达直播间。
这一次，王晨是杀意已决的，他已经警告过李烩了。
之前他在新闻发布会上的措辞，是明显越界的，如果在有钱鹅的节目上再有类似的言论，他将立刻掐断直播，并且终止与李烩的合作，这一次是死令。
毕竟，那些发言力度也十分有限，没必要为如此无力的言论打掩护。
八点整，节目开始，李烩与祁傲天双双与观众们见面。
毫无疑问，祁傲天这类英俊的年轻总裁，尤其是做页游发家的总裁，是非常令人讨厌的。但同样毫无疑问，他也正是一位理想的霸道总裁，他的确身家过亿，在节目上的形象与气质也的确为他和他的公司挽回了一些声誉。
相对而言，大家熟悉的李烩并未有什么突出的，甚至比以往要差了一些。
【感觉不妙啊。】
【烩神好像没怎么准备过。】
【总觉得祁傲天的自信有点诡异。】
【哎……其实最乐观的结局又怎样呢？烩神喷一堆东西，祁傲天挨个否定就是了，还是没任何意义。】
不太乐观的氛围中，胡大刚介绍过嘉宾后，李烩竟然一反常态地主动要求先发言，祁傲天非常乐意地让出发言权。
“其实，有一件事之前我没说，现在可以说了。”李烩揉了揉脑袋，“听上去挺荒唐的——我会催眠术。”
的确很荒唐，没人知道他想说什么。
李烩说着起身来到在祁傲天身前，双掌在他面前一拍，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从现在开始一个小时，你只能说实话。”
“？？？？”祁傲天满脸费解。
胡大刚干笑道：“我有点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当然，我自己也跟不上自己的节奏了！
为了这一天，我蠢了太久了！
与盛唐网络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结，这是我太早以前就发现的事情了，嘴炮无法改变任何事，他必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漠视，被淡化，即便很多人发出声音，却无法对盛唐的行径造成任何制裁。
这注定是一场无法胜利的战争。
除非，盛唐网络自己承认失败。
这当然是不可理解的，但其实还有更加不可理解的事情。
比如【瘟疫公司】中的【基因定向炸弹！】——
【向与病原体接触的个体投射基因武器！】
解锁的基因定向武器有限，可其中有一条最有趣的武器。
【真伪错乱：颠倒目标个体对于谎言与实话的定义，当他认为自己在说谎的时候，其实在说实话，当他想说实话的时候，其实是在撒谎。】
李烩为了这一刻的武器投射，牺牲了500点宝贵的DNA，这必然是值得的，没想到祁傲天真的亲自前来了。
来了就好！
这是唯一解决战争的方式了，来吧祁傲天，我也十分好奇真伪错乱会有怎样的效果。
作为被投射武器的祁傲天，本人是毫不知情的，只需要一条小小的基因改写，一个小小的正负号改变，真与伪的定义已被彻底颠覆，他信奉的现实将成为谎言，他说出的谎言将是心中的真实。
李烩美滋滋回到了座位上，试探性问道：“为了这次对峙准备了很久吧？”
祁傲天当然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一定要装逼的，我当然是毫无准备随随便便就来了，这样赢得才更加体面潇洒么！
于是他自信答道：“是的，准备了好几个晚上，我聘用了20人的团队调查你，建立论点，你完蛋了李烩，我连你初中暗恋的女孩都查到了。”
呼！！！！
全场哗然！！
祁总！你原来是个这么实诚的人！！我们错怪你了！
胡大刚也张大了嘴巴惊讶了很久：“祁总……很真诚么……”
祁傲天心中是很舒适的，一定是自己的说谎境界太高了，仪态表现的太出色了，他笑着摆手道：“不不不，我很少说真话的，尤其是在股东大会的时候，一定要把我们愚蠢的游戏说得特别高大上，什么动作武侠，什么玩法创新之类的，反正那些傻哔根本不在乎游戏怎样，赚钱就对了。”
呼！！！
全场再次哗然！！
祁总！！真诚过头了啊！！这样说股东真的好么！！！
231 行为艺术家！
观众区，盛唐网络的公关主管与专业的辩论指导老师完全陷入了呆滞，尼玛这就是我们嘴炮特训的结果么！
就连王晨也难以理解了：“夭寿啦，真的会催眠啊！”
弹幕区更是一片沸腾。
【这个祁傲天可以的，我挺他。】
【表情很自然，语态很真诚。】
【快问问题吧，等不及了！】
台上，胡大刚似乎反应过来了一些，十分紧张地问道：“祁总，我先确定一件事，你有被催眠么？”
“催眠？”祁傲天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被催眠，这次要说实话，“是的，我被催眠了，就像李烩说的，我在这个小时内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
场面有些失控了。
胡大刚十分费解地望向李烩。
“胡老师，别着急，我们只需要确定一件事就够了。”李烩忍着不笑出声，冲祁傲天问道，“你能承诺，你接下来说的每件事都是真实的，你不会撒任何谎对吧？”
祁傲天回答这个问题无需思考，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大实话，白痴！
“是的，我保证陈述的所有话都是事实！”
场下公关主管已经疯狂冲祁傲天打手势，根据之前的约定，这个手势是暂停的意思，是场面失控的应急措施。
祁傲天却只是摆了摆手：“闭嘴吧废物，一切顺风顺水，抽什么风？”
这一切都是祁傲天要求的，既然如此，胡大刚也没有了终止的理由。至于李烩的催眠术，他是不可能相信的，一定是祁傲天有什么更脏的招。
李烩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先问一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你有没有用暴力手段侵犯‘月半女未’，用以逼迫她删除视频？”
祁傲天莞尔一笑，无聊的问题，我们早已准备千遍万遍了，无敌的说辞早已落实，本公司的小广告是外包给九流广告公司做的，所以本公司根本就不知情，事发后已经第一时间让广告公司下架这则广告了。至于月半女未的经历，公司更加不知情，我们不可能用这么愚蠢的方式解决问题，这件事充满了诡异的细节，我们不排除有人栽赃陷害的可能性。问题当然不会在这里结束，澄清自己后，要立刻反问拿回主动权，倒是你李烩，在你的身后是否也存在资本利益呢？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谎言，但没人能证明自己在说慌，一切客观事实已经做得妥妥的了！
于是祁傲天侃侃而谈，道出了早已设计得天衣无缝的谎言，而说出口的则是——
“我正面回答你的问题，我只是向公司下属下令，让‘月半女未’闭嘴，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用这样暴力的手段把人打伤，是我的下属太蠢了没理解我的意思。”
呼！！！！
这尼玛！！
一上来就自曝了么！！
观众席在短暂的惊讶后，嘘声四起，场边潜入的记者们已经飞速抄出键盘开始打稿子了。
白静完全张大了嘴：“这……太暴力了，大催眠术太暴力了……”
“新的玩法……”蒲小圆同样惊讶，“无须亲自施虐，而是用催眠方式观其自虐……这是怎样粗暴的新高度……”
“你在说什么变态玩意儿！”白静骂道，“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能被你说的这么变态！”
弹幕中，无数的【膜烩神教，替天行道】铺满了屏幕，这次真的是神的力量了！
【祁傲天真汉子！】
【有点喜欢祁傲天了咋办啊！】
【喜欢个屁！月半女未还在医院躺着呢！】
场上，胡大刚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他设想过一千一万种可能，各种各样的失控，却唯独没考虑这种情况。
这两个家伙，对飙大实话？！
这世界怎么了！
场边，辩论指导老师已经起身准备离场。
公关主管连忙起身拉住他：“再等等……中场休息的时候还需要你指导。”
“老板，行行好。”辩论老师哭丧着脸道，“让别人知道这是我培训出来的，我的职业生涯就毁了，行行好……”
场上的祁傲天却只当这些声音是对自己的喝彩，他自信满满提出了自己的反问，这次可是大实话了，李烩身后的确存在有钱鹅的资本，说实话的时候我的底气更足！
当然，他表述出来的东西，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么李烩，你在抨击本公司这种违背法律道德的行径的过程中，你的背景竟然还能如此干净，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你这种弘扬正义，打击本公司行径的高尚行为，我是一点也不尊重的，你甚至还发动甄美、夏棋这样的人联合抵制本公司，我相信这一切都是纯洁的友谊，基于你们对公正的共同渴求。”
在这种情况下，李烩忍住不笑实在是非常艰难的。
他唯有连连点头：“我认可你说的所有话，祁总，你说的都对，我服！”
欢快的掌声响起，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
“哼……”祁傲天轻哼一声，真是弱智的对手，这样就服软了么，你的屁股果然太不干净了，看来整件事也许真的很卑鄙，这也许真的是一次有钱鹅有目的针对本公司的玷污，太卑鄙了，有钱鹅。既然现场气氛这么支持我，既然观众们都起身为我的胜利送上掌声了，不如干脆揭穿李烩与有钱鹅之间的肮脏交易。
“再多说一句，对于社会上的一些公司，向李烩投资，我也是难以理解的。”祁傲天摊臂道，“李烩明明不帮你们做事，不帮你们说话，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作品与弘扬正能量，这样的人你们为什么要投资他？他作品再出色又怎么样呢？为了弘扬正能量，得罪了那么多类似我这样的资本家，他还指望能赚钱么？那个《千年绳结》我是特别不看好的，我保证排片会特别烂，能不能过审都是个问题！为李烩投资的公司真的太蠢了！”
一席批判和自我批判出口，祁傲天的作为已经上升到了行为艺术高度。
祁总，您这是怎样的行为艺术啊！
232 祁老师威武！
王晨感觉很懵逼，身为很早开始为李烩投资的人，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哇！
李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紧接着问道：“所以我已经惹到很多人了对么？据你所知都有谁，或者说你和谁已经或者准备展开合作要搞垮我？”
祁傲天再次莞尔一笑，你是弱智么？这种问题太露骨了，你的提问水平太低了，谁要回答你这种问题啊，回答也不会说大实话的啊！
“你惹到的人太多了李烩。首先你惹到了我们盛唐集团的创始者，你还在电影节和美术展的事情上惹到了大川文化，我跟你讲文大川可了不得，他可是在文艺界呼风唤雨的人物！咱们谈话节目一结束，我们将联合起来对你进行清剿。水军团体之前畏惧你，不敢针对你，我们给钱他们都不做你的单子，可这次谈话节目后就不一样了，只要我抢回这个台子，只要资本的力量足够，连政治家我们也撕得掉，更何况你这样的小小偶像！”
这一段……太露骨了……大多数观众都有些接受不了！
全场惊愕的目光中，祁傲天再再次莞尔一笑：“你也是，这么执着坚定有意义么？人家电影节都钦定了文大川的儿子拿奖了，你非搞一个什么《千年绳结》出来，这不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么？再看后面，人家大川文化搞画展，请国际上的艺术家来捧场，不就是为了炒作他们签约艺术家身价的么？你不签约还砸人家场子？我知道你有的是才华，但你刚不过资本啊！再说了，现在人都这么蠢，谁要看你的后印象派油画啊？我们炒谁他们就看谁懂么，你怎么就活不明白呢！”
“你说的都对，我很惭愧啊……”李烩露出了反省的表情，“我叫你一句老师吧，祁老师，我很钦佩你的勇气和智慧。”
祁傲天有些失望地摇头，这个对手，比想象中还不堪一击啊。
胡大刚耳麦中收到了王晨的提醒，话题有些危险了，他不得不介入带一下节奏。
“对了，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祁总，月半女未本人也在观众席上，不过我们并不知道哪位观众是她。她就在现场，你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的么？”
胡大刚经验十分丰富，当话题过于理性，批判意味太浓的时候，加入一些感情因素通常能刹住车。
祁傲天想得是很通透的，自己绝不能承认与月半女未的遭遇有半点关系，对于她视频中揭露了过往盗用素材现象，公司也早已部署了说辞，一应推脱到外包广告公司身上。
祁傲天就此转望观众席：“我觉得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月半女未，全天下的页游公司都在这么做广告，你干吗就骂我们？我们才是受害者好么，你这种靠做一些破视频博眼球的人值几个臭钱，可你知道你让我们损失了多少么？你罪有应得。我也得顺便骂一下我们的营销部门，你们就不会找一些冷门一些的素材么？国外的单机游戏和主机游戏那么多你们不去盗用，你们不知道《千年绳结》正在大火么？非拿它开什么刀！不过无所谓，我们已经做足功课，把整个广告制作团队包装成乙方公司了，你们都是临时工了，该牺牲掉就会牺牲掉。至于你月半女未，在被如此攻击后，我仍然不公布你的身份，不摧毁你的生活，你该感激我的善良。”
面对这样的话，观众们终于坐不住了，他们瞬间从喜剧气氛中抽离出来。
这是侮辱，是践踏，赤裸裸的侮辱，毫无底线的践踏！
“艹你妈！！”
“还来劲了！！”
“傻哔滚！！！”
“善良？！！”
哄声与骂声响起，观众们克制不住自己用最粗暴的语言回应了祁傲天。
弹幕也爆炸了，瞬间粗口云集，膜烩神教暂时也不替天行道了，先用嘴行一下道吧。
如果说之前祁傲天的话还能理解成一种高端的行为艺术的话，现在的他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露出了那凶狠无情的獠牙。
另外，孟弥并不在现场，她还在医院，这本是李烩为她安排的道歉环节，因为李烩相信祁傲天对于孟弥，是该心存愧疚的，在这个环节会说出实情，然而并没有……祁傲天从心底里坚信，错的是孟弥。
没办法，谁都有失算的时候，对不住了孟弥。
祁傲天对于现场气氛的转变有些手足无措。
“我说的是事实啊，诸位。”祁傲天无辜地摊开双臂，“有那么难接受么？”
胡大刚也不得不呼喊道：“请大家先冷静，至少他做到了坦诚，如果我们不希望节目就此结束，想听到更多的东西，就请冷静！”
李烩也附和道：“一切才刚刚开始，为了不那么快结束，请大家务必克制一下情绪！”
观众们思前想后，还是暂时稳了下来，不管是不是大催眠术，这恐怕是有史以来祁傲天这类人坦诚自我的唯一机会了。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后，李烩才继续发问。
“祁老师，我发现我发起的抵制，对于贵公司来说一点效果也没有，我很惭愧，也很失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么？”
对于祁傲天来说，类似的问题也早已模拟过了，在他的说辞中将会强调李烩发起的战争是没有意义的，他的立足点就是错误的，盛唐的股民与用户火眼金睛明察秋毫，一切自然不会受影响，无法立足的言论会自然而然被淘汰掉。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祁傲天亮出手指非常沉稳地讲述道，“先说股票。我们要看清一点，就是投资我们的股民大多数是傻哔。本公司宣传上力图做到高大上，将自身包装成一个高新企业，然而事实上，我们仅仅是一个特别大的作坊。不过无所谓，我们的流水很高，比国际上大多数制作高品质游戏的公司流水都要高，这是我们的立足之本。不过毫无疑问，你宣布抵制本公司产品后，流水和利润难免受到一点影响，我们也害怕股民恐慌性抛售，不过其实他们屁都做不了，金融市场是他们一辈子也参不透的东西。简单来说，我们和一个庄家达成了应急拉升股价协议，未来一周我们的股票都会非常稳健，巨大的资本足以稳定傻哔股民的信心，最有趣的是这些傻哔股民成为了我们唯一靠得住的水军，还是完全免费的！这再次诠释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屁股决定脑袋。”
233 选择摆这里！
“再说第二点，我们的用户。实际上我们的大多数用户比我们的大多数股民还要傻哔，我说过了，我们的这些傻哔广告就是用来筛选傻哔的，只有傻哔才会点进来玩，这样的经典广告直接精准地投射到我们需要的用户身上。想想看，我们的所有广告都是虚假宣传，都是用的国外游戏大作的视频吸引眼球的，点进来以后，会立刻发现这其实依旧是一个不停按鼠标就可以进行的页游，结果他们……真的能玩下去！完全不会在意这画面跟我们的广告不一样！我其实也无法理解这一点，但市场的结果就是这样的，所以我只能认为他们大多数是傻哔。”
“我必须反驳一下！”李烩适时插话道，“很多人只是无聊，或者没接触过别的游戏，或者电脑硬件不太好，或者在办公室只适合偷偷玩这种游戏，总之不能用傻哔来概括所有人。”
“无所谓了，别打断我。”祁傲天虽然对真伪的概念已经完全颠倒了，但说这些话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爽，根本停不下来，“对于这些傻哔而言，他们连分辨基本是非的想法都没有，没有自动引路连一个NPC都找不到，他们怎么可能去理解你抵制我们的意义？”
“我给你讲一个极端傻哔的例子，有一个特有钱且特别傻的用户来玩我们的游戏，很快充值到了10万块，这种级别的客户我们是提供专门一对一美女客服的，甚至会视频服务，然后他就向美女客服倾诉心声，美女客服总被缠着受不了，就反应给运营部，要求给这个用户造成一些游戏难度，别老让他缠着自己聊天。”
“于是运营部就找了个托儿来陪玩，托儿很好找，网络上随便哪个吊丝都可以，他们渴望拥有游戏内毁天灭地的实力，你只要发给他装备和宝石，他自己就会上瘾，免费陪玩。于是我们后台直接给了这个托儿无数的资源，让他力压这个傻哔用户一头，同时美女客服也总以服务那个更强的玩家为由，拖延与傻哔用户聊天。”
“这傻哔用户就不干了，就开始不停充钱，五万五万的充！然后每次他比那个托儿强的时候，美女客服就应付他一下，之后很快后台修改，或者增加新的消费点，让这个托儿又比傻哔强了，美女客服就又不理他了！”
“这场游戏进行了两个半月，这是一个经典案例，实际上在开服7天以后，这个服务器就只有傻哔用户一个真实玩家了，他在与一个个虚拟的对手，与我们后台的一串字符战斗，与很讨厌他的美女客服战斗。”祁傲天美滋滋笑道，“最终他离开的时候，充值了159万，我亲自特批了奖金，那位美女客服得到了35万的季度奖，当她发现这个傻哔有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去找另一个新的傻哔了。没关系的，走了一个傻哔，又会来新的傻哔。傻哔们前仆后继，更有趣的是，好像越来越傻！”
“所以，明白了么李烩。”祁傲天向李烩耐心地讲解道，“你在做一件多么愚不可及的事，傻哔是由内而外心甘情愿的存在，我们这样的公司也正是服务于这些傻哔的存在，你在进行着一场毫无意义的抵制，他们没兴趣，他们也不理解，就算你的抵制成功了，除了本公司外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游戏公司，你抵制的过来么？更核心一些李烩，我们这些页游公司制作的游戏，从来不是以有趣为目的的，更不是以高品质为追求的，我们的核心是——【以最为简单直观的方式，满足人们对装哔的需求】。我们的用户不在乎他在玩什么，画面怎么样，他只在乎他是否比别人强，是否有人崇拜他，仅此而已。所以相比于游戏本身，美女客服、托儿以及给用户带来满足的东西才是关键。别拿它当游戏，当成一个大脑飞机杯，作为飞机杯，震动频率就是一切！”
“所以别以电影的标准要求我们，我们充其量就是一部AV，你听说过看AV还要版权的事情么？”
一段长长的自述与经典案例，令所有人沉默，包括李烩与胡大刚。
祁傲天稳稳靠在椅背上，他自己也从未如此爽过，明明只是应付李烩质疑的谎言罢了，自己竟然能说得如此酣畅淋漓，而且好像超常发挥了很多！
他转过头望向观众席，这些傻哔们完全陷入了震惊之中，是啊，他们的大脑要消化这些东西实在有些难了！
祁傲天不忘笑着补充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所有人都在这么做。总有人质疑国产游戏不行，单机游戏起不来云云，如果怪罪游戏从业者就太不负责了，我见过那些坚持信仰的游戏人，他们辛辛苦苦磨砺出的大作根本没几个人玩，玩的人还几乎都是玩盗版，我也玩过，确实挺一般的。他们水平够不够我不知道，但他们根本拿不到足够的资源做游戏，随便拉一款国外同类型游戏就可以轻易将他们的成果秒杀。”
“相对而言，我们只需要用一套页游模板，随便找两个码字民工填充内容，随便找两个美工把一些素材填进去，再随便投放一些广告，就可以制造过亿的流水，资源是必然偏向我们的。不要怪那几个坚持梦想的可怜蛋，要怪就怪你们玩家自己，人家做出来比我们品质高的游戏了，但你们不玩，你们最终还是来玩我们这些粗制滥造的游戏。”
进行到这里，胡大刚也听不下去了：“祁总，请不要以偏概全，据我所知，是有一部分玩家坚决支持国产正版单机游戏的，只要品质过关，他们慷慨解囊。”
“有多少？”祁傲天摊臂问道，“整个页游市场的巅峰用户数是一亿三千万，而你所说的这些忠于品质的人有多少？10万个人？20万个？有么？我们的用户大多会选择一次性充值648。那些所谓有品质的单机游戏卖一套多少钱？58？68？138？胡老师你是明白人，选择就摆在这里。”
234 终于被掐断！
“你可以费力不讨好地去争取口味刁钻的一小撮人，或者大大方方的去搜刮不挑食的一大部分人，前者你费尽资源和力气勉强盈亏平衡，后者你只需要一个成熟团队运作就可以一夜致富，你怎么选胡老师？”
“……”即便是胡大刚也不得不沉默了。
“这是一种社会现象诸位。”祁傲天冲观众席点头道，“无论是做音乐、电影、游戏还是真人秀，都会面临这种困局，受众的层次和市场现状摆在这里，你不忘初心坚持梦想没的说，那我赚我的钱发我的财怕是也轮不到谁来指责吧？对于虚假宣传我只想说一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方便面广告里的牛肉就是真的了？那只是为了刺激你购买欲罢了！你打开包装以后吃了下去，而没去退货，就代表你认同了！”
“关于广告，关于虚假宣传，这本就不是靠法律或者别的什么力量去纠正，去伸张的，而是靠每一位用户自己，如果他们接受不了这个，他们就会反感，就会抵制，如果他们发现广告和游戏内容不一致，他们不玩就是了！”
“可结果是，没人在乎这个，大家都认同了这个。”
“那些在我微博底下喷粪的傻哔们，你们根本无力改变现状，你们骂过我后依旧贫穷，而我即便被骂，也比你们全加在一起都富有。加油吧，浪费自己的时间在我身上吧，成就一个更加失败的自己！你们没有任何理由战胜一位十大青年企业家，没有任何理由推到一个员工上千名，每个月纳税千万级的企业，你们一文不值！”
沃日！自洽了！
祁傲天长篇大论，说尽了得罪人的话后，竟然将所有逻辑圆了回来。今天的祁傲天绝非鸡汤，而是毒鸡汤，基于真实，回到真实，虽然威胁孟弥的事情洗不清，但站在宏观角度来说，他貌似是无罪的。
至于虚假宣传，这本就不是靠法律或者别的什么去伸张的，
弹幕是无法容忍这种侮辱的，一时之间各种脏话滚屏而过。
然而在祁傲天过度的自白后，现场观众的情绪却出奇地稳定，祁傲天所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虽然有些不堪，但他毫无疑问是一位成功者，而且几乎是一个成功者的标杆，既然他已经主动说出了真相，一切指责都显得极其苍白，毕竟——
没人能阻止一个资本家在不违法的前提下赚钱。
“发挥过度了，祁老师。”李烩叹了口气提醒道，“我从未指责你赚的是不义之财，我只是说，你没有权利限制月半女未揭露虚假广告的事实。”
“不，我有的，我有权阻止干扰我赚钱的人，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李烩，不然你以为‘公关部’是干嘛用的？”
“但你的手段显然违法了。”
“我再次说明，我只是吩咐下属让她闭嘴，至于下属选择的方式我是不知情的。”
沃日！通篇大实话的祁傲天，反而无敌了！
“完全不知情么？”李烩抓住要点问道，“你所谓的吩咐‘让她闭嘴’，本身就是含糊不清的，这是否代表暗示要不择手段。”
“当然，当然有这样的暗示。但无所谓，我依然不知情！”祁傲天大笑道，“而且我是很了解月半女未这类人的，她们是最软弱的，跪在下面偷偷喝着我们嘴边流下的汤，赚着那微薄的广告费，任何稍微用力一些的威胁或收买，都足够她一辈子不敢再说任何废话。我们从不惧怕这类人，我们也不怕你李烩，但凡拥有一些东西的人，为了保住这些，永远没勇气正视我们。”
“那你们怕谁。”
“怕那些一无所有的人。”祁傲天抿着嘴感叹道，“他们是无法控制的，他们永远不相信我们，永远与我们作对，他们的可怕之处不在于所谓正义的信仰，而是他们不怕失去，他们是唯一有胆量挑战一切的人，他们一点就着，会真的上来拼命的。我从不畏惧任何一个亿万身家的对手，我只害怕街头那个恶狠狠盯着我的流浪汉。”
祁傲天说着又大笑道：“不过感谢国家，现在绝大多数人都很富足不是么？”
导播室，王晨忍无可忍，大吼一声。
“掐断！”
导播立刻关闭直播通道，时间延迟确保祁傲天的最后一句话不会公开播出。
“妈的，不要叫祁傲天，叫祁日天好了！”王晨擦了把汗气急败坏地骂道，“李烩与他相比，简直就是一个纯洁的小处女！不，幼女！！”
“晨胖你喜欢……萝莉么？”
“呸！你听大实话上瘾了啊！”
弹幕一片问号，上百万的观众云集于此，但他们最后只听到了“怕那些一无所有的人”这一段，这句话大概还说得过去，后面的再播出来怕是王晨也要被请去喝茶了。
【我要看呐！！我要看祁傲天还能说出什么啊！！】
【烩神大催眠术太无敌了吧！】
【替天行道，也是有尺度的诸位。】
【再等等，也许还会开播！】
【好的，先去盛唐那边骂两嗓子！】
【我录制视频了，这就粗剪一下，大家帮忙转载啊！】
现场，愤怒的王晨已经冲上了舞台。
他看着自信满满的祁傲天，指着他半天，反倒骂不出来什么了，最后只好把话都咽了回去：“到此为止吧，不要讨论了。”
“这就结束了么？”祁傲天摊臂道，“不过也无所谓，李烩好像早就向我低头了，还称我为老师，结束就结束吧。”
观众的哄声响起。
“别啊！！”
“李烩说点什么啊！整场都在提问！”
“是啊，不然我干什么来了！”
王晨走向观众席抬手道：“诸位，再说下去节目就要被叫停了，我们整个组的人饭碗也都没了，行行好！”
观众的哄声依然没停。
“不播出也可以！”
“我看李烩也跃跃欲试呢！”
王晨连忙冲李烩道：“李烩，你说一下。”
李烩无奈摇头：“我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了，祁傲天的整套观点是可以自圆其说的，是一种成熟且强大的观点。至于对月半女未所做的事，既然他亲口承认了，我也没什么能多说的了。”
235 作弊的代价！
观众自然是没法接受李烩这套说辞的，哄声就此更加热烈。
“没劲啊！！”
“哎……也算可以了吧，祁傲天都说这么多了。”
“毕竟，主要是展现大催眠术。”
“可以撕点不那么敏感的事情啊！”
祁傲天反倒冲李烩点头道：“我的观点当然是自洽的，因为这已经经过现实认证行得通了。倒是你李烩，你的观点在哪里？你成天质疑这个，讽刺那个，然而你自己却是模糊不清的，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烩对此不屑一顾：“没关系，我从没打算让你满意。”
“你不觉得自己很失败么？”祁傲天身体微微前倾真心实意地说道，“你大概想让我跟月半女未道歉，我没有。你还希望影响我们的业绩，也没能成功，到最后一切就这么结束了。我来负责蹂躏，你来负责呻吟，是这个意思么？这太没挑战了吧，你的定位就是值几百块的妞儿么？”
“无聊的挑衅。”
虽然直播停止，麦克风却是没有关的，观众们听得清清楚楚。虽然祁傲天的这些措辞值得唾骂，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真正成为了这个舞台的胜利者，不管后事如何，他用独特的方式征服了观众，并且将自己的整套观点牢牢树立，看似是牢不可摧的，除非有比他更强大的声音进行政治高度上的批判。
可那也是后事了，依然无法改变李烩在这个舞台上只是一个倾听者的事实。
即便李烩自己也没有想到，大实话版本的祁傲天竟然如此之爆烈，如此之强悍，因为不存在谎言干扰，他所述的一切反而没有任何漏洞，也没有理由去推翻。
此时观众席中一个不起眼的眼镜男冲王晨打了个手势，王晨这才发现观众中藏龙卧虎，他诚惶诚恐走过去听了一席悄悄话后，露出了难以理解又理所应当的表情。他连忙一路小跑回到舞台中央，让嘉宾和主持人暂时关掉麦克风。
“情况有变化。”王晨神色也变得有些不安，他分别看过李烩、祁傲天与胡大刚后说道，“高层就是比我看的深，节目不能就这么结束。”
“是的，现在结束结果反而更严重。”胡大刚点头过后，冲着祁傲天说道，“祁总，你把我们都绑架了。”
祁傲天满脸问号。
李烩看着他们诡异的表情，再顺着他们的话稍稍一想，这才心领神会！
是了，无论如何，祁傲天在这个节目中应该是胜利者，即便他马上就会死得体无完肤，但他在有钱鹅的节目中胜利了。
这就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他嘴里的那一套东西是强大的，是存在的，是正确的。
即便这一套东西真的是强大的，是存在的，是正确的。
但最好不要让大家认为，这一套东西是强大的，是存在的，是正确的。
可这次节目到现在为止的效果，好似证明了这些。
这才是最危险的，其对于思想的影响，远比撕哔中捕风捉影的敏感细节要关键。
鉴于祁傲天发疯式的自白，他在事后必然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整个社会必须要对其进行制裁，就是为了表明他的那套东西并不是强大的，存在的，正确的。
因此作为有钱鹅节目，如果在这里结束，就意味着弘扬了错误的思想。
祁傲天将所有人绑架了，连李烩也才绕过来这个弯子。
王晨极其紧张地盯着李烩：“明白了么，不能这么结束，不然我们都要结束了。”
李烩也才意识到这件事的恐怖性，自己现在的行为相当于看见一个恶徒公然犯罪，竟还在旁边拍手叫好，虽然警察必然会制裁恶徒，但自己拍手叫好或是默然无视的罪状也便落实了，包括王晨以及他的节目组，同样有为虎作伥的嫌疑。
撕哔王本就是敏感的节目，再弘扬出来这样的思想，几乎意味着彻底停播。
不可以的，撕哔王是仅存的能看的娱乐节目了，不然电视上就都是跑男找爸爸，比惨飙高音之类的东西了。撕哔王同样是毒鸡汤合理合法的传播平台，没了它一切都将艰难许多。
“祁总，我这么问有些冒失……”胡大刚焦急问道，“你等等可不可以故意输给李烩？”
开什么国际玩笑！对于祁傲天来说，他明明已经赢了。
“当然可以！”祁傲天说出了一句大谎话。
“好！谢谢大家配合！”王晨不管那么多，当即使劲握了握祁傲天的手，同时冲李烩到，“辛苦了，你可以准备10分钟，之后节目继续！”
“等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大催眠术有副作用。”
“别掰扯了！10分钟，赶快想说得通的办法！”王晨已经奔向导播室准备进行协调。
胡大刚也起身告知观众：“大家可以利用这个时间上卫生间，休息一下。放心，还有下半场！”
观众用兴奋的欢呼回应了胡大刚，而后纷纷奔向卫生间。
祁傲天依旧微笑地看着李烩。
李烩的心情十分复杂。
这就是……作弊的代价么……
这个难度……太大了啊！
破除任何鸡汤都是可行的，只要用真正的现实去抨击就好了。
可问题是……祁傲天说的一切恰恰就是眼前的现实啊！
可是节目需要，这个现实又不许被证明是正确的！
祁傲天所述的一切毫无疑问是毒鸡汤，但现在组织交给李烩的任务是破解毒鸡汤！终于不得不……化身一次鸡汤大使了么！
没时间思考这些了，先分析现状确定策略……
从起因来分析。
必须战胜祁傲天的理由是，他传达了一种资本至上，唯利是图的三观，即便这种三观的的确确是全世界的主流观点，但几个朋友私下聊聊可以，节目上公开宣扬是不可以的，更麻烦的是这是直播节目，已经宣扬过了。
所以要摧毁“资本至上，唯利是图”……
这简直就是与最基础的人性作斗争！面对这种战斗，反而是蜜雪儿那种人更容易立论，她只需要拼命的煽动梦想的价值与人性的伟大就可以了。没办法了，压力就在面前，这是兜底的策略，虽然无法大获全胜，可好歹会让节目结束的体面一点。
236 尴尬的立场！
稍微深邃一些，使用偏唯心主义的观点阐述，这其实也是鸡汤，大概思路是“我快乐就好，有钱不代表能买到快乐”，或者更精炼一些“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通过拧巴个体的追求，抹黑金钱的价值，抬高个人精神追求来力图挽回一些。
这也是屎一样的策略，但比蜜雪儿那样狂洒鸡汤稍微强那么一点点。
有没有更猛的……那就需要重新翻开伟大的革命导师老马先生的哲学著作了，再引用一些新中华伟大政治家的著作，搬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八荣八耻什么的，在这个无敌的立场上轰炸对方……
但仔细想想，这样好像会更危险呐！
更可怕的是，祁傲天现在是不会说谎的，这样的人远比任何高明的鸡汤大师都要强大，而且自己搬出越敏感的东西，他就会肆无忌惮地进行同样敏感的回应，比如自己如果搬出《资本论》，他保不齐就要搏一搏革命导师了。
这太可怕了。
在尺度范围内，战胜大实话版本的祁傲天，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顺便还要否定“金钱”本身。
这次……真的做不到了啊！
作为坚决拥护组织的一员，李烩更是十分清楚，绝对正义的组织现阶段不得不利用万恶的资本壮大自己，只为击败万恶的帝国主义。但另一方面，此时此刻，万恶的资本的确占据了主流思想，又不能任其过度的传播，所以又要声讨万恶的资本。
我真的没想到放出祁傲天会有这种结果啊！
到底应该怎么做啊，组织！
手机铃声响起，唐雨落来电。
是你么天使？要带给我福音么雨落！
李烩立刻接通电话。
“你真的会催眠术么？能给我讲讲么，这种程度的催眠术是我无法理解的，我可以出让电脑使用权与你交换。”
“先别纠结这件事，节目并没有结束，有什么点子驳倒祁傲天么？”李烩焦急问道。
“嗯？为什么要驳倒他，这不是事实么？”
“是的，是事实，但问题是，假恶丑不能是事实，更不能让他在这个舞台上站住脚！”
“你也精神分裂了么？”
“我相信你，依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想通我现在的尴尬立场！”
“嗯……”唐雨落思考三秒后轻叹一声，“好麻烦啊……”
“我已经黔驴技穷了。”
“这个词略带贬义，不如说走投无路。你不是说高考语文分很高的么？”
“我求求你……别话唠了，我需要帮助！”
“嗯……”唐雨落不假思索道，“黑掉有钱鹅的视频服务器更容易一些。”
“……”
“开玩笑的。”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你是想在场面上用辩论技巧和煽动情绪击败他，还是在思想上更深、更彻底的击败他？”
“在保证节目尺度的前途下，怎么都可以！”
“所以你要同时和祁傲天坚实的言论与节目尺度战斗。”
“好像是的。”
“那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快说，人们已经从卫生间回来了。”
“如果在牌桌上，你握着一手烂牌，最后一个筹码，对手很自信，你明知Showhand会输，剩下的就只有两条路的，我首先推荐作弊……”
“已经作弊过了，我只会大催眠术。”
“……那就只有最后一招了，掀翻牌桌吧李烩。”
“嗯？”
“改变论题，不管你以为论题是什么，改变它，反正也没人定论题对么？”
“突然聊甜豆腐脑和咸豆腐脑么？”
“可以试试看。”
“……”
“开玩笑的。”
“好吧，我大概知道怎么玩了。”李烩放下电话，沉了口气，看着对面正在理指甲的祁傲天，“我们本来只是聊你对月半女未的暴行罢了，现在上升到意识形态高度了，我谢谢你。”
“别跟个怨妇似的。”祁傲天摇头道，“把这件事提到意识形态高度的是你，忘了你之前的那些言论了么？什么沉默的代价之类的，是你自己驾驭不好用力过猛罢了。”
“颇有道理。”
祁傲天舔着嘴唇说道：“但其实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你的那些号召，那些抵制，那些弘扬正能量，通通都是狗屁鸡汤对吧？没用的，没人会理你的，资本世界早已牢不可破，你的这些呻吟只是偶尔供人们消遣的歌声，你大可继续放生高歌，这毫不影响我会变本加厉蹂躏你。”
艾玛，好爽！祁傲天再一次感受到了解脱的快感。
观众们一一回场，节目也开始了三分钟倒计时。
李烩开始了最后的沉思，这次必须要认真起来，按照大实话版本的祁傲天的思路进行思考，顺便用口活儿让一些宏观敏感的大论题变得微观，让一些微观的小观点变得宏观，将一切从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高度上拉回来。
直播间的观众终究没有白等，不到九点，节目竟然又重新开播了！
【下半场！】
【烩神的眼神变了！】
【通告一下，祁傲天和盛唐网络的贴吧已经完全占领！】
【这节目被掐掉也算是个奇迹了……】
【已经这样了，这烩神还有什么可说的啊！】
胡大刚重新掌控现场。
“之前，祁总进行了一系列的陈述，我们没法称其为辩论，那更像是一场采访，虽然这场采访看似已经可以落下帷幕，但李烩，应该还有话说，下半场，让我们给李烩更多的时间好吧，祁总。”
祁傲天稳稳点头，也该你说话了李烩！
慢下来吧。
李烩慢条斯理展开话题：“祁傲天最后将话题提的太高了，‘资本是什么’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我们也没有讨论这个的水平，实际上祁傲天的言论之所以立得住，其核心十分简单清晰，我帮大家总结一下——”
“为了赚钱，不择手段，无视初心。”
“因为这几乎成为成年人思想的公则了，所以我们无法驳倒他，即便我们讨厌他，但也只能接受他。李烩不得不面对事实——
“因为，他，就是成功后的我们。”
237 祁傲天现象！
听闻李烩的言论，祁傲天也神色一震。
“对，这也正是我要说的，你果然有点能耐李烩！”祁傲天仿佛被触碰到了G点，“那些骂我的人，你们其实巴不得拥有我的事业和生活呢，对吧！巴不得像我一样躺着动动手指就可以赚钱对吧！巴不得有上百万的傻哔用户求着来充值对吧！只因为我拥有了，而不是你们，你们才要谴责我看似不太道德的手段对吧？”
虽然弹幕听闻这样的言论立刻炸锅开骂，但现场观众却是沉默的。
李烩代替观众发出了声音：“是的祁傲天，我们都渴望成为你，一位合法的亿万富翁，轻松赚钱的大老板，年纪轻轻就可以享受人生！虽然你名声不太好，但有了这么多钱，谁还在乎名声呢？”
祁傲天美滋滋地冲李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继续发言吧。
“我们姑且将今天的事情称之为‘祁傲天现象’，为了更好的说清楚这件事，不将事情搞的太敏感复杂，我举一个类似的例子，一个我和祁傲天都可以接受的例子——‘科举现象’。”
“我们知道古人大多数官员是通过科举选拔的，在大多数历史时期，大多数官员都是贪官污吏，他们是不道德的手段获取资源，百姓会大骂这些贪官，正如我们现在大骂祁傲天。”
“但与此同时，父母都尽可能支持孩子去科举，百姓也视科举为最好出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那样的时期，所有有志向的人，他们的毕生追求就是通过科举的选拔，成为贪官中的一份子，这正如大骂祁傲天的我们。”
“顺便解释一下，的确有极少部分读书人是以‘当清官’为目标去读书的，但从可见的历史资料上来看，大多数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其目的并非是当一位好的管理者，真的只是为了发家致富罢了，他们也十分清楚发家致富要靠俸禄以外的东西。”
“海瑞或者包青天只是从成千上万的官吏中，拎出来的那么一两个清高的例子而已。更多的情况是，我们一边大骂贪官污吏，一边秉烛夜读准备科举。”
“一个穷秀才一旦中举入进，土豪乡绅与地方官员会立刻送来上百两银子，整个乡里的姑娘都会求着进他的门，上他的床，整个氏族都会以他为荣，他将立刻得到梦寐以求的金银、美女和土地，这样务实的利益远比‘当清官’这类良知要管用得多。”
“这个穷秀才也从此完成了咸鱼翻身。鉴于土豪乡绅与地方官员第一时间就慷慨解囊，穷秀才也自然而然毫不犹豫地投入到了新生活中，美滋滋地成为了贪官中的一份子，如果是海瑞或者包青天也许会拒绝这一切，但其余所有人都会接受，并且享受。我这样的描述也许有点干瘪，看课本中的《范进中举》更加有趣，一切真的就是这样的。”
祁傲天不断点头，是的，就是这么回事儿，不愧是李烩，你终于有点意思了！
“祁傲天现象与科举现象具有很多的共同点。祁傲天与贪官都是用不道德手段牟利的，他们都是被唾骂的，却都是很少被制裁的，至于骂他们的人，一旦有机会，也会毫不犹豫地投入他们的行列，没人会跟丰富的物质资源过不去，反正只是道德问题。”
“打断一下。”胡大刚若有所思问道，“即便是古代，贪官剥削百姓难道不是法律问题么？”
“如果法律不制裁他们，那就是道德问题了，少数影视剧中极尽放大除恶扬善，但在绝大多数时候，包青天和海瑞都是孤立的苦行僧，贪官群体并不会被法律制裁，当法律失去威慑力与执行力，他们的行为就变成道德问题了。”
“理解你的意思了。”胡大刚点过头后，不忘提醒道，“不过我有责任指出，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法律十分健全，对于官员的监察与惩治力度十分强硬，李烩的论述只是针对封建朝代。”
李烩十分肯定胡大刚的特别说明，点头示意后继续自己的发言：
“与‘科举现象’如出一辙，今天我们大骂祁傲天，而不是骂其他大发横财的人，原因也很简单——他不道德，他作假，他不择手段，他打压舆论，他欺负视频主播，他做粗制滥造的东西牟利，他在游戏中安排托儿，他用美女客服诱惑土豪充值，这些东西在法律上都没法限制他，我们只好在道德上抨击他。”
“可其实，如果给我们一个不道德但赚钱的机会，我们会放弃么？”
“我们是自私且逐利的，这是不可辨驳，也不值得批判的事实。”
“即便我们抨击那些不道德的东西，可一旦我们有机会投入利益之中，立刻会乐此不疲。也许很多人一开始并没有渴望成为祁傲天，但如果有资源，有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毫不犹豫地成为祁傲天，正如祁傲天所说，理应尊重坚持梦想或道德的少数人，但也没法指责唯利是图的多数人。
“金钱是让我们获得快乐的绝佳途径，道德在其面前脆弱不堪，当我们的事业缺乏金钱支持而略显拮据的时候，一个朋友不屑的眼神，一些家人的不理解，一次伴侣的哭诉，足够将其碾成碎末。”
“当你固守道德、梦想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看着那些不道德无梦想的同行们发家致富，你还守得住么？当你的老婆埋怨你贫穷，你没本事，你抱着那仅有的道德与梦想，你该回驳还是哭泣？”
“相反，在道德面前，金钱却又是如此的强大。”
“无论你卖假药还是电信诈骗，无论你做页游还是搞集资，不论你多么多么多么的不道德，当你开着保时捷穿着爱马仕，当你一掷千金，当你大方地将昂贵的皮包甩给伴侣的时候，一切的回应都是如此的美妙！”
“那些抨击不道德的人们，一旦与他们唾骂的‘不道德’现实接触，一旦‘不道德’能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将立刻回避掉道德这件事，对利益趋之若鹜，有必要的话，‘不道德的祁傲天’甚至可以被评选为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238 洒一句算输！
“在这样的环境下，说出‘惟贤惟德’的刘备更多的被诠释成伪君子，而推崇‘唯才是举’的曹操成为了务实的真丈夫，我们不需要忠孝礼义廉，只需要成功。”
“哈哈哈！”祁傲天击掌大笑道，“事实如此！继续，继续！”
“之所以说这些，是为了让大家看清矛盾所在，一切的症结并非祁傲天最终发散出的‘资本强无敌论调’，而是最为基础的，人性与道德的冲突。”李烩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资本可以是任何东西，可以是任何权力，任何资源，不变的是——掌控东西的永远是人。而祁傲天个人也无权代表‘资本’两个字，他代表的是放弃道德，去追寻成功的人。这才是他感染力强大，他的论调立得住脚的原因，因为‘放弃道德，追求成功’似乎已经是成年人世界的共识了，我们很难否定它，否定它意味着否定我们自己。”
“我的天啊！！”祁傲天愈发兴奋，“这样才刺激李烩！就是这样的！资本只是表象，重要的是藏在下面的人性与道德！”
导播室中，王晨终于有机会喝了口水。
“这尼玛……也能给我我掰回来……”
“这还真的是合情合理的。”导播揉着下巴思索道，“就是这么回事儿晨胖，这压根不是资本的事情，是人的事情。”
“无论如何，至少避开敏感点了。”
王晨刚想坐下休息，不速之客就闯了进来！
“晨胖，李烩等等会用到这个。”白静亮出手机，里面是一张神奇的图表。
“这……”王晨接过手机，完全看不懂，“不是快说完了么？”
“这么能完？”白静摇头道，“在这里结束，一切将更加可怕，现在换李烩绑架你们了。”
“！！！”晨胖一拍脑门。
是啊！
虽然跟“资本”两个字撇清关系了，但李烩好像又触及了更加底层的哲学问题。
细思极恐！
你们到底要怎样啊！我也没有办法啊！我只是一个普通中年制片人啊！
台上，李烩的表情愈发深沉：“人性与道德的冲突是我们无法回避的事情，现阶段摒弃道德追寻成功的确更行得通，这也是我始终沉默，始终无法反驳祁傲天的原因。”
“我最体面的说话方式是撒鸡汤掩盖事实，例举那么三四个有良知有梦想的例子，然后大骂祁傲天不道德，说一堆大道理，弘扬很多正能量，这样大概很体面吧，然而这样说的结果是什么呢——麻痹。”
“用鸡汤麻痹。”
“一旦丑陋的现实摆在面前，就喝一碗鸡汤，告诉自己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一旦看到了祁傲天这样的人呼风唤雨，就喝一碗鸡汤，告诉自己梦想无价，金钱最终无法收获快乐。”
“用这种方式得到了思想慰藉，最终的结果只有麻痹，麻痹在鸡汤的味觉享受中。”
“我永远说不出这样的鸡汤，我只会说毒鸡汤——”
“【为了不被生活的苟且摧毁，你只好注视着诗和远方，与此同时，也请将你的生活拱手让人。】”
祁傲天兴奋地呼应道：“我认识这样的人，现在就可以举出例子，一个非常非常有天赋的游戏制作人，当时在公司的创始团队中，但他逐渐觉得公司的游戏理念唯利是图，与他的个人追求不和，就变卖股权出走了，他的位置很快有人代替！至于他本人，用卖股权的钱，外加融资，两次费尽心力做高品质游戏，两次失败，现在傻子才会给他投资！后来他找到我，说他想通了，他的经验和资源根本无法支持他做出高品质游戏，但现在国内的环境，基本也没有积累‘高品质游戏制作经验’的平台，有的只是‘积累创造消费点经验’的平台，他说他说放弃坚持了，想回来，我就给了他一个基层岗位，结果是最讽刺的——他又被曾经代替他的人撵走了！”
“不仅如此。”李烩追话道，“他还会被嘲笑是傻子，他过着拮据的生活，他不受人尊重，他为曾经坚持的道德与梦想付出了代价。”
“完全正确！很多事情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读着诗歌向着远方奔走浪费一些时间后，怕是再也找不回生活了！”
场面一片寂静，乃至绝望。
这就是现实的本质，只有极少数天才能在坚守良知与梦想的同时赚钱，多数唯有顺从不断改变的游戏规则，放下那些道德枷锁，尽可能挤进狂欢的盛宴。
“我也想到了一件事。”胡大刚叹了口气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一直没有房子，天天都骂房价高，喊着崩盘什么的。一个月前，他终于忍不住了，倾尽家产买了一套两居室，从签订买房合同的那一刻开始，他开始天天盼着涨价，在朋友圈中分享房价无敌论。我不相信一个瞬间可以改变人的思想，他的思想是来不及变的，变的该是立场，一旦利益相关，一旦屁股变了位置，立场也就变了，这大概也是对于你们话题中人性的侧证吧。”
导播室中，王晨冷汗连连，胡大刚老师你是怎么了啊，你怎么也跟着他们胡搞起来！怎么办啊，我自己都绝望起来了！
这破节目不做了！
再低头看白静传过来的图表，他终于看懂了一些……
李烩……你这是要日天啊！
沉寂之中，胡大刚有些心虚地问道：“节目，是不是可以结束了，我想不出什么值得争辩的了。现在真的希望原来的搭档张中招老师在这里，他大概可以说出鼓舞人心的话。”
“这么不信任我么？”李烩调笑道，“我也可以鼓舞人心啊！”
“当然，你看效果多好。”胡大刚干笑着望向悲伤的观众席。
祁傲天恣意笑道：“不甘么？没什么可不甘的，没法改变那就适应。”
“不，不是的，你这句话错了。”李烩第一次反驳祁傲天了，“不是所有人都没法改变，恰恰相反，改变一切的正是所有人，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世界，就像海中的藻类为这个世界带来氧气，就像动物的粪便让土地格外肥沃一样，我们独特的，更具目标性，更具智慧性与能动性的人类文明，对这个世界的改变早已开天辟地。”
“哈哈哈！”祁傲天稍做思索过后大笑道，“你终于要开始撒鸡汤了李烩！明白了，你要说如果人人坚守道德，那样世界就美好啦！这TM是最低水平的鸡汤李烩！”
李烩一口否定：“不，我要用数学逻辑改变。我是蓟大的学生，本校始终遵循科学与人文并存的理念，忍你这么久废话其实是在等待本校的学者朋友做出数学模型。”
李烩咧嘴笑道：“请放心，洒一句鸡汤算我输。”
“？？？”
“改变现实，并没有那么复杂。”李烩重拾了他惯有的自信表情，自信抬手道，“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基因突变。”
毒鸡汤充分的尊重现实，但从不屈从现实，如果现实不利于毒鸡汤生存，那就改变现实。在过去的日子里，毒鸡汤曾经岌岌可危，缄口不言与所谓的正能量漂亮话此起披伏，认清现实的人们为了利益选择沉默，这给了鸡汤太多太多的生存空间。
而现在，压抑了太久的毒鸡汤已经迎来的进化，爆炸式的进化。
毒鸡汤，必须成为新世界的卡密！
我需要更多的共生者，更多更多的共生者！
共生者唐雨落，请尽快完成数学计算！
距离基因引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239 数学才无敌！
李烩此时起身走到舞台中央：“我们将话题中的元素简化构造成一个生存模型，只要你看懂了这个模型，将会感受到极其有趣的精神体验。”
“请注意！这是一个假想的模型，一切都是假想的！模型参数极尽简化，也十分不严谨，重要的是我们要体会这种思维方式，揣摩那些有趣的结论。”
“揉揉脑袋，要开始了！”
真正的卍解毒鸡汤，开始传播吧！
李烩细致耐心地放缓了语速。
“假设有一大群人，生存在【A国】中，假设那就是我们。”
“我们的体内含有【道德】或者【不道德】基因，我们是一个个自私的个体，我们渴望拥有更多的【资源】，【资源】将使我们更快乐，也使我们能够进行更大规模的繁衍。”
“以上就是模型的公理，基础元素。我们无需批判【不道德】或者歌颂【道德】，只假设这是一对对立的等位基因，不存在对与错，生存下来，繁衍下来，快乐就好。”
“【道德】代表老老实实做事，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资源，道德个体遵循【A国】倡导的精神思想，正直且正义。对于【A国】整体，这样的道德个体是勤劳的，是有益的，是创造资源的。但对于【道德】个体而言，他们被道德束缚，获取【资源】的难度要高于【不道德】个体。”
“【不道德】处于【道德】的对立面，做事不择手段，会为了利益撒谎，无视精神号召，他们不愿老老实实创造资源，而是企图用各种方式去攫取他人的资源。对于【A国】整体而言，这样的【不道德】个体是不好的，他们会鼓励欺骗、盗取与不劳而获，阻碍【A国】的长远发展，但对于【不道德】个体而言，【不道德】是好的，他们不择手段，不必受道德限制，还能攫取资源，这让他们可以更快更多的获取【资源】，更加快乐，更大规模的进行繁衍。”
“确定这几个要素后，下面将展开演化分析。”
“在蓬勃发展的【A国】中，【不道德】基因通过恶劣手段，将更容易牟取资源，更具竞争力，我们假设所有个体都是一样的，只存在【道德】与【不道德】的区分，那么【不道德】的个体将会收获更多的资源，进行更大规模的繁衍。”
“这看似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在不断的演化中，基于每个个体的自私本质，每个个体都渴望获取【资源】，渴望快乐与繁衍，那么经过足够长时间的繁衍，【A国】中的绝大多数个体都将是【不道德】的，因为【道德】个体越来越难获取【资源】完成繁衍了！”
“如此不断演化，【不道德】基因最终貌似将完全压制【道德】基因，甚至消灭【道德】基因，【道德】看似是不利于生存的基因，理应被淘汰。”
“但事实上，【A国】经历了千万年的演化，【道德】从未消失，既然【不道德】更具竞争力，那么为什么【道德】不会在演化中惨遭淘汰呢？”
“这里就要引入【道德】与【不道德】的特性了。在我们的理论模型中，【不道德】虽然对于个体来说更具竞争力，但对于整个【A国】集体来说，【不道德】是弊大于利的，这将鼓励个体去坑蒙拐骗，攫取资源而非创造资源，经过一系列的影响，会降低【A国】的生产力，最终使【A国】国力下降。
“相反，【道德】个体虽然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无法获取更多的【资源】，但【道德】个体秉承着老老实实做事的态度，从不坑蒙拐骗投机取巧，他们是【A国】生产力的基础，一个个道德的个体才是真正提高【A国】国力的存在。”
“也就是说，【道德】与【不道德】的个体规模，将在相当程度上影响【A国】国力，按照演化论来走，最终的【A国】中应该是充斥着【不道德】个体的，【A国】国力也应当是无限低的，但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请看我们的数学分析。”李烩冲着镜头吩咐道。
此时，王晨终于看懂了这个图表。
只是……这到底给不给放送啊？
王晨也很犹豫啊！
导播看着图表也非常纠结：“这个……这是【A国】吧，一个不存在的假想国对吧？”
王晨擦着汗颤声道：“是吧……毕竟有点偏学术了，就是个【A国】吧，没指明到底是啥国吧？”
“应该是的……将来出了事情，我们应该是不用负责任的吧？”
“是吧……而且现在再掐断，好像更容易出事情吧？”
“那么我们……”
舞台中央的屏幕上，图表浮现开来！
其实并没有多么复杂，唐雨落已经尽量做到简洁了，但乍看还是看不懂！
李烩悉心解释道：“在这个数学模型中，我们为了进行演算，将一切数字化，这个数字赋值不会太严谨，但重在我们的分析与结论。”
“我们假设【A国】有1000个个体，假设每个个体的各方面条件相同，只有【道德】与【不道德】影响他们获得资源的数量。”
“我们进行粗化的设定，假设【道德】个体，一生可以创造4个单位的【资源】。”
“【不道德】个体，一生可以创造2个单位的资源，除此之外，他们还从【道德】个体那里攫取8个单位的【资源】，也就是说他们一生可以拥有10个【资源】。”
“每1个单位的【资源】，可以保证一个体活下去。”
“每2个单位的【资源】，可以让个体完成一次繁殖，获得一个后代。”
“对于【道德】个体而言，他们一生创造的资源，除了可以完成生存与繁衍外，还有1个【资源】的剩余，可以消费掉获得享受，使自己更加快乐。”
“但是，他们会被【不道德】个体攫取资源，我们为了简化计算流程，在此设定，所有【不道德】个体从所有【道德】个体处平均攫取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