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武功大成
这段跨越了性别和身份的爱情,在众多有情人之中显得是那么的不同,却又比那么多有情人都要来的坦率和真挚,一路相随,一生相守,他们做到了许多人做不到的事情。只是,为何到了最后,都不能落得一个美满的结局呢?
越兴尘重伤,那一刀拔出来之后,对他日后的影响有多大还不得而知,而那一刀之深,究竟能不能轻易拔刀都还是个未知数。而云武又身中噬魂针,性命就像是站在悬崖边的碎石上,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摔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你身上的责任还有很多,不用管我了。”云武示意她,另外那边正在与楚思柔拼杀的洛其琛并没有在她的手下讨得多少便宜,“洛其琛的剑法已算高明,怎想到楚思柔在跟你们三个人拼过内力之后竟然还能轻松应战。这个女人的功力究竟有多深,真的是一个谜。”
洛其琛的玄铁剑,会加持他的剑法,增加剑气的力量,在他与楚思柔相交百招之后,洛魂飞也加入到了战局之中。父子二人步调一致,配合默契无间,却仍旧奈何不了楚思柔半分。
楚思柔本以双掌应对,可碍于玄铁剑的威力,她便从独孤鹰扬的手中夺过了寒铁剑。
一寒一暖,两柄稀世奇兵的碰撞,剑气四溢。
“没想到,她的剑法竟然也这样精妙。”沐子歌已然被震撼到了。
楚思晴让他扶起,与若问一并安置在相对安全的旷地上:“她的剑法承自楚江阔,又有洛家剑法的精华在其中,隐约还能感受到华山派等地方的痕迹,可以说是集百家之所成。”
“楚江阔一生都在追逐各门各派的武学精要,她能够学会这些,并不奇怪。”
“只是我之前都单纯地认为她一心练习噬魂术,没有想过她同样有着出众的剑法,就算离开了噬魂术,也能够与人力战。”
是他们把她想的太简单了。
“她的武功早就在我们所有人之上了。”若问今日才知何谓真正的天赋之人,“内力、剑法,如此深厚,如此老成……”
“可她,只有二十岁。”楚思晴没有忘记,这个跟自己做了十二年姐妹的人,远比自己还要小两岁。
江湖武林,人才辈出,深藏不露的才是真正的高人。
只看洛家父子的剑几次都从楚思柔的身侧而过,每每都留下漏洞,楚思柔抓住机会,将他们一一击败。
“洛魂飞,你难道不知道楚江阔为了对付你专门改进了他自己的剑法,他就是你的克星,你们父子俩的剑招在我眼中破绽百出,根本就不堪一击,还是不要逞英雄了!”楚思柔将寒铁剑收回独孤鹰扬手中的剑鞘内,“洛其琛,就算你有玄铁剑又如何?照样不是寒铁剑的对手。”
洛其琛和洛魂飞没有受伤,可是这一战的消耗远远比看上去的还要大。他们气喘吁吁,显得尤为疲惫,尤其是洛魂飞,他连站都站不稳了。
“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那么蠢吧?明知道噬魂术在这世上有克星还会只练这一种武功吗?我畏惧忆寒和逝秋,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不然你们以为就真的那么容易拿到那两把破刀吗?”
“不妨告诉你们,那些年楚江阔得来的武功秘籍我全都倒背如流,各门各派的武功,我都略通一二……”
到了这个时候,楚思柔反而谦虚了起来,如果她刚才那一招招都算是略通一二的话,那么其他人大概就只能被称为只知皮毛了。
“你到底会多少武功?”洛其琛迷惑地看着她,眼前的人跟他所认识的楚思柔几乎不像是一个人,“你到底是谁?”
楚思柔扬天大笑,那笑声不断回响在空旷的演武场上。
“我是谁?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从小和你一起长大的楚思柔啊!至于,我到底会多少武功,不妨问问你旁边的那个人。”
“楚江阔因为夺取秘籍灭过多少门派,杀过多少武林高手,我就会多少种武功咯。想来对于楚江阔的恶行,我的好姐姐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吧?”
“不错……从楚江阔踏进江湖以来,被他所独吞的武学不下四十余种……”楚思晴说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四十余种,着眼于现在是个什么概念?
那就是他们要面对的相当于四十个武林高手,一敌四十,就算他们一拥而上,都很难说能打得过那四十个人。
可楚思晴还是有一想不通,这也是她最后的疑问,“我有个问题,你能不能告诉我答案……”
“你说,只要我能回答的,一定满足你。”
“噬魂术的内力法则与其他武功背道而驰,你又怎么能够……”
她的话不用说完,楚思柔就知道她要问的是什么了。这应该不仅仅是她的疑问,而是全天下人都被蒙骗过去的假象。
“哈哈哈哈哈!姐姐啊姐姐,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吗?”
“噬魂术的内功修炼的确是与普通武学不同,所以,要练习这种武功就必须要散去自身已有的内力,不然就会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死。”
“可是,内功一说是不会分不同的,一旦通过噬魂术的修习之法获得了内力,那便那也不用顾忌。世间武学,本就是同宗同源,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有了噬魂术内力的辅助,不仅不会影响其他武功的练习,反而还有事半功倍的作用。”
“很多人以为开始不可以,以后也不可以,才导致他们一生就只学了噬魂术这一类,一旦遇到了克星,他们就只有挨打的份儿。”
“可是我不同,我没有他们那么傻,所以,就算不用噬魂术,我也能够打的赢你们。”
“现在,你明白了吧?”
“噬魂术的魅力所在,并非是你们所看到的摄人心魄,而是它所形成的内功对武学极大的帮助。如果当时被楚江阔废掉全身武功的你得到这本秘籍,八年时间,你能恢复的内力远远要比现在多得多。”
一切都明朗了。
第525章 沉痛代价
“世人真是可笑,都只知道《噬魂秘籍》是天下至宝,可是争夺来争夺去,却始终没有参透它最深的奥妙,你们说,是不是很可笑?”
的确可笑,这稀世的秘籍其实也有着它的两面性,它有魔性,会操控人的心智,可是同时它也能帮助因为各种原因失去内力的人恢复功力,甚至比以前更强大。
“所以,姐姐,你还打算用那所谓的心有灵犀的招式来对付我吗?”
就算是有一个能够与楚思晴默契配合的人,就算使出那种刀法,也没有什么用了。
之前,楚思柔展现出来的对忆寒和逝秋所有的忌惮都不过是她放出来的烟幕弹,她根本从来没有怕过,她根本就不会惧怕任何人。
既然如此,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拼尽全力,与她决一死战了,尽管,这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生死之战。
楚思晴将忆寒和逝秋收好,交到了沐子歌的手中。
“沐城主,如果大家能活着离开这里,请代我将此物重新交到舒窈和其琛的手中,就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他们的祝福。”
哪怕她深知,这对不离不弃的匕首背后从来都没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可是同生共死,又未尝不是一场凄美的爱情?
她又走到若问的身边,蹲下来,痴痴地凝视着他。她只能这么看着他,记住他的模样,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这副身体是属于冷舒窈的,而不是楚思晴。
楚思晴真的已经死了,而留下的残念,也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慢慢消散。终有一天,他的晴儿还是会彻彻底底地离开这个尘世。
“子问,把你的剑给我,我要用我们的方式,终结这一切。”
她最擅长的还是剑,那柄古朴的剑,是他们心相连接的地方,也是她全部情意的凝结。
“晴儿,你赢不了她的。”若问不想她去冒险,但是也知道自己拦不住。只要她决定了的,谁也改变不了,“但是,我不会阻止你,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支持你。”
这句话,是当年慕容情决定与蓝溪同归于尽的时候楚无欢对她说的话,而今,世殊时异,可是当面对相同的状况的时候,他自己也终于对所爱之人说了相同的话。
“放心,这一次,我们还是会赢。”
楚思柔的出手的时候就选择了对手,同样的内力,她可以控制掌力释放的对象,重伤和轻伤,她算的非常清楚。沐子歌和若问不会死,可是他们也不会再有再站起来的可能。至少今日之内,如果楚思柔胜了,那么这两个人就只能坐以待命,等着她发落;如果楚思柔败了,那么他们就还能好好地活下去。
楚思晴的右手再一次握紧了剑:“十二年前,我们就应该有这一战了。”
她剑指楚思柔,两个人的恩怨,到了画上终止的时刻了。
楚思柔没有选择寒铁剑,她还是觉得手中无剑更舒服:“不错,要是十二年前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让你见识到我的厉害,或许我们的人生都会不一样。”
从一开始的转折就再进行一次转折,可能若问就会带着楚思晴一起去关外,过他们逍遥自在的日子,直面自己的内心,不至于蹉跎了岁月,错失了心中的爱情;可能楚思柔会一战成名,那些楚思晴享受到的一切都会属于她,她的自尊、她的自负、她的虚荣,都会得到满足,或许在某天的小镇上,她会与独孤鹰扬有一场绝美的邂逅,不为江湖之争,不为至尊之位,只为那一见钟情的美好。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楚思晴有些无奈,“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来自前世就已注定的冤孽,两个人被命运推到了这一天。
凝沙于掌中,楚思柔的手中竟然出现了一柄空有其形的剑,四周的轮廓为黄沙石粒,而内中只有一股强大的气流。
剑法的最高境界,不外如是。
平地而起,两股剑气之流在她们面前剧烈碰撞。
二人全都向后退了五步,楚思晴头上的发束也随之被震落,长发垂落而下于风中飘荡。
楚思柔也是一样,可她唯一不同的是,那一头乌黑的发丝竟在落地的一瞬间,变得苍白。
她的容颜还是二十岁的模样,只是这一头白发已是垂暮年岁。
“怎么会这样?”洛其琛瞪大了眼睛,“思柔,你……”
“怎么会这样?”楚思柔重复了一遍,“这就是噬魂术要付出的代价。”
“我懂了……”在这一刻,没有人会比楚思晴更能体会其中的深意。
一个人的天赋再高,都不能打破时间的规律,他们可以学会招式,学会步法,但是内力的积累确实需要时间的祭奠的。一个人每天能够积攒的内力有限,若想一步登天,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年龄越大的人,往往内力会越深厚,因为他们活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太长了,因为他们习武的时间太长了。沐子歌和若问就是最好的例子。
当然,这并不包括那些没什么真才实学,庸庸碌碌混日子的人,他们那样的人不管再过多少人,都还会是老样子的。
可是,某些时候,因为某些原因,某些人不得不师徒打破积累二字得到速成之法,就像是楚思晴在武功被废之后用八年的时间练就了其他人可能需要二十年乃至三十年才能形成的功力。她要活着,要在有限的生命里报仇,所以她不得不那么做。
而这么做,是要付出代价的。她的身体被各种毒素侵蚀,她活在汤药的支撑下,每过百招,功力就会有消散的迹象,以致于她应对的每一战都必须速战速决。为了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她透支着生命,这就是她的代价。
楚思柔也是一样。她现在所拥有的已超越了沐子歌和若问的总和,这种超乎了现实,甚至超乎了她身体承受能力的力量,得到之后不可能不付出代价。她的代价其实也是生命。早生华发,在最美的年岁里,就成了迟暮之人。
第526章 默契无间
楚思晴忽然有些同情,甚至有些可怜她。这门功夫,一开始也并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被人赶上了命运的道路,不得不在被人选择的路上,越走越远。
“你为什么不停下来?”及时止损,她可能也不会变成这样。
“停下?呵,呵呵呵,你以为,停下很容易吗?”楚思柔忽然笑得很凄凉,那笑声里带着悲愤,带着无助,话语里带着她从未出现过的哭腔,“噬魂之术是会反噬的,一旦开始,不死不休,想要停下来,谈何容易……”
“所以,你比我还要恨楚江阔……”
“不,我不恨他,没有他,我何来今日万人之上的地位!没有他,你们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手下败将!我要感谢他,把我送上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她的快乐,她所谓的快乐,从来就不是真的快乐。
她想要的,从一开始,其实就很简单。
一个关爱的眼神,一个用心呵护她的人。
可这一切,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太遥远,太遥远了……
“楚思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凭什么同情我?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她的剑又朝着楚思晴劈斩了下去。带着碎石激荡,如暗器般飞射而出。
楚思晴反手回击,剑意被回落,可是沙石却还是从她的脸上擦过,留下了几道浅浅的血痕。
她们从中央打到两旁,又从两旁杀回到中央。
平沙落雁,一剑绝尘。
楚思柔咄咄逼人,招招都是致命一击;楚思晴被动防守,步步都是艰难维系。
她们的实力早已不在同一个层次,支撑楚思晴的,只剩下了她的意志。洛家父子想过要帮忙,可最多动了一步,就被那二人强大的剑气逼退了回来,无处插手。他们都只能看着,看着这一场宿命的对决。
“棘针风骚骚”,那剑气之中逐渐被噬魂针填满,成了一柄由无数银针组成的剑,每一击,都带着杀意,都伴着银针,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噬魂针下的牺牲品;
“霜吹破四壁”,楚思晴自身剑气形成的保护一杯噬魂针拆解得支离破碎,剑风毫不留情地在她的身上留下剑伤,红色的血已经洇透了她的衣袖;
“到头落地死”,楚思柔已杀红了眼,步步紧逼,楚思晴精疲力竭,终于抵挡不住,腿上之伤隐隐作痛,脚下虚浮无力,被动落地以接上方压倒之势……
楚思柔的杀招已到,全神贯注于此,只待一击落下,便可终结这场战役。
楚思晴真的尽力了,她拼到了极限,完全透支了身体。
当楚思柔的空虚之剑朝她劈来的时候,她感觉松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等着最后结局的到来……
她的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欣慰中还带着她的自信。
结局到了,但是倒下的人不是楚思晴。
“怎么会……”楚思柔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不相信自己会输。
楚思晴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个结局在她的预想之内:“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让一个爱你的人心寒。”
真气涣散,原本握在手中的无形之剑随之烟消云散。
“不可能,这不可能……”楚思柔还是不能接受,她不能接受自己落败的事实,更不能接受自己是败在了一个傀儡的手中。
亦或者说,她没办法面对和承认,自己对独孤鹰扬的控制竟然是失败的。
当寒铁剑从她的身体刺穿,那满身的寒意只怕仍不及心上的寒意。她怎么会料到,本该是对楚思晴的致命一击,却成了独孤鹰扬给自己的一剑。
他是什么醒的,是什么时候出手的,楚思柔根本捕捉不到一点痕迹,她一直都是背对着他,他一直都在她的视线外。
寒铁之剑,剑身被染成了红色,顺着锋刃缓缓流下。
独孤鹰扬将楚思柔揽在怀里,让她不再感觉那么寒冷:“对不起,柔儿……”
“你,你,你是什么时候醒的……”楚思柔看着他炯炯有神的双眸,才确信自己对他的控制真的失败了。
“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被你控制……”
“为什么会这样……”
独孤鹰扬拿出楚思晴送给他的支剪木块:“她帮我解了毒,而且因为这东西,后来你在酒里下的迷情之毒对我也根本起不到作用。”
“这……这是什么?”楚思柔无法理解一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木头竟然成了自己失败的原因。
“这是支剪树,能解天下各种奇毒,世上极为稀有。”洛其琛解释道,他看着那小小的木块,不禁有些唏嘘和感慨,“思柔,你可知这木块是哪里来的?”
“哪里?”
“就是小镇上你安排的那个假的老伯,他无心之举,送我的几个木雕摆件,竟然是这天下罕见的奇药。”
是她安排的人,一手破坏了她的计划,实在是太可笑了。
楚思晴蹲下来靠近楚思柔的身边,连连叹息:“独孤之前跟我说,他不会帮我也不想帮你,他只想让你收手,希望我能让你停下来。”
“可是,你对飞鹰门下手,对阿宇下手,他那么一个重义气的人,是不会让自己的兄弟们陷入危险之中的。是你将他逼上这一步的,如果你不对他的人出手,可能今日,死在你手里的人还是我。”
“他很爱你,他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他可以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因为,在最初的日子里,你们应该算是同道中人。明明是相似的两个人,可是却越走越远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选择了不同的岔路口?应该就是在那个亦敌亦友的人死了之后吧。
楚思晴与独孤鹰扬事先没有任何的商量,可是所有的节奏都像是说好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差错,没有一点的偏离。
楚思晴负责勾起楚思柔的杀意,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用自己作为诱饵,让她沉浸在对战之中,无暇去顾及周围的一切。她激发出了楚思柔心中的魔,也让她因为屡占上风而变得得意,虽不至于忘形却也忘了身边那些潜在的危险。
第527章 香消玉殒
独孤鹰扬就在等着,等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
他也在跟自己斗争,他要不要出手,也是想了又想。
“你们,你们不可能这么默契的!”楚思柔还是不相信,“他说的,做的,我都听得见,看得到,你们根本没有机会商量!”
形势纷繁复杂,场中的情况随时都在变化着,他们就算事前盘算好了全部的计划,实施起来都未必能够奏效。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提过计划,因为在见面的时候,独孤鹰扬没有想过,他与楚思柔会走到这一步。
“是他一步步暗示我的,他从开始,没有想过要杀你。”
“暗示?”楚思柔不懂。
独孤鹰扬抚摸着她的脸,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杀你,本不在我与她的计划里,或者说,我跟她见面,并不是坐在一起商讨什么大计。”
“我约她出去,只是简单地想向她倾诉一些心事,那些压在我心上的困惑和愁苦,仅有她一个人能懂。”
“为了挚爱,失去了最懂自己的人,我不后悔……”
“我知道你用噬魂术控制过我,要我记得许多魔教毒药的配方,只是你并没有让我变成其他人那个样子,这一点,我很欣慰。她给我留下了解药,其实只是想帮我解噬魂散的毒,不过这解药在无形之中成了我们的默契。”
“我跟阿宇回到飞鹰门的时候就发觉不对劲了,所以我交代他,如果我被你控制了,他就去找楚思晴,把我的情况告诉他。”
“思晴知道内情,就会明白我是装出来的,以她对我的了解,也就大致能够猜得到我想做什么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她是懂唇语的。一个用腹语讲话多年的人,能看得懂我的嘴巴要向她表达的意思。我不敢把一些话宣之于口,直觉告诉我你是能够听得见或是感受到的。”
“当你要我去接她来这里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已经在对话了。”
独孤鹰扬看了楚思晴一眼,而楚思晴也在同时看了他一眼:“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他下了最后的决心。”
独孤鹰扬继续说着:“我要感谢你给我一次与她较量的机会,可我还是遗憾,这场较量依旧不算公平。”
至少在他心里,还是少了一些什么,少了全盛之期的全心全意,多了更多的顾虑。
“之后,看着你将他们一一击败,我也在惊叹你的实力,比我想象中要强大得多。你是我所遇到的人之中最强的那一个,独自应战,我都不是你的对手。我在等,我只能等,耐心又揪心地等着,等一个机会,一个她替我创造的机会。”
“看着你越陷越深,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知不知道,这些中毒而死的人,都是跟我一路同生共死走过来的兄弟,从飞鹰门创立的那天开始,他们就追随在我左右,飞鹰门有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成就,他们每个人都功不可没。”
“我承诺过要保他们衣服无忧,他们也曾誓死追随,他们可以牺牲,可是就算是死,也不该是白白送死。”
毫无意义的牺牲,是最令人痛心的。
看着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倒在自己的面前,他什么都做不了,他要忍着,他必须忍着。
“虽然你不懂我,不过好在,她懂……”
一个眼神的交流,就在楚思晴到了极限的那一刻。
独孤鹰扬从她望来的双眸里读到了肯定,读到了信任,读到了孤注一掷的决心。
楚思晴也看到了楚思柔背后那双担忧的眼睛,看到了那双眼睛无助地闭合。
她收到了他的讯息,给他创造了机会。
这个差一点用自己的性命拼出来的机会。
“思晴,谢谢你的信任。”独孤鹰扬很感激,在信任遭遇过危机甚至是破坏之后,她还能够像最初那样把命交到自己的手里。
如果独孤鹰扬迟疑了,如果独孤鹰扬反悔了,如果独孤鹰扬是在骗她,那么她又会再一次死在楚思柔的手上。
她赌注下的太大了,但是好在这一场她赌赢了。
独孤鹰扬讲完了他要说的,最后又对怀里的人留下了一句话:“柔儿,都结束了……”
结束了,一场浩劫就以这样的方式收了场。
“也好,也好……”楚思柔重复着这两个字,内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她的声音越来越无力,可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美丽。
美得动人心魄,让人无法忘记。
她想摸一摸独孤鹰扬的那双如鹰般明亮而锐利的眼睛,却在指尖点在他唇边的一刻滑落了。
她死前的“也好”是不是也是她的解脱?这被命运推着走的一生,可恨,可怜,又可悲。
众人全都沉默了。他们并没有因为楚思柔的死而感到痛快,也没有因为再次终结了一场江湖浩劫而觉得高兴。这一场斗争里,无辜送命的人太多太多,那些逝去的生命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再也换不回来了。
“我们之间,其实都一样吧……”楚思晴替楚思柔将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她们两个人,从年幼之时,都不过是被人选择的对象罢了,“我确实比她幸运,至少我的身边还有你们。”
她的身边始终有朋友相伴,一生虽苦难无穷,却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前行。
楚思柔睡了,“楚思晴”也累了。
“晴儿!”若问顾不上自己的情况,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飞奔过去拖住了她的身体。
“子问,我的使命完成了,我也该走了。”残存的意念,她的存在,所谓的“重生”,为的就是解决今日的祸乱,“我要把舒窈的人生还给她了,她不能再按照楚思晴的方式,楚思晴的身份活着,她要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其琛,好好待她,她爱你,已经爱了八年了。”
在冷舒窈以楚思晴的身份出现在洛其琛面前的那天起,她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爱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个过程里,她等待过,憧憬过,失望过,妒忌过,愤恨过,怨怼过,做过傻事,做过错失,只是到头来,她仍旧放不下。
【结局】望岳
望岳城中,越家除了越昂驹自尽而亡,越冥尘被若问所杀之外,几乎没有大的伤亡。他们保留了实力,不管是重整旗鼓也好还是休养生息也罢,都有足够的空间供他们来选择。
越兴尘的伤不轻,但是老天却不想要他的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他依旧能够看日升日落,与云武对月同酌。
城主之位,他从未想过,临危受命不过是情势所迫,而今恩怨均已了结,他也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无尘,望岳城就交给你了。”
“二哥,我……”越无尘哪里有过这样的想法,“我承担不起这责任的。”
他一直都是个闲散人,突然这么重的担子压下来,他根本没有准备。
“望岳城的实力仍在,有阿战他们帮忙,我相信以你的才华,能够将望岳城治理好的。”
“二哥,我不过就是书看的多一点而已,最多只会纸上谈兵,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会服众啊。”
“自古多少有识之人是一介书生,可他们不是照样能够在千军万马背后运筹帷幄吗?你不必延续爹所形成的习惯,做你想做的,你要是愿意,大可以将望岳城变成第二个无忧城。”
“二哥,我……”越无尘还是没什么底气。
越兴尘拍拍他的肩膀:“别让你爱的人失望,过去一直是她在保护你,现在换你保护这望岳城的百姓吧。男子汉大丈夫,该长大了。”
今生无果的爱恋只能换作思念留存,为了能够让她安心,越无尘知道自己要告别所有的依赖。两次分别,他都没能见她最后一面,这让他自我安慰着,那个她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里,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做只属于他的小梦,而不再是谁的晴儿。
“放心吧二哥,我会好好地守着我们的家的。”
“好样的!”
越兴尘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坚韧,他相信,越无尘的未来可期,只是他并不确定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机会看得见。
告别,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难说出口。
城楼上,越无尘遥望越兴尘与云武远去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二哥,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兴尘,你的伤怎么不再休养一阵子?”云武总觉得他离开得太过匆忙。
“你不也是吗?你伤得也不轻啊。”越兴尘同样认为云武显得太过云淡风轻。
他们似乎都有一点着急,急于摆脱过去,急于开始新的生活。
“我只是觉得,人生无常,要抓紧现在的每一刻,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好好地享受攥在手里的时光。”云武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离他而去。
越兴尘笑着对他道:“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伤可以慢慢养,但是北方的美景是等不了的!”
慢步而行,他们还是朝着心心念念的北国风雪而去。
云武的生命充满了不确定,越兴尘又何尝不是。他的伤现在不致命,可同样在他的体内留下了隐患。被做了手脚的匕首,是越冥尘留给他的贺礼,当刀被拔出来的时候,刀刃的半寸断在了身体里,用尽办法也取不出来。
轻珊无数次警告过他,要安心静养,过着垂暮老人的生活,或许能够多活十几年,可他却不愿就此成为废人,仍想放肆地享受生命最后的美好。
他们走了,带着各自的秘密,追逐他们共同的梦想。
从那之后,江湖中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结局】鹰飞
丘山雅苑里,凌素衣和易攸宁等到了平安归来的众人,阿宇也重新回到了独孤鹰扬的身边。
冷舒窈还在睡着,她是真的累极了。
“舒窈没事吧?”凌素衣最近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在睡着。
轻珊让她不必过于忧虑:“没事,她只是累了,睡上个一两天就好了。”
洛其琛将她送回房中休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身边,她希望当她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会是自己。
“阿宇,你的伤……”独孤鹰扬真怕自己那一下会失了分寸。
“没事,多亏了若问前辈用内力替我疗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阿宇还在他面前比划了几下,“独孤,楚思柔呢?”
他实在多此一问,毕竟所有人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就证明他们赢了,他们既然赢了,那么输的人自然不会再活着。
“她死了……”独孤鹰扬提起她还是难免悲伤,“我将她葬在我送给她的那座小筑里,这样我就能时常去陪伴她了。”
他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这就是《噬魂秘籍》,里面的功法,可谓精妙,但是着实害人不浅,留着它,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轻轻一下,他以掌心之力将秘籍震碎,任其四处飘零。
“现在想来,柔儿如果只会噬魂术,我们可能还是奈何不了她,可她偏偏会那么多武功,从而放弃了她最应该用的招式……”
独孤鹰扬在回忆那一战,越想越觉得惊险。
噬魂术的克星是忆寒和逝秋的合力,尽管楚思晴一人能够掌握两种刀法,左右手之间的配合也足够默契,可她到底只有一个人,招式之中矛盾的地方她没有办法兼顾,只要楚思柔一直使用变换的身法,楚思晴包括独孤鹰扬等一众人都奈何不了她。然而,她怕了,因为玩偶山庄外突发的一战,让她感到害怕。她选择了更深的武功,却也露出了自己的破绽。
“你后悔自己的选择吗?”独孤鹰扬望着蔚蓝的天空,对着逝去的人问道,“如果重新选择,你还会不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只是,已经发生的再也回不去,就算楚思柔有无数个后悔,也没有机会再重来一次了。
“独孤,你有什么打算?”若问很关心他以后的生活,“飞鹰门这次损失不小,你短时间之内只怕很难有所作为了。”
他担心的是经此一役,那些看独孤鹰扬不顺眼的人要找他报仇了。
独孤鹰扬对此却看得很淡:“飞鹰门从无到有都是我和阿宇还有一众兄弟们努力起来的,就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都有信心重整旗鼓,重振飞鹰门的雄风,更何况,现在只是少了一半的人。”
不过,少的这一半,才是飞鹰门的精锐力量。他没有说,因为他还有他的骄傲。
“我还是会做我想做的事,武林至尊之位,依旧是我毕生为之努力的目标。”他的脸上再一次显现出了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沐城主,你我之间的较量可还没与分出胜负呢。无忧城仍旧是我的心腹之患,还请沐城主多多小心,来日,独孤鹰扬定当继续上门讨教!”
他的野心从未改变过,但是他的手段不会再跟从前一样了。
他还有很多的仇家要面对,他的脚步不能停下。
沐子歌既无奈又期待:“既然独孤门主的战书这么早就下了,那沐子歌就在无忧城恭候大驾。”
他也期待跟这位武林中最有天赋的少年来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各位,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下先行一步了。”说完,他就走了。
独孤鹰扬始终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他走的时候,心中是带着不舍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成在这座宅院中留下记忆。
他多么希望能够在迈出雅苑大门的时候听到楚思柔叫住他,让他带自己一起离开的声音;他多么希望在他向沐子歌挑衅的时候楚思晴能够一刀横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一句“想灭无忧城,先过我这关”;他多么希望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回眸之时能够看到她们两个人都还好好地活着。
可这些最终都只是他的幻想罢了。
阿宇依旧低着头跟在他的身边,他的情意或许他面前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知晓。不过,他从来都不介意。
对他而言,最幸福的莫过于和他并肩作战,保他一世平安。
那天起,江湖之中,独孤鹰扬依旧有他的一席之地,只是随着岁月的打磨和雕琢,他不再是那个人们眼中不择手段的枭雄,而是成为了真正侠义为怀的英雄。
他如愿登上了至尊之位,也带给整个武林一片祥和之气。
【结局】无忧
“沐城主,若问哥哥,风波已了,我跟素衣也该回去了。”
轻珊的仇已报,她也该回到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梦魂宫,过回她寻常的日子。鬓角的白发,不会让她的心老去,她仍旧爱着生活,享受着寂静但并不寂寞的日子。
“梦魂宫从此也该在江湖中消失了,以后有时间我会跟素衣去无忧城找你们叙旧畅饮的。”
“那就一言为定!”若问没有留,只与她约定好了未来。
凌素衣上前一步,将一份曲谱交给了若问:“前辈,这首曲子是小梦借舒窈之手弹出来的,她取名为《诀别曲》,我想应该就是她留给你的特别之信吧。”
若问打开叠的整整齐齐的曲谱,在心里哼唱了出来。从曲子里,他仿佛看到了楚思晴的一生,自己未曾陪伴她走过的路,通过这首曲子,重新来过了。他能够感受得到此时此刻,那个自己所深深爱着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她的芳魂会守护自己,守护着他们这段今世还没有尽兴的情。
“傻丫头,你到底是想我忘了你,还是永远记得你啊……”若问潸然泪下,只是泪中还带着笑。
他懂了曲子的深意,懂了那个人对自己至死不渝的爱。
“问儿,你今后还有什么打算吗?”沐子歌预感到自己与兄弟大概是又要分别了。
几十年了,他们都是聚少离多,各自安好,那些把酒言欢的场景,着实令人回忆。
“大哥,我不会走了,只是,我还是想回无垢山去,那里有晴儿一生中最幸福的回忆,有我与她共同的最美好的回忆,我要替她守着,也替我自己守着。”那个地方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偷听偷看了他太多的故事,往后的日子,他与它还要继续相伴,“不过你放心,我会不时地去无忧城找你还有清风和万俟喝酒的。就算不为了你,也要为了晴儿和情儿,谁让她们两个大美人的魂都被你藏在花下了呢?”
还有彼岸花的魂,鸢尾花的魂,都在沐子歌的小院子。两个相似却又不同的女孩子,她们的灵魂或许真的会附在她们最爱的花上,陪伴在所在意的人身边。
“那我可就等着了,你小子说话可别不算数。”
沐子歌真的看到了若问的变化,好像又回到了年少时,恨不能感慨一句:问儿,你真的长大了。
同四十年前相比,若问真的变了很多,他不再执著,因为他已得到:“放心,我不会再逃避了,我可不想活到这个岁数了还是拿不起放不下的懦夫。”他知道,爱着他的那个人一定希望看到自己乐观潇洒地活着。
兄弟俩相视一笑,多少愁滋味都被锁在了心间。
此去一别,沐家兄弟与洛家再无交集,梦魂宫也随之销声匿迹。
无忧城还是江湖之中最别致的存在,而无垢山下又重新找回了人烟。
一碗酒,一柄剑,一支笔,一幅画……
对月独酌,对花吟诗,对镜梳妆,恣意潇洒之下,他们过得仍是写意人生。
【结局】丘山
“舒窈,你终于醒了!”
整整三天三夜,冷舒窈一直在沉睡,洛其琛就真的守在她的床边,生怕错过了她的那一眼。
“其琛,你怎么瘦了?”冷舒窈摸着他的脸,他的胡茬有些扎手,“你是有多少天没有收拾自己了?哪里像一个少主啊?”
“我不管,我必须要让你第一眼就看见我。”洛其琛才顾不上什么形象呢。
“嗯?我睡了很久吗?”冷舒窈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洛其琛拿了湿润的帕子替她擦了擦脸:“你睡了三天了,真担心你出什么事。”
“三天?我怎么会睡这么久啊?”冷舒窈拍拍自己的脑袋,生怕自己睡傻了,“怎么只有你在?攸宁和羽涵呢?”
羽涵……
洛其琛心里一惊,难道是因为意识的抽离而带走了她的记忆吗?
他故意回避了这个问题,问着她:“先别管这些,你饿不饿?我去叫人弄点吃的给你!”
“哎呀,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我真的好饿啊!”冷舒窈从床上坐起来,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你听,它都在叫唤呢!”
饥肠辘辘的感觉,她的胃也不禁要抗议起来了。
洛其琛张罗着下人替她准备她爱吃的饭菜,备好专门为她准备的新衣服和新的首饰,一切都预示着全新的开始。
淡淡的青色,才是冷舒窈最爱的颜色。
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共进晚膳,聊着一些过去的事情,洛其琛试探地问了一些问题,可是冷舒窈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她忘记了晏弦思的存在,忘记了独孤鹰扬的存在,忘记了楚思晴的死,甚至忘记了楚思晴与她共存的那些日子,她记得的还是那些伪装成楚思晴在悠然山庄与洛其琛、易攸宁还有洛羽涵一起成长的时光,也记得楚思晴是她的姐姐,记得她与洛其琛的一年之约。
她的记忆完全被打散,散的支离破碎,可尽管如此,留下来的却几乎都是最美好的回忆。
这也许就是楚思晴留给冷舒窈最后的礼物吧。
洛其琛不去强求她记起什么,只想与她共同度过余生的日子。
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他早已发现,自己不能再失去她。
忆寒和逝秋回到了他们的手上,代表着楚思晴的祝福被他们永远带在了身上。
冷舒窈时常像个孩子一样跟洛其琛撒着娇,又时常体贴而懂事地替洛魂飞分担着家中的琐碎,还会常常像个知心的朋友陪着易攸宁谈心。
丘山雅苑里因为她的存在而重新拥有了生活的气息。
不久之后,冷舒窈如愿嫁给了洛其琛,两个人如胶似漆,丝毫没有受到往昔各种误会的影响。
而洛魂飞也乐得清闲,将丘山雅苑的交到了易攸宁的手中。
兄弟同心,一文一武,让这座原本暗淡下去的武林侠义之苑重新闪耀起了光芒。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易攸宁仍会在凉亭之中,撷一片绿叶,吹奏出一首首思念之人最爱的歌谣。
当他俯瞰整座丘山雅苑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个落寞的背影。
四下无人时,冷舒窈会对着忆寒陷入沉思,好像这柄匕首承载她的回忆。
歌谣声传进她的耳中,转身遥望,泪眼婆娑之中是道不尽的思念和哀伤。
易攸宁懂了,他释然一笑,继续着他的曲……
人生注定充满喜怒哀乐,注定拥有爱恨离愁,注定会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那些好的,坏的,那些发生过的,或许难以选择,但是至少,可以选择记住什么。
既然痛苦的过往抵消不掉,那就让美好的占据全部的记忆吧。
无梦的人生,依然拥有入梦的权利。
选择:冷洛不负相伴
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温柔乡的竞价以独孤鹰扬无人能超越的价钱结束,梦兮成了他今夜的胜利品。
丘山雅苑的婚礼依旧火热,洛其琛与沈瀚等一众兄弟依旧在对饮。
席间,沈瀚再一次提到了沈浩:“我大哥那个家伙,也不知道今儿晚上能不能抱得美人归。”
洛其琛打趣道:“哪个美人?还有能拒绝沈大公子的人吗?”
友人也在起哄:“就是,咱们沈大公子要钱有钱,有才情有才情,要身手有身手,重点是长得英俊潇洒,对美人又是怜香惜玉的,有谁能够招架得住?”
沈瀚却苦着个脸:“可偏偏就是有那么一个美人与众不同,不吃他那一套。只卖艺不卖身,任凭我那位老哥磨破了嘴皮子,人家姑娘就是不卖他的面儿。”
“可是那温柔乡的头牌?那位神秘的梦兮姑娘?”
“不错!不过今儿那个姑娘转了性儿,说是要接一位豪客当入幕之宾,我大哥就坐不住了,连兄弟都不管了,直接就跑去竞价了。”
洛其琛手里的酒杯掉在了地上:“你们说的人是梦兮?”
“是啊,怎么了?”沈瀚见他有些失常。
“啊……没事。”洛其琛找了个借口从席间离开,一句话没有留就跑了出去。
当他赶到温柔乡的时候,人群都已经散去,他只看到沈浩垂头丧气地喝着闷酒。
“沈兄,梦兮呢?”洛其琛焦虑而来。
沈浩指着最正的那间屋子说道:“在里面,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洛其琛冲了进去,不顾鸨母的阻拦,也不管沈浩的全解,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两个人还在谈风月,甚至刚刚还在说洛其琛会不会“冲冠一怒”为了梦兮而放下新婚的妻子冲到温柔乡来,结果下一刻,那个人就闯进来了。
冷舒窈有些欣慰,可是她仍旧要保持着姿态,不想轻易服输:“洛大少主,你这么明闯不好吧?”
独孤鹰扬也没有客气:“不错,洛少侠怕是不懂这温柔乡的规矩吧?”
洛其琛不吃他这一套,推开独孤鹰扬,拉起冷舒窈的手就往外走:“跟我走。”
冷舒窈被他拉了往前走了几步,可还是挣开了:“洛少主今日大喜,莫不是喊我去喝喜酒的?”
洛其琛道:“你要跟我赌气咱们回去再说,不能为了气我伤害你自己!”
冷舒窈心里十分开心,却还是说道:“回去?回哪里去?你扔下新婚的妻子不管跑到温柔乡来找一个风尘女子,这传出去的名声可不大好。”
洛其琛顾不上了:“只要你跟我回去,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哦?休了她,娶我,你办得到吗?就算你办得到,洛叔叔会答应吗?”
“你有没有考虑过洛家的声望还有楚家的颜面?”
“你真的认为这样是好的结局吗?”
她在质问着,而独孤鹰扬就在一边看着,一副坐看好戏的样子。
洛其琛完全无视独孤鹰扬:“好!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
独孤鹰扬说着风凉话:“如果早这样,她就不会在这里了,洛大少主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洛其琛无言以对,但是他抓着冷舒窈的手却又重新握住了,死死不放。
独孤鹰扬见别人抓着自己的女人不放,虽然心里毫不在意,但是也想表现出一点不悦:“洛少主好歹要给我一点面子吧,好歹是我重金买下来的女人,总不能这样就被你带走了。”
洛其琛将冷舒窈护在自己的身后:“你想怎样?”
独孤鹰扬摆弄着他的寒铁剑:“不然这样吧,洛少主要是能够打赢我,我今天就放人。”
“好……”洛其琛答应的十分痛快。
“诶,别答应的这么快,我话还没说完呢。”独孤鹰扬好像还有后话,“但是如果你输了,你该怎么补偿扫了我雅兴的损失?”
“我不会输。”洛其琛为了带走冷舒窈,就没有想过自己会输。
独孤鹰扬一愣,他有一点没想到,不过却还是道:“凡事都有个万一,这世上能够绝对赢我的人我还没见到过呢。”
“好吧,你说,如果我输了你想怎么样?”
“我的条件也并不是太苛刻。”独孤鹰扬的眼睛一眯,“就是……”
“就是你留在这里看着我跟你的心上人……”他话没有挑明,就光是脸上的笑容就想让人冲上去揍他一顿。
“独孤鹰扬,你不要太过分!”
“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洛其琛手里的剑已经横在了他们中间。
“那就看看,到底是你的玄铁剑厉害还是我我的寒铁剑更胜一筹。”
两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少年,因为一个女子在温柔乡外一战,其中一个人还本该是新郎官,他迎亲的队伍在不久之前刚刚路过温柔乡,而现在他的人就站在温柔乡外,手里死死地拉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模样终于被公开了,众人皆为之惊叹,谁也想不到那个名动一时的头牌竟然是楚家大小姐。
洛其琛松开手的时候,他的剑刺向了独孤鹰扬。
两个人打了起来,招招凶狠,都没有想让的意味。
冷舒窈站在一边看着,心里既感动又担心。
他们在这边厮杀,而另一边的悠然山庄大火熊熊燃烧,丘山雅苑也陷入了苦战之中。
但是他顾不上,他只想带走那个为了自己堕落的女孩子。
这一战,打得激烈且胶着,五百招之后,仍未能决出胜负,直到梦魂宫的烟花在黑幕中绽放,独孤鹰扬才收手。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他的伙伴同样大功告成。
“洛少主,既然你喜欢,梦兮我就当是礼物送给你了,今日交个朋友,相信不久之后我们还会再见的。”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洛其琛回到冷舒窈的身边,直接打横抱起她往雅苑的方向而去:“娶思柔是父亲的心愿,但是我不能因为她而让你一错再错。”
冷舒窈勾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的怀中,喃喃道:“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如果早一点,事情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洛其琛却道:“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我以为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可当我知道你要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痛了。从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不能没有你。”
“那楚思柔怎么办?”
“我只能对不起思柔了……既然始终都要跟楚家结亲,你和她,我只会选择你。”
冷舒窈的神情会黯淡了:“其琛,如果我不是我呢?”
“你在胡说什么?”洛其琛有点不大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说,如果我不是楚思晴,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我喜欢的是你,跟你是谁没有关系。”
“真的?”
“真的。”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内心,终于敢于正视自己内心的情感,终于不再畏畏缩缩,终于了解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开端,是不是结局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记忆最初都是那般美好,她也不用选择假装失忆而回避。
兜兜转转,重新走到一起的人,只会更加珍惜。
相知相伴亦相许,冷洛之意不冷落。
入梦:宁涵不负相守
“攸宁!”洛羽涵一声尖叫,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她惊出了一头冷汗,吓得自己直喘大气。
“怎么了?我在这里。”易攸宁就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做噩梦了吗?”
“嗯……好可怕的梦。”
洛羽涵本来在凉亭里听易攸宁吹着歌谣,她听着听着就着迷了,最后不知不觉便伏在他的膝上睡着了。
她的睡颜沉静而美丽,鬓边的黑发随意地垂下,跟着她平稳的呼吸而起起伏伏。易攸宁任由她睡熟,完全不想破坏这美好的画面。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所有洛羽涵喜欢的歌谣,易攸宁都会用树叶吹给她听。她喜欢着带着清新之气的旋律,每每听到都觉得心旷神怡,直沁心脾。
她睡了,他就守在一边,替她挡风驱虫,然而静静地看着她。
今天这样的画面在丘山雅苑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他们两个人在亭间就像是一幅画,岁月静好,仿佛时光都停驻了。
“攸宁,如果我们是亲兄妹该怎么办?”洛羽涵突然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
她模糊的印象里总是记得有人跟她说过这么一件事,她记不起来是何人何时何地告诉她的,可就是怎么都没法不去在意。
易攸宁一愣:“这是什么问题?我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妹?”
“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易攸宁只知道自己一定舍不得,那一定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过,“我会帮你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让他代替我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
“那你呢?”
“我?我可能会找个隐蔽的地方从此隐退江湖,不问世事。直到我能够放下……”
这段感情,他可能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忘记。
“为了我放弃你拥有的一切,真的值得吗?”洛羽涵欣赏他的才华,一直期盼着他能够成为比自己的父亲更加优秀的人。
“我拥有的一切固然来之不易,但是我更珍惜与你的感情,我的努力是为了自己,为了洛家,可更是为了你。我想要给你最好的一切,想要义父可以安安心心地把女儿交到我的手上。我们的缘分如果真的有那么浅的一天,那么我为之努力的可能会不再有意义。”
“傻瓜……”洛羽涵扑进他的怀中,眼眶红红的,“答应我,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们都要好好生活,活得开心和快乐,不要让对方牵挂。”
“好……”
可是他们的快乐就是彼此的快乐,如果明知对方不快乐,自己又何尝能够快乐得起来呢……
“攸宁,羽涵,你们人呢?”洛其琛满院子找着他们的身影。
“其琛,有事吗?”易攸宁在亭上应和道。
“你俩真是的,只顾着柔情蜜意,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洛羽涵好像真的忘了。
易攸宁恍然大悟:“哎呀,真是的,差点就忘了正事了。”
洛其琛拉着他们往正厅走:“快点吧,来不及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洛羽涵还是很模糊,可她没有问,就是跟着易攸宁一起往前走。
今天的雅苑非常热闹,而今天的主角是楚思晴。
“思晴?”洛羽涵见到她非常意外,“你不是……”
她面前的楚思晴不再是冷若冰霜,眼神里的孤独与哀伤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幸福与欢快。
她面前的楚思晴依旧是记忆中最美的女孩子,让人一眼就难以忘怀,她的伤全好了,她的痛苦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是梦吗?洛羽涵有些迷茫。
如果不是,那么她之前所经历的那些又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是,那么为什么这个梦这么真实,这么亲切?
“还叫思晴吗?应该叫姐姐了。”洛魂飞在一旁提醒到,“晴儿今日正式认祖归宗,她是我洛魂飞的女儿,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轻珊到了,凌素衣到了,沐子歌到了,若问到了,所有跟楚思晴有关的人都到了。他们一一笑逐颜开,等着见证他们关心的那个人回家。没有人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再说什么隐秘,那些所谓的身世之谜,那被交换的命运,好像根本就不存在。
只是,在洛其琛的背后,还是藏着一个跟楚思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舒窈?思晴?她们……”
她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
“羽涵,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你奇奇怪怪的?”易攸宁摸了摸她的额头,“没发热呀?”
这一觉睡得好像洛羽涵失忆了一样。
洛羽涵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
易攸宁想了想:“你还记得舒窈,那就是没事。”
“舒窈和思晴真的不是姐妹吗?她们长得那么像。”两张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原本是气质不同,但是现在也慢慢变得相近了。
唯一能够区别开的,大概就是冷舒窈爱青色,而楚思晴爱紫色。
“万物都有相似,跟舒窈的遇见也算是我们的缘分吧。”楚思晴跟若问手挽手,“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不过也是奇了,其琛对她竟然是一见钟情,搞得我都不知道是哭是笑了。”
“师父,还好有舒窈,不然一个我可怎么分呀。”楚思晴朝若问撒着娇。
她的长发已经盘起,她眼里的爱意依旧藏不住。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好好地相守在一起了。
没有替身,没有迫害,没有分别,没有错过,一切都是美满的,都是团圆的结局。
当楚思晴正式回到洛家,洛羽涵心上的那颗大石头才真的被放下,她跟易攸宁不是兄妹,也永远不会是兄妹。
他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把他们分开。
“今天既然大家伙这么高兴,老夫便再宣布一件事情,喜上加喜!”洛魂飞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了。
他从主位走下来,走到易攸宁和洛羽涵的面前。
“攸宁,羽涵这丫头从小就喜欢你,我也知道你一直很喜欢她,今天我就把我这个女儿交给你,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易攸宁受宠若惊,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是这么快!
“义父,我……”他一时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
他只有牢牢地握着洛羽涵的手,抓住稳稳的幸福。
洛魂飞还不忘打趣道:“晴儿有若问的百般疼爱,同样都是我的女婿,你对羽涵可不能输给人家啊。”
“记住了吗?”
易攸宁连连应和:“义父请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让羽涵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若问在一边笑道:“还叫义父?怎么,难不成还想跟羽涵做兄妹吗?”
楚思晴也附和着:“就是,再不改口,我这个做姐姐的都不答应了。在场那么多少年英雄,应该还是能找一个出来配得上我家羽涵的。”
这小两口一唱一和的,让洛羽涵满脸的不好意思。
“姐姐,前辈,你们惯会拿我打趣!”
“前辈?这个称呼我可不高兴了呢!”楚思晴撇撇嘴。
易攸宁立马替洛羽涵改口道:“应该是姐夫才对。”
“这还差不多。”若问显然非常喜欢这个称呼。
易攸宁再一次向洛魂飞保证道:“岳父大人,小婿今后一点会好好疼爱羽涵,绝对不会让她皱一次眉,掉一滴泪!”
“恭喜洛大侠,恭喜洛小姐,恭喜易少侠!”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此情最好的结局。
佳人羽涵,君子攸宁,不负相爱,不负相守。
选择:鹰柔不负相知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还是那一个冬天,还是那个遥远的北方,还是那场漫天的白雪,还是那抹鲜红的色彩。
红衣女子的狠毒依旧,黑衣少年的凌厉不变。
“精彩,精彩!”黑衣少年期待着红衣女子的回眸。
只见红衣女子用丝帕擦了擦染了灰尘的手,掸了掸衣服上的落雪。
她回眸一望,一双深邃的眼睛里,藏着万年不化的冰山。
而她看到的那双眼睛里,也是一样,寒冷的,孤寂的。
然而,当两个冷漠的人,孤独的人相遇,他们惊喜地发现,对方眼睛里的寒冰在渐渐融化。
只此一眼,便有了千生万世的相熟,就像是命中注定,眼前的人是要来拯救自己的,从无助的深渊里将自己拉回来的那个人。
“寒铁剑,暗鹰镖,你是独孤鹰扬?”
“娇艳的美人,这世间没有几个。丘山雅苑的大小姐洛羽涵算一个,但是那位姑娘以素雅温和为美,该不会是姑娘这样的;悠然山庄大小姐楚思晴算是当今武林中的第一美人,但是她一向清冷且目中无人,也不会是你这个样子。”黑衣少年品评着,猜测着,“悠然山庄二小姐,神秘莫测,无人知道她究竟喜欢什么,只知是一位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小姑娘。”
“无论是年龄还是性格,你都像是传闻中的楚思柔。”
两个人都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两个人竟然破天荒地朝着对方笑了。
并不完美的邂逅,却没有影响他们在对方心底烙下的印记。
独孤鹰扬称赞道:“北国土地,远离故土,得见佳人,三生有幸。”
可楚思柔却转了转眼珠,打趣道:“油腔滑调,油嘴滑舌,无事殷勤,非奸即盗!”
“姑娘冤枉,在下不过是想保护姑娘一同返乡。”
“就凭你的武功?确定不是想找一个人保护你吗?”柔芳心大动,但是嘴上却不饶人。
独孤鹰扬大笑:“若是在下真的需要姑娘的保护呢?”
楚思柔盈盈一笑:“那本姑娘就大发善心满足你的愿望吧。”
结伴同行,他们吐露心扉。
彼此的身世,彼此的故事,哪怕知道他们中间夹杂了血海深仇,可是并没有影响他们之间无尽的情意。
朝夕相处,点点滴滴之中,他们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两个需要温暖的人,两颗需要爱意的心。
数年后,当楚洛两家联姻的时候,楚思柔没有同意。
“明明是姐姐喜欢其琛,凭什么要我嫁?”
“明明其琛喜欢的是姐姐,又为什么要娶我?”
楚江阔却十分不悦:“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由得上你们选择?”
“你姐姐要比洛其琛年长,他们二人也是八字不合,自然不适合在一起。”
楚思柔对此轻蔑一笑:“父亲,您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哪有什么八字之和,两情相悦,两心相许,才是厮守在一起的理由。”
这是楚思柔人生中第一次拒绝楚江阔。
楚江阔非常生气,竟然一怒之下,将她关在了房中,名为闭门思过,实则就是希望待到出嫁之日,让她无路可退。
可是他忘了,自己这个女儿的武艺早已是青出于蓝,一个小小的房间怎么可能困得住她,更何况,心上人一日不见,又怎么能够沉得住气呢?
楚思柔在内,独孤鹰扬在外,两个人里应外合,想要逃出这小小的悠然山庄简直易如反掌。
“独孤,带我走。”
“柔儿,跟我走。”
他们既是认定了对方,就不会再松开紧握的手。
至于洛其琛,谁爱嫁谁嫁!
只是,想要离开,还得先过楚江阔这一关。
“你小子是什么人?竟然敢骗我的女儿?”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强大的内力直接汇聚成掌风,阻拦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独孤鹰扬将楚思柔护在身后,以一己之力抵抗楚江阔。
他的手中还握着寒铁剑,寒气逼人,倒让楚江阔先退了一步。
“楚江阔,真是冤家路窄!”独孤鹰扬能够接受楚思柔是他的女儿,但是却不会忘记自己家族的血海深仇,“我姓蓝名风,你可还记得?”
“蓝风?是什么人?我没有听说过。”楚江阔对这个名字无比陌生,“但是你手中的寒铁剑,我却是认识的。”
那柄剑和那个名字是等价的,认得人的人自会认得剑,认得剑的人当然也就能够认出人来。
“你是飞鹰门的门主独孤鹰扬!”楚江阔呵斥道,“什么蓝什么风的,在我面前你还敢隐藏身份?”
独孤鹰扬却冷笑一声:“不错,我是飞鹰门的门主,但是我还是魔教的少主!”
楚江阔大惊失色:“你是魔教遗孤!”
他以为自己当年已经将魔教的人铲除干净了,怎知二十年后居然后有后人在世。
独孤鹰扬推开身后的楚思柔:“柔儿,我跟他之间还有一笔旧账要算,你让开。”
一边是从小不顾自己意愿的独裁养父,一边是对自己情深义重的情郎,楚思柔根本连劝都没有劝,只是叮嘱道:“小心,他很厉害。”
两个人的斗争一触即发,虽然楚江阔内力上占尽优势,但是独孤鹰扬的剑法之快也是当世罕见。他们打了数百个回合,都没有谁完全地出于压倒性的位置。
这一战,他们必须要分出个胜负。
“独孤,小心!”楚思柔惊呼一声,立马向他飞奔而去。
楚江阔掌中藏着毒针,顺势朝着独孤鹰扬就飞了过去,独孤鹰扬的暗鹰镖瞄准那几根银针而去,却还是比楚思柔慢了一步。
楚思柔以落叶为刃,将银针一一击落:“卑鄙!”
她本来不想出手,但是却实在难以认同楚江阔为除去异己而使出下三滥手段的行为。
绝顶的内功,绝佳的招式,不过十招,就令楚江阔溃败。尤其是最后一击,直接令楚江阔飞出数丈之外。
“怎么可能……”楚江阔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捂着胸口,只觉得真气涣散,气血翻涌,“你……”
楚思柔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多亏父亲的悉心教导,女儿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面对如此厉害的帮手,楚江阔就更加无法放她离去:“柔儿,你若是喜欢这小子,,不逼你嫁给洛其琛就是了!”
可是楚思柔却早就看透了他:“我跟姐姐与你根本就没有关系,你利用完她,还想继续利用我吗?”
“你……你在胡说什么?”楚江阔故作镇静。
楚思柔轻蔑地看着他:“你以为你对我娘做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吗?娘是因为什么而死的,你比我清楚!我的父亲早就死在你的手上了!”
“说到最后,你我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呢……要不是念在你的养育之恩、授业之义上,我刚刚那一下,就已经要了你的命了。”
最后的那一掌,楚思柔收了手,却没有真的放过他。
“你对他做了什么?”独孤鹰扬重新拥她入怀。
“我把他的武功废了,看他此生还能再陷害谁……”
他们一起离开,还顺便将楚江阔的事情公之于众。一时之间武林议论纷纷,一代大侠的面具被踏碎,丘山雅苑与悠然山庄划清了界限,楚思晴也回到了自己真正的家里,而寻仇之人几乎要将悠然山庄掀个天翻地覆。
楚江阔沦为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武功废了,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嗓子哑了,双臂断了,双腿折了……没有人要他的命,可他却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了。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楚思柔问着独孤鹰扬。
“让他如此卑贱地活着,比杀了他更解恨。”独孤鹰扬早已发现,毁掉仇人最珍视的东西比要了那人的性命要来的痛快。
“他一生最在乎的就是天下第一四个字,他想要拥有天下第一的武功,想要坐拥天下第一分财富,想要迎娶天下第一的美人……如今,我也送他几个天下第一,就当是报答他了。”
独孤鹰扬细细地数来:“天下第一伪君子,天下第一弱者……我会让他好好照顾他,绝对不让他死了。”
他们还是一样的人,仇恨二字不可能轻易放下。
只是,他们心中有了爱,在实现宏图霸业的路上,不再是不择手段。
“阿风,你想要那武林第一之位吗?”楚思柔也开始唤他最亲昵的名字。
独孤鹰扬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我想。”
楚思柔也想,这不仅是他的愿望,还是自己的愿望:“我帮你……”
为了两个人共同的目标,他们携手共进。
江湖武林,有太多伉俪情深,而不同的性情,不同的欲望,让他们走向了不同的路。
有人隐居山林,有人大隐于市,有人不问世事,有人却开辟了崭新的天地。
谁说至尊之位只能有一个人?他们两个都可以成为那受人敬仰和尊重的武林第一人。
鹰之飞扬,可堪大任;柔之虑思,运筹帷幄。
最懂彼此的人,不负相知之情。
入梦:兴云不负相许
“阿武,醒醒,你看,下雪了。”
一觉醒来,越兴尘眼前已变成了茫茫一片。皑皑白雪给大地换了装束,那绝美壮阔又不失柔和沉静的景象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也是他们等待已久的。他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的感觉眼前所见都像是一场虚幻。
离开望岳城的日子里,他们就朝着唯一的目标前行,为了这银装素裹,他们走了很久,也等了很久了。
走到了哪里?见过了什么?遇见了谁?好像已经不大记得了。
云武睁开惺忪的睡眼,眼前的冰雪世界并没有带给他太多的惊喜,反而是越兴尘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那才是世上最耀眼的光彩:“兴尘,这是你想象中的那景色吗?”
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兴奋和喜悦。
“不,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越兴尘从来没有见过雪,他们居住的地方很少飘雪。
他想象过大地一片雪白该是什么样子,可能青山是白色的,苍松是白色的,江河湖海都是白色的,他甚至会觉得真的如此是不是会太单调,没有了色彩点缀,会不会变得乏味。
而眼前之景色,是在白色的画布下,渗透着五颜六色。
天是蓝的,天空下的群山是白的;云是白的,云雾下的松林是青色的。枯枝上落了霜雪,当真是应了那一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兴尘,我们看到雪了,你还想看什么?”云武的眼睛里还是只有越兴尘一个人,好像有了他,生命才有了意义,好像因为他,生命才是完整的。
“我想看万里黄沙,想去看大漠,还想去关外……我很好奇,若问前辈在关外的八年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那日子一定是寂寞的。”云武不了解关外的生活,但是他能了解一个人,如果用了八年的时间还不能忘掉另外一个人,那么他的生活一定是非常空虚的,孤独的。
没有人相伴,没有人知心,始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前行,与他作伴的只有过往,与他为邻的只有思念。所以,他才会愈发怀念,愈发珍惜,愈发想要留住来之不易的相守,尽管到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留住。
正是楚思晴和若问令人唏嘘的爱情,触动了他们,也提醒了他们,既然相爱,就要好好地在一起。什么蜚语流言,什么鄙夷的眼神,都不应该成为阻碍。
“其实,我跟无尘的心愿是一样的,我也想饱览大好河山,走过万里之路。”越兴尘心中装有天地,可天地再大,却大不过身边相许一生的人,“可是我现在,只想找个小村庄,找个小茅屋,跟你过粗茶淡饭的平凡生活。”
云武笑了,这样的生活,他们曾经设想过:“我织布,你耕田?”
越兴尘摇摇头:“你织布,你耕田!”
云武撇撇嘴:“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是就赖上我了?”
越兴尘捧起一大片雪,撒向天空,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大雪再次纷飞:“是啊,一般人家不都是这样吗?”
云武反问道:“是吗?一般人家可是分工明确呢。”
越兴尘道:“正好呀,你我也不是一般人家,只有这样才显得与众不同嘛。”
云武说不过他,反正这种耍无赖的招数在他们之间早就是见怪不怪了。他喜欢这种相处方式,不管身份有什么变化,不管环境有什么变化。
其实,他们两个人的记忆之中都有着失去的幻影,就像是做了一个特别特别长的梦,梦里面经历了生离死别,所以当梦醒了,发现对方还在身边的时候,他们是惊喜的,也是珍视的。
一次次,经历得越多,越是难以割舍。
云武隐隐记得,越兴尘在自己的身边沉沉地睡去了,在离开望岳城三年后的乞巧佳节,那一日的阳光甚是灿烂。但是灿烂的阳光没有唤醒他身边的人,他到了那时候才知道,原来越兴尘的生命也早已如在悬崖边行走,不确定到了哪一步,面前就没有路了。他记得,停留在越兴尘脸上的笑容是安详的,在睡梦中离开,应该是他最好的结局吧。
“留我一人,此生何意?”
云武靠着他睡了,体内的噬魂针被他催动,他用近乎自裁的方式追上了他的脚步。牛郎织女有鹊桥,而云武兴尘却在奈河桥上携手走进无世轮回。
越兴尘隐隐记得,在离开望岳城两年后的中秋夜,他跟云武两个人在泰山的山峰上,背靠着背,一边赏月,一边对酌,好不痛快。他们兴致来了,就在山顶上舞剑,没有内力,只是纯粹的招式比划。可是云武那个时候却显得有些吃力。
越兴尘还在嘲笑着他:“许久不动,怕是生疏了,你看你,这才几下就喘了。”
云武却同样觉得他的脸色不太对:“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吗?不过三十招,脸都白了。”
他们的身体状况都经不起大的折腾了,这一次的兴起,怕是用未来不知多少年的寿命换来的。
可是他们都不后悔,因为把酒言欢,对月舞剑,实在是他们人生中的一大快事。
“今晚的月亮好圆,比望岳城看到的要圆很多。”越兴尘忽然有些思念了,“在望岳城那么多年,今日才真正望岳……不,不是望,而是在泰山之巅俯瞰苍茫大地。”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云武听他忽而提起了望岳城自知他的思乡、思弟之意,“你想回去看看无尘了么?”
一别多年,望岳城早已从他们的世界中消失了。他们听不到任何关于望岳城的消息,更听不到城主越无尘的消息。身为兄长,怎能不挂念?可是再多的挂念,也还是抵消不了那座城给他的心寒。
“不,只是忽然想起,无尘也曾说要来登五岳之山的。”只是此刻,坐在五岳之一山顶的人是越兴尘。
“没关系,你可以替他将什么华山、衡山都看个遍,还有祁连山什么的,总之,你去哪儿,我便陪你去哪儿。”
越兴尘欣慰地笑了,他端起手中的酒坛朝着云武示意,云武也抬手拎起一坛酒,一饮而尽。
“痛快,痛快。”大口喝酒的日子,越兴尘实在是太怀念了。
“好久没这么痛快了!”云武也是一样。
他们放下了戒心,放下了所有的杂念,在圆月之下畅饮着。
只是,当第二天的太阳从山后露出笑颜的时候,云武再也没有能够看得见。
他睡着了,睡得很深很深。
体内的噬魂针,虽然没有内力在催动,可是因为他在舞剑在喝酒而加快了在体内流转的速度,终于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而越兴尘醒了,他其实也只想再看一眼云武而已。
“原来,你也是一样。”捧着云武那带着深深的不舍和眷恋的脸,越兴尘才知当年那一战,付出代价的人远比看到的还要多,“没关系,我很快就来了。”
他体内残留的刀刃同样终结了他的性命,他并没有让云武等太久,在团圆的日子里,他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独行。
他们都睡了,都闭上了眼睛。
可是当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千里冰封,万里飘雪,爱人在侧,与君相伴的画面。
那么记忆中的一切是梦吗?还是眼前的一切才是虚幻?
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一直要去追随和厮守的人,还在自己的身边。
这一世,他们注定特殊,他们的感情,注定难以被老旧的世俗所接受,但是既然相遇,既然相识,既然相爱,那么此生,生生,他们断不会辜负曾经许下的诺言。
相知相许,生死相随。
选择:茵魂不负相遇
日薄西山,洛魂飞回到了客栈,他收到了来自楚江阔的留书,跟着送信的人一起去了悠然山庄。
悠然山庄热闹极了,张灯结彩,一看就知道是要办喜事了。
“兄台,府上是有什么喜事吗?”洛魂飞似乎也被热情的红色所感染,觉得心里莫名的开心。
送信的小厮回答道:“是啊,我家小姐要嫁人了。”
“你家小姐?”洛魂飞吃了一惊,“你家小姐芳名可是唤作文茵?”
“正是!”小厮乐乐呵呵的说着,“我家小姐就是叫谷梁文茵。”
这下子洛魂飞便坐不住了:“那你家小姐要嫁的是什么人?”
小厮十分得意地说道:“能配的上我家小姐的自然是少年侠客,我跟你说,这侠客之名……”
他正来了兴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诶?阁下应该是认识我家姑爷的啊?”
“我认识?”洛魂飞觉得不妙,“你家姑爷……莫不会是送信之人?”
是啊,楚江阔能够使唤悠然山庄的人替自己送信儿,那他跟山庄里的关系也就应该不一般了。
小厮回答说:“正是,我家姑爷就是当世最厉害的大侠!楚江阔!”
楚江阔三个字一出现,立即给洛魂飞泼了一盆冷水,自己的好兄弟要娶的竟然是自己最爱的女人。不过短短时间,怎么会突然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这过程里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楚江阔又是如何认识谷梁文茵的?
好多问题在他的脑子里浮现,他都不知道要先去解决哪一个了。
现在,他还有一个更强的念头,那就是先找到谷梁文茵问个清楚。
“少侠,少侠?你没事吧?”小厮见他在愣神,问了一句,“咱们别在门口干站着啊,进去再说,姑爷正等着您呢!”
“话说,您是不是姑爷的朋友啊?他说他在这世上没什么亲人就只有一个义弟,应该就是您吧?也是,这大喜的日子总得请上几个朋友才是,您这一来,也算是给姑爷一个大面子了呢!”
小厮说了很多话,但是洛魂飞是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进去。
“小兄弟,你家小姐在哪里?”他心心念念的都只有谷梁文茵。
“我家小姐自然在府上。”小厮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少侠也认得我家小姐吗?”
洛魂飞本想应一句,可是忽然又觉得现在这种情形下,他说出自己跟谷梁文茵的关系既会给她带来麻烦,也多少会让楚江阔难做,于是便说道:“那倒不是,只是在下跟小姐的乳母相识,不知道小兄弟能不能带我先去见一见如雪姑姑。”
小厮却觉得楚江阔那边才是大事,劝道:“这,不大好吧……姑爷还等着您呢,还是先去见姑爷吧。”
洛魂飞道:“我跟楚大哥多日未见,只怕会有很多话要说,估计一时半刻很难腾出时间来。我只不过是想与如雪姑姑打个招呼,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
“既然是这样,那您就跟我来吧。”
小厮带着洛魂飞走了另外一条小路,跟正等着他们前去的楚江阔完美错过了。
明如雪本来还在替谷梁文茵着急,结果一眼就看见了洛魂飞。
“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她又气又急又喜,手里张罗着,就差拿一块石头朝着洛魂飞扔过去,砸他一个头破血流了。
“姑姑,是我迟了。”洛魂飞连连道歉。
明如雪看旁边有外人,也没好直接发作:“知道回来就好。”
小厮搞不清楚他们的关系,只是说道:“明姑姑,这位是准姑爷请来的朋友,他说跟您认识,我就先带他来见您了。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还得去给姑爷复命呢。”
明如雪这才知道楚江阔与洛魂飞是相识的,她有种不大好的预感,于是先打发掉了小厮:“行了,我知道了,我跟洛少侠有几句话要说,说完了我就带他去见姑爷,你下去吧。”
小厮觉得不妥:“这……这怎么行呢。”
明如雪反问道:“怎么不行?还怕我把这位少侠弄丢了不成?”
小厮道:“当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姑姑要照顾小姐,这些杂事儿还是交给小的们来办就成了。”
“杂事?姑爷请来的客人怎么能说是杂事儿呢?你去吧,我铁定耽误不了你的事儿的。”
小厮见明如雪坚持,也不好得罪这位大小姐视如亲娘的乳母,只得退去:“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明姑姑了。”
等他走了之后,明如雪才拉着洛魂飞往内院去,一边走还不忘四处地去看,生怕被有心之人瞧了去。
“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魂飞是一头雾水。
明如雪没什么好气:“你还好意思说,你就那么把文茵留下,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
“什么!”洛魂飞非常震惊,“出什么事了?”
“这话你留着亲口问文茵吧,她就在房内,你赶紧去见她吧。她等你等得人都憔悴了!”
“姑姑放心,我一定给文茵一个交代!”
当房门推开,谷梁文茵布满忧伤的脸映入洛魂飞的眼帘一刻,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文茵!”
“洛大哥!”
见到洛魂飞的谷梁文茵却是惊喜的!她的等待没有白费,她的思念没有落空。
“对不起,文茵,是我来晚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洛大哥,你回来了就好了。”
他们深情相拥,在彼此的怀抱里,迟迟不愿分开。这一别,就像是隔了一世,有说不尽的话,诉不完的情。
“文茵,在我走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嫁人?”
“此事一言难尽,你听我慢慢说……”
谷梁文茵将他离开之后别院发生的事情极尽详尽地说给了他听,还有她为什么突然要嫁给楚江阔的原因,包括她与楚江阔的三日之约。
洛魂飞全神贯注地听着,总觉得她所讲的遭遇有些似曾相识。只是,他还没有心思去深究,因为摆在他面前的还有一件极为令他矛盾的事情。
“洛大哥,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谷梁文茵讲完了自己的遭遇还不忘关心他。
洛魂飞摇摇头,又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
谷梁文茵有些困惑:“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吗?”
洛魂飞道:“义兄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出现,我便出城去打探他的消息,所以才一直没有回来找你。可是我找了好几日,都还是找不到他,我便回来了。”
“那他会不会真的是出事了?”
“我回来之后,就得知了他的消息,立马就来找他了。”
“来?”谷梁文茵注意到了他的措辞,“来哪里?悠然山庄吗?”
“嗯……”洛魂飞非常不愿意说出真相,可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他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我的义兄就是楚江阔。”
“这,怎么会这样……”谷梁文茵也慌了,“这……”
她了解洛魂飞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而现在,他竟然被夹在了情与义的中间,无从选择。不管他选谁,都要辜负另外一方。
“洛大哥……”她不想干扰他,可是她同样害怕他会放弃自己。
“文茵,放心,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洛魂飞给了她承诺,给了她信心,“我现在就去跟大哥说明白!”
谷梁文茵十分欣慰:“我跟你一起去,楚大哥答应过我的,只要三天之内,我心爱的人回来,他就会取消婚约的!”
他们天真地以为楚江阔真的会成全他们。
可当他们真的十指紧扣地出现在楚江阔的面前时,那张英俊不凡的脸上骤然而逝的不悦出卖了他最真实的心情,还有那突然萌生的杀意,出卖了他的心思。他需要悠然山庄这个靠山,怎么可能轻易被别人夺走。
“楚大哥,我等的那个人回来了,你我之间的婚约只怕要作罢了。”
“大哥,真的抱歉,我不知道你跟文茵的事情,但是文茵是我的女人,我不能让她嫁给你。”
他们两个人态度坚定,语气坚决,丝毫没有留下商量的余地。
楚江阔不好在谷梁文茵面前说什么,只能从洛魂飞处下手,他了解这个兄弟的弱点,让他知难而退,比让谷梁文茵放弃要容易的多。
“文茵,我有些话想单独跟魂飞说,你可以先回去吗?”楚江阔想先支开她。
谷梁文茵本不想,可是洛魂飞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放心吧,在这件事上,我不会退让的。”
他知道她怕的是什么,连他自己都害怕自己会在兄弟之义面前退怯,所以干脆就先给了允诺。洛魂飞一言既出,就坚决不会食言。
“那你们慢慢聊吧……”
谷梁文茵从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离开,没有停留,也没有偷偷地躲在什么地方,她是真的放心离开,她相信洛魂飞这一次还是不会让她失望的。
“二弟……”
“大哥,这枚玉佩是怎么回事?”洛魂飞先发制人,“怎么会到了梦魂宫主的手里。”
楚江阔将事先就编好的故事讲给洛魂飞听,那故事说得是声情并茂,甚至有点令人触动。九死一生的危机,好像他能回来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但是洛魂飞对他的话存着怀疑。
关于乌山寨子里的情况他不好说,但是对于梦魂宫主的说法他很难理解。他知道梦魂宫主素来对楚江阔穷追不舍,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连楚江阔自己都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却很明显,那就是梦魂宫主只针对楚江阔一个人,从来不会对洛魂飞有迁怒。尤其是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梦魂宫主的招招都是冲着楚江阔去的,洛魂飞有的时候都觉得帮忙有些胜之不武。
而这一次,梦魂宫主何以要用玉佩扰乱洛魂飞的心思?还有那朵鸢尾花,他仔细观察过,其色彩和香气跟梦魂宫主素日里所用的还有些差别,更像是人伪造的。还有,玉佩别在腰间被挑落在山崖边,那么上面的血迹是如何沾染上的?
除了这些,还有谷梁家别院的暗杀,那路数和行为方式跟当年洛魂飞遇到过的如出一辙,可是那些人当时都已经被楚江阔除掉,不像是同一批人,却有可能是同一个人调教出来的。都是这种性格的人,都被楚江阔撞见,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只是时过境迁,他不想追查以前的事情,就算查清楚了对于现在的意义也不大。只是这种种疑点串联起来,他无法对楚江阔彻底放心了。
楚江阔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怀疑,心里有些发虚:“二弟,你是不相信大哥说的话吗?”
洛魂飞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好在大哥没事,做兄弟的也就安心了。”
楚江阔见他略有迟疑,立即道:“文茵她……”
“文茵的事情,我也要跟大哥说清楚。”洛魂飞又打断了他,抢先道,“我与文茵已有夫妻之实,我答应过会回来娶她的。她是我今生认定的女子,我也是她此生唯一的归宿,还请大哥见谅。”
“大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文茵定了亲,这事儿怨不得大哥,但是文茵,恕小弟不能相让。”
“大哥因此颜面受损是做兄弟的对不住,以后刀山火海,任凭差遣,小弟绝对不会说个不字。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我也相信,大哥一向宽厚,是断不会夺人所爱的,希望大哥能够祝福我跟文茵。”
正话反话全都被洛魂飞说了,这让楚江阔有点猝不及防,他从来没想过洛魂飞也能有这么多话的时候。一下子,就把他要说的都给堵了回去。
为了维护好他仁义大侠的形象,这个亏他是不得不吃了。
“二弟哪里话,我本来也是想说,既然你跟文茵情投意合,我这个做兄弟的是不会横刀夺爱的,反正喜事照样来办,不过换了个新郎官罢了。”
他的退让促成了洛魂飞和谷梁文茵友情人终成眷属,而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心想要的财富成为了别人的财富。他只好另寻其他目标,总有一个能够与悠然山庄相提并论的。
楚江阔继续漂泊,继续为了满足他的野心算计着;而洛魂飞却渐渐退隐江湖,与谷梁文茵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有儿有女承欢膝下,他此生再无遗憾。
当楚江阔伪善的面具终于被轻珊揭露时,洛魂飞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魂飞,你是早就知道他的为人了吗?”
“从当年他算计你开始,我就知道了。”
“算计我?”
“那些黑衣人都是他的手下。”
终究因为心有困惑,洛魂飞后来还是把别院的劫杀查了个清清楚楚,顺便也查清了自己当年遇险,楚江阔仗义相救也都是楚江阔的阴谋。他没有挑明,可却渐渐疏远了。
“他有今日都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还好,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相互依偎,相互携手,庆幸那一年,他们谁都没有放弃彼此。
不负相遇,不忘初心。
入梦:问晴不负相思
“晴儿,晴儿?”
这声音,焦虑中又带着些许关爱,那感觉,好熟悉。
是若问的声音。
楚思隐隐约约听到了若问在叫她,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真的看见了若问的脸。
眼前是明亮的,是清晰的,她能看见了,她真的又看见了。
“师父!”她惊喜地扑进他的怀里,抱得他特别特别紧,“师父,真的是你吗?”
那身体是热的,是真实存在的,她能够摸得到他的脸,听得见他的声音,这一切,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动了动手指,她的手是健全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细腻的肌肤没有任何的伤痕;脖子上没有伤痕,她的声音还是那般动听,没有被粗糙所替代。她没有中毒,没有毁容,她的伤都好了,她好好地活在若问的面前。
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一般,她窝在若问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若问被她的反应吓到了,一直在哄着她:“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大喜的日子?”楚思晴更懵了,“什么大喜?”
她抬起头环视了周围一圈,到处都是红色的布置,窗户上贴着大大的喜字,连被子都是红色的,上面还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而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穿。
她的脸顿时就变得通红,缩着身子,害羞极了。然而,她却还是感到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晴儿,你难道忘了昨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吗?”若问勾勾她的鼻尖,既无奈又宠溺,“难道真的是我这一夜太放肆,把你累坏了吗?怎么感觉一觉醒来,你都傻了呢?”
跟所爱之人喜结连理,洞房花烛之夜,若问彻底释放了内心的激情。
毫无疑问,属于他们的这一夜是热烈的,是喜悦的。
他知道自己失态了,他知道自己内心的躁动有多难以控制,他知道这一夜一定疼坏了她。但是这一天,他真的等了很久很久了。
从他意识自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的时候,从他发现她同样深深地爱着自己的时候,他就在等待。
他们都在等待。
楚思晴等着若问告诉自己,他眼中的情意是因为自己而流露,他爱自己就像自己爱他一样;若问在等着楚思晴长大,等着她真的明白什么是爱,等自己再一次确认这情是因为她而非另一个人的时候,他便可以娶她了。
终于,待她成年,他们的心意,没有变。
“成亲?”楚思晴简直不敢相信,“是我跟师父成亲吗?”
这是她做梦都在想的事情,竟然成真了?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她真的有些分不清楚了。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刚刚睡着的时候就哭个不停,醒了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若问捧着她的小脸,这张美丽的面容哭得是梨花带雨,却更添了娇艳,就像是雨后绽放的杜鹃花一般,明艳动人。他起床之后发现楚思晴还睡得很熟,不忍心惊扰她的美梦,谁知梦境中的人儿忽然就哭了起来。他叫了她好久之后,才终于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我做了一个噩梦,好长好长的噩梦……”楚思晴依偎在若问的怀里,十分贪恋他身上的温度,真怕一松开手眼前的人就又从自己身边离开了,“我好怕我现在看到的都是假的。”
“傻丫头,梦而已……说给我听一听,说出来就好了。”
若问抱着她,两个人靠在一起,他的手指与她的手十指紧握,两个人的食指还时不时地互相拨弄着。
很细微的动作,却显得他们有些俏皮了。
“我梦到师父不要我了,师父把我送到了很远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有好多好多的坏人,晴儿好怕……”
“那个地方很黑很黑,晴儿好痛好痛,晴儿一直在找师父,但是师父就是不理我……”
“晴儿很累,不停地在找师父,可是什么用都没有……”
“我把师父弄丢了,也把自己弄丢了……”
她的梦里就像是走过了楚思晴的一生,那些可怖的可恨的全都出现,她很怕很怕,很无助,很孤独。
若问抱她抱得更紧了:“傻丫头,都不过是做梦而已,我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吗?”她用泪眼婆娑的双眸痴痴地望着若问,“真的吗……”
若问亲吻着她的额头,替她把眼泪擦干:“当然,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但是,沐伯伯会同意吗?我跟师父还是师徒的关系,他真的不会介意吗?”楚思晴没有忘记梦境里就是因为沐子歌的阻拦,才导致了后面的分别,还有一系列悲剧的发生。
若问无奈地笑着:“你呀,真的是被吓坏了,你看看这是哪里?”
“这是?”楚思晴觉得头有点痛,“这是……无忧城?”
周围的环境,绝对不是无垢山的那间小屋,倒像是他们在无忧城的房间。
“对啊,你沐伯伯是为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们的婚礼怎么可能少的了他呢?”
“沐伯伯不反对吗?”
“他怎么会反对?你呀,小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觉醒来,好像整个人都怪怪的,“我总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梦一样,好不真实。”
“那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真实……”
他厚实温暖的唇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由浅入深。他同样贪恋她的味道,爱上了,就不想再放下。
在他的吻落下的一瞬间,洞房之夜的温馨记忆慢慢取代了那个噩梦带给她的恐惧,让她渐渐沦陷在了他的温柔里。
“昨夜好痛,可不可以温柔一点?”她楚楚可怜地躺在若问的身下,环抱着他的颈,小声嘟囔着,“好不好?”
若问笑了,笑着吻在了她额头的发丝上:“好。”
那笑容足以融化寒天冰雪,融化她全部的恐惧。
她深深地眷恋着他的笑容,只愿他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能这般幸福。
相思几许痴,不负问情人,痴爱一生,挚爱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