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苦匪 下
“……畜生!”
柴天诺脸色更加阴沉,几下攀到房顶,朝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
伤痕累累的赤裸女子,满脸狞笑的肮脏男人,圆瞪双眼被一刀两断的稚童,汇聚成一副天地间的修罗图,柴天诺的双眸,瞬间化作一片血红!
“畜生,都该死!”
心如猛虎欲啸林,狂暴的怒气冲天而起,右手抹过箭筒,三支沉重的铁杆破甲箭落入掌心。
“咄咄咄!”
弓开满月箭似流星,三个正在施虐的苦匪几乎同时中箭,黑乎乎的头颅被沉重的破甲箭炸的粉碎,化作漫天肮脏血花!
收弓,四尺大横出鞘,柴天诺越过车阵,大步奔向前方。
“破甲锥?!”
趴在大车缝隙观望的账房先生声音有些变调,包不羁不明所以的望向他。
“东家,柴秀才的身份绝不一般!”
“我知道,文武两道都如此出类拔萃,绝不是一般人家能教的出。”
“……你知道个球!”
账房先生不屑的瞥了眼自己的衣食父母,然后用颇为兴奋的声音说:
“他手中的弓一看便非凡品,不过我不认得,但他使用的箭很不一般,那可是府卫将军或神射手的标配!”
包不羁翻了个白眼,好吧,你是大爷老子惹不起,说我是球我忍了,但你的错误,我必须给你指出:
“孙先生,你说的好像不对,铁杆破甲箭在军队确实不多,但在各个武院,好像都有一定数量,以用来筛选未来的神射手。”
闻言,账房先生又是一个不屑的眼神:
“小小纰漏,至于如此较真?”
“若大的生意,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出来的,如此心胸狭窄难成大事,鄙之!”
包不羁伸手捂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差不点给憋死,孙子健真不愧是孙子贱,那张臭嘴属实惹人厌恶!
“噫吁嚱,这小子竟然还有这手?!”
账房先生的话里透着吃惊,原本不想理他的包不羁忍耐不住探头一看,发现柴天诺倒提大横踮着脚尖,贴着墙边急速前进。
“哪一手啊,他这不就是在溜墙角嘛。”
包不羁不以为然的说,账房先生再次不屑的瞥了他一眼:
“你懂个球!”
包不羁脸色一阵红白变化,用手捂着胸口暗下决心,我再搭你话,我就你孙子!
“他那行进的姿态,和西北鬼哨一模一样。”
鬼哨,是什么东西?
包不羁挑挑眉,就是不问,账房先生咧咧嘴接着说了起来:
“知道大夏国的步跋子不?”
“传说一鬼哨抵得上三个步跋子,是西北边军里拔尖的存在!”
墙角另一侧有脚步声,数量不少。
柴天诺猛然冲出,手中布包使劲扬向对方。
呼的一声,一大包干土把十几个苦匪全部罩了起来,一大半人被迷了眼,柴天诺扭腰甩臂,手中大横用力连挥!
“噗噗噗~”,利刃入肉之音迭起,沉重刀锋闪过,血飞溅,三人瞬间毙命!
“噹!”
大横急收挡住砍向脖颈的刀锋,紧接一脚踹飞对面苦匪,柴天诺急速后退,以毫厘之差避开六把临头横刀。
看着对面毫无惧意的众人,柴天诺心中暗叹,不愧是死人堆里挣扎求生的苦匪,性子够野,刀法,够狠!
三刀三命,柴天诺也付出了代价,腿部两刀肘部一刀,不过只是皮肉伤,不影响行动。
只是对面人数太多,且都是真正的厮杀汉,应对起来没有那么简单。
双眼微眯,柴天诺急运八重龙蛇劲,看来自己,要出真本事了!
临去府学的前夜,月高挂,柴天诺站在竹林前,双腿微曲身体下沉,脚下不丁不八,双拳虚握,如蓄势待发老猫。
这是西北鬼哨使用的搏杀术的起势,虽不好看,却蕴雷霆!
双脚猛然发力,右拳凌空打出,丹田内疯狂运转的内力随之喷涌而出!
“嘭!”
原地起雷鸣,三颗碗口粗的大竹被拳风拦腰截断,轰然落地。
看到如此结果,柴天诺嘴角浮起微笑。
据秘籍记载,第一重灵蛇境内力无法离体,毕竟刚入武道,身体如鸿蒙清浊未分混沌一片。
可自己前几日刚入灵蛇,便有截然不同的感觉!
身体仿佛已被古神分开的世界,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内力在奇经八脉澎湃奔涌,若即将决堤的河水,稍触便会一泻千里!
前些时日事情颇多危机环绕,柴天诺一直没有机会测试,今日一试,内力轻松离体,且威力大的惊人!
如此威能早已超越武夫境,说是宗师倒还差不多。
对于自己为何如此特别,柴天诺心中有所猜测,最大的可能,便是自己并非此方世界之人,也就是那天人所说的,域外天魔!
之后柴天诺连续测试,却发现除了第一拳威力惊人,之后几拳顶多掀起一阵轻风,最后还被内力反噬,喷出一口老血。
柴天诺明了,应该是自己功力尚浅的缘故,所以只能打出一拳。
不过,便是一拳也有大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想象不到的作用,便如现在。
深吸口气,八重龙蛇劲在体内急速涌动,柴天诺脚踩灵蛇猛然冲出,速度如同一道闪电!
噗的一声,当先者被大横连刀带人一分为二,其他苦匪对同伴的遭遇视而不见,齐齐挥刀斩向柴天诺。
“嘭!”
蓄势已久的拳头猛然轰出,狂暴气浪骤然炸开,近处的两颗脑袋被崩得粉碎,其他苦匪也被顶的连连后退。
急速跟进,又是噗的一声,柴天诺再下一颗人头!
“噹!”
大横架住最危险的两刀,柴天诺身体猛缩,一式蠖屈螭盘,体表充斥内力如铜铸!
“噗噗噗~”
刀锋入肉之音迭起,数人同攻威力越境,柴天诺身上又添伤口,但他理都不理一掌推出:
“嘭!”
暗劲爆开,前方苦匪胸口炸出一个血肉大坑,双眼瞪得溜圆,口吐鲜血倒地。
“这家伙有妖法!”
众苦匪急速后撤,七八米后才站住身体。
刚刚刀锋入肉的感觉不对劲,不像是皮肉,反倒和略软的紫铜差不多,才进入一点便不能继续,造成的伤害减了大半!
看到对方后退,柴天诺也是松了口气,刚才绝招尽出干掉对方五人,一口气还未调匀,若是他们继续猛攻,自己便有些无以为继了。
数数人数,苦匪还剩七人,人数减半,应付起来,多少有些信心了。
第十八章 神臂弩 上
“快过来,就是这里!”
嘈杂声音再起,又从他处赶来十余苦匪,柴天诺大横前指,一人前出攻伐,自己有些大意了!
想要脱身,恐怕有些难度。
只不过,看着大步逼近的苦匪,柴天诺使劲吸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
空中满是浓重的血腥味,吸入腹中,如烈火烧身,略有痛楚却又畅意,舒服的紧!
“杀!”
不躲不闪,柴天诺脚踩连环猛然撞进人堆,四尺大横急速劈砍,断裂的肢体骤然飞起!
短短五六秒钟,柴天诺便斩杀了四五个苦匪,若是一般的乡兵,此时早已崩溃逃窜。
可苦匪不同,这些从地狱中走出的家伙狠辣无比,对他人狠对自己也狠,即便被一刀两断,也要竭力给对方来上一刀。
对他们来说,生死并非两重天,活着未必有死了好。
“噗噗~,咔!”
飞舞的横刀不停落下,在柴天诺身上割出大大小小的口子,血水不要命的往外流,更有一刀砍入了骨头,却被他一个拧身,将横刀生生拧断!
“痛快!”
柴天诺大吼,双目化作纯粹血瞳,刀锋入体的痛感,让他更加兴奋。
“咔!”
一记横扫将一苦匪拦腰截断,刀锋却被只余上身的苦匪牢牢抓住,众匪徒一拥而上,刀锋如林齐齐斩落。
“起!”
柴天诺爆吼双臂骤然发力,竟擎着那半身匪徒迎向如林刀阵,成块的血肉瞬间淋了一身。
“爆!”
身中数刀的柴天诺,一刀切下对面苦匪半个肩膀的同时,右掌轻轻拍中冲入自己怀中苦匪的脑袋,暗劲涌出,便听嘭的一声,红的白的飞了满天。
柴天诺一把抓住无头尸体,轮圆了砸向人群,脚下却忍不住一个趔趄,终究失血过多,如今有些后继无力。
“杀!”
正当柴天诺咬牙想要再战之时,两人突然从身后冲出,雪亮刀锋斩向冲来的苦匪。
武秀才?!
看着身穿全套皮甲的两人,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便咧嘴大笑,不错,这才是大华武人应有的本色!
用衣摆擦净沾满血渍的双手,柴天诺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前冲!
男儿行,当暴戾!
杀恶徒,不留情!
有人助力,柴天诺压力大减,毫不顾忌自身,手中四尺大横化作勾魂使者,不断有苦匪被其斩杀。
两位手持常横的武秀才不求伤人,只是竭尽全力护得柴天诺周全,自身倒是被砍中十数下。
幸好他们身上的皮甲厚实,柴天诺的攻伐又极其狠辣,使得递刀的苦匪劲力大减,不然二人绝对好不到哪去。
“噗~”
最后一个苦匪的头颅打着旋飞出,柴天诺舞了个刀花,甩掉刀锋上浓重的血渍,脸上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今日一战,甚为舒爽!
两位武秀才大口喘着粗气,看向柴天诺的眼中皆是敬服。
未曾想,这位看似清秀消瘦的柴秀才,竟是如此神人!
一人斩杀数十苦匪,简直比得上军中传说的百人敌,今后前途绝对不可限量,必是大华未来的一员猛将!
“干掉他们!”
三人气息还未调匀,又有数十苦匪冲来,柴天诺轻轻摸了摸右手霜离剑印,这数量着实有点多,实在不行,便只能用霜离剑印了!
“咄咄咄!”
一阵密集箭雨射出,苦匪立时倒地七八人,看着那些短了不少的箭矢,一个头目惊呼:
“是弩箭,禁军来了,撤!”
所有苦匪转身就跑,四周响起沉闷的马蹄声,没多时他们便跑得一干二净。
柴天诺三人互相看了看,这什么情况,何时来的禁军?
“都跑了?”
“这两千两银子没白花!”
包不羁带着二十来个手持神臂弩的护卫来到跟前,看着倒地的苦匪咧嘴笑了起来。
“包员外,你是从何处弄到的神臂弩,这可是不许民间拥有的军械!”
一位武秀才皱起了眉头,神臂弩乃是大华独有的神兵利器,在数次牵扯国运的大战里,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作用。
因其威力巨大工艺复杂,朝廷严禁军方以外拥有,私藏神臂弩,那可是大罪!
“放心放心,我这神臂弩在朝廷都有备案,绝对不违规!”
包不羁有些得意的说,那位武秀才更是疑惑:
“就没听说民间允许持弩,你是从何处备的案?”
用手指指上方,包不羁咧嘴一笑:
“我上头有人~。”
此言一出,那位武秀才立马停嘴,柴天诺忍不住一笑,好吧,不管在何种朝代,这上头有人,都是了不得的言语,能抵万种解释。
“把袋子拿过来,这人头数目可多了去了。”
包不羁转身吼了一嗓子,很快便有几个管事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每人手中都有一个大布口袋,以及一把厚背砍刀。
看着挥舞着砍刀剁脑袋的伙计们,柴天诺愣了:
“包员外,这是作甚?”
“柴秀才,这些脑袋可以换钱,去到禁军那里,一颗能值一两上好纹银!”
包不羁拍拍肚皮,乐呵呵的解释:
“伙计们都把账目记好了,绝不会少您一两银子,就是有几颗让您砸碎了,属实无法收拾。”
柴天诺咧嘴,他是真没想到,这脑袋瓜子,竟然还能换钱。
“东家,这还有七八个没死的,该咋整?”
一位管事过来请示,包不羁忍不住叹息,死了取头,活着的,有些不是太好处置。
苦匪苦匪,说来都是苦命人,他们就是当年支持太子的五州军将,原本也是守家卫国的忠贞之士,却因挣龙之事,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其实包不羁和账房先生一样,对这些苦匪,都抱有些许怜悯之意。
柴天诺闻言,提起大横,大步走向哼哼个不停的伤者。
“柴兄,他们已经没有战斗力,杀了他们,会污了你的手。”
一位武秀才善意提醒,柴天诺没有停步,边走边说:
“我杀的不是人,而是畜生!”
“他们遭受的苦难,不能成为摧残他人生命的理由!”
来到受伤苦匪面前,看着这些眼神恍惚,却未有半点惧意的家伙,柴天诺高高扬起大横:
“今生已了,愿来生,你等能做个良善之辈!”
刀落,血溅,人头滚动。
第十八章 神臂弩 下
包不羁忍不住轻轻摇头,心中感慨,柴秀才的杀心,着实有些重!
清扫完战场,除了人头,没有任何收获。
苦匪穷困到了极点,除了手中横刀再无他物。
可那些缺少保养的横刀到处都是细密裂口,实在没有回收利用的价值。
清点数目,柴天诺一人独收五十一枚人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一人斩杀之数,便抵得上他人总数的两倍,简直是天生的杀神!
柴天诺坐在井旁脱去衣裳,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不下四五十道,看得人心惊肉跳。
用清水洗去血污,再用烈酒消毒,柴天诺脸皮纹丝未动,而是柔和的与两位秀才聊天,车队所属忍不住都竖起了大拇指,这是真真正正的铁打硬汉!
原本很少谈话的三位秀才,经过刚才一战,互相之间关系大好。
并肩御敌互相配合,这是妥妥的同袍之谊!
互道姓名,两位武秀才一位名叫王山榆,一位名叫蒲本芳,都是明阳府府城的人士。
三人聊着天,车队的金创郎中一边缝合伤口一边咧嘴,就这些口子,八成缝好之后,身上就没有完整的皮肉了。
柴蛮儿看到柴天诺受了如此重的伤,站在一旁拉着自家少爷的手抽泣个没完。
用手揉揉柴蛮儿的脑袋,柴天诺笑着说:
“莫哭,你家少爷今儿砍了不少人头,包员外说了,值老鼻子钱了,等入了京我给你买上好的点心,咱一次吃个够!”
“我要猪油糕,猪油越多越好。”
柴蛮儿抽泣着说,期间还吸溜了一下口水,柴天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丫头口还挺重。
“换人,接着缝。”
缝了也就一小半口子,金创郎中便顶不住了,两眼直接变成了斗鸡眼,一旁的助手接过针线,接着缝了起来。
“柴兄,果非常人!”
王山榆感叹的说,缝合伤口不用麻药,脸不红心不跳,说起话来纹丝不乱,这是何等强大的意志?
蒲本芳则是看着柴天诺的身架子骨感叹连连。
穿着衣服显瘦,脱掉衣服,浑身全是盘根纠错的肌肉,且根根拉丝,找不到半点肥腻,观之如钢铸。
低头瞅瞅自己的肚腩,蒲本芳忍不住苦笑,自己臂膊肌肉同样不少,但这腹部,却是板结一块。
大华武人看重气力,却对身材不以为意,特别是骑马武将,还以自己的大肚皮为傲,说就因为有其支撑,才让自己有驰骋沙场的战力。
说是这么说,可和人精悍的身躯一比,瞬间丑到了家。
“蛮儿,把我衣服拿来。”
缝合完毕,只穿短裤的柴天诺拿起衣服忍不住咧嘴,上边密密麻麻全是口子,且沾满了血污,闻之刺鼻,实在是不能要了。
“少爷,咱短打扮的对襟劲装只有两身,另一身刚洗了,不行,您就光着吧?”
柴蛮儿皱眉,柴天诺看着她无语摇头:
“蛮儿,你又变丑了!”
不管小丫头变得怎么丑,衣服也不能自己成长出来,幸好还备了几身长衫,不然,真就只能光着了。
穿上青色长衫,柴天诺满意的挥了挥长袖,虽说短打扮利落,但自己还是喜欢穿长衫,毕竟穿了十几年,再说看着也飘逸不是。
“未曾想柴兄穿上长衫,竟出奇的好看。”
王山榆上下打量柴天诺几眼,有些惊奇的说。
原本精干彪悍的柴天诺,一穿上长衫立马变了样,看起来温文尔雅,十足的书生气质。
柴天诺笑笑,也没隐瞒,说了下缘由,众人齐齐赞叹,果真是能文能武好男儿!
车队收拾妥当准备出发,镇子里的哭喊声未曾停息,包不羁想了想,让管事找来镇子里的主事人,与他卸下两车李河稻,算是对那些伤亡者的贴补。
看到柴天诺看向自己,包不羁咧嘴一笑:
“就像您说的,行善积德总好过作恶多端。”
我有这么说过?
柴天诺冲包不羁拱手,脸上露出真诚的微笑,看他人行善,同样能温暖己心。
车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小镇,身后传来感恩戴德的声音,两车李河稻,价格属实不便宜,能让穷苦的镇子,撑过很长一段时间。
不过,那得是没有盗匪骚扰。
经此一行,柴天诺对大华有了更深的了解,得益于明阳先生的教诲,蜀凉行省就是一方净土。
果如名士曾说,圣人诞生之地,自会延福数百载。
车队继续前行,又是一天过去,哪怕那些首级被石灰包裹,也传出异常刺鼻的气味。
还好盛放首级的大车位于队伍最后,不然能让人把早上吃的饭菜全吐出来。
“柴先生,您这身体,没治了!”
包不羁冲柴天诺高高竖了个大拇指,紧紧一天功夫,柴天诺受的伤便好了大半,换药的金创郎中还有看热闹的包不羁啧啧称奇。
数十处大小伤口无一红肿发炎,干爽的如同过了七八天,恢复能力着实惊人。
柴天诺忍不住白了胖胖的包不羁一眼,会不会说话,啥叫没治了,说的好像自己就要死了一般。
从昨晚开始,包不羁便不再叫柴天诺柴秀才,而是挂上了尊称,柴先生。
先生这两个词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柴天诺推辞,包不羁不改,只得承了下来。
“包员外,这味道属实有点大,隔着几十米都能闻到气味,就没别的方法处置?”
“比如,用盐巴盐渍。”
柴天诺使劲揉了揉鼻子,他不讨厌血腥味,但十分讨厌这种腐臭了的味道,沾染在身上,半天也散不去。
“用盐巴,太浪费了!”
包不羁使劲摇头,那么多的脑袋,用的盐得成麻袋,那得多少钱。
“其实,您把腐味当成钱味来想,便没有那么难闻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包不羁用手比了个翻腾银元宝的动作,柴天诺想想那五十一两银子,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腐臭钱臭不都是臭嘛,忍着便是,白花花的银子,属实惹人爱怜。
“原来,这就是银子的味道......呕~!”
柴天诺学着包不羁的样子大大吸了口气,差点吐出来,受不了受不了,自己还是比不得在生意场打滚的包大财主,这份忍耐的本事,绝了!
第十九章 食脑野狗 上
“这些家伙疯了吗?”
胖乎乎的魏忠贤收起手中神臂弩,瞠目结舌的看着策马疾驰而去的苦匪。
原本以为会迎来一场大战,谁知那些苦匪理都不理,绕过队伍急速奔向远方。
自家商队护卫受惊射了一波箭雨,干掉他们七八个,可他们依旧理都不理,只管仓皇逃窜,也不知在躲什么。
“管他们是疯了还是傻了,继续赶路,这可是你第一次入京,所有手续都得给你办全了,以后咱们魏家,便靠你这熊玩意撑场面了!”
两鬓斑白的魏大商贾坐在车上揉了揉溜圆的肚皮,叹息一声,暗卫即好也坏,自己只生了小兔崽子一人,也只能让他登名接班了。
魏忠贤咧嘴,觉得自家老爹想的就是多,当皇帝的暗卫多好,敲寡妇门挖绝户坟,喝月子奶欺老实人,只要你不做杀人造反的事情,没人管得了你!
若不是这个原因,你一滴流圆的大胖子能成为蜀凉行省有数的大商贾?
做梦去吧!
对这次进京,魏忠贤那是相当兴奋,一是要接老爹的班,成为有名录的朝廷大番子,再就是,又能见到自己的好兄弟,柴天诺了。
真真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直入国子监武院,自己这捐出来的文院生员,正好能与他做个伴。
车队继续前行,照包不羁的说法,明儿一早便能抵达禁军的营地,换了银两,当天便能入京。
柴天诺咧嘴,还要闻那味道一整天,着实有些让人受不了。
“少爷吃,我在路边摘的野果!”
柴蛮儿拿着个布包兴冲冲的爬上了车,这段路程不好走,大车速度不比人走快多少,小丫头便跑到下边疯了半天。
接过柴蛮儿擦拭干净的野果子,柴天诺打量半天也没认出是什么来,包不羁拿了一颗打量半天,忍不住挠了挠头:
“怪事,这条路走了最少几十遍了,还真没见过这种果子。”
野果子大小和枣子差不多,红彤彤的表皮布满紫色的斑点,看起来有些瘆人。
“蛮儿啊,不认识的果子不能乱吃,万一有毒可就坏了。”
“没毒,我过去吃过,很好吃的!”
蛮儿使劲摇头,柴天诺好奇的问:
“是流浪的时候吃过的吗?”
蛮儿表情一滞,使劲用手揉了揉脑阔,有些疑惑的说:
“不是,我记得,在哪个地方,经常吃。”
小丫头眉头高皱,眼中尽是茫然,柴天诺叹口气,轻轻揉了蛮儿的头顶:
“想不起就不要强想,机缘到了,自然就知晓了。”
“嗯!”
蛮儿点头,柴天诺拿起果子嗅了嗅,精神立刻一震,里边有种熟悉的气息,竟让他产生了强烈的进食欲。
咽口吐沫,柴天诺将果子塞进口中,未等咀嚼,果子便化作一道清流,瞬间贯通整个身体,因受伤而有损的躯体,迅速恢复!
柴天诺吃惊的又拿起一枚果子,他想起气息来自何处了,那个天人,体内就曾传出相同的气息,而且更加浓烈!
“怎么可能?!”
柴天诺仔细分辨,透过半透明的表皮,能看到里边鲜红的果肉在隐隐抽动,如同活物一般!
“嘶~”
柴天诺大大的吸了口凉气,自打遇到那位天人,自己的人生好像就变得有些不同,不对,应该是自从得到镜花界开始,周围的一切,便开始变得不同。
“呸呸呸,这什么味道,简直跟生肉一样,锈味属实太重!”
嘴馋的包不羁也吃了一颗,结果直接吐了,还伸出舌头使劲用帕子擦个不停,对果子的味道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双眼微眯,看着包不羁的反应,柴天诺心思急转,扭头看向柴蛮儿:
“蛮儿,这果子是从哪里发现的?”
“就车队左边,一簇一簇的数量不少。”
小丫头捡起一颗塞进嘴里,吃的有滋有味。
“我去看看!”
一个翻身从车厢跳出,柴天诺大步奔向车队后方。
“有野兽偷脑袋,快来人!”
没跑多远,柴天诺便听到车队后方传来呼喊声,几位管事急忙招手,队伍立时停了下来。
“咄咄!”
“汪汪!”
箭矢中地以及狂犬嚎叫的声音骤起,待皱眉捂鼻的柴天诺赶到队尾,看到一群护卫正在说着什么。
“几位大哥,被偷了几颗脑袋?”
此时柴天诺根本顾不上什么野果子,每颗脑袋都是一两银子,要是少上几颗,那不得心痛死人呐!
“柴先生,被扒拉下来不少,不过真正被偷走的也就两颗。”
二两银子,那也够心痛的了,柴天诺皱眉,好奇的问:
“是什么野兽,难不成是虎豹之类?”
“不,应该是一条野狗!”
“狗?”
“嗯,个头奇大,跟小牛犊子一样,我来的时候,正看到它在舔舐脑髓!”
护卫使劲点头,柴天诺来到散落的脑袋旁,发现一颗脑袋裂成了两半,里边的脑髓被吃的一干二净。
柴天诺忍不住挑眉,颅骨可不是一般的硬,能一口咬烂,这咬合力相当惊人。
怎么,又是这种味道?
正在检查脑袋的柴天诺眉头轻挑,放下捂着鼻子的手掌,一股诱人的气息扑面而来,首级的腐臭味都无法遮掩。
地上有一滩鲜红血渍,应该就是护卫们所说野狗留下的!
略做思考,柴天诺转身跑回到车旁,拿起刀弓扔下一句话便走:
“野狗叼走两颗脑袋,我去追回来!”
看着转瞬消失不见的柴天诺,包不羁忍不住挠了挠头:
“二两银子,确实不能白丢了。”
柴天诺顺着气味一路急奔,没多久便看到了野果,一簇一簇的果然长了不少,不过他没心情理睬,那股诱人的味道缭绕在口鼻之间,吸引着他不断向前。
跑了整整一刻钟,柴天诺来到一片林子,味道越来越强烈,如冲天海浪简直要把人淹没!
“嗷呜~!”
刚走进林子,一道黑影便从树冠猛然跳出,径直扑向柴天诺!
心弦始终绷着的柴天诺右手疾挥,大横带着寒光撩起,狠狠斩向黑影。
“噹~!”
一声脆响火光四溅,柴天诺连退三步,低头,发现四尺大横竟然被硌出好几个缺口!
“呜~~~”
黑影落地,果如护卫所说,是一条牛犊般大小的……野狗?!
第十九章 食脑野狗 下
柴天诺瞳孔急缩,犬类皆是前腿长后腿短,以适应长途跋涉,可眼前的怪物后腿奇长,竟有些人类长腿的感觉,和身子搭配起来极不协调。
就仿佛,它不该四肢爬行,而是和人一样直立行走!
“如此令人厌恶的味道,原来,真是你这天地间的厌物!”
野狗般的怪物,在柴天诺震惊的目光注视下人立而起,更是口吐人言,场面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浑身的汗毛直接炸开,柴天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耳,神怪小说里的怪物竟然真的现世,让他几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天地间的厌物,震撼过去,柴天诺心中又是一颤,相同的话语,黑衣天人也曾说过!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柴天诺口舌干涩的紧,说出的声音如同锯木。
“我是什么,自然是野狗!”
话音落,怪物骤然扑出,扎长爪子如锋利弯刀,急速扫向柴天诺双腿。
柴天诺手腕急翻,大横划出刺眼光芒,狠狠斩向怪物双爪!
“噹!”
一声鸣响大横被利爪荡开,怪物的血盆大口趁机一口咬住柴天诺大腿,锋利的獠牙瞬间刺穿皮肉与骨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嘶~!”
柴天诺倒吸凉气,怪物獠牙蕴含古怪的力量,正在急速侵蚀肉体和灵魂,那种痛楚,简直无法忍受。
“滚~!”
柴天诺放声大吼,一掌拍中硕大头颅,暗劲骤然爆发,怪物巨大的身体被他一掌击飞。
“嗷呜~!”
一个翻身落地,艳红的血液从怪物额头滑落,它伸出长舌舔了舔血渍,眼中浮现之前不曾有的谨慎。
柴天诺咬紧牙关,一把撕开裤腿,发现大腿上有数个儿拳大小的伤口,里边的皮肉被腐蚀一空。
难怪那么痛,骨头都露出来了!
柴天诺咬牙,掏出身上那枚野果吞了下去,也就十数秒,巨大的伤口便开始急速愈合,野果的疗效大的惊人。
看着怪物不停滴落的鲜血,柴天诺使劲嗅了嗅气味,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饥渴的目光,这个怪物身上的味道,和天人一模一样。
大横微收,柴天诺双脚猛蹬急速冲出,势要斩杀怪物!
“吼!”
怪物在同一时间高高跃起,目标直指柴天诺首级,双方都想一击必杀!
好时机!
看着跃向自己的怪物,柴天诺双目一瞪,八重龙蛇劲于体内疯狂运转,青筋暴起的右拳骤然轰出,内力便如离膛炮弹,径直命中怪物胸口!
“嗵!”
血肉飞溅,巨大的力量轰然爆开,怪物胸膛被炸得粉碎,露出一个桶粗大洞,浓重到极点的味道铺天盖地涌来!
柴天诺浑身颤抖咬紧牙关,极力克制心中嗜血食肉的欲望。
“哐”的一声,怪物落地,即便心肺胸膛消失,它依然活着,生命力顽强得惊人。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柴天诺的声音有些颤抖,想要克制发自心灵深处的欲望,并没有那么容易。
“咳、咳咳,如你所见,我,是一条野狗。”
怪物大口咳着鲜血,眼中闪烁着意义未明的神采。
说话间,一道透明的身影从其体内飘出,不屑的瞥了柴天诺一眼,扭头飞向高空。
“昂~~!”
淡灰色龙首从柴天诺体内骤然冲出,一口将震惊的身影吞下,随之昂首大啸,震的大地不停颤抖。
“哗”,血液急速奔涌,柴天诺的身体发出咔咔的声响,身体骤然拔高,远比过去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来回激荡!
“天人之灵,五分之二。”
真是天人之灵,柴天诺仰天大笑,内力再次大幅提升,自己距离宗师境,越来越近了!
“哈,哈哈哈,未曾想,你竟是一个可以吞噬天人之灵的域外天魔,简直不可思议!”
地上传来虚弱的声音,柴天诺猛然低头,那怪物,竟然还活着!
“你的灵魂已被我吞噬,怎么可能还活着?!”
原本锋锐的眼神如今淡然无比,怪物看着天空,声音飘忽的说:
“小心,昼将至、夜不回,如我这样的怪物,只会越来越多。”
说完,怪物双手叠放在空荡荡的胸前,平静的闭上了双眼。
一道青烟飘起,随后便是数道,转瞬怪物身体升起冲天烟柱,直抵云端之上!
“……天人,到底是何存在?”
柴天诺看着眼前的尸首,心情颇不宁静。
烟柱散去怪物消失,现于眼前的,是一胸膛缺失的赤裸男子,他的脸上未见一丝痛楚,反倒流露出解脱般的笑容。
仿佛死亡,是一种解脱。
单膝跪下,柴天诺摸了摸男子额头,刚才,似有微光闪烁。
手指抚过,一道金光灿灿的黄纸浮现,上书四个金铭大字:
“食脑野狗。”
满头大汗的柴天诺瘫坐在地。
嘭的一声,黄纸化作金芒冲天而起,转瞬不见,但上边的气息,却如山岳般沉重,压在柴天诺透不过气来。
歇息许久柴天诺才缓过劲来,站起身揉了揉额角,心中思绪万千如乱麻,貌似自己在不经意间,碰触到一些极端恐怖的东西。
一些自己现在,万万不能碰触的东西!
怀中镜花卷轴微闪,柴天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骤然浮起一个念头,此间事,不能想,便当它,不存在!
果断转身,柴天诺循着味道找到那两颗碎了半边的脑袋,一手一个拿起,转身疯狂跑向车队。
柴天诺离开没多久,一道金色丝线从苍穹垂落,略作摆动飞走。
“……柴兄,为了两颗脑袋,至于整成这样吗?”
看着裸露大腿浑身脏污,手中还提溜着两颗人头的柴天诺,武秀才蒲本芳无奈摇头,不就二两银子,至于这么拼命?
看那撕裂的裤腿还有大腿上的刮痕,八成是被野狗咬了。
“是啊柴兄,野狗身上过于肮脏,若是染上恐水症,那可就没救了。”
王山榆也在那里说,不过是二两银子,何至于此。
“你们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觉得柴先生做得对。”
包不羁大摇其头:
“大手大脚不留财,开源节流方能积蓄万贯家财!”
柴天诺举着人头比了个大拇指,这话说的老对了。
第二十章 禁军丙二营 上
洗漱完毕,柴天诺看着自己烂兮兮的长衫裤子欲哭无泪,这都是钱啊,以后打斗还是光着得了,怎么也能省下几钱银子!
吃过晚饭,柴天诺递给柴蛮儿一个布袋,小丫头打开一看,兴奋的叫了起来:
“好多野果子!”
“蛮儿,把野果子收好,平日里不要吃,危急关头能顶大用。”
使劲揉揉小丫头的脑袋,柴天诺微笑着说。
“嗯!”
看着自己的小书童,柴天诺笑了,他人不喜野果滋味,唯有自己主仆二人迷恋,蛮儿这丫头的身世,恐怕也非平常。
翌日天刚蒙蒙亮车队便出发,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就要结束,大家伙都有些兴奋,几个年轻的伙计忍不住唱起了小曲儿,惹得管事们一阵呵斥。
半个时辰后,柴天诺见到了一座碎石原木搭建成的军营,三丈高的营帐大门,上方悬着五个硕大隶书:
“禁军丙二营。”
“哐~!”
“来人止步,报上事由,违令前进者,杀无赦!”
一声锣响,紧接便是哨兵的大吼,木质城墙出现大批张弓守卫,箭头直指车队。
如此大的车队若存祸心,必是大患!
“是我,包不羁,开门接客啦!”
圆滚滚的包不羁来到车队前,双手捂在嘴角放声大吼,城墙上响起轰然大笑,没多久营门打开,十辆大车次第驶入。
柴天诺忍不住咧嘴,这包员外还真是交友甚广,和禁军都这么熟,难怪生意做的这么大。
“你这老抠,喊得什么话,接客接客,不明白的还以为某这是窑子那!”
一虬须壮汉大步迎出,话中抱怨,脸上却堆满了笑容,扬臂便和包不羁抱在了一起,看那架势,熟稔的紧。
一行人进入营帐,三十六把梨花大椅分主宾坐下。
互相攀谈,柴天诺这才知晓,那威武壮汉正是丙二营营头,李校尉。
“老包,你莫不是伤着了脑子,为何要与那些苦匪硬抗?”
听完包不羁对一路行来的描述,李校尉疑惑的问。
商人以牟利为天性,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包老抠,为何如此行事。
“这个,出了点事。”
包不羁拍拍肚皮,点明了来此的缘由,结果把李校尉吓了一跳。
“你个老抠,莫不是在胡扯?!”
李校尉两眼瞪得溜圆,脸上皆是不信:
“一人斩杀五十一,便是杀鸡也得一阵子。”
“苦匪可是正儿八经的府兵出身,又历经数年血战,活下来的皆是精锐。”
“若不是装备太差,一个能战我营中二卒!”
“就你那些护卫,五个未必能干过一个,说谎,你个老抠绝对在说谎!”
“球的说谎!”
包不羁白了李校尉一眼,然后指着自己一侧的椅子道:
“一仗斩杀五十一者便是柴先生,他可是武秀才,因入京缺盘缠才当了车队临时护卫,可不是我手下那些碎催比得上的。”
“武秀才能有这般战力,某倒是要仔细瞧瞧,这未来的武曲星!”
李校尉起身走向右侧,柴天诺急忙站直叉手行礼。
看着柴天诺,李校尉满脸狐疑,身穿秀士长衫,长的文文静静瘦瘦弱弱,怎看也不像是个练家子。
“老抠,你莫不是带他来冒领军功?”
“我可跟你说,军功之事大于天,胆敢冒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闻言,柴天诺、王山榆还有蒲本芳同时一愣,旁边一位管事小声解释,三人这才知道,有了功名的秀才,是可以算军功的!
李校尉满脸凝重,包不羁却满不在乎的说:
“我老包抠是抠了点,但何时说过谎话?”
“若是不信,你大可一验!”
老友说的如此肯定,应该不会有假。
略作思考,李校尉来到柴天诺身前,抓起右掌一看,虎口皆是厚厚老茧,真是一个玩刀的老手!
“柴秀才,搭个手!”
李校尉铁钳般的大手骤然用力,柴天诺眉头微皱,有点力道,但与自己相比差之甚远。
柴天诺本想略略放水,终究来者是客。
可转念想起吕泰的话,武人光明磊落,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于是咧嘴一笑,看似纤细的手指骤然收紧,如同钢筋般勒向李校尉的手掌。
“咔!”
一声脆响。
“……松手。”
李校尉脸色平静地说,眼角却忍不住微微颤了两下。
“我才用六分劲,还没发力呐。”
柴天诺小声说,他是真的还没发力,自己可不能当隐晦小人,那会给父辈丢脸的。
“你就一牲口,放开我!”
李校尉低声嘶吼,柴天诺不情不愿松手,没用出十成的本事,他这心里不咋舒坦。
把手背在身后,李校尉大步走回椅前一屁股坐下,看着强忍笑意的包不羁,从牙缝挤出一句话:
“包老抠你给我等着!”
包不羁拱拱手,满脸的得意洋洋,等着就等着,怕你不成。
“柴秀才果然了得,军功官,录功!”
左侧的陪坐军官同时一愣,营头认了,这么说,那瘦弱的小子,真有过人的本事?!
军功官打开随身携带的记事簿,开始认真询问柴天诺的作战过程,事关军功,必须严谨。
“什么,你说三箭射爆三个人头?”
军功官声音都变调了,心想这牛吹得够大,你是人不是攻城弩,哪来那么大的劲力。
还射爆人头,就你这瘦弱的身架子骨,能钉进头骨都算你人品爆炸!
“营头,第一项军功便有疑。”
军功官大声质疑,不止他,大帐内所有禁军都不信。
“验!”
李校尉左手一挥,这是常规程序,军功有疑必须验,关乎荣耀,容不得作假!
柴天诺满脸无奈,怎么还要验,烦不烦啊?
“包员外,没有脑袋的,能给钱吗?”
“柴先生,他们很抠,没有脑袋不给钱,不过可以算军功。”
包不羁笑呵呵的说,柴天诺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既然不算钱,那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没银子扯啥淡。”
二营一干人等呼吸骤然一滞,奶奶个熊的,这是掉到钱眼里了,怎么跟包老抠一个死德性呐?
“柴秀才,虽然不能算钱,但你若通过检验,可是能得到一套轻便细麟甲的!”
第二十章 禁军丙二营 下
“能得到甲胄?!”
“嗯,上好的细鳞甲!”
柴天诺眼神骤然一亮,声音都有点变调,李校尉点头。
“不是要花钱买吧?”
柴天诺满脸狐疑,如此好事送上门来,属实让他心里不踏实。
“......一个大子儿都不用出,白送!”
李校尉忍不住斜了眼包不羁,好好个猛人才几天便被这老抠给污了,直接钻钱眼里去了。
“验,想验多少次验多少次!”
柴天诺连连点头,如此好事若不抓住,那不成愚夫了嘛。
大华对刀剑管辖很松,哪怕你身上负满了也没人管,但对甲胄的管理及其森严,皮甲藤甲无所谓,私藏金属铠甲可是重罪!
一套入刑两套入狱,三套就是谋逆大罪,妥妥的斩立决。
而且金属铠甲制作工艺复杂,价格更是贵的离谱,能免费得到一套官方有记录的铠甲,这种好事求都求不来。
见柴天诺双眼放光的模样,李校尉笑了,细鳞甲之事并非心血来潮,若他真是那样的神射手,铠甲必会配与他,这是朝廷的规定。
不管在哪国,神射手都是重宝,无论暗杀行刺还是两军交战,皆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尤其像柴天诺这种有功名在身的,必须与他做好防护,若是因意外有个伤残,那能心痛死人!
“柴秀才用多重的弓,我让卒子们去取。”
军功官开口说,这话里埋了个钉子,若是磅数小于三石便不用验了,想要射穿脑袋根本不可能,当场便可认定他在说谎。
“不用,我自己有弓。”
“那咱们走,校场一验!”
柴天诺摇头,军功官点头,一行人起身走向校场。
“柴秀才,射杀苦匪时,多大的距离?”
“二十丈吧。”
柴天诺随意的说,丙二营的官兵又是一阵咧嘴,二十丈的距离属实不近,三箭连射爆三个脑袋,怎么越寻思越假?
其实柴天诺也看到了众人的表情,不过并未往心里去,若是之前的自己,恐怕同样不敢相信这样的战绩。
解开布包,柴天诺取出望月犀,前夜刚刚打蜡保养过的弓身,在太阳底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好弓!”
一群官兵齐刷刷围了上来,双目瞪得老大,瞬间便被望月犀勾住了魂,便是车队众人也是同样表现。
望月犀柴天诺宝贝得紧,一用完便下弦包起,车队众人也是很少能有机会细看。
金丝竹胎,透明的水牛角黝黑的红木弓梢,和普通的筋角弓天差地远,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柴天诺取出白中泛着一丝亮色的弓弦,运用怀中揽月上弦,一位千户贴近看了看弓弦,吃惊的说:
“乖乖,这弦不是普通的棉麻,好像是传说中的蛟龙背筋!”
“球!”
另一位军官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说:
“多大的人了还说瞎话,神话传说里的物件,怎能拿到现实里说,鄙之!”
千户撇嘴没有说话,而是讨好的和柴天诺说,想试试弓。
“那就让你试一把,小心点,可别给我弄坏了!”
柴天诺满脸的心痛,若不是关乎甲胄,他绝不会让他人的脏手碰触自己的心肝宝贝。
千户接过望月犀,眼神立马一亮,看起来有些纤细的长弓,入手却如金石,比平常的筋角弓能重上一倍!
“我说千户大人,手洗没洗啊,可别给我弄脏喽。”
看到千户吸溜着口水摩挲弓身,柴天诺心痛的不得了。
千户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就像我多脏似的,前儿晚上就已经洗过了好不好。
凝神定气扎好马步,牛角扳指牢牢扣住弓弦,千户猛然发力!
“......”
弓开三分,所有人都愣了,这是在搞笑?
千户咧嘴,不好意思的笑笑,深吸一大口气,再次用力开弓:
“开!”
“咔,咔!”
弓开五分,汗水哗的从千户头上滑落,这也太沉了,如同在拉一支千斤巨鼎!
“太重,开不了。”
千户起身,无奈摇头,众人望向柴天诺,心中隐隐相信,如此重弓,射爆头颅也不是不可能。
“柴兄,你这弓是不是出了问题,怎么有异响?”
王山榆发问,柴天诺笑了笑:
“望月犀,就是如此。”
李校尉眉头猛的一跳,可算明白为啥一见这弓便觉眼熟,望月犀,可不就是宇文家那位猛人的心头之物嘛!
“可有重箭?”
拿回望月犀,柴天诺扭头问,带弓没带箭,自己办了件蠢事。
“上雕翎重箭!”
试弓千户大吼,转瞬便有兵卒捧着一壶箭矢递上。
柴天诺抽出一支细观,忍不住说了声:
“好箭!”
箭头乃淬过火的三棱,长度近扎,箭杆虽是竹制,却浸满了大漆,观之油亮,敲之有金石之音。
至于箭羽,乃上好雕翎所制,挑不出任何毛病!
搭箭,白化水牛角扣住弓弦猛然用力:
“咔咔,咔!”
一阵让人心惊肉跳的声响,望月犀,满弓!
瞅准二十余丈外厚实的木底草面靶子,柴天诺果断撒放。
“嘭!”
离弦之箭似流星,瞬间射穿箭靶,又撞中一柄纯钢演武大刀,雕翎重箭被撞的粉碎。
众人齐齐倒吸凉气,看着靶子缺失的中心震惊不已,这力道这准头,妥妥的神射手!
“取细鳞甲,录军功!”
李校尉满脸兴奋,右手挫伤的痛楚都轻了几分,如此神射手,报上去便是自己的一件大功!
收弓回账,军功官再次记录军功。
柴天诺娓娓道来,王山榆和蒲本芳在一旁补充,二人辅佐,同样有军功。
过程说罢,大帐里有些沉默,一人对二十余匪,之后又是三人对一群苦匪,属实让人有些不能置信。
即便经过了刚才验弓之事,还是让人有些难以置信。
“验!”
李校尉直截了当的说,柴天诺无奈摆手,验就验吧,细鳞甲未曾到手,你说啥就是啥。
“柴秀才,可否观刀?”
柴天诺点头,解下大横递了过去。
军功官取过一看,上边有密密麻麻的簇新裂痕,且裂痕中血气十足,这两日,确实斩杀过不少人。
“遇苦匪之前,可曾杀过人?”
“杀过。”
柴天诺声音平静的说,军功官点头,也只有这种采过生的,在遇敌之时才能不骄不躁,发挥出应有的本事。
第二十一章 见城不得入 上
“柴秀才,你第一次杀人时,心情如何?”
一个百总好奇的问,柴天诺想了想,咧嘴笑道:
“畅快,惬意,血的味道,甚是香甜!”
看着柴天诺诚恳的笑脸,众人再次倒吸凉气,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毕竟是同类相残,头次采生者,大部分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心里压力,更甚者会陷入痛楚走不出来。
能感到畅快、惬意的,只有天生杀神!
虽已相信柴天诺的战绩,但是几位军官还是提刀上前检验,不为别的,就是想瞧瞧这位柴秀才,到底有何超人之处。
检验自然不能使用真兵器,而是结实的木制兵器。
穿好防护用的藤甲,一位百总提刀冲柴天诺拱了拱手,然后便绕着他转了起来,一看便是位走灵动路线的刀手。
左腾右挪上蹿下跳,这一通忙活,把柴天诺看得眼花缭乱,还未交手那位百户便有了些许喘息。
“嘭!”
柴天诺骤然冲出疾如闪电,百户还未反应过来便倒飞出去,手中木刀更被打的粉碎。
李校尉观之点头,和射艺相比,柴天诺的刀法要朴实许多,现在看来就沾两字,快、狠!
“换我来!”
一位身材异常敦实的千总扬手,柴天诺扔掉裂口木刀重新拿起一把新木刀,点点头,两人立时战在一起。
“嘭嘭嘭!”
木刀急速相撞,碎掉的木屑到处乱飞,两人战法相近,走的都是直来直去大开大合的招式,打起来硬杠硬冲甚是养眼。
“嘭!”
巨力之下两把木刀同时断掉,柴天诺毫不停歇一拳轰出,千总抬手硬架被一拳打飞,不等他调整好姿势,便被紧随冲上的柴天诺抓着脖颈高高举起。
“认输认输我认输!”
千总大声呼喊,稚童般被人高高举起,这也太掉价了。
“下一个换我!”
“应该是我!”
军官们兴奋的争抢,却被李校尉拦住,刚才的交手让他看出点眉目,柴天诺的刀法,可能传承自西北边军!
“请林教头过来,你们不是对手。”
李校尉摇头,不多时,一位身材修长的黑衣人从账外走来,看到他,柴天诺忍不住一愣,这位林教头,身上很有些曹叔的味道!
见到满脸疤痕沉默不语的林教头走进大帐,李校尉急忙起身迎接,其他军官则叉手行礼,对他甚是敬重。
军功官说明缘由,林教头轻轻点头,声音有些嘶哑地说:
“木刀测不出,换铁条。”
少顷,两人手持圆头铁条对峙,其他人远远躲开,这不是木刀,一个闪失,旁观之人脑袋都能抽裂了。
“遇到真正的沙场老手,不要想着和他盘磨,务必一击命中,这样才有活下来的机会!”
柴天诺脑海响起曹福的话,双眼微眯脚尖踮起,铁条平举,紧紧盯着面无表情的林教头。
“嘭!”
两人同时扑出,如两道闪电急速撞在一起!
围观之人同时一愣,铁条落点都是对方心口,若处战场,便是同归于尽。
分开,两人点头,再次交手。
“嘭!”
还是同归于尽,大帐中响起议论声,谁都看得出,二人刀法如出一辙一模一样,柴天诺和林教头同时笑了:
“莫用刺了,你我刀法同出西北,喂招卸首吧。”
“喏!”
柴天诺恭敬点头,两人铁条轻轻互撞,各自后退六步,再次同时冲出!
连续小蹿步猛然变成弓步前冲,柴天诺冲锋速度骤变的同时,铁条急速上撩,目标直指林教头胸腹。
“叮,吱~~~”
林教头侧身带刀,横拉,火光四射!
铁条翻转切向柴天诺脖颈,攻防转换流畅如水。
腕翻转刀锋斩落,两根铁条发出巨大的碰撞声,紧接便是你来我往,交锋速度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大帐里的众人脑袋跟着战团摆个不停,心中则是一阵阵的发毛,心想若是自己遇上其中一位,恐怕用不了几招便得人头落地。
“叮~!”
刀锋错,二人同时住手,铁条皆比在对方脖颈处,又是平手。
“好~!”
大帐内叫好声迭起,这才是高手过招,似雷霆倾泻酣畅淋漓,看得人心惊肉跳却又畅快无比!
收招,微喘的林教头轻轻点头:
“西北传承又多一人,甚好。”
言罢,林教头转身便走,清瘦的身影有些落寞。
李校尉来到柴天诺身边,看着林教头的背影轻声问道:
“感觉如何?”
“若非林教头残疾且年岁过大,这次我便败了。”
柴天诺感慨的说,刀锋交迭之际,林教头那只残疾右腿吃力不住猛的一斜,这才让自己抓到了机会同时卸首。
若处沙场,刀锋闪,首已卸!
李校尉点头笑言:
“你也不用过于夸赞,若你用足力气林教头绝对抵不住,毕竟力量方面的差距,太大了。”
柴天诺微笑不语,李校尉再次发问:
“家中有长辈曾在西北服役?”
“嗯,半师乃是西北边军鬼哨出身。”
“鬼哨,难怪你如此出众!”
李校尉轻轻点头,然后感慨的说:
“林教头同样出身西北边军,虽不是鬼哨,却也是出生入死无数次的精英,比我们这些只能聚众剿匪的大头兵,厉害太多。”
“只可惜终归败给岁月,如今剩下的,只有一身伤病。”
柴天诺略作沉默,轻声说:
“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李校尉眼神骤然缩放,此言,甚合心意!
军功录完,银两当场兑现,柴天诺看着五大一小六个规整的银锭子,嘴巴直接咧到了后脑勺,这上好的雪花纹银,长得也太好看了!
坐回座位,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一位千户好奇的问柴天诺,身为武秀才为何穿文人长衫,柴天诺苦笑:
“无他,实在是过于穷了。”
众人噶然,穷,属实是个原罪。
近午开席,吃吃喝喝之间,两个兵卒拿着包裹走了进来,李校尉用帕子擦擦油乎乎的双手,指着包裹说:
“半身细鳞甲肯定大,不过保命的东西能穿便好,无所谓其他,即便你想换也没有其他尺寸。”
“另一包裹是三套军中斥候的短打,按照你的体型找的,若是不合适可换。”
“身为赳赳武夫,穿那穷酸长衫终是不妥,莫要推辞!”
第二十一章 见城不得入 下
柴天诺拱手,心中火烫,虽然接触时间甚少,但禁军丙二营的诸位,给他的印象属实不错,行事果决直爽的武人,确实和心思缜密阴柔的文人大不相同。
因着还要入京,酒席早早结束,临行前手掌肿胀的李校尉狠狠踹了包不羁一脚,然后冲着柴天诺拱手:
“柴秀才,相逢即有缘,莫要忘了丙二营,若是以后没有去处,某等欢迎!”
柴天诺拱手回礼,重重点头。
离开禁军丙二营,车队行进的速度大增,远远的,已能看到洛阳黑色的地平线,柴天诺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激动,终于要见到,大华的心脏!
柴天诺和柴蛮儿开始打点行囊,并和车队众人告别。
让柴天诺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车队人气很旺,而小丫头的人气,似乎不比自己差。
柴天诺真真是没想到,月余时间蛮儿这丫头竟然混的这么好。
说起来,柴天诺的身份终究高了些,普通伙计护卫和他说不上话,而身为书童的蛮儿不同,和谁都能白话半天。
再加上这些日子学了针线活,经常帮人缝补衣物,那人气不涨才怪了呐。
只不过小丫头性子窄,一个大子儿都跟人斤斤计较个没完,着实让柴天诺这做主人的掉面子,期间也说了两次,结果让小丫头一句不能坐吃山空便给顶了回去。
车队继续前行,离洛阳虽然还有些距离,但周围已出现繁华城镇,看着那些雕梁画栋的宅院建筑,柴天诺微微一笑,还真是有了些许天子脚下的感觉。
身穿宽服长袖大笑路过的狂生,轻纱凉裙傍身走路妖娆的瑰丽女子,还有那戏熊的匠人以及店铺伙计抑扬顿挫如唱戏般的吆喝声,把柴天诺深深吸引。
说来说去,今生终是小县城的出身,被人尊称一声土包子并不为过。
不过给柴天诺最大震惊的,还是那当街写符的道士。
朱红笔于纸上寥寥几下便是一张清风符,用力甩出竟然真能掀起一股清新凉风,着实惊了柴天诺一跳,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法术。
“一文钱只要一文钱,清风符大甩卖了!”
师父画符,小道童则在一旁大声吆喝,看热闹的不少,出手买的不多,桌子上寥寥几个大子儿,生意属实不咋地。
在柴蛮儿幽怨的眼神注视下,柴天诺甩下十个铜钱,于道人的道谢声中取走一打符咒,买的多赠的多,十枚大子儿可换十二张清风咒。
“......少爷,你又开始大手大脚了。”
“这个,算不得大手大脚。”
柴天诺使劲挠挠肚皮,表情认真的说:
“对有真本事的人,总得抱有一丝敬意,你没看到他们道袍都破了?”
“尤其是那道童儿,屁股都露了半个,接济些许也是应当。”
“他们不是弄戏法的?”
蛮儿眨巴着大眼睛问,柴天诺摇头:
“不是,他们,是真的有本事。”
即便车队已经走过,柴天诺还是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寥寥几笔便能勾动天地间的规则引来清风,那位名叫清风的道人,肯定是位隐士高人。
清风道士小心翼翼收起柴天诺给的那十个大子儿,看着远去的车队挑起了眉头:
“明月,你相信这世上有生而知之之人否?”
“生儿吉吉?”
小道童用白生生的小手挠了挠露在外边的屁股蛋儿,先瞥了眼别处,然后看着自家师父鄙视的说:
“您这不废话吗,生儿子没吉吉那是闺女!”
“这还没喝酒您就晕了头,徒儿实在不得不,鄙之!”
清风道士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嘴唇被气的一个劲儿的哆嗦,撸起袖子倒拿拂尘,指着明月小道童大骂:
“你个不知上下尊卑的兔崽子,看某一棒子敲死你!”
“敲死我,离了我你啥都不是,分家,散伙!”
明月小道童一把抄起桌上的零散物件扭头就跑,道人在后边骂骂咧咧的追,转瞬跑的老远。
两位挽着袖子五大三粗的监市满脸茫然,这刚准备动手,人咋就在三十丈外了呐?
“清风贼道,再不补齐摊费,某把你撕成碎渣做肉臊!”
穿过城镇,便是一条极为宽广的大道。
大道的尽头,国都洛阳如恒古巨兽盘卧于地,灰黑色望不到边际的高耸城墙,让人望之生畏。
“终于到京城了,未曾想,某这乡下的土包子,竟有机会来此,幸甚,幸甚呐!”
柴天诺看着越来越近的洛阳城,有些激动的说。
“少爷少爷,听说洛阳有一百多万人,是不是真的?”
柴蛮儿看到如此大城也是兴奋不已,忍不住拽着柴天诺的袖子问道。
“那必须的,车如流水马如龙说的就是洛阳城内的车马人流,一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柴天诺连连点头。
“少爷少爷,听说洛阳好多好多高楼,人们整晚上不睡觉在外嬉戏游乐,是不是真的?”
柴蛮儿接着问,柴天诺接着使劲点头:
“那必须的!”
“背山见楼影,应合与山齐;坐上日已出,城中未鸣鸡。”
“这说的就是洛阳城内的风光,等下咱们就能瞅见。”
圆滚滚的包不羁,用怜悯的眼神瞅着兴奋的主仆二人,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
“柴先生,恐怕这些日子,您是见不到洛阳城的风景了。”
“为什么?”
柴天诺主仆二人直勾勾的盯着包不羁,大有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某把你脑袋打烂的架势。
“……京城很大,皇城是内城,洛阳是中城,打从刚才那些镇子开始,便已算的是京城的范围了。”
包不羁咧嘴解释,柴天诺点点头:
“然后那?”
“……国子监不在洛阳城内,而是在郊外。”
“什么?!”
柴天诺的声音都变调了:
“介整得什么破事儿,教育枢纽不在城内反而扔到郊区,这是哪来的规矩?”
他这一生气,前世的方言都窜出来了。
“太宗皇帝的规矩。”
包不羁看着炸毛的柴天诺,哭笑不得的解释:
“原本国子监确实在洛阳,就在皇城一侧。”
“太宗皇帝即位十年后,经过深思熟路,把国子监迁出洛阳,安置到了临水郊外。”
第二十二章 临水河畔国子监 上
“太宗皇帝吃、咳咳,太宗皇帝他老人家到底是咋想的,怎能干出这种不着调的事!”
柴天诺老大不愿意,包不羁咧嘴,心想啥叫吃,你后边到底想说啥来?
“太宗皇帝说了,京城人太多,也太过繁华热闹,会影响学子求学之心,所以花费巨资在郊外重建了国子监。”
“柴先生,身为一个良才,您要体量太宗皇帝的一片苦心呐!”
包不羁说的认真,柴天诺勉强点头:
“好吧,不在就不在,不过这城我还是要进的。”
“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也得进去开开眼不是?”
“这个,您不能进洛阳城?”
“为什么,那些贩夫走卒都能进,凭什么我一个武秀才反而进不得?”
柴天诺急了,声音都变了调。
“那个,太宗皇帝说了”
包不羁憋笑,话还没说完便被柴天诺打断:
“太宗皇帝又说啥了,难不成几百年前他啥正事儿都不干,就等着阴我?”
“……太宗皇帝说了,万民皆可入,唯国子监新生不可。”
“想要入城,除非学满一年心性沉稳以后才可。”
听完包不羁的话,柴天诺瞬间泄了气,嘴角抽动的说:
“彼其娘之,这不成了从农村走向农村了吗!”
“其实,柴先生您多虑了。”
包不羁缓声介绍起如今的国子监。
太宗皇帝的想法虽好,但人终究需要吃喝玩乐,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国子监所在的区域,已发展成一片不小的城镇,景色比起过于嘈杂的洛阳城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许多达官贵人经常会在傍晚出城,赶赴国子监所在的洛水饮酒会友,比起戒备森严的洛阳,那里自由了太多。
“那还好吧。”
柴天诺点点头,望望前方巍峨的洛阳城,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说:
“一座灰溜溜的老城有啥好看的,不过是大一点、繁华一点、人文气息浓重一点,我还不稀罕进了那!”
包不羁使劲揉了揉额角,这话听得,咋就让人觉得醋味冲天呐?
“包员外,国子监那里物价高不高?”
小丫头突然开口,脆生生的声音如同铃铛。
“物价吗......”
包不羁还在那里琢磨,柴蛮儿便补充说:
“不说别的,您就说蒸饼的价格便好。”
“这个我知道。”
包不羁点点头,笑着伸出两个指头。
“两文钱,价格不便宜,赶得上韶音县两倍了。”
小丫头秀气的眉毛拧成了花,物价贵了一倍,以后真就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了。
“蛮儿,你想差了,这二,指的是二十文。”
晃晃右手的二,包不羁又晃晃左手的拳头,凑在一起正好是二十。
“二十文?!”
小丫头被吓了一跳,蹦着高的尖叫,柴天诺被她吓了一跳。
“这么高的物价怎么活,少爷,咱还是回家吧,您扛大包当力巴也能养活我。”
听闻此言柴天诺翻了个白眼,好家伙,让我这做主子的当力巴养活你,你是我大爷!
“便如我之前说过的,柴先生,此处物价虽高,但一样的活计收入也高,以您的字,想要过得好些并不难。”
包不羁敛去笑容认真的说,柴天诺轻轻点头,赚钱之事简单说便是开源节流,一年时间,若无财源汇入,怎么也是撑不住的。
车队陆续入城,包不羁特意让三辆大车绕了个圈,把柴天诺和另外两位武秀才送往国子监。
“国子监坐落于洛水河畔,经过数百年发展,那里已经变成一座繁华小城。”
“因其特殊,朝廷一直未曾设立衙门,也未曾真正建市,不过所有人都称呼那里为洛水。”
不多时大车便行到了洛水旁,看着前方绿荫遮掩下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柴天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果如包不羁所说,国子监所在地,已经变成一座不小的城市,一座带着纸墨香气的,学城。
大车在人流拥挤处停下,包不羁向三人告别,一时间,倒有点恋恋不舍的感觉。
“王秀才、蒲秀才家境殷实,我就不奉程仪了。”
“柴先生,钱不多,但是我的一番心意,愿您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把一红布包交于柴天诺,又掏出一个大油纸包递给柴蛮儿,包不羁果断告辞,带着几辆车驶向洛阳。
柴天诺打开布包一看,乃二十两小锭雪花银,忍不住抬首看着车队离去的方向,感慨的说:
“包员外,仁义哉!”
“哉,相当哉!”
小丫头使劲点头,油纸包里是好几斤江米条,喜得柴蛮儿眉开眼笑。
三位武秀才带着自己的书童,随着人流走向前方,白墙黑瓦的国子监,就在道路尽头。
穿过高大的院门,柴天诺三人进入国子监,原本嘈杂的声音骤然一静,那堵看似不高的围墙,把墙内墙外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原本的国子监坐北朝南,是一座南北方向的建筑,为三进院落格局,以辟雍殿为中心,左右各自对称。
中心线由南至北依次建有集贤门、持敬门、太学门以及琉璃牌坊,而在其后方,还有伦堂等大量建筑,实在是一个不小的群落。
自打两年多前武学上舍建成,原本协调对称的国子监就变了模样。
一大片纯黑色的建筑在其左侧拔地而起,阴沉沉的,看着属实让人心里压抑。
国子监大祭酒阁下也曾找天齐大帝商谈,想要换换颜色,结果被大帝一口否决。
“身为武夫哪来那些毛病,看个颜色便不舒坦,怎地,以为自己是栏子里悲春伤秋的伎子?”
“毛病!”
大祭酒阁下那叫一个哀怨,武夫不归我管,他们神经粗也看不出不妥,问题是我们这些文宗中人受不了啊!
柴天诺环顾四周,发现这国子监内的建筑人文,还真是划分得一清二楚。
白墙黑瓦雕梁画栋的是文院,跬步而行的,皆是身穿纯白长衫的读书人。
黑墙黑瓦黑梁黑栋的是武院,大步流星来去如风的,则是身穿纯黑短打、腰悬利刃的武夫。
虽同处一个大院,但两者风格截然不同。
“......二位仁兄,你们觉不觉得,武学上舍有些黑过了头?”
第二十二章 临水河畔国子监 下
柴天诺瞅着眼前黑黢黢的景象,忍不住皱起眉头,两位武秀才裂嘴,不敢搭话。
左右皆有教习,如此非议,不好吧?
顺着路牌一路向前,报名处已经排了不短的队伍,大华各地的武秀才,正在陆续抵达。
“多少钱?”
柴天诺的声音有些变调,录名教习竖起一个指头,笑嘻嘻的说:
“你没听错,学费一百两,童叟无欺。”
“不、不是五十两吗,怎么翻了番?”
柴天诺额头有汗水滴落。
“武举是五十两,但你们这些原本应该去府学进修的秀才,皆是一百两。”
录名教习人不错,依然笑嘻嘻的说。
“......太黑了吧?”
柴天诺嘴角有些哆嗦,他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百两银子。
“武学上舍有不黑的地方吗?”
教习的指头绕了一圈,柴天诺一看,彼其娘之,确实够黑。
“若是嫌黑可以不上嘛,省下百两纹银,够你喝两三顿花酒了。”
依然是笑嘻嘻的面孔,柴天诺却觉得如同厉鬼,望之生厌,两三顿花酒花一百两银子,有钱没地使了?!
不过这学费,该交还得交,总不能因为百两银子断了自己的前途。
在书篓一顿翻腾,柴天诺咬着牙把沉甸甸的银子奉上,蛮儿小脸皱成了一坨,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这场面属实让人心痛。
“有其他疑问找杂事教习,下一位!”
银子到手录名教习立马大变脸,声音冰冷的让张嘴欲言的柴天诺一边玩去。
“......彼其娘之,拿到银子立马变人!”
嘀咕两句,柴天诺和王蒲二人打声招呼,走向杂事教习。
杂事教习是为花白头发的老者,看到柴天诺,直接把一张纸递了过来。
柴天诺接过纸张一看,感觉嘴中皆是苦味:
“教习,上舍是不是过于黑了,一百两银子竟然不管吃住,这让我等外来户如何过活?”
“无需如此沮丧,出了院门往左走上二里地,那里有一大片的房屋出租。”
“武举都在那里租住,食用都很方便。”
杂事教习不错,给柴天诺指了条明路。
“......价格如何?”
“便宜,一月只需五两。”
柴天诺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我就知道,这就是抢劫的地界!
“呜呜呜,少爷咱还是回家吧,只剩二十来两银子,物价这么高咱活不下去啊。”
蛮儿直接被吓哭了,这比抢劫还来钱呐。
“秀才,不就是百八十两的银子,别说你拿不出啊。”
花白头发的杂事教习惊奇的说,穷文富武,没钱怎么当上的武秀才?
“哎,家里穷,没得办法。”
柴天诺略显苦涩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杂事教习忍不住挠了挠头,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穷的国子监生员。
不过转念一想,往年来的都是举人,有俸禄在身,即便不论家室也不是这些秀才比得上的。
“教习,我听说文院每年都有没有功名的生员,他们是怎么过活的?”
柴天诺抹了把脸问,教习笑着说:
“文院那边管吃管住,每月还分发净身之物,他们过得很惬意。”
“......您说我现在改投文院还来得及不?”
“你说那?”
教习依然是满脸微笑,柴天诺咧嘴,上舍教习绝对经过统一训练,笑容一模一样,看着就让人心里起毛。
“若实在掏不出钱来,那你去甲子坊看看。”
“虽然环境不太好,距离也远了许多,住的还都是些小吏和商贾,但听说那里房租便宜,只有不到二两纹银。”
“还有更便宜的嘛?”
柴天诺咧嘴,那表情也不知是哭还是笑。
教习也是一咧嘴:
“想多便宜?”
柴天诺想了想,慢慢竖起一个指头:
“有一百文的不?”
花白头发的杂事教习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柴天诺。
柴天诺不好意思的挠挠肚皮,自己有些胡闹了,一百文在这地界就相当于五个馒头,啥都干不了。
便是在韶音县,也找不出如此低的房租。
“如果不怕吵,那你去丁二街烟花巷吧。”
看柴天诺主仆二人可怜,杂事教习叹了口气说道:
“那里的住户皆是贩夫走卒之流,听说房租价格也就几百文,就是路程远了些,单趟得走半个时辰。”
“就它了!”
柴天诺和柴蛮儿精神一振同时拍板,自己最不怕废的,就是两条腿。
和王山榆蒲本芳打声招呼,谢绝了二人想要资助的好意,柴天诺和柴蛮儿一人背着一个书篓,按照杂事教习所指,大步走向丁二街烟花巷。
走了正好半个时辰,柴天诺来到了丁二街,吸吸鼻子,空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甜腻味道。
和街边卖炊饼的粗矮大叔问了下路,还有租房的事情,柴天诺带着蛮儿掉头钻往小巷,身后突然传来阴柔的呼喊声:
“大郎回家,叔叔让人给你捎东西来了。”
“金莲小心点,身子莫探的那么出。”
柴天诺骤然回头,看到一妩媚妇人推开二楼窗户呼喊,忍不住心里一哆嗦,噫吁嚱,莫不真是武大郎和潘金莲?
挠挠头扔掉搞笑的念想,柴天诺拉着柴蛮儿的小手,向着巷子深处走去。
这便是,烟花巷名字的来由吗?
站立街头,望着眼前的红楼绿阁,柴天诺眉头噔噔噔连跳三下,可算知道刚才那股子甜腻味道的由来了,原来是从这里飘过去的。
天未暗,华灯已上,身穿轻薄纱衣的莺莺燕燕,娇笑着于楼阁间穿梭,不同味道的脂粉香气自这片建筑飘起,荡向整条街区。
秀春阁,看着漆红的魏碑字体,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肚皮,自己可真是寻了个好地方。
“少爷,那些姐姐好漂亮,好白哦。”
柴蛮儿看着来来去去的女儿家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脂粉遮面俏露丰润红唇,石黛描眉衬两只含露媚眼,这些姐姐们,怎么生得如此漂亮?
“确、确实很白!”
柴天诺有些结巴的说,不过他的侧重点不同,蛮儿是说脸,而他说的,则是低胸抹裙托起的那一片白腻。
十六年了,他柴某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养眼的画面,惹得那颗枯寂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第二十三章 猫妖 上
天可怜见,一直沉沦于书山学海的柴天诺,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到了应该青春悸动的年岁。
“可是你们要租房子?”
温婉柔和的声音响起,柴天诺回头,淡淡花香迎面扑来,他忍不住呼吸一滞,好、好大的胸脯子,好妖艳的人儿!
来者双十年华左右,正处女子最艳丽的年纪,如一朵绽放牡丹,处处透着妩媚雍容,看的柴天诺一阵眼花。
强压心中悸动,柴天诺拱手道:
“您便是喜姐吧,是我要租房子。”
“跟我来吧。”
名为喜姐的女子点头,用手轻轻掐了掐蛮儿的小脸蛋,转身带着两人走向秀春阁的后街。
二人边走边说,柴天诺慢慢对丙二街烟花巷有了了解。
整条巷子都是秀春阁的,原本是阁内佣仆住宿的地界,几年前院子里新起了两排楼,这里便闲置了下来。
现如今,都是租给他人住宿。
连续看了几栋房子,柴天诺皆连连摇头。
租金是少,只有二三百文,但里边太过肮脏,也属实烂了些,略有洁癖的柴天诺着实受不了那气味。
喜姐也没不耐烦,而是好奇的问柴天诺:
“小郎君,看你谈吐不凡,不像那些租房的力巴,为何要来这里租住?”
柴天诺咧嘴,把自己的事情大体说了一下,喜姐的眼睛登时一亮,真真是没想到,竟会有位良才来这里租住。
“既然你想卖字,那倒是有个好地界,清净还带个院子,不过租金要贵一些,五百文一个月,可要看上一看?”
柴天诺连连点头,就刚才那些房子,白给钱也不住,都快赶上垃圾堆了。
转过街角来到一处寂静的地界,喜姐打开一间屋子,领着主仆二人走了进去,略一打量,柴天诺便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它了!
院不大,也就是个一进的四合院,但对柴天诺和蛮儿来说,已属实不小。
前屋可当书写的店铺,后面两间厢房足够自己和蛮儿住,尤其是院子正中那口水井,柴天诺看了一下,竟然是干净的活水,这可太合他心意了。
“喜姐,这么好的院子才五百文,租金是不是有些低了?”
看过厢房偏房,柴天诺疑虑渐起,这宅院好的有些过头了,五百文的房租,属实低的有些离谱。
“便宜,自然有便宜的道理。”
原本一直微笑的喜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我也不瞒你,之前这里住着一位官府的小吏和其娘子,呆了也有大半年的光景,也不知怎么回事夜里突然受了伤,整个人也变得疯疯癫癫。”
“第二天有人把他接走,他那漂亮的娘子也消失不见,有人报官却被官府压下,从那以后便有流言传出,说这里闹鬼,若不是如此,这院子没个几两银子绝对租不下来。”
鬼?!
柴天诺忍不住挠了挠肚皮,闹鬼的地界可不敢待,自己还是另选吉宅吧。
喜姐未曾发现柴天诺有些不自然的脸色,依然在自顾自的说:
“若是别人我也就不介绍这院子了,但你可是武秀才,天上的武曲星下凡,区区小鬼,我想你应该镇得住。”
听闻此言,柴天诺忍不住一咧嘴,好嘛,一届近万秀才,这得多少武曲星?
紧接他便笑了起来,也是,自己早已不是之前的柴天诺,身负数十条人命,杀过天人斩过妖物,若是惧怕一小小鬼物,那不成了笑话?!
“这院子,某租了!”
手续办的很快,一次交了一年的租金,整整六两银子。
小丫头递出时又差点哭出来,来此不到一天时间财资便见了底,京城太可怕了!
两张文书签好字按好手印,喜姐折起一张顺手塞进自己软腻之中,柴天诺直接看呆了,竟然还有如此妙用?
天色渐暗,喜姐说了几句转身离去,不过离去前,大美人伸出葱葱玉指拧了拧柴天诺的脸蛋,妩媚笑言:
“好俊的小郎君,一看便是个童子,闲暇时可来秀春阁找我,姐姐给你封个大大的红包,绝不少于十两。”
香风消散,柴天诺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摸摸自己的脸蛋心头苦笑,浑身热乎乎的,我这是要发烧的感觉。
“少爷,现在你便有闲暇,赶紧去找她,大红包啊,多去几次你也不用卖字了,咱们整日介玩耍都行!”
小丫头满脸的憧憬,柴天诺屈指敲了她脑袋一下:
“你以为是吃饭啊,人生只有一次的东西,一旦没了,就再也找不回了!”
主仆俩放下东西打扫卫生,要住一年光景,这就是自己的家,得好好拾掇拾掇。
边干边聊,小丫头这才知晓,原来那秀春阁,竟然是个卖肉的妓坊。
“难怪姐姐们那么漂亮,原来都是妓子。”
柴天诺一边擦桌子一边咧嘴,这话说的有毛病,就好像长得漂亮的都是操持皮肉生意的一般。
“少爷,国子监过去不都是斯文的读书人嘛,为啥这里会有这么大一条烟花巷子?”
小丫头头上盖着棉帕,一边扫灰一边好奇的问。
“这你就不懂了,越是读书人多的地方,青楼妓坊就越多。”
使劲拧拧抹布上的水渍,柴天诺笑言:
“正所谓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才子和粉头那可是绝配!”
“没有名妓衬托,就不会有天下闻名的才子。”
“没有才子相助,也不会有天下闻名的名妓,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如此说来,这才子和名妓,不就是狼狈之间的关系嘛!”
小丫头了悟的说,柴天诺差点一口吐沫喷出去,小妮子的领悟能力,简直......逆天了!
“少爷,那按你的说法,你和粉头是绝配?”
瞅瞅蛮儿亮晶晶的大眼睛,柴天诺苦笑:
“球的绝配,人家才子有钱是高富帅,你家少爷就是个穷光蛋。”
夜深,睡了月余大车的主仆二人,躺在久违的床上鼾声正浓。
一个黑色的影子从远处跳来,轻轻落在屋顶,没有发出半点响声。
黑影顺着屋檐滑下,如流水般穿过窗户,悄悄来到柴天诺床前,低头,一股白色气息从柴天诺口鼻间飘出,缓缓飞向黑影鼻腔。
“嘭!”
一声爆响,黑影被一拳打飞,穿过窗户落入院中,柴天诺紧随其后冲入院中,双眸反射着月光,仿佛一对明珠。
“月下有影,食人生气,看来你是妖不是鬼!”
第二十三章 猫妖 下
正是圆月当空,照的四周毫厘可见,眼前黑影却如蒙了层雾,看不清楚。
柴天诺心中无半点紧张,皆是说不出的兴奋!
一拳之下黑影受了伤,飘散出的,是那极度诱人的气息,那股天人的气息!
“仓朗朗~”
刀鞘甩掉,四尺大横在月光底下折射着寒光,柴天诺咧嘴微笑,若是干掉眼前黑影,自己的八重龙蛇劲又能前进一大步!
如此,自己距离宗师境界,可就越来越近了。
“少爷,来贼了?”
柴蛮儿手里举个大棒,贴在窗口颤声询问。
“无事,你在长身体,赶紧回去睡觉!”
“哦。”
没多长时间,柴蛮儿的鼾声便响了起来。
“......”
柴天诺脸皮忍不住抽动,你说这丫头到底是啥脾性,难不成是小猪转世?
“你,是何人?”
黑影的声音传出,柴天诺不由一愣,是个女子?
就在柴天诺愣神的一刹那,黑影瞬间及身,速度快的超出想象!
“嘭!”
胸腹毫无防备的挨了一拳,柴天诺倒飞撞在墙上,一大口鲜血喷的老远。
“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拳,平了。”
黑影并未追击,而是声音平和地说。
平了?
柴天诺放下手中大横,浓重的血腥味充斥胸腔,双眼骤然变得血红,怒火瞬间爆发。
自打习成八重龙蛇劲,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打飞!
“哗~”
静谧的院子突然响起水流之音,黑影吃惊的望向柴天诺,那声音,是从他体内传出。
“啪!”
双足用力踏地,疯狂运转八重龙蛇劲的柴天诺如闪电般冲出,右拳狠狠砸向黑影胸腹!
“嘭!”
黑影双臂交叉抵挡,却被巨大的力量打的连连后退,柴天诺疾步跟上,左手挑起对方手臂,右肘猛然顶出!
“嗵!”
一口鲜血喷出,仿佛被攻城巨锤砸中,黑影狠狠撞中墙壁,落了一地的碎渣。
不等她反应过来,柴天诺又已赶到,双掌猛然推出,一式阴阳双推狠狠击中黑影腹部!
“轰~”
柴房墙壁轰然坍塌,黑影跌进柴堆,发出痛苦呻吟:
“喵呜~!”
猫叫,难道是个猫妖?
思绪瞬间从脑海飘过,柴天诺手上动作不停,冲入柴房一把掐住黑影脖颈,狠狠砸向院中。
刚才出手没注意把柴房墙给轰塌了,此时柴天诺心里那叫一个难受,这可都是钱啊!
猫妖在空中猛的翻滚一圈卸力落地,却被急速冲出的柴天诺一把又掐住了脖子:
“小贼猫,敢冲某下手,这就宰了你,炖一锅香香的肉!”
双眸血红的柴天诺说着恐怖的话语,吓得猫妖身体猛的一颤,一条粗长的影子骤然从身后飞出,狠狠打中柴天诺的胯骨裆。
“嗷呜~~!”
男人最柔嫩的地方被人打中,即便是柴天诺这皮糙肉厚的主儿也受不了,一把甩掉猫妖,捂着下盘便蹦了起来。
被摔得吐血的猫妖匆忙爬起身,一个弹跳蹦上房顶,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呜呜呜~~”
这一刻的柴天诺泪流满面,他想忍,但属实忍不住。
“……少爷,痛吗?”
不知啥时候蛮儿跑了出来,蹲在地上用双手支着下巴,看着柴天诺好奇的问。
“屁、屁话!”
柴天诺爆了粗口,太痛了,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
“真那么痛,就吃颗野果子嘛,反正咱们多。”
小丫头不以为然的伸出手,乐滋滋的看着柴天诺原地蹦,自家少爷这番模样,还真是从未见过。
柴天诺一把抢过布包,抓起一颗野果塞进嘴里,清流灌体,二当家那地界的疼痛很快消失。
“妖孽,某今天定要宰了你!”
抓起一把野果揣进怀里,拔起插在地上的大横,满脸铁青的柴天诺几步跃上房顶,踩着瓦片噔噔噔的跑向远方。
“蛮儿等着,明早上烤猫肉吃!”
猫肉,那玩意酸牙不好吃,柴蛮儿撇嘴,打着哈气回屋,不多时,鼾声再起。
虽然猫妖早就跑得没影,但残留的气味依然浓烈,柴天诺脚踩灵蛇疯狂在屋顶奔跑,碎了的瓦片呼啦啦的往下掉。
“哪个缺德鬼大半夜扒人房顶,还有没有点公德心?”
“王八羔子半夜不睡毁人屋子,就不怕被人扒祖坟?!”
叫骂声此起彼伏,柴天诺理都不理,自家二兄弟的仇还没报,哪有那心情理会尔等!
一路狂奔,不多时跑出了城镇,渐渐行到一片荒草地,柴天诺停下步伐,嗅了嗅味道,继续大步前行。
行进间,不知何时起了雾,天地间仿佛被罩上一层轻纱,放眼之处皆是朦胧。
原本过膝的荒草已经到了胸部,若不是那浓烈的气息,柴天诺早已在荒草地里迷了向。
这里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柴天诺停下脚步,手中大横平举,用力扫向四周,没多久一块圆形空地出现,被割掉的荒草也被他扔向远处。
雾气渐渐更浓,一丈之外如墙。
手中大横锋头点地,柴天诺慢慢闭上双眼,倾听周围声响,那些与草摩擦所产生的,细微声响。
风止,天地间静到了极点,唯有虫爬般的沙沙声越来越密集。
自己到底是何时,被人跟踪并包围?
柴天诺细想,应该是从进入荒草地没多久,这些家伙便盯上了自己,只不过那时草中皆是虫兽之音,自己没有注意。
“唰~!”
大横骤然向上撩起,一雾中扑出的黑影正正撞到大横锋刃。
“噗!”
刀锋入肉,紧接便是皮肉被灼烧的嗤嗤声。
“喵呜,都小心,这家伙手里的是杀生刃,不知斩过多少人了!”
黑影一个翻滚落入雾中转瞬不见。
双目紧闭的柴天诺眉头微皱,又是一只猫妖,不过不是雌性,而是个雄性。
柴天诺身影猛然冲出,雄猫妖受伤后的气味强烈无比,给了他明确的指向!
近身,大横抬头,斩!
“噹!”
金属相撞之声,对方同样带有利器!
反身急转,被阻大横划出一个大大的弧线,再次重重落下!
“当啷!”
“喵呜,快来救我!”
利器被卯足力气的柴天诺一刀斩断,大横未受半点影响急速落下,猫妖身上的某个物件,被一刀两断!
唰唰唰,四面八方响起密集的跳跃声,最少七八个猫妖,同时扑来。
第二十四章 青丘,梦一场 上
自己等的机会,到了!
柴天诺猛然睁眼,数张清风符冲天而起,化作气流涌向四方,周围雾气骤然一淡。
原本只闻其声的身影,抓住了!
蓄势已久的拳头猛然轰出,目标直指扑向自己的猫妖。
“快躲开!”
远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猫妖们不假思索甩出长尾互撞,硬生生把身体弹回来路,只可惜,提醒的有些晚了。
“轰”的一声,内力如炮弹炸裂,狂暴的气流席卷四方!
“喵呜~!”
猫妖们同时痛呼,碎了的尾巴掉了一地,本体也被炸的到处是伤,躺在地上痛苦挣扎。
柴天诺心神激荡,果如自己所料,斩杀第二个天人后,自己武夫境的境界大增,这招被自己称为卸三山的攻伐绝技同样威力大增,今日一用着实出彩!
深吸口气,好浓烈的天人气息!
大横开始轻轻颤抖,那是因为柴天诺无法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还有那无法遏制的诱惑。
八个猫妖形态的天人,只要杀了,自己天人之灵便满,保不起会瞬间进入宗师境。
而神秘的镜花界,也会再次向自己打开!
柴天诺高举横刀极速斩下,机缘就在眼前,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噹噹噹!”
一道白色身影骤然冲来,清脆鸣音接连响起,柴天诺左挡右闪拼力抵挡,却被打得连连后退,直到那身影停止攻击,他才稳住了身体。
柴天诺心中充满震惊,踏入灵蛇境后,还是第一次遇到力量压制自己的存在,而且,是完全压制!
低头,大横布满裂口,自己的双臂颤抖不停,肌骨麻痒酸痛,青筋如蚯蚓扭曲。
抬头,来者白发白须身穿白袍,手持四尺青锋,气质出尘,如话本所写世外高人!
一把轻薄的单手剑,竟斩出了大戟般的气势,柴天诺忍不住咽了口吐沫,这是真正的高手!
运足八重龙蛇劲,内力涌过,酸痛的肌肉骨骼好受了许多,柴天诺晃晃有些僵硬的脖子,双手握住大横刀把,嘴角微抿,骤然冲出!
与高手过招才能快速提升自己,今儿可是难得的机会,生死之事,先放一旁!
“杀!”
大横急速劈下,却在最后关头猛然改变方向滑向一侧,就在老者微愣的那一刻,骤然拉回,狠狠切向他的斜肋。
这个三段斩,是曹福教的唯一技巧招式,看似简单,却必须有强大的力量和控刀能力,柴天诺也是近期才掌握。
老者挥手,如云长袖甩出,大横切入竟发出金属相撞的鸣音。
“好手段!”
老者一声赞许,四尺青锋疾刺,空中瞬间显化十数锋芒,闪着寒光刺向柴天诺。
“破!”
柴天诺大吼,一个大力圆切把剑影全部破掉,可原以为的虚影,竟然都是实体,大横爆出一大溜的火花。
这怎么可能?
柴天诺急退两步又猛然冲回,大横平举,一手握柄一手压尖,在逼近老者的瞬间全力刺出!
“噹噹噹~~~”
连绵的撞击声响起,火花四溅,清风长剑被老者舞成了扇子,如数支长剑次第落下,轻松抵消柴天诺的大招。
就不信,破不了你的防!
柴天诺双眸骤缩,身影急转,大横划圆劈向老者头颅,却在他举剑之时猛然甩出手臂。
琐文结绶灵蛇降,右臂瞬间拉长两倍,如一扑出攻击的吐信灵蛇,狠狠拍中老者胸口!
嘭的一声暗劲爆开,原本游刃有余的老者忍不住后退两步,用手压了压胸口,颇为惊奇的说:
“能让我感到胸闷,你的本事,确实不错!”
柴天诺毛了,挨了自己一记暗劲竟然只是胸口发闷,这家伙是何等的高手?!
“既然如此,那你值得我认真对待!”
老者点头,两丈之外一剑斩落,柴天诺心肝骤然一阵,想都不想挥起大横,便听嘭的一声,一股无形巨力落下,把大横远远打飞。
隔空攻击,宗师?!
心中刚浮现这个想法,对面又是一剑斩落,柴天诺双腿猛蹬,一个侧翻躲开,原地出现一道狭长剑痕。
“嘭!”
未等柴天诺再有其他动作,老者大袖一挥,一股磅礴之力降临,打的柴天诺倒飞出去。
“噗~!”
又是一大口血喷出,前方草地被染上一层血色。
老者皱眉,轻轻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难不成,你是那些外来生灵?”
“咳咳!”
柴天诺稳住身体,忍不住咳了两声,果然是宗师,举手投足间有恐怖巨力涌现,自己与他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外来生灵,什么意思?”
见到老者没有再出手的意思,柴天诺反问。
“就是那些天人所称的,域外天魔。”
柴天诺先是一愣,紧接着心头猛震:
“你们,难道不是天人?”
“我等乃土生土长的大华国人,怎会是那些东西?”
老者面露不悦之色,柴天诺看着周围的猫妖忍不住咧嘴,这是人?
“不关你是何等来历,说清楚,为何追杀我族女子?”
“你族女子,那个雌猫妖?”
柴天诺眨眼,老者眉头高皱:
“我等皆是大华在册隐族子民,何来妖之一说?”
“......”
柴天诺真的惊了,大华在册子民,是真是假?
“可是,你们身上的气息,为何与天人一般无二?”
“......原来如此,你是盯着我族身上的灵气来的,可恶!”
老者突然暴怒,身体瞬间出现在柴天诺身边,没等他反应过来,便一掌狠狠拍在他的胸口。
“嘭!”
柴天诺倒飞数丈,胸口被炸得一片狼藉,人还在空中,便掏出保命野果吞了下去。
“某这便废了你,交于官府,让你尝尝削肉裂骨之痛!”
老者瞬间又已及身,速度快的超乎想象,枯瘦手掌再次按向柴天诺胸口。
躲闪已是不及,柴天诺身形猛缩,双臂竖起,内力瞬间充斥皮肉,身体变得如同铜铸,正是一招蠖屈螭盘顾视闲!
“嘭!”
柴天诺可算知道那些被自己暗劲打中的家伙的感觉了,着实不爽!
大力袭来,老者的攻击早已超境,柴天诺再次飞出,双臂肿胀裂口,若不是处于防式,八成胳膊就废了!
第二十四章 青丘,梦一场 下
“食人皮肉的畜生,再接某一招!”
老者得理不饶人,紧随跟上,目标依然是柴天诺的胸口。
来劲了是吧?!
连遭重创的柴天诺怒了,真以为大爷没有绝招?
拼尽全力跃到一侧,柴天诺猛的举起右手,一团奇冷雾气浮现,虎口处的霜离剑印然然生辉。
“攻伐禁招,炼气士?!”
老者大惊,身影急闪瞬间退回众猫妖身边。
彼其娘之,这知道害怕了?
柴天诺用左手抹掉嘴角血渍,大步走向老者,今儿到要问个清楚,谁是食人皮肉的畜生!
“你到底是何身份,既是外来生灵,为何又有炼气士与你护佑?”
老者神情有些慌张,柴天诺猛的挥手:
“少他娘胡扯八扯,我只问你,为何说我是食人皮肉的畜生?”
“......”
看看举着手臂的柴天诺,老者略做沉思缓缓说道:
“域外天魔与天人乃是死对头,互相攻伐,多有食肉啃骨之事。”
“隐族肉体和天人一样富有灵气,有些贪婪天魔便出手捕食,之前,我以为你是那些畜生。”
“......如今那?”
“有炼气士的攻伐禁招护体,你,不可能是那些畜生。”
老者摇头,心中却想,能够刻录攻伐禁招者,境界必须炼气八品以上,那可是神仙般的存在,我等隐族,如何敢触怒。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馋的不是他们的血肉,而是所谓的灵气!
柴天诺点头,右手依然没有放下:
“好,某的怀疑洗清,现在,你该解释一下,你的族人,为何吸人生气,这和食人皮肉的畜生有何区别?!”
“不可能,我”
老者使劲摇头,柴天诺直接出言打断: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把那只母猫叫出来一问便知。”
“......来人,把涂元娘喊来!”
老者挥手,不多时,那只母猫妖便赶了过来,一见老者便趴伏在地:
“老祖。”
“涂元娘,务须把事情缘由说个明白,因为你的原因八位族人身受重伤,莫要撒谎!”
老者的声音有些不喜,眼前持攻伐禁招之人用不着说谎,那说谎的,八成就是涂元娘。
“老祖,我......”
母猫妖欲言又止,老者恼火挥袖:
“退掉兽衣,好好说话!”
“......喏。”
母猫妖伸手在额头处一抹,一个巴掌大小的皮毛掉落,现出她的真身,竟是一个俏丽女子!
柴天诺惊了,噫吁嚱,这趟京城之行着实值得,真是见识到不少神奇的事务!
“这、这是何物?”
柴天诺有些结巴的指了指被涂元娘捡起的皮毛,老者摆摆手:
“一件兽衣,小小符咒把戏,不值一提。”
“涂元娘,照实说话,莫要隐瞒。”
涂元娘伏地,哭哭啼啼的说起了事情缘由。
虽然说的颠三倒四,但柴天诺倒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总的来说就一入世未深的女子,被有家有室的男人骗了身子,两厢情悦便在外租房隐居,怎奈最后被大妇打上门来,外室被打跑,入赘的男人认错,终是回了家。
柴天诺皱眉:
“这就是一烂俗的故事,和你吸人生气有何关系?”
“分开之际我已有了身孕,那没良心的也知晓,孩子出生后若无他的生气滋养,绝对会短命,所以,我看院子有人气,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看到柴天诺有些迷糊,老者叹气解释:
“我们这一支族人灵气旺盛,缺少生气,新生儿若得不到生气灌输,活不过三年五载。”
柴天诺咧嘴,还真够奇葩的,咋和前世学的螳螂有点想象那?
“我和你那夫君不可能长得一样,就不信你认不出,为何还要吸食我的生气?”
涂元娘双手捂住脸面,泪水哗哗往下落:
“呜呜呜,发现不是他我也收不了手,我家孩儿等不及了。”
“即便不是亲生父亲的,他人的生气也能延命一二。”
老者苦笑解释。
原来如此,柴天诺放下手臂,难怪都说不能住有问题的房子,因为总有些之前的因果会落到己身。
“实属误会,说来说去错误都在我等,这里向小郎君道个歉,还请原谅则个。”
老者面带愧色的叉手行礼,柴天诺无奈,自己不是那种揪着事不放的人,就是委屈了自家二兄弟,若是没有野果子,绝对是个蛋打鸡飞的下场!
“用不到。”
柴天诺摆摆手,苦笑着说:
“说来说去也是我得理不饶人起了贪心的缘故,这有一枚果子,老丈可与那些受伤的族人分食,对伤势很有好处。”
掏出一枚野果子扔了过去,老者接到手里一看,立马惊奇的说:
“来生果?”
“涂元娘,你那孩儿,有救了!”
“这野果子,名叫来生果?”
柴天诺满脸惊奇的神色,老者一看便知,柴天诺这之间的拥有者,并不知道来生果的来由,应该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于是便将来生果的来历娓娓道来。
来生果一般长在大凶之地,多是死人遍野之处。
皮肉腐烂消失,因某些原因未曾消散的生气汇聚,机缘巧合下便会长出来生果,具有极大的生气和灵气,实乃人间不二神果。
对骨肉伤损有奇效,更是生气缺乏者的对症良药。
柴天诺忍不住从怀中又掏出一枚来生果看了看,想想采摘之地,忍不住点头,无数将士埋骨之地,确称得上是死人遍野。
抖手把第二枚来生果扔给涂元娘,柴天诺无奈的说:
“这就是缘分,你那位赘婿相好留下的因果,我替他了了。”
“今后莫要做此种事情,好好陪伴教导孩儿,让他有个明媚童年。”
说到这,柴天诺心房微颤,不由想起了紧抱自己的爹娘,死前对盗匪的哀求,可怜天下父母心。
“谢过小郎君,不知可有那个荣幸,知晓小郎君高姓大名?”
老者拱手,柴天诺摇头:
“哪来的什么高姓大名,某姓柴名天诺,正要请教老丈高姓大名。”
老者笑说:
“涂山族,涂青丘。”
“涂老丈有礼,时辰不早,告辞!”
柴天诺点头拱手,转身就走,蛮儿一个人在家,时间长了有点担心。
“谢过柴先生,有缘再相见!”
涂青丘朗声道别,柴天诺挥挥手,刚走两步反应过来,涂山族,青丘?
这不是传说中九尾狐的姓氏和驻地吗?
回身,蓦然发觉雾气早已消散,入眼处是一小块滩涂,再远处,便是秀丽宽广的洛水河,涂青丘和他的族人以及荒草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丘,梦一场?”
柴天诺摇头,笑着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