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出世 上
结婚也有个两三年了，柴蛮儿的肚皮却一直未有动静，身为老丈人的柴炳贵都急了，与柴秀才喝酒时抱怨：
“你这一支到底弱在哪儿，不行咱买点补品补补，这些代一直单传也不是个事儿！”
柴秀才苦笑，这是族里人尽皆知的事儿，怨不得女子们肚皮不争气，实在是他们这一支种子不好，爷爷那辈娶了八个老婆，最终还是只有一个瓜熟蒂落，莫奈何啊！qs
柴天诺二十五那年，天下大变！
不知从何处涌出无数邪魅，到处吞噬性命，恬静平和的温良国，立时陷入水深火热。
其时已成侍讲学士的柴天诺不顾他人劝阻，毅然投笔从戎，以名士之身持剑，于天下杀伐！
伊始，所有人都不看好柴天诺，虽有满腔热血，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哪里顶得住恐怖的食人邪魅。
岂料短短半年时间，柴天诺的表现，便震惊世人！
将入军中不过常人，头次对阵便差点被邪魅摘掉首级。
老与战阵的悍卒叹息，监军勇气可嘉，然手无二两力，且半点杀伐意识没有，如何能在修罗场里生存？
身受重伤的柴天诺斜躺自家娘子怀里笑，见哭泣蛮儿不明所以，认真说：
“记得幼时与你说过的话不？”
“你便是个大话痨，说的话百辆大车都盛不下，我哪知道是哪一句？”
蛮儿抹着泪说，这便是让军中同袍诟病的一点，柴监军不管去哪里总要带着老婆，便是全是男人的军营也同样如此。
也不知兵部的老爷们怎么想的，竟也同意了他这不羁的要求。
“我曾与千万军中杀出杀入，刀锋指处，无可匹敌！”
柴天诺沉声，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笑容，与往日相比，带着一股含血狠戾！
“你还说自己是仙人呐，一泡尿都可屠城灭国，谁知你想的是哪处吹嘘。”
说着柴蛮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时情景历历在目，自己与夫君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时间过的真快，转眼已是这般年岁。
柴天诺咧嘴笑，未再言语，心中却有莫大力量浮起，恐怕小时杂梦，未必便是吹嘘。
月余，柴天诺入武夫境八品，一仗斩杀邪魅三十，战绩震惊兵部。
两月后，柴天诺入宗师七品，手持狭长秋月刀，三战斩杀邪魅千五，听闻消息的官家差点从龙椅滚下，于朝堂之上惊呼：
“真的假的，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仅仅两个月便入境宗师，飞也没这般快吧？”
“臣等怎敢欺瞒陛下，确是这般快，梨花城被其一人夺回，军中都说，柴监军乃武圣转世！”
便在朝中诸位半信半疑之时，十六天后，柴天诺入境陆地神仙，单人单刀与两月狂飙近万里，斩杀邪魅近十万，西南国域为之一清！
面对兵部押解而来堆积如山的邪魅头颅，朝堂重臣皆哑声，唯有官家吸着凉气说：
“未想到千年以后，我温良国，再有陆地神仙诞生，此乃，国之幸事！”
七日后，任命下，罢柴天诺半文半武监军，温良国空缺千年的太尉，千年后再次得见！
之后征战十余载，柴蛮儿一直不离身边，如今再无人取笑，反而敬重说：
“柴太尉夫妻为国尽忠，实乃天下楷模！”
人生感义气，能有心爱之人相随，柴天诺但觉人生无憾。
柴蛮儿却有些忧伤，已经三十有五却依然未能与柴家诞下香火，心中属实不是滋味。
也曾与柴天诺说纳妾之时，却被果断推掉，一生一人，足矣！
柴天诺入不惑，官家与太和殿设
宴庆祝，授太保。
同年九月双九重，柴蛮儿病重，原本消失殆尽的邪魅，如潮水般从地下涌出席卷整个温良国，数目之大，无法估计。
寒月初一，除国都汴梁，其余尽数沦落，百姓成为口粮，数目，十不存一。
冬月月初，邪魅汇聚攻伐汴梁。
三天，五十万大军尽灭，官家与众大臣皆亡，家国不复。
腊月十一，柴天诺背负病妻狂奔，手中秋月急挥，身前无人可挡。
原本繁华之地行千里不见一人，遍地食罢残骸，柴天诺牙关紧咬，返回家乡，一切不复存在。
抱着时醒时睡蛮儿来到江边山峦峰顶，看着铅红天地，柴天诺心中皆是茫然，世界，到底怎么了？
“夫君，我醒了。”
柴蛮儿轻声说，虽已三十六，面上未见半点褶皱，依然如少女般圆润。
只不过，青丝已变白发，便是眸子，都浅的近乎失去颜色。
“不再多睡会儿？”
柴天诺紧紧搂着柴蛮儿，满脸痛惜的问。
“不了，再睡，便真的要消失了。”
柴蛮儿轻轻摇头，笑着说：
“夫君，我真的醒了。”
“轰！”
两人身下有巨大阴阳鱼浮现，直冲云霄而去！
柴天诺眼神变幻，封印的记忆重新回归。
巨大声响引动无数邪魅，潮水般涌来，恢复原本的柴天诺面色冰冷，一直点出：
“泯~！”
只一字，语气透着万般恨！
方圆千里同时暴起血雾，扶摇直上云霄。
“夫君，你生气了？”
柴蛮儿轻声问，柴天诺搂着她轻点头：
“本想与你好好过一辈子，都被这些腌臜东西毁了。”
“我也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怎奈这世界，却走到了尽头，真的不甘心！”
柴蛮儿话中带着哭腔，还未与夫君生子，怎么想怎么觉得难过。
“……”
柴天诺未说话，只是紧紧搂着柴蛮儿，眼眶渐渐红了。
柴蛮儿的身体正在变得虚幻，越来越模糊。
“夫君，我真的真的真的好爱你！”
露出最后一点笑，柴蛮儿彻底消失，便是两人间的因果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脑海中数十载的相伴，也在慢慢消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
柴天诺狂笑，泪水横流的狂笑，其中尽是悲苦，这***老、天、爷！
“蛮儿，我说过，哪怕是我死，也不允你消散！”
猛然站起身，柴天诺狂运功法，霜离古剑于身前三尺画圈：
“因果轮回！”
一声吼，天地震颤！
遥远星空，无匹大星横行，半边炽热半边寒，唯一处绚烂，桃树成林，纷纷花瓣落。
便在柴天诺怒吼的瞬间，大星绽放夺目光芒，漆黑星空瞬间如若白昼！
第五十五章 出世 下
温良国所在，铅红天空被耀眼光芒射的千疮百孔，原本消散的无影无踪的柴蛮儿慢慢出现，却又在法则之力的影响下渐渐消散。
“收~！”
柴天诺再次大吼，无尽光芒尽数凝结于柴蛮儿虚幻身躯，原本毫无生机的面孔再次浮现微笑：
“夫君，找到主体，我想见到你。”
“轰~！”
天地骤然变暗，紫色雷龙汇聚成住轰然落下，柴天诺一拳轰出：
“滚！”
“咔咔空！”
雷声轰鸣，紧接消散，光芒凝结而成的柴蛮儿分魂收缩，化成一枚晶莹光晶。
脑海中点点滴滴再次回归，柴天诺松了口气，暗下决心，尽快入境分神，定要找回蛮儿！
至于入境分神的契机之一，便是这方世界！
引动彼岸后，因果更加明显，柴天诺割开心口把光晶埋入，随之大步行走，开始丈量这方天地。
细想这些年经历的时光，柴天诺可以断定，这方世界有问题，且问题不小。
温良国一年四季分明，气象变化更是万千。
或天晴，晴空万里云朵如山如海，或天阴，雪花飞舞千里。
但无论气候如何变化，万物不见凋零只有葱郁，便是寒冬季节，作物一样发芽生长。
数十年历程，只见青山绿水，未见荒漠盐沼。
大城小城热闹，小镇小村清幽，行遍万水千山，所见皆是耕有其田居有其屋，未见一个流离失所之人。
恢复记忆的柴天诺边走边想，从小到大所见，除了邪魅，温良国没有纷争没有丑恶，只有世人平凡淡泊，却又温馨幸福的生活。
所识所知，无论富商官吏还是升斗小民，遇之有礼处之有情，皆是坦诚温和之人，便如国名，温良和善。
如今想来，世间怎可能有如此完美之人，且还举国皆是。
大步走，速度疾如闪电，大半个月过去，入眼皆是荒凉，邪魅横行，不止人，便是动物乃至植被都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看着仿佛走过无数遍的荒原，柴天诺皱眉掐指推算，扭头便走。
因果分明，指向却是来处。
柴天诺明了，并非之前推算错误，便需自己游走这方世界，留下自己身影，待因果足够多了，自然会有显现。
疾驰，小半个月后返回故乡小城外，大雪飘飞，江上只有乌篷船，还有那位老渔家。
看看头顶月，柴天诺哈气如霜，跬步来到船边，轻敲船舷：
“老丈，可有渔获？”
“万物将要泯灭，渔获，却是没了。”
老渔家叹息，扭头望向柴天诺，柴天诺见其面目心神立时一颤，眼眸纯白，与将要消失时的蛮儿一模一样！qδ
“老丈，您这是……”
柴天诺与老渔家有种特殊感觉，有些像轮回世界里的世界意志，但又有所区别。
“便如你家娘子，墨淡了，自然快要消失了。”
老渔家拍拍身边，那里有一个蒲团，颜色惨白的蒲团。
柴天诺默默坐下，便如蛮儿消失，心情有些抑郁。
“认真说，我与轮回世界里的意志，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老渔家一张口便吓了柴天诺一大跳，自己可是元婴老祖，却能一眼看透心思，老渔家到底是何等存在？
“莫多想，只是将要消散，触动了你前世遗留的因果，所以于你这今生的心思，有了几分明了。”
言语说的温和，柴天诺却忍不住猛吸一大口气，他知晓，这个前世说的并非地球吴岁三，恐怕应是最初的自
己！
这还是第一次有存在直截了当说自己的前世，柴天诺心脏忍不住怦怦跳个不停，声音有些干涩的问：
“老丈，您到底是谁，我的前世，是谁？”
老渔家轻笑：
“我是天地间的一抹随笔，被某位存在掷入了此方世界。”
“至于你的前世是谁，重要吗？”
一抹随笔，柴天诺眉头微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前生是谁于我，很重要！”
柴天诺认真点头：
“这牵扯到身份认知，今生因前世被称为域外天魔，可在前世之前还有前世，那我到底是何出身？”
看着柴天诺认真的表情，老渔家收敛面上笑，认真的说：
“便如你的猜想，你作为生灵的第一世，确是泯灭世界杜奇凌！”
此言一出，未知之地光芒大盛，红纹柴天诺睁眼，眉头轻挑着说：
“因果越来越近，某出去的时机，越来越近了。”
果然如此！
柴天诺心脏怦怦直跳，这样便说得通了！
拔都神将之所以选上自己，并非机缘巧合而是必然，其九成与杜奇凌有关。
紧接柴天诺愣住了，作为生灵的第一世，如此说来，自己还有前生，恐怕那才是真正的自己！
“老丈，最早的我，到底是什么？”
柴天诺有些急切的问，人都有寻根的想法，他也一样。
“不是最早，你一直未曾改变，只是自己不知罢了。”
老渔家摇头，甩出手中钓竿，轻声说：
“还是不要知道为好，那么多存在费尽周章，便是想要看到不同的你，若是知道了，会让大家心血白费。”
说话间，老渔家身上蓑衣斗笠开始褪色，颜色越来越白，直至透明。
“老丈，我该如何救我妻子！”
柴天诺急促的问，时间不多了。
“花开花落，归于土，呈与天地，只是一个缘分罢了。”
说话间老渔家身影消散，却有余音缭绕：
“与你慧眼，看看这方世界，留或不留，随你心意。”
余音消散，老渔家不见，乌篷船也不见，便是寒江，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因果轮回！”
柴天诺再次大吼，彼岸大星再放光芒，可无论如何施为，老渔家的身影依旧无法显现，唯一的安慰，便是记忆犹存，清晰无比。
寒江消散，下方尽是卵石，柴天诺盘膝坐下，细思量，与老渔家的谈话虽少，但牵扯之大，恐怕超乎想象！
首先能明确的，便是镜花界的上一个主人，便是自己作为生灵的第一世。
其次，与自己过去猜想一样，诸多存在一直瞩目，自己身上定然有他们看重的东西，只是不知到底是何。
思量许久，柴天诺心生诸多猜测，不过皆被他压在心底。
不管自己身份牵扯何种辛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入境分神，找回蛮儿！
第五十六章 墨色山水 上
不再想其他,柴天诺轻点眉心，老渔家说于己慧眼，便是这里有些异常。
一指点下，世界立时不同！世间万物繁杂，生灵事物相依而生，因果纠缠铺天盖地，想要捋顺难之又难。
大道如虹贯世，分立法则无数，因果之线随之而起。无数因果交织环绕影响法则，法则变化分生又影响大道走向，形成一解不开的结,占卜之人便是捉一丝因果推算万千，直至法则，直至大道。
以此来推演世间世事变化，避凶趋吉。看书溂柴天诺学有寻星诀，擅长占卜，但平日里皆是推算虚幻，开了慧眼，却是真真看到了大道、法则，还有因果！
世事变幻急速，柴天诺强忍目眩努力分辨,发现寒江乌篷老渔家虽然消失，却依然有因果之线落于空，指向遥远他处。
剥离因果法则，大道现于眼前，笔直，仅三十有三,横贯世界，如恒古山峦，未有丝毫变化。
西望，遥远之地暗淡静谧，星辰陨落。东望，尽头之处光芒闪烁，有旭日东升，朝气蓬勃。
略作思索，柴天诺顺大道痕迹，向东方疾驰，想要看看这方世界的尽头，到底是如何模样！
大道笔直未有半点变化，柴天诺沿轨迹一路疾掠数十日，入眼所见尽是荒芜，邪魅铺天盖地，便是山峦湖海都开始消失，只余混黄。
柴天诺忍不住紧咬牙关，心中蓦然升起一个念头，大世白昼将至，莫不会，也是这番景象？
无数邪魅吞噬生灵万物乃至天地，将一切化为乌有。横贯世界的大道终于垂落东方，或者说，始于东方。
柴天诺落下云端四处张望，大地大部于此消散，除了前方尽是茫茫雾气。
有壁垒把虚空排挤在外，但法则之力过于脆弱，形成的壁垒及其单薄，能清晰看到黑色幽冥煞气在壁垒外翻滚。
仿佛下一刻便会奔涌而入，将这方天地吞食一空！凝神前望，茫茫雾气簇拥处，乃是一座清幽山谷。
山谷不大，或者应该说是小，背山高不过百尺，左右宽不过百丈，似乎称其为小山坳更为贴切。
不过，山谷虽小，风景却异常迷人，白色卷云从半腰缓缓流过，平添几分出尘气。
葱郁翠绿遮蔽山地，见不到一分混黄。已经许久未曾听到的鸟兽鸣叫不断响起，清澈而不驳杂，属实悦耳，让柴天诺略微有些寂寥的心神，多了几分生气。
七八条水量颇丰的溪流从未知处奔出，汇聚成河，流进茫茫雾气里，也不知归处何在。
更有清灵之气从山谷冉冉升起，涌向四面八方，便是任何人看到也会夸赞一声，好一个仙家宝地。
山谷独立，只一窄窄碎石小路可以通行，透过碎石缝隙能清晰看到，下方未有基础，雾气翻滚，所有一切都浮于虚空之上，更添几分秀丽。
无论从哪一点来说，眼前山谷都是一处传说中的仙家福地、无上洞天，可柴天诺却眉头紧皱，总觉此地不妥。
毕竟他有桃源福地，神霄玉清府那处洞天也见过，虽然相像，但气息绝对不同。
且小山谷太过完美，完美的带着一丝假意。略作思考，柴天诺席地而坐，全力运转紫气决，真气汇聚双眸扫向前方，破惘之后，景象果然大不同。
草木生灵依然葱郁繁茂，却不再五彩缤纷，均是浓淡相宜的墨色。有清风吹过，枝叶摇摆幻化残影诸多，卷云、溪流、灵气同样如此，好似流动的水墨，宁静里透着怪异。
便在柴天诺被山谷景象震惊之时，一只墨色小兔摇摆着脑袋，蹦蹦跳跳的来到柴天诺身前。
对于柴天诺这个具有诸多色彩的存在，墨色小兔似乎很是好奇，直立起身体，用乌黑眼眸看了又看，最终好奇心消失，俯下身子跑向别处。
“叮，叮，叮。”蹄足踏过处，留下片片墨影，如石子落水荡起的波纹，不停向四周扩散，由深变浅，最终缓缓消失。
望着眼前景象，柴天诺点头，感叹的说：“好一幅浓淡相宜的墨色山水！”起身，柴天诺踏上碎石路，同样溅起阵阵波纹，下方是墨色雾气涌动，隐隐带着些许烟烧火燎的气息。
走入虚幻许多的山谷，幻境消散，入眼处，只有一间茅屋，一洼菜地，一个池塘，外加一座小亭。
柴天诺心中不由自主产生熟悉的感觉，略做思考便笑了，与镜花界中茅屋一般，都是那般简单清朗。
跬步前行，路过茅屋走过菜地，来到那座墨色画出的小亭，柴天诺叉手行礼。
亭中石桌旁坐着一位老者，青衣罩身，满头银丝，微风吹拂下身影飘逸，气质更是出众。
唯独他那张遍布沟渠，仿佛还透着丝丝血意的面孔，与这山这人这景格格不入。
老者起身回礼，伸手请柴天诺坐下，提起桌上茶壶与他斟清茶一碗。柴天诺拱手道谢，没有半点犹豫的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点头赞叹的说：“好茶！”老者轻笑点头，望着柴天诺，苍老怪异面孔上的那双眼眸，明亮的耀眼，更加衬的面孔沧桑且怪异。
“道友，来此已有数十载，对于这方世界可曾看透看遍，这方世界，是否合你心意？”老者的声音一点不显陈腐，反倒有种青年人朝阳般的气质，非常好听，如山谷铃声，悠长清亮。
看看老者真诚的眼睛，想想自己与蛮儿这数十年的经历，柴天诺忍不住叹气，拱手说：“不说其他，单论某与娘子几十年的经历，除了之后的邪魅丛生，其他皆是美好。”
“若无变故，定是合心意的。”听闻此言老者忍不住苦笑的说：“我也不想有变故，只可惜力不从心，倒是让道友失望了。”
“某未失望，只是有些不甘，终究未能扭转世界的崩塌。”柴天诺摇头，再叹气，然后接着问：“此方世界颇为宽广宏大，与小世界来说已算可贵，某与其中生活数十载，感触颇多。”
“自越界以来，见人见景、见物见事，于我所想出入颇多，不知道友可否为我解惑？”老者点头，捋捋颌下长须，再次为柴天诺斟满茶水。
第五十六章 墨色山水 下
“有何迷惑道友直说便是，我必知无不言。”
老者轻声说。
“某观此方天地，发现大道有缺天机混淆，不止大世壁垒，便是世界本身也有瑕疵，且这些瑕疵并非世界将毁所至。”
“可是世界初建时便有瑕疵？”
“入山谷前某进行过推衍，发现此界大道并非起于天地，而是起于道友止于道友。”
“道友与此方世界简直如同一体，远比世界意志更要贴合，这，却是为何？”
柴天诺斟酌再三，把心中疑惑娓娓道来。
老者点头再问：
“看道友表情可是还有其他事情不明？”
“索性一起道出，我知之事，自当如实告知。”
见老者如此干脆，柴天诺便将人间大世发生的事情，同样详细的说了出来，尤其是地裂谷之事，与血河老祖有所牵连，但又冰封完全。
单万人部落那般听话被杀，便是谜处重重。
听完柴天诺所讲，老者站起身，轻捋颌下长须，看向亭外。
此时卷云汇聚，颜色渐渐变深，有行雷出现，紧接便是瓢泼大雨，雨点落在地上溅起大片深浅不一墨色。
柴天诺看的有些入神，感觉像极了小时看到过得水墨动画，仅只黑白二色，通过着笔轻重，便让世界变得生动，属实引人入胜。
“已经记不得，到底是多久之前了。”
老者沉默少许，声音缓慢的说。
“那时此方世界还很完整，大道纵横，并不比其他世界少。”
“也不知是何种机缘，一个幼小而古怪的生灵，与混沌中孕育出生，若按道友的说法，应该便是这方世界的意识。”
柴天诺轻点头，世界意识并非在世界之初便有，而是经岁月积累慢慢显化，有好有坏，皆看世界万物。
“生灵诞生之初颇为弱小，灵智也是模糊，与世事朦胧不通，说他是世界意志，到不若说是天生地养，将将孵化的幼子。”
“孱弱、稚嫩，生灵于世间茫然行走，如若浮萍，一阵雨打风吹便可能消散。”
“万幸的是，此方世界只有善念存在，未有恶意滋生，弱小生灵于世间行走所遇帮助甚多，渐渐开了灵智。”
“于善意中成长，在温情里开智，自然便对这世间苍生有了极深的感情，生灵便觉自己也是苍生一员，每日里，皆是欣喜。”
“可是，凡人寿不过百二十，生灵却不同，眼见着良师挚友次第老去逝去，心中痛苦不堪。”
“想要动用手段阻止，却发现，那是天地间的道理，生死轮回，胡乱插手会惹来滔天大祸。”
“其时有过迷茫，可看着新生命诞生成长，一代代不间断，生灵恍然大悟，不是死，而是传承不断！”新
“历经沧桑变化，有些愚钝的生灵渐渐开悟，终明了，原来自己便是这方世界的意识！”
说到这里，老者嘴角微微翘起，眼中尽是对往昔的怀念。
柴天诺轻点头，紧接又皱起眉头。
世界意识如何模样，身为一百零八轮回世界主宰的柴天诺最是清楚。
与世界内其他生灵相比自然强大，但终究是世界产物，只是果并非因，怎能如老者这般，反而成了世界的起始根基？
看出柴天诺心中疑惑，老者并未解释，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了悟自己身份责任，身为世界意识的生灵未有不愿，心中皆是欣喜，毕竟生于斯长于斯，所有情意皆于此，他愿永远守护这方世界，直至天地终结。
时间流逝，世界意识初心不变，但终究有些孤单，毕竟与
他近乎有始无终的寿岁相比，人类的寿命属实太过短促。
不过随着自身越来越强大，意识惊喜发现，原来，同道不孤！
一日与云端游走，生灵竟发现踏空而行道人，互相攀谈才知晓，世间有修行道法寻找真我及世界本像的长生之人，他们称自己为修真者，寿岁能力远超常人。
听到此处柴天诺眉头又是轻挑，此方世界有修真者？
可为何这许多年从未见过一个，哪怕世界都要灭亡了也不见出现，这也太稳了吧？！
老者继续往下说，从那以后，生灵慢慢与修真者有了颇多交集，陈长岁月里互相坐而论道，谈天说地，好不快活！
只是于岁月积累便好的意识相比，修真一途属实凶险，悠长时间长河里，不断有道友因道心不稳而泯灭，肉体魂魄皆归了这方天地的本源。
而另有一些道友则天资聪颖，每日里勤加修炼，悟性超群，终寻得道法至理，历劫破界，飞升天外仙界！
说到这里，老者脸上渐渐有了怒气，咬着牙说：
“原本这是值得恭贺之事，毕竟一世修行能褪去凡胎飞升上界，追求更高更广的大道至理，乃是修真者的无上荣光。”
“可世界意识经过岁月洗礼，自身变得越发强大，渐渐却被他发现了怪异之处，甚或，是恐怖之处！”
“所有修真者皆有隐形丝线相伴，而丝线的另一端，便在高高的云霄之上！”
“便是凡间生灵，也有许多有丝线相连者，而那些即将飞升的修真大能，丝线最是明显，与世界意识看来，如若大日光芒，半点不假遮掩！”
“世界意识直飞苍天想要探寻真相，却在高处被无形屏障抵挡，倾尽全力无法寸进，却见到了那些渡过雷劫，与恭贺声中飞升者的下场！”
“丝线直冲云霄，飞升者如渔获，不由自主一路向上，在通过无形屏障时，坚实肉体被恐怖之力撕得粉碎！”
“唯有一点灵犀被强行破界拉走，哀嚎与云端激荡，意识怒吼，却听有喜悦声音与气息落下，这条鱼儿够肥，食下必然益寿延年。”
“气息浩大无比，意识恍然明了，原来垂钓者，便是天上仙。”
“修真之人向往的飞升，却是鱼塘之鲤，雄壮者拼力一跃，迎接的不是化龙，而是地狱！”
闭眼略微稳定情绪，睁开双眸，老者接着说：
“意识将所探知的真想告诉诸位道友，皆是愤怒，大家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斩断那些落在世间生灵身上的劫丝。”
“生而自由，怎能当别人渔获！”
“经过无数岁月努力，终是让他们找到方法，斩断了劫丝，世间生灵，终得自由。”
第五十七章 风雪夜归人 上
“意识和一干道友为此感到无比欣喜，便是困守一地终生不得离又如何，生己养己之地，一辈子离不开也无妨！”
“那以后，世界渡过了最好的千年，国泰民安，无数修真纵横天地，修建无数超乎想象建筑，人文发展到极致。”
“只可惜好景不长，千年之后灾难降临，云霄之上垂落无数鱼钩，将大道一根根钓起，从世间硬生生剥离！”新
柴天诺眼角轻跳，这方世界遭遇，与大世何其相像！
同样有仙界，同样有凡人构成的世界，也同样有垂钓钩现。
不过与此相比，大世终究好些，毕竟被人皇斩了一剑，垂钓者少了许多，大世法则强悍，也不允仙家太过胡来。
“基础被抽走，世界开始慢慢崩坍，意识和一干道友拼尽全力阻挡！”
“奈何仙界实力远超，即便奋不顾身也无法阻挡，短短百年，纵横大道被钓走无数，失去构架本源，世界崩塌的越发厉害。”
“便在最危急的关口，修真者悟透天地法则，终于找出施救方法。”
“修真大能纷纷兵解，将肉身感悟化作通天大道，重新支撑起世界！”
“此方天地，因无私奉献获得新生。”
“又千载，灾难再临，同样靠着修真者们的牺牲，再加上意识动用本源之力，又将世界支撑起来。”
“千载又千载，灾难复又还，每过千年必定有鱼钩降临，把修真者化作的大道抽走。”
“为了这方世界，无数修真放弃自我，前赴后继化作世间大道，努力维持世界存在，并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仙界继续钓取大道。”
“牺牲无数之后终的办法，天地间留存大道三十有三，即便仙界用尽办法也无从抽取。”
“从那以后，世界虽只大道三十三，却方正不阿万法不动，支撑起了整个世界演化。”
“虽然不时还会有生灵被钓取，可仙界终究不能为所欲为了。”
“在此期间，意识形态早已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说他是世界意识，倒不如说，世界，是他的意识具现。”
“时间波澜不惊渡过，万载过去，灾难再次降临，煌煌大星贯世，世界根基受损，万千邪魅丛生。”
“而这方世界在不断受损之下，也渐渐显露真貌，却是一幅水墨长卷！”
“灾难再临，可这世间已无修真，意识也已腐朽，真的再也无以为继，世界终究难逃厄运，慢慢走向毁灭。”
“而我如今能做的，便是静静看着一切，陪这方世界，慢慢泯灭。”
说罢，老者轻摇头，又望着柴天诺轻笑着说：
“不过世间之事无有定数，便在垂死之际，道友你却撕裂壁垒降临这里，属实出乎我的意料。”
听完老者所言，柴天诺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实在没有想到，如此广大的世界，竟然和自己的镜花界一般，同是一幅画作！
其实相同画卷小世界柴天诺见过不少，也拥有两幅。
一幅是匡夫人踏春图，一幅是沧澜山居图，可那两幅世界小的可怜，大多都是幻境，魂魄无有大小，在那环境自可畅意生息。
但若真人进去，怕是两个村落都比不上。
镜花界不同，柴天诺从未见过边缘，但陆地只有一小岛，与他意识来说，便也只那么大小。
可温良国所在不同，山川河流、芸芸众生，远不是镜花界那一岛一水所能比拟。
若说有些相近的存在，只能是桃源福地，同样的有山有水，可说道生灵，如今只结茧大胖虫一只，根本无法比拟。
其实作为拥有者，柴天诺小看
了镜花界，便一个遥不可及之地的神霄玉清府，便抵得上这幅水墨长卷。
“道友，你可知这方世界，有位驾乌篷船的老渔家，还有一条寒江？”
压下心中纷扰，柴天诺轻声问，老者点头：
“知道，那位是无比神奇存在，与道友一般，也是跨界而来，我也说不清他到底是什么。”
“之前曾得他多次相助，心下感恩。”
“……我来此便是得他指点，只可惜之后，老渔家便消失了。”
柴天诺轻摇头，深深叹了口气。
与自己知晓最多的便是老渔翁，只可惜其消散的太快，有许多事情未曾问出。
“轰~~”
周围隐隐有雷声滚动，柴天诺掐指，脸色骤然一紧，老者点头叹气：
“终究来了，由道友做这方世界泯灭的见证人，倒也算不得孤单。”
柴天诺再叹气，其实心中觉得大世与这方世界很像，金钩，垂钓仙家，终末降临。
只不过因为体量太大，大世情况也复杂了太多。
隆隆雷声越来越大，柴天诺扭头四顾，山谷如冰雪融化，墨色化作涓涓溪流落下，汇聚成一洼墨池。
抬头遥望远方，整个世界在急速崩坍，天地交融化作条条墨线，最终都流入了墨池
身旁传来叹息，柴天诺转头，吃惊发现，老者脸上的沟渠不断流出乌黑墨滴，原本一尘不染的青衣，被浸染出斑驳颜色。
“自己的世界还是未曾逃过泯灭，说实在，我的心里，实有不甘！”
望着迅速消融的世界，老者嘴唇颤抖，声音更是颤抖的厉害。
“道友，我能做些什么？”
柴天诺的声音也是沙哑，与蛮儿分魂数十年点滴皆与此有关，这便如木棉花世界一样，都是自己的故乡。
小世界里的父亲母亲，岳丈岳母，还有诸多相熟之人，可都是真真切切的亲朋，一想到天地间再也无有他们的痕迹，柴天诺便觉心肝隐隐作痛。
老者摇头，右手伸开，虚空中有白光闪过，裹挟墨池落入手中慢慢凝结，最终化作一副残破画卷。
爱惜轻抚斑驳卷轴，老者将它交于柴天诺，轻声说：
“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也无人可帮，这画卷便是世界本体所余残烬，还请道友收下。”
“便请道友，做我们这方世界完结的见证人吧。”
看看老者峥嵘面孔，柴天诺叹气，双手接过卷轴。
卷轴离手，老者躯体开始急速崩塌，看着柴天诺手中卷轴，眼中尽是温柔。
“若有来生再相逢，我还要守你终生，直到世界再次泯灭！”
余音缭绕，老者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不见。
第五十七章 风雪夜归人 下
虚空中突然响起恐惧大音,便是柴天诺都有些承受不住，便见幽冥煞气翻滚不停，有黑色墨般物质涌出，气息十分熟悉，却是那有些刻板的仙界！
物质急速凝结，最终化作一洼墨池，被残缺卷轴吸入，紧接卷轴封口处浮现五个篆书，风雪夜归人。
“……原来仙界与世界同源一体。”柴天诺轻轻摇头，都是画卷中人，却被分了上下,仙界把人世当了予求予取的渔获之地，最终结果，却是共同泯灭。
可笑，却又可悲！因着这点，柴天诺再次想起大世，与劫难也有了些许推测，原本觉得恐怖沉重的昼，说到底不过驱之以利。
看书喇大世为无上根基，若大世真的出了事，便不信住在三十三重天的囊球们可以独活！
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柴天诺本想将卷轴收入桃源福地，最终还是将其收进了镜花界，随后取下霜离古剑，一剑斩出空间撕裂，随后化虹飞入。
柴天诺不知，便在他穿越世界之时,镜花界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变化！
画卷将将进入镜花界，便碎裂成无数光点消散，原本宁静平和的镜花界，突然响起隆隆雷声，密密麻麻闪电如同瀑布般遍布天际，望之若灭世将至！
“咔咔空！”雷电雨落遍及整个镜花界，清灵水域被打的升腾起大片青烟，遥远处位于云朵之上的神霄玉清府同样雷落如雨，巨大坟冢在雷电下颤动不已。
整个镜花界唯独小岛安然无恙，半点不受影响。水底巨龙吃惊探出头颅，却被闪电连劈，只得狼狈沉入水底再不敢现身，怎料水底也开始发生变故，地底开裂，赤红熔岩汹涌而出。
巨龙无有办法，只能遁向远处，实在想不通，原本安静祥和的镜花界，到底怎么了。
雷声不断，熔岩滚滚而出，以惊人速度涌出水面，紧紧大半个时辰，一片庞大陆地便出现在小岛一旁，距离肉眼可见。
赤红大地很快冷却，紧接便有无数草木升起，随后便是鸟兽虫鱼，亭台楼阁也如雨后春笋长出，接着便有无数虚影游走。
随着时间推移，虚影越来越清晰，最终化作实人现身。雷电消散，晴朗天空再次出现，镜花界恢复宁静，小岛北侧庞大陆地飘起纷纷扬扬雪花，处处皆是美不胜收的雪国景象。
重生的温良国人并未感觉此方世界有何不对，便是之前邪魅横行世界毁灭之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只是祥和度日。
国都一处院落，年近五十一直未有儿子的钱员外喜得贵子，周遭众人的道喜声，自家那四个丫头叽叽喳喳的乱叫声，没有分毫进入他的耳朵。
因为老年得子的狂喜，早让他元神出窍，陷入痴呆之中。温暖干净的产房里，画灵骤起眉头，自己已经消散，怎地还能听到繁杂的声音？
勉力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流着泪，却满脸喜悦的妇人，不知怎的，一股从未感受过的亲近之意涌上心头。
看书溂灵识脱体而出急速向远处蔓延，看到的，是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景象，感受到的，是那沁入心灵深处的温良和善。
世界，为何完好如初？！画灵震惊到了极点，眼前景象便是想都不敢想，之前经历仿佛在做梦，难不成劫难终至，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猛抬头，天空大道纵横无数，遮天蔽日，却无自己熟悉的三十三。画灵急了，那是于己生死与共的道友，怎能这般便消失不见？
正在焦急，却有三十三声婴儿啼哭次第响起。终究刚刚转世为人，身体承不住巨大损耗，灵识瞬间归体，却有欣喜泪滴从眼角滑落。
那般熟悉的感觉，只能是他们！温良国与镜花界重生，无上青天突然响起重重叹息，传遍三十三重天，仙界为之动荡。
便在众仙家皆因仙界从未有过的动静而感到惊慌时，所有天尊齐刷刷望向天际，心中震动莫名。
无数岁月未曾显化的那位，因和发出如此沉重叹息？！
“徒儿，你说我穿这身衣服，可有风流倜傥的感觉？”身穿崭新宝蓝道袍，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几可用光可鉴人形容的清风道人，语气有些忐忑的问。
“……该死的师父，拾掇你自己前，是不是应该给我换条裤子？”明月小道童掀掀自己露着腚片儿的破烂长裤，咬牙切齿的说。
“统共五两锭子，与你买了裤子便没钱买点心，十多年未见了，岂能连手信都不拿？！”清风道人瞪眼，明月死死盯着自家师父半晌，从牙缝里往外挤着话说：“你个丧尽天良的无良道人，一条裤子便五十文都用不到，我、我与你拼了！”说罢，明月张牙舞爪的扑了上去，脏兮兮的爪子尽往崭新宝蓝道袍抹，心痛的清风道人嗷嗷直叫：“莫抓莫抓，我这还有一两锭子，与你买，这便与你买！”
“就知你这老货存了私，一点当师父的样子未有！”明月小道童颠着手中银两，嗤笑着说。
清风道人咧嘴，见道袍只是前襟少许污浊，这才松了口气，先带好徒儿去置办了身同样颜色的道袍，然后便走向一处有些破烂的院子。
“……你别说，这心情还真是有些小激动。”清风道人有些哆哆嗦嗦的说，拾掇干净显得娇憨可爱的明月小道童皱眉，轻声问：“师父，柴天诺所为便那般合你心意，连定居生孩子的事情都想做了，这可是千百年未有的稀罕事儿！”
“不是合我心意，而是让这方天地，又有了些许希望。”清风道人轻抿嘴，指指天上说：“他为何叹气？”
“便是因为柴天诺做出了他未曾做到的事情，一方已经泯灭的世界再次显化，你可知有多不可思议？”
“那再怎么不可思议，也与你找老相好生孩子没关系吧？”
“当了这许多年道士，突然便要留个后，徒儿我心里没底啊！”明月小道童眉头皱的老高，他是真的有些想不通。
清风道人拍拍他的脑袋，轻笑着说：“你是童身不老，所以不知晓，子嗣究竟有多重要。”
第五十八章 长于事 上
“说的便好象你多懂一样，老相好遍天下，怎也没见与你生下一男半女，家伙事儿不中用？”
明月小道童挑眉，清风道长未说话，静静从背后抽出那根麻麻咧咧的昆仑木，猛的打向小道童：
“我打死你个欺师灭祖的忘八端！”
地裂谷原址往北百丈，驻扎一营车师都督府最精锐的狼牙骑，如今这里便是禁地，任何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至于为何如此，整个北域已传的沸沸扬扬，妖族入侵，都督府伤亡惨重，文圣竹林先生单身杀入异界，斩妖除魔！
德门大师兄李梦阳与妻子曹若慈以及二师弟阮籍站在营寨门口，看着过去月数时间，却依然不停旋转飞舞的冰雪龙卷发呆。
即便已经看过无数次，可三人还会觉得震撼非常，简直无法相信，这是自家师父所创！
期间多人想要入内探查，却连外壁都攻不破，一式剑招离手月余威力依然不减分毫，强大的超乎想象。
时间回到一个多月前，因柴天诺突然飞走而吓了一跳的李正泽拓跋烈，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身为车师大都督、北域星官，两人心智远超一般，能让不管遇到何事，从来都是闲庭若步，实力仙圣般的竹林先生脸色大变，顾不得掩饰自己超乎想象实力直接飞走，定是有不可估量之事发生。
再结合上午出发前往地裂谷的队伍，两人对视心照不宣，九成九与地裂谷之事有关！
身为车师地区，乃至整个北域都算得上权高位重的二人简单商量一番，便起身离开书房，急匆匆赶回星宫及大都督府。
李正泽必须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大华钦天监，万一有事发生也好有个应对方法。
至于拓跋烈更是如此，返回都督府第一件事，便是让所辖十七郡三十三军州全部军备，至于手下直属的越骑两卫屯骑两卫还有狼牙骑，则全部销假回营，做好战事准备！
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拓跋烈又与城内都护府联络处主管做了陈述。
虽说名义上车师与大都护所辖没有从属关系，可但凡北域之人，哪怕是车师地区，心中都认为自己是大都护府之人，而并非大华国民。
李长庚从书院一处院落走出来时，正好看到拓跋烈于李正泽急匆匆离开的身影，不过他倒不觉惊奇。
毕竟这二位都是大忙人，身上一大堆的事情，哪次来书院不是急匆匆？
只不过今次走得有些早，早上一起送的队伍离开，平日里怎地也得食顿书院午膳，今日这点数确实有些稀奇。
“二位大人如此匆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轻挑眉，李长庚嘀咕着来到师父书房，却见房门大开桌歪椅倒，纸墨更是飞舞的到处都是，自家师父更是不见了踪影。
眼前一切看的李长庚目瞪口呆，噫吁嚱，将将书房发生了何事，难不成大都督与李师兄打起来了？
可看他俩刚才的模样，不想啊。
北域星宫，李正泽用沙盘传书将信息传回钦天监，没过多久便有回信，且是大监正亲笔：
“勿骄勿躁，既然竹林先生已赶过去，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能压平，毕竟，他可是如今大世唯一圣人。”
“若他都无法处理，那其他人更无办法。”
“循矩行事便好，莫要乱了分寸。”
虽只寥寥数言，但李正泽有些慌乱的心情立时稳了下来，思量再三，带着两位占星师以及数位经常在长弓河地区进行测绘，对那里十分熟悉的观星士，直奔都督府。
赶到时一营狼牙骑正好整备妥当准备出发，于是两方组成联合队伍立时出发，赶赴地裂谷一探究竟。
未
叫仆佣前来，李长庚亲手打扫书房。
书院众人皆知，竹居从来都是竹林先生自己动手打扫，不假他人之手，这也是竹林先生平日里为人处世的态度。
自己的分内事情自己做，能不麻烦他人便不麻烦，又不是未长手脚。
之前国子监学官们也曾安排仆佣，却被柴天诺老大不愿意的请走，按照他的说法，这便是一种生活态度，也是一种修行的方法。
世间所有事都是修行，便扫地除尘也是一样，其中自有道理。
学官们也是无奈，圣人发话岂能不听，这事便这么了了。
从那以后，也就几位弟子逢年过节能够帮着打扫一二，毕竟师徒如父子，他们动手那是孝道，不过平日里却是不允。
把书房内的桌椅摆回原位，弯腰捡起散落的书卷，压平页脚分门别类整齐摆于书架，取用残生宣认真吸附起地上墨水，再用湿抹布擦去印子。
看着重新变得整洁的书房，李长庚满意点头，心想等下师父回来，看到恢复整洁的书房一定高兴。
只不过，忙过之后李长庚这才有时间思索，书房到底发生了什么，师父，又是去了哪里？
便在诸方皆动之时，仙界，有光芒与东方旭日同时升起，夺目、刺眼，让人感到炽热，颜色惨白无比！
待旭日正当空，光芒才慢慢消散，诸多仙神发出兴奋呼喊，白昼来了，盼望了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白昼，真的来了！
虽然只是前兆，可白昼已然来临不可逆转，余下的便是等待，三十三重天界关尽开，正是渔获的最佳时机。
清明何童天，身穿黑红衮服，头戴十二旒冕的宇皇天尊虽然面无表情，可来回拨动的右手二指，却说明他的心情甚好，好的无以复加。
“道泯何在？”
语气轻巧，饱含喜意。
“回天尊，道泯正在长山岛召集众仙家举行品肴大会，没有十天八天不会回来。”
一职守仙君回话。
“哦，那厮又得了什么天材地宝在那显摆？”
“便他那脑袋也是有病，这些年散出多少东西去了，若自己服用，八成已入合体了！”
宇皇天尊皱眉，有些无奈的说。
“……这个，确实是天材地宝，不过不是得自他处，而是道泯自己的躯体。”
仙君回话，脸上表情丰富多彩，属实也被道泯的作为惊得不轻。
“便知这混账不做正事，赶紧把他找回来，有正事商讨！”
宇皇天尊脸皮忍不住抽动好几下，彼其娘之，用自己身子做菜肴招待宾朋的，天底下便只这一个！
第五十八章 长于事 下
“天尊相招，不知有何吩咐？”
看着满身伤痕的道泯神君行礼，宇皇天尊但觉一阵头痛，清明何童天好不容易出个得用的人才，却是个喜欢吆五喝六请人品尝自己躯体的囊球，难不成真如其他重天所说，清明何童天已经腐化，再无希望？
“西南国域布局可好？”
“不太好，建木被毁了仙家下不去，周围尽是大华、大魏那般要命的国度，已被清剿的差不多了。”
道泯神君摊手，宇皇天尊轻点头，情理之中的事。
便连建木下去的仙家都被斩杀，大世那些蝼蚁这许多年来，确是有了些实力。
没了昆吾仙国，天上斩了境界落下的谪仙更加不是大华诸国的对手，小小城邦国度，如何顶得住。
“如此说来，神州的布手，已然全灭。”
宇皇天尊叹气，道泯神君笑呵呵点头：
“然~。”
职守仙君忍不住揉了揉额角，跟谁然那，便这道泯没大没小。
宇皇天尊斜眼瞟了瞟道泯神君，哼声道：
“该来的终究来了，极西那地界的鹰犬也该放出了。”
“天尊，才有征兆便动手，损失会不会有些大？”
一直乐呵呵的道泯面目一紧，有些担忧的问，宇皇天尊波澜不惊的说：
“不过是些不上数的天人，死便死了，关乎不到根本。”
“天尊，是关系不到根本，可若是死得多了，这收获，恐怕会少很多。”
“咱们清明何童天布手最多，消耗的灵气比其他重天多得多，那位收了渔获所与相同，若不能多取几分，保不齐下个轮回，天便塌了！”
道泯神君叉手行礼，脸上皆是凝重。
“……早这般说话多好，非装愚夫！”
宇皇天尊狠狠瞪他一眼，看着远方汹涌云海说：
“其中的度你把握好便是，不过先期怎地也得有些收获，清明何童天，有些撑不住了。”
道泯神君随宇皇天尊视野远望，云海有劫雷翻滚，大片仙山玉宇直坠虚空，很快消失不见。
“……喏！”
道泯神君急匆匆的走了，职守仙君略作犹豫，轻声说：
“天尊，清明何童天之所以腐化的快，便是所辖过大，灵气补充跟不上消散。”
“何不如太皇黄曾天那般，抛掉累赘，也会轻松许多。”
“抛掉累赘，谁是累赘？”
宇皇天尊反问，职守仙君叹气拱手，转身退下。
望着远处越变越大的腐化之地，宇皇天尊沉默许久，开口轻声说：
“仙人，便是天地间最不应该出现的存在！”
北域车市大都督府节堂，身为北域星官的李正泽端坐黄花梨四方椅，双手拢于腹前，双目微闭，状似闭目养神。
可眼皮底下不停转动的眼珠，还有那双不时抖动的双手，都说明他此时的内心很不平静。
大都督拓跋烈更是在节堂一刻不停的踱步，焦躁心情一望便知。
“已经过去一夜，怎地还是没有探骑回报？”
拓跋烈心急的说，李正泽睁开双眼轻轻摇头：
“大都督稍安勿躁，距离终究不近，便是快马来回也要四五个时辰，如若遇到事情耽搁，便是再长一两倍也是正常。”
“不过，算算时间，若是无事，探骑应该也快到了。”
边说，李正泽边掐指推算，虽然情况不明，应是无有大碍。
“报！”
时间不过刻钟，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传令兵的呼喊同时响起，两人互相看了
一眼，几步走出节堂。
传令兵翻身下马，行军礼急声说：
“禀报大都督，狼牙骑已接应到李将军所部，如今队伍已过长弓河，若无意外，再有三个时辰左右便可到达城门！”
“因队伍伤患太多，李将军恳请大都督派辎重营接应，最好多派些郎中，金创内科都需要！”
伤患太多？
拓跋烈脸色立刻变得阴沉，挥手让传令兵下去，转头便让职守校尉童子辎重营及郎中前去接应。
见校尉匆匆离去，拓跋烈想了想，在城里等着也是心焦，便跟随辎重营一起前去接应，李正泽也有此意，一同前往。
下课锣声响起，探头瞧瞧天色已近午时，山涛便叫蒙学的弟子们停了手中木笔，将沙盘整理好，排队去往膳堂。
书院庞大，光膳堂便有二十余个，不过蒙学弟子还是在最早书堂所辖处用餐，毕竟他处都是长人。
来到膳堂，山涛见李长庚正在指挥帮佣摆桌上菜，便上前行礼叫了声师兄。
李长庚笑着回礼，指了指已经摆放好饭菜的膳堂一角，告罪一声又接着忙活去了。
毕竟虽是蒙学专属，用膳人数也是远超过去，七八百号孩子，要想安排妥当也得费一番气力。
山涛所教蒙学年龄最小，因此第一个到，未多久，陆续有其他蒙学稚子在先生带领下来至膳堂，环境立时变得混杂起来。
处理好相应事务的李长庚立时上前，原本有些乱糟糟的景象，在他的安排和疏导下很快变得井然有序。
看着李长庚忙碌的身影，山涛忍不住暗自点头。
身为王世子，身份远超他人高高在上，原本应有无数奴仆侍卫相拥，过着锦衣玉食生活。
可在竹林书院，李长庚这道门第三子，却担起了大管家的职责，若说道德宗谁最忙碌，除了他没别人。
宗内十子各有所长，平日里或修炼，或琢磨文章大道至理，再不便是教书育人，与宦海打磨人情世故，嘈杂琐事基本不沾染。
唯独李长庚一人，撑起了书院大半个后勤管理，国子监的学官们见了那是感慨不已，让本要治国的王世子管理书院后勤，属实有些大材小用。
便是拓跋怡雅见了都有些心痛，在柴天诺身旁嘀咕，自家弟弟受了委屈。
柴天诺当时便笑着与她说：
“各人有各人的际遇，与太白来说，这便是修炼的一种方式，便如献吉他们入朝当个散官，与心智来说也是一种磨砺。”
刚开始拓跋怡雅相信，但见得多了之后，还是忍不住怀疑的问柴天诺：
“先生，我怎么觉得是你们偷懒，太白太过勤快？”
看着怡雅认真的表情，柴天诺咧嘴：
“书院大了杂事多，我等皆不善，唯太白长于事，便只能麻烦他了。”
拓跋怡雅忍不住翻白眼，我就知道！
第五十九章 人才济济的书院 上
认真讲，但凡有点身份的人总是看不起繁杂之事，便是柴天诺也同样如此。
虽能自洁卫生，但让他掏个粪坑晒个屎饼沤肥，他是万万做不来。李长庚于这一点最是让人钦佩，所谓的身份与他来说只是个符号，能俯下身子，无论接人待物还是其他杂事都能处理得妥妥当当，半点架子都没有。
便只这一点，就是柴天诺都感到钦佩，曾当着大都护胤泽亲王的面说：“太白秉性正直纯良，天生带有王道光环，若非身具天罡耀阳骨，便是做个凡俗帝皇，那也必定是中兴圣主！”胤泽亲王喜得眉头直跳，这可是当今圣人所说，老李家的种就是好！
“先生，我那次子怎么样，可有千古一帝风采？”其时李长庚二弟也已在书院时间不短，亲王见了几次，觉得比过去好了太多。
柴天诺思量再三，抓起一把边果放在桌上，一边分一边笑呵呵的说：“陛下族中气运分五种，正和五常，仁义礼智信。”
“这一代陛下独揽五分，可称仁君能君。”亲王笑容更胜，能得竹林先生夸赞，晚上睡觉都会笑醒，不过他还是继续追问：“先生，我那次子可还堪用？”柴天诺咧嘴，心道咋就没个数呐，把五堆边果各自捡出一粒放在一旁，指着剩下的那一大堆说：“陛下后代，太白一人独揽这些。”只说完这些柴天诺便住嘴，心想以亲王的聪颖，定能知晓其中意味。
“嘶~~”大大倒吸一口凉气，亲王也知自己大儿出众，但真未料到，能如此超群。
稳定心神，亲王指着剩下的那五粒边果苦笑：“还好还好，怎地长庆还留了些许，中庸一些也好，有太白看顾，做个守成君王也挺好。”
“咔。”一指落下，五粒边果齐裂，柴天诺把果仁放在亲王手心，语气凝重的说：“这是你那还在孕育的三子，务须努力，莫要再教出个秉性顽劣的二世祖。”
“那、那”亲王看看手心，指着桌上果壳半天说不完整话。柴天诺叹气，把果壳扫入簸箕，语重心长的说：“弃了吧，让他做个享荣华富贵一生的平庸便好，能做出晚上偷偷与自家兄长下毒这般事的，即便有救，也不值得救了。”亲王脸色立时大变，急切的问：“太白没事吧？！”
“一位超出常理的炼气士，区区几滴鹤顶红能有慎用？”
“且一早便被永庆发现，反手与你那蠢坏的二子下了泻药，若非太白求情，能把他活活拉死。”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柴天诺挑眉，看来相同之事也曾发生过，真想不通，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心思怎就那么坏！
便是从那以后，亲王彻底放弃自家二子，还特地请安道生为自己王妃开具药方安胎，立誓定要把三子，培养成一代明君！
见蒙学众人都已井然有序的入座就餐，李长庚这才松了口气，找一空闲座位坐下，盛了些饭菜准备用膳。
可手中竹箸将将举起，便有一书院杂役急匆匆走来，俯身于他耳旁说了起来。
话只说一半李长庚便脸色大变，顾不得吃饭，起身与杂役匆匆离开。匆匆来到书院最大的空地，李长庚脸色再变，地上摆满了担架，伤病一眼望去几近上千，入眼皆是暗红血色，呼吸间尽是铁锈般的腥味。
“大师兄，二师兄！”见张道凌安期生双眸禁闭也躺在担架上，李长庚更是心惊。
二位师兄皆是不世出的天才，年前更是双双入境知天命，堪称世间巅峰，如今竟变成这番模样，那地裂谷中，到底是何等妖魔肆虐？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担架前，李长庚强行稳定心思，把体内真气灌输入二人体内仔细探查了一番。
还好还好，刻钟后李长庚松了口气，缓缓收回真气。张道凌与安期生虽然体内真气散乱，丹田运转滞涩，便是神魂也受到了震荡，但道基稳固。
与道德宗弟子来说，只要道基未损便好，终究有个好师父，啥损伤一通天材地宝便能补回。
站起身，李长庚发现拓跋烈原来一直在身边，紧忙拱手行礼。虽说名义上归属北域大都护府，但天下人都知晓车师都督府是怎么回事，算是大华与北域之间的一个面子。
当然，若哪天北域宣布建国，大华恐怕会第一时间把车师地区赠与，算是李氏子嗣间的礼尚往来。
不过北域没有那个意思，拓跋烈的身份便有些不同，牧边王的称谓算不得捧杀，便如大都护的陛下称谓，都是实至名归。
且自打幼时李长庚便与拓跋怡雅交好，相互间的关系算得上亲近，李长庚这一礼拓跋烈便受下了。
“世子殿下，你我关系不同，如今这书院能说的上话的也就你了。”
“这次地裂谷之行受伤之人太多，且大部伤势严重，军中金创郎中心有余却力不足，便是算上城里的大夫也是杯水车薪。”
“皆是守护一方的大好儿郎，我实在不忍看着他们就此死去，便厚着脸皮将他们都带了过来。”
“还请世子殿下多施援手，救救他们！”说罢，拓跋烈叉手深深鞠躬，作为父辈本不应行此大礼，但关乎千百儿郎性命，他这大都督实在忧心。
以拓跋烈的身份，便是世子也承不得这一礼，李长庚紧忙侧开身子拱手说：“您是长辈，小子岂能受此大礼！”
“再者，师父曾经说过，成立书院的宗旨便是济世救人，岂会置伤病不理。”看书溂
“我这便去找渼陂师弟，他与二师兄所带医学院尽是大夫，定会帮上大忙！”说罢，李长庚拱手急匆匆离去，入竹林深处寻找王九思。
有神医之称的安道生如今昏迷不醒，能指望的便是王九思。这些年其得安道生指点不少，又以上宗弟子身份加入锦鲤宗，医术突飞猛进，小神医的称谓在闾左也是有些声名的。
说到医学院，确是柴天诺首创，起因还是安道生与王九思两人。竹林书院但凡有病受伤，去的定然是那座小二楼的道馆，几年时间发酵，安道生已是不折不扣的神医，王九思也是小有名气。
第五十九章 人才济济的书院 下
经常有病人不远千里到书院求诊，刚开始人数少还可以，毕竟医者仁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人数多了以后属实忙不过来，再加上绝大多数其实并非绝症，便因神医之名过来，寻的便是一个心里慰藉，牵扯精力太大。
且书院终究是研习学问的地方，每日人来人往嘈杂无比，学子们哪还有心思学习。
国子监学官们很生气，本想禁了求医问诊，不过被柴天诺挡下，转而便想出建立医学院这个法子。
毕竟学子人数众多，能够取得功名步入仕途的只是了了，在研习学问的同时还能有一技傍身，且还是社会地位不低的大夫，实在是一件莫大的好处。
一时间报名者人数众多，却又惹出麻烦，大半学子都要习医，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岂会不生病。
再者说了，有一技傍身怎地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倒是好事，但如此多人数，岂是安道生王九思两人能教的过来的。
柴天诺略做沉思，当场拍板，联系北域大都护府安排人员，开工科算科农科等第二门类，学子们依兴趣爱好学习！
如此决定立时轰动整个北域，亲王陛下更是震惊，然后便和朝堂大臣发现其中妙处。
如此培育出来的学子，学成之后可以立刻进入各个行业补充所需，比原本科举后的再培育，不知好了多少倍！
“圣人不愧是圣人，不但有教无类，且还囊括万千，便是乾坤二圣都未有此作为！”
北地大儒们的交口称赞让柴天诺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前世大学玩儿烂了的东西，自己不过借鉴一二，怎么能与二圣相比？
从那以后竹林学院学子教习数量更多，总数超过数十万，不再只文道一路，已是囊括万千。
为此，大都护府在正统科举外又行考务，择取人数远超科举，不过岗位不一，有官有吏，却着实解决了一大批紧要岗位。
期间大都护府少保还专门上门拜见柴天诺，希望能开税科，大都护所辖广阔，有关税务方面的官吏属实缺失不小。
柴天诺当时便笑了，这不就是定向培养嘛，准了！
自打开设第二门类，短短一两年时间便为北域贡献各类人才数万，更多学子看到了希望。
人生不再只有科举一路，走其他道路，一样可以实现人生抱负！
更多的学子青年涌向竹林书院，有日亲王站在竹居二楼，看着如海人流走向各个学院，忍不住感慨：
“书院人才济济，天下良才，皆入孤手！”
“……”
柴天诺都不好意思说他，天下多大，良才又有多少，这牛吹大了！
消息传回神州，引起巨大轰动，其实各国也都有些与其相像的培育，但数目极少且单一，而且不稳定。
如竹林书院这般行事，大世再找不到第二家，文坛圣地知名更胜，天下无可匹敌！
深夜，柴天诺看着体内磅礴浩然也是感叹，有教无类习天下万法，远比文道一路更加远大！
不多时，李长庚便带着一大群人来到空地，打头的便是王九思，身后医学院的学生教习最少二三百。
道德宗正在书院的弟子也都赶了过来，出了如此大事，任谁心里也不好受。
见大批大夫准大夫驾到，拓跋烈不由松了口气，与众人说声便匆忙赶回都督府，地裂谷之事需要善后之处的太多，都督府离不开他这个大都督坐镇。
几位同门师兄弟将将简略听李长庚说了下事情，毕竟李长庚自己知道的也不多，但依然心神震动。
心里也是有些懊恼，未成想这段时间发生了如此多、如此令人震惊的大事，便
是师父都不知去向！
可己等几人却只知修炼研习学问，若不是刚才听了李长庚与王九思的对话，便是书院垮了都注意不到。
“以后可不能当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腐儒，书院便是咱们的家，身为家中一员，也该尽些责任了！”
李梦阳摇头，阮籍何景明默然点头。
医学院众教习学生手中各自拿着一个竹编提箱，迅速分散，按照轻重缓急忙碌起来，数百杂役拿着各种药品物件与一旁伺候，原本哀嚎不停的局面立时大变，嘶吼声响个不停。
没有办法，救命要紧，哪还有那个时间与他们灌下汤药麻醉，想要活命，只能受着了。
“大、大夫，求你给个痛快，太、太痛了！”
有伤兵被开肠破肚，痛的死去活来，心想还不如一下死了好，便地狱恐怕也只如此了。
“好嘞！”
“嘭！”
教习一棍子敲下，伤兵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没多久又被痛醒，未待再言又是一棒子敲下，看的一旁的李慈忠直咧嘴。
怨不得都说大夫心狠，这要是死不了，八成也得成愚夫！
王九思安排好医学院众人，提着竹编提箱来到张道凌安道生身旁，李长庚来前已说明二位师兄的情况，所以他这心里不是太着急，有条不絮的忙碌。
先于半师半兄长的安道生诊了诊脉，再看看那处放血的切口，忍不住摇了摇头，妥妥的伤了天地根，这种事情只有师父能治，要不了命，便躺着吧。
帮安道生盖好单子，王九思来到张道凌身前，闻着那血气便皱起了眉头，翻过身子一看，忍不住倒吸凉气。
衣服从上斜裂到底，道凌儿师兄这是被劈成两半了啊！
剥去衣物，看着那巨大的疤痕王九思再吸一口凉气，心里更是发毛，能把知天命境界的张道凌一刀两断，对方该是何等境界？！
边贡、向秀、山涛自幼读书，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哪怕已是炼气修为，依然觉的心脏怦怦直跳，脸色变得煞白。
更是被浓烈的铁锈般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的张口欲吐，便是经历过世事年岁大出不少的李梦阳、何景明两人脸色也不是太好，唯有阮籍这当过厮杀汉的无所谓。
时间久了偶尔嗅到此种味道，反而有些怀念当年的峥嵘岁月。
王九思眼角余光见到众人表现，便找出一瓶提神醒脑驱邪除味的药丸递了过去，几人服下之后，立时便觉好了许多。
第六十章 主心骨 上
终究是都是心性坚韧之辈，服下丹药后，几人便分散开帮忙，千数人的伤员属实不少，且大多重伤需要立即手术，帮手越多越好。
随着从各个学堂过来帮忙的学子越来越多，救治效率大幅提升，不过场面确实血腥，哀嚎不但血水飞溅，若非医学院教习学生带来大量掺有来生果的灵泉水，最少半数得死。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近百人死去。
毕竟耽搁了一路，能救回九成已是天幸。
只不过大部学子何时见过如此场面，见着同龄人双眸圆睁的死去，忍不住落了泪。
同样年岁生活不同，自己在宽敞明朗教室学习苦读，偶尔还能风花雪月一番，可相同年岁的府兵，却为了家国豁命厮杀。
与他们相比，自己平日里的抱怨，皆成无病呻吟。
王九思帮张道凌擦拭干净血污并仔细检查过身体，放心的点了点头。
虽说伤势严重，但救治得当已无大碍，如今不醒便和安师兄一样，是亏损了精血伤到天地根，只有师父回来才能根治。
这两天多喝几副散淤补血固原培本的汤药，应该并能很快醒来。
与张道凌、安期生后背以及手臂处的伤口重新处置一番，王九思便招来仆佣，把二人送到小二层道观去，自己也好日夜照应。
李长庚看到，又派俩勤快伶俐的书院杂役跟了过去，伺候病人最是燥人，多点人手总是好的。
书院来人越来越多，没多大功夫便超过了四五千，若非李长庚见到安排众人离去，八成能过来上万人。
抱扎好伤口的李慈忠感叹的连连点头，竹林书院建在富克锦城，属实天大的好事！
重症救治完成，王九思与教习们便指挥医学院的学生对轻伤员进行处置，如此大的实际操练千载难逢，对学生们来说，是难得的提高机会。
这一忙碌便是几个时辰，柴天诺留给医学院保命用的来生果被消耗一空，医学院从王九思这副院长到下面的学生，所有人身上的白衣都溅满了血渍。
毕竟在不停切割缝合，想要保持衣物干爽根本不可能。
经过救治后，府兵们陆续被运回军营，书院空地上的伤病员，数量越来越少。
忙的晕头转向的王九思与学生们处置完最后那个伤员，抬头一看，天色已然变黑，所有人顾不得讲究，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气粗气。
虽说很累很脏，但大家伙心情却不错，一条条性命经己手从地狱中拉回，先不说功德，便那成就感也让心里变得滚烫。
与他人相比，身为炼气士的王九思身体不累，只是心累，不过稍微运转一下寻星诀便好了许多。
环首四顾，却让他发现了异常。
空地最外围默默站着一群人，一动不动，半点声响没有，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怎地也得有个七八十人。
身上衣服穿的乱七八糟，一眼便知不是军人。
王九思揉揉额角，脑海里隐约有点印象，这些人，好像一直便在那里站着。
这是怎么回事？
李长庚去他处处理事情，王九思只得自己上前，发现有个府兵校尉陪在一旁，细打量，竟然还是熟人。
应该是叫古尔力，上次自己去兵营救治伤员时，他便一直在场。
带着幸存的塔木部落之人来到书院，看着忙碌救治商院的王九思等人，古尔力不敢打搅。
毕竟袍泽们都伤得不轻，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稍有耽搁，恐怕就是一条甚至几条性命。
只不过大都督走时特意嘱咐自己，若王九思方便，便请他帮忙，看看这次救回来的塔木部落之人，到底有何不妥。
万余人的部落救回来的只有区区不到百人，且他们没有任何外伤，便只是呆呆的不知言语，说话倒也能够听进去三分，属实不知到底是何毛病。
左右不是什么急症，古尔力便一直看顾着他们，毕竟与车师地区所有人都有恩惠，该有的照应不能少。
这一等便是几个时辰，一直从中午等到了夜幕降临，虽说伤员全部医治完毕，可看着累垮的王九思及大夫们，古尔力实在不好意思上去打扰。
古尔力正在犹豫，便见到王九思走了过来，一边翻开一位塔木部落稚童的眼皮看，一边冲自己招手。
左右看看，确定王九思确实在叫自己，古尔力紧忙上前拱手：
“多谢九思小先生，若无您等救治，某同袍大半难逃一死，有事您尽管吩咐，上刀山下油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古营头客气了。”
王九思摇头，指着眼前一众人等疑惑的问：
“这些人从何而来，病症为甚这般古怪？”
古尔力看看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的塔木族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将自己所知缘由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王九思听得惊诧不已，原来近期发生的事情，源头竟然便是塔木部落之事！
虽说便在富克锦城附近，可竹林书院便像另一个世界，脱离了外部纷纷扰扰，若非古尔力细说，王九思真是对许多事情一知半解。
看着塔木族人呆滞的眼神，王九思也是忍不住叹气，有些怜悯的说：
“万数人的部族竟然只余区区数十人，塔木部落想要再起，恐怕难了。”
古尔力听闻此言，用有些古怪的眼神望着王九思，若自己未曾记错，九思小先生的出身，貌似便是塔木部落吧？
一见古尔力眼神王九思便知是怎么回事，于是笑着解释：
“幼时父母双亡我便跟着外公，与塔木部落未有接触，前两年我入了道德宗下宗锦鲤宗，户籍已经转走，与塔木无甚关系了。”
古尔力恍然点头，过去大家对锦鲤宗这般存在听都未听说过，也就是安神医来了之后，大家伙才慢慢知晓，原来是传说中的道家宗族！
于常人来说，那便是仙神异人般的存在，以王九思如今的身份，加入其中确实正相合。
说罢，王九思开始为众人进行诊断探查，天色已然全黑，只有仆佣提着灯笼于一旁照明。
随着检查的人数越来越多，王九思眉头越皱越高，所有人都是相同的表现，双目圆睁，却未有任何焦点。
第六十章 主心骨 下
诊脉脉象强劲，脉理过于亢奋，按道理讲应该神情激动，可偏偏每个人都痴痴呆呆浑浑噩噩，不识外事，如若草木。
于心中盘算片刻，王九思挨个抓起众人手臂，将真气慢慢探入，直通魂魄！
随着探查的人数越来越多，王九思对他们如今的状况，渐渐有了明了。
“三魂七魄虽在，但被邪气侵袭过久，若时间再长上些许，恐怕便直接魂飞魄散了。”王九思叹气，古尔力苦笑着说：“妖物便没想让他们多活，若非我等赶去，怕是早就变成血肉祭品了。”王九思点头，想了想又说：“刚才探查，我发现他们体内的灵气依然在莫名流失，身上定有未知问题，古营头，把他们留在书院吧，万一有事也好方便救治。”
“若去了他处，过不得多久便有性命之忧。”古尔力使劲挠挠头，知晓王九思说的不差，留在书院却是唯一选择，便点点头同意了。
虽说大都督让自己盯紧了人，但书院不同，在这里比自己看着安全的多，回去与大都督说说，应该没啥问题。
月上中天夜已深，书院里忙碌了一天的众人都已熟睡，小二层的道观兼做医馆里却是灯火通明。
曹若慈献出柴天诺与她安胎补体用的清灵之水，服下没多久，张道凌与安期生两人便醒了过来。
“诸位兄弟，这一趟可真是差点便去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们，我这心里便是没着落的难受！”脸色虽然苍白，但张道凌精神倒是不错，将将醒来便是一通白话，把其他人都说笑了。
宗门十子全在这里，师父失踪，老大老二受了重伤，大家伙总要合计合计，往下该怎么走。
文房四宝罗睺还有小桃花柴三娘之前并未现身，与几位仆从来说，最重要的便是两位小姐，其他自有主公弟子操劳。
这便是弟子多的好处，与过去的捉襟见肘相比属实宽松许多。也就道观地方大，否则十来个人连个腾挪的地方都没有，更何况商议事情。
文房四宝罗睺二女也不搀言，只是在一旁静静听着，十位师兄弟也已习惯他们这番表现，这许多年来都是如此。
用张道凌小时候说的话，老家伙和死丫头们整日价便只会玩耍和无所事事，羡慕死小爷了！
师兄弟们各自把这些日子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说，发现事情着实不少，让一直平静度日的书院弟子们有些承受不住。
尤其在张道凌与安期生把地裂谷之事详细叙述之后，更是惊得一干人等眼皮子直跳。
二人的经历属实惊人，听起来便如说书先生讲的神怪话本，吸引人是吸引人，却总是有种听天书的感觉。
不过最大的感触，却是发现，作为弟子，大家伙对自己师父的了解，还是过于浅薄。
张道凌、安期生、李长庚是道门弟子，一身本领稳居宗门前三，对自己师父的深不可测自然有所感悟。
可这次师父表现出来的本事，依然让他们感到万分震惊。一招灭杀所有妖物，他人却分分毫未伤。
一剑抹去地裂谷跨界而去，残留招式不灭，矗立大地如冲天利刃，强大的简直超出想想！
竹林七子虽也修行，境界终究比他们差了不少，便是知晓自家师父本事，也只会感慨师父果非常人，仙圣般人物。
唯有他们这些接近大世峰顶之人才能明白，在这末法时代，想要达到自家师父表露出来的境界，是怎样的不可思议！
众人说的兴起，眨眼天便快要亮了，张道凌与安期生终究受损严重，精神体力渐渐不支，众人便也散了，大的事情已商讨好，那些旁支末梢的，待以后再说。
第二日，除了卧床不起的张安二人，其他弟子各自按照分工管起书院事情，平日里忙碌不停的李长庚都有些不适应，忍不住感慨连连。
师兄弟们做事条理分明丝毫不乱，一应事务手到擒来打理的板板正正，原来平日里不是不会，便是懒啊！
过得几日，王九思带领医学院的教习学生前去军营复诊，受到厮杀汉们的热烈欢迎。
学生们疗伤那是真痛，痛的死去活来，不过疗效也是真的好，除了那不幸死去的近百弟兄，便是内脏破裂的也活了下来。
不得不说，不愧是书院出来的学生，手法是毛躁粗鲁了些，但效果却是一顶一的好！
李慈忠这些日子便发了狠，恳请大都督让金创郎中分批去书院进修，但凡他们顶事，便不会死那么多的兄弟。
这事儿拓跋烈自然答应，书院同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竹林书院下属学堂私塾的牌子，可是遍布整个北域。
来军营复诊的医学院学生也相当高兴，如此多的练手目标，平日里想都不敢想，可算能放开手脚整治了！
便在复诊时王九思得到一个消息，大都督派狼牙骑一营，在原地裂谷附近扎营戒备。
相比越骑屯骑，狼牙骑兼顾两者之长却无两者之短，若有变故发生，应对起来也要从容一些。
回到书院，王九思第一时间找师兄弟说了此事，大家伙一合计，师父是从地裂谷那里破界而去的，到如今还未回还。
若有什么音信，狼牙骑的临时营地必然最先知晓。这些日子师父不在，书院便如少了主心骨，无论学子教习都有些浮躁不稳，便是道德宗的众师兄弟也绝心神不定。
经过一番合计，师兄弟们作出决定，每两人一组去地裂谷营地借助，每五天一轮换，若是师父回来，或者有事发生，大家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这几日正值李梦阳、阮籍职守，怀有身孕的曹若慈也跟着来到营地，夫妻俩这些年感情越发深厚，片刻不想分离。
在营寨口观赏冰雪龙卷已成每日惯例，每次看到在这暮春时节依然不融不消，旋转飞舞直冲云霄的冰雪龙卷，三人都会由衷感叹一番自家师父深不可测的无上法力！
“阿嚏阿嚏！”被冷空气一冲，李梦阳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立刻解下外衣披在曹若慈身上。
“夫君，我不冷。”曹若慈摇头拒绝，李梦阳不予理睬，还是坚定的把衣服披到曹若慈身上。
第六十一章 回归 上
“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定要注意保暖，若是感了风寒我会心痛。”
李梦阳一边为曹若慈整理衣物边角，一边真心实意的说。
曹若慈不再拒绝，望向李梦阳的眼中尽是柔情，阮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远远地离开二人，呲牙列嘴的说：
“师兄嫂嫂，你俩过了啊，于我这单身汉旁秀恩爱，不嫌过分？”
“球的过分，我可与你说清，阮叔特意与我来信说了，你也老大不小，让我紧看着你，这一两年，必须把婚事给定了！”
李梦阳瞪眼，曹若慈一旁笑，阮籍则是满脸无奈，自己可是要成仙成圣的人物，哪有功夫理那些烦心事，伤脑筋啊！
笑闹够了，曹若慈停下脚步，兄弟二人继续前进，丹田狂运寻星诀，浩瀚真气汹涌。
这也是他们每日的功课之一，以真气抵挡冰雪龙卷寒气，对境界磨炼相当有用。
这点是边贡发现的，师兄弟们一试果然有用，心中也是感叹，你说这厮是怎么发现的？
离冰雪龙卷越近温度越低，将将走了二三十步两人便有些顶不住，再走下去恐怕会被冻伤，便转过身准备回返。
结果看到各自的形象忍不住呲牙咧嘴的笑起来，眉毛上竟挂了一层霜白，便好象突然长了几十岁一般。
“温度有些不对啊，比平日得低了二三十度！”
李梦阳边走边哆哆嗦嗦的说，阮籍使劲点头，若非有真气傍身，便这距离，用不了三两息的时间就得变成冰雕。
与温度的细致刻画，在北域乃至神州看来，又是圣人的一大创举。
取相应重量水银置于密封琉璃管，并以刻度相对应，便能对温度有个精准的描述，其功效远远超出想想。
精确的衡量，做起事来便有了依据，不是一个冷字便囊括万千所能相比，各国得到制作方法后立时大量取用，很快便传播开来。
“受不了了，赶紧回返暖和暖和！”
两人呲牙列嘴的说，在这暮春时节被冻成这般模样，感觉还真是有些特别。
“嗡~~~！”
突有极其锐利的声音响起，李梦阳与阮籍但觉脑仁刺痛无比，仿佛有无数把刀子正在来回切割，立时一头栽倒在地，痛苦呻吟起来。
距离远些的曹若慈感觉比两人轻了许多，刚想上前施救，怎料大地开始剧烈颤抖，冰雪龙卷近处更是如抖动的毯子，剧烈翻滚起来，便如末世降临！
变故来得突然走的迅速，短短几息时间又恢复了正常，曹若慈紧忙上前扶起李梦阳，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阮籍看着浓情厚意的二人，心生感触，突然也想有个知冷暖的在身边。
三人扭头望向远处，冰雪龙卷正在急速旋转，速度比原来提高了数倍，带起恐怖的呜呜声。
“事情不对，离远些！”
李梦阳爬起身，抱起曹若慈便跑，阮籍紧随其后，营地里的狼牙骑也发现不对，众人紧急商议，同时后撤五里，这才觉得心神稍有平静。
“轰~~”
冰雪龙卷旋转的速度再增，周围空气被其带动刮起狂风，头大石头随之旋转，呼啸声渐起，那巨大的体量，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突有白光刺破龙卷闪现，犹如一把擎天巨剑，轻松将龙卷一分为二。
便听轰的一声巨响，冰雪龙卷猛然炸裂，化作漫天大雪笼罩天地！
至少得过了大半个时辰左右，狂风暴雪才渐渐停息，李梦阳有点茫然的扫落脸上雪花，回顾四方，万物皆盖了一层厚厚落雪，白茫茫，一副雪国景象。
远处一模糊身影行来，越来越清晰，走过处，积雪未
留半点痕迹，瞧着那出尘身影，三人同时惊喜大喊：
“师父！”
收起残破画卷，柴天诺一剑斩破屏障回归大世，真气转化而成的冰雪龙卷，在其回归那一刻碎裂，化作漫天飞舞大雪。
柴天诺踏雪而行，身后地裂谷所在轰然坍塌，升腾起浓浓雾气，所有的血腥悲哀，皆被掩埋。
两位弟子一位记名弟子惊喜来迎，狼牙骑众骑兵瞠目结舌的望着远处景象。
浓浓雾气慢慢消散，地裂谷消失不见，一方浩大湖泊静静卧在原地。
风已停，湛蓝宝石般的湖水如同一面毫无瑕疵的镜子，半点波纹未有，水汽缭绕，如同仙境。
湖边泥土蠕动，无数小小种芽破土而出，迫不及待的伸展自己的身躯。
原本积雪笼罩之处长满碧绿青草，紧接便有色彩缤纷花朵盛开。
有那粗壮种芽一直向上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大，柱香时间变长成参天大树！
便在某一刻，原本急速生长的花草树木瞬间停止，湖畔已化作葱郁树林，清脆的啼叫声突然响起，几道翠绿身影划过湖面，嘴尖轻点，波纹慢慢荡开。
短短时间景象大变，眼前一切如梦似幻，迷醉了所有人。
直到柴天诺身影立于前，狼牙骑才回过神，齐刷刷下马行礼：
“恭迎先生归来！”
职守校尉派传令兵疾驰回城，向大都督禀报竹林先生回归，还有地裂谷发生的变故，自己领一都继续驻守营地，其他人则随竹林先生一同回城。
毕竟竹林先生身份特殊，便是大都护都行师长礼，承的住如此礼遇。
见到弟子回到熟悉的大世，柴天诺心中也存喜气，左右无甚大事，便坐着马儿缓步而行，看看北域春色也是不错。
李梦阳是有家室的人，且将为人父，性子在竹林七子里算得上沉稳，虽也是一肚子惊奇，但耐得住性子。
阮籍则不同，毕竟是当过兵经历过战阵杀伐的人，习惯了直来直去，心里有些藏不住东西，骑在马上屁股也坐不踏实，到处拧来拧去。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便驭马来到柴天诺身边，张口询问起来。
“师父，您真的去了异界？”
“我听道凌儿师兄说过地裂谷的事情，到处都是妖物，还有被残害的人类尸体，看起来如同地狱！”
“那异界是不是便如书上所说，妖魔鬼怪横行，大地开裂地火冲天，百里见不到一根草？”
看着阮籍满脸好奇的表情，柴天诺笑了，蓦然响起当年自己与老六之前的谈话，当时的自己，也是同样的想法。
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老六和铁皮如今怎么样。
第六十一章 回归 下
“嗣宗，这种坊间传闻般的想法，与事实有不小偏差。”
见李梦阳夫妻俩也是满脸好奇，柴天诺轻笑着说：
“妖族作为大世本源生灵之一，所求所想，不可能与其它生灵有所差池。”
三人相视摇头，不太明白自己师父的意思，柴天诺语重心长的说：
“与牛羊来说，草原丰茂便是最好，难道虎狼便会不同？”
“草原丰茂牛羊成群，与它们来说也是美景，我们人类也一样，生于斯长于斯，虽排开三六九，可最基本的东西，需求却是一样。”
“妖族人族同出一源，岂能不同？”
三人同时点头，柴天诺说的深入浅出，其中道理不难理解。
阮籍犹豫再三，呲牙列嘴的悄声问：
“师父，都说您是域外天魔转生，那魔可是外来的，需求也是一样？”
“噗~~咳咳，咳咳！”
正在饮水的李梦阳被这话惊着了，呛的咳个不停，曹若慈紧忙帮他捶背，顺便还狠狠瞪了阮籍一眼。
心道难怪这厮与宗门大师兄张道凌要好，都是口无遮拦的囊球，甚话都敢往外秃噜！
柴天诺忍不住用手使劲拍了拍阮籍的脑袋，苦笑着说：
“都说你这厮像某，某觉得不对，你是像极了你那忠贤师叔，一样的口无遮拦！”
这两巴掌不轻，拍得阮籍鼻腔发痒，后脑勺麻酥酥的痛！
“等你们见了老六与铁皮便知道，即便是魔，其实喜欢的也和人类无差，青青草原繁茂森林，任谁都不会讨厌。”
说到这里，柴天诺指指眉心说：
“忘记桃源福地那片地界了？”
“那便是域外天魔世界崩碎的一小块，不一样美丽？”
三位弟子若有所思点头，李梦阳细想，轻声说：
“师父，若如此说来，岂不所有生灵都是一样，不过是形态各自不同，内里，却无大异。”
“你这话便说到点子上了。”
柴天诺点头，手中马鞭轻扬：
“人心恶时远超妖魔，妖魔内里未必便无善念，外表种族不能决定善恶，便如传说中至仁至善的仙。”
“外表堂皇仁善，可与大世生灵来说，却是至恶！”
这话题有点压抑，三十三重天压在头上，对大世虎视眈眈，三位弟子皆是面色凝重，直到过了长弓河才缓过劲来，接二连三问起这次前往异界的经历。
想想这趟远游，更是经历了数十年的人生，柴天诺也是感叹，按大世来说自己还不到不惑之年。
可几次小世界的轮回，再加上分魂魔头的经历，若只论心境，恐怕自己都能算得上千岁老人了。
既然弟子们想听，柴天诺便把破界之后的事情娓娓道来。
先是与血河老祖之战，听得三人既心惊肉跳又无限向往，这才是仙圣模样，纵横天地，无可匹敌！
之后便是与蛮儿分魂转生的事情，也未有隐瞒，只是简化了许多。
可即便是这样，只讲了小半便听哭了曹若慈，不过哭的最厉害的却是阮籍。
那家伙，眼泪哗哗的往外流，都把柴天诺整懵了，心想我这当事人都没这般，这是得疯症了？
“呜呜呜，难怪师父能写出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般诗句，师父师娘的一生也太悲催了！”
阮籍掏出个棉帕使劲抹着泪说，李梦阳嘴角微扯的说：
“师弟，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是师父锋芒正锐时做的，怎地也快小二十年了好不？”
“师兄你便不知，咱师父能掐会算着来，当年一准
儿是早早料到了这件事情，所以才写出那首千古名词！”
阮籍异常肯定的说，整的李梦阳都有些疑惑，忍不住望向柴天诺，心道难不成是真的？
“……”
使劲揉揉额角，柴天诺都无语了，这般事情都能信，献吉啊献吉，你脑子难不成也没了？
不理睬这弱智的问话，柴天诺继续往下说，待讲述到世界崩塌画灵消散，三人唏嘘不已，心情甚是哀伤。
一个世界便这般毁灭，无数温暖身影消散，与世上只留残破卷轴一个，想想便让人心碎！
不过终究是他处之事，于己无所牵扯，便如看话本，看过喜怒哀乐，过了也就过了，与己无关的事情，留不久。
待从故事里缓过劲来，三人望向柴天诺的眼神却是比平日里更加敬慕三分。
终究进入柴天诺门下有几个年头了，与修行之事了解不少，且经常接触安期生这个与道家传承有深厚渊源的师兄，三人对如今大世修行界的状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大世巅峰便是师父，是唯一，不是之一！
除师父外，修行界最高便是炼气大圆满，连筑基真人都不是，毕竟法则不允，岂能与元婴老祖境界的师父相比。
“师父，您是世间唯一，我等若是修炼到了尽头，可能踏入仙途？”
李梦阳轻声问，柴天诺想了想说：
“宗里分道门德门，便是因为，你们各自长处不同。”
“道凌儿、永庆还有太白体质非常，便是在神话时代也属罕见，若无法则限制，仙途与他们来说没有半点波澜。”
“你们也知道，道德宗与其它修行宗门大有不同。”
“现如今的炼气士，大多是靠自身那点先天灵气修行积累与突破，道路万分艰难，想要一鼓作气破境踏入仙途千难万难。”
“再加上法则限制，若无变故不可能踏入。”
“道门三子不同，某传授他们的紫气决，能将世间异种气力转化成灵气，与他们来说不存在灵气缺少这一说，所以他们的境界突飞猛进。”
“一两年的修行便能抵得上他人几十年的苦修，便他们这年岁的五仙知天命，除了道德宗，天下难寻。”
“虽说仙途被法则所禁，但他们体质超群，说不得，便能另辟蹊径。”
这句话柴天诺说的有些底气，若无自己，三子绝对活不长久，可也正是因为自己，他们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与自己这变数扯上如此深的因果，那条天涧，未必便越不过去！
听到这里，李梦阳、阮籍面上禁不住流出羡慕表情。
张道凌三人体质超群又入门的早，得到紫气决传承，被师父定为专修道法的道门中人，修行速度可谓一日千里。
第六十二章 门开 上
己等后来七人被师父定为德门中人，只传授寻星诀，却不授予紫气诀。
虽说寻星诀也是不世出的绝世功法，但无紫气诀加持，修行速度却是差了太多。
便如师父将将所言，终究是末法时代，除了紫气诀这等逆天功法，其他功法再好，也只能苦苦磨砺自己那点先天真气。
己等因为有师父相帮而不受灵气缺失困扰，但修行速度比起道门三人来说，终究差距颇大。
一看两人表情柴天诺便知他们想法，于是便轻轻摇了摇头说：“莫要只看到紫气诀的好处，却一叶障目，见不到它的缺点！”见李梦阳阮籍满脸疑惑，柴天诺认真道：“此法构建之初，便是冲着天赋异禀之人所去，若常人硬要修习，因自身没有海量异种气力支撑，恐怕立时便会被吸尽生命力而丧命！”
“世间之事因果起落有其定数，水中鱼儿羡慕陆上自由，可真脱了水，便只能是死。”听了柴天诺一番话语，李梦阳、阮籍二人脸色有些发白。
便前几日张道凌便想将紫气诀教于大家，却被安道生、李长庚阻止，当时竹林七子与二人还有些许微词。
不过罗睺与大家说了一句，所有不满消散的一干二净，张道凌这大师兄更是吓得出了一身大汗，原本便虚，如今更是虚的没边了。
“你们商讨事情我不插嘴，但说到功法传承，须得与你们说清楚。”当时罗睺表情异常冰冷，尤其望向张道凌时。
“能得主公无上功法，是你们的幸事，可传与你等，并不代表便是你等所有。”看书喇
“私自传授，如今主公不在，我便只能帮他收回。”
“如、如何收回？”张道凌呲牙列嘴的问，安期生李长庚忍不住翻白眼，话本都有，还用问？
“传授者得道者杀无赦，魂魄不留！”说完，罗睺转身便走，眼神从张道凌身上扫过，冻得他直打哆嗦。
“年岁大了，性子该稳了，若有那天到来，怨不得别人。”文房四宝也是转身便走，留下一群弟子发呆。
安期生与李长庚相视摇头与他们说：“无论哪个宗门都会如此行事，诸位兄弟，师父乃是世上最好的师父，待我等如同骨肉，那种不着调的事情，可万万做不得。”见两人脸色有异，柴天诺询问缘由，两人一五一十的说出，最后李梦阳苦笑着说：“幸好永庆、太白二位师兄还有罗老他们阻止，不然我等傻乎乎练了，不用他们斩杀，便先毙命了！”柴天诺笑了，他也知晓几位弟子并非有意，只是终究不是安期生那般宗门出身，又无李长庚见识，有些没当成事罢了。
毕竟几人秉性都是绝佳，真若早说了，必然不会犯次错误。
“关于修行之事，你们不用心急，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你们也是知晓。”
“寻星诀乃无上功法，世上无可相比，修行之路漫长，天地根体质固然重要，可更重要的，却是那颗向道之心。”
“修行之路艰辛坎坷，若无坚韧，畏难怕险，便是再好的先天条件也不会走得太远。”
“向道之心坚韧，或许开始会慢，但一路披荆斩棘，终会踏入仙途，参透无上大道！”李梦阳、阮籍重重点头，脸上的表情变得坚毅，道理一通百通。
便如文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学习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勤苦加身，有毅力者，为尊！
队伍徐徐而行，富克锦城黄色的城墙黑色的城门渐渐映入眼帘。城门处有众多黑影晃动，应是不少人在忙碌，远远地，一支马队冲出城门迎了过来。
柴天诺定睛细看，发现竟是北域大都护胤泽亲王打头，心中不由有些好奇，身为北域第一人，他怎么来了？
“先生，有些日子不见了，可想杀孤了！”亲王大笑高喊，策马疾驰，身后大队人马相随。
两支队伍相遇，未等柴天诺骗腿，亲王先一步下马，伸手牵过柴天诺坐骑缰绳转身便走，见柴天诺欲待下马急忙阻止：“莫下莫下！”
“此次地裂谷之事险峻无比，若无先生出手，待妖邪侵入北域，必会掀起血浪滔天，死伤定然无数！”
“便为这，孤也当为先生牵马，以谢先生高义！”亲王做出如此举动，两方队伍所有人只得同时下马牵马步行。
堂堂北域大都护行马夫之事，他人岂敢高高在上？竹林先生乃在世仙圣，当得起也受得住，己等若是不知趣，便离死不远了。
见唯独自己高坐马上，柴天诺也是苦笑，亲王也是胡闹，这礼节，与的过于大了！
柴天诺再三劝说，亲王这才松了缰绳，牵着马与柴天诺同行，脸上亲近没掺半点虚妄，皆是真诚。
与亲王一同出城迎接的拓跋烈、李正泽忍不住咧嘴，相视苦笑。亲王便是北域皇帝，以皇帝之尊这般行事，实在是有些失仪，天齐大帝便绝不会如此行事。
身为人间帝皇，傲气自在！不过再往细里想，两人又不得不赞叹，这便是亲王过人之处，礼贤下士，非大帝能比。
再者说，竹林先生如今身份又怎会弱于凡间帝皇？且亲王大儿便是竹林先生亲传弟子，两人关系亲近远超常人，有此举动，倒是也能理解。
与柴天诺并肩而行，亲王一路谈笑风生，看着身姿越发出尘的柴天诺，亲王心中感慨，北域能有先生在，实乃天大的幸事！
月余之前，拓跋烈见地裂谷之事越变越大，不仅牵扯到塔木部落，更是牵扯到了身为文圣的竹林先生，不敢有半点拖延，立时于大华通信说明。
然后亲自赶往大都护府，禀报有关地裂谷之事。毕竟事实虽为两个政体，但名义上车师都督府是大都护府下属，该做的事情必须做到位。
其时亲王被吓了一大跳，塔木部落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并未上心，如今身为大都督的拓跋烈亲自前来，事情定然不小。
拓跋烈未有半分隐瞒，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详细说出。从塔木部落失踪到竹林先生化虹而去斩破妖界救下众人，拓跋烈半点没有隐瞒，听得亲王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