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水波府 上
何采臣与钦天监道人们互相看了看,听这意思,竹林先生好像知晓盗马贼。
出了这般大事,一整天众人也未见到女掌柜露面,疑心渐起,柴天诺笑着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凡事有己。
然后这群囊货便一个不剩的都去游玩了,便苏颖萱她们四个女子也是如此,都把柴天诺气笑了,将将是真痛爱马儿,还是纯粹闲着无聊嚎着玩耍?
入夜,月挂梢头,柴天诺来到荷塘小亭,望着清澈池水笑:
“真是有些镜花界的感觉。”
一指点落,浩瀚真气汹涌,立时撕裂出一片空间裂痕,身影瞬间不见!
脚尖轻点,如镜水面泛起微波,荡向远处,柴天诺环首四顾,未成想荷塘对面依然是荷塘,只不过大了许多。
踏水而行,随手摘取莲蓬一支,取莲子去皮带芯咀嚼,清甜中透着丝丝苦意,便如日子,喜忧掺半。
行数百丈上岸,荷塘沿线尽是垂柳,柴天诺忍不住想起了韶音县文院,同样随风摇摆的枝叶,柳梢儿轻吹,动人心弦。
“快走啊,大小姐在取灵,这次数量众多,保不齐能有上百的名额!”
呼喊声震耳欲聋,大群人兴奋的奔向一处,柴天诺看着他们笑了:
“难怪姓龙,感情真有龙的血脉,看样子还不浅!”
路上无论男女老幼,皆头生双角,脸上和***肌肤尽是厚厚鳞甲,眼睛也是如猫儿般的竖瞳。
偏生身上气息却是清新,无有半点妖气,反倒如人类稚子般纯粹。
柴天诺略做思索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应是隐族发生了返祖现象,外表趋同血脉,却因无数年的血脉融合,内里已然是纯粹的人类。
跟着一行人往前走,途中又有不少人聚合,见到半点异样未有的柴天诺也是惊奇,不过没有太多注意。
毕竟过去福地经常来异客,算不得稀奇。
跟随众人来到一处颇大的空地,见到失踪的二十余匹马儿,柴天诺笑了,四脚朝天脖颈处还插着粗大的管子放血,满脸生无可恋的表情,这下场也太悲催了吧?
龙游梁今日换了身衣服,不再是艳红俏丽的罗裙,而是简单精练的武道服饰,身旁还有十余身穿相同服饰头生双角的侍女操劳。
见大批人员聚拢,龙游梁大声呼喊:
“莫要挤莫要慌,这次的量多,想要出去的基本都能走,排好队伍不要乱!”
她这话好用,原本乱糟糟的队伍立时变得规整,众人有条不絮的领取凝固的马血,乐滋滋的返回来路。
柴天诺见短时间马儿无性命之忧,便乐呵呵的看,这龙游梁,到底想作甚。
不多时马血分配完毕,侍女让人散开,未领到得恋恋不舍,但看道面无表情的龙游梁,知晓便是哭闹有无暇顾及,便只能无奈离去。
“族长,真要把马儿送与老族长他们吃?”
一位年长侍女问,龙游梁轻点头:
“费那么大劲把这些通灵马儿捉进来,就是为了他们,不吃,难道养着玩耍?”
“可马儿是竹林先生护卫的,惹怒了竹林先生,以他的地位能力灭族也只是手起手落的事情!”
侍女表情凝重的说,若说之前还觉得有关竹林先生的事情过于吹嘘,待见到钦天监道士们的态度便知,必然不是假的!
“......圣人慈悲为怀,想来不至于为了几匹马儿动怒。”
龙游梁眼角抽搐,这话说的自己都不信,更何况侍女们。
“匹夫怒不过血溅五步,竹林先生若是怒了,水波府都未必能保得住。”
年长侍女叹气,龙游梁神情黯然的
低头:
“许多年了,我真的很想让兄长爹爹恢复能再次行走阳光下,再者说,水波府如此隐秘,竹林先生便是再厉害,应该也找不进来吧?”
“......但愿吧。”
年长侍女再叹气,面上尽是忧色,关于那位的传说异常惊人,如何高估都不过分。
“掌柜的,你这想法太小看天下人了,哪怕不是我,但凡懂点推算与破解法术的,必然会找到这方福地,只要费点气力,想要进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柴天诺笑呵呵的说,龙游梁与侍女们惊得脸色巨变,猛的聚成一堆,脸上尽是无恐惧到极点的表情。
“咴咴~~~”
见柴天诺出现,马儿们立时欢呼雀跃,柴天诺大袖一挥与它们松了绑,一边拍着靠过来的大脑袋一边声音淡漠的说:
“小黑、青花雪他们并非凡品,已然开智,与总角小儿差不多。”
“我家徒儿还有众军士从未把它们当成牲口,小黑古尔力更是一直在当儿子养。”
“慈悲为怀的是佛祖,圣人行的是教化规矩,既然犯错便得惩处,你且说说,某该如何处置你们?”
柴天诺的声音平静,龙游梁等身体却不停颤抖,人的名树的影,能被公认为天下第一人,想便知道有多恐怖。
“竹、竹林先生,我错了!”
龙游梁声音颤抖的说,柴天诺推开伸着舌头想舔的青花雪,漫不经心的问:
“错在哪里?”
“偷盗,想要杀生。”
“如何惩处?”
“......不知道。”
“不知道?”
柴天诺笑了,一开始觉得龙游梁像,如今却是越看越不像,若是喜姐遇到这般事情,多半会扔下句爱咋咋地看着办。
“逾距前要多想想后果,这侥幸心理不能有。”
“说明白,为何要抽取马儿血水,还要宰杀食肉,这里,又是何处?”
龙游梁略做沉默,刚欲开口,地面轰然爆开,巨大狰狞龙首狠狠咬下!
“嘭!”
土石崩裂,地面被一口咬出个数丈大小巨坑,突然冒出的巨龙连泥土带人马一气吞入腹中,咔咔的声音不断响起。
紧接又是一条巨龙从地下钻出,声若震雷的说:
“游梁,何须受这人模狗样的家伙的气,入了咱家地盘,岂容他嚣张!”
龙游梁未曾回话,只是惊恐的望着伸出舌头舔嘴的那只巨龙,年长侍女更是瘫倒在地,无法置信的说:
“少、少爷,你把当今文圣,吃了?!”
“吃了,也没觉得如何,一股土腥味!”
食人巨龙嗤笑,后出那一条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看看龙游梁与侍女,又看看胸腹高高鼓的食人巨龙,不知怎的,心肝有些微颤。
第八十六章 灵山白猿 上
“我这便去找竹林先生以死谢罪,求他饶了水波府,他是圣人,如此多生灵,总该有些顾忌。”
龙游梁使劲咬着嘴唇,艳红血水滴落。
龙父叹气摇头:
“傻孩子,没用的,但凡站与巅峰之辈,哪个不是道心如铁,岂会因一人生死而改变主意?”
“如今无有任何办法,只能静候,但愿圣人有菩萨心,宽恕我等罪责。”
“不可能。”
龙游梁脸色更白,摇头,绝望的说:
“竹林先生之前说过,慈悲为怀的是佛祖,圣人行的是教化规矩,他不会宽恕的。”
“……便连这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龙父苦笑,侍女轻声说:
“族长老族长,那圣人出去未回,不行通知族人们,逃吧!”
龙游梁两眼一亮,龙父皱眉微皱,有些犹豫的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
“便是个馊主意,因果如过江之鲫,除非身死道消,否则岂能逃得掉?”
柴天诺嗤笑现身,紧接钦天监的几位道人也次第现身,看着悠远天地连连点头,大道纵横法则完善,甚好!
“祈请圣人,绕过我等冒犯之罪!”
龙父叹气匍匐在地,行五体投地大礼,龙游梁及侍女相同施为,伏于地,瑟瑟发抖。
柴天诺甩出龙游栋魂魄便不再理他们,与几位道人悠闲散步,瞧着周边景象,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游栋,可还好?”
龙父双膝跪地,望着自己儿子的魂魄轻声问,龙游栋苦笑:
“爹,孩儿只剩魂魄了,您说能好到哪里去?”
“……为何未归轮回?”
龙父轻声问,龙游栋叹气:
“圣人说了,杀生之罪没那么容易消,待事情办完便要把我投入轮回世界历三世磨难,待真心知道错了,便会放我归来,并重铸新身。”
“轮回世界?”
“嗯,圣人未曾隐瞒,其体内有一百零八轮回世界,生灵无数,让我随意选个投胎。”
龙游栋再苦笑,龙父叹气:
“体内有轮回世界,且有一百零八之多,便是神话时代传说的大能,也未有如此本事,这圣人,便如此骇人?”
“哥,都怨我,都怨我行事不周!”
龙游梁捂着脸哭诉,龙游栋上前拍拍她的肩膀,却发现一穿而过,忍不住咧嘴,忘记自己如今只剩魂魄了。
“妹子,怨不得你,要怪只能怪之前咱们太嚣张,丧了龙身其实也是好事,让我清醒了许多,井底之蛙林中猴,委实可笑!”
叹口气,龙游栋把柴天诺与的两个选择说出,三人同时松口气,未有追究责任便好,只是:
“游栋,若是水波府归了钦天监,族人再有觉醒又该如何?”
“若无水波府,活不过九天之术。”
“那便只能等竹林先生回来再说了,必须诚实无有隐瞒,圣人洞彻一切,瞒不住的。”
半个时辰后柴天诺与众道人回返,北关星官兴奋中带着丝丝担忧的说:
“先生,隐族交出水波府权柄时,会不会留下暗手?”
这个担忧有其道理,若有变故便是大祸。
柴天诺轻轻摇头:
“放心,他们交出的权柄咱不要,某会与她神魂剥离,便干净的,如一张白纸。”
道人们倒吸凉气,紧接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先生,手段果然惊人!
话没藏没掖,隐族几人听得一清二楚,柴天诺本来便是想要他们知晓。
来到几人身边,柴天诺声音淡漠的问:
“可想好如何选了?”
父女俩苦涩点头,还能如何选,说是两条路,其实只有一个,没得选择。
“我等愿将水波府双手奉上,只求先生能允族人继续生存,其他不敢再有半点妄求。”
龙父叩首说出原因,柴天诺望向北关星官,笑着说:
“福地是你们的,决定由你们拿。”
北关星官没有半点犹豫点头,原本隐族的福地如今白得,若再苛刻,那可真说不过去了。
“放开神识莫要抵抗,能少受点罪。”
龙游梁点头,柴天诺伸手直入颅顶,看得众人心肝猛颤!
“有了。”
手掌与脑中略作盘旋,柴天诺笑着一拉,一残破金纹法咒便被拉了出来,外表看着无伤,其实龙游梁脑袋已成浆糊,血水于七窍哗哗流。
柴天诺往她嘴里塞了枚来生果,又滴了一滴清灵之水便不再理会,却是看着金纹法咒上的字发起了呆:
“天河水波帅府。”
噫吁嚱,这不是天蓬元帅猪八戒与天河府邸的称谓嘛?!
便在柴天诺发呆之时,龙游梁惊喜的看看自己的双手,又背手摸了摸耳后,不能置信的说:
“爹爹,哥,我的觉醒,没了!”
“怎么会?!”
龙父起身检查,发现自家女儿耳后龙鳞确实消失的一干二净,惊喜莫名的望向柴天诺。
柴天诺取出块精铁牌子,一边将金纹法咒往上边转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所谓的觉醒不过是因天地根缺陷引起的返祖,清灵之水入腹,修好了灵根,毛病自然没了。”
“清灵之水?”
刘络倒吸口气,用羡慕的表情望向龙游梁,妥妥的因祸得福,那可是天地间少有的宝物!
“你等无需惊奇,天地法则变了,顶多三五个月,灵气便会达到一定界限,到那时,你们的隐忧自会消散。”
说罢,法咒正好转印完毕,柴天诺递给北关星官,冲龙游栋说:
“与家人告别吧,明日便能相见。”
龙游栋冲龙父深深行礼,苦笑说:
“三世轮回经历万千,若孩儿出来时冷漠,爹爹休要生气。”
柴天诺闻言挑眉,这小子倒是看得分明。
“我儿去吧,不过十二时辰,爹等你。”
龙父笑着说,眼中却有泪,龙游梁更是止不住落泪,三世轮回,那时的兄长,可还是如今的他?
大袖挥过,龙游栋消失,龙父与龙游梁抱在一起哭,柴天诺指着北关星官手中牌子说:
“打入你的神识,从此以后,出入水波府者必须有你首肯。”
北关星官笑着点头,紧接又疑惑的说:
“这天河水波帅府的称谓,怎得这般熟悉。”
刘络揉揉脸腮,牙痛般的说:
“你莫不是忘了,话本里调戏嫦娥的猪悟能?”
此言一出,众道人皆惊,噫吁嚱,这是到了天蓬元帅的老巢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十六章 灵山白猿 下
“真的假的,这里竟是天蓬元帅的帅府?”
北关星官震惊莫名,环顾四周,原本平平无奇的景象立时变得高大上。
“可能是,也可能只是重名,不管它过去是何人府邸,终究已是过去。”
柴天诺轻笑,因果有染,但终究沧海桑田,该逝去的,不会再返。
两日后清晨,薄雾笼罩,军士们将马儿身上的披挂安装牢固,静待柴天诺与众人告别。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龙父龙游梁静立一旁等候,柴天诺摆手,一身穿长儒衫长相俊朗书生现身,乍见众人惊骇不已,刚欲开口,便被柴天诺一指点中眉心。
“原来,三世已过。”
龙游栋眼神略有恍惚,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正衣冠,叉手与柴天诺一躬到底:
“谢先生与不同人生!”
“三世轮回,可有感悟?”
柴天诺满意点头,儒雅气不少,与过去天壤之别。
“感触颇多,一世囚徒一世农夫,如今是明事理之人,平凡人生何其艰辛,有权势之人若无共情,虽是人间,却如地狱。”
龙游栋感叹,柴天诺轻笑:
“然。”
转身,龙游栋又冲龙父施礼:
“父亲大人安好,许多年未见,孩儿甚是想念。”
龙父看着彬彬有礼的龙游栋有些不适应,只会张嘴说好,却不知好在哪里,龙游梁却是一把抓住龙游栋的臂膊,激动的说:
“哥,你有身体了?”
拍拍自家妹子手背,龙游栋未说话,只是轻点头,柴天诺与他说:
“这便是肉身凡胎,不是你过去的隐族身躯,虽再次走上修行路,终有不同,慢慢体悟吧。”
“喏。”
龙游栋躬身行礼,略有些犹豫的问:
“先生,可还能见到二位尊者,还有我那些学生?”
柴天诺摇头:
“那方世界你已消散,与大世好好过活吧。”
“......喏。”
轮回世界,倪大志化作龙游栋模样,正在与稚子们上课,终是一场因果,不能便那般突兀消散。
玉霖道人于外看着侃侃而谈的倪大志忍不住感叹,自己这弟子不愧是世尊专心搓出来的分身,与自己这随手的物件就是不同,领悟力属实惊人。
如今已是筑基巅峰,跨过去,便是金丹真君!
一百零八世界一百零八化身,货郎挑着货担行走,左边青葱小娘眉目间像极了金凤,右边与他擦汗的妩媚女子,却与山花一模一样。
货郎瞧着她俩笑,无数世轮回终得见,再不会放手,携手一路,便到天崩地裂!
一步迈出山岳动,云霞无中生,金丹大道便在眼前。
春神笑,骄傲的看着被无数信徒叩拜的夫君,法号巴斯巴的汉子身后现五彩背光,天地动荡再扩,睁眼,便如大日银盘同现。
柴天诺笑,一瞬间,一百零八轮回世界领域同时扩张,一百零八分身,同时跨入金丹境!
只是,柴天诺微微皱眉:
“不可能无中生有,扩张所需物资,从何而来?”
遥远星空,冰火对分彼岸拖曳长长慧尾掠过,体积已然庞大到惊人,原本巨大的星宿,如今和其相比便如山与砂砾。
花瓣飞舞,两界处有桃林丰茂,突有隆隆巨音与彼岸深处传出,略带迷茫、疑惑:
“盘古?”
“原来是彼岸!”
寻因果,柴天诺恍然大悟,紧接感觉牙痛,自己的本命大星,到底要吞噬多少星宿才会罢手?
有时间了须得好好寻它看看,如今又该成长为何等模样!
拱手与众人道别,谢过这些日子的盛情款待,特别谢过巡防营营头何采臣。
这几日其特地找裁缝与众军士量了尺寸,虽说古尔力等人身上轻凯无法更换,毕竟军中有备案,但贴身的破烂战袄都已换成赤红簇新。
再加上轻凯也经过了修复保养,打眼看去,比过去威武整齐太多。
队伍离开客栈,由守城兵丁带着,行过小路上了中央大道,半个小时后,穿过防守松懈许多的北关南门,终于正式进入神州。
离开穿梭人群,队伍立时飞奔起来。
马蹄落地如春雷滚滚,脚下是宽阔平整驿道,比起关外沙土地好了不知多少,马儿跑起来也省力舒坦许多。
正式进入神州后,柴天诺归心似箭,队伍马不停蹄,沿驿道一路向南。
神州腹地景象,比之北域自是大大不同。
驿道两旁放眼望去皆是葱郁,八月仲秋,夏种发芽拔高,望去绿油油成片。
越过作物再远处,便是茂密森林,溪流大河密布,皆是清澈透亮水汽萦绕,便是空气里都含了几分潮。
越过森林再远处,高耸山峦如灰白长龙横卧,扬手,白云朵朵如海,美的让人无法置信,眼前景象是真!
深吸气,空气不似北域那般充斥沙尘腥气,而是带着淡淡草木清香,吸入肺腑隐隐透着一丝甜,与这般环境奔波数日,众人没有半点疲倦,反倒觉得越发精神抖擞。
众人原本因风沙而稍显浑浊干涩的双眼,在如此仙境,也渐渐亮了起来。
柴天诺生于斯长于斯,虽因离家久远而有怀念,感触终究不深,队伍里其他人,便是来过神州的,依然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向秀脸上露出灿烂笑,身为神州出身,见到这番景象,心里甚是喜悦。
古尔力瞠目许久,最后感叹的说:
“难怪北域的富商都喜迁往神州居住,而域外的蛮子们也隔三差五便要攻打边境想要进入神州,如此养人的地方,谁不眼红?”
驿道来往马队颇多,皆是行商游玩之人,官兵少见,偶尔持械者多是县府里的衙役。
北域司空见惯的沙匪之类一路从未见过,毕竟得天独厚,但凡出点力便饿不死人,且朝廷制度稳固,行险之事少有人做。
随着渐渐深入神州腹地,驿道两侧兵营驻地已几乎见不到,再过一处城关,路引不再需要驻军标记,却都是去府县衙门备案卡印了。
这一日因过于赶路误了时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索性便在野外一处葱郁山涧溪流旁安营。
此时太阳未曾完全落山,霞光下雾气升腾景色宜人,山林中突然走出一只白猿,也不怕人,见众人忙碌,便寻一处干净石面坐下,只是静静的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十七章 前世的因后世的果 上
一入山间柴天诺便寻了个山头飞了上去,落下后发现一股清泉不停涌,用手舀起细品,泉水甘甜且灵气惊人的充裕。
环首四顾,夜幕下升腾而起的雾气里,同样充斥着大量灵气,柴天诺轻点头,难怪周围植被出奇的茂盛,原来是一处灵山。
便是在末法时代,也称的上一处宝地,随着大地灵气复苏,未必不会成为真正的洞天福地!
进入神州,柴天诺便发现,越靠近中心腹地,大道痕迹天地法则越是清晰,灵气的复苏也更加快。
柴天诺之所以独自飞上山头,便因今晚星空璀璨,与星图推演十分有利。
如今自己已站在分神境界门口,多推演推演星图,有利于入境之后尽快掌握星阵布法,若上了天,也能多个攻伐守护的手段。
山下,几位军士正在做饭,李长庚则取了口锅在熬煮茶汤,这是之前经过一个集市时买的当年新茶,口感极佳。
茶汤煮沸,众人纷纷拿着瓷碗舀上细品。
毕竟都已踏上修行之路,自然能感觉出溪水的不凡,茶汤入腹灵气瞬间奔涌周身,怎是一个舒爽可以形容。
便在众人细细品茶之时,坐在远处的白猿默默走了过来,也不怕人,径直坐到篝火旁,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众人。
一干人等面面相视,野物最是怕人,怎地这个半点惧意没有,一时间大家伙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便在白猿打量众人时,李长庚也在打量他,毕竟已入仙途,能清晰感受到白猿身上的灵性,隐约有些沙海遇到的那只人立刺猬的感觉。
李长庚想起柴天诺曾说过的话,身正心正修行之灵皆为道友,便拱手开口说:
“道友可要饮些茶水,虽算不得精致,但味道不错,沁肺腑。”
众军士听闻此言忍不住咧嘴,心道野物知道个甚,太白真人这是闹得什么妖?
不想白猿听闻李长庚所言,神情明显的激动起来,唇口蠕动,竟真的开口说起话来:
“如此,便麻烦道友了!”
说罢还抱了抱拳,颇有些古时侠客礼仪风范。
“不麻烦,道友请。”
李长庚取出一只净碗,茶水满八分递出,白猿双手接过道谢,小饮一口,双眸立时一亮,紧接脸上现出迷茫,仿佛在回忆什么。
军士们互相观望,一路行来妖物精怪见了无数,可如白猿这般懂礼数且像人的,真是少见。
李长庚表面平静,其实内心也是惊奇。
之前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消散,妖物精怪比人类更加需要灵气,若无大机缘,根本无法开灵智入修行路。
白猿应答得体举止有礼,谈吐与常人一般无二,能有如此表现境界必然不浅。
现如今灵气将将复苏,便是那些休眠里的精怪,想要再次开口短时间内也不容易,毕竟无数年的消耗,即便修为到达了,也还是要有灵气积蓄的。
见白猿端起瓷碗又饮一口茶水,李长庚便直接了当的说出自己的疑惑,自家师父曾经说过,修行者行事应坦然而为,心正身正,要比遮遮掩掩好的多。
见李长庚目光清澈,白猿点头,把手中瓷碗放于地,开口道:
“道友所言不差,灵气缺失的末法时代,非有大机缘,不可能出现能言人语的他类修行者,我之所以能言,也是因我本就特别。”
略做思考,白猿接着说道:
“我忘记了许多事情,只记得第一次醒来时浑身是伤,被裹在一个石蛋里,应是在疗伤。”
“期间时醒时睡,也不知过了多久,伤势好了,我便一掌劈碎石弹跳了出来。”
“只是刚一出来我便后悔了,天地间没有半点灵气存在,置身其中,好不难受!”
说到这里白猿又端起瓷碗喝了口茶水,咂摸着嘴说:
“对了,刚苏醒时我不是这般模样,而是人身,应为金丹。”
李长庚倒吸凉气,末法时代,这世间不是只有自己师父一个仙人嘛,未曾想这里还藏了一个!
且大世不允仙人存在,他是如何存世的?
“如此说来,倒是要称呼一声前辈了。”
李长庚拱手为礼,白猿紧忙摆手:
“何来前辈,修行之路孤寂,一声道友足以,且我而今不过区区筑基修为,想要重修回去,还不知道得多少时日呐。”
“未道友是因何缘由跌落的境界?”
李长庚再问,白猿苦笑叹气:
“便是简单消散。”
见李长庚不明白什么意思,白猿接着说:
“醒了后,我便于世间行走,因得不到外界灵气补充,自身一直亏损,几百年时间便由人形退化成如今模样。”
“之后又过了段时间,便是言语也说不出口,只能吚吚呜呜比划,最后连灵志都开始慢慢消散。”
“幸好某日我发现了这座稍具灵气的山峰,为了不让自己退变成毫无灵智的愚昧野物,便寻了个山洞,把自己封印起来。”
“直到前些时日灵气突然爆发我才醒来,言语也慢慢恢复。”
李长庚恍然点头,原来如此,想了想,开口再问:
“道友那几百年间便没留下个弟子传承,甚或交两挚友?”
白猿轻轻摇头,看看李长庚与众人,略显疑惑的说:
“数百年间隐姓埋名少与人交往,一直在寻找脑海里模糊的影像,哪会有弟子或朋友。”
“今日之所以出来相见,却是远远望见你等时,但觉心神巨颤,怕是有不小的因缘存在,只是,如今却怎地也寻之不到。”
众人齐眨眼,因缘,己等大部来自北域,怎可能与一头白猿有甚牵连?
便在众人疑惑之时,柴天诺跬步而行,于山上慢悠悠走了下来。
星空明朗浩瀚,命理因果清晰,推算起来很是应手,柴天诺将近期有些疑惑之事都推了个遍,迷雾拨开,心中自然有了底数。
一时有些上瘾,待清醒过来,柴天诺才发现自己正事儿未干,星图半分未推,忍不住咒骂一声,上手开始推演。
怎知便在此时,有大星划过苍穹,星空震颤,无数因果与星图中雨落,柴天诺吃惊的发现,其中有许多与自己有关。
且最近那道,便落在山脚!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十七章 前世的因后世的果 下
柴天诺的好奇心立时便被提了起来,一把抓住因果细品,发现有些陈旧,应与今生无关,可能来自前世。
“彼其娘之,莫不是杜奇凌留下了后代?”
挑眉,柴天诺越想越有可能,便那位的性子,保不齐便是红颜知己遍天下。
八卦心起,柴天诺也不推演星图了,慢慢行下山来,欲待看看,那方因果是不是杜奇凌的百子千孙!
绕过一片遮目的大树,柴天诺一眼便看到了与篝火旁盘坐的白猿,但觉无数身影重合,最多的,却是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持漆红乌金棒的桀骜身影!
识海震颤,一股莫名感觉直冲心头,仿佛前世的因,于后世结出了果,一切终不同。
柴天诺悄无声息矗立,不但没有声音,便是气息也不露半点,可是白猿依然有所察觉,不自禁的扭头望来。
“主、主公?!”
便见柴天诺第一眼,白猿便惊呼出声,浑身震颤,那双明亮至极的双眸何其熟悉,身影虽已模糊,可直刺心灵的目光依然!
主公?
李长庚和向秀互相对视,看看自家师父,再看看白猿,忍不住咽了口气,但觉心里有些发毛。
按道理说师父应该不惑左右,这白猿可睡了无数载了,必然不是今生有缘。
师父前世乃域外天魔,难不成,白猿也是?!
“啊~~!!”
头颅突然疼痛欲裂,白猿抱着脑袋哀嚎倒下,有血红光芒刺破头颅,发出刀锯裂骨般声响!
柴天诺一步及身,运转紫气决,浩然正气笼罩周身,更有薪火化作五彩背光闪烁,照亮整个夜空!
“于某出来!!!”
一把擒住血红光芒,立时便有嗤嗤声音响起,传入耳中让人欲呕。
“啊~~!”
白猿大声哀嚎,血红光芒如若扎根,柴天诺倾尽全力才缓缓抽出。
将将离开白猿颅顶,便听噗的一声,血红光芒烟消云散,柴天诺大口喘息,心中震惊莫名。
血红光芒消散前看的分明,本体只是一根,红艳艳的长发!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柴天诺看着掌心烧灼出的印记,暗自庆幸自己将将做出的决定。
血红光芒算不得烈,认真讲也就金丹元婴,但气息极恶,便如天地不容!
柴天诺未有过多思量直接动用浩然正气,紧接放开薪火,毕竟邪不压正,若用真气,未必便能克制。
白猿缓缓站起身,有些茫然的望着柴天诺,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称谓。
望着白猿,柴天诺心神依然有些动荡,强行压下心悸,沉声说:
“你可愿为某宗门护法,守护道德宗安危?”
听闻此言,白猿恍然醒悟,双膝跪下,冲柴天诺行大礼参拜:
“愿意!”
“便是天崩地裂粉身碎骨,属下也要护得宗门周全!”
“甚好。”
柴天诺轻点头。
看着眼前的景象,众人久久无法言语,心神有些激荡。
虽不知缘由,却皆能感受到,竹林先生与那白猿彼此间沉重无比的因果渊源。
伸手扶起白猿,看着素未谋面却熟悉至极的面容,柴天诺万般肯定,不知哪生哪世,自己与他,定为同袍!
那种血火里携手的情义,虽经几世,依然清晰。
“可有名号?”
“属下在人间游历几百载,用过化名无数,本来姓名却记不得。”
白猿摇头。
“便叫袁白!”
柴天诺不假思索,袁白二字脱口而出。
袁白,白猿心神震颤一阵恍惚,一幅画面隐约闪过,许久许久之前,也是一样的眼神,那人爽朗笑着与己说:
“你这泼猴,记住了,以后便叫袁白,再不是无名无姓的野物!”
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袁白深深行礼:
“谢主公赐名!”
幽深黑暗之所,眉心长有红纹,与柴天诺一般无二的杜奇凌嘴角翘起,虽未睁眼,那喜悦之情依然浓重。
“......兄弟,今生得相见,真好!”
夜已深,众人皆已歇息,向秀起夜,见自家师父与白猿依然坐在篝火旁,一人拿一茶碗静静饮茶。
但凡师父碗中茶尽,白猿便立时舀满,彼此没有任何言语,看着却和谐到了极点,便如无数岁月里,二人便是如此走过。
篝火中的树枝不时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有无名小虫偶尔飞过,火光摇弋,一人一妖,两个身影却格外相合。
翌日清晨,夜雾未散晨雾再起,天地被蒙上层层轻纱,众人纷纷打点行囊,柴天诺取出一块拳大清灵之石,与一枚玉简一同交于袁白。
“你如今还是兽身,行走世间多有不便,且先留在这座灵山。”
“天地已通灵气复苏,此处必会成为洞天福地,与你修行大有好处。”
“这块清灵之石收好,修行时握在手中便可,当年你的境界不低,只是重走老路,当可一日千里。”
“即是筑基,当可使用玉简,里边有诸多功法书籍,与你应是有些用处。”
“天地大变灾祸将至,须得快快提升,某有感悟,过去的你,恐怕不是金丹元婴可以限制,努力恢复吧!”
白猿点头,轻声问:
“主公,属下以后该如何寻你?”
悠久岁月孤单,终得遇前世故旧,属实不想分离。
“玉简中自有寻找方法,待化形后可去找我。”
拍拍白猿肩膀,柴天诺转身上马,行向山下。
众人驭马跟随,渐行渐远,回头,还能看到白猿叉手躬身一动不动的身影,雾气里,仿佛一座石雕。
前世曾一别,征路此相逢。
马首向何处,朝阳千万峰。
下山一上驿道马队便奔驰起来,很快不见踪影。
白猿直起身子望向远处,几百载恍惚茫然,而今消失不见。
极目望,皆是青山绿水,往日但觉平凡的景象,今日美不胜收,白猿嘴角挂上悠久岁月未曾露出的笑,身影动,瞬息不见。
驿道,群马奔腾,李长庚与向秀策马来到柴天诺身边,张口问:
“师父,弟子怎么觉得,您和袁白前辈,好似许久之前便认识了?”
柴天诺笑,望着顶上青天,轻声说:
“是啊,师父也有如此感受,今生未曾相遇时,却是前生莫逆交。”
“那时您与袁白前辈,是不是还是域外天魔?”
“闲来无事便到处杀生掳掠,过得好不畅意?”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十八章 再入文庙 上
李长庚挑眉,饶有兴趣的问。
“……”
柴天诺伸手揉揉额角,抖手便是个大脑崩儿,便知这小子会胡思乱想胡言乱语!
见李长庚抱着脑袋哀嚎,向秀笑了,心中暗自赞叹,二师兄属实头铁,这般话都敢胡咧咧。
随后细品柴天诺的话,向秀忍不住轻点头,自打修炼寻星诀后,与前世今生远比常人识的通透,今生未曾相遇,却是前生莫逆交,这句话说得真好!
修缮一新的马车跑得飞快却不颠簸,远比骑马舒服的多。
苏颖萱、苏玲、桑秀三人正在打坐修炼,与她们来说,走上修行之路乃是天大的福分。
常人看来枯燥无比的修行,与三位经历人生大劫的女子来说,却是某种意义上的幸福。
家人遇害己遭侮辱,历经人间惨事,才懂得珍惜如今的好,懂得该去追寻什么。
绿萍儿没有修行,抱着脑袋平躺在车厢里,面色苍白,脸颊上尽是冷汗。
自昨日遇到白猿开始,识海便断断续续有画面浮现,有时只了了几幅,有时却连绵不绝源源不断,看的脑袋发胀。
可是,当时看得清楚,转瞬便模糊,最后海中只余一副画卷。
那是一个个头不大,面孔稍显尖嘴猴腮,却异常英武之人。
他脚踏藕丝步云履,身穿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手擎漆红乌金棒仰天大吼:
“尔等卑劣,禁锢亿万生灵世界,某必将这天破个粉碎,必将尔等走狗,杀个天地不存!”
在其身后,伏尸无数,如海。33
其中便有与己气息相同之人,男女老幼皆有。
绿萍儿头痛难耐,忍不住痛苦呻吟,身上更是散发出阵阵怪异波动。
打坐修行的苏颖萱三人被那波动掠过心头一阵刺痛,齐睁眼,这才发现绿萍儿的异常,紧忙把缩成一团的绿萍儿放平,拿了帕子帮她擦拭汗水。
三人细声呼唤了许久,绿萍儿这才渐渐回神,但因心神太过劳累,只是冲三人倦怠一笑,连话都未来的急说便昏睡过去。
苏颖萱匆忙拉开窗户布幔,和一旁军士言语一番,军士点点头骑马扬鞭跑向前去,寻到柴天诺身边,将苏颖萱所说之事一五一十告知。
军士传完话便自行归位,柴天诺略做思考推算,倒是有了几分猜测。
看来这绿萍儿不但和向秀有几世因果纠缠,便和袁白也是有些渊源,只不过这渊源,恐怕不太平和。
可能昨日袁白触动了绿萍儿识海深处的某些意识,使得绿萍儿忆起了过往片段,这才痛苦难当。
虽说二人都是失忆,但缘由不同。
袁白不用讲,定是恐怖存在做的手脚,一根发丝都那般难以对付,都不敢想其真身到底有多强大!
至于绿萍儿,应该与其不属大世生灵有关。
因某些原因跨界而来,两方世界法则差异巨大,这才抹去或者封印了记忆。
至于自己和袁白的关系,应该便如所想,和杜奇凌有关。
毕竟那般桀骜不驯奇才,飞升后若是悄无声息那才怪了,能说出苍天似盖枷人间,想要伐天的主儿,便不应该那般连个记载都没有。
大华国土辽阔,不说关外领地、海上仙岛,便是神州腹地也被其独占大半。
即便坐骑皆属非凡,柴天诺与众人也是披星戴月跑了月余,才终于进入蜀凉行省明阳府,这里景象,又与他处不同。
明阳府四面环山,中间是广阔平坦盆地,高耸山峰若天然屏障,将明阳府与外界分割,从而保持异于他处的独特风貌。
一条驿道凿穿群山笔直向前,穿过山门行出山区,眼前豁然开朗。
广袤盆地平如镜,葱郁碧连天。
左右看,守护盆地群山座座陡直刺入苍穹,云雾于山腰若海潮涌动,山峰便如浮于空中云上仙宫,在阳光照耀下散发淡淡金芒。
诸多山峰泉涌,成溪流瀑布从天落,坠入山脚江水,隆隆之声似雷隐可闻。
水汽升腾冲天起,化作七彩霓虹,跨于两岸大地,若黄龙九十九天鉴山门。
有竹筏舟船与下过,江雾中时隐时现,歌声时断时续,不似人间。
众人见了连连咋舌,入关以来风景已是令人迷醉,可与这明阳府相比,却少了几分仙气。
李长庚压住心中震惊,望着柴天诺说:
“师父,我曾听二师兄说,明阳府神话时期乃是大能仙府,曾有诸多神仙居住,这番景象,莫不会仍有仙人存在?”
柴天诺知晓李长庚话中意思,作为筑基期的真人,与外界感应自然超越凡俗诸多,能感受到明阳府的神异。
过去明阳府虽然俊秀,但也未曾有如今景象,虽说灵气还比不上袁白那座灵山,却偏偏多了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有些像灵气,又有些如仙界气息,却比两者更加浩荡,让人不自禁便升起敬畏之意。
李长庚感受到了,自然而然将其视作了仙人气息,其他人境界不够,反倒感受不到。
柴天诺则对此颇为熟悉,毕竟镜花界中便有,若说仙人气息倒也无错,不过确是死去的仙人!
过去未曾感受,应该是还未现世,如今天地大变便露了出来,恐怕传说并非妄言,这里在神话时代,真是仙家大能的仙府所在。
只不过,如今却是仙墓。
“勿要多想,稳住自己道心,莫受外界干扰。”
“你自己就是仙人,便有仙人又如何?”
柴天诺意味深沉的说,李长庚略作思索,笑了,师父说得对,自己便是仙人,何须在意其他!
去明阳府备了案,虽归心似箭,柴天诺还是让众人少待,自己带着李长庚向秀去了文庙。
“师父,这明阳圣人的庙宇,有些过于简朴了吧?”
李长庚盯着白墙黑瓦的文庙左右打量,发觉还不如北域某些城镇的城隍庙大。
“太白师兄你这便不知了。”
身为文道学子,这一点向秀可比李长庚明白的多。
“仙神庙宇铜臭冲天,取的是人间烟火贪婪欲望。”
“圣人则不同,取得是人间太平盛世永昌,只要我等读书人甚或百姓能烧献两幅佳作便好,其他一概不求!”
闻言,李长庚脸上表情渐渐凝重,幡然明了,与圣人比,仙神,狗屁不是!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十八章 再入文庙 下
“噫吁嚱,早知我走圣人之路,不在仙途徘徊了!”
李长庚撇嘴,柴天诺都不惜的理他,便这混小子,哪个道路容易了,岂是你想走便走,不想走便不走的?
向秀也是咧嘴,有些无奈的说:
“师兄,仙神好取圣人难求,古往今来仙神无数,你又见了几个圣人?”
李长庚默默指向自家师父,向秀在咧嘴,这便没话说了,自家师父可是当代文圣,便杵在这里,让自己如何说?
“不管入哪条路都不容易,便看你想如何行走,只要心思到了,仙神一样可以守人间太平。”
柴天诺轻笑着说,取文房四宝置于桌上,与两人说:
“即入文庙,应景的事情不能少,各自写副字献于明阳先生,尽心便是,求的便是份心意。”
李长庚向秀点头,各自拿起笔墨认真书写,柴天诺轻点头。
李长庚写的是一副对子,虽说内容只是中上,但一手柴楷已有自己八九分的功底,若让外人来瞧,真不一定认得出。
至于向秀,虽说也是承自己的柴楷,却又有些自己的东西,字体俊秀了许多,至于写的,则是王明阳的四句教: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虽说平淡无奇,用在此处却是应景,两位弟子表现都不错,柴天诺心下甚慰。
点燃,渺渺轻烟起,柴天诺捉笔,想了想,把前世那位空前绝后伟人评语写出:
“名世于今数百载,诸公碌碌皆馀子。”
李长庚向秀倒吸口气,自家师父可是文圣,以他的身份说此番话,有些过了吧?
“莫这般看,某与明阳关系莫逆,吹捧吹捧还是可以的。”
柴天诺咧嘴笑,将宣纸放入香炉,未待火气,纸却自动飞起,直入挂满天下大儒名士作品的主店。
两位弟子见此场景倒是没有太过惊奇,毕竟自己师父可是当世圣人,圣人见圣人,有些神异也是应当。
只不过师父与明阳圣人差了数百年岁月,怎地关系便莫逆了?
师徒三人不当回事,其他前来祭拜的读书人却是惊了,噫吁嚱,眼前这白衣秀士到底何人,竟能引圣人垂青?!
“柴兄啊柴兄,便你会多事!”
一三层下巴圆滚滚男子拉着柴天诺的臂膊便走,柴天诺便是笑,任由他施为,李长庚向秀跟随,一看便知,师父这是遇上至交了。
入得文庙侧边一不起眼瓦房,李长庚向秀忍不住挑眉,外表平平无奇,里头内有乾坤,至少比表象大了好几倍,且风格属实有点奢华。
“这便是唐兄的庙宇?”
“上次来未得见,果然充满唐兄的风采!”
看着挂满四壁的画卷,柴天诺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里边不少唐寅当年的成名作,如《山路松声图》《春山伴侣图》,意境画骨俱佳,观之赏心悦目。
不过最多的,却是各色春宫,《小姑窃春图》《花阵六奇》皆于其中,一下便把格调拉低了不少。
“吼吼吼,莫不是入了妓馆,怎地如此多的春宫图?”
“画的倒是不错,姿势象形,不过比不得真人生动。”
李长庚满不在意的边瞅边说,和玉面红成桃子的向秀天壤之别。
“哦,这位道兄言语深的其中三味,莫非也是花丛浪子?”
本待与柴天诺好好叙旧的唐寅挑眉,饶有兴趣的问,柴天诺噗嗤笑出声来:
“唐兄,你这眼力价可就差多了,太白可是童子身,与花丛浪子天差地远。”
“哦?”
唐寅挑眉,有些好奇的说:
“可从言语来说,却有些东西啊。”
“北域世子,自须早早了悟男女事,免得以后承了江山,却败在红颜身上。”
李长庚呲牙列嘴的说,突然发现,貌似自己与女子真是半点缘分没有,小时因体质病患缠身,未有半点想法。
如今入了仙途,大道朝天已是超脱,与那男女之事更是无甚想法,奶奶个熊的,这不就和天阉无甚区别了嘛!
便在李长庚面上表情阴阳难定之时,唐寅猛的反应过来,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即惊窃喜:
“北域世子乃当世文圣竹林先生的弟子,柴兄,难不成你便是竹林先生?”
柴天诺点头轻笑,冲弟子们招招手:
“过来拜见你们唐寅唐师叔,想当年名闻天下的风流才子却长成这般囊样,可有想到?”
“太白、子期拜见师叔!”
两人叉手施礼,紧接反应过来,眼前这肉球似的男子,竟是数百年前那位文坛巨擘?!
“免礼免礼,柴兄收得一对好徒儿啊!”
唐寅扶起二人,乐呵呵的说,柴天诺笑:
“那是,太白已入仙途,向秀也是摘星,如此年岁,我这做师父的心里也有几分得意!”
唐寅先是倒吸一口凉气,再想想二十余年前柴天诺便已飞升,如今更是大世圣人,有个仙家弟子,便不觉得太过吃惊了。
“您、您便是六如居士?!”
向秀面上惊喜难辨,既有见到偶像的欣喜,又有与想象中大不同的失落。
唐寅此时也反应过来,向秀向秀,可不就是前几年名震天下的竹林七子之一嘛!
冲向秀和善一笑,唐寅扭头望着柴天诺问:
“柴兄,你到底几位弟子?”
柴天诺比划个十,把道德宗的事情说明,唐寅连连点头,感慨的说:
“天下无人可出你右,无论学识境界还是教书育人,大世便怎地生出你这般妖孽存在!”
中午,几人便在土地庙用的膳,期间李长庚好奇的问:
“唐师叔,我师父还不到不惑,您已封神数百年,到底是如何成的莫逆,且还是同窗?”
“难不成师父前世与您和明阳圣人,有过交集?”
“可是,我们不但是同年,还一同在朝为官,便你师父这暴脾气,当街打太子、抓宁王,柴大匹夫与当时,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唐寅说的痛快,两人眼中尽是迷糊,怎么从未在历史听闻,有甚赫赫有名的柴大匹夫?
柴天诺笑,把当年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得不说,自家师父的经历可真是多姿多彩!
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柴天诺与唐寅石瓶仙果,认真说:
“明阳府变化颇大,其中缘由你这土地应该也是知晓,多用点功把境界提提,变故之前,也好多点自保的本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十九章 黎山老母 下
毕竟天尊数十,圣人与世间,便是连上自家师父,也仅仅四人,其他只能称为亚圣季圣。
乾圣开师门,坤圣阐君臣帝民纲常,明阳圣人谱知行合一,自家师父所占诸多,教化亿万,行事便是四字,务实求变!
整个北域十余万万受其恩典,若论与民益处,便是乾坤二圣也无法相比。
若己等想要走圣人之路,却是难了。
“明阳兄,将将听楼上贡士言语,可是这方幻境,出了些许问题?”
柴天诺轻声问,王明阳点头,苦笑说:
“倒也未有他们说的那般凶险,毕竟对方还算讲理,只是想要夺了这方幻境里被文道正气滋养的魂魄,还有幻境依赖的本体,如此而已。”
“......奶奶个熊的,这都要被斩尽杀绝了,你还如此而已,明阳兄,你脑袋不会被驴踢了吧?!”
柴天诺瞪眼,李长庚向秀噗嗤喷掉口中食,差点笑出声来,真是很少见师父这般言语,属实新奇,新奇的很!
王明阳咧嘴再苦笑:
“许多年未曾挨柴兄骂了,还是往昔那般滋味,甚是怀念。”
“想挨骂以后有的是机会,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柴天诺有点着急的说,之前听贡士们说倒也未曾太过上心,毕竟一群凡俗,大事未必算得上大。
可王明阳一开口属实把他吓了一跳,彼其娘之,对方这是想要毁天灭地啊,这般险峻下还嬉皮笑脸,失心疯了吧?!
“柴兄可知,远古仙尊,黎山老母?”
王明阳见柴天诺急了,心中自有暖流流过,便轻声问。
柴天诺点头:
“怎会不知,玉清圣祖紫元君可是道家大能,起身更早于道家诸天天尊,与阴帝阳帝同处,与大世还有教化之功,堪称最近人间仙神之一。”
“知道便好。”
王明阳点点头,接着苦笑说:
“如今便是这位大仙,想要夺了文庙幻境根本,还有这万千滋养出的魂魄。”
“......嗯,有点热,真是得失心疯了!”
柴天诺摸摸王明阳的脑袋,肯定的说,王明阳咧嘴,认真的说:
“柴兄,不说玩笑,真是如此!”
见王明阳满脸认真,柴天诺更加疑惑:
“不可能啊,天地变化才起,小仙下来都费劲更何况黎山老母这般天尊级别的仙家。”
“且你这小小幻境与她算得甚,怎么可能会行这般无品之事?”
“自然不可能是黎山老母亲至,而是一位颜面有些灰白的女仙,因我不从,便派出大批精怪袭扰,属实烦不胜烦。”
柴天诺挑眉,这般手段,不会是假冒的吧?
略做思考,柴天诺一把抓向空中,原本明朗天空立时现出无数密密麻麻因果。
柴天诺从中拉出一根细品,有些惊奇的说:
“竟然真和黎山老母有关!”
王明阳点头叹气:
“便是如此才难办啊。”
“难办个毛线!”
柴天诺嗤笑,捋出一大把因果,紧接一指点落,没多久金盔金甲的五十七便现身,单膝下跪行礼:
“五十七,拜见主公!”
柴天诺一把扶起气息更胜的五十七,忍不住惊喜笑:
“噫吁嚱,这怎地没声没响便入了仙途?”
“天地变化,我等壁垒守护先得好处,与大世已可使用筑基,随着时间推移,想必金丹也是可待。”
五十七也是轻笑,又拱手问:
“主公,不知相招所为何事?”
“五十七,拿着这把因果,去把袭扰幻境的精怪都灭了,那个女仙如今只得九品,能拿住,便拿来见我。”
“喏!”
五十七瞬间消失,李长庚向秀看的感慨,一想起数百黄巾力士便觉心颤,真实实力金丹真君,便这数量,何人能敌?
被惊呆的王明阳半天才回过神来,嘴皮子有些不利落的说:
“将将那仙家是?”
“某的下属,黄巾力士,如何,威武吧?”
“......柴兄啊柴兄,连仙兵仙将都有,你莫不是已经成了天上天尊?”
王明阳苦笑摇头,柴天诺咧嘴:
“不过一半入分神的巅峰元婴,不过”
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抬头望向高空:
“某到很想与那些仙家大能过过手,看看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到底是骡子是马!”
五十七速度奇快,短短半个时辰便回,庞大的金甲身躯行过,酒楼无一人发现。
“主公,都是些不入流的蚌精虾兵,某一并扫除干净,那女仙并不在此,应是回了洞天。”
“法则还在,某不能离开您跨入其内,所以无法擒拿。”
说罢,五十七哗啦啦倒在地上一大堆河蚌大虾,众人瞅着倒吸凉气,这货真新鲜,吃起来,想必爽口!
又半个时辰,一行人围桌海吃,李长庚羡慕的问:
“五十七叔,你这速度太快了,可有诀窍?”
“自然是有。”
五十七点头,一指点中李长庚眉心,法诀自然流入。
“......噫吁嚱,耗用竟然这般大?”33
李长庚咧嘴,速度倒是奇快,消耗也是巨大,千里怕是便得抽掉体内大半真气!
五十七笑着说:
“某本体毕竟是金丹真君,些许真气耗损无妨。”
李长庚再咧嘴,看来入金丹前这法诀还是少用的好,本体属实承载不住。
一顿饭吃的七七八八,五十七回返大世壁垒,柴天诺携弟子告辞:
“明阳兄,此别悠久,再见不知何年月,唐寅那里我放下些许手信,你这同样,但愿他日相见,故旧万事无忧!”
“柴兄与的我不推辞,再相见,愿你得偿所愿,大世太平安康。”
一枚石瓶一篓仙果,柴天诺与王明阳齐齐叉手,逝去在世两位圣人同施礼,岁月流逝,传承不断。
出了文庙幻境,汇合众人前行,李长庚出声:
“师父,那女仙便这么放着不管,会不会再次袭扰明阳圣人?”
“岂能放着不管。”
柴天诺摇头,右手轻轻一点,却见一条红纹直通前方:
“那女仙因果被我擒住,恰好同路,正好看看黎山老母的道场,有何神异之处!”
上有三十三重天,下有洞天福地无数,人皇一剑斩断天地,也封了无数洞天福地中小千世界,把大世牢牢护住。
使人道昌盛无扰,功劳盖世!
黎山老母作为古仙,恐怕道场便在大世,因此不用从天界下来,柴天诺猜测,应是天地大变,这才使得道场开了口子。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九十章 钟无艳 上
只不过,沦落到夺文庙魂魄幻境,恐怕道场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挑眉,噫吁嚱,莫不会和神霄玉清府一般,化成了巨大的坟冢吧?!
柴天诺越想越有可能,保不齐便是这么回事!
行至傍晚于驿站休息一夜,队伍快马加鞭,不到午时便来到一座巍峨大山前,红线也在此时消失。
望着眼前熟悉的大山,柴天诺不禁挑眉,这不是玉青山吗,黎山老母的道场,便在这里?
与柴天诺一家居住的韶音山相比,玉青山名声大了太多。
首先,玉青山是横贯整个大华,长度超过三万里的大衍山脉的一部分,其次,便是古史记载里,与两千年前飞升的道家大尊青木的道场!
刚入修行界时柴天诺到此心情还颇为激动,待接触多了修行界以及道家传承,柴天诺便知晓,为何是古史记载,而非道家典籍记载了。
便因这道家大尊青木,其实与真正修行的道家半点关系没有,而是一位喜好研习古籍,连传承都未有的普通道人。
不过因其文采惊人,与治国安邦有独特见解,却与朝堂间闯下偌大名声。
那本天德经确实精彩,但与修行无半点关系,阐述的,却是天地的道理,万物之间的关系。
至于所谓的飞升,有道家大能亲自看过,肉身都在,如何算的飞升?
“你们且等,我”
“师父我要同去!”
柴天诺话未说完李长庚便把手高高举起,向秀见了紧忙跟着举手,结果一干军士也举起手,便连四位女子也是同样举动。
本待劝阻,柴天诺心神突然一动,忍不住望向四女。
原来,她们的机缘便在于此!
“既然如此,那便同去。”
柴天诺笑着点头,一行人立时心喜,有机会见识一位仙家大能的道场,乃是何等幸事!
“古怪,师父何时如此好说话了?”
李长庚暗自嘀咕,向秀扯着他衣袖笑说:
“师兄,便你事多,难怪整日价挨师父弹包!”
望着向秀灿烂的笑脸,李长庚忍不住微愣,掐指一算倒吸凉气,这可是分别的迹象!
“子期,你”
“莫乱说,该到来的终会到来,违背了,恐有大祸!”
柴天诺未回头,声音直入李长庚脑海。
“师父,便子期那痴迷的模样,等下便是分别,他能受得了?”
李长庚神识问,柴天诺轻叹:
“受不了也得受,天下之事哪有那么多圆满,分别是为了更好的明日,若连这点都受不了,人生,如何走得长远。”
“……”
李长庚不再言语,只是看着隔着车窗与绿萍儿谈笑的向秀,心里有些痛。
道德宗兄弟十人,往日里接触最多的便是大师兄二师兄。
二师兄安期生比自己大出不少,与自己照顾最多,于心中算是半个长辈。
大师兄岁数比自己小了不少,那便是个皮孩子,谁遇到都伤脑筋,但其天赋惊人,师父之所以创建道德宗,倒有一半心思是因他而起。
至于德门的师兄弟,平日里都有交际,却都不深。
便如向秀,若非这次一同出来,真想不到,世上竟有心性如此纯净之人!
有这般兄弟,属实是件幸事,数月相处,李长庚真把他当成亲兄弟,若于自己嫡亲弟弟李长庆相比,反倒向秀更加亲近。
如今知晓其有大事临头,李长庚这心里属实有些不太舒服。
见李长庚唉声叹气,柴天诺轻笑,能这般替向秀担忧,是个好兄长。
“便是此处了。”
柴天诺驻马指着前方,众人打眼一看,只是一片树林,其他什么都没有。
冲众人笑笑,于发髻取下霜离,柴天诺一剑斩出!
“嘭!”
一声闷响雾气弥漫,紧接便是漫天雪花,一道数丈高的裂痕缓缓张开,与大世迥异的气息扑面而来,李长庚大大吸了口气,兴奋的说:
“便是这气息,仙人的气息!”
心中恍然大悟,刚进明阳府时感觉的仙家气息,原来便是这里泄出!
“师父,为何刚入明阳府便能感受到,这里却没有?”
李长庚话说的不清不楚,柴天诺却知他的意思,便轻笑着说:
“恐怕是有些东西跑了出去,却在山门那里散了形。”
说完,驭马走向裂痕。
“噫吁嚱,这便是仙界,真美!”
光线先黑再亮,景色与之前大不同。
云海于下,山峦仙宫置于其上,随缭绕仙气飘向远方,深呼吸,胸腹尽是浓郁仙灵气息。
大日与脚下平齐,绽放光芒万丈,景象浩瀚缥缈,心胸不禁为之开阔!
除柴天诺外,其他人皆被迷住,眼神尽是迷醉,柴天诺却与轻风中闻到与当时神霄玉清府相同的气息。
仙气缭绕里,混杂死亡的气息!
“……”
看着纷纷深呼吸的众人,柴天诺眉头挑了再挑,心想到底要不要与他们说明,其实每次深呼吸,都有尸粉在肺腑间飞舞?
细思量还是算了,便让他们有个好印象得了,毕竟,因缘在此。
“何人善闯黎山仙府,活得不耐烦了?!”
突有炸雷般的声音响起,云海随之动荡,柴天诺挑眉,声音尖细应是女子,但这嗓门属实不小。
三道身影转瞬便至,两旁女子与王明阳所说相似,仙子打扮,脸色却苍白的可怕,至于中间那位女子,柴天诺见了面皮都有些僵硬。
这也太丑了!
臼头深目、长壮大节、卯鼻结喉、肥项少发、折腰出匈、皮肤若漆,这般模样,若非身上仙家气息浓厚,说她是个精怪妖物倒是相称。
因着因缘之事,原本想大打出手的柴天诺改了主意,轻笑着说:
“你们能闯文庙幻境,便不允我等前来问候,是何道理?”
丑女面色一僵,忍不住与身旁二女对视,这是苦主请了帮手,打上门来了!
“二位师姐,如何处置?”
丑女做轻声言语模样,声音却如打雷,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一女附耳说,丑女点头,抖手划出一把鹅蛋粗细长枪,指着柴天诺道:
“闯便闯了又能如何?”
“世间道理,终由拳头大的说了算!”
“你等若是有心,便老老实实将幻境魂魄一并交出,我等并非不能一鼓作气夺下,只是不想伤及幻境魂魄。”
“机会只有一次,若是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九十章 钟无艳 下
李长庚咧嘴,丑女未曾隐藏身上气息,他能感觉出,乃是一位与自己伯仲之间的筑基真人,至于另二女,则是九品炼气。
便这点境界也敢如此与师父说话,一句寿星老上吊算不得过分。
柴天诺轻笑,环视这所谓的黎山仙府许久,才与面上表情有些僵硬的三女说:
“莫摆这般阵仗,你等境界虽然低下,但眼力应该不差,与我说说,此处洞天,可是与神宵玉清府一般,毁于仙界之战?”
此言一出丑女无甚反应,可二女浑身巨颤,望向柴天诺的眼中尽是惊慌。
柴天诺未曾搭理她们表现,依然自顾自的说:
“九天雷公将军,八方云雷将军,五方蛮累使者,雷部总兵天君乃至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都已战死,玉清圣祖紫元君,可能幸免?”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女声音颤抖连退,见二女如此表现,丑女大怒,举枪便刺:
“嚣张个甚,且让吾称称你的斤两!”
柴天诺理都未理,李长庚拔出鸣鸿闪身扑了过去,一阵叮叮当当,两人立时打成一团。
“神圣算不上,便只是一教书先生,说说黎山仙府变故,认真些,若有意糊弄,某不介意把这方洞天收了。”
“南极洞天已被我收走,再多一方也算好事。”
二女再退,心中震惊莫名,未曾想那看似不起眼的文庙,后台竟如此大!
“嘭!”
阴阳二分斩与对方相冲,爆出大大的火花,李长庚丑女静立,各自双臂颤抖不停。
“好枪法!”
瞧瞧腰侧被枪尖划出的数道口子,李长庚点点头,不论其他,单论于兵刃的掌控技法,自己差之颇多。
“好兵刃!”
丑女看看长枪枪杆上深深的口子,倒吸凉气说。
此柄长枪跟随自己两千余年,平日里埋于云海吸收仙府精髓,每六十年受天雷淬炼一回,乃是天下少有仙兵,竟承不住对方锋刃,属实有些出乎意料。
“再来!”
李长庚抖抖身子,大龙发出咔咔声响,身体猛然冲出,刀锋直指丑女颅顶!
“三千阵!”
丑女大吼枪出如龙,空中立时幻化无数枪影,柴天诺眼神一阵变换,这招式,尉迟无忌也会!
“千军!”
李长庚半步不让,同样大吼,鸣鸿绽放炽热光芒,同样化身无数,狠狠撞向枪阵!
“轰~!”
狂风炸裂,云海被冲击波爆出一十余丈大坑,柴天诺一指散去袭来狂风,轻点头又摇头,太白招式奔放威力惊人,只不过与细处把握还不太好。
若能把招式再聚合一下,威力定能再上层楼!
“好本事!”
李长庚丑女同时气喘吁吁的夸赞。
“小子,姓氏为何?”
“李长庚,你那?”
“钟无艳!”
一言出,众人皆惊,便是柴天诺眼神都忍不住微微一亮,李长庚深吸口气,看看丑女外形,心中已信七分,但还是忍不住开口:
“可是大衍分崩后齐国王后,无盐君?”
“除了吾,还有她人名叫钟无艳?”
丑女昂首回答,众人议论纷纷,向秀上前拱手:
“传说无盐君战死沙场,却不知是如何来到黎山仙府的?”
“战死沙场?”
钟无艳重复,脸上表情不停变换,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大王亲手将吾推下山崖,还要利用吾振民心,这般作为,可还有人心在?”
“若非老母搭救,吾的死因,世上再无人知。”
向秀双眸瞪得溜圆,听这话里的意思,却是那位明主杀的自己王后?!
“莫说那么多废话,李长庚,再来战,尝尝我这一招心碎!”
抖臂振枪,钟无艳大吼一枪刺出,威势更朝之前!
李长庚但觉牙酸,这女子本事真是不俗,自己绝招尽出已然见底,她却还有大招未出,心碎,这是要碎掉自己的心,还是被宣王伤的心碎?
“杀!”
“定。”
枪尖刚刚绽放光芒,便被柴天诺一指定在空中。
“......你如何意思?!”
钟无艳拼尽全力也挣脱不开,便那么悬在空中,面上带着一丝慌乱的问。
一指便把自己定住,眼前这白衣秀士,绝对是超出想象的大能!
“黎山老母救的你?”
钟无艳不说话,柴天诺挑眉,这还真不好下手,毕竟是历史名人。
一女叹气,冲柴天诺行礼说:
“还请尊者放开师妹,我等必知无不言,打罚由您!”
这态度还算不错,柴天诺挥袖解开与钟无艳的束缚,三女领众人前行,行往一片琼楼。
柴天诺点头,果然如自己猜测,楼宇破损战痕到处都是,不过碎石烂瓦不见,应是被三人清理干净。
也未见尸体,应该也被三人收拾干净。
“当年到底发生何事,难不成天庭众仙,都遭了殃?”
入得一完好大厅,柴天诺坐下,轻声问。
女仙先点头后摇头:
“黎山仙府与天庭关系不是太近,具体原因不知,但却是有不少洞天福地遭殃,袭击便只发生在瞬间,来者便是天庭兵将,只是金盔金甲。”
“且其中未知大能颇多,短短一个时辰仙府众仙便被斩尽杀绝,老母更是身受重伤,若非阴帝留下的补天石尤在,仙府便被他们占了。”
柴天诺点头,黎山老母乃上古仙尊,与阳帝伏羲阴帝女娲莫逆,有那般宝物倒是正常。
只不过黎山老母还活着的消息,属实让柴天诺震惊,同时心情还有些忐忑,上古仙尊啊,那可是天地间无比强大的存在,今日如能相见,倒也是件幸事!
“可有幸得玉清圣祖紫元君召见?”
柴天诺问,女仙有些犹豫的问:
“不知尊者是何来路,可能明言?”
无甚可隐瞒的,柴天诺便把自己身份大体说了一下,三女恍然,难怪因文庙之事打上门来,原来是现世的圣人,替前世圣人讨公道来了。
“还请圣人见谅,我等如此作为实有苦衷,不能不为。”
女仙施礼,柴天诺摆手,认真说:
“这便是你等不对,即便再有苦衷,也不能依靠掠夺填补。”
“因自己的之故行恶事,与妖邪有何不同?”
“若玉清圣祖紫元君清醒,必不会让你等如此行事!”
“......圣人,您是如何知晓,老母昏迷不醒?”
三女吃惊问。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九十一章 无界便是天 上
“呵呵呵,直觉。”
柴天诺嘴角抽搐的说,向秀等人强行憋笑,心道从头到尾便只你三人露面,话里话外也透露三分,这若还猜不到,脑子岂不呆了?
“不愧是圣人,果然非同凡响!”
女仙感慨点头,柴天诺嘴角再抽,这话应该是夸奖的话语,可为甚由她口里说出,却这般让人难受?
“那一仗老母受伤颇重,便是道基都被打得粉碎!”
“在用补天石重创来袭者后,老母便陷入昏迷,因黎山一脉全灭无人帮衬,只能靠自身本能慢慢汲取灵气修复。”
听到这里李长庚便是一愣,忍不住看着女仙说:
“不是还有你俩在,怎算全灭?”
之所以未说钟无艳,便因其乃历史名人,年岁顶天也就两千来岁,于神话时代差了太远。
“......当时我俩灵智还未产生,是老母第一次清醒时催生了我俩。”
另一女仙轻声说,李长庚眨眨眼欲待再问,柴天诺已开口说出真相:
“画中仙,墨中影?”
“是。”
二女轻点头,心中感叹,圣人便是圣人,实乃天地间最神奇的存在!
不修仙神之道,只以所思便能鬼神辟易,破惘见真,属实让人震撼!
一想到这里,两位女仙同时一愣,便觉事情不对。
攻伐文庙幻境时,钟无艳无法离境,只得她俩前去,每到大有进展时,已经死去的王明阳魂魄便会前去阻止。
不多不少,只要进入方圆五百丈,彼此将将能够认清,二女立时消失,便觉巨力临头,瞬间飞离数十里,正对圣人所至,鬼神辟易!
便是死去的圣人都有如此威能,为何这位活着的,却能容得己等靠近?
便在女仙狐疑之时,柴天诺笑着说:
“勿要多想,某与普通圣人两样,与他们的纯相比,过于杂。”
见两位女仙还是有些迷糊,柴天诺索性放开气息压制,最先显现的,却是压制数十年的天魔气息!
狂潮如火如荼,恶念山呼海啸,两位女仙与钟无艳立时脸色大变,惊恐万分的说:
“域外天魔?!”
心中惊颤到了极致,魔焰如此高涨,怕不是传说中的魔祖亲至?!
柴天诺也是忍不住挑眉,这么些年一直压制,未成想天魔气已成长到如此恐怖地步!
心念急转,天魔气息瞬间消失,紧接便是重若泰山的仙神气息轰然落下,三女两股战栗差点跪下行礼,如此浩瀚气息,必是仙家大能!
柴天诺笑,气息再转,薪火熊熊燃起,化作五彩背光闪烁。
人道昌盛之气如天垂大瀑落下,蕴含无穷大世生灵沧桑,文武万道传承不断,人间法则闪烁,乾坤印与中翻滚,绽放红芒遮天。
“燃、燃薪者,神将拔都?!”
一女仙惊喜莫名的说,却让柴天诺有些惊奇。
世间识得薪火传承者寥寥无几,未成想一留影成仙却识得,不可思议!
收起薪火,柴天诺轻笑说:
“圣人气息便不放开了,不然你等必会消失,至于浩然正气与之相同,思量再三恐与你等相冲,便也不再演示,如今可知为何我要说杂了吧?”
两女仙盈盈拜倒,诚恳说:
“尊者不是杂,是囊括万千,恳请尊者帮帮黎山仙府,救救老母!”
说罢,女仙叩首,行人间大礼,钟无艳与一旁有样学样。
柴天诺拂袖将她们扶起,认真问:
“到底发生何事,且认真说说。”
两女仙起身,将事情缘由娓娓道来。
黎山老母与悠久岁月里总共醒过来两次,一次点化了两位女仙,让黎山仙府不至人气全无,第二次救了钟无艳,并收为亲传弟子,让黎山仙府传承不断。
前些时日黎山老母本体突有异动,三女原本甚是兴奋,以为其第三次觉醒,怎料老母本体却在急速萎缩。
细查,却是仙府灵气这些年几乎消耗殆尽,又无外界补充,老母本体不但无法好转,反而开始慢慢枯竭!
三人大急,思来想去却是打起了远处文庙的注意。
正好之前天地规则大变,原本无法离开仙府的女仙能够脱离,便想把文庙幻境及滋养的万千魂魄迁入。
以人间文道正气及魂魄滋养仙府,继而转化出灵气供老母复苏,这是她们能够想出的唯一办法。
柴天诺挑眉,如此说来,这黎山仙府的效用倒是有些像自己的紫气决,同样能够转化异种气力。
“那某便去拜会拜会老母,前些时日正好推算后辈有因果落于此,且看到底怎么回事。”
柴天诺起身,在三女带领下,一起行往大日平落之处,土中多有坟冢,不用问,定是黎山仙府战死仙家埋身之所。
大半时辰后,众人来到一片巨大山谷,一棵藤蔓攀爬满了整座山谷,最粗处,怕不得有个十余丈的粗细。
“这便是玉清圣祖紫元君本体?”
柴天诺有些惊奇的问,女仙点头:
“正是。”
柴天诺细打量,总觉眼熟,细思量恍然明白,与左行不二居住的那棵攀天藤极为相似!
“老母乃恒宇造化时生出的一根月光藤,那时天地未分,认真讲,比大世还要悠远。”
女仙有些骄傲地说,柴天诺点头,如此历史确实值得她骄傲。
上前用手轻触,神识立时侵入,柴天诺皱眉,除了最底下一部,其他的年岁虽然悠长,却未有那种恒宇长存的感觉。
女仙一见便知柴天诺想法,便有些黯然的说:
“那一仗除了主根,老母真身被打得粉碎,如今所见皆是沉长岁月生出的新枝丫,不及过去千百之一。”
李长庚大大的吸了口凉气,望着巨大无比的藤蔓,吃惊的问:
“黎山老母真身,过去有多大?”
女仙用手划了一圈,认真说:
“整个黎山仙府,大部为老母覆盖。”
所有人中齐齐倒吸凉气,柴天诺却是轻点头,想想攀天藤便知,远比黎山老母岁月少的多都有那般大小,更何况远与天地的存在!
“你等且往后退。”
柴天诺摆摆手,让众人后退,紧接便掏出一大壶清灵之水,寻颜色不同之处,徐徐浇了上去。
黎山老母之所以如此长的年岁未曾复原,究其原因便是缺了灵气补充,作为天地间的宝物,清灵之水正好对症!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九十一章 无界便是天 下
水花将一碰触斑驳树皮便被吸入,随清灵之水源源不断浇灌,便见嫩绿颜色急速扩散,咔咔声响连绵,不断有新生枝芽长出。
一壶清灵之水浇完,主干探出一鹅黄大花,于柴天诺身前徐徐绽放,一身穿同色裙裳笑盈盈戴钗小娘走出,望着柴天诺的眼中尽是惊喜:
“大爹,您怎地来了?!”
柴天诺心中狂乱,心道这喜庆小娘怎么到处胡乱认亲?
咧嘴将欲说话,便觉心神震颤,恍惚间看到悠远虚空有两颗大星划过,巨大无比,遮天蔽日!
一生万物郁郁葱葱,一冰火二重正在分崩!
使劲摇摇头,短短时间头上便起了一层虚汗,再看向长相喜庆的小娘,柴天诺心中自然升起一股熟稔,忍不住叹气,自己,到底是何来路?!
看着一同而来的众人,喜庆小娘面上惊喜慢慢隐去,最终化作一丝叹息,终究不可能是大爹。
虽说与自己兄妹等人甚好,但与其它生灵暴躁冷戾,且本身不惹因果,怎可能与这许多人因果纠缠?
只不过,喜庆小娘再细看,忍不住心神微颤,气息宁静祥和浩然端正,完全是两个人,但这面容,真是一模一样!
“谢过道友搭救之恩,将将认错,实因多年未见亲长,还请原谅。”
喜庆小娘施礼,柴天诺恍然,认真回礼后问:
“您便是玉清圣祖紫元君?”
“未成想,您的化身,竟是这般模样。”
柴天诺此言一出,三女这才恍然大悟跪下,连连叩首称呼老母。
黎山老母挥袖托起三女,望着柴天诺苦笑着说:
“如今本体恢复不足千百分之一,能幻化这般年岁已是不易,之前于无艳她们相见都是虚体,若无道友相助,恐怕唯有慢慢凋零。”
说到这里黎山老母再拱手,柴天诺紧忙回礼,眼前可是上古仙尊,自己属实承不住如此大礼。
“仙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好好的天庭,便突然销声匿迹,那些大能,又去了何处?”
“难不成都如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与雷部那般,被人斩杀一空?”
回到大厅,柴天诺把自己身份大体一说,又将当年南极洞天之事大略说了一下,便有些心急的问。
当年代表秩序的天庭突然消隐,诸多神话中的仙神大能不见,便是大世混乱的开端。
黎山老母轻轻摇头,满脸凝重的说:
“黎山仙府与天庭关系较远,究竟发生何事我并不知晓,只是仙府被袭击前,有仙家拜访,说天庭新旧更迭,那位端坐三十三天的主宰,倾向革新。”
柴天诺猛的望向高空,这还是第一次有存在,敢如此谈论那位!
“仙尊,这般谈论,不会被察觉?”
伸手指指上方,柴天诺小意问。
黎山老母再摇头,笑着说:
“我怎地也是古仙,终究有所不同,便是谈论也不会引来无界祖师瞩目,道友自可放心。”
柴天诺是真的放下了心,紧接便急不可耐的问:
“那位无界祖师到底是何来头,怎么从未听说过?”
黎山老母还是摇头,轻声说:
“不知,其很神秘,有说法自开天辟地便存在,即无来处亦无归处,不涉人间,只与天界仙神相关。”
“当年紫薇大帝曾有说辞,无界祖师,便是天!”
说罢,二人沉默许久,各自想着事由,期间黎山老母几次望向四女,终是引起柴天诺注意,便笑着说:
“仙尊,来时我便推算她们机缘在仙府,您屡次观望,可是有事?”
黎山老母连连点头,颇为感慨的说:
“是她们的机缘,同样是我的,未成想这世上竟有如此通透女子,且还是四个!”
“尤其那鲛人族的孩子,但有她在,黎山仙府五百年内必会恢复如初,我的修为,也会如数回返!”
“哦?”
柴天诺眨眨眼,把绿萍儿的来历详细说了一番,又谈到青天挂红瀑,黎山老母感慨道:
“如此大的机缘,竟有数十生灵获益,属实超乎想象,道友,你可知绿萍儿的真身为何?”
“不是鲛人?”
黎山老母既然如此说,肯定有缘由,柴天诺轻声问。
“绿萍儿是鲛人,却也是活着的归墟之眼!”
“只要运用得当,便能反取无穷尽的富含灵气的归墟水汽滋润大地,这,恐怕也是那位蜀山界老祖捉拿她的缘由!”
柴天诺恍然点头,原来如此,与一方小世界来说,绿萍儿便是灵气源泉关乎重要,蜀山界老祖不急才怪了那!
“道友,我想收她们四人为徒。”
见柴天诺思量,黎山老母再说:
“道友您虽说天纵奇才,又是当世圣人,终究属阳与阴相冲,黎山功法便为彻底阴性,最适女子修持,与她们好处多多。”
柴天诺抿嘴,原来机缘在此,黎山老母有点说的对,阴阳相冲。
大世终究还是封建时代,身为男性,收女弟子属实不太好。
曹若慈不同,毕竟是记名弟子,且是李梦阳的妻子,夫妻同门便不会有流言起。
轻点头,柴天诺起身将四女招来,思量再三将欲言语,黎山老母却已和她们聊了起来,
不多时,四女一同来到柴天诺身边,盈盈下跪,谢恩。
来的路上柴天诺便说过她们的机缘之事,如今能被神话传说里的上古仙神收为弟子,幸莫大焉。
只是,这一分别便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
“呜呜呜,先生,今生可有再见之时?”
苏颖萱泪流满面,相比其他三女,柴天诺与一心寻死的苏颖萱来说,亦师亦父,分别在即,心中大哀。
柴天诺笑了,轻轻拍拍她的颅顶说:
“必然的,有仙尊教导,你等今后定是仙神,年岁悠长,自然会有相见之日。”
“嗯!”
苏颖萱使劲点头,其他三女也是恋恋不舍,柴天诺与她们来说,便是一位即强大又温文的父辈,今日一别,再相逢,怕是沧海桑田。
向秀面色苍白的望着绿萍儿,人生初恋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一起,如今却要分别,岁月不知几何,简直便如生死离别!
“向秀……”
绿萍儿握着向秀的手,泪水哗哗往下流,向秀帮她擦泪,自己也润了眼眶。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九十二章 近乡怯 上
柴天诺轻摇头,世界最纯的,便是这小儿女的人生初见。
“莫难过,好好修炼,待入了仙途,随时可以过来探望。”
向秀使劲点点头,原本不算太过强烈的逐仙之心,如今强烈到了极点。
该做的事情做完,柴天诺携众告辞离去,黎山仙府再次关闭,按老母说法,待仙府真正开启,必是其本体恢复完全之时。
沿着驿道前行,距离韶音县越来越近,望着熟悉里裹挟丝丝陌生的故土,柴天诺不由自主的胆怯起来。
自玄天四年参加府试离去,其间经历大事无数,镜花界修行十余载,北域红尘历练又是数年,算算时间,已然离乡二十余年。
便是奔赴南疆回返韶音,也未曾见过义父阿娘一面,这一别二十余载,也不知二位老人现今如何,越想心里越是有些胆怯。
进入韶音县,驿道上往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不至于摩肩接踵,可马儿也无法继续奔驰,只能混在人流里慢慢前行。
骤然由急变缓,众人一时有些不适应,过得刻钟,这才好了许多,看着周围恬静景象,反倒觉得慢下来,倒也不差。
韶音县所产稻米虽不如明阳府府城所产那般有名,但也算得上优,且产量远大于李河稻,驿道两旁尽是青葱水田,有头戴箬笠赶着水牛的农夫在忙碌。
“师父,这季节稻谷不是早就收了吗,怎地这里还是青苗?”
北域来的李长庚与众军士有些迷糊,想不明白农人为何这般操作。
同为大华南部地区出身的向秀替柴天诺说道:
“师兄,蜀凉行省环境得天独厚,稻米生长迅速,便是最偏远的地区都能一年两熟,大部都是一年三熟,有些最好的地块,一年四熟都能做到。”
“这必然是割了上茬稻米,种下的新苗。”
“子期说的不错,蜀凉行省得天独厚,相比他处不但气候怡人,灵气也是稍多。”
“自打大华建国,便从未有过饥荒,不然也不会被五百年前的钟离先生称为地上仙国了。”
柴天诺点头解释,李长庚与众军士忍不住咋舌,北域那地界都是春播秋收一年一季,哪想到其他地方竟然是两季三季四季,听听都觉不可思议!
“噫吁嚱,便这产量,粮食吃的完啊?”
李长庚羡慕的说,柴天诺笑了:
“吃不完可以酿酒,往他处销售,大华域广,蜀凉行省得天独厚,其他却是未必,诸多行省自给都做不到,靠的便是南方行省的输出。”
李长庚恍然点头,紧接望向向秀,呲牙列嘴的说:
“不难过了?”
“将将一路眼睛可是一直红着那。”
向秀先是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紧接正容道:
“师父说得对,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大好年华正要奋发,彼此心存便可,有大好未来可期!”
李长庚叹服的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便这读书人能自欺欺人!
马队前行,不时经过人烟稠密的乡村小镇,入眼处皆是绿色,人们脸上尽是笑容,望之,宁静祥和自生。
身处神州南部腹地的蜀凉行省,数百年未曾遭遇战火兵祸,再加大华与粮仓之地徭役轻,人民生活舒适安逸,便是山匪路霸之流也是少见。
若真有事发生,府县的乡兵、民勇、衙役、捕快便可解决,因这缘由,韶音县连同周围共三县,也只驻守府兵一营。
县里百姓,平日很少见过数量超过一什的官兵,更别提还是护具披挂整齐,骑着北方高头大马,浩浩荡荡数十人的北地精锐铁骑了。
挎着篮子的农夫,手拿鲜艳花草的稚子,还有诸多来来往往的行脚商人旅者,都忍耐不住心中好奇,驻足观望队伍。
有那大胆的稚子小儿,吸溜着鼻涕偷偷抚摸战马缎子般滑亮的皮毛,军士们笑嘻嘻看着也不阻拦,毕竟小儿心性,摸两把也损失不了甚。33
人倒无所谓,不过灵智已开的战马却是不喜,便如人一样,有他人偷偷摸己腚片大腿,谁也不会觉得舒服。
脾气不太好的小黑被摸烦了,扭头呲牙列嘴的冲一小儿打了个大大的响鼻,喷他一脸吐沫。
摸便摸,还拿棍子戳蛋儿,若是在战场,一蹶子踹死你!
其他马儿听了也是一阵嘶鸣,倒是裹挟不少好笑,不过阵仗是够大,大人们见了紧忙把自家调皮捣蛋的小子扯走,被堵得无法动弹的队伍,这才继续前行。
远处,韶音山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柴天诺心神又是猛的一颤,过去景象与脑海不断流过。
蜀凉行省地貌与他处不同,山峦多是造型各异挺拔耸直的石山,偏偏韶音山与之不同,乃是一方占地宽广植被繁茂的土石山。
与这片地域来说,算得上独一份了。
队伍慢慢行走,终达目标,来至静谧小镇南处,一座青砖绿瓦建成的别致小院前。
骗腿下马,行至紧闭的小院门前,望着大门上方那块写有工整篆书的焦楠木牌匾,柴天诺心里感慨万千,思绪不由飘回三十余年前。
那时自己将将两三岁,义父的小院也是刚刚建起,若林书院才开业还未有甚名声,只十来稚子蒙学。
一日,父亲娘亲抱着自己前来串门,晌食过后,小酌微醺的父亲看到院子大门上方空荡荡,便扯着同样略有醉意的义父四处寻找材料。
两个东倒西歪的醉汉步履不稳的到处乱窜,把娘亲阿娘笑的不轻。
一番折腾,还真让他们两人于伙房找到一块好料,却是一条有些年头的长凳,凳面竟是少有的金丝楠木制成!
两人拿起斧头锯子一阵忙活,好歹取下一大截,用火燎过后,父亲亲手写下了若林书院这几个字,义父找来钉子,用斧头将之钉在了大门之上。
岁月流逝,往昔仍历历在目,眨眼间,却已是数十年后,这日子,属实不经过。
向秀望着呆呆站立思绪已然飘远的师父,轻声问:
“师父,可要叫门?”
柴天诺醒转,轻点头,来至木门前,挽起袖子举起手,可那弯起的手指怎么也敲不下,且还有些哆嗦。
李长庚直咧嘴,噫吁嚱,这还是自己那个无所不能的仙圣师父?
妥妥一离家出走半辈子的犟头小子!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九十二章 近乡怯 下
半晌,见师父抬起的手臂还是未曾落下,李长庚忍不住了,上前两步,在门板上叩叩叩敲了三下。
“莫是没人?”
李长庚屈指再敲,不多时院内传出脚步声,听其落地声响,应是在蹦蹦跳跳行走。
柴天诺疑惑的说:
“难不成是书院的学生?”
前些时日的书信往来义父说的明白,曹叔已经入境陆仙,携家人去了西北,听说去虎踞要塞做了守城将军。
曹老太爷已于几年前病逝,了无牵挂,也该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了。
听闻这个消息时柴天诺也是感慨不已,曹叔也是花甲之人,却依然有报国之心,属实令人敬叹。
伴随门栓取下的声音,大门缓缓打开,一年岁七八,身穿青色对襟短褂,头扎丸子头的小儿,好奇的从门内探出头来。
看着一身整洁道人打扮的李长庚,小儿本待开口,却发现他身后有大批备甲持械军士,吓得门也顾不得关,转身便跑。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呼喊:
“娘亲、姥爷,外边来了好多武人,都挎着大刀好生吓人!!!”
呼喊声带着颤音,却是清亮无比,柴天诺望着有些踉跄的背影笑了。
小儿面容姣好,依稀有六七分玉珍儿幼时的模样,再加上那声姥爷,身份不言而喻。
望着院内有些陌生的景象,柴天诺忍不住感叹,时间过得真快,那个幼小稚嫩,总喜欢缠着自己讲故事的玉珍儿,如今竟然已经有了孩子,岁月真不经过。
不多时院内房门作响,一位身穿绛紫裳裙发髻插着银白凤尾步摇,长相分外明艳的妇人,搀着一位身穿青色长衫须发尽白,面容清瘦儒雅的老者,慢慢行了过来。
将将那小儿躲在老人身后,扯着长衫一角,露着半张脸,好奇张望。
置于身后,还有两位持刀军士护卫,看其打扮既不是府兵也不是乡兵,反倒有些封王府中甲兵的感觉。
来至门前,老者看着身穿素白道袍,身架高大威武,面容端正隐含威严的李长庚,被他微微放光的双眸吓了一跳。
略略稳定心神,老者拱手询问:
“这位道长,我这里不过一小小教书学堂,与外部牵扯甚少,您带官兵登门,可是寻错了地方?”
两位甲兵满脸凝重,院外之人身上皆带萧杀,必是死人堆里打滚出来的老兵。
且那道人更是不凡,背负巨刃气息如海,必定是超出想象高手,若是有事,凭己二人绝对不是对手,是不是要发出求救信号?
便在甲兵左右思量时,李长庚也在打量院内之人,心想这位老者,应该便是师公了吧?
正衣冠,李长庚未行道礼,而是与读书人一般叉手,恭敬问:
“这里既是若林书院,那您便是院长柳若林先生吧?”
“正是柳某,院长不敢当,不过一教书先生,不知道长因何而来?”
若林先生回礼,对方既然如此说,那必然是找自己,不过看其态度,应该不是恶事。
李长庚咧嘴笑,冲一旁摆手,向秀上前一步站齐,叉手躬身:
“弟子李长庚、向秀,拜见师公!”
若林先生先是一愣,紧接脸上便露出惊喜神情,已然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前些时日文道便在疯传,当今文圣竹林先生将要南下,别人不知文圣身份,若林先生自然知晓。
不过若非书信通了,若林先生也是不敢相信,那位当世圣人,竟会是自家大儿!
闾左之地育新生,百里竹海显圣迹,教化北域十万万,写书立传震惊天下,更有竹林七子传承。
与之前飞升带来的悲恸相比,显圣与若林先生来说,只有喜!
若林先生伸出颤抖的双手将二人扶起,看着他们,用更加颤抖的声音说:
“无须多礼无须多礼,子曦教导的好,子曦教导的好!”
“对了,你家师父在何处,可有一起回来?”
话音刚落,柴天诺便来到老人身前,双膝下跪,看着年华不再的义父,颤声说:
“义父,子曦回来了,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未曾回返,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若林先生望着双膝跪地行礼,年岁已近不惑,岁月与面上留痕,非但无有半点沧桑反而更加儒雅脱俗的柴天诺,泪水奔涌而出。
二十余年未见,大儿已成天下翘首,兄长嫂嫂,你们可以瞑目了!
颤巍巍扶起柴天诺,若林先生上下打量许久,欣喜的颤声说: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好男儿岂能做恋家小子,当行遍天下立志长远。”
“如今你历尽天下沧桑终成仙圣,教化天下与民大利,义父心中无有半点埋怨,只有万般欣喜。”
“惜兄长嫂嫂去的太早,若能看到你今天模样,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柴天诺扶着若林先生轻点头,一旁妇人已是哭的梨花带雨,便是脸上精致妆容都花了。
望着丰盈许多但面容与分别时相差不大,只是多了些许皱纹的玉珍儿,柴天诺轻笑,似若当年如龙少年:
“玉珍儿,二十余载不见,为兄脑海里你还是碧玉年华的模样,未成想今日一见,都已为人父母了。”
话音刚落,玉珍儿便猛的扑进柴天诺怀中,也不管顾忌,只是死死的抱紧他,放声大哭的说:
“哥哥,这些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别人都说你飞升了!”
“娘亲担心死了,整日想起便哭,可想杀玉珍儿了!”
望着怀里哇哇大哭的妹子,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苦笑,三十郎当岁,还是个王妃,可这脾性还是和小时一般无二。
扶起玉珍儿,从袖中取一干净棉帕帮她擦脸,一如小时模样。
那时好不容易代笔赚几枚铜板,柴天诺总是与玉珍儿买些可口吃食,小姑娘嘴馋吃得到处都是,柴天诺便一遍一遍为她擦拭。
把泪痕妆容抹去,玉珍儿面容更显清秀,柴天诺笑着说:
“已为人母,怎的还是这般小儿脾性,便不怕被孩子笑话?”
“才不会呢,欢儿若敢笑我,打肿他屁股!”
玉珍儿哭笑着说,转身一把将躲在若林先生身后张望的小儿扯了出来,指着柴天诺与他说:
“这便是娘亲与你父王时常说起的兄长,快叫舅舅!”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九十三章 二十载流水去 上
小儿听了眼睛立时一亮,俯身想要行礼,却发现娘亲并未松开揪着自己衣领的手,便只能无奈的将就半趴半鞠的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节:
“舅舅,欢儿这厢有礼了。”
“娘亲时常说起您,称您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天才。”
“父王也经常谈起您,说您是大华第一功臣,天下武道巅峰,千万年来唯一成仙飞升者。”
“姥爷前些日子也与欢儿说过,您是当世圣人,教化天下无数,世人无出其右。”
“待欢儿长大,也要成为与您一般青史留名之人!”
看着规规矩矩行礼,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外甥,柴天诺是打心底的欢喜,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古灵精怪的玉珍儿。
蹲下身子,将欢儿从自家妹子手里解救,看着大松口气的外甥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柴天诺满眼宠溺的问:
“欢儿几岁了,如此知理懂事,定然读过不少书卷,可否与舅舅说说?”
见柴天诺问话,欢儿立时骄傲的说:
“欢儿已经七岁,三百千、增广贤文、幼学琼林还有格言联璧,我都已经背熟,如今正在看论语和诗经。”
“娘亲说我再努力一些,便能与舅舅您小时一般厉害,书院里年岁相同的,都比不上我那!”
柴天诺笑着点头,一听书名便知,定是义父在亲自教导欢儿,他所学书卷顺序,与自己幼时一般无二。
阿娘曾经说过,在自己步履蹒跚牙牙学语之时,父亲与义父便开始商议如何教导自己,当时二人商议许久,最终定下如此习文顺序。
与当时二人来说,能培育出三百里神童,乃是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见欢儿一副快来表扬我的表情,柴天诺忍不住笑,取一枚刻有麒麟像的石雕与其系到衣襟上,拍着他的小脑瓜说:
“欢儿真棒,以后只要认真听姥爷的话努力学习,总有一天定会成为比舅舅还厉害的男子汉。”
“嗯!”
小儿使劲点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用小手摩挲石雕,隐隐有荧光散发,心中更加欢喜。
柴天诺站起身,望着若林先生轻声问:
“义父,阿娘身体可好?”
若林先生先是摇头,紧接又点头说:
“你也知晓,你阿娘虽是书香门第出身,但家境贫寒,自幼身体亏空颇多,所以身子骨一直不是太好。”
“你离家这二十余年,她这心里一直牵挂,郁结颇多,所以时不时便要病上一场,尤其是年前那场大病,连床都下不了。”
“多亏前些时日钦天监有道人上门,说是奉北域李星官所托送丹药上门,正好帮你阿娘诊治一番,顺便喂下你寄回来的丹药。”
“不得不说仙家的东西确实管用,你阿娘服下之后已经好转许多,只是伤了元气,不能下床久行,如今正在床上躺着那。”
柴天诺使劲抿抿嘴,转身吩咐古尔力等军士且在外面安营扎寨,书院太小,属实容不下这么多人马。
待众军士安置好,柴天诺便带着李长庚向秀二人,与玉珍儿一左一右搀扶着若林先生,一同回屋。
留李长庚向秀在书房,身为师公的若林先生自需多多考量,柴天诺在玉珍儿陪同下来到寝室。
见原本面容秀丽满头乌发的阿娘,如今已是满头白发,神情憔悴的躺在床上,柴天诺泪流满面,不理睬剧烈震荡的道心,放任思绪奔流。
跪在床前,牵起柳夫人已然苍老的手,柴天诺颤声轻言:
“阿娘,孩儿,回来了。”
半睡半醒间,柳夫人隐约看到有人进入寝室,玉珍儿伴在一侧。
自己女儿既然不顾禁忌带人入到内室,必然有其原因。
待男子跪下呼唤,柳夫人禁不住瞪大了眼睛,泪水哗的流了出来,未成想,眼前出尘男子,竟是自己朝思暮想大儿!
少小离家老大还,二十余载过去,属实未想到,竟然还有相见之时!
柳夫人一把抱住柴天诺的脑袋,喜极而涕,口中只会念叨:
“我儿回来了,我儿终于回来了,不是梦,真不是梦!”
两人相拥哭了许久,玉珍儿相劝,柴天诺这才不好意思起身,都已是将近不惑之人还哭得如同稚子,想想真是有些脸红。
“我儿莫哭,之前十余载皆说你白日飞升,可我这心里总是担忧你遭不测。”
“未曾想一朝得信,你已名动天下,圣人之名世人皆知,为娘的心里骄傲。”
“而今你平安归来乃是天大喜事,身为圣人,怎能行小儿女姿态?”
口中说着如此话语,柳夫人眼角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流,不过脸上尽是笑意,发自内心的笑。
听闻二十余载未闻,而今听来未曾改变半点的温柔话语,柴天诺点点头,脸上浮起重逢喜悦。
两人坐好,柴天诺先取帕子帮柳夫人擦干泪水,又拾掇好自己,立时拉着手腕诊起脉来。
柳夫人与玉珍儿互看一眼,明了点头。
那日钦天监道人看病时曾言,竹林先生门下有道家高徒,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在北域有神医之称,他这做师父的,必然不差。
柴天诺轻点头,柳夫人状态不好,主要原因便是先天亏空,造成后天躯体有损,与其他医生来说是大事,可与自己来说,真算不得甚!
清灵之水填补先天亏空,再用来生果修复躯体,最是快捷!
“阿娘,喝下这杯水,吃下这枚果子,保证药到病除!”
见柴天诺伸手与空中取出茶具水杯,柳夫人属实吃惊不小,玉珍儿与洛阳城里倒是见过数次,但也觉得新鲜。
书房内,李长庚向秀有些拘谨的坐在椅上,若林先生则是一脸欣慰的看着二人。
向秀温文尔雅,读书人的书卷之气绕身,一眼望去便让人心生好感,李长庚与其正好相反,一身道装,英气如正午太阳般炽热逼人!
隐隐泛光的双眸配上他宽厚笔挺的身躯,便如一位沙场大将,让人一眼望去便生敬畏,男儿之气汹涌。
若林先生点头,满意的说:
“久闻竹林先生门下七弟子各个神采非常,皆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文章词赋天下少有,更是各个于《重明集序》留下作品,被士林称为竹林七子。”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