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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遥看远山     吞天道主txt下载     吞天道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章 离去

    懂行之人皆感叹,柴天诺终是走到了这一步,超过了界限约束!

    “先把衣服穿上,赤身裸体的,有失体统。”天齐大帝笑言,柴天诺老脸一红,招手消失,再出现,一袭月白长衫罩身。

    “陛下,您这盘棋下的属实惊人。”想起之前大战,柴天诺苦笑,若不是自己豁命阻敌,必死无疑。

    “无有办法,不得不为。”天齐大帝苦笑摇头:“这些年,大华虽因你处境有所改善,但内忧外患一直存在,便如一个个陷阱,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不豁命搏一搏,未来堪忧!”柴天诺看看凌乱不堪的皇城,轻点头。玄天八年三月二十二,天齐大帝寿诞,昆吾仙国十二宫金身大祭司携众来袭。

    二皇子及数位王侯勋贵起兵相随,破洛阳南北城门,攻入皇城,尸横遍野死伤无数。

    皇城内遍地尸骸,寿宴无法举行,众人冲苦笑的天齐大帝道声贺,便草草了事。

    柴天诺单人单马,慢慢行向墨香居,眼中世界与之前大不同,一切便如着了重墨,鲜艳至极。

    回返墨香居,对皇城之事略作陈述,惊得众人惊呼连连。李义川看着更显出尘的柴天诺,轻声问:“可是要离去了?”柴天诺一愣,未曾想,老叔的直觉竟如此敏锐,轻点头:“过几日便走,待父母大仇得报,便要准备筑基了。”

    “筑基,可是走上仙路?”

    “按世间的说法,是。”柴天诺再次点头,李义川端起酒碗一口喝干,叹气:“仙凡相隔,以后可还有再见的机会?”

    “自然是有。”柴天诺笑了:“老叔多虑了,我又不是飞升,还在大世,怎会不见?”

    “仙人的想法,恐怕不同凡俗。”李义川轻声道,柴天诺想了想,摇头:“他人不同,我,不一样!”夜晚,柴蛮儿趴在柴天诺怀里,一同看着窗外明月。

    “夫君,这次要离开很久吗?”

    “嗯,报完仇筑基成功,要去看看天下,彻底明了,大世,到底是何模样。”

    “还会回来吗?”

    “……可能时间长点,但,终是要回来的。”月光洒落床榻,柴天诺轻声说。

    第二日,柴天诺入宫面见天齐大帝,昨日留下的残骸已清扫干净,但血渍依然清晰可见。

    “真的要走了?”天齐大帝轻声问,柴天诺点头:“明日便走,臣这次来,便是向陛下请辞。”

    “此去,可有归期?”

    “有,但悠长。”

    “……大世唯一仙家,想想便觉不可思议。”天齐大帝摇头,从桌上取一物扔与他,柴天诺抄入手一看,却是枚金玉虎符。

    “陛下,这是?”

    “南疆九城十八镇自成体系,便有通天之能,单凭一人也是艰难。”

    “凭此符,可征调天下兵马。”

    “……谢陛下!”柴天诺拱手,深深行礼。

    “去吧,愿你我君臣,还有相见之日!”离开皇宫,柴天诺又去六部走了一遭,这一去山高水远,相见难。

    “不等大将军回来了?”赵侍郎叹气,柴天诺笑着摇头:“已至大圆满,心中所想,唯有断了因果,等不及了。”

    “那位可不是那么容易杀的。”赵侍郎摇头,贴耳轻言:“那日攻伐皇城,会符箓战阵的玄甲铁骑已调查清楚,乃是铁梨花大将派人帮他们组建。”

    “南疆终究不是神州,万万小心!”离开兵部,其他五部走一遭,多是经年老友,临走终须打个招呼。

    从礼部吴尚书处离开,柴天诺去了国子监,一并见了大祭酒山长院长还有韦博士等人,正好饭点,国子监备下酒席,众人喝的痛快。

    “天诺,此去悠远,我岁数大了,恐无再见之日,且饮了这杯酒,作别吧。”大祭酒与柴天诺举杯相邀,刚欲饮,却被柴天诺点入一滴水,轻盈灵气瞬间发散。

    “您必然长命百岁,小子远游而回,定与您不醉不休!”离开国子监,柴天诺寻到兰玲郡主与李福生,两人皆露失落眼神。

    “莫做如此模样,终有相见之时。”

    “每日复诵莫要忘记,万万不要外传。”柴天诺伸出食指与二人眉心轻轻一点,兰玲郡主与李福生吃惊的望向他,脑中竟然有了一门功法,八重龙蛇劲!

    “先生,这便是神仙本事?!”兰玲郡主吃惊的问,柴天诺笑了:“努力,修到顶点,你俩也有这般手段。”离开依依不舍两人,柴天诺前往十三皇子住所,玉珍儿扑到怀里便哭:“这才见了几天哥哥又要走,还走的什么神仙路,连我婚礼都不参加,爹爹娘亲也是不见,至于这么急吗!”拍拍玉珍儿后背,扯着脸颊比个笑脸,柴:“已为人妇还哭鼻子,不觉羞脸?”

    “好好与自家夫君过日子,终是大人了,以后的事情,需要自己担了。”说罢,柴天诺望向十三皇子,认真说:“以你脾性,不争是对的,陛下坐的那把椅子,是权力更是责任!”

    “前些日子的凶险你也看到了,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兄长放心,正司明白,朝堂之事绝不掺和,不争,才是福。”十三皇子拱手诚意说,柴天诺点头,又皱眉道:“你的秉性沉稳某不担心,最担心的却是你那胞姐,行事鲁莽,保不齐便会牵扯你们,务须小心!”

    “正司明白。”十三皇子苦笑,姐姐如何秉性自己最是清楚,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最后,柴天诺去大营走了一遭,先与天干地支细谈,又与众儿郎拜别,只一言:“他日相见,盼诸君,皆为人中之龙!”傍晚,卞盛申屠子进还有魏忠贤都回来了,四人喝酒,有些沉默。

    “天诺,非要走?”申屠子进有些难过,虽长了满脸虬须,个头也是最大,但兄弟四人,便他心里最是柔软。

    “竟说懵话,天诺此去有家仇须报,且仙途便在眼前,岂能不走!”卞盛瞪了申屠子进一眼,与柴天诺碰碗,一口饮下烈酒,随之叹了口气:“山高路远水长,此去归无期,便是成仙成佛,也莫要忘了我等兄弟!”

    “是啊,万万莫忘了自家兄弟,若成仙便是抛弃情意,那、那咱还是别成仙的好!”魏忠贤皱着眉头说,一想到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要离开,他这心里便不是滋味。

    “刻在心底,永世不忘!”柴天诺点点心口,四人举碗同干!翌日,天不亮,柴天诺与柴蛮儿便拜别亲友,骑着赤红胭脂兔,带着恢复灵性的青鸾一路向南。

    无数人静静矗立,目送大华第一天骄离去。天齐大帝站在观台远望,轻声言:“红尘难渡,离开,却是彼岸花开。”

第一章 知行合一 上

    离开洛水一路向南,天边有晨曦升起,柴天诺微愣,驿道两旁密密麻麻皆是人,应在天色浓重时便到了。

    大祭酒、山长、院长,国子监职员生员全到了,中书令尚书令大将军与诸多大臣也在,更有无数百姓相送。

    再远,还有左右监门卫儿郎持军礼静立。洛阳便是个到处都是窟窿的喇叭,不是关乎重要之事,必然传的人尽皆知。

    看着沉默的诸位,柴天诺眼眶有些热,于马上拱手,大声道:“诸位老大人诸位同僚,诸位父老乡亲,此去悠远,盼有再见之日,柴天诺,告辞!”

    “柴太保,一路走好!”吼声震天,赤红胭脂兔如闪电奔向远处,一骑绝尘。

    出京畿入直隶,柴天诺沿当年来时道路寻去,想要看看,能否找到那簇来生果。

    可一路望去,原本荒芜大地如今处处良田,规整屋舍成片,在驿道旁形成一个个村落,早起农人三三两两走向田间地头,与往日荒芜大相径庭。

    “着实有些沧海桑田的感觉。”柴天诺摇头,柴蛮儿笑着说:“夫君,当年从韶音入京,一路上我可挣了不少大子儿!”想想当年的拮据,柴天诺也笑了,几年时间,人和物的变化太大了。

    马疾驰,与一顶相向而行的轿子差点相撞。双方驻足,柴天诺看到轿子上有钦天监的标记,细打量,抬轿人是两位观星士,而守在轿子旁的,则是三位鸣蝉。

    柴天诺惊奇,能让钦天监出动三位占星师相伴,这派头可不小。

    “太保大人好。”三位占星师躬身行礼,柴天诺叉手回礼,望着轿子好奇的问:“这是监内哪位大师出行?”话音未落轿帘便被掀开,一妇人走出,朝柴天诺深深行礼,身后还跟着个穿宝蓝道袍,两岁大小道童。

    道童儿有点怕生,紧贴妇人而立,偏着头小心望向柴天诺,眼中尽是好奇。

    身无半点活人气息,柴天诺立时明白妇人和道童来历,原来,是那一对活尸母子。

    “莫要多礼,这是拜祭归来?”柴天诺抬手虚托,真气轻轻托起妇人,香烛气息浓重,应是不差。

    “嗯,昨晚拜祭,这次归来有些迟了。”妇人点头,柴天诺下马,俯下身子,看着小道童乌溜溜的大眼睛笑了:“可有名字?”

    “有,大监正阁下与他起了名字,随父姓李,名清风。”柴天诺眉头翘,这名字,属实不小。

    “钦天监生活可还适应?”

    “柴大人放心,清风已被大监正收为弟子,不会亏待的。”一占星师笑着说,柴天诺眉头再翘,能被老神仙收为弟子,这福分属实不小。

    摸摸李清风的脑袋,柴天诺左手连掐,眉头忍不住连挑,了不得,这孩子以后的人生,相当不简单!

    取一提篮果子与妇人,柴天诺轻点头:“清风人生跌宕,你这做母亲的,不要受他人影响,能一直陪着他,便是最好。”言罢,柴天诺拱手,上马离去。

    三位占星师互相看了两眼,太保大人说的话,与大监正一般无二。为首占星师招手,观星士抬起轿子行向洛阳。

    一路疾行,赤红胭脂兔的速度越发惊人,五天时间便入了蜀凉行省,在曾经驻留过的小镇买了不少新刊印的书籍后,柴天诺直奔明阳府。

    “夫君,可是要去府学?”柴蛮儿扭头问,柴天诺摇头,面上带着一抹冷笑:“不去府学,去府衙,某要与知府大人好生聊聊!”入得明阳府,街道皆是熙熙攘攘人群,柴天诺从路人处打听到府衙去处,道谢后绕过街市寻一僻静小路行去。

    “便是这里了,蛮儿稍等,我去去就来。”柴天诺下马,柴蛮儿有些担忧的说:“夫君,脾性需收着点,莫出事端,终是人命关天。”

    “放心,不过稍作惩戒罢了。”拍拍柴蛮儿的小手,柴天诺大步走向府衙。

    “来者何人,这里是府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值守乡兵阻拦,柴天诺亮出金印紫绶,什长分辨许久,猛地想起这东西的来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噫嘘唏,真的假的?

    “敢、敢问大人高姓大名?”

    “姓柴,名天诺。”柴天诺轻笑着说,什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祸事来了!

    “某可入的?”见什长发呆,柴天诺问。

    “入、入得,大人请,大人请!”什长反应过来紧忙躬身行礼,一卒子匆匆离去,柴天诺再笑,这是去通风报信啊。

    跬步而行,柴天诺随什长从侧门入了府衙迎客厅,一六品同知迎出,大老远便行礼,歉疚的说:“未知太保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莫来虚的,叫你们知府出来,某因何而来,想必你们也是明白。”与官帽椅坐下,柴天诺接过侍从递上的清茶,抿一口,语气平静的说。

    “真是不巧,知府大人刚刚出去,桃花汛将要到来,我家大人正在巡防堤坝。”

    “太保大人,不若约个时间择日再见,您看如何?”柴天诺望向同知,年岁不大,也就三十左右,待人不吭不卑,即便见到自己这个当朝一品也未有太多阿谀奉承,倒是与人不少好感。

    “什么出身?”

    “玄天二年,二甲第一名,进士出身。”同知拱手,轻声道。柴天诺忍不住上下打量几眼,二甲第一名,这含金量属实不低,认真讲,与进士及第那三位学识应该相差不大。

    只可惜一个二甲分了层次,起点终究比不上一甲的进士及第。

    “应是有学识的,为何撒谎?”

    “饱读四书五经,便是为了说谎脸不红心不跳?”柴天诺再饮茶,声音波澜不惊的问,同知脸上表情有些僵硬,欲要解释,却被柴天诺抬手阻止:“想好再说,某的身份在这,容你胡言一次,岂能再二再三?”同知额头渗出细密汗水,嘴唇蠕动,终是不敢再编瞎话。

    “把知府叫出来,怎地也是正四品的大员,躲在二门外泥地里算怎么回事?”柴天诺慢条斯理地说,同知身体一颤,拱手行礼后退离去,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这都能知晓,柴太保仙人之称不亏。

    半柱香后,不惑之年的明阳府知府面色苍白的走了进来,见到柴天诺便深深行礼:“明阳府知府寇名杰,拜见太保大人!”

    “寇名杰,你可知罪?”

第一章 知行合一 下

    “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寇名杰扑倒在地,额头汗水哗哗往下流。

    虽然自己的后台是二公主,可他明白的紧,于眼前这位太保来说,整个皇家,能入他眼的,也只天齐大帝一人。

    “知错,错在何处?”

    柴天诺声音渐冷,寇名杰汗水更胜,以头杵地颤声道:

    “不、不该强行为十三皇子做媒,行恶客道理。”

    “看来,你对自己的作为,甚是明白。”

    放下手中茶杯,柴天诺站起,指指背后牌匾,认真问:

    “既然挂着明阳先生的知行合一,其中意味可明白?”

    寇名杰抬头,看着那四个硕大草书,轻轻点头。

    柴天诺转身,又指指对面墙上正大光明四个楷书:

    “想想,自己所做可合其中道理?”

    寇名杰使劲摇头,衣服被汗打湿,柴天诺气势如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啪啪!”

    “啊~~!”

    两声脆响,寇名杰俯倒在地大声痛呼,左臂右腿同时断裂,对于文人出身的他,属实有些承受不住。

    “闭嘴!”

    柴天诺皱眉,寇名杰使劲咬住牙关,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出,一旁的同知扶着他,同样满头大汗。

    距离丈远,身体未动便断人手足,陆地神仙果然超乎常理!

    “与你说个明白,你是大华的官儿,不是李玉萍的狗!”

    柴天诺走到寇名杰身前,俯视,声音淡漠的说:

    “与你直说,陛下也不满李玉萍所为,某也进了言,你那主子未必能在大华呆多久。”

    “好好想想,是做一条被主子扔掉的狗,还是堂堂正正做人!”

    说罢,柴天诺大步走出,便如与柴蛮儿所说,自己来此,就是略作惩戒,不过一四品知府,算不得甚。

    柴天诺在乡兵们的恭送声中走出府衙,柴蛮儿迎上,悄声问:

    “没杀人吧?”

    “我又不是屠夫,怎会到处杀人?”

    柴天诺哭笑不得的摇头,上马,与柴蛮儿行向明阳府文庙街,那里是明阳府最繁华的地界,商户遍布,蜀凉行省各地特产都能找到。

    不说别的,幽香的李河稻必须多买些,再便是与蛮儿买几套上好的明阳绣裳裙,如今有钱了,总不能还像当年那般抠抠搜搜。

    再者,明阳先生的庙宇便在那里,上次未得机会,这次总要好好拜上一拜。

    离开府衙走上大路,人立刻多了起来,两人顺着人流很快来到文庙街,上好的李河稻买了几袋,稻种也买了半袋。

    只要在桃源福地种下,很快便能长成大片,以后吃起来也是方便。

    于街边商铺买几套形制不同裳裙,柴蛮儿眉目笑成了弯月,牵马缓行,人渐少,一座白墙黑瓦,如同文院般的建筑出现,这便是明阳先生的庙宇。

    在院门处拴马,柴天诺带着蛮儿走入,和街上穿着各异之人不同,文庙中最多的,是身穿长衫长袍的文人。

    柴天诺从庙祝处取清香两柱,本想付钱,身穿长儒衫的庙祝笑着摆手:

    “分文不取,若明阳先生知晓我等沾染铜臭,怕会气的从庙里跳出来。”

    叉手冲庙祝行礼,柴天诺与蛮儿三拜插香,又从一侧取宣纸一张,走向一张四五丈长的巨大长桌。

    “夫君,咱们拜的是啥?”

    柴蛮儿疑惑的问,柴天诺咧嘴:

    “自然是明阳先生,在明阳文庙,还能拜他人?”

    “也没见神像,拜的就是间屋子啊?”

    柴蛮儿再问,柴天诺笑了:

    “泥塑草胎有何可拜,屋里皆是明阳先生墨宝、书籍,我等文人拜的,是明阳先生的道理!”

    “道理,什么道理?”

    柴蛮儿有点懵,世人拜的都是神像,从未听说有拜道理的。

    “做人的道理,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有,天地轮回的道理。”

    柴天诺轻笑,与笔架捉一支斑竹中楷,蘸墨落笔,看着纸上洇开的墨迹皱起了眉头。

    纸不好、墨不好、笔不好,用惯了自己的文房四宝,真是有些用不惯劣等的四宝。

    “夫君,为何拜过屋子便要写字?”

    “无他,拜庙是引圣人瞩目,写字,则是让圣人评判,若是得了中意,保不齐便会文道大盛。”

    说罢,招手取出文房四宝,置泥壶于旁,蛮儿提壶加水,持墨研磨,柴天诺捉笔点墨,轻落笔:

    “定身前后两百年,文臣用兵致胜,无人可比。”

    “雷霆启寐,烈耀破迷,自乾坤二圣之后,先生不二!”

    “立德、立功、立言,先生以道德之事功,皆居绝顶,堪称数百载第一人!”

    “后进柴天诺,敬献。”

    “噫吁嚱,夫君,你这夸的可大了去了,这明阳先生,真有那么厉害?”

    柴蛮儿倒吸凉气,她心知肚明,自家夫君是个傲气的人,能得他如此评判,这明阳先生还是第一个。

    “了不得了不得,我家娘子竟然也会说噫吁嚱了,属实出乎意料。”

    握住柴蛮儿不依锤来的小手,柴天诺小声说:

    “低调低调,没见别人目光如针?”

    “在圣贤面前须得讲礼法。”

    “哦。”

    柴蛮儿听话的收了拳头,心有惧意的看看四周,自己刚才有些纵意,在仙神信仰之地,可是犯忌的事。

    见柴蛮儿老实了,柴天诺来到青铜炭炉,双手将雪白纸张投入,兽炭爆起火花,黑字白纸熊熊燃烧,不留半点痕迹。

    柴天诺笑着转身,却在瞬间怔住,身后景象大变,长桌书生还有蛮儿消失不见,入眼不再是围墙,而是一栋肃穆建筑,无数身穿长衫之人正在门下围观。

    “……某这是遭灾体质,拜个圣人都能入幻境!”

    嘴角抽搐,柴天诺属实有些无奈,自己啥也没干,怎么就来到了此处?

    “天诺,已经放榜,为何不看?”

    一人轻拍肩膀,柴天诺扭头望,差点笑出来,此人比魏忠贤都胖,便如个球,三下巴都快垂到前胸了!

    “人多,等人散散我再看。”

    见大胖子满眼好奇望向自己,柴天诺轻笑着说。

    大胖子点头,告罪一声便去观榜,待人散的差不多了,柴天诺才慢悠悠的走过去,横竖与自己无关,如今要想的,却是如何离开幻境才是。

    与之前数千人相比,如今红榜下只余四五十人,属实清闲太多,柴天诺瞧瞧顶头三人,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第二章 旁观 上

    柴天诺正在思索,耳边突然传来哭声:

    “苍天啊,连续三次名落孙山,我这二十余年寒窗,到底算得什么?!”

    一白衣书生俯倒在地嚎啕大哭,旁边书童怎么拉也拉不起来,索性坐在地上陪自家主人一起痛哭。

    看着雪白衣衫染成褐灰,柴天诺忍不住笑了,不中便不中,至于如此撒泼,文人骨气都飞了?

    便在柴天诺轻笑时,周围突然响起连片哭声,在这个时间点来看榜的,九成都是知晓自己发挥不好的,但心中总是抱了点希望。

    可现实残酷,大浪淘沙出真金,不过最多的,却是浮沙。

    “明阳兄,你没事吧?”

    略含担忧的声音惊醒了柴天诺,扭头望去,却见一消瘦书生冲同窗拱手,苦笑说:

    “无事,不过两次,我已心如磐石,心境不动分毫。”

    这便是日后名扬天下的圣人王明阳?

    柴天诺忍不住紧走几步,贴近王明阳转着圈儿的一番打量,属实没看出有何不同。

    “柴、柴兄,你这是作甚?”

    王明阳见柴天诺紧逼眼前,忍不住连连后退,柴天诺笑了:

    “没事,某看你骨骼清奇,将来必成大事,便是成圣成贤也是可能!”

    “先说好,算命钱某不要,只要你与我写副对子便可。”

    “……”

    旁边众人瞅着眼前这位大名鼎鼎的不着调举人齐咧嘴,怎地,名落孙山受刺激,改行当算命先生了?

    “天诺,你又在作甚,赶紧与我去宣天楼,中了贡士的同窗都在那里聚餐呐!”

    大胖子小跑过来,拉着柴天诺便走。

    “怎、怎地,我还中了?”

    柴天诺咧嘴,有点意思,自己还是自己,便这般波澜不惊的融入这方虚幻世界,且这世界中的人物十分逼真。

    说不定便是明阳先生魂魄未散,借香火加持,创造出这方幻境。

    “唐寅,你也中了?”

    在地上打滚的书生也不哭了,吃惊的望向大胖子。

    “多新鲜,如果不中,我能去聚餐?”

    大胖子唐寅挠挠肚皮,那架势与魏忠贤简直一模一样!

    “……你是唐寅?”

    柴天诺眼皮直跳,噫吁嚱,这和史书所说差的也太远了吧!

    唐寅翻个白眼,拉着柴天诺便走:

    “多新鲜,你这是算命算魔障了,自家兄弟都不认得了!”

    “王明阳,你下次必中,莫忘了还欠某一副对子!”

    “不要忘了初心,一定要做圣贤啊!”

    柴天诺转身大吼,王明阳心神震颤,这疯人,怎会知晓自己立的志向?

    晕晕乎乎上了酒楼,柴天诺见到了传说中的吴门四才子,看着狂饮放浪众人忍不住使劲揉了揉额角,恐怕自己的猜测,有所偏差。

    之前柴天诺以为,自己进入了明阳先生所创幻境,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太象。

    “今朝有酒今朝醉,诸位仁兄,只要通过殿试,我等必有远大前程,胜饮!”

    一声吼,场面更乱,柴天诺但觉头晕的厉害,隐约间,竟仿佛见到那五大三粗的祝枝山,正在画小鸡啄米图。

    柴天诺醒来,头依然疼痛,却有些画面入了脑海。

    如今已是十数年后,时间过得飞快,也不知这幻境到底如何解,真被困在里边可就坏了。

    在丫鬟亲兵的伺候下穿好衣服,柴天诺骑马,奔向兵部。

    “……某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你这胖厮便成了兵部侍郎?”

    柴天诺眼皮直跳,瞅着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唐寅,无奈的说。

    三下巴变成了四下巴,胖厮已和肉球差不多,如此身材,怎就成了兵部侍郎?

    “我也想不明白,你这才气震神州的大才子,怎就成了右千牛卫的将军?”

    两人对视,最终齐叹气,一个觉得世事无常,一个觉得这方幻境的主宰,八成是个精神病!

    “又有何事找我,与你说,我的兵法还未写完,你这是在打扰某的创作!”

    “莫某了,你看中的那位未来圣人正在巡抚西江,结果半路被土匪劫了道,护送的右武卫折了大半,陛下震怒,点名要你这蛮横玩意出马。”

    “陛下可说了,自己派出的巡抚被土匪伤了,妥妥是在打他的脸!”

    “平日里你看这个不服看那个垃圾,这次便由着你作为,只要平了西江匪患,回来便与你个大将军,做武臣魁首!”

    听闻此言,柴天诺先是一喜,紧接皱起眉头,这与史实,真的相差颇多。

    “胖子,你有没有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很古怪?”

    瞅着唐寅胖脸上那快要看不见的小眼,柴天诺忍不住问。

    唐寅先是一愣,紧接便笑了起来:

    “古怪,当然古怪,最古怪的便是你,眼瞅四十不惑还不娶妻生子,别是家伙事儿坏了吧?”

    “嘭!”

    柴天诺一脚踢翻唐寅,大步离去。

    “老柴,看着便是,时候未到,除了救急,壁上观为好!”

    柴天诺猛回身,却见那胖厮侧躺在地上,冲自己笑嘻嘻的摆手,可眼中,却尽是凝重!

    明德十二年,王明阳立在城头,满脸凝重的望向远处。

    他是属实没想到,西江的匪患如此猖獗,竟连自己这巡抚的队伍都敢攻击,且战力如此之高!

    酣战一个时辰,三府一万右武卫只余四千,若非逃到这偏远县城,八成得全灭!

    摸摸脸侧已经愈合的巨大疤痕,王明阳叹气,已经强撑了月数时间,所带军粮以及城内粮草近乎枯竭,再无援兵到来,九成九要丧命在这里。

    “大人回去吧,土匪的砲车床弩厉害,说不定便能打到这里。”

    只剩一条胳膊的右武卫左郎将劝说,王明阳轻摇头:

    “这次遇袭处处古怪,越想越有问题。”

    左郎将轻点头:

    “土匪劫掠都有目的,不是商队便是集镇,敢攻击朝廷大员的,从未听说过。”

    王明阳想了想,紧咬牙关哼声道:

    “脱不出一个官匪勾结,看来我这次巡抚西江,某些人怕是急了。”

    左郎将没说话,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的,砲车床弩俱全,战阵排列整齐攻防有序,若不是正规部队才怪了。

    “不对,匪营那边有动静!”

    左郎将趴在城头细看,王明阳也扑了过去,细打量,真是如此!

    远处有烟尘升起,还有隐隐呼喊传来,紧接一堆堆火焰冲天,那是粮草与营帐被大批点燃。

第二章 旁观 下

    “援军?”

    王明阳与左郎将同时叫了起来,脸上尽是惊喜。

    柴天诺手持钢枪于人群来回穿梭,枪锋所指无人可敌,右千牛卫的儿郎以伍为单位来回奔驰,如利刃般把大群土匪分割成无数小块,刀枪如雨落下,惨呼声此起彼伏。

    半个时辰后,战场安静下来,除了逃走的几千人,余者不是死掉便是投降,柴天诺用枪挑起地上几柄横刀查看,手柄处都刻着壁虎的标记。

    “将军,抓到个大的!”

    一校尉兴奋跑来,几个儿郎用绳子拖着一身穿黑甲壮汉乐呵呵的跟在后边。

    “大的,有多大?”

    柴天诺下马,用刀鞘戳了戳壮汉肿成球的脸腮,轻笑着问。

    “放、放肆,我可是宁王府上的人,敢如此待我,小心宁亲王灭你满门!”

    柴天诺挑眉,这就对了,与自己所知有些相像,史记,王明阳巡抚西江,宁王派兵充匪袭之,死伤无数。

    校尉上手便是一大嘴巴,抽的壮汉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跟谁俩那,我家将军连太子都敢揍,你算个毛!”

    “柴、柴”

    黑甲壮汉吃惊的望向柴天诺,校尉反手又是一个大巴掌:

    “柴你妈柴,我家将军的姓氏也是你这囊球能叫的?”

    “......”

    看着壮汉嘴里落下的几颗大牙,柴天诺咧嘴,自己这大蛮横的名头,一大半都是兄弟们给整的!

    “这家伙啥身份,刚才那么嚣张?”

    看壮汉肿的合不拢的的嘴巴便知,这两三天是说不了话了,柴天诺挥挥手让人带了下去。

    “抓他时,听旁边几个胆小的说,他姐姐应该是宁王的小妾,宁王相当宠溺。”

    “拉倒吧,看他这模样便能想到他姐姐的模样,还小妾,当粗使丫鬟都觉碍眼!”

    柴天诺嗤笑着说,众儿郎哈哈大笑。

    县城正门大开,王明阳第一个迎了出来,上来便与柴天诺一个大大的拥抱,感慨地说:

    “看刚才摧枯拉朽战事,我便猜测是柴兄到了,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莫果不其然了,人与你带回来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你了,某只管你安全,其他不多言。”

    柴天诺拍拍王明阳胳膊,大步走向城内,经过右武卫左郎将时还狠狠踹了他一脚:

    “彼其娘之,打群杂碎还废条胳膊,不嫌丢脸?!”

    左郎将揉揉屁股,苦笑不敢回话,右武卫的儿郎们齐齐捶胸敬礼,大华百万卫府第一强,值得所有人尊重!

    之后的日子,柴天诺照唐寅所说,只是旁观,不插手任何事,只是静静看着王明阳决断行事。

    除了与宁王派来的四大宗师交手,其余时间静悄悄,仿佛不曾存在。

    三个月时间,王明阳连用反间计、苦肉计、连环计,将祸害一方的土匪清扫的一干二净。

    其于月下再悟道,心学得以发展,悟出知行合一的理念,柴天诺笑了,这才是正轨嘛,三四层下巴的唐寅,属实超出自己的接受能力。

    第四月,柴天诺领右千牛卫数万人直奔宁王领地,破三道防线,猛攻宁王府,斩杀王府甲兵两万余,生擒宁王!

    其时宁王破口大骂,被柴天诺打碎满口牙,鞭二十,王妃破口大骂,被其张嘴二十,妖艳面容变猪头,大华举国震惊!

    “……柴兄行事,还是那么跋扈,那么蛮横不讲理。”

    “未得朝廷命令私自攻伐亲王领地,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王明阳听闻柴天诺之事,忍不住手抖摔碎了白瓷碗,无奈摇头。

    左郎将叹气:

    “大人,您是大华良心,而柴大人则是大华勇武,与他来说,只有对错不关地位。”

    “若柴大人受罚,恐怕大华脊梁,立时便躬了三分。”

    王明阳再叹气,没说其他。

    半月后,右千牛卫押解宁王一家及降兵五万入京,洛阳城鸦雀无声。

    看着堂下满嘴无牙的宁王,明德大帝脸色变换不停,虽有错,终是龙种,被打成这样,便是在打自己的脸!

    “夺柴天诺右千牛卫将军衔,打入天牢!”

    “陛下不可!”

    太子立时反对,不等明德大帝出言,便接着说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宁王之错滔天,柴将军气急攻伐,虽有错却不大,若入天牢,大华军中必乱!”

    明德大帝捋捋颌下长须,有些好奇的问:

    “太子,你怎么会替他说话,之前那厮当街打你,你不厌?”

    太子面上带了一丝不自然,苦笑施礼:

    “自然是厌,但过错在我,挨顿揍也是应该。”

    “陛下,皇家无家事,与柴将军的惩处,必须多多思量。”

    明德大帝轻轻点头,宁王恨恨望向太子,太子不屑笑,浮夸玩乐之辈,不足为虑!

    不久,处罚颁布,撤销柴天诺所有职位,贬为庶民,收回府邸,逐出洛阳!

    那一日,柴天诺于兵部上交甲胄,下巴往五层发展的唐寅埋怨的说:

    “不是说了让你只是旁观,非救急莫出手,你怎地就是不听?”

    柴天诺伸手拍拍唐寅肩膀,意味深重的说:

    “兄弟,旁观不是不管,哪怕这只是一场梦。”

    说罢,柴天诺大步离去,唐寅眼神闪烁。

    出兵部,柴天诺越走越急,脚下生风,渐有清草小花涨,最后,金莲满地,人,冲霄而起!

    柴天诺哈哈大笑,未曾想,一场幻境竟让自己境界再升,原本已是炼气大圆满,现在算什么?

    “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明德大帝不敢置信的问,众多臣子苦笑点头,当时正是下朝,看到之人数不胜数。

    “……大监正,那真是天妒境陆地神仙的显化?”

    时任钦天监大监正轻点头:

    “确定无疑,步步生莲唯天妒境陆仙可行,属实想不到,这世上竟真的出现了天妒!”

    “这便麻烦了。”

    明德大帝摇头,大华当朝无陆仙,本来最被看好的,便是由文转武的柴天诺,毕竟上境大宗师,唯有他一人。

    怎料其天资竟如此恐怖,一步入天妒,且未遭天地惩处,简直超乎想象。

    被如此超品恨上,何人能寝食无忧?

    朝中众人皆默然,一纸惩处把原本可以成为大华长城之人推走,明德大帝,心中可是后悔?

    从那日以后,柴天诺便再未出现,直到三个月后,心性狭义的宁王,再次惹下祸端。

第三章 看山看水看蛮儿 上

    三月后,明德大帝不理太子不满,放宁王返回封地,便连他那五万甲兵也一起奉还。

    宁王启程时先办了一件事,派出一营兵卒屠了柴天诺原本府邸,仆佣十七人遇难,明德大帝听闻消息只是摇头,不过是些奴仆,死便死了,算不得甚。

    队伍出洛阳十里,柴天诺持刀从天而降,欲要斩杀宁王,怎料朝廷早有准备,无数炼气士结阵阻挡,却被其屠戮一净!

    最后还是唐寅现身,无奈的说了一句:

    “都是王明阳之事,你却非要抢着做,再这般下去,可就真的离不开了。”

    柴天诺收刀,眉头翘:

    “你到底是谁?”

    “出去便知,因你进来是想借由你破开王明阳心中困惑,而不是让你在此发飙。”

    唐寅咧嘴,柴天诺点头,身影瞬间消失。

    宁王返回西江行省封地,没多久,西江匪患再起,明眼人都知,这是宁王作为。

    王明阳叹气,世间再无柴天诺,以后的事情,便需自己努力了!

    整军备行计谋,两年间西江匪患再空,怎料年底明德大帝病重,宁王反,王明阳领军奋战,终得胜。

    其后数年,王明阳平叛乱,斩作乱内宦,办下大事无数,声名之响大华无人可比。

    五十四岁时,辞官建书院,讲解王学,被人奉为在世圣人!

    其有一作为世人皆知,每日早课时,必拜一画像,并上清香三柱,有弟子好奇问缘由,他笑着说:

    “余历经阵仗数十,刺杀十余,之所以能不死,皆因柴仙守护。”

    弟子恍然大悟,留下一经典话语,圣人出,必有仙神护体!

    嘉兴七年,王明阳旧病复发,与弟子提出人生最后请求,回家。

    大乌篷一艘顺江而下,行至西江安南,病入膏肓的王明阳摇头,遗憾的说:

    “时辰到了,回不去了。”

    弟子门人具在身边,询问遗言,王明阳笑着指心: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一代圣人逝去,历百年时间,王明阳的心学与知行合一传遍天下,可大华依然避免不了由盛而衰。

    若非一百年后出了位狠辣的中兴之主,八成大华便成了蛮夷驰骋之地。

    江水奔涌,王明阳佝偻身体坐于江心石,花白须发随风而动,眼中尽是迷茫。

    “坐这么久了,到底何事想不明白?”

    一人从天而降,落在王明阳身边,坐下,扣起石片打水花,一派稚子作为。

    “......我把道理传下,知行合一的法子告知,为何大华还会败落?”

    “弟子门徒遍天下,心学传遍四方,为何蝇营狗苟依然不绝,反而越来越多?”

    “难道是我悟出的道理有瑕疵,反倒害了大华?”

    “奶奶个熊的,就为这点事情纠缠,数百年了还绕不出去?”

    柴天诺扣下台面大小石片,轰的扔下去,打的水花高高溅起,泼了两人一身。

    “柴兄何以教我?”

    抹掉脸上水渍,王明阳面无波澜的问。

    “你便是想的太多把自己想傻了!”

    柴天诺嗤笑,拿出六个桃子,一人仨:

    “划拳,赢了便得对方一个桃子。”

    王明阳虽不知其意,但依然伸手划拳。

    “彼其娘之,你作弊了!”

    三把皆输,王明阳把桃子都赢了过去,柴天诺咧嘴怒骂,王明阳无奈的说:

    “真没有,柴兄手气太差,怨不得我。”

    “看到没有,沙包大的拳头,把我的桃子还回来。”

    “没这个道理,柴兄这是不讲理。”

    王明阳摇摇头,拿起一颗桃子咬了口,眼睛立时一亮,灵气竟如此充裕,原本枯竭的心神为之一润。

    “明白了吗?”

    柴天诺又取出一枚桃子,笑着问,王明阳一怔,略作思考,苦笑的说:

    “原来不是道理不对,而是,不讲理!”

    “然。”

    柴天诺几口把桃子吃了个精光,随手远远扔出,江边立时长出一颗葱郁大树。

    “道理再好,也要看人家要不要讲。”

    “乾坤二圣传下道理无数,又有几人完全遵从?”

    “莫说别人,便你这圣人都做不到。”

    “究其缘由,人皆利己,大道理在前,取利己去利人乃是天性,道理万千,不用便是枉然。”

    听柴天诺说完,王明阳苦笑:

    “如此说来,我等努力明辨道理又有何用?”

    “怎会无用?”

    柴天诺再摇头:

    “潜移默化懂不?”

    “老祖宗茹毛饮血,之所以能从蛮愚中脱胎,凭的便是道理规矩!”

    “一代代一世世积累,终成如今,让你光腚跑个试试,恐怕比死还难受!”

    “说白了,大浪淘沙,能真正传下去的,才是对的,你的道理再好,也需时间检验。”

    “时代不同道理不同,能传承万世的,必是有利种群发展,其中道理,你可明白?”

    听完柴天诺所述,王明阳起身,奔涌江水停滞,周围一切皆在迅速褪色。

    叉手行礼,王明阳感慨说:

    “听君一席话,胜过思索百年,明阳,谢过柴兄!”

    “不谢,能与数百年后得见明阳先生,某心甚悦。”

    柴天诺拱手,再抬头,已然回到文庙,蛮儿立在身旁,不停嘟哝可惜,那几行字怎地也能卖个几千两银子。

    使劲揉揉柴蛮儿的脑袋,柴天诺大步走到一人身前,上下打量一番,顺手捅了捅那个大肚子:

    “唐寅?”

    “然。”

    体型一样但面目全非的唐寅笑呵呵应答。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何种存在。”

    “简单,数百年前文庙初建,有大能圈地作画,置一竹牌,收拢王明阳及一干文人魂魄。”

    “某不才,一副《小姑窃春图》惊了大能,便被他封为此处土地。”

    “王明阳为文庙之本,因其迷茫,无数魂魄陷入周而复始轮回,灵性渐失。”

    “因你燃动大能作画所用纸墨,便被吸了进来。”

    “身为千年天骄,柴兄自然不凡,我正好借你之力撬开王明阳执念,让这方天地,回归正常。”

    柴天诺点头,原来如此。

    “哪位大能,可是清风道长?”

    “自然,柴兄认得?”

    唐寅挑眉,柴天诺咧嘴:

    “有过交际,未曾想,文房四宝原来是清风道长的物件。”

    “唐大师莫叫我柴兄,小子不过及冠,承受不起。”

    “承受得起,柴兄的年岁,可不像表面那么小!”

    说罢,唐寅冲柴天诺拱手,身影慢慢消失。

第三章 看山看水看蛮儿 下

    “夫君,你刚才对着大树讲话,可是遇到了树精?”马背上,蛮儿好奇问,柴天诺笑着答:“不是树精,而是个老色批!”

    “老色批,与楚兵楚大哥他们一样的?”

    “楚兵他们那叫闷骚,只会口花花过眼瘾,这位可了不得,属于得了便宜还有赏银的那种,堪称吃软饭界的状元郎!”说到这里,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奶奶个熊的,清风道长也不是啥好玩意儿,唐寅的《钱塘景物图》还有《松溪访隐图》意境多好,偏偏就看上《小姑窃春图》,妥妥一千万年的老色批!

    赤红胭脂兔疾驰,看着驿道两旁越来越熟悉的景象,柴天诺心脏微颤,玄天四年离开,玄天八年归,将近四年,终于回来了!

    清风吹,马蹄疾,四月的韶音万物勃发生机处处,到时已是夜晚,柴天诺没去若林书院,直接上山,入竹居。

    山水畔,看着被竹林拥绕的青绿竹居,柴天诺深吸口气,轻声言:“到家了。”开门入房,屋内一尘不染,说不得,定是曹福夫妻常来打扫,撑起书房竹窗,柴天诺看着窗外明月轻笑。

    竹林婆娑,小溪潺潺,带有清香的蒙蒙水汽,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数年前,消瘦男儿捉笔苦耕耘。

    蛮儿收拾铺盖烧水,赤红胭脂兔摆动脑袋,不知听到了什么,冲山顶小跑而去,柴天诺也不管,成精了的兔儿,便是老虎也能搏杀。

    更何况韶音山无大物,黄鼠狼与土獾便算猛兽。月升,光线极好,柴天诺忍不住褪去长衫,手持鸣鸿与林间夯基,刀虽大,落下却无半点声响。

    柴蛮儿洗漱完毕,穿一身鹅黄罗裙,坐在竹林前那块大石上,双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望着柴天诺。

    月光明,竹林静,沐浴之后的蛮儿净美至极,不似凡间红颜,柴天诺慢慢停下手中挥舞的刀。

    “夫君,你在看什么?”蛮儿撑着下巴,微笑着问。柴天诺收起鸣鸿,轻声道:“看山看水,看蛮儿。”月高挂,柴天诺望怀中妻,明眸皓齿,眼中流媚意。

    “蛮儿,永远不要离开我。”

    “嗯!”柴天诺翻身紧紧抱住蛮儿,轻轻吻上欲滴朱唇。叶底双虫喁喁语,吐春丝,谱绣鸳鸯料。

    翌日,金乌上梢头,两人才出房。柴天诺满脸笑,蛮儿红了腮,脸上尽是浓浓春意,长长秀发盘了飞天髻,金簪穿过,一夜成了妇人家。

    洗漱完毕,柴天诺打个呼哨,胭脂兔咴咴的叫声从山顶传来,紧接便是马蹄疾,不多时便来到了竹居前。

    “山上有啥好的,一待便是一夜?”柴天诺拍拍胭脂兔的脑袋,有些疑惑的问。

    胭脂兔呲牙,柴天诺看着大牙缝里的青草直咧嘴,马无夜草不肥,感情吃了一夜的草!

    骑着胭脂兔下山,先到了若林书院,虽然若林先生不在,但课未停,两位考取秀才的学长,正在与众人讲解《中庸》。

    “曹叔,知莲婶儿还有我弟弟在哪里?”柴天诺放下手信,扭头四顾,分外好奇曹福的儿子,会是个什么样子。

    “你婶儿在老院,等下便回来。”曹福在厨房忙活,人回来了,接风洗尘的宴席绝不能少。

    临近午时窦知莲抱着孩子回返,柴天诺看着蹒跚行走的娃儿笑了,帮娘亲的多,看起来清秀,唯有鼻子和曹福一模一样。

    “曹叔,我弟弟取得甚名?”

    “曹禄,小名福生,有你这做太保的兄长在前,让他走走官途不过分吧?”曹福抱起曹禄,眼中尽是宠溺,柴天诺点头咧嘴:“这名起的直白,妥妥您的风格!”抚摸小福生的脑袋,柴天诺又笑着说:“小名起得更好,和文蕴亲王世子的大名相同,小福生以后前途一定广大。”说罢,柴天诺取出一泥壶滴有清灵之水的灵泉水递与曹福,轻声说:“曹叔,这次去南疆,恐怕许久不得归,家中便靠您和婶儿照应了。”

    “此壶中滴有清灵之水,您和婶儿还有弟弟饮下,总有些好处。”曹福没有推辞,接过泥壶轻点头,感叹的说:“便是踏上仙路,也莫忘了故旧,真若成了顽石,这人生又有甚意思?”柴天诺轻点头,相同话语不止一人说过,没有人认为他跨不过去,只是担心跨过去了,他柴天诺便不再是如今的他。

    中午接风宴,书院学子一同,听闻当朝太保来临,激动的小子们哭爹喊妈的一通嚎,在两位秀才的苦苦哀求下,柴天诺下午与他们上了一堂课。

    课上柴天诺即未讲四书五经,也未讲词赋策论,只是把这些年来的经历心得一一道来。

    临了,柴天诺看着满脸震惊的诸学子,认真道:“与你们说这些,不为其他,只为开拓视野。”

    “眼界放宽,不做井底之蛙,脚步踩牢一步一步向上攀登,不做好高骛远之辈,送你等四字,知行合一!”上完课,柴天诺留下柴蛮儿,直奔韶音县武院。

    满脸疤痕的门房见到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大喜,之后便要单膝跪地行礼,却被柴天诺一把扶住:“大叔无需多礼,某今日不是太保,只是一来拜访师长的前虎贲儿。”叮嘱门房莫要宣说,柴天诺不引人注意的走了进去。

    大校场上人山人海,正在进行举鼎测试,五六百虎贲儿拼尽全力想要取个好成绩,奈何可以过顶的寥寥无几,吕泰看得直摇头。

    布袋换麻袋麻袋换草袋,一代不如一代,与四年前相比,属实差了太多!

    柴天诺在后方静静看着,心中也是感叹,当年的虎贲儿所剩无几,面孔多是新人,这便是武者与文人的最大不同。

    文道如老酒,年份越长越醇香,所以文道进士,而立不惑大有人在。武道却不然,随着年龄增长身体机能会越来越差,若跨不过境界,不但不会寸进,反而会如逆水行舟,越来越差。

    见测试即将结束,柴天诺隐入树荫,等人都散了,才悄悄走向教习宿舍。

    “吕教习,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吕泰刚取下腰间佩刀,便听有人敲门,开门,柴天诺叉手,深深施礼。

    “柴天诺、不对,柴太保?”吕泰满脸惊喜,未曾想,来的会是他!

第四章 老牛老鼠老龟太上道 上

    “教习面前我只是一虎贲儿,叫我天诺便可。”柴天诺轻笑,吕泰用力点头,随后感慨的拍拍柴天诺的肩膀,回想四年来听闻之事,知晓他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两人稍作寒暄,便行往院长处,武院当年对柴天诺帮助最大的,就是两人。

    未进院子,便听到呼呼裂风之音,两人相视而笑,不用问,院长定是在锤基。

    院门未锁,推开,果见宇文元柏正在演武,丈八长枪配上他两米余高的伟岸身材,施展起来压迫力十足。

    听闻有人入院,宇文元柏并未住手,一套陷阵十八枪使完,这才停了下来。

    “柴天诺,拜见院长!”叉手,躬身,柴天诺恭敬行礼。宇文元柏大步行来,扯起柴天诺手臂上下打量,面色有些凝重的说:“可是要去南疆找尉迟无忌?”柴天诺微愣,想了想,未曾隐瞒,轻轻点头。

    “走,屋里说话。”宇文元柏拉着柴天诺便走,吕泰自觉跟上,院长行事就是这么爽直,自己必须得有点眼力价。

    小厅坐下,仆从上茶,三人边喝边聊。

    “你的身世某早已知晓,之前未曾告之,可怨我?”

    “怎会!”柴天诺使劲摇头,苦笑着说:“我又不是白痴,当年那般弱小,真若找上尉迟无忌,除死无别路。”

    “院长隐瞒是为我好,这点我分得清楚。”

    “如此便好,不过我是怎的也未想到,你会如此快的走到今日!”宇文元柏点头,吕泰语气有些忐忑的问:“天诺,你现在是如何境界,可是传说中的换骨境陆地神仙?”柴天诺没有半点隐瞒,笑着说:“已经过了,如今是炼气大圆满。”

    “炼气大圆满,可是传说中修士境界?!”宇文元柏眼睛瞪得溜圆,柴天诺点头轻笑。

    二人先是倒吸凉气,紧接连连点头,宇文元柏感慨不已的说:“韶音县能走出你这千年天骄,福分不浅!”

    “院长差了,应该说,没有韶音县,便不可能有柴天诺。”谈话间,柴天诺取出一把刻有拙字,外表平平无奇的横刀,双手递与吕泰:“回的匆忙,未带太多手信,只临行前从刀坊订了把刀,吕教习莫嫌寒酸。”

    “回来便好,还带什么手信。”吕泰也不推辞,接过外表黑漆漆的横刀,随手一拔,仓朗朗龙吟入耳,心神立时为之一清。

    细观,刀锋雪亮,纹路如层层天梯向上蔓延,隐隐泛着一抹红。

    “好刀!”经年的用刀老手,即便未曾试斩,单凭望听也知,此刀不属凡俗。

    “可是好刀。”宇文元柏接过横刀反刃,拿一条抹布扔起落下,毫无阻隔一分为二,吕泰倒吸凉气,这也太锋利了!

    “洛阳城里刀剑行当,拙字坊为魁首,能刻上拙字标记的宝刃,一两年未必能出一把,价钱最少万两起步,吕泰,你小子赚大了!”刀归鞘宇文元柏递与吕泰,吕泰接过便要还给柴天诺,万两宝刃,属实承受不起。

    柴天诺推回:“教习当年与我帮助颇多,刀不论贵贱,只是一番心意,还请收下!”看柴天诺坚定表情,吕泰有些犹豫,宇文元柏替他做主:“收下吧,便如,这是一分情意。”吕泰点头,收回宝刀,眼中尽是爱不释手。

    “院长,这是送您的,看看可还中意?”柴天诺取出一长长皮袋,双手递与宇文元柏。

    宇文元柏接过打开,看着下弦宝弓惊奇的说:“望月犀,不是在西北毁了嘛?!”柴天诺点头,轻声说:“龙山城一战,望月犀立了大功,若是无它,绝对无法斩杀奎天狼。”

    “之前去往古佛国途中曾斩杀异兽,回洛阳后用其制望月犀一把,威力惊人。”

    “半年前我便下了单子,想要为院长也制一把,还好赶得紧。”宇文元柏轻轻拿起簇新望月犀,一边抚摸一边感慨的说:“除了过于新,其他与望月犀简直一摸一样!”

    “这是自然,学生找的,便是制作望月犀的那位大师。”说罢,柴天诺取出三支画有符文的银亮破甲锥递了过去:“这三支重箭,乃是道家炼器大师用星辰银制成,学生又在上边设了三道符箓,陆仙之下中之必死,便是陆仙也能重创,院长需小心使用。”

    “……这威力大的有些离谱!”宇文元柏呲牙列嘴的接过破甲锥,小心收了起来,这三支外形奇异的重箭,称为神兵都不为过!

    半个时辰后,柴天诺拱手告辞。宇文元柏和吕泰挥手相送,心里明白,这一去,相见的机会怕是很少了。

    在若林书院用完晚饭,柴天诺和柴蛮儿冲曹福夫妇深深行礼,明日一早赶赴南疆,便不过来了。

    曹福看着远去的胭脂兔叹气,男儿胸怀天下志在四方,这一去,也不知今生可能再见面。

    夜色空蒙,柴蛮儿睡得香甜,柴天诺却半点睡意没有,只觉心神波动总是无法平息,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身,悄悄来到屋外。

    “这兔儿,又上山了,那里的草便那么好吃?”柴天诺摇头,顺着溪水一路向上,想要看看小溪的源头,那可是自己人生转折之地。

    “不对劲!”越往山顶月光越亮,近山顶时,竟然亮的刺眼!柴天诺皱眉,左手连掐,没有凶险,却有因果出现。

    快到山顶,明月大如轮,光芒照的天地一片通明。柴天诺细看,四条身影与泉眼前并列,对着月光不停大口吸哈,无数红线于月光中析出,聚拢成滚滚熔岩飞入口中。

    “……还真是老熟人!”柴天诺忍不住嘀咕,赤红胭脂兔不用说,便它体型最大,紧贴它的却是一头老黄牛,瘦骨嶙峋,肋叉骨看得分明。

    站在老黄牛身旁的,却是一身穿宝蓝道袍的老道人,于他脚边还有一只老鼠,四个非人大口吸着月光中的帝流浆,气势眼见雄壮起来。

    找一处干净石板坐下,柴天诺也不打搅,帝流浆可遇不可求,与妖物有莫大好处。

    半个时辰后,大月缩小化作平常模样,老道转身,带着黄牛老鼠来至柴天诺身前,倒头便拜:“太一拜见道尊!”老黄牛与老鼠同样姿势,看的柴天诺直咧嘴,这五体投地大礼行的,属实有点辣眼。

第四章 老牛老鼠老龟太上道 下

    “免礼,太一,你怎的带徒儿来到韶音,这路可不近。”柴天诺挥手托起三位非人,好奇的问。

    太一笑着说:“只能说是有缘,鼠大牛二修炼有成,贫道带它俩一路逐明月而行,期得帝流浆以融兽骨,从此可以开言,脱离兽类途径。”

    “哪成想这一路行来,最后却是在道尊您的道场得偿所愿,我等与您的缘分,属实不浅!”闻言,柴天诺连连眨眼,还真是,这缘分真是不浅。

    “可是成了?”

    “一连三天,确是成了。”太一挥手,黄牛老鼠点头:“拜见道尊。”柴天诺笑着点头,然后扭头望向赤红胭脂兔,这家伙吞了两天,难不成也能开口了?

    那可真就彻彻底底成了妖物!见自家主子望来,赤红胭脂兔立时呲牙,咴咴叫了起来。

    “道尊,胭脂兔吞食帝流浆终究少了许多,须得再做积累才能开口。”原来如此,柴天诺刚要再问,却有霹雳从天而降,直冲黄牛老鼠而去!

    “散!”一指点去,霹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柴天诺满意点头,自己于大世法则的理解,越发的透彻。

    看着呆呆的三位非人,柴天诺咧嘴笑,助人为快乐之本,感觉属实不错。

    “道、道尊,使不得,使不得啊!”太一看着空中突然冒出的雷云,忍不住大大咽了口吐沫,额头更是出了大汗。

    见柴天诺满脸不明所以,太一苦笑解释:“鼠大牛二融了兽骨,从今以后便不再是凡间兽类,但想要完成身份转换,必须经过天劫。”

    “只有过了这一关,才能以妖物的身份,于大世存活。”

    “原来如此。”柴天诺点头,紧接皱眉望向天空:“我怎觉得,酝酿中的霹雳,好像比刚才强大了不少?”

    “……不都是您那一指的关系吗,天劫只能自己渡,别人插手,只会引来更大的危险!”太一老脸直接皱成了苦瓜,黄牛和老鼠更是满脸惊恐,眼睛泪汪汪,快被吓哭了。

    奶奶个熊的,好心办错事,柴天诺咧嘴挠肚。

    “咔咔空!”雷云厚积,两道霹雳骤然落下,劈的鼠牛血肉横飞,柴天诺立时抖手甩出两枚来生果,正正入了黄牛和老鼠嘴里,化作清流入腹,皮开肉绽的伤势迅速恢复。

    看到这一幕,老龟太一松了口气,心道道尊就是道尊,天才地宝属实多。

    三次霹雳六枚果,天劫轻松度过,鼠大牛二再次跪拜,身上气势汹涌,却不是妖气,而是灵气!

    看着皮毛溜滑不带半点戾气的鼠大牛二,柴天诺忍不住咧嘴:“你说这是妖物?”

    “然。”老龟太一笑呵呵点头。

    “然你个毛线,身上半点妖戾之气没有,说灵物还差不多!”柴天诺嗤笑着说,自己又不是未曾见过妖物,妖气那叫一个炽烈,便跟域外天魔魔气差不多,根本就不是一种存在!

    “道尊,太上道的妖物,就是如此。”太一抱拳,认真说。柴天诺挑眉细想,还真是,便是第一次与太一相见,也未感觉他身上有妖气,只是他那些徒儿身上带着些许。

    “太上道,我记得你已自创道念,为何不自立门户?”柴天诺皱眉,当年太一所诉道法即便如今也记忆犹新。

    鸿蒙起,大世生万物,无贫贱高矮之分,皆如龙。牛马可言,顽石通性,力合,可逆天!

    这般惊天动地之道念,世上相比者,无几。

    “何必自立门户。”老龟太一轻摇头:“贫道生于山涧溪流,启智于太上观,心中所想也源自太上,万变不离其宗,百川终归入海,再多理念,源头依然是太上。”看着太一真诚面容,柴天诺感叹:“不忘本,心守一,太一,你这名字取得不虚,太上道,必然昌隆!”

    “谢道尊吉言。”太一再抱拳,柴天诺招手让其坐在身边,月光下闲谈。

    半个时辰过去,柴天诺连连感叹,不论境界单论道理,太一远超自己,堪称道家巨子。

    “你带鼠大牛二出来,太上观怎么办?”

    “除了你,太上观可没啥能见人的物件。”柴天诺调笑着说,站在一旁的鼠大躬身,代师回答:“道尊放心,年前观里收了五位游方道人做职守,各个皆有通天本事,有他们在必然无事。”

    “……以太上观如今情形,随便收人可好?”不怨柴天诺担忧,一窝的非人,随便招人入观,很容易惹来麻烦。

    “道尊不需担心,那五位也非常人,且为人相当实诚,还是您的旧故,不会有问题。”自己的旧故,柴天诺眨眼,好奇的问:“五个道人,难不成是少阳山的道家传人?”柴天诺认识的道人,除了清风明月师徒俩,便是逸阳真人所在的少阳山,再便是钦天监,可钦天监的道人绝不会去他处挂单。

    “都不是,他们姓萧,领头者,名叫萧竹一。”

    “原来是他们五个!”柴天诺恍然。自天干地支成了挂靠左右监门卫的细作营,萧竹一几人便自行离开。

    他们也知自己前天兵的身份不妥,待在洛阳徒惹麻烦,便与柴了声,要游历大世开拓眼界,临走时柴天诺还与他们不少盘缠。

    未曾想,五人竟成了道士,还入了太上观,属实让人摸不到头脑。

    “他们还是那样直来直去?”柴天诺挑眉,太一咧嘴苦笑:“可是,依然口无遮拦,该说的不该说的一通胡说,着实让人头痛。”

    “不过,世上如他们这般心性通透之人没有多少,倒正应和太上道的理念,说不得以后,会有一番造化。”便那些家伙还会有造化?

    柴天诺忍不住摇头,心神却是一动,左手掐指细算,却不由瞪大眼睛。

    虽不知缘由,但那几个家伙身上真有大因果缠绕,这造化一说不虚,只不过,是好是坏却是难说。

    “太一,你身上带了何物,怎么于我有这般大的因果纠缠?!”柴天诺刚要收起寻星诀,却发现自己与太一之间也有因果,远远超出互相之间的联系。

    老龟太一想了想,恍然大悟,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双手奉上。

    “年前翻修太上观,贫道在主殿梁上寻得一木片,望之有感,未成想,却是与道尊有关!”

第五章 南疆 上

    柴天诺接过布包,忍不住大大喘了口气,这种感觉,怎得如此熟悉?!

    屏住呼吸,小心打开布包,柴天诺眼角一阵跳动,里边真是一白色木片,隐隐有些烫画,看起来十分不起眼。

    但与柴,却是熟悉至极!这是霜离古剑的剑鞘,虽然缩小了无数倍,但柴天诺依然一眼便能认出!

    因果纠缠,果然是因果纠缠,前世那笔买卖,如今全了!反手从发髻拔下霜离,插入剑鞘,契合无比。

    太一恍然点头,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木片原来是剑鞘,能被道尊插在头顶,那把小剑必然非同小可。

    “……不对,还是少了东西。”柴天诺皱眉,隐隐记起,剑柄处有一银白流苏,当年卖与自己那人说,是正儿八经的镀银纯银丝。

    镀银纯银丝,便是这话引起了自己的兴趣,这才买下霜离。

    “太一,可能将此剑鞘于我?”柴天诺郑重问,老龟太一把剑鞘随身携带,自然感觉出其不凡,给与不给皆有道理。

    “自然,剑鞘本就是道尊之物,理应物归原主。”太一半点犹豫没有,点头答应。

    看着太一真诚面容,柴天诺点头,抖手取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不待推辞便说:“清灵之水三滴,勿推,收下!”太一接过玉瓶,手有点哆嗦,清灵之水效用如何他最是知道。

    当年柴天诺与他一滴倒入灵泉,整个太上观为之受益,鼠大牛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褪去兽骨,清灵之水功不可没!

    近卯时,太一与弟子离去,柴天诺将霜离插回发髻,拍拍赤红胭脂兔,往竹居行去。

    今晚的收获属实不小,前世遗失的东西,正在一件件还来。辰时,两人把竹居好生打扫一番,关好门,柴天诺抿嘴,此去不知何年何月回,保不齐便是天荒地老。

    马蹄疾,直向南疆,因果尘缘皆在那边,跨过去,便是仙路。蜀凉行省本就靠南,距离南疆算不得远,一路疾驰,第十日驿道到了头,再往前便是坑洼碎石路。

    “大华镇守,九城十八镇!”看着路边斑驳木牌,柴天诺轻声念,抬头远望,果是山峦重叠望不到边际,万里大山之名确实不虚。

    胭脂兔走在凹凸不平的碎石路,不时甩掉蹄子上的烂泥,南疆雨量丰富,积水把碎石路泡的松软,一踩便是一个坑。

    “这里好熟悉哦。”柴蛮儿看着道路两侧茂密灌木丛,忍不住皱着眉头嘀咕,柴天诺听到,轻声问:“可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只是觉得熟悉,可能当年出南疆,便是从这里走的。”

    “咴咴~~!”走了一阵,胭脂兔不耐烦了,撒腿狂奔,甩的烂泥漫天飞,柴天诺撑开气盾,由着它驰骋。

    狂奔五十余里,前方出现一大片带着绿叶的树木,把道路堵的死死,柴天诺看到笑了:“这话本里劫匪常用的手法,今儿竟让咱们碰上了,运气不错!”话音刚落,便有十几人打灌木丛中冲出,挥舞着手中长刀叫嚣:“打劫,交钱不杀!”

    “......不愧是南疆,风情果然秀丽!”柴天诺使劲揉揉鼻子,感觉鼻腔发痒,有点充血的感觉。

    “好看吗?”柴蛮儿扭头,斜眼瞅着问,柴天诺咧嘴,紧忙摇头:“不好看不好看,比我家娘子差得远了!”从灌木丛中冲出的劫匪皆是女性,上身只着片布,下身则是短短裙摆,晃动间该漏不该漏都露了出来,看的柴天诺一阵口干舌燥,这不像打劫,倒像风月场的某些表演。

    “哎呀,今个运气不错,竟遇到个俊俏郎君!”领头女子挥舞着手中刀,笑着近身,上下打量柴天诺,挑眉道:“看你这打扮,莫不是华家读书郎?”

    “然。”柴天诺笑着点头,眼角有点抽搐。女子长相只能算清秀,但身材属实惊人,前凸后撅小腰盈卧,走动如蛇形,一看便让人心里冒火。

    “好运气,今个不要你钱,只要于我等留种便是,伺候好了还有打赏,跟我们走!”头领摆手,余下女子立时大呼小叫,污言秽语说个不停,还不时掀起布片显摆本钱,场面那叫一个火爆!

    柴蛮儿赶忙反身搂住自家夫君,用手遮其双眼,不高兴的说:“不守夫道,整日价便会招蜂引蝶,闭眼,不知非礼勿视吗!”柴天诺揉着鼻子苦笑,天地良心,人家上赶着让看,这可真怨不得自己。

    “诸位女大王实在抱歉,某还有事要办,改日相见定当留种,定当留种!”柴天诺呲牙哦咧嘴的说,蛮儿手小,挡不牢靠,该看的一点没拉下,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这话说的很有问题,气的柴蛮儿使劲在柴天诺腰间拧了一把,奈何这家伙皮糙肉厚,便蚊子咬都算不上。

    “兔儿,走!”

    “咴咴~”胭脂兔长啸,一个旱地拔葱跃起三丈余高,轻松跳过木堆奔向远处。

    “想跑,哪有那么简单!”女首领嗤笑,右手一甩,一条尺长金头蜈蚣立时从白皙皮肉中钻出,振翅急飞,直冲柴天诺而去。

    “喳喳喳!”蜈蚣飞行速度疾如闪电,瞬间来到柴天诺背后,张开毒螯冲着脖颈便咬了下去。

    柴天诺反手一把抓住,金头蜈蚣立时绕住他的手臂,弯钩似的爪子不停抓挠。

    奈何柴天诺已是练气大圆满的境界,常人便是拿刀硬砍都破不了他的皮肤,更何况一只虫子。

    “了不得,这便是传说中的蛊虫?”

    “长得确实漂亮,收了!”柴天诺咧嘴笑,抖手把金头蜈蚣收入桃源福地,拍拍胭脂兔的脖颈,立时消失在道路尽头。

    女劫匪们呆了,蛊虫竟然被人收了,这般事情,从未遇到过!

    “......”女首领鼻子哗哗往外流血,众女子慌了神,立时吱哇乱叫起来,还是一年纪略大女子冷静,挥手招出坐骑,急声道:“大姐,赶紧跟上去,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蛊虫要回来!”女首领翻身上马,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那可是自己的本命蛊,与自己两体同命,分开时间超过两天,立时完球!

    “今个这生意可是亏大了!”使劲抹掉口鼻间的血渍,女首领恨恨的说。

第五章 南疆 下

    胭脂兔的速度远超其他马匹,功夫不大便已窜出七八里,早已不见了踪影,女首领只得沿着道路一路狂奔。

    幸好蛊虫与其有联系,不至于跟丢。又是五十余里下去,柴天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越是深入南疆,大世法则便越淡薄,而某些从未接触过的法则却是越来越多,仿佛南疆与大世,便不是一方天地。

    “有集市!”柴蛮儿欣喜呼喊,连续好几天未见人影,一见熙熙攘攘人群,心情立时雀跃。

    前方是一不小镇子,应是正逢集市,货摊和来往人车把道路堵得满满当当,想走也走不快。

    进入镇子时,柴天诺又看到一块于驿道尽头处一模一样的斑驳木牌,上边刻着一行大字:“大华镇守,第七镇。”骑马走进人群,柴天诺看着穿梭不停的人流,忍不住感叹:“好秀丽的风情!”南疆闷热,各个部族穿衣都是能少便少,且这里的礼制与大华完全不同,女子穿衣风格大胆妖艳,打眼一看,皆是修长大腿肥腻胸脯。

    这情形不比秀春阁浴场差,甚或更加旖旎。

    “又是秀丽风景,便你不正经便你不正经,难怪都说读书人是色鬼,果不其然!”柴蛮儿气坏了,一口咬住柴天诺的手臂,恨得牙根痒痒,她们有的自己全有,还比她们好看,便只会瞅着外边的流口水,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

    “天、天地良心啊,我纯粹是以学术的目光看待她们,娘子,你想多了!”

    “想多了?”柴蛮儿松口,这厮皮肉太硬,咬半天反而硌的自己牙痛。

    “南疆这有许多天浴池,男女混浴,好看的东西更多,想不想去看?”

    “噫吁嚱,真有天浴池?”柴天诺瞠目结舌,书本上是有提过,但柴天诺一直以为是谣言。

    “真有,可是不少,想不想看?”

    “那自然是不想看,我可是正人君子,子曾经曰过,非礼勿视,这点操守我还是有的。”柴天诺义正言辞的说。

    “拉倒吧,当年是谁爬墙头看翠儿姐她们沐浴?”

    “那口水咽的都快赶上饮茶了,正人君子、操守?”瞅着自家娘子不屑的眼神,柴天诺咧嘴,奶奶个熊,人就不能犯错,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

    “......蛮儿,你又变丑了。”

    “哼,再丑也是你娘子,美丑你都得受着。”使劲在柴天诺怀里拧巴几下,柴蛮儿噘着嘴说。

    看着怀中佳人,柴天诺忍不住啄了一口红唇,有此佳人,夫复何求!下马而行,柴天诺打量四周,心中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巫民大本营,什么奇怪种族都有。

    除了外表正常的华民,周围最多的,却是外形各有不同的巫民。柴蛮儿头上那不可见的尖角真算不得甚,至少五六个头顶盘羊大角的巫民走过,其中不乏娇小可爱女子,若不是身上气息不同,便称魔鬼妖孽也是正常。

    其他还有长猫耳朵的,手如兽爪的,各种奇奇怪怪的数不胜数。更有那浑身布满鳞片,眼睛都是竖瞳的种族走过,无论男女只在腰间围了一块布,手持长矛野性十足,便是其他巫民也会避让,说不得是深山里出来的生番,让人望而却步。

    所谓南疆,其实是一个很宽泛的说法,大华把位于神州南方巫民居住的地区,以及更南的南部区域,统称为南疆。

    这里有千里沼泽万里大山的说法,居民大多信奉巫神,山间沼泽里的部落数不胜数,南疆巫盟对外宣称整个南疆除了九城十八镇外,皆属于其治下。

    可便是他们自己都说不清南疆到底有多大,沼泽大山中到底有多少部落,而这万里大山之南,又是哪里。

    说到底,南疆巫盟不过是个较为松散的部落联盟,与国家相比,无论凝聚力还是统御力,天差地远。

    九城十八镇在南疆是个特别的存在,属于南疆范畴之内,却不归巫盟管辖,而是实打实的大华领地。

    说到这里便要感谢那位好功喜大的世宗皇帝,周围国家打了个遍,争下国土无数,便连这穷山恶水的南疆都要插一杠子。

    其在位期间由内地迁来上百万华民,想要靠通化的法子将南疆化为己有。

    只可惜风俗习惯相差太大,便是南疆部落之间都有五里不同,通化的法子收效甚微。

    莫说整个南疆,便是山区五十里都未曾占下,反倒隔三差五便要和山中巫民打一仗,最后通化之事不了了之,但好歹也是占下不少土地,那便是如今九城十八镇的雏形。

    “夫君夫君,你看,那里有大华府兵哎!”柴蛮儿使劲拉拉柴天诺的手臂,兴奋的指着一处说。

    柴天诺仰头,见一伍披挂纯黑色甲胄的府兵,手持黑色长枪由集市慢慢行过,周围无论华民巫民皆面带惊恐让路。

    黑色鬼脸形制面甲泛着乌光,甲胄上遍布斧凿刀砍痕迹,再加上枪锋处的暗红血渍,虽只五人,压迫力却大的惊人!

    “......这是铁梨花尉迟无忌的乌云骑,看样子,个个都是采生的老手。”柴天诺轻声说。

    天气炎热,可五人过处却如寒风刮过,身周有无数诅咒缠身,却被戾气抵挡,待到年老之时,必不得善终。

    这便是老兵的悲哀,无论对错,采生便是采生,能得善终者,寥寥无几。

    待一伍乌云骑走远,集市才再次恢复热闹,柴天诺陪兴趣盎然的蛮儿四处闲逛,看上便买,药材果品比内地便宜太多。

    尤其是那些深山里生长的灵性药材,在洛阳怎地也得成百上千两,可这里最贵不出五两,很多只需十几二十几个大子儿,惹得柴天诺又感慨了一把,居京城,大不易。

    走着走着,两人经过一买卖旧字画的摊子,东西不少,一层摞一层,柴天诺翻看两下便失去了兴致,皆是不入流的画手所作,技艺新意半点没有。

    起身便走,可仅仅走了两步,柴天诺便猛的转身走了回来,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扯得整个胸腔都痛,这堆字画里,定然有了不得的宝贝!

    “夫君怎么了?”柴蛮儿担忧的问,柴天诺轻声道:“有东西,与我有大用!”

第六章 沧澜山居图 上

    柴天诺蹲下身子在画卷中翻找,摊主不乐意了:“一百铜钱一幅的物件,横竖都是挂起来唬人的东西,翻找个甚,拿到哪幅是哪幅!”柴天诺抖手扔出一枚百两的锭子,摊主一个把持不住差点砸了脚。

    “某全要了,够不?”

    “够,太够了!”摊主捧起大锭子狠狠咬了一口,嘴巴立时裂到脑后勺,揣在怀里扭头便走:“摊子也送您了,回见!”柴天诺哼笑,这家伙倒是精明,旁边已有不少人望了过去,那么大一锭银子在身上,不赶紧走,必会惹来事端。

    见摊主走的迅捷,一群不怀好意的家伙扭头望向柴天诺,能随手扔出百两锭子,身上钱两自然不会少。

    “夫君,夫君!”柴蛮儿使劲拉扯柴天诺的胳膊,十余人一脸邪笑的围了上来,属实让她心里发颤。

    “莫怕,这么大的镇子,该有的秩序自然有,不然谁还会来此?”柴天诺满不在乎的说,也不理他们,蹲下身子继续在画堆里扒拉。

    柴蛮儿恍然大悟点头,蹲下身子帮他一起找。

    “......胆子不小,外来者也敢如此嚣张?”领头汉子嗤笑,十几人聚成个圈子把柴天诺二人包围,藏在袖里腰间的短刀亮了出来:“二百两锭子买命,若是不出,信不信宰了你们也无人敢管?”

    “我们是十万大山的巫民,可不是九城十八镇里被养熟的狗子,这里的官府管不到!”

    “尉迟无忌也管不到?”柴天诺抬头,声音平静的说,领头汉子长着竖瞳,打扮确实和周围巫民不太一样。

    竖瞳闻言脸色微僵,过了些许时间才缓缓说道:“过去怕他,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有何好怕!”

    “一家人,什么意思?”柴天诺皱起眉头,竖瞳双眼微眯,一刀便捅了过来:“便你话多!”

    “当~!”屈指一弹,短刀立时碎成两段,柴天诺抓着竖瞳下巴将他举了起来:“说明白,一家人是什么意思?”余下巫民见头领被控立时急了,扬起手中短刀便扑了过来。

    “碎。”柴天诺轻声说,便听嘭的一声,十余人同时炸裂,化作血泥飞溅一地!

    “啊~~!”眼前场景恐怖到了极点,原本聚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大叫着逃走,竖瞳则出了一身大汗。

    祸事来了,自己惹上不该惹的恐怖存在,九成九活不了了!

    “......手下都死了还不说,脾气够硬!”柴天诺一指点下,竖瞳汉子左臂立时炸的粉碎,痛的他剧烈挣扎,却依然未发一言。

    “在某见到的人里,你算得上是真正的硬汉!”有些钦佩的点头,柴天诺又是一指点下,右腿嘭的爆开,血水哗哗流淌,可竖瞳汉子依然啥都不说,没几息时间便两眼一翻死了过去。

    “未成想,一个地痞流氓竟有如此骨气,属实出乎我的意料!”柴天诺感叹点头,柴蛮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的说:“夫君,你死死掐着他的下巴,叫他如何说话?”

    “......奶奶个熊,这下糗大了!”柴天诺咧嘴,挥手收起所有画卷,与蛮儿上马,急匆匆行往他处。

    离开七镇,寻一无人山头,柴天诺散出所有画卷,无人打扰没过多久便找到那副引得自己心动的卷轴。

    与其它打开散落画卷不同,卷轴用麻布裹得严严实实,还用石蜡封了口,一看便是用心保护的物件,也不知摊主是从哪里淘换来的。

    去了蜡封麻布,小心翼翼展开卷轴,柴天诺眼睛不由一亮。峰峦起伏,点缀三两萧瑟林木,群山环抱村落,旁有大川流过,渔舟顺江面漂流,穿蓑衣的渔夫端坐船头,任薄雨润面。

    好一幅恬静淳朴,幽静自然的淡抹山水!柴天诺看的连连点头,说点不要脸的话,此作颇有些自己画风特点,着色清淡,除却主线用重笔留痕,其它皆为浮墨渲染,透着一股发自内里的清幽。

    “今朝郡斋冷,忽念山中客;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

    “欲持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沧澜山居图,好诗,好名字!”看着卷尾诗词与名称,柴天诺轻点头,难怪这幅画卷能引的自己心动,无论哪处都合心意到了极点,便是自己作画,也不一定有这般合心意。

    “蛮儿,你说……”柴天诺抬头,不由一愣,入眼皆是滚滚云浪,哪有柴蛮儿的身影?

    一旁绿树,还有手中画卷,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噫吁嚱,某这是,又入了幻境?”无奈摇头,柴天诺便觉自己就是个解密体质,但凡有幻境秘境小世界,一准一头撞进去!

    秉承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柴天诺好奇打量周围景象,峰峦起伏,白云于山间浮动,大江平缓,有渔舟顺流而下。

    江边村落升起缈缈炊烟,农人牵着小儿的手,笑着走向居舍,柴天诺恍然点头,原来,自己是入了沧澜山居图里。

    负手,沿石阶一路向下,虽是幻境,柴天诺却觉得分外舒服。一草一木皆是养眼,便是脚下顽石,踩的都是那般契合。

    下行九百九十九,柴天诺来至山腰,有一绿瓦红柱风雨亭坐落。亭中有人,是一穿白色道袍的道人,冲柴天诺微笑:“可要饮茶,是你最喜欢的雀舌。”

    “……”用手按按剧烈跳动的心脏,柴天诺叹气坐下,看着除了年长,相貌气息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道人,开口问:“你是谁?”道人斟茶,轻笑言:“这还用问,自然是你。”柴天诺端起茶杯饮入口,忍不住咋舌,还真是雀舌,与自己常饮的滋味一模一样。

    “莫打玄机,认真讲,你到底是谁?”道人敛去笑容,认真说:“未打玄机,我便是你,或者说,你的一部分。”

    “……我柴天诺,怎是如此奇葩的存在?”柴天诺无奈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摆摆手,道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这该从何说起。”道人挠头想了想,缓缓说了起来。道人道号鱼粮,居于山间道观,只他一人。

    出生时,正值大丽朝分崩瓦解,天下大乱之际。其时北地蛮族入侵,占了大丽朝不少土地,建立了蛮族政权,鱼粮道人长大后,便当了蛮族政权的地方小官,虽不大富大贵,温饱尚能满足。

    人生前三十年,鱼粮道人与常人一般无二,娶妻生子,过着平淡却幸福的日子,直到三十一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第六章 沧澜山居图 下

    老蛮王病逝,手下子嗣为争大宝互相杀伐,鱼粮道人管辖之地殃及池鱼,百姓十不存一,他的妻儿乃至亲族更是无一幸免。

    原本在蛮族面前唯唯诺诺的男人,愤而爆发,一柄青锋灭杀无数,也就是在那一刻,知晓自己来历,哭笑中离去。

    “来历,什么来历?”柴天诺越喝越觉得茶水与自己收藏的雀舌相像,或者说不是相像,就是一模一样。

    “他人离散之魂。”鱼粮道人的声音极其平静,柴天诺忍不住咧嘴,心中不由想起了那位大丽上柱国。

    “当时心中只有绝望,不但妻儿亲友死绝,便自己也只是个影子,人生就是一场玩笑。”

    “......莫如此看我,我根本啥都不知道!”见鱼粮道人直勾勾看着自己,柴天诺紧忙摇头,奶奶个熊的,今儿这事离了个大谱,突然蹦出一与自己一模一样之人,说是自己离散的魂魄,心中属实有些发毛。

    见柴天诺如此说,鱼粮道人轻挑眉,接着说道:“后,遇一诤友,经他劝说想明白其中道理,也就释然了。”

    “便如出身无可改,但道路却在脚下,如何走全在自己。”

    “从那以后,我不再贪恋红尘,遁入道门,沉迷于天地山水,悟了许多道理,四十二岁时观沧澜山有感,画出这幅沧澜山居图。”

    “又二十载,寿岁到,老去,睁眼便入了画中。”

    “疑惑时,老友出现,得他解说,我才知晓缘由。”

    “常人魂魄或归于天地或再入轮回,我只是离散之魂,一切因果,只能由主体决断。”

    “老友不愿看我在岁月磨砺中丧失灵智,便把我擒入画中,用法则之印封住,静待你的到来。”柴天诺轻点头,有些信了,好奇的问:“你那位老友没有说,你为何会从主体脱离?”鱼粮道人轻摇头柴天诺挑眉再问:“他叫什么名字,是何来历?”

    “与我相同,也是位道人,道号清风。”轻揉额角,柴天诺叹气,刚才便有猜测,八成就是清风道人,如今一听果不其然。

    “你想让我如何决断?”

    “不是我想,是你想。”鱼粮道人直视柴天诺,认真说:“把我收回,立时便是筑基二品,以后的修行速度倍增。”柴天诺咧嘴,好诱人,自己的修行速度已经够快,再若倍增,那不和飞一样?

    “收回之后,你还是你?”

    “怎会。”鱼粮道人摇头:“回归之后,我便会消失,于你来说,魂魄更加稳固,不过识海多了些许离散记忆,便如,不经意间做了场梦。”

    “除了回收,可还有其他选择?”柴天诺想都不想直接问道。

    “......有。”鱼粮道人直视柴天诺,过了盏茶功夫,才接着说道:“彻底割断你我间的联系,让我成为,一个真正独立的个体。”

    “那便如此。”柴天诺果断点头,鱼粮道人眼神再变:“你要想清楚,有我,你的魂魄更加完善,好处远超想象。”

    “好处再多也不要。”使劲摇头,柴天诺咧嘴道:“一陌生老男人与我合二为一,想想便觉恶心,再大好处也不要!”

    “......我未想到,你是因这原因不回收。”鱼粮道人眼皮直跳,柴天诺笑着说:“我有洁癖,不喜乱七八糟的东西进入自己魂魄。”

    “便如你之前所述,出身不代表一切,于我来说,收了你未必是好,你的人生经历,反而有可能影响我的判断。”话刚说完,柴天诺便觉胸口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断了,紧接便是一阵轻松的感觉,就好像去掉了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

    “多谢!”鱼粮道人起身施礼,柴天诺摆手:“客气了,终归有份因果纠缠,认真讲,便如血脉兄弟,这谢字生分了。”真诚微笑从鱼粮道人脸上浮现,再提茶壶与柴天诺斟茶。

    “你这雀舌是从哪淘换的,味道与我那八十两银子一两的雨后雀舌一模一样。”柴天诺再饮,品着熟悉的味道好奇的问。

    鱼粮道人轻笑:“便是从桃源福地取得,毕竟之前你我同心,不过往后,再也不可得了。”柴天诺点头,接着问:“以后有何打算,再入轮回,还是出去走走?”

    “没那些想法,只想在沧澜山居图中静修,等待某日的到来。”

    “某日?”柴天诺欲待再问,却发现眼前景象在迅速虚化。

    “主体,看看沧澜山居图画坠,有惊喜。”鱼粮道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有些失真,云雾消散,柴天诺环首而视,蛮儿在身边,手中,擎着那副沧澜山居图。

    “夫君,你愣神了好久,这幅画便那么好看?”柴蛮儿看着卷中画,好奇的问。

    “......无与伦比的好看!”柴天诺呲牙,抄起画卷画坠,分开黄色丝线,一抹银色流苏显露。

    “咦,这里边竟然藏了个流苏?”柴蛮儿手快,一下便把银白流苏拽到了手里,扯得画卷嘭的一声响,柴天诺看的眼角直跳,无奈的说:“姑奶奶小心点儿,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镀银纯银丝,弄坏了可没地淘换!”

    “咯咯咯,夫君说的真好笑,镀银纯银丝,这是个什么说辞?”柴蛮儿两只大眼睛笑成了月牙,柴天诺却是猛眨眼,蛮儿的话语,让他隐隐生起些许猜测。

    堆着笑脸拿过流苏,仔细检查一番,柴天诺恍然大悟点头,当年那人并未说谎,还真是镀银纯银丝。

    外边是纯银镀色,里面,却是正儿八经的星辰银!

    “原来人家没撒谎,反而是自己见识不够啊!”柴天诺感叹,取下发髻上的连鞘霜离,轻轻把流苏挂上,原本尺长流苏立时缩小,霜离古剑,终于完整了。

    “夫君,这幅画上的印记,好熟悉啊。”柴蛮儿细看手中画,指着那方红印说,柴天诺一看,确实熟悉,就是乾坤印的印记。

    收起画卷,柴天诺仰头望天,自己的身份可是越来越理不清了。过去以为自己不过是碰巧穿越来此,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却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不是巧合,而是某些未知存在早已设定好的。

    而清风道长,便是其中之一。

    “......且行且看,总有一天,真相会水落石出。”

第七章 所谓阿加 上

    把画卷收入桃源福地,规整挂在匡夫人踏春图旁,柴天诺轻点头,对那位大丽上柱国的来历,也有了些许猜测。

    “保不齐便是另一分魂,若是按鱼粮道人的说法,或是被岁月抹掉灵智,或者,便如他一般,被清风道长封印在某一处。”

    “夫君,有没有可能,那位上柱国一直活着,便如太一?”

    柴蛮儿若有所思的问,旁边老六铁皮点头,刚才柴天诺简略与三人说了下画中事,立时勾起三人猜测。

    尤其老六,看着柴天诺连连点头,感慨不已的说:

    “我便知主公来历不凡,能分离魔头的,无一不是旷世大魔,您的前生,定然是一方世界的魔宗魔祖!”

    “散魔头入山河,您所图甚大啊!”

    “......某好好一天之骄子,咋让你一说就那么邪恶了呐?”

    柴天诺飞个白眼,老六不理,坚定不移的说:

    “您怕是封印了自我意识,若等哪天清醒,亿万魔头于天地呼啸,便是您君临天下之时!”

    “越说越离谱,懒得理你,走了!”

    柴天诺挥手,带着蛮儿离开桃源福地,心中嗤笑,若自己清醒君临,带的不是魔头,绝对是奥数和理化。

    让大世苍生尝尝,数理化是如何的恐怖!

    骑上胭脂兔,柴天诺一路向前。

    尉迟无忌便住在九城十八镇的第一城,想到不久便要见到这位血仇,柴天诺心海便翻腾不已,俗世因果,只剩这一条了!

    “夫君,流苏一上头,怎觉得,你这玉簪便活了过来?”

    柴蛮儿挑挑霜离剑尾小流苏,好奇的问。

    柴天诺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霜离,冷冽之意入手,忍不住轻笑说:

    “恐怕,是真的活过来了!”

    在发懵的蛮儿脸上烙下一吻,柴天诺拍拍胭脂兔脖颈,大声说:

    “兔儿跑起来,让某看看你到底能跑多快!”

    “咴咴~”

    赤红胭脂兔瞬间加速,如一火红箭矢,刺向远方。

    沿山脉狂奔数十里,柴天诺眉头高皱,胭脂兔不自觉减慢速度,便是柴蛮儿也用袖子捂住了鼻子,好浓重的血腥味,其中还混杂着大量脏器的味道!

    “我去看看。”

    胭脂兔驻足,柴天诺下马前行,砂石路面皆是密密麻麻脚印,隐约掺杂血渍。

    行五十丈,柴天诺走向路旁,血液染红大片泥土,脏器头颅扔的到处都是,其中绝大多数还是女子。

    距离屠戮场不到十丈,便有扎营生火的痕迹,火堆旁烧焦的骨肉,清晰说明,那些被去了脏腑头颅之人的下场。

    “......畜生!”

    柴天诺眼角跳动,转身便走。

    人之所以是人,便在遵守律法规则,无论何种原因,同类相食者,已丧失为人的资格!

    “夫君,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见柴天诺满脸铁青,柴蛮儿担忧的问。

    “果然是蛮愚之地,有畜生以同类相食。”

    柴天诺咬着牙根说。

    没多久胭脂兔便行到屠戮场旁,柴蛮儿脸色苍白一头扎进柴天诺怀里,身体颤抖的厉害,她真未想到,竟会是如此恐怖景象。

    胭脂兔使劲甩甩头,大步奔向前方。

    柴天诺取出鸣鸿,面色冰冷,心中有火,待追上,必要杀他个昏天暗地!

    刻钟后,前方出现大群人马,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至少蔓延一两里。

    骑马的,是只穿片布头生掌长独角的巫民,手中长矛不时拍向被绳子穿成长串的华民,锋利的刃口一拍便是一道口子,麻布衣衫根本无法阻挡。

    “你们回桃源福地,有高手!”

    柴天诺抱抱柴蛮儿,把她与胭脂兔送回福地,擎起手中刀,大步向前!

    “提篮,这些阿加真是细嫩,便是月半的羔子都比不上。”

    一巫民回味的舔舔嘴角,旁边那人老不愿意的哼了一声:

    “你们这些蠢材便只会吃,寨子里有忙不完的活,每个阿加都宝贵的紧,与你说明白,回到寨子分人头,你们吃掉多少减多少,怨不到寨主也怨不到大家伙!”

    巫民想想要耕种的山田,忍不住咧嘴,对之前作为也有些后悔。

    “人肉入口,可是肥嫩?”

    有人轻声问,巫民不假思索点头:

    “那是,灵气充裕,岂是畜类可比!”

    “噗~!”

    闷响,巫民惊恐低头,见修长刀身从心口窜出,不待吼叫便化作浮尘散落。

    “你”

    名叫提篮的巫民刚张嘴,便被一刀两断,同样化作浮尘洒了一地。

    “敌袭!”

    其他巫民大声呼喊,驱马近前扬起长矛便刺,柴天诺不做避让,也不使大招,便只是那么一刀一刀的挥舞,仿佛正在捶基。

    刺挥劈带斩,只此简洁五招,效率却高的离谱,无论刀矛人马,皆是沾之具碎,化作灰白浮尘铺满地。

    仅仅柱香时间,后方巫民便被杀了个干干净净,华民吃惊不已,柴天诺冲他们笑:

    “稍等,待我杀光这些畜生,大家便自由了。”

    话音落,柴天诺身体骤然消失,前方巫民见后方有事正在赶来,碍事的华民被刺倒一大片。

    “爆!”

    柴天诺于一巫民马背显现,一刀将其化掉,紧接便是一声吼,一字真言出,周围瞬间炸裂数十人,血花溅射四方!

    “摘星炼气士?!”

    一体格如山头顶独角盈尺的壮硕巫民识货,惊呼一声,并不逃窜,扬起手中朴刀便冲了过来。

    “斩!”

    柴天诺轻吼,鸣鸿画弧落下,看气息便知这家伙不简单,怎地也是脱胎陆仙。

    “噹!”

    刀锋相错火花四溅,壮硕巫民连人带马后退三步,看着朴刀指宽裂痕,再次惊呼:

    “陆地神仙,怎么可能?!”

    “便你话多!”

    柴天诺冲步近身,鸣鸿瞬间斩出七刀,便听噹噹噹一阵响,后背朴刀硬生生被斩成两段!

    “蛇矛!”

    壮硕巫民身影疾闪,瞬间退到二十丈外,一式化气为物,无数蛇形怪矛刺向柴天诺。

    “噗!”

    一式龙变,柴天诺瞬间出现在其身后,鸣鸿闪,壮硕巫民满脸难以置信表情,化作浮尘落地。

    柴天诺轻摇头,对如今的自己来说,脱胎境陆地神仙,属实算不得什么。

    “沙沙沙~”

    四周突然传来沙落般的动静,柴天诺心头微颤,想都不想猛爆出体内真气,便听嘭的一声,无数黑色甲虫未及近身便被震碎,化作黄绿汁液流了一地。

第七章 所谓阿加 下

    “好大的毒性!”

    见地面被汁液腐蚀得冒起阵阵浓烟,柴天诺忍不住倒吸凉气,这腐蚀性,绝不弱于强酸!

    “好本事。”

    一浑身刺青,只腰间围圈布片的佝偻老者,拄着拐杖慢慢走来,在其身周是黑色甲虫形成的波浪,望之让人心悸。

    “神州来的大能,我等巫民并未招惹与你,为何屠戮我的族人?”

    “这还不算?”

    柴天诺指指身周躲在路旁瑟瑟发抖的华民,面色冰冷的问。

    “原来如此,你搞差了。”

    老者恍然大悟,笑着说:

    “他们是阿加,并非神州人,因他们起冲突,不值当。”

    “阿加?”

    柴天诺皱眉,老者再笑:

    “这些并非九城十八镇居民,而是在巫盟领地烧荒开田之辈。”

    “他们污染了巫神赐福之地,乃十恶不赦阿加,便是大华节度使铁梨花尉迟大将,都下过告示不承认他们的身份。”

    “神州大能,你行事过于鲁莽了。”

    “阿加……”

    柴天诺来到人群前,寻一看起有些文风的男子轻声问:

    “你不是大华人?”

    “大能,我们是啊,户籍腰牌都有,确确实实的大华人!”

    男子嘴唇颤抖的说,柴天诺轻点头,再问:

    “为何不在九城十八镇过活,却去巫盟的土地耕种?”

    “大将军赋税太重,我等小民实在承受不住,只得于野外耕种,但都是山脚之地,绝对没有上山啊!”

    男子举起被绳子绑牢的双手,躬身行礼,颤巍巍的说,柴天诺眉头皱起。

    世宗时大华入山五十里,后因巫民反抗太过激烈便退了二十里,以凉山划界,山南属巫盟,山北属大华。

    后代子孙不孝,大华渐渐败落,三十里先是变成二十里,再是十里,待天齐大帝继位,山区已被蚕食干净,这界限便以山脚划分。

    牵扯家国大事,柴天诺必须弄个清楚,于是扭头望向老者,认真问:

    “大巫,他说的,可有谬误?”

    “有。”

    老者轻点头,柴天诺再问:

    “哪点?”

    “如今界限不是以山脚划分,除了九城十八镇,南疆所有土地,皆是巫盟所有!”

    柴天诺眼神骤紧,沉声说:

    “如此说来,巫盟已撕毁当年签订的协议,强行霸占大华领土?”

    “很好,待大华百五十万府兵入疆,看尔等蛮夷如何自处!”

    一句蛮夷激起了老者怒气,甲虫同时振翅升空,密密麻麻如同黑云。

    “看来你是大华国人,果然够傲气,喜把其他文明传承称作蛮夷。”

    “与你个机会,收回那句话,道歉,我便当这事没发生过,你走你的独木桥,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

    “不然,定要你尝尝南疆巫术的厉害!”

    “要我道歉,屁话!”

    “还文明传承,撕毁协议,不懂契约精神,不是蛮夷是甚?!”

    柴天诺举起手中刀,声若雷鸣,己方占理,必须说清。

    老者能清晰感受到柴天诺身上恐怖的气息,强行忍住心中怒火,压着嗓门说:

    “巫盟从未撕毁过协议,是铁梨花尉迟无忌自愿把土地交出,巫王那里有他的赠予协议,身为九城十八镇节度使,他有这个权利!”

    “屁的权利!”

    柴天诺气红了眼,先辈努力打下的江山竟被那混账随意赠出,真该千刀万剐!

    “尉迟无忌不过一小小节度使,大华南疆领土不过是让他代管,有何权利交出?!”

    “便如你,若你说把巫盟所辖领土赠予我,可管用?”

    老者无语,这道理确实说不通,不过已定之事,岂容他人质疑。

    “冥顽不灵,看来,只能送你去见巫神了。”

    老者扬手:

    “动手!”

    空中虫群瞬间扑下,便如乌云盖顶。

    柴天诺不想与其纠缠,直接放出薪火,乾坤印浮于五彩火焰中。

    “天倾!”

    一指点出,便听轰的一声巨响,晴朗天空瞬间变得黑暗,紧接闪电劈落,火焰冲天而起,虫群瞬间化作飞灰。

    “背光,怎会?!”

    老者噗的吐出一口黑血,吃惊的望向柴天诺,凡间之人,怎会拥有背光?

    “噗!”

    便在老者吃惊之际,柴天诺一个龙变及身,鸣鸿瞬落,佝偻身躯一分为二!

    见老者倒地,柴天诺脸上没有半点喜意,又是一个龙变瞬间消失。

    “嘭!”

    未有半点血渍的二分身躯骤然爆开,无数五彩斑斓毛虫飞起,铺天盖地落向人群,便听惨叫声此起彼伏。

    只要被毛虫沾染,无论大华百姓还是巫盟巫民,身体瞬间膨胀,能清晰看到皮下有黄绿色液体流动。

    随后身体嘭的一声爆裂,黄绿汁液满天飞,一旦沾染,皮肉立时便会烧出一个大洞!

    “好强悍的生命力!”

    柴天诺于数十丈外现身,十余只毛虫被薪火烧的吱吱乱叫,七八息后才化作尘埃飘落,对薪火的抵抗力,超乎想象。

    “一起出手,干掉这个异教徒!”

    老者再次从远处走来,原本佝偻的腰背已然挺直,便是脸上的褶皱也少了许多。

    一声令下,无数巫民骑马冲来,柴天诺放开薪火,烧的他们惨叫连连,紧接一式幽冥界,瞬间斩杀大片。

    “蛇矛!”

    数声同起,怪异蛇矛铺天盖地落下,柴天诺身影再隐,三位陆地神仙立刻在身周布下无数气盾。

    “散!”

    “裂!”

    骤然现身的柴天诺一次用出两大真言,瞬秒一位陆仙,便在另两位全力戒备时,一个转身急速冲到老者近前,刀锋再落!

    老者双手猛的扬起,地面爆裂涌出无数根茎,灵蛇般盘住鸣鸿,随后一只指盖大小飞虫从其体内冲出,一头穿破柴天诺钢铁般坚硬的皮肤,深深扎入体内!

    柴天诺心惊,立时一个龙变闪向远处。

    “跟紧他,被我本命蛊钻入体内,他的五识会受到很大干扰!”

    老者急吼,急速掠向柴天诺,两位陆地神仙立时扬手大吼:

    “斩!”

    便如老者所言,柴天诺只觉心肺绞痛无比,不但双眸看不清东西,便是耳朵鼻子和身体,也在渐渐丧失功能!

    “轰~!”

    两把真气化作的巨大斧头次第落下,将柴天诺狠狠劈倒在地,肩头见了骨,血水瞬间涌出。

    召出把来生果塞进口中,柴天诺猛地撕开胸膛,将那只在心肺之间乱窜的本命蛊掏出,一把捏的稀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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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天道主介绍:
昼将至,苍天钓大世作渔获。
刀剑在手,以浩然为锋。
捉天地为食,为无上道主!吞天道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吞天道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吞天道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