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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看远山     吞天道主txt下载     吞天道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明远,可曾真的明远 下

    听到这里陶明远忍不住点头,陈小山说的对,浩然书院与己便是靠山便是家,哪怕三位都不在,便有数万正气凛然学子,那些卑劣之辈也不敢擅动!

    “只是这路途便远了,怎地也得两千多里,待走到,不知得过多久了。”

    陶明远叹气,其他人也是同样举动,便陈小山也是挠头,若他自己还好,日行三百里不成问题,赶得紧些,七八天到算不得甚。

    可这般多的人,师叔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日行三十里恐怕都难。

    便在陈小山伤脑筋时,突有笑声响起:

    “莫要担忧,别说两千里,便二十步都走不了,杀了树下一埋,今生再用不到走。”

    众人猛抬头,却见上百持刀黑衣人从艳红花海现身,将己等围的死死,为首那人却是红衣,手持一把青锋,落英与身周如大红披风。

    身处险境,陶明远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惊奇打量四周,将将竟然未曾发现,置身处竟是一望无际桃源。

    便那漫山遍野红艳艳的桃花,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师叔小心,这人我不是对手!”

    陈小山面色凝重站起,右手与腰间轻拍,便听仓朗声响,一柄秋水软剑入手。

    陶明远回过神来望着红衣人心里颤,虽说自己半点道行未有,但眼光不差,毕竟浩然书院不止武道高手,便是仙家也有许多,见识远超他人。

    能让陈小山未曾交手便说不敌,对方怕是差了大境界的存在!

    “师爷交于我,其他的都杀了,下手时注意些,钦差的脑袋务须完好,那可是三万两银子的首级。”

    红衣人轻笑,手中青锋轻摆,瞬间便至陈小山身前,剑锋直指眉心。

    早有准备的陈小山疾退三步,秋水软剑划着圆弧搭上青锋剑体,立时如蛇般绕了上去,紧接便听叮的一声响,火花喷泉般涌出。

    陈小山猛拉剑柄想要绞断青锋,却被红衣人及身,一掌正中腹部倒飞数丈!

    便听嘭的一声响,一株腕粗桃树应声断裂,桃花震的飞满天。

    “好剑!”

    陈小山稳住身体,先是噗的吐出一口老血,紧接便赞叹的说。

    其手中秋水软剑来历不凡,是去年七星观三人拜访浩然书院时,清河女神敖云嫣赠与,乃实打实的仙兵,便蒲无两见了都眼红。

    这一路行来遇到不少高手,战力伯仲的有四五,若非秋水软剑得力,九人怕早已交代在路上。

    这还是第一次被秋水软剑缠住却不伤分毫的,想来,应该也是一柄仙兵!

    “你的也不差。”

    红衣人轻笑,数丈外挥剑,丈许月牙横扫十余丈,便听轰轰之声不断,十余老树轰然落地,溅起的红花如霓入空。

    “……小子,你的出身不简单。”

    身后桃树尽被斩断,立于前的陈小山却毫发无伤,一金色透明屏障将其牢牢护住。

    便在两人交手之际,百余黑衣人扬刀斩向陶明远几人,七位亲卫立时摆阵将陶明远护住。

    能跟随逃出如此远,自然有些手段,黑衣人人数虽然众多,可一时间竟然杀不入七人围成的圈子。

    不过人数终究差了太多,不及多久便有亲卫受伤,阵型立时乱了。

    陈小山见情况危急顾不得其他,一个腾身跃向战阵,屏障立时消散,红衣人嘴角微翘,青锋舞动又是一道月牙,正正指向陈小山后背!

    将一跃起陈小山便知不好,只是后悔已来不及。

    便在陶明远心中苦笑,心说黄泉路上伙伴多时,七把刀柄系有红绸的五尺长刀横空落,两柄斩月牙两柄斩红衣,余下扫向

    黑衣人!

    “嗡~~”ap

    锋芒相交雪亮长刀瞬间解体,化作漫天银花落,便伸手也见不得五指。

    待银花消散,地上已无半人站立,便红衣人也被双刀交叉脖颈锁死地上,眼中尽是无法置信。

    陈小山也是如此,一柄长刀比在脖颈,寒气直入,便呼吸都有些困难。

    “斩断三十年老树十七棵,五十年老树一颗,莽夫,想好如何死了吗?”

    一年岁束发少年用手中刀尖撬起红衣人头颅,面色冰冷的问。

    红衣人有些无法置信的看着他与其他六位少年,想不明白这些半大小子,怎能有这般强悍的手段,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未有,一对面就被拿下!

    便自己那柄仙兵竟然也被克制死死,大招还未使出便被夺走。

    “小子,你也撞断十五年桃树一棵,想好如何补救了吗?”

    制住陈小山的少年也是面色冰冷的问,与他们来说,这漫山遍野的桃树便如亲人,从小到大便从未见有毁坏,今日一下被人坏了十九棵,心中尽是压不住的怒火。

    “山哥与他们废话作甚,不若全都宰了埋在树下当肥料,说不得还能把树救活!”

    “对,有死家畜埋藏的桃树花开的最旺,结的果子也最好吃,便这百十来人,后边几年定然大丰收!”

    几个少年唧唧喳喳的说,却把众人吓得不轻,这是哪家势力培养出的小子,怎地想法这般狠辣。

    “可知何为妄言,便这般随意的乱说话,便不怕大先生责罚?”

    桃花林里有清幽声音起,不多时一位身穿青衣男子走出,年岁二十七八,手中握着本三字经。

    其本来正在与稚子们上课,却被轰轰倒落的声响引了过来。

    “陈先生,您怎地来了?”

    少年们见男子走来紧忙行礼,面上更是露出尴尬笑容,将将便是在吓唬他们,谁承想竟被陈先生听去了,等下免不了一顿训斥。

    陈庭之摆摆手,少年们紧忙收起长刀,众人慢慢站起,原本激烈交手的两方因着突兀出现的第三方都有些懵。

    听言语应是这里的地头蛇,实力还这般高超,己等下场不知如何。

    “中!”

    红衣人慢慢起身,见一少年未曾注意,与腰间掏出一乌黑石锥猛然打出,陈庭之面色立变,抖手便是两拳。

    便听嘭嘭两声响,乌黑石锥与三尺外炸的粉碎,红衣人望着胸前大洞满脸尽是惊恐,嘴唇颤抖想要言语,却终究倒地失去生机。

    少年们齐吸冷气,陈先生这下手属实狠,己等只是妄言,他却实打实的做,不愧是大先生的弟子,真是比不了!

    陶明远看的面色惨然,看似儒雅下手却如此狠戾,自己这是将出狼群又落虎口,怕是不能善终。

    便在思绪混乱之时,熟悉声音响起:

    “明远,许久不见,这些年,可曾真的明远?”

第一百三十章 那一抹殷红 上

    陶明远猛的回头,见一花白头发老者行来,虽说年岁已高,可依然第一眼便认出,正是自己老师,当今天下圣人,柴天诺!

    “明远,拜见恩师!”

    双膝下跪,陶明远冲柴天诺深深行礼,眼中皆是泪花,面上则是无法遮掩的激动。

    自打进入宦海老师便离去,数年前短暂回归却未有机会相见,未成想,今日竟于此处重逢。

    柴天诺上前扶起,拍拍他的肩膀,眼中尽是笑。

    当年与他体内种下的浩然不但分毫未少,且大了几分,虽说不如仙体那般能一眼看出过往,但只凭这点便知,这位承载自己理念的文道弟子,这些年行得正走的直,坦坦荡荡!

    “莫要这般相对,庭之,来,拜过你同门师兄。”

    陈庭之闻言紧忙上前行礼,他便是柴天诺那些年在穆家商队培养出的两男两女四名弟子之一。

    原本他在庭都当大商铺的掌柜,与商圈也是声名赫赫的能人,在听闻师父上了桃花山后二话不说便跟随而至。

    与其他三位师兄弟相比,陈庭之更喜读书写字文道中事,且这些年得了师父武道传承,更加不喜商道里的勾心斗角。

    与这寂静之处安心读书写字锻基练刀,还能照顾师父,与他反倒觉得更加惬意。

    相互间言语,陈小山上前大大叩首,激动拜见师祖,柴天诺笑了,便好像见到另一个陈山。

    便陶明远看不透,哪来的侄子,铁定是与陈山那一条地脉浮出的新生山魑,便气息一般无二,说儿子还差不多。

    七位亲卫心神震撼,难怪圣人不显,原来是躲在这繁华盛开之地落了户,只是与画卷石像里形象相比,属实老了许多。

    听闻陶明远遭遇,柴天诺若有所思点头,这些年身处偏远消息闭塞,只是从每月往返的小商队那边得到些许消息,倒是也知天下杂乱。

    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已然到了如此地步。

    “先皇去的急,新皇继位时才四岁,为了平定几位皇叔不稳的心思便用了大半年,如今天下确是乱到了极点,我等钦差便在庭都门口早了截杀,必然有人动了天大的心思!”

    陶明远将朝中事情一五一十的详细说,柴天诺听的也是感叹,殇国形式险峻。

    终究在大华当过官,且还是大大的官,一听朝堂之事便知,殇国朝廷政令仅只庭都,天下已然脱离掌控。

    即便有心向官员,相距遥远,便有帮衬的心思也鞭长莫及,想要扭转眼前局势,怕是不易。

    认真问陶明远想法,这位当朝考功清吏司正五品郎中苦笑:

    “老师,若不是出了庭都,两位尚书大人的话语我还不以为然,这一路光是逃命,哪有心思想那许多。”

    闻言柴天诺笑了,与他说:

    “到了桃花山便安全,认真说此地距离庭都不远,安全不用愁,有时间让你好好思量,到底该如何破这个局!”

    陶明远躬身谢过恩师,陈庭之问起那些黑衣人如何处置,柴天诺每人具是轻点眉心,不多时心中已是明了。

    与桃花村这些年躯体更见老朽,但魂魄比之过去却是强大许多,自然而然生出不少能力。

    虽说与真正修行者相差甚远,更是无法与仙家比拟,但微妙处,却让柴天诺恍然,天地间的道痕法则看的更加通透。

    “庭之,与他们身上下禁制,今后便在桃花山结庐劳作,何时眉心黑斑散去便可自行离去,若是不散,便与山林终老。”

    “那一十三个显现红斑的,与孩儿们带到山下杀了,挫骨扬灰,远着点处置,莫要污了满山桃花。”

    语气说的平静,却关乎百余人命运,亲卫们

    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柴天诺,虽说对黑衣人恨之入骨,可怎地也想不出,圣人会如此处置。

    陶明远陈庭之以及桃花村的少年们却觉自然,毕竟都是受过教育的,知晓圣人之道既有慈悲为怀也有雷霆手段,与世人所想绵软完全是两码事。

    这般处置,才是圣人应有担当。

    晚间与学堂外树下摆桌,算是与陶明远等人接风。

    菜式简朴,一道菌子炖鸡一道清炒时令蔬菜,再便是一大桶炖桃胶,至于主食则是焖好的粟米饭。

    与陶明远这般宦海里沉浮的弄潮儿来说,过与简陋且不细致,却胜在味道天然另有风味。

    不过最与他惊喜的,却是那几坛桃子酒。

    未成想这些年与庭都颇有名气的桃子酒,竟是此地产出!

    “老师,与朝中事,您有何吩咐?”

    酒足饭饱,几人坐于树下品茶,期间花瓣雨落,在月光照耀下,周围美的不若凡间。

    “无有。”

    柴天诺轻摇头,望着弯月轻声说:

    “便如某之前所言,那是你等牧民治国官吏该想,只有几语与你思量。”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少数几人所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何做,多思量。”

    说完柴天诺便不再言语,只是品茶,嘴里哼着莫名的小调,与世间风情迥异,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月至中天,几位年轻的还有精神,年过花甲的柴天诺沉沉睡去,陈庭之从屋里取出毯子与他盖上,眼中微有潮意。

    “庭之师弟,这些年,老师怎老的这般厉害。”

    陶明远忍耐不住心中疑惑问,陈小山也是说:

    “是啊师叔,我叔父还有几位师姑都曾说过,师祖乃是天底下最强存在,便天地崩塌也不会殒命,寿岁无疆,为甚却变成这般模样?”

    陈庭之抿嘴,他们师兄妹四人之前一直以为师父姓柳,也就他跟随后才知晓了师父的真实身份,与他莫大震惊。

    柴天诺这些年察觉身体不好,有些话便与这守在身边的弟子说了,陈庭之比起其他弟子,确实了解颇多。

    “......师父心中有大爱,非止一地一国一族,比天下还要广阔。”

    “他老人家抛弃仙躯步凡,为的便是寻找破解之路,过去再强终究是别人做下的框框,与己可以,与世间万千生灵,无用。”

    陈庭之轻声说,陶明远沉默许久,轻声问:

    “可曾寻找到?”

    陈庭之摇头:

    “师父曾言,井中蛙便是期望跃出,数丈的深,岂是那般容易。”

第一百三十章 那一抹殷红 下

    “年前师父与我说过,这些时日身子越渐腐朽,痛楚遍体,活个三年五载问题不大,但那七三劫数,却是怎地也跨不过去。”

    “若是那时还不能悟透,便只能泯与土,属实有愧于天地万物。”

    听闻此言陶明远再次沉默,恍然明白,为甚老师可以成为圣人,己等与之相比,只这秉性便差之千里。

    听二位师叔言语,陈小山有些茫然,毕竟寿岁还短,经历的世事少,但与心中也有微妙感觉。

    沉睡的的师祖看似平常,但那垂垂老矣的身体,却在发散莹莹光芒,让人望之,心生安详。

    三天后陶明远回返庭都,柴天诺与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不止被称作七小福的桃花村七位束发少年同行,便是陈庭之这世间罕见的高手也一同前行。

    “如今天下动荡在即,不是短时间能够拨乱反正,有你师弟和七小福陪着,某也能放心些许。”

    柴天诺笑着与陶明远说,陈庭之却是抿着嘴,望向他的目光尽是担忧。

    见此情景柴天诺再笑,拍拍陈庭之肩膀说:

    “莫这般表情,与师父有些信心,说不得哪日便有了悟,到那时天下未平,你们来相见时可有愧?”

    闻言,陈庭之陶明远陈小山齐齐下跪叩首,却是三叩九拜大礼,毕竟这一去时间陈长,未知归时,长者安在。

    两个月后殇国天下大乱,纷争迭起,各自称王者逾百,更有邻国出兵攻伐,战火燃遍全境!

    虽地

    处偏远,桃花山却处北向直入庭都必经,农历八月,北邻雍国三万铁骑直冲山脚,其中更有炼气巅峰大将数人。

    其时穆家小商队得到消息要带柴天诺及一干村民撤离,却被他阻止,望着北侧一不知何时隆起的山丘笑:

    “莫怕,虽说仙神不惹凡俗事,但这一山桃花蕴法则,岂会容兵戈铁马践踏。”

    众人困惑,大先生话有玄机,不得解。

    柴天诺再笑,摆手让众人留步,一人走向那边。

    便在打头铁骑入山的一刹那,山丘崩裂,一身高百余丈神将现身,手中烈火化作长枪指,吼声引大地震颤:

    “桃花山乃仙神源地,且有当世圣人居,不允凡尘兵戈入!”

    雍国铁骑先是震惊,紧接集合战阵冲锋,作为世间强国,也曾有过剿灭邪神之战。

    秉人世纵横大道,便再大仙神又有何惧?

    数万杀伐气血汇聚,便天也能捅个窟窿,更何况一区区地脉纠缠化作的神将。

    说到底,世间终归是凡人说了算!

    “退去吧,雍国也是文道昌盛之地,这般趁火打劫,有伤国体。”

    有苍老声起,柔和却直入心肺,神将单膝下跪,伸双手恭敬迎柴天诺站在肩头。

    望见柴天诺,雍国主将眼神闪烁,虽比画像苍老许多,但身上浩然气息磅礴,他第一眼便认出,正是当今圣人!

    虽是修行道中人物,但与这位教化天下的圣贤也是颇多敬重,奈何牵扯国运,且是千年难遇大好

    时机,再多敬重也比不过国家利益。

    “布蛮荒大阵,冲锋!”

    主将大吼,三万铁骑穿插奔腾,三十息便成角阵,伴随齐声怒吼,赤红血气冲天而起,上空云层一扫而空!

    神将凝眉,怕的便是这般牵扯大道法则的世间军阵,万般仙神手段,遇到必然受制。

    “与你等再言一句,金戈铁马踏处必会有血肉升腾,行这般恶事,必遭大道抛弃!”

    雍国主将略作犹豫,还是用力挥手,大军若离弦之箭急奔,陡峭山路竟阻不得半分。

    柴天诺叹气,望着天际,轻声说:

    “这便是某疑心之一,尽是蝇营狗苟私欲冲天之辈,可值得相救?”

    天地静谧,无人回答。

    “大先生,我等与您一起,贼寇想要过山,除非跨过我等尸体!”

    桃花村村民及商队之人手持兵刃器械立于神将侧,望着飞驰而来的铁骑,面上尽是坚毅。

    “这便是某的解,人性驳杂,有恶处,却也有让人慰藉闪光。”

    “所谓教化便是益善罢恶,便如盘古开天,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便是道理。”

    面上露出笑,发自内心的笑,抬手冲前方一点,柴天诺轻声说:

    “大道之理,不过一个问心无愧。”

    “轰~!”

    空中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炸雷,神将房屋般大小双眸骤然变色,那无坚不摧的血气,散了!

    “翻山印!”

    巨大双手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凌空勾勒,一金色大印显现,神将怒吼,猛

    的拍在山体,便见铁骑践踏之地轰然翻转,三万精兵瞬间消失。

    “破~!”

    只差一步便入仙途的雍国主将拼尽全力与地底冲出,面上身上血如泉涌,望着翻转山体震惊到了极点。

    便只是一下,三万精兵尽数消失,从地缝裂痕不断涌出的那一抹殷红,便是他们与这世上的唯一痕迹。

    “……怎、怎么可能,人族大道纵横尘世,怎会允许仙神用出这般手段?!”

    雍国主将大口咳血说,柴天诺面色平静未言语,神将用隆隆声音解答:

    “圣人教化天下,可判人间对错!”

    “尔等错为恶,圣人判,大道恶,允我代天罚,如此而已。”

    “怎么会……”

    雍国主将面如土色,柴天诺开口,言语轻,却传浩瀚大地:

    “某得天下良善举,为当世圣人,今日与世一言,举头三尺,有神明!”

    农历八月,销声匿迹许久的柴圣现身,一言传遍天下,震惊世人!

    便这日起,原本摇摇欲坠殇国迎来反转,他国军队尽遭劫难,诸多罕见神祇现身,法天象地之下尽是蝼蚁,究其原因,便是当世圣人一言之功。

    本来不辨对错只是守护的人间大道有了定言者,细微处不好说,牵扯国家纷扰,却已能看得清楚。

    “老师,为何不能与仙神更大权力,把那些乱臣贼子抹个一干二净?”

    原本以为至少数载不能相见的陶明远,封皇太后旨意上山感谢圣人,且想更近一步。

    柴

    天诺轻摇头,枯瘦手指在空中虚划,留下道道光芒,与过去相比,浩然更显温润。

    “这个大圈便是天下,小圈便是国家,而这个小圈,则是殇国。”

第一百三十一章 桃花第五瓣 上

    “国与国之间秉承一个道理,互不干涉,因他国震荡趁火打劫有驳理法,是为错。”

    “可殇国内乱却不同。”

    “老师,有何不同?”

    陶明远疑惑的问,指着被无数白色光点充满的圈圈,柴天诺轻声说:

    “究其原因,便是统治者出了岔子,民心思动。”

    “这般多的反叛,其中有贪婪者,也有无奈反抗者,你等臣子想要拨乱反正,可与诸多底层而言,想要的,却是彻底革新。”

    “你等是大道的基础,他们同样是,皆是无辜无关对错,还是利己选择,某看的并非正统,而是民心所向。”

    陈庭之首先明悟,圣人眼中无谓地位高低,皆是刍狗,不会因所谓正统偏向。

    未有多久陶明远也是明了,只能无奈点头,随之又是感叹:

    “老师,圣人境界属实超乎想象,不论您之前所说墟地,单只世间,怕是无人可比。”

    陈庭之点头应和,这一点不止二人,便天下有些心思的都这般想法。

    一眼便能与大世订立规矩,便传说中的仙神也做不到,若非寿岁有限,堪称天下至强!

    “你们啊,只见贼吃肉未见贼挨打,这般替天行事,岂能不付出代价?”

    柴天诺摇头,缓缓拉开仙衣衣襟,两位弟子只一眼便猛的坐了起来,眼中带上一丝惊恐。

    目光落处,柴天诺心口皮肉筋骨具消,红彤彤跳个不停的心脏直接***,不时有雷光无中生有落下,击打的心脏震颤不已。

    胸口其他完好皮肉不时抽搐,显见异常痛楚。

    “老师,怎会如此?!”

    陶明远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柴天诺把衣襟整理好,平静的说:

    “世上之事便是如此,岂有不劳而获的,有多少收获便需有多少付出。”

    “虽说一言循的是天地道理,可终究须有因果落处,那般多的性命消散,某只受这点惩处,已算轻的不能再轻。”

    “你们以后行事也需多多思量,有莫大好处入手莫喜,需认真想想,可能承得住因果。”

    “……师父,雷光炸心,可是痛楚?”

    陈庭之咬着牙问,眼眶泛红,柴天诺笑着说:

    “痴儿,有时痛楚并非坏事,至少能证明自己还活着,且活得清醒,总比浑浑噩噩好。”

    说罢,柴天诺面上浮现莫名表情,呢喃的说:

    “这些时日还真是看透了许多事情,悟透了许多道理,只是不知这皮囊,还能撑多久。”

    陈庭之双手捂脸落泪,他与柴天诺处学得医术,与天地珠堪称第一人,已经看得出,自家师父时日无多了。

    柴天诺也是感叹,道德宗弟子里擅长医术的,除了安期生与王九思便是陈庭之,这天份也是世间少有。

    第二日陶明远回返,陈庭之想要留下,却被柴天诺呵走:

    “男儿当有远大胸襟,无论作甚,总要有诸多体悟经历,守着某这老头子能有甚出息,且去且去!”

    之后,陈庭之是哭着离开的,怕的便是再见不到,便柴天诺这心境都有些唏嘘。

    这数十年收弟子也是不少,最孝顺的,便是陈庭之。

    之后两年,殇国万里江山烽火处处,各个势力之间纷争不断,说来说去便是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原本百余势力只剩十余,可实力远非过去能比,存活下来的,哪个都拥兵数十万,比得上某些中小国度势力。

    许多年烽火不断,最倒霉的便是百姓,怎一个凄惨能够形容。

    殇国泱泱两千万户,几年征战却连千万都不到,大半疆

    域化作焦土,枯尸比比皆是。

    与无可奈何只得成为鱼肉的黎民百姓相比,穆家商队好过许多,毕竟有自己的武装,再加各个势力皆有所求,虽说也是受了不少损失,但终究撑了下来。

    数年里往来庭都桃花山的小商队从未停过,这一日穆英与二掌柜本想也跟过来,前些时日便听说柴圣身体不好,便想去看看。

    怎料朝廷与一路大侯在中段打的热火朝天,无论如何商议都过不去,也只得作罢。

    桃花村,几位村里说得上话的老者从柴天诺屋里走出,本想留下服侍的两人也被赶了出来,听着不断响起的咳嗽声,众人面上皆是凝重。

    “大先生还能撑多久?”

    “......撑不了多久,便看胸口伤口便知,也就在这五六天的时间。”

    一行人默然,大大叹气。

    待人全部走了,柴天诺挣扎起身,踉跄坐于树下,又是一年春来早,便这漫山遍野的红,怎地也看不厌。

    比起死在黑漆漆的屋里,柴天诺更喜葬身明艳花海。

    “大限将至,却怎地还是看不透,这生死,便这么艰难?”

    柴天诺喘息,他也未想到,大道订立与自己伤害这般大,便眼前看,怕是今日都撑不过去了。

    细想一生,最愧对的便是蛮儿,自己背负太多,终究未曾找到她。

    再便是义父阿娘,两位老人不习功法,想要活过七三八四属实艰难,自己这做儿子的不能与他们送终,有驳孝道。

    “......真的想多活几年。”

    慢慢合上眼,所见尽是黑暗。

    何来水滴的声音,莫不是下雨了?

    不知何时,柴天诺缓缓醒来,紧接便是好奇,自己应当是死了,怎地,又醒了过来?

    还有,身体为甚这般舒爽?

    扯开衣襟,柴天诺惊喜见到,那个近乎占据整个胸腔的巨大血洞消失不见,身体已经许久未曾这般完整!

    “大兄莫看了,所谓的因果惩处我已与你消掉,便身体也与你修缮完好。”

    “虽不能长生不老,可多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身旁传来言语,柴天诺扭头看着笑,却是罗泽,若说这世上谁能救得了自己,也只有他了。

    “何时来的?”

    “便你魂魄离体那刻,让某一巴掌拍了回去。”

    罗泽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打开盖子递与他:

    “尝尝,北墟地大叶岭一人迹罕至处寻的,葫芦内自生清灵之水,虽不多,与你返老还童应是够了。”

    说罢,又取出两个木盒打开递过:

    “一枚传说里的不死药,一枚天地生养的道果,配着清灵之水吃下,寻常凡俗活个千八百年便跟玩儿一样,不过你是圣人,八成无用。”

第一百三十一章 桃花第五瓣 下

    “不过再无用终究是益寿延年的良药,怎地也能让你无疾而终。”

    “......这般神品都能找到,你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柴天诺惊奇的说,倒也没有推辞,拿起便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应该不是运气。”

    罗泽摇头,略带思索的说:

    “天地与我不同,这些年去了墟地,更去过诸多小世界,每到一处,最好的天地仙珍总会出现在我身边。”

    “便好像自家的东西,与他人是缘分,与我却是当然。”

    不死药道果入腹,一壶清灵之水也饮了个七七八八,柴天诺能感觉得出,身躯与往日相比有翻天覆地改变。

    不过外表无甚变化,须发如雪,面上褶皱未见减少,只是佝偻的躯干再次挺直,若当年那般松立。

    “我这身体看似普通,实则充斥浩然,非寻常可以补救,却是用的那何等灵丹妙药?”

    柴天诺与罗泽出身心中隐隐有所猜测,这般超强运气倒是与之相称,只不过牵扯巨大便不再说,却是好奇问起身躯的事情。

    “简单的紧。”

    罗泽笑了,又取出一个木盒递过:

    “大兄把这些也吃了,都是我吞噬血肉剩下的灰灰,于你来说乃是世上不出其右的灵丹妙药!”

    柴天诺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忍不住咧嘴,还真是一盒灰灰,不过里边气息清晰的紧,便是自己真身所化。

    只是不含任何仙灵之气,因果也是无有半点,与自己如今的身体而言,还真是一味无可比拟的良药。

    轻快起身回屋,拿出炭炉烧一壶清水,柴天诺乐呵呵的冲泡灰粉饮用,还与罗泽相让:

    “远来是客,无甚好茶相待,这天地间少见的灰灰乃是一绝,贤弟且饮。”

    “......都是某吃剩下的骨灰渣滓,兄长畅饮便是!”

    罗泽豪气挥手,柴天诺面色微僵,看着碗中灰水属实有些下不去口。

    将灰粉全部喝入,柴天诺再换杯盏泡清茶与罗泽闲聊,与这些年墟地的变化心中喜,自己留下的东西终究起了作用,好。

    “如今已是什么等级?”

    “正儿八经的神君,再上一步便与大兄往昔平齐,我这天资可好?”

    罗泽有些得意的说,柴天诺笑,轻声说:看書菈

    “便这天地间,你的天资无人可比。”

    这话里好像有些意味,罗泽挑眉,不过想了想便不再言语其他,只是说些路途遇到的惊奇之事,倒是把喜欢游历的柴天诺心中馋虫勾起。

    月色浓时罗泽离去,柴天诺问他行往何处,罗泽笑着说,东南西北,势要看遍这方世界最美的景象!

    月大如盘,再次恢复孑身一人的柴天诺突然来了兴趣,收起茶具换了酒,这些年身体不好不敢饮,如今顽疾尽去,自当痛快畅饮。

    先是盅后是碗,最后抱着酒坛大口大口的饮,这番痛快已经许久不曾有。

    近乎酩酊大醉的柴天诺躺倒在地,抓着飘落的花瓣配酒大口吃,便当酒肴,期间大笑着说:

    “如何一配株,孕此千亿花;虽云行且阑,明岁亦再华;岂如世上人,一老不复佳!”

    说完,柴天诺两眼一翻彻底醉倒,酒坛倾倒,上好的桃子酒流了一地,浸的遍地花瓣更显娇艳。

    “......某,又看透了一些。”

    柴天诺呢喃,沉沉睡去。

    月光照耀下,花香配酒香四溢,漫山遍野桃花同时落,汇聚成花河涌向柴天诺。

    繁花于空中汇聚成巨大花球,一道光芒闪过,化作一瓣桃花缓缓落,正

    中柴天诺眉心,化作艳红微微亮。

    第二日清晨,村民们震惊的发现,所有桃花全部凋零,无数新果挂枝头,前往学堂的学生们看到,大先生抱着酒坛,正与树下睡的酣。

    一件喜事让桃花村人面上皆带笑,大先生病好了,虽然不知其中缘由,但圣人本就非凡,若无神异反倒怪了。

    一见忧事让桃花村人面上皆带哀,大先生病好了,也要离去了,这些年与桃花村帮衬太多,人人不舍。

    昨夜大醉,却让柴天诺再悟道理,动了游心。

    坐在屋里,柴天诺摸着眉心艳红花瓣惊喜不已,真身汇聚四瓣,桃源福地已然是一方丰饶小世界,当年遗憾便是寻不到第五瓣。

    未成想昨夜一时放浪,稀里糊涂便有了这最后一瓣。

    结合漫山遍野桃花尽消散,柴天诺明悟应是无数桃花构建福地,如此说来,桃花山上桃树林绝不简单,保不齐便是亘古时哪方存在栽种的仙品。

    意识触动瞬间到了新生桃源福地,景象与得自隐族那瓣很像,只是桃花尽是桃花山的艳红,与那方福地粉红不同。

    有了福地,出行简单方便许多,一应用度尽数放置与内,柴天诺骑着村里青牛下了山,桃花村民躬身相送,有许多稚子哭泣。

    青牛踱步行,柴天诺手捧书卷坐于牛背看,看似慢悠悠,实则如奔马,却无半点法力波动。

    天地间的大道法则未有波澜,这般异事便如本应如此。

    行百里,两方数万人厮杀正烈,遍地残肢尸骸,血水汇聚成墨红血潭,即便杀声震天,依然有无数蝇虫汇聚,如乌云般飞舞移动,透着股诡异的冷。

    蹄声哒哒由远至近,豁命厮杀两方一开始并未在意,可不及多久,哒哒声变成了雷鸣,便大地都隐隐震颤。

    两方主将见有异事发生,急忙下令脱离战阵。

    毕竟这些年怪异之事多,稍有不慎便会惹来祸患。

    两方对峙,青牛慢慢走来,立于中间,柴天诺放下手中书卷抬头轻声问:

    “可能放下仇视相商?”

    话音轻,可众人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心中一凛,必是异人。

    “不能,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朝廷主将坚决的说,那边也是一样:

    “朝廷尽是贪官污吏,即便所谓清明者也是高高在上,我等厮杀汗便反了天,求个痛快活处,绝不会与走狗苟且!”

    柴天诺轻点头,拍拍牛背再次离去,有一言与身后飘荡:

    “有乱臣贼子,有贪官污吏,你等是甚?”

    各有各的道理,无关对错,立场不同,只可惜血勇终究化愚钝,无定河畔尽白骨,可悲,可叹!

    见柴天诺远去许久身影消失,两方再次剑拔弩张,怎料突然有诸多士兵转身便走,两方主将急忙呵止,不明白是甚意思。

    不想再战的两方士兵汇聚一起,手中刀剑果决指向之前战友。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宫 上

    “你们疯了?!”

    两方主将怒吼,声音里藏着无法置信,将将并肩而战的弟兄,怎么突然就变成敌对翻了脸,莫不是将将老者施展的妖术?

    “我们没疯,多谢圣人指点,才让我们认清了自己。”

    一位面上受伤的士兵沉声说,不待两位主将再言便接着说道:

    “我等只是最底层黎民百姓,即非乱臣贼子又非贪官污吏,为甚他们高坐堂中享人间珍馐,我等却要为之搏命?”

    “将军,您本鹅城一小校,与知府大人反了朝廷官至大将,享的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荣华富贵,可曾想过,却是多少兄弟性命换来?”

    一方主帅沉默,另一方同样有士兵发言:

    “将军可曾记得初心?”

    “我等向往的是先皇在世时的国泰民安,诸位大人如何做的?”

    “破一地便洗掠残杀搜刮民脂民膏,说是充作军费用以壮大,可伤的永远都是我等无力反抗蝼蚁。”

    “诸位大人吃山珍海味穿绫罗绸缎,将所谓匪地时言语慷慨激昂,可曾想到,我等家眷便是不死,如今也在忍饥挨饿,甚或易子而食?”

    两方主将无言以对,身后传来繁多步行声音,却是大批士兵汇入。

    半个时辰后,两位主将面上尽是惨然,身后人数将将一都,这还打个甚的打。

    “你等这般多的人数,可有想到,没了补给,不管到哪里都是兵祸!”

    一主将大声说,最先说话士兵笑着说:

    “我等已经想好取处,劫了两方辎重,然后转战攻伐天下,分田地罢官绅,与黎民翻身做主!”

    “......你等不过平庸,岂会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本事,那会让世间变得一团糟!”

    主将再言,岂料士兵笑的更加厉害:

    “不劳将军关心,如何行事圣人书中已然说的分明,浩然书院秉圣人理念,我等自会去请高人指点!”

    天地珠内第一支为黎民百姓而战的队伍诞生,带着欢呼裹挟辎重如海啸般涌向远处,在不久的将来,固守无数岁月的皇朝,将因其产生翻天覆地变化!qδ.ne

    “我等,似乎放出一头无比恐怖的巨兽!”

    一主将面色惨白的说,将将与之搏命的另一主将摇头:

    “此言把你我看的太高,说到底,是这些年圣人教谕予了他们底气。”

    “可以想象,秉承这般信念的队伍,会有怎样恐怖的凝聚力,会得到天下百姓,怎样的拥护!”

    话说完,两人沉默,未多久一人问:

    “我等该如何?”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天,终究要变了。”

    “将将骑青牛的,是圣人?”

    “应该是,与画像几乎无二,便这般一言引天下未有变动,也只能是圣人了。”

    虽已远去,身后变化柴天诺却看得分明,其只是轻笑,天地珠固守这许多年,人道也该有些变化了。

    一路没有目的,柴天诺只是随心意走,山河处处皆战火,其行过之处却尽是变化。

    下山半月殇国战事再变,割据势力只余四个,力量却是最弱,加起来所占也就三州之地。

    其后便是殇国朝廷,如今只保住庭都附近两州。

    三方势力民军最盛,不断有官兵匪兵投诚,如今兵力超过五十万,占据殇国九州中四,不但得天下百姓拥护,更有诸多浩然书院学子加入。

    不但军队战意昂扬,占据之地的民政之事也是三方势力中最清朗的,陈庭之曾潜入观望,回返庭都后与陶明远感慨不已的说:

    “有浩然书院同门支撑,

    民军已然无有缺点,所见尽是生机勃勃,师父传授理念得到很好贯彻,恐怕,真的要变天了!”

    以陶明远为首的浩然三子还有诸多朝中浩然同门面上表情复杂,己等算是守旧,那些同门晚辈却是在迎新。

    与他们看来太后无错,新皇那般大小更是无错,错就错在那些贪婪者,若非他们引朝政动荡,起会激起这般恐怖民变?

    陈庭之闻众人言语,许久后说:

    “诸位需想想师父书中所言,莫让自己私欲,蒙蔽双眼。”

    说罢陈庭之起身离去,这日起不告而别,回返桃花村。

    听闻师父无恙身体大好,心中甚喜,可村中能执教者还是稚嫩,不能断了这路传承。

    便在殇国历经从未有过变化时,柴天诺骑着青牛进入一处不小山脉,所谓兵患于此半点不见,平民百姓安居乐业,不时有道人行过。

    “道宫一四二。”

    见平整青石板路旁立的石碑,柴天诺恍然大悟,原来是到了道宫的地界。

    以道宫实力,难怪无有任何兵祸。

    沿着道路骑青牛一路向前,引无数负剑而行道士侧目,虽说身上无有半点仙真气息,可一声白衣的柴天诺浩然涌动,让人不自禁便生崇敬。

    来到解剑石旁,两位道人见其手持书卷身穿儒衫式样白衣,便拱手说:

    “老先生,再往上便是道宫宫阙所在,闲人不得入。”

    “某想看看风景可否?”

    柴天诺挑眉,笑着问,迎客道人倒是耐心,同样笑着说:

    “老先生,道宫便如我等内室,若是无事,便不能让人来回观望,您若想看景,可往左行百丈,那里有条上山的道路。”

    “山上风景极美,远不是道宫这人工雕琢景象能够比拟。”

    柴天诺点头,拱手说:

    “山上风景再说,还请道长与内说声,柴天诺,前来拜访。”

    一言激起千层浪,两位迎客道人忍不住倒退两步,先是打量柴天诺两眼,紧接便觉失礼,行道礼道歉:

    “贫道二人无礼,恳请圣人谅解!”

    柴天诺紧忙扶起二人,连道无妨,一位迎客道人转身打出一道法诀,未出几息便见十余道人凌空飞来,尽是仙真。

    互相施礼,柴天诺也是未曾想到,道宫大道首竟然亲自前来相迎,且持的是弟子礼。

    “大道首无需如此,你我道路有所不同,这般礼数属实过了。”

    柴天诺扶住大道首,怎料大道首还是工整行了礼,这才解释说:

    “柴圣不止文道,天下诸般道路皆可为师!”

    “您的道论让贫道茅塞顿开,终与前年破境金丹,世人称您天下师,半点不差!”

    原来如此,柴天诺轻笑,那这礼承了,倒也算不得错。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宫 下

    一行人四周簇拥,恭敬开大殿门迎柴天诺入内,正中乃是五丈高神仙,正是传说中世尊的三具分身,玉清上清太上。

    拜祭道教三位道祖,正与道宫天下教统之首相合。

    柴天诺点燃三炷香,拱手为礼,圣人见道祖,平身论,用不着过于恭敬。

    “请柴圣更近一步,道宫供奉正神还在内里。”

    大道首恭敬说,柴天诺却有些惊了,好奇的问:

    “三清都算不得正神?”

    “他处三位道祖自然最大,可道宫接的是玉皇大天尊的道统,以官位而论,玉皇大天尊自然最高。”

    柴天诺恍然点头,原来如此,这般说来以玉皇大天尊为正神倒也正确,毕竟大天尊以凡俗之身直升,便是为了统御管理世间所有仙神异类。

    诸多仙神共举,自然以其为大。

    出了大殿,之后是一稍小宫殿,却是金碧辉煌,照大道首所言,毕竟三清乃是道祖,即便官位小于大天尊,可应有的尊重还是不能忘。

    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心道这道宫行事也真是有些优柔,便像那些谨慎行事之人,总想面面俱到。

    入得宫殿,内里不止玉皇大天尊一个,神像形象更是有驳常理,却看的柴天诺眼神骤缩。

    男子在用连枷打豆,女子于旁笑着挑拣,七个满脸笑意的小女围在一旁,有的帮娘亲捡豆,有的却在嬉戏打闹。

    看起来与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天尊未有半点关系,可柴天诺曾与幻象中见过大天尊世俗容颜,正是张百忍真身。

    女子不用说,自然是圣后,至于七个小女当然便是七位公主。

    神像并非金铸,只是泥塑,可做的十分传神逼真,便那种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神情,让柴天诺望之不由生慕。

    “以大天尊一家凡俗身做像,实属世上罕见。”

    柴天诺感慨的说,大道首有些惊奇的问:

    “圣人怎知这是大天尊凡俗时家人像?”

    与大道首说了陨城那间神奇书店,柴天诺苦笑着说:

    “当时某最恨的,便是没有那般多的钱两,否则定要买下。”

    大道首闻言也是连连点头,与道宫来说,那本册子便是圣物,若有机会去往陨城,定要迎回。

    又是三柱清香,拜过后柴天诺与众道人去往会客大厅,里边道人以不下数百,见柴天诺皆恭敬行礼。

    柴天诺被请上首座,原本相平的另一张椅子被撤下,大道首等道宫要员尽数坐于下。

    见众道人满面期待,柴天诺忍不住笑了:

    “你们啊,这是于某下了套,可是要某解惑?”

    “恳请圣人垂怜。”

    大道首抱拳躬身到底,世俗与圣人了解不甚多,只知文道无人可比,道宫与天塔神祇往来密切,却知晓这位在步凡前,却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

    “恳请圣人垂怜!”

    所有道人齐行礼,话语中的真诚清晰可辨,柴天诺再笑,便觉道宫道人们行事属实有些意思。

    当年吕玄真师兄妹三人便与自己印象颇好,如今看来,好田出好粮,道宫传承,确有独到之处。

    “既如此,柴某便莽一回,诸位道友但有疑惑尽可开口,便胡搅蛮拆也要与你们有个解释!”

    柴天诺大笑说,道人们也是笑,未成想一言便令世间大道改的圣人,竟是这般平易近人。

    大道首再拱手,第一个问:

    “圣人,道家传承诸多,其中多有相驳之处,道宫虽为其中翘首,可与诸多传承道友相辩也是挠头。”

    “却不知,道家传承总要应为何?”

    柴天诺抿嘴沉思,不愧是大道首,一言便指出道家最大的问题,那便是驳杂,超乎想象的驳杂。

    即便张百忍升天天庭创立,且有三教传下道统统合各方仙神,但传承自古早萨满巫教的道家依然无比驳杂。

    各种理念横行,相对相冲的不在少数,便天庭鼎盛时都无法调和,何况如今。

    不过,道家的难事与柴天诺倒也算不得甚,毕竟经历过前世那信息爆炸的年代,且又与今生有诸多感悟,与其中确实有些过人的心得。

    “某虽属文道中人,但不算自夸的说一句,与修行修真一途,也是有些成果,也曾与几位仙界巅峰言语。”

    “以某所见,道家传承总要不少,可排第一的,必是道法自然。”

    众道人认真听,都是读过道论的,知晓里边有不少圣人与道的体悟解释,其中便有道法自然,却未有详细解说。

    “道法自然说来简单,便是字面意思,顺应自然,不要过于刻意,去甚去奢去泰。”

    “修行者当以自然之心对待天地万物,对待他人,以及对待自己。”

    “真正领悟了其中道理,自然便能做到,自然、释然、当然、怡然。”

    “无论何种传承,所求所要,不外如是。”

    大道首恍然大悟,道人中诸多也是如此,心中感慨,不愧是圣人,三言两语便说的通透,与己心境,确有不小提升。

    之后各种问题接踵而至,柴天诺尽数解答,诸多道人听得如痴如醉,原本郁结的心境豁然开朗。

    更有道人直接入境引来劫雷,却被柴天诺一声言散去,与众道人无比震惊,便大道首都忍不住说:

    “圣人,您一言可改大道可定山河,这般能力,怕是天尊级别仙神也无法比拟吧?”

    柴天诺指指天指指地,笑着说:

    “可知何为地头蛇?”

    “人间大世圣人为尊,究其缘由便是秉承这方天地的意愿,诸多纵横大道,乃是无数岁月凡俗信念积累,圣人一言可动,自然强横。”

    “但凡事皆有度,一旦超过便会有大因果临身,前些时日那一言差点要了老命。”

    “若不是舍弟发现不对携了无上神药相救,那一日某便去了。”

    众道人忍不住互相言语,不过大厅很快便再次安静下来,柴天诺继续说:

    “圣人强,强在人间,古往今来诸多传说,可曾听说圣人之上冲天与仙神相对?”

    “圣人寿岁便属凡俗,区区数十载,又不会诸多法术,为甚人人皆想得道成仙,入圣者却极少,孰强孰弱,还用评判?”

    如此言语出口,却引大厅声起,一女道人忍不住站起言语:

    “圣人,步凡前您可是天地间的巅峰,寿岁无边法力盖世,为甚要抛弃,当一短短生命蜉蝣?”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走水 上

    看着面色认真的女道人,柴天诺面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

    “玄明,真是许多年未见了,玄真、玄宾可好?”

    思绪蓦然回到那一年,当年娇憨的小丫头如今已长大,让柴天诺忍不住感叹,岁月流水如刀劈斧凿,便山石都承不住,何况人。

    “先生,许多年没见,您怎地老成这般模样了?”

    吕玄明眼中含泪问,之前思虑道法还不打紧,如今彼此言语,当年那个傥儒雅身影不禁与脑海浮起,与如今垂垂老矣相比,便觉钻心的痛。

    “莫哭莫哭,所谓步凡,抛弃仙躯寿岁回返,如此才是本貌,此乃真正岁月大道,细品,其中别有滋味呐。”

    柴天诺再笑,有些玩笑的说,可见吕玄明眼泪哗哗往下流,只得正颜说:

    “如今天地出了些问题,想要解决,必须要有跳出三界六道的力量,无有办法,只能如此。”

    “为甚非您不可,天塔神祇都说了,您可是天地臻首,让他人去做不好吗?”

    吕玄明再问,柴天诺轻轻摇头:

    “某为圣人,这便是圣人的责任。”

    解惑大会结束,柴天诺在大道首等人陪同下吃了顿真正的道家膳食,与佛家斋饭不同,有鱼有肉相当丰盛。

    这点倒是没有出乎柴天诺意料,毕竟锦鲤宗是道德宗下宗,也曾食过不少,知晓除了牛狗大雁和黑鱼,其他忌口倒是不多。

    期间柴天诺问起吕玄真、吕玄宾去处,大道首笑着说:

    “玄真、玄宾二人出息,如今已是下级道宫宫主,掌一方事务,乃道宫中坚。”

    “如今一人在兖州首府执事,一人却是去了他国,天南地北的,却是远了。”

    柴天诺闻言点头,世事变化,当年热血青年如今已能独挡一面,一想心中便觉欣慰。

    饭后有午课,只大道首一人陪着柴天诺游览,看道宫无数岁月积累下来的风情。

    走到一处有些残破未有道人往来的建筑群落,大道首略作思量,轻声与柴天诺说:

    “圣人,其实您今日的到来,祖师纯阳真人千年前已经看到,历代道首都有关于您的留言。”

    “哦,纯阳真人于我何等留言?”

    柴天诺好奇的问,毕竟纯阳真人赫赫有名,无论前世今生还是大世天地珠内,都算得上了不得的仙真。

    其不仅功参造化,留下传说也是无数,是位有血有肉让人崇敬的存在。

    “彼岸不归,万事休。”

    大道首轻声说,面上却有些疑惑,彼岸乃佛家之说,却不知纯阳祖师为何这般说。

    “……”

    柴天诺轻抿嘴,不愧是纯阳真人,千年前便能知晓自己本命大星,便这本事,自己步入仙君境界都做不到。

    不得不说,天庭时期无数大能不一定战力顶天,但各种手段却远不是如今修行界能够比拟。

    重天一战,诸多仙法随之泯灭,想来令人惋惜。

    彼岸不归,万事休,柴天诺不语前行,大道首身侧跟随,来至一片山崖下,岩壁有无数线条简单的壁画,大道首解释说:

    “这些壁画早便有,便道宫传承大典最早便有记载,有无数先辈于此悟道破境,所以被称为悟道崖。”

    柴天诺立足观,赤身***生灵趴卧与地,周围尽是线条,看起来应是表示水域。

    随后陆地越小,人数越少,瞧着意思,应该是发了洪水,大地被淹没。

    可古怪的是,水中有群星闪烁,上空只两颗大星相伴,后方拖曳慧尾,显见便是传说中的扫把星。

    紧接画面一转,洪水消散大地广袤,群星散

    于空,无数生灵叩拜一身有背光男子石像,在石像后还有人,负手而立,简单几笔勾勒出满脸阴沉。

    柴天诺望着那人眼角抽动,脑海中有幻象升,却是过去从未有过。

    身体忍不住摇晃,心神有莫大震撼,柴天诺气息有些不稳,原来如此,自己出身,原来却是如此!

    “圣人,您怎么了?”

    大道首见有不对,紧忙上前扶持,柴天诺叹气说:

    “无事,这悟道崖果然厉害,能让人看透本质。”

    “哦,却不知圣人见到何等景象,可是波澜壮阔?”

    “……倒也可称波澜壮阔,不过认真讲,说惊心动魄倒是更好。”

    摇摇头,柴天诺挣脱扶持跬步而行,见其不想说,大道首便住了嘴,与他一路行一路说,把这道宫岁月道了个一清二白。

    近黄昏时柴天诺推辞挽留,与众人道别,骑青牛缓缓离去,大道首携数百相送,吕玄明抿嘴叹气:看書菈

    “这一去不知能否还有相见时,先生老了太多,当圣人这般累,哪有仙途洒脱。”

    听闻吕玄明所言,大道首摇头:

    “便如圣人说,大难降临,唯有他能解,没奈何之事。”

    说完翘首远观,又轻轻言:

    “终究你我境界太浅,看不透许多事,不过圣人不凡,已是天地间,最纯粹的存在!”

    离了道宫,柴天诺任青牛随性走,自己则坐在牛背恍恍惚思虑,悟道崖幻象与他震惊超乎想象,之前诸多事情慢慢想通。

    尤其是老渔翁的言语,还有火神祝融的话,于己对当年赌约已然有了些许眉目,再结合乔木山留言,其中七八已然了于心。

    “原来如此,认真说,某这域外天魔,怕不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存在!”

    柴天诺苦笑,回神一看,青牛带着自己已然不知走了多久,便牛背上都落满了尘埃,便青青草芽都长出了两三。

    噫吁嚱,这时间已经过去多久,莫不会是三年两载吧!

    拂去尘埃跳下牛背,柴天诺小心把草芽迈入路旁土中,这才松了口气。

    见右侧有条宽广大河,柴天诺便牵着青牛下水清洗,抬头环首,却觉景物异常熟悉,猛然想起,这不正是当年顺流而下的涌江吗!

    “如此说来,到要去看看当年老友,也不知走水了没有,按云嫣说法,八成还在僵着。”

    柴天诺摇头,清洗完尘埃,拍拍正在用舌头舔舐自己手背的青牛,坐好出水,一路行往下游。

    目标便是梁州州府陨城丰山脚下龙王庙,许多年未见龙王殿下,属实有些想念。

    青牛缓步,速度便奔马也不及,夜里未驻足,翌日天蒙亮,便已见涌江岸边商船云集渡口。

第一百三十三章 走水 下

    虽说天将亮,但渡口几个码头已有不少脚夫忙碌,紧随集市早食摊位也坐满了水手,这般景象入眼,柴天诺轻点头。

    一天之计在于晨,人间烟火气便是如此。

    梁州府已不属朝廷,而是民军大本营,自进入后未见半点兵事,经常能见到民事官员走动,看他们行事风格言谈举止,应该便是浩然书院出身。

    能与这纷扰世间有帮衬,柴天诺这做师长的心里也是欣慰。

    涌江龙王庙与过去一样热闹,水上讨生活的人早早便在上香祈祷,祈求龙王爷保佑,一路顺风顺水。

    老话说的好,能上山莫下水,水里的危险远超想象。

    未曾在集市见到萧遂的铁匠铺,属实让柴天诺心里有些寂寥,认真讲整个天地珠,便只有他才是自己真正老乡。

    且与钱老爹还是同门,与自己因果不小。

    询问周围摊位老板也是无人知晓,只是隐约知晓便有一日未曾来,第二日连打铁铺子也没了,至于为何无人知晓。

    入庙门,柴天诺点清香一柱,将将插入香炉便熄,身穿神袍的龙王爷立时现了身,冲他大大行了一礼,苦笑着说:

    “大先生害我,只一连仙途都未入的小神,如何承得住圣人上香!”

    “便您将将一拜,我那府邸都颤了三颤,虾兵蟹将蒙头乱撞,简直与糟了灾祸一般。”

    柴天诺闻言笑了:

    “若不这般行事如何能唤你出来,某如今不过一凡俗糟老头,不像过去那样有千般手段,只能出此下策。”

    龙王爷先笑再叹气,与柴天诺携手外行,去除正是漫山遍野的月桂林。

    “虽然也从诸位同袍那里听闻一二,可真未想到,大先生竟能做得出那般事情,抛弃已是巅峰的仙体,世上几人能做到?”

    龙王爷感慨,柴天诺轻摇头:

    “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若不跳出框框,如何能开阔眼界,看到不一样风景?”

    “已经看到风景?”

    听闻此言龙王爷惊奇问,柴天诺点头:

    “已看到些许,有震惊也有释然,其实过去诸多猜测,早已有些眉目,只是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话语说的轻柔,晴朗天空却响起炸雷,两人同时默言,心知肚明不能再说,便那话语,怕是触动了大道中的禁制。

    “几年前云嫣便于我说过你还未曾走水,这都多久过去了,决心便那般难下?”

    “说不得这些年的涌江大潮更加的大了吧?”

    转了个话题,柴天诺认真说,涌江龙王咧嘴点头:

    “却是,逆流时潮水都快过了山顶,便我这水里生的看的都是心惊。”

    “……明日便走水,再拖下去,不出三五年便是大劫,除死无他路,魂飞魄散不入轮回乃是必然!”

    “便涌江两岸恐怕也会遭遇百年不见水灾,万万拖不得!”

    涌江龙王闻言猛的望向柴天诺,见其面色凝重立时知晓,自己的优柔寡断,貌似引来大祸。

    “殿下早已过了走水的最佳时机,积累并非越多越好,你现在便是过于雄厚,必然会引来远超常态的天劫,异常险峻!”

    柴天诺认真说,涌江龙王也知行差了路,抿嘴思量诸多,叹气问:

    “可有补救法子?”

    柴天诺摇头:

    “没有,只能硬扛,走水九死一生,若不走水,十死无生!”

    “……便某这性子,难怪云嫣他娘看不上。”

    涌江龙王苦笑,柴天诺挑眉,听起来倒是有些故事,不过现在不是问的时候,若是因为好奇破了他的心境,那便是造孽

    了。

    之后柴天诺不再说走水的事情,而是与他说些修行中事,与涌江龙王属实不小帮助。

    两人在月桂林里越走越深,柴天诺蓦然想起件事,好奇的问他:

    “月轮先生怎地不见了,我记得他的本身便在这里。”

    “得大先生教诲,那些年月轮没少动,三年前终于悟透,不再有枷锁限制,便拔了自己本体做了盆栽,天南海北的走,便连宗门都不回了。”

    说到这里涌江龙王原本沉甸甸的心思不知怎的生了变化,面上也带了笑容,柴天诺见到轻点头。

    不错,终究是悟透了。

    不入仙途便是凡俗,哪怕天劫不到也会终老,即便魂魄继承神职保住,却终究驳了天地间的道理,还不如那些以魂魄得册封的有前途。

    临近晌午,龙王回了府邸,柴天诺推掉盛情邀请去了陨城,略作变装远远去看了州院,与城内一般,并未因国家动荡发生变故。

    望着州院上方隐约升起的浩然,柴天诺点头,那日出言说,便是想看看,跳出传承无数岁月的框框后,世间会有如何变化。

    如今看来还不错,短短时间便把战火损伤消融,与政通人和这点来说,民军做的属实不错。

    喝了碗地道的陨城羊汤,天色已然变暗,柴天诺便在客栈住下,无事便行往那间记忆中的书铺。

    按照当年道路前行,入得买卖文房四宝及古董字画的小巷未多久,柴天诺便皱起了眉头,那间位于巷尾的不大书店,怎地没了?

    询问一旁店铺老板,却是摇头:

    “老先生记差了,巷尾便是堵墙,哪有什么叫品书阁的书铺。”

    “可是,依稀几年前来此,某确实进去过,还看了本书。”

    柴天诺疑惑的说,老板笑了:

    “我家这卖四宝的铺子传了七八代,一直在此,巷尾一直这般模样,老先生,您不会记差了吧?”

    “……人老了不中用,看来真是记差了。”

    柴天诺拱手,从店铺退了出来。

    与自己记忆柴天诺有十足把握,当年大天尊升天记还有神州南山经依然清晰,绝不会错。

    只能说自己当年怕是遇到了异事,不过陨城本就是在天庭坠落的遗骸上修建,有些神异倒也正常。

    回返客栈,第二日寅时柴天诺便来到了涌江边,涌江龙王已等候多时,更有十余位同样身穿神袍的汉子相伴,尽是水府神职。

    “昨晚上已经按照大先生说法,与天塔打了招呼,涌江两岸及入海口附近各路神祇都会上心,怎地也不能损了两岸百姓。”

    涌江龙王拱手言,柴天诺点头,轻声说:

    “这便对了,少惹些怨恨少牵扯因果,怎地也会好些,开始吧,宜早不宜晚。”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女妭 上

    涌江龙王再拱手,身体腾空跃起,立时化作一条二十余丈长金红蟠龙,头生双角却短,看起来有些怪异,正是未成真龙的表象。

    嘭的一声巨响,江水溅起数丈高的浪头,涌江龙王一声嘶鸣,沿着平缓江水一路向下,没多久便消失不见。

    “请圣人移驾,小神驮着您观龙王走水。”

    一面容俊朗书生拱手跃入水中,立时化作数丈大小巨龟,柴天诺点头,跬步走上龟甲,正中有凹陷,正好与人坐下。

    “轰~!”

    巨龟四肢摆动,速度竟然飞快,江风吹的柴天诺须发飘动,刻钟时间便见到了前方浪涌里涌江龙王的影子。

    “圣人,王爷便这般疾行,到了海里便能化为真龙?”

    “哪有那么简单,蟠龙成真远比人类褪凡入仙艰难的多,必须连经九道天劫,冲破江口直入大海,引天地法则认证才可。”

    “如今只是绪势,待第一道劫雷落下,才是真正走水。”

    言语间涌江龙王前行速度更快,原本三五丈高的浪头很快超过十丈,之前晴朗天空开始有乌云汇聚,且越来越厚,半个时辰后,遮天蔽日!

    “咔咔空~!”

    便在浪头逼近十二丈时,一道蓝色雷龙与天际直落,正正击中龙王颅顶,血肉立时横飞,一根龙角被炸的粉碎。

    “昂~~!”

    涌江龙王大声吼,不理会飞溅血水,只是裹挟巨浪疾行,不多时浪头便超过了十三丈

    巨龟踏水疾追,看着被血水染红的江水咋舌:

    “圣人,这还只是第一道劫便如此,王爷能撑得住吗?”

    “撑不撑得住只能看他自己,天劫既是劫数又是赐予,每次都会消去驳杂让身躯更加紧实精炼,且雷霆精髓入体,实乃难得的天赐!”

    柴天诺沉声说,只是望着颅顶少了一大块的涌江龙王也是有些担忧,虽说也是天赐,可看如今模样,真是未必能撑的下来。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浪头接近十四丈,之前暗淡的天色更显昏暗,没有半点天亮的感觉,蓝色闪电不断在乌云间闪烁,气势远非第一次天劫能够比拟。

    “空~!”

    数丈粗细雷柱直降,耀的大地一片湛蓝,此时已有早起的见到这般景象,便是那睡得浅的,也被雷声吵醒,与窗户探头,吃惊的望着远方景象。

    雷柱在柴天诺与巨龟注视下,狠狠打中涌江龙王高高耸起的龙脊,清晰可见的皮肉血水飞起,如雨点般落下,跟随其后的柴天诺真正被淋了个通透。

    “……浴龙血,这可是里才有的场景!”

    柴天诺咧嘴轻嗅,却发现并无半点血腥,反倒透着股雨后般清新的味道。

    江面血红,无数水族跃出水面挣食血肉,将将入腹未得多久,身体便生变化。

    青灰鱼儿长出五彩鳞甲,龟鳖虾蟹肉眼可见长大,原本无有光泽的眼中光芒闪烁,隐隐有了开灵的可能。

    看着这番景象,柴天诺忍不住瞪大眼睛,原本想不通的地方豁然开朗,化身天地以血肉精髓滋养万千,其实,也是一种生命的传承!

    涌江龙王再次长啸,近乎被一击斩断的龙体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复原,柴天诺眯眼细看,却是无数功德香火落下。

    柴天诺了然点头,自打承接神职涌江龙王尽职尽责,积累功德无量。

    且其终究是肉躯神祇,如今因褪凡入仙途遭了损伤,因果牵扯,自然会有相应法则保护。

    “龟丞相看见了吧,多做好事于人于己都有利,若是恶因落体,怕不是疗伤,而是腐体了。”

    巨龟用力点头,圣人说的对,不管怎么说,积累功

    德总好过积累业障,想要走得顺畅,行善积德却是利人利己的不二法宝!

    天色照理应该大亮,陆续起床的人们发现,依旧昏暗,住在涌江两岸的民众惊恐的发现,狂涛骇浪早已高出岸边十余丈,如小山般倒向远处。

    其中还有巨大龙首咆哮,身躯不断有血水涌出,将碧绿江水染得血红一片,便之前月圆之夜的大江逆流,也无这般可怕!

    涌江沿途诸多船上人面色苍白望,心中惨然怕是小命不保,怎料浪头过处有无数神祇现身,布下道道屏障护世人

    走水十二个时辰,待到翌日辰时终于得见涌江入海口,此时的涌江龙王身长已近五十丈,头上碎掉的龙角也已长出,一侧有凸点隐隐出。

    虽说身躯尽是伤痕,随走浪头已被染成血红,但柴天诺与巨龟都看得出,其状态不错,或者说,好的无以复加!

    “成败在此一举,便看龙王殿下的命数了。”

    柴天诺望着波涛汹涌的海口沉声说,此时乌云尽消,碧空万里,观之好似无有半点危险。

    可柴天诺却能清晰感到,天地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气息,一旦天劫降临,怕是会威力超过自己一生所见!

    “圣人,人类褪凡入仙可会这般凶险?”

    巨龟沉声问,柴天诺摇头:

    “人类得天地所钟自然不同,寻常仙家褪凡入仙便只雷火一击,远比其他生灵容易的多。”

    “一般生灵也不会如此艰辛,论天地间最难,便属龙族。”

    巨龟闻言轻叹:

    “恨自己生而非人,若为人类,怕是早便入了仙途。”

    柴天诺轻笑:

    “六道轮回何曾饶过谁?”

    “今生为龟上世未必,莫要看远处便自哀,有时经历的多了未必不是好事,抵达峰顶观望,保不齐便会发现,毕生追求并不是自己所需。”

    “这点某有经验,看某便知。”

    巨龟略做沉默,最后认真点头。

    若论天底下最让人钦佩的,圣人当属第一,抛弃天地间最为强大的仙君之体,步凡为寿岁短短凡俗。

    为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天下苍生,这般心胸,无人能比!

    “细看,要入海了。”

    柴天诺沉声,巨龟猛抬头,便见龙王殿下引十五丈浪头轰然入海,就在越过江海汇合处的那一瞬间,天地骤变!

    “轰~!”

    海底升起金黄火焰,烧的巨大龙躯皮开肉绽,紧接凭空落下紫色劫雷,一击便把涌江龙王劈成两截。

    涌江龙王痛苦哀嚎,拼尽全力想要接续身体,功德香火也是不停汇入,眼见伤势大好时,火焰突然冲天而起,紧接无数紫色劫雷雨落!

第一百三十四章 接女妭 下

    江海汇合处雷火交加,整片海域被高温炙烤翻滚,无数水族毙命,涌江龙王痛苦嘶吼的声音戛然而止,在柴天诺与巨龟的注视下,庞大身躯化作飞灰消散。

    “王爷!”

    巨龟惊恐大吼,四肢飞快划动向前,柴天诺忍不住叹了口气,终究没有抵挡过去。

    涌江龙王渡劫失败身死道消,雷火随之消散,巨龟游到入海口焦急寻找,可到处都是死去水族的尸首,却未见半点蟠龙遗骸。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爷救助百姓无数,积累功德无量,怎会这般就去了?!”

    巨龟惊恐的四处寻觅,却找不到半点痕迹,柴天诺叹气,行事不可莽,但也绝不能优柔寡断,若当年告知后能果断走水,何至落到如此地步。

    “圣人,王爷的龙丹,王爷的龙丹!”

    巨龟声音有些变调的吼,柴天诺猛起身前走两步,却见水中有个直径三尺左右布满火烧雷劈痕迹的乳白大球,气息确是与涌江龙王一般无二。

    “递过来!”

    巨龟小心翼翼含起递来,柴天诺接到手中,立时感到有功德围绕,忍不住感叹,原来如此,龙躯过大护不住,功德便把龙之根本团团围住。

    “圣人,王爷可还有救?”

    言语透着一丝微颤,巨龟生怕听到不好的回答,柴天诺轻点头:

    “涌江龙王功德无量,合该起死回生。”

    说罢,柴天诺咬破无名指,与龙丹滴了三滴清血。

    饱含浩然的清血滴落,瞬间便被龙丹吸入,不消片刻伤痕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原本坚硬无比的球体迅速软化,未多久便见里边有物扭动。

    柴天诺微微点头,把变软的龙丹扔回水中,坐下,静静等。

    “龟丞相,出身何处,开智已经多少岁月?”

    夜幕降临,柴天诺已然上了岸,巨龟再次化作人形,正在火堆旁烤鱼。

    这便是凡胎的麻烦,吃喝拉撒睡半点不能缺,一天半未进食,饿的柴天诺直打颤,只得上岸休息。

    “回圣人,小神就是涌江里的一只水龟,得王爷看重与五百年前开智,涌江水府于小神来说便是家,王爷便是再生父母。”

    柴天诺点头,难怪龟丞相与涌江龙王这般忠心,原来却是家生子般存在。

    未多久江鱼烤好,虽缺油少盐,却透着股鲜甜,且半点腥味没有,好几顿未吃的柴天诺吃的甚是开心。

    月上中天,水中突然响起哗哗声响,本就睡得浅淡的柴天诺立时清醒,与龟丞相一同看向水中。

    却见一条金红小龙在水中来回穿梭,身躯越变越大,直至超过百丈!

    “昂~~~”

    巨龙与水中冲出扶摇直上云霄,柴天诺笑了,蟠龙升天是为真龙,涌江龙王已然褪凡入仙!

    半个时辰后金龙俯冲下落,着地瞬间化作人形,与柴天诺叩首行礼:

    “敖坤,谢圣人活命之恩!”

    柴天诺坦荡受了这一礼,活命大恩若是推辞,与自己和涌江龙王来说,都算不得好事。

    走水成仙乃是天大的好事,涌江龙王化出本体携柴天诺回返,本想留他庆祝,却被拒绝,问起缘由,柴天诺望向远处说:

    “一位有大渊源的道友即将离世,某要去送她一程。”

    昨晚便在涌江龙王褪凡入仙那一刻,心神震颤,女妭一直平稳的神魂突然变得异常活跃,柴天诺知晓,这便是天人五衰先人散气的征兆。

    如今龙王事结,却是正好去送一程,把当年的诺言实现。

    一应水府神祇相送,柴天诺骑着青牛,身影瞬息不见。

    行至人

    迹罕见处,青牛长鸣缓步行,穿过云雾踏入沙地,入眼处还是原来那处山谷,未多久便来到了村落。

    村民们见柴天诺先是一愣,随后行大礼,虽说面相老了太多,可气息与过去一样浩大。

    柴天诺还礼,与牛背下来,跬步走向石屋。

    屋中无他人,布置也是简陋,除了床榻桌椅,再无他物。

    一身青衣的女妭盘坐床上,望着柴天诺笑:

    “神尊果然守信,我这将将散气您便来了。”

    望着面色红润双眸晶莹的女妭,柴天诺轻笑:

    “宜早不宜迟,说过的话自然得守,散气的感觉如何?”

    柴天诺拉过椅子坐下,望着面色不太正常的女妭问,女妭想了想说:

    “比之前所想要好,除了生命流逝有些不舒服,其他还好,且有许多原本尘封遗忘的过往清晰显现,未成想,我这一生竟如此精彩。”

    “……可是不想死?”

    柴天诺轻声问,女妭使劲摇头:

    “够了,过去的终究过去,若能再开来世最好,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回忆了。”

    “也好,这般长久的时间,想必记忆无穷尽,美好都被掩埋,想要寻回却是艰难。”

    柴天诺点头,便决定这些时日陪着女妭,看她一路好走,毕竟是无数岁月前的因果,既然能与她真身石头,想必是能让自己上心的后辈。

    期间两人于小世界散步,女妭迅速地老,未及多久满头青丝便做了白发,女妭却是笑了,问柴天诺:

    “神尊,为何要抛弃仙躯重归凡俗?”

    柴天诺把当时情景说了一遍,女妭轻点头,笑着说:

    “天外道祖确实有担当,不过与他这般存在来说,确是不用太在意大世,毕竟这里不过投影分身,认真讲倒是与您差不多。”

    想想天外道祖这个名号,柴天诺轻点头,又说起温良国小世界以及镜花界之事,最后有些好奇的问女妭:

    “天外道祖可是长于世界穿梭,便某那镜花界都能随意出入,属实超乎想象,可知他出身何处?”

    女妭乃是柴天诺接触的,知晓自己根本且能言语一二的存在,感觉天外道祖终究不属大世,禁忌应该能少许多。

    “怎么说那,虽说天外道祖在亘古前经常出现,与我等也算熟悉,可其根本能力和出身,恐怕也只有世尊与无界祖师能够明了一二。”

    “当然,您的前世也是一样,毕竟只有无上才能通晓无上,我等后辈属实差得太远。”

    “不过当年您曾与不经意间说起过,天外道祖来自混沌之外,代表的是某些超乎想象存在的意志,并非他所说那般,游历不同世界看各异风情。”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看世间纷纷扰扰 上

    柴天诺轻点头,自打进入天地珠世界后,原本迷茫之事有了端倪,可细思量,却发现与如今的自己无甚用处。

    要做的,依然是踏踏实实的走,好高骛远无用。

    在山谷呆了九天,见证女妭从青春妩媚化作垂垂老矣,便白发都尽数褪落,这是女妭最不喜欢的,柴天诺却笑着与她说:

    “这是提醒你将要归去,期待有个更加美好的来生。”

    已然卧床不起的女妭轻声说:

    “神尊,若是再入轮回时能与我家夫君重逢,那却是最好。”

    柴天诺咧嘴:

    “你这于某出了个大难题,不过若有机会,定会与你满足!”

    “谢过神尊。”

    女妭道谢,面上露出笑,滚烫躯体渐渐冷去,最终化作一堆灰白砂砾,便如那些逝去的神祇。

    柴天诺一指点下,原本将要随身躯一同泯灭的魂魄再聚合,化作赤红小球,被他置入眉心浩然珠内。

    未多久山谷响起震天哭声,无数女妭后辈跪地,恭送女妭离去。

    与他们来说,无数岁月里生死都有女妭相陪,老祖宗便是及等依靠,可以后,却只能自己走了。

    柴天诺与他们言语一二离去,未再去看五方五老所在,径直离开小世界。

    青牛与林地踱步,柴天诺坐于上沉思,一位知晓过往的存在逝去,心中难免凄凉。

    过去的仙心坚实,岁月沧桑虽有微颤却视之平常,如今这颗属于凡俗的圣心,却感性了太多。

    方向未指,青牛随性走,期间跨越州界,见到数十万人厮杀,血水染红大地,乌蝇漫天飞。

    柴天诺与中穿过,原本杀红眼的双方躬身齐退,青牛白衣圣人至,已是全天下尽知的事情。

    民军所属更是不顾大地染血,直接跪在血水里行大礼,无数岁月,这是底层第一次有了发言的机会,起因,便是圣人之言。

    “可能放下仇视相商?”

    与那日一般的言语,却让将将交战两方数十万人身体齐颤,柴天诺轻拍牛背离去,有言语飘荡空中:

    “我见十里八乡无男儿,妇孺家中泣,无定河边白骨堆成山,坐下诚心言,免了刀斧向,便那么难?”

    双方沉默,青牛白衣消失许久也未曾有人动,便在天渐黑时,民军一青年将领叹气说:

    “你我皆是父母生养,也都受过圣人教诲,便不能坐下开诚布公的谈,非要这般刀剑相向?”

    说罢,将手中长刀收起,插入背后刀鞘。

    对方将领思量许久,想起家中妻儿深叹气,手中八面剑翻花、归鞘。

    将将话语是问他们,也是问己,柴天诺手握书卷发呆,思量间已去数百里。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濛濛细雨,柴天诺紧忙把书卷揣入怀中,与牛背取下一柄油纸伞撑开。

    环首四顾,却发现这偏僻之地,竟然有些熟悉。

    透过雨帘往前看,却见陡峭山峰下,有一不小岩台,却是躲雨好去处。

    青牛通心意,未等主人言语便大步向前,望着渐大雨中山岩柴天诺笑,当年与撞天帝君在此言语许多,未成想今日又走了回来,这缘分属实不小。

    入了山崖,外边已是瓢泼大雨,更有风声呼啸。

    “大先生,经年不见,您属实老了许多。”

    一伟岸身影站于山岩外叉手行礼,风雨不侵绕道行。

    “神祇不惧风雨,可某已老朽,见问天兄这般便觉身心具冷,且进来说话。”

    柴天诺轻笑着说,来者身高八尺架子骨长的甚是伟岸,腰间还别着把开山斧,正是中岳撞天帝君莫问天

    望着满脸和善表情的柴天诺,莫问天也是唏嘘,怎能想到,那年岩下个傥大先生,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那日有背囊可坐,如今却只能站着,问天兄莫嫌某没有礼数。”

    柴天诺笑着说,莫问天摇头,手指轻点地下立时升起玉白桌椅。

    “大呼伦山脉尽是辖区,大先生才是客,怎能说您没有礼数。”

    柴天诺拱手,笑着坐下,莫问天这才坐下,大袖一挥,桌上立时摆满仙果茶点。

    柴天诺再笑,这些时日风餐露宿,这般好的东西可是少见,于是便大吃了起来,且边吃边与莫问天言语,却是把礼数远远抛在一边。

    “大先生这些年的经历天塔神祇多有传送,我这只能困守一处的神祇,属实羡慕不已。”

    与柴天诺斟茶,莫问天感叹的说。

    柴天诺闻言笑了:

    “问天兄,你这话语可有些矫情了。”

    “为何这般说?”

    莫问天好奇的问,柴天诺笑着说:

    “某如今虽数凡俗,可眼睛不比往昔差,神职不说,问天兄气焰如虹,已然到了神君巅峰,怕是仙君的大门,也已开启大半了吧?”

    “若真想自由,抛去神职,墟地岂不遂心愿的走?”

    听闻此话,莫问天摇头,轻声说:

    “真若那般,怕是连大呼伦山脉都走不出。”

    柴天诺敛去面上笑,轻声说:

    “可是有些发现?”

    莫问天点头又摇头,苦笑着说:

    “不好说,只是猜测,自那年与大先生相遇后,又见了几次天庭下来的天尊,于是便上了心。”

    “虽说气势如虹,可总觉如麦秸引火,看似汹涌却无根。”

    “一位如此两位如此位位如此,难不成真如您所说,天庭,出了问题?”

    见莫问天眉头高皱,柴天诺再笑:

    “即便出了也不用如此伤神,便天塌了也有高个的顶,那般烦心没有必要。”

    “……可这世上个子高的,除了您便是我等了。”

    莫问天咧嘴,柴天诺呲牙,还真是,便这世上个高的,也就己等了。

    “莫愁莫愁,今朝有酒今朝醉,那日来了再说,整日介忧心挂肚可不像你,饮茶饮茶!”

    柴天诺拿起茶壶与莫问天斟茶,笑言其他,莫问天与他共饮,却是叹了口气。

    大先生因何步凡神祇之间传的沸沸扬扬,也都对天庭有了些许猜测,毕竟这些岁月,天庭与神话时代相比,却是有了不小变化。

    “某先谢过问天兄,那年那日,若非你派遣神将驻守桃花山,那一劫未必能躲得过去。”

    柴天诺以茶代酒敬,说的便是北方邻国三万铁骑闯桃花山的事情,那位驻守桃花山的神将,便是撞天帝君派去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看世间纷纷扰扰 下

    “大先生这声谢,我领的有些惭愧。”

    撞天帝君听闻柴天诺步凡留住桃花村,怕有宵小伤害,便派出手下心腹神将看护。

    谁知宵小未见,去的却是挟国势横行的三万铁骑!

    人间大道纵横,世间仙神无奈,若非柴天诺一言出大道变,恐怕桃花山鸡犬不留。

    “这声谢你承得住,若无神将出手,某怕是得出第二言,若是那般,如今你便见不到某了。”

    说到这里柴天诺也是感慨,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定数,若无仙将在,自己只能出二言定大道,便是再好寿岁也得加倍减,未必能等到罗泽归来。

    若是那般,如今一切定然不同。

    说说笑笑间,狂风消散骤雨停,柴天诺骑青牛准备告辞,撞天帝君拱手肃穆问:

    “天地有变,灾祸必然降临,大先生乃当世圣人,可能教我该如何做?”

    柴天诺想了想,认真说:

    “夯实基础囤粮备战,守住境界莫突破,等待时机,一飞冲天!”

    撞天帝君抿嘴,疑惑的问:

    “大先生,何等时机?”

    柴天诺笑的灿烂:

    “大世与天地珠合二为一,这些时日梦境里,某已看到了那日到来。”

    望着青牛白衣远去,撞天帝君心神还是无法平静,若是天地珠世界与大世重新合二为一,那变化之大恐怕超乎想象!

    抬头望天,撞天帝君忍不住轻声说:

    “天庭啊天庭,若是归一,你该如何处?”

    青牛沿着驿道一路行走,期间多见杀戮纷争,更多的则是溃兵化作的劫匪,他们心性已被杀戮充斥,听不进任何话语,一言不合便要人命。

    只是圣人出行,必有神异追随,每次未等发威便有异士出现,或神祇或仙家,劫匪下场凄惨。

    大半年的时间走过九州,柴天诺发现,随着时间推移,战火越来越少。

    天下苦乱久民心思安,无数仁人志士想要恢复家国安定,争议可以协商,稳定已成大势。

    那一日入了割据势力辖属青州,原本四个如今只余两,统共占了一州之地,不但要防备民军朝廷清剿,互相间也是摩擦不断。

    两天一小仗三天一大仗算是常态,老百姓苦不堪言如同活在地狱,可城里权贵却过得醉生梦死的生活,与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相称到了极点。

    柴天诺见了也是叹气,对峙三方唯此处最劣,却是早些溃败的好。

    青州所见尽数凄凉,看的柴天诺心中抑郁,怒火中烧,在出青州时正见朝廷民军两方对峙,忍不住问他们:

    “青州百姓身处水深火热,尔等却在作甚?”

    “要打要谈可以,待收了青州再论!”

    说罢青牛长鸣白衣飘动,蹄声滴答瞬间远去,留下两方愣神。

    圣人与战场显圣诸多,却是第一次这般认真的说,两方主将商谈,协同杀入青州。

    便如圣人言,解救百姓与水火,那才是己等该做的!

    三日后青牛在护城河边驻足,仰头哞哞叫,伏在牛背打盹的柴天诺起身揉眼看去,望着远处高耸的城楼咧嘴,好家伙,怎地来到了庭都?

    认真讲到此方世界时间已然不短,可这殇国首府庭都,还真是从未来过。

    柴天诺本想入城一观,可天色只是稍暗便大门紧闭,只得坐着青牛行往城外山,毕竟庭都外的秋月山也是小有名气。

    尤其是满山遍野的枫树,一入秋便如火如荼,乃是庭都上数的风景,还有晴朗夜空里的银盘,留下无数脍炙人口的诗词,既然来了,自然要游览一番。

    “……”

    望着眼前焦黑山体,柴天诺眼角忍不住抽搐许久,莫说枫树,便草都不剩一根,昏暗光照下只留乌黑一片。

    为何如此柴天诺倒也能想明白,毕竟也是大世的兵家圣人,想要守好城池,第一要务便是坚壁清野。

    秋月山的枫树美,却也极其危险,既能藏敌又便于制造攻城器械,若不砍木烧山那才傻了。

    只是想想因人祸毁了这般景象,柴天诺心里也是有些可惜。

    拍拍青牛让其沿着被烧黑的青石板路一路向上,在浩然书院时,曾多次听闻山中秋月山庄,那可是文人骚客最喜去的地界,也不知如今怎样。

    “……”

    望着残垣断壁,柴天诺整张脸都开始抽搐,不用想,楼内墙壁诸多诗词定然焚烧一空,便那石碑也被山火烧的崩裂化作碎石,哪还能见到半点文道遗墨。

    “妥妥的败家子!”

    柴天诺叹气,跳下牛背于福地取草席铺地仰躺,如今能看的,也只余那轮银盘了。

    月至中天,柴天诺身体未动半分,只是静静的看,青牛卧在一旁闭目,已然入睡,却有疑惑声音响起:

    “大兄,便这呆呆望月有甚意思,难不成与心境有好处?”

    柴天诺扭头,面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不知何时罗泽来了,便在身侧躺着望月,眉头却是有些微皱。

    “你怎地来了,不是要看遍世间的嘛?”

    坐起,柴天诺笑着问,罗泽也坐起,摇着头说:

    “看的差不离了,景色大差不差也就那般模样,没啥大意思了。”

    见他如此,柴天诺还是笑,便这脾性与稚子没啥区别,都是一头热,待热度过去了也就倦了。

    “境界可有提升?”

    “有,已是仙君,且看到了天尊的门户,若是再来一两块血淋淋的皮肉,保不齐便入了。”

    罗泽有些疲沓的说,柴天诺却是惊了,竟然这般快,便是自己也与之差了三分!

    “呐,这些时日寻得的灰灰都在这里,吃下去,怎地有些帮助。”

    罗泽与怀里掏出个乌黑的球,柴天诺有些吃惊的接过:

    “怎地这般大,莫不是真身的遗骸尽归于此?”

    “应是吧,所有能找到的差不多都找到了,不过镜花界桃源福地都不得见,便那些与你相关的誓约之类也未曾见。”

    “……怎会如此?”

    柴天诺眉头紧皱,罗泽望着夜空轻声说:

    “以我见,八成得往天庭去,那里与我感觉很不一般,若说能有,当在那里。”

    “不过须得大兄亲自去了,还有,这具身体还与你。”

    “怎么个意思?”

    柴天诺眉头再皱,罗泽咧嘴笑:

    “我与归墟里找到了自己,大兄的未必适合,我要转生,再入轮回!”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书院 上

    柴天诺沉思,最后叹气点头:

    “这话说的无差,你我便是同根生,毕竟不是一体,终究自己的才是最好。”

    罗泽用力点头笑着说:

    “可不是,虽说这具身体用的畅快,可总觉有些差池,作甚都像蒙着布隔着纱,属实有些不爽。”

    柴天诺倒吸口凉气,轻声问:

    “便抠鼻屎也如此?”

    “嗯呐,许多次都流了鼻血,那叫一个难受!”

    柴天诺咧嘴,便兄弟俩的言语,怎么有些不对劲?

    略做思量,柴天诺轻声问:

    “境界已快天尊,大道法则影响必然减小许多,可有忆起当年?”

    罗泽先点头后摇头,指着自己脑袋说:

    “回忆起许多,却也有许多回忆不起,尤其是与大兄的,许多都朦朦胧胧。”

    见柴天诺张口欲言,罗泽摆摆手: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诸多事情都无法出口,便神识也是不能,定是与人在识海深处下了禁止,且那人九成便是大兄。”

    “......当年立赌约时,某脑袋八成被驴踢了!”

    柴天诺扬天叹气,罗泽大笑:

    “我看也是这般,这许多年我都在想,大兄当时该有多傻,才会与人订立这种半点好处未有,却与自己处处设障的赌约。”

    说完,罗泽收敛笑脸,冲柴天诺拱手,正颜说:

    “转世重生,希望能与大兄再相见,一如当年虚空,时光流逝万物泯,唯大兄长存!”

    话刚说完便有金针般劫雷瞬间落,却被罗泽一把握住

    ,恐怖力量化作指间柔,罗泽点头:

    “大兄,再会!”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雷火瞬间爆开,一道魂魄从仙体飞出直冲云霄,却是罗泽借了劫雷之力转生。

    遗留仙体表象变化,容颜再次化作柴天诺模样。

    近在咫尺的柴天诺未受半点雷火干扰,只是与自己仙体对视,许久后轻叹气,挥袖将仙体收入桃源福地,自己继续躺倒,看着空中圆月出神。

    “......兜兜转转许久,终究,又是一个人。”

    一夜未眠,柴天诺望着月落,在日升那刻笑了,心中了悟释然,世间之事说白了便是来来去去分分合合。

    静静的来,却要看是否静静的去。

    思虑许久,柴天诺再笑,还是轰轰烈烈的走吧,身为圣人,左右得与这世间留些东西。

    辰时,柴天诺寻山泉沐身,却在源头处发现两株小苗,心中惊喜异常,未成想大火那般肆虐却能活下,只能说命不该绝。

    略做思量,挖出小苗培入桃源福地,望着光秃秃的秋月山,一个想法与脑中浮现。

    沐浴完毕,以面饼果腹,柴天诺扎起长袖取一铁锹,便以山泉溪流为起始,从桃源福地取种,把桃树,漫山遍野的种。

    三日后,累的直不起腰的柴天诺骂了一句傻,仙躯显现,扬手秋月变颜色,虽然季节不对,却长出漫山遍野的的桃树,花开正艳。

    此番景象立时与庭都起风波,是人便知,定然是仙神落下法术。

    消

    息很快传入朝廷,其他人只是当成异事谈论,陶明远为首的浩然三子却立时上了心,不为别的,老师最喜的便是桃李。

    第二日清晨,三人穿素白儒衫去往秋月,看着漫山遍野的桃树心有震撼,如此手段,也只有大法力者才可。

    “这里怎地有两株这般小的幼苗,看起来也不是桃树啊?”

    石广里好奇的说,崔府平辨认一二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说不得,秋月山变化,真是老师所为!”

    “何以见得?”

    陶明远问,崔府平指着小苗认真说:

    “可还记得书院里的桃李?”

    “虽漫山遍野尽是桃树,可这山道左右的,却是李树!”

    如今已是朝中重臣的三人怀着忐忑上行,半山腰的秋月山庄已经随着山火烧毁,却不知如今,有是何等模样。

    上阶九百九十九,正好来至山腰平缓处,三人惊奇见,废墟消失无影,一白墙黑瓦小院隐在桃花里。

    再行百步,却见晚年老师正与青年老师对饮,见他们笑:

    “山花烂漫,来的不是佳人,却是当年傻小子,怎地心里更喜?”

    三人闻言热泪奔流,往昔今时与脑海混杂,齐齐跪倒:

    “学生,见过恩师!”

    那日后,消息与天下传,青牛白衣不再游,与庭都外秋月山落足,开书院,教导天下有志者。

    时光冉冉,殇国国子监大祭酒已经病逝,太后闻得消息亲自赶往秋月山朝圣,见到柴天诺便要行大礼。

    虽是深宫妇

    人,但也明白,如今能左右天下的,便是圣人!

    仙体衣袖舞,太后便拜不下去,柴天诺叉手行礼,指指一旁桌椅笑着说:

    “太后见谅,书院初建荒凉的紧,便只能这般待客了。”

    圣人面前哪敢有怨,太后忙说无妨,恭谨坐下。

    调理好思路,太后正待言语,却见坐在桃树下闭目养神的仙体远远挥手,桌上立时多了许多仙果茶点。

    柴天诺笑,这几日时间神魂来回穿梭,却让仙体开了基本灵智,用不得自己神魂再入,简单的事情已然可做,便如一下有了两具身躯,感觉甚是不错。

    太后紧忙起身行礼,浩然三子与自己说过,如今秋月一位圣人一位仙家大能,具是老师身躯,端的神奇无比。

    “圣人,哀家来有所求......”

    太后轻声言,柴天诺静静听,所求倒是不出意料,毕竟昨日陶明远他们三人也曾说过。

    过于大的事情太后不能说也不敢说,毕竟如今天下局面,便是圣人一言造就,青州已被民军朝廷联手拿下,割据势力彻底消散。

    如今便是二分的局面,朝廷占据四州之地,民军占据五州之地,彼此间以谈为主,大战不起,小摩擦倒是时有。

    来之前太后也曾询问已成首辅的陶明远,可能与圣人陈情,让他唤民军归附?

    毕竟民军中主事的绝大多数都是浩然书院出身,而朝堂如今掌权的同样如此,说一句同门之争算不得错。

    陶明

    远当时便苦笑摇头: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家师眼中无所偏爱,传下道理,便由天下人自论,但不生祸事便好。”

    “青州行事不喜所以留言毁了,余下朝廷与民军,要看的却是谁的道理更大,或者,能否协商融洽。”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书院 下

    “说白了便是放纵,基础打下,看的便是人性沉沦。”

    听闻如此言语,太后当时便有些迷惑,却不知为甚,陶明远抿嘴认真说:

    “家师要看的,便是混沌中如何生出秩序!”

    太后似懂非懂,毕竟自己不是文道中人,与这绕了又绕的道理听不懂也想不通。

    不过有一点她明了,只要能让圣人偏向,那这传承无数岁月的人皇血脉便能继续延续,因此所求简单,祈求圣人兼任国子监大祭酒。

    “太后且饮,这是北墟地翠微山特产的仙茶,长生不老是虚话,益寿延年倒是不差。”

    柴天诺岔开话题与太后斟茶,看着这位面有苦色的女子也是心生怜悯。

    出身名门乃士族嫡女,将将二八便入了深宫,活泼的花样年华却因说错话被打入冷宫。

    本来一生便要在荒僻孤寂处烟消云散,二十八岁那年却得上苍眷顾,老皇帝因病得言寻雪里红梅,与大雪纷飞中见佳人红梅相映红,命运为之逆转。

    当年怀龙种次年诞下麒麟儿,延续即将断传人皇血脉,空了数十载的东宫,再次迎来主人。

    怎料孩儿未曾懂事老皇便撒手仙去,留孤儿寡母撑这许多年,想来也是艰难。

    太后端起茶碗轻吮,眉头却立时亮起,先入口极苦,便身体都忍不住寒颤,谁料苦到尽头便是甘来,不热烈,却沁人肺腑。

    一股热流荡身,精气神立时提了起来。

    “果是仙茶,竟有如此神效!”

    太后赞叹,端起茶碗连连饮,柴天诺轻点头,徐徐说:

    “大祭酒之位,某不能任。”

    不待太后言语,柴天诺接着说道:

    “某之所以为圣人,便在不偏不倚,看的不止殇国,还有这世间,若承了大祭酒的位置,先不说与某理念不同,便那样,也就不再是圣人。”

    “太后,可明白其中厉害?”

    “圣人,哀家愚钝,属实看不透。”

    太后苦笑着说,柴天诺起身负左手,右手与空中轻点,立时有五彩霞光闪烁。

    望着眼前美丽景象,柴天诺轻声说:

    “所谓圣人,有耳闻道,通达天地之正理,有口布道,宣扬正理教化天下。”

    “统御万物为王之德,德行广布。”

    “古往今来王霸多,圣人罕见,究其缘由,一个利己一个利众,一个逍遥一个承责。”

    “若某当了世俗的官,那天般重的胆子,可就无人扛了。”

    说罢柴天诺不再说这般事,只是与太后言语其他,半个时辰后太后告辞,远远望着柴天诺行礼。

    虽说还是不懂,但她知晓,圣人有责任在肩,殇国之事与他只是小事,身上抗的,却是己等凡俗无法想象的大事。

    回返皇都,第二日太后便颁下旨意,工部抽调大批人员去往秋月山,按照圣人意愿建设书院。

    没有任何前缀,柴天诺要建的,便是一座超乎想象的书院,让世人以后说起书院便会想到它。

    广纳天下学子,无国籍之分,不重出身,三教九流士族贱民都可,不看学富天份,只观本性,有教无类!

    有了殇国朝廷倾力帮助,诸多建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紧紧月数时间,便基本建好,依山傍水桃花飞舞,与过去的秋月山庄相比大出许多,更显妖娆。

    随着书院开课的消息传开,无数学子行向秋月山,能得当世圣人亲传道理,那是何等幸事!

    凤城浩然书院,有教习疑惑问副院长公羊文志,为甚圣人不回自己创建的浩然书院,反倒去庭都外的秋月山再建书院?

    正在收拾东西的公羊文志笑着说:

    “因为浩然书院是殇国的、民军的,却不是天下的。”

    教习恍然点头,紧接又好奇的问:

    “院长为甚把被褥都捆了?”

    公羊文志再笑:

    “昨个得玉简仙法通告,蒙圣人看重,我要前去书院任一系院长,待晌午饭后便走,柳院长等人也去,毕竟都是圣人的亲人。”

    “还有书院的几位名士,也在邀请之列。”

    “……若您等走了,浩然书院岂不垮了?”

    教习皱眉,公羊文志使劲摇头:

    “你想的差了,浩然书院乃是圣人一手创建,便最初的房产都是他的,岂能抛弃?”

    “我等去半年回半年,要的便是撑起书院的架子,且圣人不回仙君回,想必最早的柴大先生,如今已经回到书院。”

    柳玉珍萱萱还有蒲无两陈山,有些拘谨的望着眼前的柴天诺,外貌看起最多二十余岁,周身散发淡淡金芒,如海仙元释放让人窒息的恐怖压力。

    “抱歉,这几日灵智才算完全,与躯壳控制还嫌不足,些许外溢与大家添麻烦了。”

    仙体轻笑着说,脸面是熟悉的脸面,笑容也与印象里一般无二,可几人总觉有些别扭,带着几许生分。

    “师父,您算是真的还是假的?”

    蒲无两挠头问,与印象里的师父相比,这位的压迫力属实太大。

    “自然是真的,不过认真讲只能算是分身,圣人才是真身。”

    仙体柴天诺翘眉,有些犹豫的说,蒲无两无奈摊手:

    “师父您是圣人师父的分身,圣人师父却是大世真身的分身,你们这圈圈套圈圈的,自个能搞得清不?”

    仙体柴天诺认真思量,最后也是苦笑:

    “某的灵智还不完全,思量不出,仙体融合大部大世真身,若是单论肉躯,反倒某才是真身。”

    “可真正魂魄尽在圣人体内,某不过魂魄衍生,如何决断,却是得问圣人。”

    “……仙君,那浩然书院便交于您了。”

    与有些茫然的几人不同,柳玉珍自见面那一刻,便不认为仙体是自己哥哥,毕竟没有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

    且眼前仙君望向己等的目光虽有熟悉,却如蒙纱。

    仙体柴天诺无奈摊手,识海里有记忆冉冉升起,便如在看话本,有代入,但终究未曾身临,与本体相比,却是有着不小差距。

    “爹爹未曾回来?”

    便在几人言语时,已成大姑娘的糯糯身影瞬间闪现,望着仙体柴天诺好奇的问。

    便如柳玉珍,即便长得再像气息更是一般无二,她也是第一眼便看出,眼前并非自家爹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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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天道主介绍:
昼将至,苍天钓大世作渔获。
刀剑在手,以浩然为锋。
捉天地为食,为无上道主!吞天道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吞天道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吞天道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