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尼姑
被萧见楚拦住轿子,梁尔尔并不诧异。她掀着轿帘,看着骑在马上的萧见楚,无声笑了笑,说:“王爷,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无不言。”
萧见楚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宝明寺的幕后主使是谁。”
王爷果然最惦记这件事……
梁尔尔轻轻叹口气,回道:“是大公主。”
“景琼?”
“不错。”
萧见楚微微皱了皱眉:“你是说,是景琼杀了那些人?”
“对。”
楚王爷摇头:“本王不信。”
梁尔尔说:“但是,前世的时候,这把火就是大公主放的,寺庙里的人也是她杀的。”
萧见楚观她的样子,不似说谎。
“为何?”楚王爷实在是想不到理由。
梁尔尔回道:“因为公主不想被人发现她的秘密。”
“什么秘密?”
梁尔尔顿住了,她看着萧见楚,说道:“王爷,您给了我酒合欢与飞羽宫的钥匙,您帮了我两次,我也只能回答你两个问题。”
“……”
楚王爷一怔,下巴微扬,似笑非笑:“梁尔尔……”
梁尔尔大大方方,轻轻颔首:“王爷,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若是您想知道其他,只能等我们下次再合作了。”
她说着,稍微顿了顿,笃定一笑:“当然了,如果,您今天不舍得我走,也请给我一个理由,毕竟,皇上都同意放行了。”
“谁说本王不舍得的?”萧见楚皱眉。
“那王爷就是同意了?”梁尔尔拱手,“那多谢王爷了,后会有期。”
说完,放下轿帘,示意小七继续赶车。
“等一等!”萧见楚喊道。
梁尔尔叹口气,有气无力:“王爷,我真的不能回答你的问题了……”
“谁说,本王要你回答问题的?”
“那王爷……要做什么?”梁尔尔上下看他,虽然她身体虚弱,脸色惨白,但是眼中的戒备明晃晃竖了起来。
萧见楚冲身后的影卫示意。
梁尔尔也看向那影卫,只见那影卫,从胸口掏出一个油纸包。
“梁小姐,请。”影卫将东西递给梁尔尔。
梁尔尔迟疑,没有立马接过来,而是看向萧见楚,眼神犹疑。油纸包近在眼前,甜糯的气息熟悉极了,应该是那天她吃过的糯米甜糕。
可是……
梁尔尔更是一头雾水。
“拿着吧,路上吃。”萧见楚说。
“……”
“怎么?怕本王下毒?”
梁尔尔一怔,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谢谢王爷……”她接过糯米甜糕。
萧见楚调转马头,转了身,一骑绝尘。
梁尔尔看看楚王爷的方向,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糯米甜糕。
“……”
“小姐?”小七伸着脖子,问道,“我们还走不走?”
“走。”梁尔尔将糯米甜糕随手扔在一旁,揉了揉眉心,“必须走。”
这次离开洛京,身后终于没人喊她了……梁尔尔坐着马车,终于走出了这个金碧辉煌的笼子。她往后看了一眼,轻轻叹气。
…………
…………
“无疾,面团走了。”殷无伤指了指前面,眼看着梁尔尔的马车出了城。
殷无疾依旧背着那个青竹篓子,脸色苍白,透着病气,他轻轻摸了摸殷无伤的脑袋:“你舍不得梁小姐啊?”
“谁说的?”殷无伤皱了皱小鼻子,嘟嘴说道,“我,我就是……就是……觉得她包的鱼肉饺子吃着不错!”
殷无疾摇头,无声笑了笑,他收回视线。
“她走了也好。”
“什么?”殷无伤不解。
殷无疾说:“快下雨了……”
“下雨,有吗?”殷无伤看着湛晴的天空。
“我们走吧。”殷无伤有气无力,咳了一声。
“恩!”殷无伤扶住殷无疾。
一大一小,从城门转身离开。
…………
…………
此时,一座雅致的凉亭中,一个人坐在里面,正在自己与自己下棋,亭子外站着一个人。正是那个扛着剑,刺杀过梁尔尔的浪客,他正在与那人说话。
纱幔轻掩,看不清那人相貌,只是隐隐见他长袖广袍,一身素色衣衫,棋盘旁燃着一炉檀香,游系袅袅。
“她走了?”那人问。
“走了。”
“可有人送?”
“楚王爷在城门将人劫住,说了会儿话……”浪客笑了笑,“都是高手,我没靠近。”
“恩……”那人轻轻哼了一声。
“我的主子啊……”浪客吊儿郎当,“接下来,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暂时没有。”
“就这样?”
“就这样……”
“那梁尔尔那边。”浪客舔了舔嘴唇,勾着嘴角,跃跃欲试,“用不用我继续追杀?”
“不用。”那人缓缓道,“她只要不踏足洛京,就无事。”
“真无聊。”你剑客失望,说道,“她身边的侍卫,武功一等一好,我还蛮想跟他交手的。”
…………
…………
“王爷,您就这么放走梁小姐?”回王府的路上,影卫不解,问萧见楚:“您说过,她是您的鱼饵,如今这个鱼饵都走了,您以后还怎么钓鱼啊?”影卫说道。
萧见楚慢悠悠骑着马:“时机未到。”
时机?影卫不解。
“走吧。”萧见楚一夹马腹。
“是!”
两人刚到楚王府门口,已经有人正在等着了,是宫里宣旨的公公。
“王爷,终于找到您了!”
“找本王何事?”
“皇上宣您进宫,有要事相商!”
…………
…………
梁尔尔从早上出发,等到黄昏还没走到下一个镇子,马车一走快她就头昏。好巧不巧的,天空还乌云凝聚,闷雷滚滚,间或划过一道紫蟒,昭示着不一会儿会有一场大雨。
“小姐,我记得前面有一家寺庙。”小七看了看天色,说,“若是我们快些,能赶在骤雨来之前,赶到。”
“好……”梁尔尔马车,“就稍微快一些吧。”
邹蓝回头看她一眼,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
“小七,快些。”梁尔尔说。
“恩!”
马车快了一些,梁尔尔开始头昏眼花,一阵干呕涌上胸口,堵在胸口,呼吸都让人觉得难受极了。
“小姐,你没事吧?”小七不放心。
“继续……赶路……”
“是。”
“吧嗒!吧嗒!”
寺庙近在眼前之际,雨点子落下来,像是一粒粒的大黄豆!只是瞬间,小七被淋了一个透心凉。邹蓝一身藏青衣服也竖淋淋贴在身上,梁尔尔坐在马车了,还好一些。
三人赶到寺庙的时候,两个已经淋成了落汤鸡,敲了好半天的寺门,也没人来开。
小七皱眉,直接拿脚踹!
“咚!咚!咚!”几声之后,里面终于有了动静,有人喊着罪过罪过,总算把打开了。
“唉?”小七微微见到开门的人,微微一怔,开门的不是和尚,而是一个老尼姑……小七仰头看了看上面,写的是修灵寺啊,怎么成尼姑庵了?
“阿弥陀佛。”那姑子一身素袍,年纪约莫五六十,长相普通,她双手合十,说道,“贫尼有些耳背,不曾听见……”
“无事。”梁尔尔微微提高了音量,说,“师太,我三人能借宿一晚吗?”
“当然可以,请进,请进……”
三人跟着老尼姑进来寺庙。
老尼姑一边走,一边与三人解释。
“这里是本来是惠远方丈寺庙,但是,前些日子,惠远方丈被请去了做家庙主持,这所寺庙空闲了下来,我与他是老相识了,他就把寺庙让与我与我弟子……我们来的仓促,还未收拾好呢。”
梁尔尔点头,与师太进入屋中。
“这就是我那女弟子……”那师太一指。
只见殿中央,有个一个小尼姑。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梁尔尔眨了眨眼,昏昏涨涨的脑子不由地清醒了几分,这个小尼姑长得真漂亮,容颜娇俏,肤白胜雪。
那小尼姑看了看梁尔尔,又看了看邹蓝与小七……看向邹蓝的时候,明显顿了顿,低下头去。
“我这个弟子,听不见,也不会说话。”老尼姑解释道。
梁尔尔轻轻颔首。
“施主,我们的客房只有那一间了。”老尼姑指了指不远的一间房,双手合十,说道,“其他客房,房顶都是坏的,还没来的及修。”
梁尔尔眨了眨眼:“那……”
“女施主,劳烦你跟我的弟子住一间。”那师太看向邹蓝与小七,说道,“让两位男施主住一间。”
梁尔尔轻轻颔首,她倒是没有意见,正要往那小尼姑那边走。
邹蓝忽然拦住她:“你与我一同住。”
梁尔尔闻言吓了一跳。
邹蓝走向梁尔尔,邹护卫第一次露出这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梁尔尔眨眼再眨眼,心道,你不是躲我远远的吗?现在这是要做什么?
“你们两个……”那老尼姑上下打量两人,说,“莫不是夫妻?”
“我们……”
“是。”邹护卫说。
梁尔尔更是诧异。
“邹蓝,你……”
“走吧。”邹护卫不由分说一把抱起了梁尔尔。
梁尔尔傻愣愣,瞪大了眼睛。
…………
…………
邹蓝将梁尔尔放在床上,梁尔尔瞪大一双眼看着他。
邹蓝什么都不说。
梁尔尔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问:“这个寺庙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邹蓝一顿,看着她。
梁尔尔小声说道:“我不是笨蛋,你这么反常,一定有哪里不对劲儿。是那对师徒姑子吗?”
“我不知道。”邹蓝说,“但是,这个寺庙里,有一股子血腥味。”
梁尔尔咽了咽口水。
所以,如果那对尼姑有古怪……自己跟那小尼姑一起睡,一定会很危险。
“我知道了……”梁尔尔缩了缩,“但是,你要怎么办?”
“什么?”
“这里只有一张床,但是……”梁尔尔又指了指邹蓝身后的小七,说,“我们有三个人。”
小七连忙说:“小姐,我可以打地铺!”
“下着雨呢,地上潮,你年纪又小……”梁尔尔不同意,拍着床铺,“小七,你上来跟我一起睡!”
小七不停摇摇头:“我在下面就好。”
“没关系,你还小。”
“不了!不了!”小七说着,已经打好了地铺,躺了上去。
“咚咚咚!”此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邹蓝神色一凌,打开门。
门口站着小尼姑,她满面笑意,将手里的棉被递到邹蓝的面前。
邹蓝一怔。
不远处的老尼姑,隔着院子,冲邹蓝喊道:“她担心你们半夜冷!找了好久,才找到这床旧被子,给你们盖。”
邹蓝顿了顿,将被子接过:“多谢。”
小尼姑抓着后脑勺,笑了笑,脚步轻快,转身离开了。
“时间不早了,各位施主,早些休息吧。”
…………
…………
半夜时分,雨水更急了,“哗哗哗”跟瓢泼的似得。
屋中,邹蓝和衣而卧,静静地望着漆黑的窗外。不知不觉,目光却扫到了床边,微微顿住。
梁尔尔身上有伤,一日舟车劳顿,她嘴上不说,其实是累极了,现在已经熟睡了过去。
因为受伤,梁尔尔的呼吸有些虚浮,在哗哗的雨声中若有似无……宛若丝缕的游丝……风一重,它就随时都能被吹散……
邹蓝思及此,夜幕中,皱紧了眉头。
邹护卫一夜无眠,梁尔尔倒是睡得不错,外面,雨水却上下了瘾,今早,还断断续续不停。天空依旧沉沉,像是老天爷还没哭够。
“施主,吃早饭了。”老尼姑敲开门,上来招呼三人。
梁尔尔坐在床边,闻言,下意识看了看邹蓝。
邹蓝摇了摇头:“我们有干粮。”
“这样啊……”老尼姑笑了笑,说:“我也做了你们三人的早饭,这样吧,你们想吃那个就吃那个。”
她说着,将早饭端进了屋子。
放下早饭,老尼姑转身出去了。
梁尔尔看了看邹蓝,若有所思,说:“那个师太确实有些问题……”
邹蓝回头看她。
梁尔尔说:“她昨天说自己耳朵听不见,但是,刚才不是听得很清楚吗?”
邹蓝轻轻颔首。
梁尔尔微微耸肩:“好吧,我们就吃自己的干粮吧。”
她拿出自家的干粮,刚要张口咬,脸色却忽然一变,手指僵直,干粮从手中滚到地上!
“噗……”她一口血喷出来。
“梁尔尔!”
第107:邹翎
梁尔尔口吐鲜血,昏迷了过去,等到她再想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大雨终于偃了旗息了鼓,没精打采的夕阳趴在西山,半死不活。
梁尔尔稍微动了动,只觉得胸口的有些闷疼,但是不似清晨时分那样骤然疼痛了。
梁尔尔又动了动,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眼前还一阵阵发黑。
“小姐,你终于醒了!”小七的声音响起。
“我怎么了?”梁尔尔开口,声音嘶哑,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小姐,你中毒了,不过已经没事了。”
梁尔尔忽然想起那怪异的两个尼姑:“她们呢?”
“她们已经被邹护卫解决了。”
“解,解决了?”
小七点头,说道:“她们两个不是尼姑,是杀手!她们在被子上下了一种毒药,又在早饭里下了另一种毒药,两种气味融合,就会让人中毒。”
“哦……”
那也怪不得邹蓝千防万防,还是着了道。
“对了,邹蓝呢?”
“邹护卫在外面。”
“他怎么在外面?”
“邹护卫正在处理尸体。”
“尸,尸体?”梁尔尔眨了眨眼,虚弱的声音稍微高了一些些,“尸体?”
小七点头,说:“那两个女杀手,她们威胁邹护卫,被邹护卫杀了。”
“哦……”
梁尔尔顿了顿,又问:“她……她们怎么威胁邹蓝的?”
能让邹蓝动手杀人。要知道,他自从做了她们家的护卫,就很少再杀人了。
“这……”小七抓了抓脑袋,似乎说来话长。
“小姐,你刚想,饿不饿啊?先吃点东西吧。”
梁尔尔身体酸软,动弹不得,她不饿但是渴了。
“我喝点水吧。”
“好。”小七指了指身后,说道,“厨房里,我还煮着粥呢!我去端过来。”
梁尔尔轻轻颔首,轻轻动动脖颈,往门外望了一眼。
窗外,看不到邹蓝的身影啊……
…………
…………
吃完半碗粥,梁尔尔已经精疲力竭了,她神情恹恹,又沉沉睡了过去。
夕阳带走最后一丝光辉,夜色悄然而至,黯然加重,邹蓝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邹护卫的脚步不似以往的稳轻,而是虚浮无力,脸色也很是苍白。
小七怕吵醒梁尔尔,轻手轻脚站起身:“邹护卫,你身体好些没?”
邹蓝颔首,说:“你去休息吧,我守着她。”
“可是,你的伤……”
“我的伤,不要告诉她。”邹蓝说,“她今晚可能会发烧,我受着吧。”
说着,在梁尔尔床边坐下。
小七轻轻叹口气:“你是不想小姐担心吧?我知道了……”
说完,小七关门离开。
…………
…………
邹蓝坐在了床边,静静望着沉睡中的梁尔尔,今早的那惊险地幕,至今仍是在邹护卫的脑中反复上演,梁尔尔当时一口血喷出来,直挺挺昏了过来,就像一个失了线的娃娃似得,倒在地上。
“砰!”
邹蓝脑中的弦,骤然崩断!
之前,宋有行被劫狱的时候,他见过梁尔尔面如金纸,奄奄一息的样子。如今,还没过多长时间,这种事又在眼前重演。
几乎是身体快过脑子,邹蓝冲到了梁尔尔面前,一把抱住她。
梁尔尔已经不省人事,呼吸微弱。
“吱呀……”此时,门被推开了了。
一身素净衣袍的老尼姑站在门口,她的表情跟身上的衣服截然相反,眉梢的戾气阴狠不用遮掩,原形毕露地扬起下巴。
邹蓝狠狠看向对方!
“你最好别动!”那老尼姑微微后退,厉声呵道,“我知道你武功很高!可你若是杀了我,她也要给我陪葬!”
“……”
邹蓝咬牙,目光沉沉。
老尼姑看他表情,很是满意,缓缓放了心,皱巴巴的嘴角卷起一抹笑容,缓缓说道:“你最好老老实实不要动,杀手榜前榜首——邹翎。”
邹蓝听见这个名字,心下微惊,抱紧梁尔尔,冷冷问:“你是谁!”
“我是谁?”那老尼冷笑一声,说道,“多亏你失踪了,我才能进入杀手榜前十。”
邹蓝沉声:“你是蛇蝎?”
“不错,正是我。”
蛇蝎,江湖上最臭名昭著的杀手,轻功卓绝,深谙毒道,但是却一直游离在杀手榜前十之外,虽然说她杀过的人也不少,但是,因为手段太上不得台面,加之除了轻功好,能迅速地溜之大吉,她几乎不会武功!所以杀手榜前十,一直没有她。
如今看来……不是她!而是她们!一条毒蛇,一只毒蝎。
邹蓝看向走到老尼姑身后的小尼姑。那小尼姑脱了尼姑袍子,撩了撩头发,眼梢带媚地看着邹蓝,兰花指一翘:“邹翎……真没想到,我今天能这么近地看着你呢,真是好俊俏呢!”
邹蓝盯着老尼姑:“你们是谁派来的?”
“派来的?”老尼姑说,“没人派我们来。怨只怨,你们来的太不是时候,我跟我女儿刚解决了老秃驴,你们就上门了!”
老尼姑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邹蓝:“不过,更让我惊讶的是,来的竟然是你,邹翎。”
“既然无冤无仇,把解药交出来。”邹蓝伸手。
“那可不行。”那老尼姑扬起下巴,一副谈条件的样子。
邹蓝沉声问:“你怎样才肯将解药拿过来?”
“很简单。”那老尼姑说,“只要,你先自废武功。”
邹蓝看着她,身体未动。
“我自废武功,你便给我解药?”
“不错。”
“我如何信你?”
老尼姑说:“邹翎,你如今没得选了。”
“……”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十分看重你怀里的女子……”老尼姑不屑地笑了笑,“坠入温柔乡的男人都是废物,没想到,连江湖第一杀手也不能例外。”
“……”
“你已经是废物了,这身武功也没有什么用了。”老尼姑道,“我让你自废武功,无非是你对我们母女有威胁,若是这个威胁没了,我也不会为难你。”
“……”
邹蓝沉默片刻:“既然我有威胁,你们为何不走?以你们的轻功,逃走轻而易举。”
那母女一顿。
“好吧,被你看出来了,我也就直说了。”老尼姑一摊手,看了看身后的小尼姑,“我女儿曾经远远看过你一眼,一见钟情,很是喜欢你。”
那小尼姑媚眼如丝,跃跃欲试:“邹翎,做我的玩……做我的丈夫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邹蓝扫她一眼:“我可听说,蛇蝎练就邪术,最喜采阳补阴。”
小尼姑歪头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还以为,高高在上的邹翎,不懂江湖之事呢!”
“……”
“好了,选吧。”那老尼姑依旧远远地站在门口,指了指邹蓝怀里的梁尔尔,“她快等不及了!”
这两人精着呢,一直不进入屋子,就怕邹蓝发难,她们好迅速逃走!
邹蓝不语,看了看怀中的苍白的梁尔尔,睫毛微颤。
“怎么样?想好没有?”
“我可以自废武功。”邹蓝说,“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给我解药。”
“我可以答应你。”老尼姑说“动手吧。”
邹蓝缓缓将梁尔尔放在床边,动作轻缓的像是对待一直刚破茧而出的蝶。他轻轻地摸索了一下梁尔尔的眉眼。
再站起身,对上那母女二人,神色冷厉,决绝。
“……”
“就站在那里!”那老尼姑盯着邹蓝,警告道,“不许再往前走。”
邹蓝果然不动了,他伸出手,掌心蓄积内力……
老尼姑得意地看着邹蓝!小尼姑蠢蠢欲动,她似乎看到了日后,邹蓝成为她的玩物,任她掌心玩弄。
眼看掌中内力蓄积已满,只要邹蓝抬手,拍向自己的气海穴,从此他的一身武功付诸东流!
“轰……”
“嗖!嗖!”
几乎是同一时间,电光火石之间,两种声音一起作响。
“轰……”邹蓝的内力暴涨!强劲拧成疾风,只逼向门口的母女两人!
“嗖!嗖!”不知从何处飞来两个橘子,携风带戾,精准地砸向那母女的脚踝。
本来稳居上风的母女被邹蓝的内力冲击重伤,同时又被橘子砸中腿,两人齐齐跪在地上,一口血吐出来!
邹蓝已经骤然逼到两人面前,她一把扼住那小尼姑的喉咙,双目泛着猩红,看向倒地不起,几乎还没反应过来的老尼姑。
“交出来!”
“什,什么?!”老尼姑这才从刚才排山倒海的局势中清醒过来。
她刚要一动,膝盖就传来钻心的疼,腿断了,已经动弹不得了,邹蓝的内力冲击,又让她胸口泛起腥甜!
“解药!”邹蓝面如修罗,手上的小尼姑,脖颈被扼住,已经窒息到翻了白眼。
“我,我给你……”老尼姑见女儿这样,连忙慌了,将解药掏出来。
“你自己先吃一颗。”
“好!好!”老尼姑言听计从,自己服了一颗。
邹蓝点了母女两人的穴道,夺过解药,走到梁尔尔身边,将解药喂进去。
梁尔尔昏迷,已经不能吞咽。
邹护卫不假思索,低下头,将解药含在嘴里,捧起梁尔尔的脸颊。
给喂下梁尔尔解药,邹蓝又走向小七。小七的状况比梁尔尔好,他虽然也有些虚弱,动弹不得,但是起码还是清醒的。
邹蓝将解药塞进小七嘴里。
最后,邹蓝走向那母女两人。
“邹翎!我已经给了你解药了!你放了我们!”
“你不该伤她。”邹蓝声音毫无起伏。
老尼姑慌了,连忙道:“我,我知道错了!我认错!你放了……”
她的话戛然而止。
邹蓝面无表情,生生踩断了她的脖颈。
一旁的小尼姑见状,瞪大了眼睛,登时屁滚尿流,涕泪横流:“邹翎,我,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邹蓝不为所动,地狱修罗一般地靠近。
“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求你不要杀我!求你!”
“……”
…………
…………
“嗯……”梁尔尔的声音将邹蓝的神志拉了回来。
半夜,她发烧了,脑门滚烫,神志不清。
邹蓝连忙接了冷水,给她降温。
“冷……”梁尔尔双颊红晕,喃喃着。
邹蓝轻手轻脚,将被子给梁尔尔盖上。
不一会儿,梁尔尔手脚不安分了,踢腾着被子:“热……热……”
邹蓝又将被子稍微掀开一些。
过了一会儿……
“冷……”梁尔尔又嘟囔。
邹蓝将被子盖上。
“热……”
邹蓝将被子稍稍掀开一些。
反反复复,折腾了一夜,邹蓝的气色比梁尔尔还差。
小七见状,吓了一跳:“邹护卫,您没事吧?”
邹蓝说:“没事”
“还说没事……”小七向来面无表情的小脸,皱着,说,“你昨天,把内力一下子都逼出来,受的伤一定很重。”
邹蓝摇摇头……
他从小被易水宫买去做杀手,对这个培养杀手的地方,他是没有任何的感情。可如今,邹蓝倒是有些感激易水宫教的这些,背水一战,近乎同归于尽的招式。
一瞬间将内力逼出来,将无形的内力化成有形的武器,直逼对手,可以让局势在瞬间反转,不过这种代价太大,几乎是在赌命。
若是用水流来形容一个人内力,邹蓝的这种做法,就相当于将奔涌大江一下子抽干,又忽然将河水铺天盖地还回来,结果自热是江水失控,堤坝冲毁,洪流肆虐……
“我来照顾小姐,你休息一下吧。”小七说,“要不,她醒来,看到你的样子,要心疼的。”邹蓝稍微顿了顿,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脚步虚浮,踉跄一下,堪堪扶住门
小七一惊:“邹护卫!”
邹蓝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梁尔尔醒了,精神不错,她问小七:“邹蓝呢?”
“邹护卫……”小七顿住了。
梁尔尔嘴角带笑,双目带着期待,看着小七。
“邹护卫……他休息去了。”小七说,“他守了你一夜,累了。”
“这样啊……”
梁尔尔有些失落,又有些窃喜。
虽然醒来见不到邹蓝,但是,他守了她一夜啊……
第108章:生情
梁尔尔身上的伤在一天天地好转,但是,梁小姐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烦躁。
为什么呢?因为邹护卫在躲着她。
“邹蓝,你来一下!”梁尔尔在马车中喊了一声,邹蓝远远地听见,并没有靠近,遥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梁尔尔皱了皱眉,看,邹蓝甚至都不愿意靠近她。
梁尔尔鼓着腮帮子:“我有些晕车了,你来帮我按一下穴道。”
邹蓝顿了顿,这才慢哒哒地走了过来。他撩开车帘,看见梁尔尔,一言不发,伸手点在梁尔尔的穴道之上。
梁尔尔直直地望着他,只见邹护卫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泛着青白。
邹蓝还是不说话。
梁尔尔终于忍不住了:“邹蓝,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
邹蓝打断她:“我没事,管好你自己就好了。”
梁尔尔被噎住,脸色有些难看。
“我知道了!”她转过头,颇有些赌气似得。
邹蓝也不多说什么,帮梁尔尔按好穴道,直接转身离开了。
梁尔尔坐回轿子里,双手环胸,有些生闷气。
这是怎么回事啊!邹蓝,干嘛避她如同避蛇蝎啊?她很可怕吗?!
梁尔尔皱了皱眉,气鼓鼓。
“小七……”她从轿子伸出头来,“我很可怕吗?”
“……”
小七一头雾水,问:“小姐,怎么了?”
梁尔尔看了看前方骑马的邹蓝,小声问:“小七,在灵修寺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小七闻言,顿了顿,下意识也看了看前面的邹蓝。
“你看他做什么?”梁尔尔说,“是我在问你!”
“……”
小七面露为难。
梁尔尔问:“邹蓝是不是受了重伤?”
“邹护卫……说他没事。”
“他说他没事?!”梁尔尔眉心重重一跳。
小七老老实实:“邹护卫是这么说的。”
梁尔尔急了:“你把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给我!”
小七为难:“小姐,我……我已经说了,我当时中了毒,昏昏沉沉,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小七抓了抓头发,又说:“小姐,我不知道……”
梁尔尔闻言,又狠狠皱了皱眉。
“小姐……”小七求饶似得。
梁尔尔泄气:“好了,赶车吧。”
邹蓝绝对有事情瞒着她!梁尔尔断定。
…………
…………
慢慢悠悠,走走停停,终于,三人到了邺城地界,临近黄昏,他们找了一家客栈,正好在此休息,明日中午就能赶到家中。
梁尔尔下了马车,暗暗地观察邹蓝,见邹护卫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不似之前那么苍白了。她松了口气。
三人要了三间房。
梁尔尔进屋前,看了看邹蓝。
邹护卫目不斜视,自己回了自己房间。
梁尔尔心中有着小九九,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来到房间后,她走到桌子前,拿起一盏茶杯,上下左右好好看了看,然后,举起来……
“砰!”
“啊!”
梁尔尔叫了一声!
几乎是同时,邹蓝迅速赶了过来,脸上紧张又关切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怎么了?”邹护卫问。
梁尔尔压在嘴角的笑意,无辜道:“我不小心,把茶杯打碎了。”
邹蓝闻言,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梁尔尔上前一步,忽然拉着他的手腕。
邹蓝停住脚步,低头一看,梁尔尔的手跟脸都有些发烫……她舔了舔,有些讪讪,放开了邹护卫。
邹蓝又要走。
“为什么?”梁尔尔伸出双臂,拦住他。
“什么?”
梁尔尔扬起下巴:“我这个人喜欢直话直说!”
特别是跟与自己亲近的人!因为,很多误会,都是从不说明白开始的。
“邹蓝,你为什么躲着我?”梁尔尔目光灼灼。
邹蓝一怔。
“你不要说没有。”梁尔尔抢白,“你就是有!”
邹蓝沉默,静静望着她,目光如深冬的溪水,清清冽冽,丝丝凉凉,看似澄澈,却又让人不知浅深……
“你想我说什么?”邹蓝问。
梁尔尔一怔,反而被他问住了。
“我……”她犹豫一下,乱糟糟的心里,理不出个所以然,只能遵循最直接的渴望:“我不想你躲着我!”
“……”
“我不是在你面前吗?”邹蓝道。
梁尔尔有些急了,说道:“我要的不是这种!”
“那你要哪种?!”
“我!”她张口结舌。
是啊,她要哪种……她要的不就是……
梁尔尔瞪大眼睛,埋在心中的种子,冲破泥土,发芽生长,一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还有事吗?”
“……”
邹蓝道:“我走了。”
梁尔尔讷讷坐回了位子,紧紧捂着胸口,心脏快得要从这里里跳出来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对邹蓝的感情变了味道?是从他一次次救下她开始?还是从他为了她受伤开始……或者,只是朝夕相处中,日久生了情。
…………
…………
邹蓝从梁尔尔的屋中走了出来。
“邹护卫?”小七走过来,问道,“小姐没事吧?”
邹蓝摇了摇头,说:“你没将那日的事情,告诉她吧?”
“我答应了你,就不会说。”
“很好。”
“可是,小姐很担心你。”
“她只要安心养伤就好……”
邹蓝往身后看了看,目光微深,转身离开了。
小七望着邹蓝的背影,脑中回响起,那日,那个小尼姑的话。
“易水宫被灭门,是因为你!邹翎,那些人要杀的,是你!因为你在易水宫,所以,易水宫才会被连根拔起!”
那些人……
小尼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谁。
邹蓝当时闻言,陷入了沉思,小七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总之从那天之后,本来就疏远小姐的邹护卫,更加拉开了与小姐的距离。
…………
…………
马车慢慢悠悠,总算到了邺城。
梁尔尔离开的时候,这个城市披着白雪,天寒地冻,瑟瑟发抖,如果它摇着蒲扇,在树荫下纳凉。
“大,大小姐!”
府里的仆人,看着回来梁尔尔,目瞪口呆。
梁尔尔知道自己脸上的疤痕消失,变化很大,但是众人反应也太大了。
“……”
“梁尔尔?”此时,青大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也吃了一惊。
“你的脸……”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一同发问。
梁尔尔一顿,想到梁介甫到现在也没出来看她,心口一惊:“我爹怎么了?”
“梁老爷大气伤身,刚刚吃了药,睡下了。”
“谁气我爹了?!”梁尔尔脸色微沉。
“好像是修路造桥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青大夫说道。
他着梁尔尔:“谁治好了你的脸?!”
“一个姓白的御医!”
“白善致?”
“对。”
梁尔尔心里担心梁老爷,转身就往屋里。
梁介甫躺在床上,闭着眼。
梁尔尔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爹气得昏过去,站起身,沉声道:“去把管家叫来。”
“是……”
…………
…………
客厅里,梁尔尔看着老管家:“刘管家,我爹到底怎么了?”
“唉!”刘管家一拍大腿,一言难尽似得,说道,“前段时间下大雨,城口的桥被冲毁了。老爷心善,就出钱重新枣了一座桥。谁知道……那修桥的马工匠不是个东西,他造出来的桥,还没几天,就塌了!害得一个姑娘掉在水里,差点给淹死!那个姑娘缠上老爷,说什么,也要老爷赔偿她!”
“那造桥的马工匠呢?!”
刘管家摇着头:“跑了!关键是啊!马工匠那个落水姑娘的亲大哥。”
“这……”梁尔尔张了张嘴,终于明白管家为什么一言难尽了。
管家捶胸顿足,继续道:“那个姑娘今天又来闹事了!非要让老爷赔她钱!老爷本来就心烦,结果被她一气!就昏过去了。”
“我知道。”梁尔尔摆了摆手,“如今,我回来了,若是那个女人再来闹!我出面。”
“小姐,不用你出面,她敢再来,我直接把人丢出去!”
老管家看来也气的不轻。
“小姐,你刚回来,舟车劳顿的,也休息休息吧。”
“后天就是中秋了。”老管家又说,“过了中秋,八月十六就是你的生日,老爷一直盼着你回来呢。”
梁尔尔微微颔首:说,“我去守着我爹,等他醒来,第一个看到我。”
…………
…………
此时的洛京,皇宫也在紧锣密鼓着。
过完中秋,第二日就是皇上的千秋。
先帝的时候,他老人家的千秋节十分隆重。朝中所有官员休沐三日,朝廷大宴群臣,歌舞升平;民间禁止屠宰牲口,见血腥。百姓还禁穿素服,都要穿上喜气洋洋的艳丽衣裳。当然,这三日里,刑狱也不许斩杀犯人……
如今到了萧奉肃,皇上对千秋节不怎么热衷,官员之前的三天休沐,缩减为一日,萧奉肃也不会宴请群臣,只是皇宫里自己人热闹一下。
这天,皇上一定会请楚王爷进宫。因为,楚王爷的生日也是在八月十六。
萧奉肃揉了揉眉心,将礼部的奏本扔在了御案上,问一旁的王喜:“见楚走了多久了?”
“回皇上,楚王爷走了有半月有余,一十八天了……”
“这么久了?”皇上叹气,“他的生日,今年要在外面过了……”
“楚王爷此时正尽心尽力完成您交代的事情……”王喜道,“他虽赶不回来,但心里一定是惦记您的。”
…………
…………
此时,被皇上惦记的楚王爷带着一队人马,正在山路上休整。
“过了这座山,前面就是邺城?”
“回王爷,到邺城边界了。”
“算着时间,梁尔尔应该也到家了。”
“是。”影卫回道,“梁小姐,已经回家了。”
萧见楚笑了笑。
…………
…………
“阿嚏!”梁尔尔揉了揉鼻子。
梁介甫缓缓张开眼来。
“爹,你醒了?”
“尔尔?”
“是我!是我?”
“你……”
“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梁介甫坐起身,忽然一顿:“尔尔,你,你的脸……”
“在京城的时候,被治好了。”
“谁给你治的?!”
“皇上派了一个御医。”
“皇上?!”梁介甫有些慌了,“皇上见到你了?!”
“见到了。”
“他,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我跟娘长得挺像的……”
梁介甫闻言,神情紧绷,如临大敌。
梁尔尔心中了然,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而又说:“但是后来,我吃胖了,就不像我娘了,皇上就放我回来了。”
“啊?”梁介甫一顿,像是从深渊升到半空。
“皇上,没有再说其他?”
梁尔尔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梁介甫劫后余生似得,“你以后,离洛京远一些!离皇上也远一些!”
“我知道了。”
父女两人许久没见,好好寒暄一番。
“邹护卫呢?”梁介甫问。
梁尔尔一顿。
“他,他在自己房间休息。”
“他这段时间,他保护你,也辛苦了。”
梁尔尔轻轻地点点头。
最后,从梁介甫的屋子中走出来后,梁尔尔的脚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冲着邹蓝的屋子去了。走到门外,却顿住了。
梁尔尔起抬手,想敲门,又停下。
夜空,繁星点点,好奇地看着人间,月光倒是有些羞涩,扯了纱幔似得云,半遮半掩,欲说还休。
梁尔尔犹豫……
这么晚了,她见到邹护卫说什么啊?好像有一堆话说,但是又似乎不知道要说是什么……
梁尔尔搔了搔头发,翻来覆去,很是矛盾。
“……”
矛盾了许久,梁尔尔吐了一口浊气。
撑着一口勇气,红着脸,敲响了邹蓝的房门。
“邹蓝?”
屋里没有动静。
“邹蓝?”
“……”
还是没有动静。
梁尔尔心里一惊。
“邹蓝?!”
“有事吗?”屋子传来了邹蓝的声音,就隔着一层门,但是邹护卫就是不开。
梁尔尔舔了舔嘴唇,盯着门扉:“我,我就是路过……”
邹蓝沉默许久,低声说道,“时辰不早了,早点休息。”
梁尔尔闻言有些失落,低下头:“哦……你也早点休息吧。”
说着,耷拉下肩膀,转身离开。
“梁尔尔!”
第109章:中秋
“梁尔尔……”
邹蓝的声音忽然从门后传来,梁尔尔一惊,连忙回身,可邹护卫的门扉依然紧闭着。
梁尔尔又靠近,问道:“我在,怎么了?”
“……”
沉默一会儿,邹蓝开口道:“……没事。”
“没事,你喊我做什么?”梁尔尔不仅捂嘴窃笑。
邹护卫声音有些闷,翻来覆去那句:“没事……”
“你没事……可是我有事。”梁尔尔舔了舔嘴唇,眼眸灵转,缓缓说道:“我爹,说你这段时间保护为辛苦了,他见你年纪也不小了,想给你说一门亲事……”
她说着,稍微顿了顿,像猫儿伸出嫩爪子似得,小心翼翼地试探:“邹蓝,你……你怎么想的啊?”
“不牢老爷费心了。”邹护卫说。
“……”
“你不想成亲?”梁尔尔缓缓道,“还是……心有所属?”
邹蓝沉默。
梁尔尔像是被人揪住了心脏。
“邹蓝?”
“……”
“邹护卫?”
“……”
“梁尔尔……”邹蓝终于开了口。
梁尔尔狠狠吞咽全神贯注听着他接来下的话。
“……好好照顾自己。”邹蓝说。
“啊?”
梁尔尔不解,眨了眨眼,她一歪头,觉得这话有些怪异。
“早些休息吧。”邹蓝说完,脚步声响起,他转身离开了。
梁尔尔眨着眼,对着眼前紧闭的门扉,她总觉得怪异,但是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屋中,邹蓝熄了灯。
梁尔尔抓了抓闹到,一步三回头,终于离开了。
…………
…………
初秋夜,蚊虫依旧作祟,但到了后半夜,多数也都鸣金收兵了。夜晚一片死寂,梁尔尔睡到后半夜……忽然一惊,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她掀开薄被,着急忙慌地趿上鞋,就往外冲!
“小,小姐?”守夜的丫鬟见了,吓了一跳。
梁尔尔没有任何解释,脚步飞快,气喘吁吁地冲到了邹蓝的住处。
“邹蓝!”梁尔尔拍门。
屋中死寂,没人应答。
“邹蓝!”
梁尔尔脸色从慌张转为苍白。
屋中,还是没人应答……梁尔尔心跳快要跳出胸口,鬓角被不祥地预感砸的突突直跳。
她用力,门被推来了!
“邹蓝!”
她一用力!
“吱呀……”屋门开了!
梁尔尔冲进屋子中,屋中空无一人……
清凌凌的月光下,邹蓝的床上整整齐齐,根本没有睡觉的痕迹。
床上工工整整叠一件衣服,那是邹蓝平时最喜欢穿的藏青护卫服。衣服旁放着一把剑,那是邹蓝进了梁府做了侍卫之后,梁介甫亲自送给他的,邹蓝平时都是剑不离身。
如今,邹蓝什么都没带走,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走了……
“小,小姐?”丫鬟气喘吁吁赶到了梁尔尔身边,“邹,邹护卫呢?”
“……”
“这么晚了,他怎么不在啊?”
“……”
梁尔尔思绪乱撞。
邹蓝那句:“好好照顾自己……”她终于明白到底是哪里怪异了,那是他临行前的告辞。
他要离开梁府……或者说,离开自己?所以,他才会对自己那么冷淡?
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丫鬟扶住摇摇欲坠的梁尔尔。
梁尔尔咬紧牙关,她推开丫鬟,转身走出去,投身夜色之中。
“邹蓝!”
空旷的夜晚,梁尔尔嘶声力竭,疑惑的,委屈的,愤怒的,关切的……交织成歇斯底里。
“邹蓝!”
“邹蓝,你出来!”
“小姐?”小丫鬟吓了大一跳,连忙跟紧梁尔尔。
“邹蓝!你在哪里!你出来啊……”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
梁府没有邹蓝,梁尔尔冲道街上。
“邹蓝!邹蓝!”
半个邺城的灯火被梁小姐喊亮了,但是,她走街串巷,力竭嘶声,没有喊来邹蓝。
…………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合家各户沉浸在节日中,整个邺城被中秋打扮得即祥和又热闹。只有梁府,大小姐的住处,愁云惨淡……
青大夫看着床上苍白虚弱的梁尔尔,摇着头,叹口气。
“青大夫,尔尔到底怎么了?”梁介甫关切问,“她一大早就发不出声音了!现在又发了高烧!”
青大夫坐下给梁尔尔把脉:“照着她昨天那种喊法,现在说不出话来,很正常。”
“那她不会有事吧?!”
“好好养着就不会有事,她伤了嗓子,旧疾未愈又着了风寒。”青大夫将梁尔尔手放回被子中,说,“我一会儿开两副药,让她每日服用。”
“好,好!”梁介甫闻言连连点头。
梁尔尔又冷又热,浑身提不起一点儿力气,像是一张纸摊在床上……
她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尔尔!”梁介甫连忙安慰她,说,“邹护卫,可能是有急事,他办完事就回来了!”
梁尔尔摇着头。
不是的,邹蓝不会无缘无故离开……
“爹已经派人去找了。”梁介甫又说,“会把邹护卫找到的!”
梁尔尔闭上了眼睛。
邹蓝……
梁介甫长长叹气:“你现在,好好养病!好好地等着邹护卫回来……”
“……”
“尔尔……”梁介甫还想说什么。
“老爷,不好了!”一个小厮冲进来。
“怎么了?”
“那个马素萍又来了!这次还带着她当家的!”
梁介甫闻言,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你们好好照顾小姐。”
他吩咐好,起身出去了。
…………
…………
“梁介甫,你给我出来!”
有两个人在梁府门口骂骂咧咧,粗劣的声音,若是不仔细辨认根本分不清男女。
“你修的桥,差点把我淹死!你给我出来!”
“对!梁介甫,你出来!差点淹死我媳妇,这件事咱们没完!”
“……”
梁介甫一边走,一边头疼。
这个五大三粗的女人是马素萍,远远地看着,身形像极了一个庄稼汉子。而她身边站的人,跟个豆芽菜似得,远远看着像极了女人的,是她男人。
马素萍挽着袖子,穿着交襟的短衫,掐着水桶粗的腰,见到梁介甫,张嘴道:“你终于肯、敢见我了!”
梁介甫沉着脸:“我有什么不敢的!”
“你修的桥,差点淹死我!”
刘管家站出来:“桥明明是你大哥修的!他偷工减料!与我老爷何干!”
“还不是怨梁介甫给他那么多钱!他见了那么多钱,当然会眼红!眼红了!当然就就会偷工减料了!”
“……我们老爷给你大哥钱多,是为了造一座好桥!”
“好桥在哪里啊?!你们差点害死我!”
刘管家被她的歪理气得面红耳赤,他读过几日书,说不出什么槽话。
“是你大哥修的桥!是你大哥!”
马素萍鼻孔朝天,喷着粗气:“修桥的人,是你找来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不管谁修的桥,桥塌了,我差点淹死!你们就这么算了!”
“等我们抓到你大哥!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是你们的事情!我要我的交代!”马素萍盘腿坐在地上,“我不管谁修的桥!反正,你们梁家得赔我!”
“对!赔我媳妇!”豆芽儿男人也跟着帮腔。
刘管家气得脸青。
梁介甫不再与他们争辩,招手家丁,将人打走!
马素萍叫嚷道:“你们梁府仗着钱多,就这么欺负老百姓!你们为富不仁!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此时,梁府门前已经围了一大堆百姓,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刘管家脸色铁青,一挥手,一群家丁将夫妻两人拿下。
“快看了!快看了!梁家欺负弱小了!”
“梁家欺负弱小了!”
“梁家为富不仁!残害穷人!”
“……”
萧见楚走到梁府门口的时候,瞧了满眼热闹。
“这是……”
影卫也没办法未卜先知,摇了摇头。
马素萍跟她男人眼看着要被家丁押走,两人越发嚣张,在梁府门口不停地叫骂,又引来了一层看热闹的人。
就在此时……
梁府里走出一人!
只见梁尔尔脸色苍白,抱着一个花瓶,沉着脸走了出来!
她走到马素萍夫妻两人面前,一摆手,家丁退下。
梁尔尔扫了那两人一眼!
“砰!”她忽的用力,将手中的花瓶,抡在地上!
花瓶骤然迸裂!吓的马素萍夫妇往跳脚,往后躲!
梁尔尔扬起手臂。
“啪!”
“啪!”
清脆两声!马素萍夫妻,一人脸上挨了一巴掌!
萧见楚站在人群外,挑着嘴角看梁尔尔:“这么重的戾气……”楚王爷笑了笑,“谁得罪她了?”
影卫还是摇头……。
“你,你敢打我!”马素萍张牙舞爪要去抓梁尔尔。
刚一动,夫妻两人又被梁府家丁按在地上!
梁尔尔走到她面前,扬起下巴来,指了指地上的花瓶碎片!
马素萍一点不怕,喊道:“你敢打我!还敢拿花瓶砸我!乡亲们,你们看啊!梁家就是这么欺负人的!”
梁尔尔沉着脸,又指了指地上。
刘管家跟众人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梁尔尔说不出来,又用力地指了指地上。
刘管家抓了抓后脑勺,也一头雾水,看向梁介甫。梁介甫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意思!
马素萍夫妻叫嚷地更甚:“梁家要杀人!梁家要杀人了!”
梁尔尔闻言,紧锁眉头!
她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
“……”
“梁小姐,不是拿花瓶砸你。”这时候,人群中走出一个人来。
梁介甫一怔,好威风气势的一人!年纪轻轻,但是身上的气度,能让人不由顺服。
梁尔尔瞪大眼睛,看着来者。
萧见楚?他怎么会在这里?
萧见楚笑盈盈走到马素萍夫妻面前。
“她,她不是砸我,是做什么!?”马素萍看清萧见楚的样子,凶悍泼辣的语调竟然瑟缩了饿一下。
萧见楚看了看梁尔尔,弯腰将一片花瓶捡起来,上下审视,赞叹道:“恩,上好的邢州白瓷啊……”
“什么?”
“这个花瓶,在市面上,少说也值五万两银子呢。”
“什么!”
马素萍诧异,眼中的心疼是明晃晃的。
“这位夫人,梁小姐,是用这个赔给你。”萧见楚看了看梁尔尔,说,“只是,你没有接住,这个怨不得她。”
马素萍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你说,她,她……”
梁尔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她明明是……”
“明明是你没接住!”萧见楚打断她,说,“花瓶从梁小姐手里,往你手里来,但是你没接住。”
马素萍尖叫:“明明她是砸我!”
“是吗?”萧见楚说,“可我看到的,明明是‘递’啊。”
“……”
“到底是砸,还是递……”萧见楚说,“这个动作还真不好分辨,所以,我们只能彼此找证人了。”
“……”
说着,扫视一眼看热闹的百姓。
“我愿意为梁小姐作证。”萧见楚笑笑,“你们谁愿意为这位夫人作证?”
大家闻言,都连连摆手,根本没人愿意站出来。
马素萍气得满脸通红:“你!你们是一伙的!”
“我倒是想呢。”萧见楚笑了笑,深深看梁尔尔,“只怕,梁小姐不愿意呢。”
“……”
梁尔尔白楚王爷一眼。
“把这两人送到官府去……”萧见楚说,“罪名就是欠债不还,我想……梁小姐是想赔给他们一万两银子的,但是他们把她的四万两也摔碎了。”
“……”
梁尔尔点了点头。
…………
…………
马素萍夫妇的事情被解决,
梁介甫看向萧见楚,拱手道:“不知公子是……”
“在下是梁小姐在京中的朋友。”
“尔尔的朋友?”梁介甫看向自己女儿。
梁尔尔看了看萧见楚,眼前忽然头昏目眩,倏地一黑,她直直往后倒去。
“尔尔!”梁介甫被吓到。
幸而,萧见楚眼疾手快,将她抱住。
“我忘了!她还病着呢!”梁介甫连忙道,“快,快去把青大夫再叫回来!”
…………
…………
“她怎么了?”
萧见楚将梁尔尔放到床上,看着她脸色苍白,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
“唉……”梁介甫叹口气,“说来话长啊。”
“那就长话短说。”
梁介甫一顿,自己竟然被眼前年轻的公子震慑住了。
第110章:花灯
梁尔尔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一个人影在窗边!
她下意识觉得这人就是邹蓝!倏地睁开眼睛!
“……”
“醒了?”萧见楚双手环胸,笑盈盈看着她。
梁尔尔甩了甩头,揉了揉眼睛,怔怔看着萧见楚。
萧见楚笑了笑。
“怎么了?见到本王怎么这么惊讶?”
“……”
“本王也甚是惊讶,没想到……”萧见楚点了点自己脸颊,示意梁尔尔以前脸上的疤痕,“梁大小姐,也是个国色天香。”
梁尔尔皱眉看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
萧见楚颔首,说:“你想说,我怎么还没走?”
梁尔尔不情不愿,点了点头。
“今日中秋,团圆之日,你父亲留我住下。”
“……”
梁尔尔掀开被子,站穿鞋,然后就要往外走。
“梁尔尔。”萧见楚喊住她,正中靶心,说道,“就凭你或者梁府的人,想找到邹护卫,很难哦!”
梁尔尔停住脚步,瞪大眼睛看着萧见楚!
萧见楚笑笑:“你又想问,我这怎么知道的吧?”
“……”
“自然是你爹告诉我的。”
“……”
梁尔尔顿了顿,上下看着萧见楚,心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
“你想我帮你找人?”萧见楚说。
梁尔尔顿了顿,轻轻颔首。
“可以。”萧见楚说。
梁尔尔望着他,她知道,萧见楚不会没有条件。
果然,萧见楚说道:“你帮你找到的话,你要怎么谢我呢?”
不粗所料,梁尔尔伸出一根手指来。
萧见楚摇头,说:“只回答本王一个问题就太简单了。”
“三个!”楚王爷说。
“……”
三个问题……
梁尔尔皱了皱眉,萧见楚估计什么都能问的出来了!虽然,她想迅速找到邹蓝,但是,若是为此若是落进了萧见楚的陷阱里,到时候怎么出来,又成了一个大问题。
梁尔尔久久不语。
萧见楚气定神闲,说道:“看来,你是很犹豫啊!不过,你可想好了,若是邹护卫已经离开邺城,这全天下,只有本王人能最快找到他。”
梁尔尔一顿,伸出两根手指来。
萧见楚点头“好,一言为定,就是两个问题。”
梁尔尔亮出掌心。
“啪!”两人击掌为誓。
…………
…………
梁尔尔从房间出来,梁介甫正好也走到了院子里看自己的女儿。
“尔尔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去好好休息!”
梁尔尔摆手。
梁介甫一股脑地说:“青大夫说了,你要多休息。”
梁尔尔摇着头,比划着。
“你要说什么?”
梁介甫不解。
“她嫌屋里闷,想出来吹吹风。”一旁的萧见楚说。
梁尔尔转头看他。
萧见楚小:“难道不是吗?”
梁尔尔皱着眉,轻轻颔首。
梁介甫无法,只好叫丫鬟婆子拿了藤椅,软垫出来,然梁尔尔坐下来。
“今天是中秋。”梁介甫说道,“你且在院子里休息,爹去前面忙去了。”
梁尔尔轻轻点头。
梁介甫走后,院子里只有萧见楚与她。
梁尔尔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楚王爷,心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本王在这里陪你啊。”萧见楚看她一眼,开口说道。
梁尔尔一惊。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本王。”萧见楚说,“本王就是知道,也不知为何。”
楚王爷不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可是,奇怪的是,他就是能从梁尔尔的眼神中,看出她想说什么。
梁尔尔也没有心力与萧见楚计较那么多,躺在藤椅上,盖着一截薄被,闭上了眼睛……
院子外,梁府的丫鬟仆人来来去去吗,脚步匆匆,邺城被节日包裹在糖里,众人一个比一个忙,却又一个比一个开心,忙着做月饼,备贡品,晚上祭月,赏月……
…………
…………
月上柳梢,梁府张灯结彩,梁介甫总算是忙完了,叫了梁尔尔出来。
父女两人一同祭了月,便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赏月。
这一棵桂花树,是当年肖昭华亲手栽的,梁介甫十分喜爱,如今桂花树亭亭如盖,香气泡在月色了,清辉染出了幽远香味。
吃了一块桂花糕,梁尔尔稍微顿了顿,嘴里的甜味有些苦涩。
她本来以为,这个中秋节,能团圆呢。
结果,家家户户都团圆的时候,她身边没有了最像与之团圆的人。
“……”
“这个桂花糕倒是不错。”萧见楚的声音,将梁尔尔从丝丝缕缕地颓唐中拉了回来。
看见坐在旁边的萧见楚,梁尔尔揉了揉眉心,颇有些一言难尽。
“萧公子若是喜欢,就多吃些。”梁介甫说,“尔尔最喜欢吃我……”梁介甫一顿,道,“我家的桂花糕了。”
“她喜欢桂花糕?”
“对啊。”梁介甫与萧见楚说起了梁尔尔小时候的事情,如数家珍。
“她小时候最喜欢爬到树上摇桂花……”
“摇下来的桂花,做成桂花糕,她能一口气吃一盘子呢。”
“有一次,她贪嘴,吃多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吃甜点的。”
“还有一次啊……”
梁尔尔摇摇头,示意自己老爹,不要再揭她的短了。
萧见楚却又说:“她在洛京时,是不爱吃桂花糕的……”
“她那是不爱吃别家的,就爱吃我家的。”
“原来是这样啊。”萧见楚捏起一片桂花糕,放入嘴中。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硬要说的话,甚至还不如京中的好吃呢。
“……”
梁尔尔看他一眼。
目光扫地半空,一直孔明灯,在夜色中缓缓而流……
萧见楚也扫见了,放下手中的桂花糕,站起身,说:“中秋佳节,不知道,邺城是否跟洛京一样热闹?”
梁介甫说:“比不得京城热闹,但是也别有特色呢!”
“哦?”萧见楚笑了笑,看向梁尔尔,说,“要不要一起去街上?”
梁尔尔白他一眼,坐着不动。
“要不,去看看吧。”
梁介甫见她闷闷不乐,也提议道。
梁尔尔叹口气,她不愿意违了父亲意思,慢吞吞站起身来,跟着萧见楚一起走出了家门。
…………
…………
等到两人离开之后,一旁的刘管家开了口,与梁介甫道:“老爷……我观这萧公子是个人中龙凤,对我们小姐似乎有意。”
梁介甫多吃了几杯酒,长长地叹口气,说:“萧公子确实不错,但是就因为他是人中龙凤,所以,估计不会入赘我府做婿。”
“老爷想他入赘?”
“其实,也不一定是要入赘。”梁介甫说道,“他若能来邺城落地生根,我倒是不反对尔尔与他成就一段婚姻。”
刘管家想到什么,说:“那邹护卫……”
梁介甫轻轻摇了摇头:“邹护卫的去意已决,尔尔与他,怕是有缘无分……”说着又喝了口酒,思绪更繁。
“其实只要尔尔喜欢,她嫁给谁,我都不会反对,只要不去洛京……”
“小姐,为何不能去洛京。”
“因为,那人在洛京呢。”
“那人?”
“唉……”
…………
…………
邺城的中秋虽不及洛京热闹热闹,但是却是别有特色。
这天,年轻才俊,大家小姐,几乎都倾巢出动,街上望去,摩肩接踵多是年轻人儿。
邺城的花灯最是别致,盏盏样式新奇,摆出各种飞禽走兽的样子,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四四方方的花灯上,多是提了谜语的,答对了,不仅能露一手,还能得一个花灯。
他人的热闹都是流云过客,根本与梁尔尔无关系。她虽然出来了,根本开心不起来,因为身边走这着的,不是邹蓝。
“这位少爷,给你家娘子买一盏花灯吧?”一个人小贩拦住了萧见楚,热情地介绍道,“我这里有相思豆的花灯呢!最新的!”
萧见楚闻言,看了看梁尔尔。
梁尔尔心中装着事情,只顾往前走着,根本没听清那小贩说了什么。
眼看,她不看路,都要撞到一个人了!
萧见楚叹口气,将她拉住:“与本王上街,又这么闷吗?”
梁尔尔看看楚王爷,然后点头。
萧见楚:“……”
“客官,买一盏花灯吧!”小贩又来缠着萧见楚。
梁尔尔转头,不想理睬,目光里不经意地闪过一抹藏青色,梁尔尔一怔,定睛看过去,背影与邹护卫十分相似!
邹蓝!
梁尔尔拔腿冲过去,。
邹蓝!
邹蓝!
奈何人太多了,她只能一边扒开人群,一边往那抹藏青色背影那里里冲过去!
楚王爷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梁尔尔的身影了。
“公子,你家娘子呢?!”小贩收了萧见楚的钱,连忙道,“感觉去找找吧!”
萧见楚微微沉下脸来。
“初七!”
暗卫闪身出来:“是!”
“梁尔尔呢?”
“……”
…………
…………
追到河边,人稍微少了些,梁尔尔终于赶上了,一把扣住“邹蓝”的手腕,目光亟亟。
那人回头。
梁尔尔一怔,像是被戳破了皮的汤包。
不是……眼前的,只是一个与邹蓝背影相似的一个陌生人而已。
“小姐?”那人看清梁尔尔,微微一怔,见她的打扮是个富家小姐,长得也很是好看。
“……”
梁尔尔松开手来,摇摇头,示意自己认错人了。
那人却是误解了梁尔尔意思。
“我怎么了?”那男子以为梁尔尔要与他说什么。
梁尔尔摆手摇头,转身要走。
那人一头雾水,拦住梁尔尔:“小姐,到底怎么了,你把话说清楚啊。”
“……”
梁尔尔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再次摆摆手。
“哦……”那人恍然大悟。
是个哑巴。
“小姐,你认识我?”那人抓了抓后脑勺,也是个憨厚老实的,“还是,想找我帮忙?”
梁尔尔连连摇头。
“那……你这是……”
“付明崇!”就在那人呆头呆脑跟梁尔尔纠缠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声。
那人一惊,往后看去,看清楚来者,连忙苦了脸。
“周老板,好,好巧啊……”
“是挺巧的。”姓周的老板,挺着一个“身怀六甲”的肚子,螃蟹过街似得。
走到两人面前,看见梁尔尔时,周老板微微一顿,鼻子冷哼了一声:“你小子,艳福不浅!”
付明崇只摆手:“您误会了,这个姑娘与我不认识,她不能说话,是想我她帮忙……”
“帮忙?”那周老板阴阳怪气,“你什么时候,帮了我的忙啊……”
“田里的收成,您也是知道的,我家周转不开,您再通融通融……”
梁尔尔看了一眼付明崇与周老板,不想搅和这里的事情,转身要走。
“你再周转不开!我们家小姐也是要过生辰的,明天就是她的生辰!”
“……”
“可是……”
“可是什么!?我们梁家把地租给你们,收的租子比外面少多了,只是让你们这些佃农给我小姐表示一下,你们都不愿意?!”
梁尔尔稳稳停住脚步。
梁家……明天过生辰……多收租……恶女梁尔尔……
她想起来了,以前在京城的时候,遇见一个书生,好像是叫付明怀来的,就说过这件事。
梁尔尔看向那周老板。
整个邺城,明天过生辰梁的小姐,只她一个。
眼前这人,即使打着自己旗号,乱收租子的人。
“周老板,您再通融通融,我明天一定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说来我听听!”
“我……”付明崇抓着脑袋,急出一脸大汗。
“说,你的办法是什么!”周老板咄咄逼人。
“我……”周明崇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就在此时,梁尔尔走过去。
周老板上下看她,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咽了咽口水。
“还说你跟这个小娘子没有关系!”周老板冲着付明崇啐了一口,搓搓手,看梁尔尔。
“小娘子,你想做什么?”
梁尔尔微微笑了笑,冲着周老板勾了勾手指。
周老板眼睛放光:“小娘子,你是什么意思?”
梁尔尔接着后退,越来越靠近河边。
周老板搓着手:“小娘子,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吧?要不,你跟我回家?”
说着,撅着屁股,挪到梁尔尔面前。
“小,小娘子……”
梁尔尔笑意更深。
周老板神魂颠倒。
梁尔尔脸上笑意骤然一收,高高抬脚!
周老板还没反应过来……
“噗通!”
他给梁尔尔一脚踹到河里了。
第111章:私奔
“来人啊!”
“救……命啊!救命啊!”
周老板被梁尔尔一脚揣进水里,一坨肥肉在河中挣扎起伏,鬼哭狼嚎。
河岸上围了一群人,没人下水救人。
跟在周老板身后的两个仆人,面面相觑,硬着头皮找来了会水的人,才将周老板生拉硬拽到岸上。
周老板吐了几口水,清醒过来,暴跳如雷:“好你个贱妇,竟然敢害我!”
梁尔尔站着不动,气定神闲。
周老板见状,更是气得火冒三丈,“我也让你尝尝河水的滋味!”
说着,扬起肥硕的手,就要去抓梁尔尔。
手到半空,别人抓住。
“你是谁!”周老板泡过的双眼鼓得跟蛤蟆似得,气冲冲地瞪眼前的黑衣人。
那黑衣服的人根本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主子。
萧见楚从人群走出来,引得一群女子小小惊呼。
周老板见萧见楚走到了梁尔尔身边,看了看萧见楚的衣着,顿时有些心虚,他用力挺了挺肚子,挺出几分起势来:“你们知道我是谁的家的人!我是梁府的!邺城梁府!”
萧见楚看梁尔尔:“你们家的?”
“……”
周老板脸色一变:“你,你们是谁?”
“你连你们家的小姐都不认识?”
“你,胡说!”周老板冷哼,“我家小姐脸上有……”
“疤痕”两字他没敢说出来,一指梁尔尔:“她不是这样的!”
萧见楚又看梁尔尔:“梁大小姐,你怎么说?”
梁尔尔嗓子不能说话,她能怎么说。
她扫视一圈围观众人,这里面,应该有梁家的家仆。
果不其然,一个人站了出来。
“周老板,这就是小姐,她从洛京回来,脸被治好了。”
周老板脸色五光十色,精彩纷呈,点头哈腰:“哈哈!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金镶玉!误会!误会!小姐,我,我换身衣服去,再去府上给你赔罪……”
说着,缩着肩膀就要溜。
梁尔尔眉心一皱。
一旁的萧见楚见状,冲初七使了一个眼色。
“看来,梁小姐找你有事。”萧见楚笑笑。
梁尔尔又转身看向付明崇,付明崇的脸色极其复杂:“你是,梁,梁尔尔?”
梁尔尔对他招了招手。
“我?”
梁尔尔点了点头。
于是,在萧见楚的帮助下,梁尔尔带着周老板与付明崇来到了梁府。
…………
…………
阖家团圆的中秋节,清凌凌的月光,将梁府照得宛若白昼。
周老板缩着肩膀,站在梁介甫面前,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
梁尔尔取来纸笔,将这件事前因后果写给梁介甫看。
梁介甫看罢,质问:“尔尔的生辰加收佃农的租子?!这是是怎么回事?我何时让佃农加租了!”
周老板噗通跪下:“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小姐买一份名贵的生辰礼物,让小姐开心……”
“尔尔不缺你这份生辰礼物!”梁介甫脸色阴沉,“你接着她的名义加收租子!钱都落了自己口袋!周昌!你可真是厉害啊你!”
周老板连忙磕头:“老爷,这不是我的主意,是二夫人让我做的!”
“胡说!”
“是真的!”周老板道,“我根本没有私吞一分钱,收来的租子,都给了二夫人了!我还有账本呢!”
梁介甫闻言,脸色铁青。
此时,再说什么也晚了,周氏已经下葬半年了!去哪里找这个头?!梁介甫气得心口发疼!
梁尔尔给她父亲顺气,顺便写到。
【今年的收的钱呢?】
总不能是烧个周氏了吧?
“今年的都给二小姐了!”
“思思?”梁介甫闻言,下意识地摇头:“思思自来乖顺,她不会这么做!”
“……”
梁尔尔闻言,转头看着梁介甫,轻叹一声,又写到: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爹就问一问思思吧。】
“好,我会问清楚的……”
一场难堪的热闹,在月光下落幕了。周老板将强收来的钱,全数还给佃农,挨个去佃农家中赔礼道歉。
…………
…………
八月十五走到尽头,迎来八月十六,梁尔尔的生辰,也是萧见楚的生辰。
两个寿星在梁府的凉亭见了面,一个含笑,一个不语。
“生辰快乐,梁尔尔。”
“……”
“你不会不知道,今日也是本王的生辰吧?”
她自然知道,毕竟《大家闺秀》中,萧见楚生辰的时候,发生了那件载入史书的事!
【生辰快乐】礼尚往来,梁尔尔在纸上写了一行。
楚王爷拿起那张纸,映着阳光,看了看,眼中含笑。
梁尔尔又写:【有邹蓝消息吗?】
“人还没有找到。”萧见楚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梁尔尔又连忙写:【什么时候能找到?】
“这个不好说,你当本王是神仙啊?”
“……”
【王爷要住到何时?】
“梁小姐,这就要赶人了?”萧见楚揶揄,“本王答应了要帮你找人。现在,人没找到呢,你就想赶人了?”
【我也答应王爷,回答你两个问题!】梁尔尔扬起下巴,将字拿在萧见楚眼前看。
梁小姐的眼里明晃晃写着:我们这个只是交易,不是人情。
“……”
此时,梁府的小丫鬟来报:“小姐,外面一个姓付的男子求见。”
梁尔尔将纸收了回来,颔首。
不一会儿,付明崇到了,背着一个麻袋,他看见梁尔尔身旁的萧见楚怔了怔。
“梁小姐,那天真是谢谢你了……这些年,我们都误会你了,哦!这些送给你。”说着,将麻袋放到地上,里面都是乡民种的山货
“梁小姐,祝你生辰快乐。”
梁尔尔点头,在纸上写到:【谢谢。】
付明崇眨了眨眼,不解地指着那俩字。
“这是……”
“……”
萧见楚道:“她在谢谢你。”
付明崇抓了抓后脑勺,有些脸红:“哦……不,不用谢……”
萧见楚说:“你还有事吗?”
“没,没了!”付明崇有些畏惧萧见楚“梁小姐!那,我……我就走了。”
梁尔尔起身送客。
“不用,你不用送了!”
付明崇脸着红,跌跌撞撞,紧忙离开了。
梁尔尔转头看向萧见楚,那意思是,王爷什么时候离开?
萧见楚慢条斯理:“明日,本王就会动身了。”
那最好。
…………
…………
梁家大小姐的生辰每年都很热闹,但是今年却不同。梁尔尔不想过生辰。梁介甫知道自己女儿心情不好,若是张罗了,越热闹她反而越不开心。
于是,梁老爷叹口气进了厨房,挽起袖子来,和面。
“梁老爷?”初七走进厨房,见到梁介甫正和面,有些吃惊。
“你是萧公子的侍从?”
“是。”
“你来厨房做什么?”
“我想请厨子做一碗长寿面。”
“长寿面?”
“是这样的,今天是我家公子生辰,往年……”
往年楚王爷的生辰都是被请进宫里,大盘小碟的珍馐美食都是世上顶尖儿好的,只一碗长寿面的汤汁,那都是御厨精心熬制了好久的。
梁介甫道:“真是巧了,今天也是尔尔的生辰!我正要给她做长寿面,正好!也帮你们公子做出来!”
“那太谢谢您了。”初七道,“没想到,您还会做饭。”
“唉,别提了,我生平啊,就只会做两种吃食。”
初七看着切面的梁介甫:“一种是这长寿面……还有一种呢?”
梁老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桂花糕。”
“昨晚的桂花糕,是您做的?”
“对。”
…………
…………
初七蹲着热腾腾的面,送到萧见楚面前:“王爷,生辰快乐。”
萧见楚问:“你做的?”
“不是,是梁老爷做的。”初九多说了两句,将厨房的闲谈,都说给萧见楚听。
萧见楚看着面前的大海碗,白莹莹的面条,清凌凌的菜蔬,窝着两颗金黄的荷包蛋。
初七说:“王爷,委屈您了,这里比不得宫里。”
“不。”萧见楚摇摇头,眉心闪过一丝怅然若失,叹口气,“梁尔尔有一个好父亲。”
“先皇待您,也是极好的……”
萧见楚闻言,眉心微蹙。
初七一怔,恍惚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拱起手,正要请罪。
萧见楚摆了摆手,转而问:“邹蓝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初七回道,“他是身手极好,若是他想藏起来,我们不好找。”
“不着急……”萧见楚拿起筷子,不紧不慢,“他会送上门来的。”
“?”
“你准备一下,我们动身离开邺城,去兖州。”
“是!”
“车上多备些点心与被褥,再准备些护嗓子的茶水。”
初七不解,王爷要这些做什么?
…………
…………
黄昏时分,萧见楚与梁尔尔辞行来了,梁尔尔恨不得楚王爷赶紧走。
“梁尔尔,本王要走了。”
梁尔尔点头,慢走不送!
“邹蓝,本王没有找到。”萧见楚又说。
梁尔尔闻言,皱眉。她又想问,你什么时候能找到?
“邹护卫是何人,想必你心里也清楚,要快速找到他,着实不易。”萧见摸索着下巴。
梁尔尔皱眉,她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跟萧见楚交易了!
“本王倒是有个法子,不用找,让他自动上门的法子。”
梁尔尔闻言,目光灼灼,看着萧见楚。
“你跟我走。”萧见楚说。
梁尔尔眨眼。
萧见楚随即又说:“让你爹派人,寻他,求他来寻你。”
梁尔尔立即明白了萧见楚的意思。
她其实也想过一个类似的法子,谎称病入膏肓,把邹蓝骗回来!但是,这个法子太容易被揭穿,邹蓝熟悉邺城,更熟悉梁府……他又来无影,无无踪的,若是被他发现破绽,她怕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怎么了?”萧见楚说道,“我们放出五花八门的消息,说梁家小姐被拐走了。或者说,梁家小姐跟人……私奔了?总之越是不确定的消息,就越可信。”
“邹蓝,一定会来找你的。”
“……”
梁尔尔咬了咬下唇,萧见楚的主意,要比她的装病,严谨上很多!留给她的退路也很多!
只是……她不信任萧见楚。
梁尔尔隐隐觉得,这是楚王爷设的一个大大的陷阱。
但是,为了见到邹蓝,就算是陷阱,她也跳了。
梁尔尔深吸一口,点了点头……
我跟你走!
…………
…………
初七看了看萧见楚,看看行如蜗牛的马车,估计,蜗牛全力打开,也比这马车快。马车里坐着被“强行掳走”的梁尔尔。
他们一大早就从梁府出来了,现在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走出邺城的地界,若是以他们之前的赶路速度,现在已经把邺城远远地甩在后面了!
初七看看天色,抓着后脑勺,又急又不不敢大声,冲他家主子道:“王爷,梁小姐不能坐快车,又不能骑快马的……照是她这样的速度,等我们到了兖州,定会误了皇上的事。”
萧见楚我那个后面看看。
梁尔尔气定神闲地坐在车里。
她虽然答应跟萧见楚走,但是,可没说跟萧见楚同行。
算着时间,此次就是萧见楚的兖州之行。
《大家闺秀》中,萧见楚在兖州之行,元气大伤!但是,这次,楚王爷兴致勃勃,估计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了。
不过,与她无关,她只要等着邹蓝。
不打算掺和兖州之事。
“这样的速度,确实不够快。”
萧见楚点头。
“依属下只见,我们可以先行,让一部分人,跟梁小姐在后!”
“不用这么麻烦!”萧见楚勒转头,来到梁尔尔轿子前。
梁尔尔看着萧见楚,皱了皱眉。
“来吧,梁小姐!”萧见楚说着,猝不及防地伸出手,将梁尔尔拽到了他的马背上。
天旋地转之后,梁尔尔回过神,人已经坐在了萧见楚的身前。楚王爷的前胸,碰着梁尔尔的后背,
梁尔尔紧皱眉头,一阵挣动,楚王爷双手勒紧缰绳,笑眯眯:“既然要做强强民女的戏,我们索性就做足吧?”
谁要配合你做戏!!
梁尔尔若不是嗓子还不能说话,她早就张口骂人了!
楚王爷大小一声,一夹马腹。
“驾!”
“……”
第112章:兖州
骏马疾驰,绝尘而去……
梁尔尔被萧见楚困在身前,又气又急!她挣扎的动作,在楚王爷面前根本是泥牛入海,梁尔尔恨得牙根痒痒,一时间竟然没有那么头晕了……
“……”
不知在马背上颠簸了多久,他们总算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萧见楚勒住缰绳,口气轻松,与梁尔尔说道:“这不,咱们走了这么远了……”
梁尔尔狠狠剜了楚王爷一眼,推开他,直接从马上跳下来,跳得太快,震得脚脚疼。
“梁小姐!”初七连忙来扶。
梁尔尔冷着脸,甩来他,硬撑着,径自走进客栈去!
初七一摊手,偷偷瞄了眼自家王爷,爱屋及乌跟厌屋及乌估计是一个道理啊……
“王爷,按照今日的速度,再过五日,我们就能到兖州了。”初七说。
萧见楚的目光从梁尔尔的背影上收回来。
“恩。”
楚王爷翻身下马。
…………
…………
众人在客栈大堂中吃饭饭,唯独梁尔尔在房间里不出来。
萧见楚嗅了嗅酒杯里的香味:“好酒。”
一旁的侍卫解释道:“王爷,这虽然是家客栈,但是他的酒闻名遐迩。”
“本王知道。”
那侍卫一顿,王爷没来过,怎么会知道?
“这么好的酒,应该让梁尔尔尝一尝。”
初七嘴角抽了抽:“……王爷,梁小姐嗓子没好呢,她还在吃药。”
“只吃几杯,不妨碍。”
“……”
“那,属下一会儿帮梁小姐送上去?”
“……”
萧见楚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你送就你送吧。”
若是他送,梁尔尔怕是不吃。
“不要忘了看着她吃药。”
“是。”
…………
…………
梁尔尔的客房临着街道,推开窗,就能尽收月色,她趴在窗前讷讷望着远,如今入了秋,夏季的暑热即便再不舍,也还是被凉意慢慢侵吞了……月光都冷了,而且往后会一天冷过一天,直到天寒地冻,万物萧索。
初七进来的时候,梁尔尔抹了把脸,撑起精神。
“梁小姐,你的药。”初七将药放好,又摆好酒壶,“还有,这家客栈的酒不错,我们王爷想您尝尝。”
梁尔尔端起药碗,“咕咚咕咚”喝了。桌上的酒壶,看都没看一眼。
她喝完了药,转身又去了窗边。
初七有些讪讪,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转身走了。
梁尔尔叹口气……
也不知道,她爹现在怎么样了?
因为之前她爹被人气晕过,梁尔尔不敢拿他爹的身子冒险,所以,她临走的时候,给梁介甫留了一张纸条。
…………
…………
梁介甫拿着梁尔尔留下的纸条,急坏了,梁老爷不仅急,还一头雾水。
【爹,我不会有事,请让邹蓝来找我!还有爹,不许告诉邹蓝这件事!您就说我被抢走了!】
“……”
“这,这是怎么回事!”梁介甫摊着手,他闺女这是要做什么?!
“老爷,你就按照小姐说的做吧。”刘管家说,“小姐怕您担心,故意给您留了纸条呢。”
“这纸条也没说清楚啊!她要做什么啊!”
“这不是让您找周护卫吗?”
“唉!”梁介甫收了纸条,叹口气,道“快,派人去四处寻访邹护卫!在各地衙门,贴上告示!就写,邹蓝速来!”
“是!”
…………
…………
此时的邹护卫,正往洛京赶去,他骑在马上,低着头,手里摆弄着一个魔方。
跟梁府有关的东西,邹蓝都没带,唯独了这个魔方。邹护卫当时放下了又拿回来,拿回来,又放下了,一向不拖泥带水的邹护卫,犹豫了许久,最后终还是没舍得……
这个魔方,他平时闲暇下来时就拼凑,邹蓝已经能熟练的拼出六面来了,现在,他正试着将魔方拼成其他图形。
马儿走的慢,邹蓝也不急,不在梁府,去哪里都无所谓。
路过城边的茶摊,前方的吵闹,让邹蓝稍稍了分神。
只见,不远处,两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醉醺醺地围着一个姑娘家。
“小妞让我们看看的脸……”
“大热天的,带什么面巾?”
那姑娘浑身发抖,像是受了惊的幼兽,一个流氓大笑一声,直接撤了她的面纱!
“啧啧嘴!长的倒是还不错!可惜你脸上怎么有一道疤啊?!”
“……”
邹蓝一怔,定睛看过去。
“有疤也没关系,关了灯,都一样……哈哈……啊!”
那流氓话没说完,一抹藏青色闪过,他就被人一脚踹飞,脸先着地。
“你!”
另一个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也被人一掌劈到。
“……”
那姑娘连忙捂住自己的脸,怯生生地看着邹蓝。
邹蓝看着对方脸上疤痕,微微一怔。那疤痕的位置,与梁尔尔脸上的疤痕有些相似。
“小姐!小姐!”
此时冲过来一个小丫鬟,个子不高,但是嗓门洪亮,一下子挡在那姑娘面前,戒备地盯着邹蓝!
“你是谁!要对我们小姐做什么!”
邹蓝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转头离开了。
“喂!”那丫鬟一叉腰,“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好了,珠浣,不要说了。”那姑娘扯了扯丫鬟的袖子。
“公,公子!”她喊住邹蓝,声音绵软,怯怯羞羞,“谢,谢谢你出手相救……”
邹蓝微微颔首,翻身上马,离开了。
“相救?”那小丫鬟看着邹蓝的背影,“小姐,他救了你?”
“恩。”那小姐捂着脸上的疤痕,看着邹蓝的背影,气声细语,“他救了我……”
…………
…………
第二日,吃早饭的时候,梁尔尔从屋里出来了,手里拿了两张纸,她走下楼梯,坐在萧见楚面前!先把第一张纸给王爷看了。
【王爷先行,我坐马车后行。】
“哦?”萧见楚不置可否。
梁尔尔扬起下巴,亮出第二张纸来:【这件事若是王爷不尊重我,我也没必要尊重王爷了!】
萧见楚见她决绝地样子,笑着摇了摇头:“好吧,依你,都依你……”
楚王爷又说,“若是你昨日早就说出来,本王也不会强迫你的。”
“……”
梁尔尔白了他一眼,昨日说?她怎么说?!谁给她纸笔了?!
“这里的酒不错。”萧见楚给自己斟了一杯,冲梁尔尔举起来。
“……”
“程大夫!程大夫在这里呢?”
大堂中忽然跑出一个着急忙慌的人来,一身武林人士的打扮。
“在呢!”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长衫老头站了起来,“老夫在这里吃酒呢,怎么了?”
“求您救救我师弟!”
“他怎么了?”
“抬进来!”那人一挥手,一个面色泛白,嘴唇泛青的人被抬了进来,人已经昏迷了。
“他中了暗器!求您救救他!”
“快放下,快放下!”老大夫连忙说道。
梁尔尔扫了一眼那暗器,微微一怔,那暗器,细如牛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老大夫在一旁医治,那江湖人急的跳脚直骂:“真是天杀的恶人混蛋!我们几个好端端走在路上,几辆马车冲过去,马车上的人竟然冲我们丢暗器!”
梁尔尔闻言一惊,脑中闪过之前的一个画面。
她与邹蓝,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几辆马车过去,上面的人冲路人乱丢暗器。那时候邹蓝抱着她躲开了暗器,但是脚被兽夹夹伤了……
“知道是谁吗?”有人问。
“不知道!”那人气冲冲,“就看见他们快马加鞭地往兖州方向了!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唉,真是飞来横祸啊……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恶人?”
“……”
“怎么了?想起什么了?”萧见楚在梁尔尔面前晃手指。
梁尔尔回神,眼神不冷不热,那意思明显是“跟你无关”她看了萧见楚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用完了早饭,楚王爷果然快马加鞭走了,梁尔尔则是坐在马车上,怔怔出神。
【快一些,没关系】她给陪同的初七写了一张纸条,其实也想去看看那些丢暗器的人,是不是之前伤害邹蓝的人。
马车稍微快了一些,梁尔尔揉着鬓角,一阵恶心感缓缓上涌。
若是……若是邹蓝在她身边,她一定不会这么难受……
梁尔尔咬牙,抑制不住。
“邹蓝……”
微不可闻的声音,在马车中低低响起,梁尔尔摸了摸自己的嗓子,缓缓闭上眼。
“邹蓝……”
…………
…………
兖州是大齐的州府之一,大齐地大物博,每个州府都有每个州府的特点。而兖州的特点,就是清官多。
对!兖州出大官,许多都是请命的好官儿!比如刚正不阿的大学士阮守正,就是地地道道的兖州人。
楚王爷快马加鞭赶到了兖州的时候,几个当地官员正在城门迎接他,迎接的场面只能算合格,并不多隆重,兖州官员并没有大操大办欢迎仪式。
萧见楚下马,是兖州的几位知州来上来迎接,不见兖州一把手的知府大人。
楚王爷,笑了笑,这场景,跟前世时候,一模一样。
“王爷,您来了,舟车辛苦,舟车辛苦啊。”那知州拱手行礼,说道,“王爷莫怪,常知府很想亲自迎您,可是他累病了,病得下不得床榻,常大人也恐自己的病疾染了王爷,故而不能到场了。”
“不过,常知府虽然不能来,可,他已经让我等在城里为您定了接风宴,您请,您请……”
萧见楚含笑,从善如流,说:“那,带路吧。”
“是。”
…………
…………
此时的洛京。
将军府,梁思思住处,主仆两人关了门,丫鬟春芽忿忿不平!
“周老板也太不是东西了!她怎么能把小姐供出来呢!怎么说,他也算是小姐的远方表舅啊!”
梁思思坐在桌前,沉着脸,不语。
春芽抓着脑袋,为难道:“小姐,往后……我们怎么办啊?”
梁思思说:“爹是相信我的。”
所以,这件事,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可是,您答应送给刘小姐钑花金手钏了……”春芽犯愁:“没了周老板送来的这笔钱,我们往后的日子……”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去把我的首饰典当几件。凑齐手钏的钱,买了,送给刘蕊儿。”
“啊?”
“去吧。”梁思思说完,起身研磨,铺开白纸。
她脸色沉沉,低头写了一封书。
内容大致是,这件事她毫不知情,钱从哪里来的,她也没多问,给了她,她就接了,是她思虑不周……梁思思写了一堆道歉的话,又写到:【如果事情真的如爹说那样,我代替娘给姐姐道歉。】
【但我不相信,娘会这么做,请爹查清楚……】
梁思思写好,将信封号。
此时,春秀敲门进来。
“小姐,二皇子约您明天见面。”
梁思思想了想:“就说我病了,不去。”
“您不去?”
“对。”
“可是……”
“就按我说的做。”
“是。”春秀不解,但是也没敢多问,最近,她们小姐是越来越叫人摸不透了……她也不敢琢磨。
“对了,我让你打听大皇子那边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梁思思问。
春秀道:“大皇子的伤已经开始痊愈可,现在好像能下地了。不过……距离能上朝,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梁思思颔首:“我知道了,你继续留意大皇子的动向。”
“是。”春秀闻言,下去了。
梁思思盯着手里的信,不甘,愤怒,阴鸷!没有人在,梁二小姐完全不需要隐藏表情,乖顺的兔子变成吐信的斑斑毒蛇。
“梁尔尔!你处处与我作对!”
“你给我等着!”
…………
…………
“阿嚏!阿嚏!”梁尔尔吸了吸鼻子。
初七勒住缰绳,冲车里说道:“梁小姐,我们终于到了兖州了。”
梁尔尔闻言,撩开车帘,一路头晕眼花恶心干呕,这总算是到了。
“要休息一下吗?”初七问。
梁尔尔摆手。
“还是休息一下吧,把药吃了。”初七道,“都这么多天了,也不见你的嗓子好。”
梁尔尔微微一顿,表情若无其事,示意继续赶路。
第113章:茶水
兖州知府衙门,梁尔尔在黄昏时分,终于赶到了这个目的地。
她从马车上下来,走到衙门前,驻足,仰头看。背后的烧云肆无忌惮,已经爬满了西山半空。
掺杂着血液的似得夕光,照在知府衙门朱红的大门上,血上加猩,映知府门口的两只相对的石狮子威严中有些狰狞。那两只狮子,面对着面,乍一看一模一样,但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雕刻师的手艺有破绽,右边的狮子是不怒自威,左边的狮子却显得僵硬了些。
“梁小姐?”初七不解,“这对儿石狮子有什么看的?”
梁尔尔抬手一指左边那个:“这个,跟个假的似得。”
初七哭笑不得:“这……这两个都是假的吧?”
梁尔尔闻言,挑眉一笑:“是,你说的是。”
“咱们走吧……”说着,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尔尔,你终于来了。”萧见楚竟然来亲自来迎接她。
梁尔尔看看他,几日不见,楚王爷还是那么的俊美无俦,也还是那么的让人想远远地躲开。
“累了吧?”萧见楚显得异常的亲昵,“本王早就将这里安排好了,就等着你来了。”
“??”
梁尔尔忽然觉得不对劲儿,往王爷身后一瞧。
只见,一个穿着丝纱绉裙的姑娘,仙气飘飘地站在王爷身后,对方体态苗条,纤纤的腰肢不盈一握,一对儿丹凤三角眼,只是望着人,恍惚脉脉含情。
梁尔尔微微眯起眼来,似笑非笑。
“王爷。”那姑娘轻轻扯了扯萧见楚的,娇声细语,“这个漂亮的姐姐,是谁啊?”
“她?她是本王的……”楚王爷眉梢微转,说,“好友。”
“她叫梁尔尔。”
那姑娘打量梁尔尔,微微行礼:“原来是梁小姐,我叫常素昔,常知府便是我叔叔。”
梁尔尔意味深长看了这位“侄女”一眼,点了点头,态度不冷不热。
常素昔见梁尔尔这态度,眉心一拧。
好无礼的丫头!
梁尔尔冲萧见楚颔首示意,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
“……”
等梁尔尔走,常素昔嘟了嘟嘴,有些委屈:“王爷,梁小姐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素昔这么友善。”萧见楚意味深长,说,“尔尔只是赶路累了,让她好好休息。”
…………
…………
夜幕彻底降临,楚王爷敲响了梁尔尔的房门。
梁尔尔猛地打开门,看见来者是萧见楚,面色有些失落。
“抱歉了,不是邹护卫敲房门。”
“……”
楚王爷指了指屋内,说:“本王有事。”
梁尔尔叹了口气,让开身来。
两人在屋中坐下。梁尔尔给自己斟了杯茶,楚王爷也为自己斟了杯茶。
她看着萧见楚,那意思,你说吧。
萧见楚开门见山:“你应该很清楚兖州的情况吧?”
梁尔尔放下茶杯,点头。
清楚!再清楚不过。
因为楚王爷的兖州之行,在《大家闺秀》的剧情中真的十分精彩刺激!
《大家闺秀》中写:
【皇上将萧见楚派到兖州,让他查一场科举舞弊案。】
【皇上本以为这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差事,惩治几个徇私舞弊的官员,安抚一下兖州学子。】
【兖州之行,本来就是一件容易又讨好的事情,依楚王爷的势力,他不仅能漂亮地完成圣上的任务,顺便还能获得天下学子的拥戴。】
【前提是……楚王爷不要深究某件事……】
【皇上让萧见楚下来查科举舞弊案,谁知道,他竟然斩了兖州的大清官常知府和几个权重的官员!】
【而且,楚王爷先斩后奏不说,还激怒了这里的学子与百姓。】
【牵一发动全身,一时间,楚王几乎把朝堂上大半个大臣都得罪了!】
【皇上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照理说,依照楚王爷向来的行事风格,这种不理智的行径,他是断不会做的……】
“梁尔尔。”萧见楚晃晃手指。
梁尔尔从《大家闺秀》中回过神来。
她拿起纸笔,写到:【我来这里,是为了等邹蓝。】
萧见楚眉梢微挑。
【王爷的事情,与我无关。】
“哦?”
【我不会插手……】
梁尔尔顿了顿,看萧见楚。
【也请王爷,不要逼我插手。】
萧见楚一笑:“说的本王好像很喜欢作弄你似得?”
难道不是吗?
是谁故意在常素昔的面前,露出那么暧昧的表情的?往后,常素昔不来找她,那就奇了怪了!
…………
…………
同一时间,洛京。
邹蓝走进一家客栈歇脚,里面的客栈老板在赶客人。
被赶的客人是主仆两人,那小丫鬟,嗓门亮堂:“老板,我们的钱被偷了!你通融通融,留我们住着一晚上吧!我们小姐身子差,不能睡在外面的!”
老板不耐烦摆着手:“没钱,说什么也没有!”
“老板!老板!你通融一下!就一下!”
“走!走!走!”
老板将人往外轰。
你小姐跟丫鬟被逼的往后退。
好巧不巧,撞到了邹护卫。
“唉?”隔着面纱,那小姐认出了邹蓝,又惊又喜,“是你?”
“啊!是你!是你!”小丫鬟也认出来了,跳起来,“你救过我们小姐。”
邹蓝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脸上的疤痕,与梁尔尔有几分相似。
“公子,你帮帮我们吧!”小丫鬟道,“借给我们一些银子!”
“浣珠!”小姐连忙扯着丫鬟的袖子,不住摇头。
“小姐,你身子这么弱!不能在外面的露宿的!”
小丫鬟亟亟地看着邹蓝。
邹蓝倒是无所谓,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交给那丫鬟。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小丫鬟捧着银子,跟饥渴地人见到了水源。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那老板变脸似得,又笑盈盈地连忙来请人进店。
小丫鬟起势足了,一叉腰:“有了钱,你以为我们还会住你这里吗?!”
“……”
邹蓝摇摇头,走进客栈里。
“小姐,我们去……”
那丫鬟要带着小姐,去其他地方住。
没想到,那小姐跟在邹蓝后面,重新走进店里。
“小,小姐?”
“公子!”那个小姐急步,小声地叫住邹蓝,“多谢你。”
邹蓝轻轻颔首,根本没放在心上,继续往前走。
“公子。”那小姐攥着手帕,咬着下唇,“我,我叫梁绿雪,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梁?”邹蓝一顿。
“是,‘尔独何辜限河梁的梁’”
“邹蓝。”
梁绿雪一顿:“邹蓝,邹公子?”
邹蓝轻轻颔首,转身离开。
“小姐!”丫鬟扯了扯小姐的衣袖,“我们不要住这里!”
“我们住这里。”梁绿雪看着邹蓝的背影,嘴角含笑。
…………
…………
此时,梁尔尔与萧见楚说好她绝不插手兖州之事。
她端起的茶杯,刚想喝一口。
“咔擦……”
“砰!”
手里的杯子骤然裂了,茶水猝不及防撒了她一身。
“没事吧?”萧见楚迅速起身。
梁尔尔避开他,皱着眉,甩了甩手上的茶水,甩出了一串儿血珠子。她的手掌被碎片划出一道血痕,直贯整个掌心。
萧见楚一把攥住她的手,冲屋外喊:“初七!”
“是!”
“去喊初四来!”
“是!”
梁尔尔皱着眉,往回抽手。
“别动!”萧见楚沉声。
梁尔尔紧皱眉头,张了张嘴,又顿住了。
不一会儿,初四来了。
他是影卫中,最懂处理伤口的。
杯子骤然破碎,茶杯划出的伤口竟然不浅,初四帮梁尔尔上了药,帮梁尔尔包扎好。
“梁小姐,切记,不能碰水,也不要来回动弹。”
梁尔尔颔首。
萧见楚拜拜手,初四下去了。
梁尔尔伤的是右手……字都不能写了……
她左手要拿笔。
萧见楚叹气:“不用写了,本王知道你要休息了。”
梁尔尔重重点头。
…………
…………
第二天,天刚亮,常素昔来看望梁尔尔。
“梁小姐,我听说,你昨晚烫伤了?没事吧?”
梁尔尔摇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常素昔说着,掏出一把巴掌大的瓷罐,“这是我带来的药,不是伤药,但是祛疤特别管用。”
梁尔尔轻轻颔首,表示感谢。
“梁小姐,我知道……你嗓子不舒服,我不应该缠着你问这么多问题的,但是,我忍不住。”常素昔吐了吐舌头。
梁尔尔眯眼。
“我就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好啦。”常素昔道,“也当是给你解闷儿,好不好?”
梁尔尔无所谓,点头。
“你是真是楚王爷的朋友?”常素昔问。
梁尔尔摇头。
他跟萧见楚只是合作关系,根本算是朋友,她这辈子也不打算跟楚王爷做朋友。
“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是朋友!”常素昔一拍手,“你是他的小妾吧?”
“!!”
连忙摇头!
“王妃?”
十分用力地摇头!
“不是王妃?”常素昔一歪头,“红颜知己?”
头差点摇下来!
“那你跟王爷……”常素昔道,“你可骗不了我,王爷跟你,一定不是普通朋友。”
梁尔尔揉了揉眉心。
“算了,不管你跟王爷是什么关系吧。”常素昔,说,“我想给王爷做妾!”
“……”
梁尔尔嘴角微抽。
“你放心,不会跟你作对的!也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常素昔说着,害羞笑了笑,“我只是想陪在王爷身边。”
“……”
梁尔尔望着常素昔,摇了摇头,最后,她还是左手拿起笔,歪歪斜斜,写:
【我跟他不熟。】
“不熟,王爷会带着你?”
【只是这段路,往后就分开。】
常素昔不信:“真的?”
梁尔尔颔首。
她从头到尾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常姑娘嘛……
…………
…………
陪着梁尔尔说了半晌,常素昔才起身告辞,她直接去了她叔叔的房间,屏退左右。
为百姓累倒的常知府,径直坐起身,问:“问出来什么没有?”
“没有。”常素昔恍若变了一个人,眼中的烂漫骤然不见,她道,“那个女人就是个哑巴!”
“哑巴?”
“对!”常素昔看着床上的常知府,双手环胸,“爹,你不是真的想让我给萧见楚做妾吧?”
“怎么会!”常知府说,“你做也只能正妻!爹怎么舍得你做妾?”
“那就好!”常素昔低头把玩着自己一缕头发,“虽然,萧见楚长得不错,但是我不喜欢他!”
她撇了撇嘴角,一双丹凤眼,张扬又妩媚:“我喜欢那种能让我玩弄在手心里的,萧见楚一看,就是个不好搞定的……”
常知府道:“但是,这戏还要演下去的!总之,闺女,先委屈你了。”
“那你要怎么谢我啊?”常素昔挑着下巴。
“等把萧见楚糊弄走了!爹一定给你找好几个秀气书生,让你好好调教!”
“这还差不多!”
…………
…………
此时的洛京,将军府中,春芽面色欢喜,来到梁思思住处。
“小姐,二皇子今日又约你呢。”
梁思思放下手中的画笔,语调不冷不热:“你回他,我病未痊愈,不能去。”
春芽诧异有不解:“小姐,你……”
“我怎么了?”
“我……”春芽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梁思思看她:“你想问什么?”
“我,我能问吗?”
“问吧。”
春芽鼓了鼓勇气:“小姐啊,你为什么躲着二皇子呢?没了大皇子,他现在朝里,可受重视了呢!小姐,你怎么不抓紧机会!”
“没了大皇子?”梁思思低头笑了笑。
“小,小姐?”
梁思思说:“春芽,你只看到了二皇子现在炙手可热,却注意大皇子还活着呢。”
“啊?”
梁思思自言自语:“世事难料,谁能说的准最后会是谁坐在那个位置?若是我输了,一辈子就输了。”
春芽抓着脑袋:“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梁思思笑了笑,又恢复成了,那个乖顺的梁二小姐:“意思是,你接着帮我留意大皇子府里地的动静。”
“哦……是……”
第114章:暗流
兖州科举舞弊的案子,楚王爷这边查得很顺利,也很缓慢。
梁尔尔伤了右手,将自己关在房间了,等着邹蓝敲门。但是房门每天被敲好几次,都不知邹护卫。
“梁小姐在吗?”常素昔又来了。
梁尔尔不由一个白眼,她都拒绝常素昔好几次了,但是,这个人还是不死心。常小姐大约是从萧见楚那里实在套不出东西来了,就只好不死心的来自己这里每日两试。
“梁小姐,今天天气很好,就不要一直窝在屋里了,跟我出去走走吧?正好兖州今天是集市呢。”常素昔说,“街上人可多了,好玩儿的也多。”
梁尔尔一顿,忽的想起来那个无缘无故丢暗器的人……
她站起身,打开门。
“梁小姐?”常素昔惊喜。
梁尔尔颔首,示意走吧。
两人往府外走去,刚走到一座院落前。
“砰!”一盏茶杯,连着盖子一起摔出来,茶水迸溅到梁尔尔的裙摆上。
“梁小姐,你没事吧?”常素昔连忙问。
梁尔尔摇了摇头,瞧着那个摔茶杯的院落。
常素昔解释道:“我奶奶住在里面,她年纪到了,脾气有些古怪……动不动就喜欢摔东西。”
是吗?
梁尔尔不置可否,轻轻颔首。
“梁小姐!我们走吧!”常素昔催促道。
“大逆不道!大逆不道!”院落里传来苍老的叫骂声,一声接着一声,夹杂着断断续续地哭声。
常素昔的脸色刷白,脸色复杂难看,她连忙催促梁尔尔离开。
远离了老太太的住处,
梁尔尔又在一处院落前停住脚步,不为其他,正是因为这个院落着三把大锁,三把!明晃晃地表示禁止入境。
常素昔说:“这里是我爹的住处。”
梁尔尔看她。
常素昔神色复杂,说不出的古怪:“他出去谈生意了,没在家!”
梁尔尔若有所思,不语。
“……我们赶紧走吧!”
常素昔似乎不敢看这个地方,加紧催着梁尔尔离开。
…………
…………
终于到了集市,常素昔的脸色正常了。她带着梁尔尔逛街,一家店挨着一家店。
“楚王爷喜欢这个吗?这个呢?”
“他喜欢这个吗?”
“那个呢?”
常素昔不住问梁尔尔。
梁尔尔神色淡淡,摇头。
她明白常素昔这么做的原因,无非是为了探听萧见楚的喜欢,摸清楚楚王爷的喜好,她就能对症下药。
“这个王爷喜欢吗?”常素昔说着,又拿出了一副画来。
梁尔尔被烦的急了,她眼珠子一转,抬手指了指旁边的成衣店。
常素昔眼中一喜:“王爷喜欢衣服?”
梁尔尔点头,走进那成衣店,拿起一件女装来。
常素昔猜测:“王爷,喜欢女孩子穿德漂漂亮亮的?”
梁尔尔摇摇摇头,把衣裳比在自己身上。
“他喜欢你穿……”
梁尔尔还是摇头,拿女装在店小二身上一比划。
常素昔瞪大眼:“王爷自己穿?”
梁尔尔颔首,眯眼笑。
“……”
常素昔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嘴角僵硬,“没想到,王爷还有这种喜好呢……”
梁尔尔一直点头呀点头。
“除了这个呢?”常素昔忙问。
梁尔尔又带着常小姐来到了胭脂铺子。
常素昔嘴角更僵硬:“他还喜欢……涂脂抹粉?”
点头!
常素昔半信半疑:“这么说……王爷喜欢男扮女装。”
梁尔尔点头,笑啊笑啊。
“除了这些上不得台面……哦!我,我是说,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吗?”
梁尔尔摇了摇头,她点着一点胭脂,写道:【他都有】
是啊,权势,富贵,容貌,楚王爷都不缺。
“我知道了。”常素昔点头,又说,“梁小姐,你喜欢什么呢?我送给你。”
梁尔尔摇了摇头。
她也什么都不缺,她缺少的,是那个姓邹的。
…………
…………
姓邹的此时正在洛京,被两个姑娘黏上了。
“邹公子!邹公子!”梁绿雪的丫鬟见邹蓝背着包袱要走出去客栈,连忙拉着梁绿雪跟了上去。
邹蓝回头,看着主仆两人。
“好,好巧啊。”梁绿雪脸颊绯红,怯生生低着头。
邹护卫点了点头,不冷不热,正要离开。
“邹公子,你接下来要走啊?!”浣珠直言直语。
邹蓝道:“不方便告诉你们。”
说完,就要走。
“邹公子!邹公子!”
“那,你能不能送我去个地方啊?”浣珠说道,“我们小姐,自从出了门,就麻烦不断,有你在,能照顾一下。”
邹蓝微微皱眉,刚要拒绝。
就在此时,邹护卫目光一扫,扫见街上,一个衙差拿着一张正要张贴官府榜文。
邹蓝微微一怔。
“邹公子,好不好嘛?”浣珠以为他能犹豫呢,连忙又道,“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远,只需要两日就能到了,邹公子,你……”
邹蓝直接绕开那丫鬟,转身往外走去。
“……”
“邹公子?”
邹蓝拦住那要张榜的衙差,躲过那榜文,就看。
“你这人怎么回事!”那衙差极了,“把榜文还给我!”
“这是怎么回事?”
邹蓝拿着那榜文问道。
【邹护卫,请速回!】
“什么怎么回事?”那衙差说道,“自然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寻人了!”
官府的榜文是用来发布官家消息的,若是民间征用,那可是一字千金的,真真的一字千金。登一个字,一千两银子。
这个榜文六个字,这张纸就价值六千两银子,而且那六千两银子仅仅只限于这张榜文!若是其他地方也要贴,还另外花钱!
衙差从邹蓝手中夺了榜文,抖了抖,骂咧了一句,离开了。
邹蓝站在原地。
那榜文的上的字,就是是梁老爷亲笔,莫不是梁尔尔出了事?
邹蓝转身就走。
“邹公子!”浣珠再次拦住邹蓝。
邹蓝拧着眉心。
“我有要事,告辞了。”
“邹公子……”
没等浣珠说完,邹蓝已经飞身离开了。
“……”
“小姐,那个榜文上的邹护卫……”浣珠也是识得几个字的,望着邹蓝消失的方向,与梁绿雪说道,“是不是就是邹蓝,邹公子啊?”
“看他的样子,是如此。”
“邹公子是别人家的护卫啊?”浣珠歪着头,抓抓头,“我觉得,他不像是个下人啊。”
“你没见那告示上,用了‘请’字吗?”梁绿雪说,“官府榜文,一字千金,这说明,寻邹公子的那户人家,很尊重他……”
浣珠重重点头:“也很有钱!”
“……”
…………
…………
梁尔尔与常素昔在街上又逛了许久,她看着常素昔买了好几件大号的女装与成套的胭脂,两人一起回了住处。
两人刚走到后院,此时,一个人急匆匆往外赶。梁尔尔与其走了一个面对面,那人看到梁尔尔,目光微微一亮,眼中的欣赏一闪而过。
“叔叔,你要去哪里啊?”常素昔打招呼。
“哦,我去见楚王爷……”
这人正是这里的常知府,常垣安,他此时病好了大半,就要起身帮萧见楚一起查科举舞弊案。
常垣安禁不住又看向梁尔尔:“这位就是王爷带来的梁小姐?”
梁尔尔不冷不热,点头。
一旁的常素昔说:“尔尔,这就是我叔叔,这里的知府。”
梁尔尔眉眼微动,嘴角擒着含一抹似笑非笑,继续点头。
“爹,你不是还要去陪着王爷吗?”常素昔说,“你忙去吧。”
“好,那爹走了。”那常知府说着,又忍不住看了梁尔尔一眼,才转身离开了。
梁尔尔扫了一眼常垣安的背影。
“尔尔?”
她扭头。
“怎么了吗?”
梁尔尔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
…………
日子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步,这天傍晚,萧见楚将几件花花绿绿的绉裙,长袖,还有珠钗胭脂,扔在梁尔尔面钱。
“梁尔尔!”
梁尔尔忍住嘴角的笑意,抬起眼梢看楚王爷。
“你跟常素昔说,本王喜欢扮女人?”
梁尔尔瞪大眼睛,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那意思是,我不能说话,是常小姐会错意了。
“她拿着这些,去找本王。”萧见楚说,“还假兮兮的试探,说是你说的。”
梁尔尔耸耸肩,表示这跟自己无关。
萧见楚说着,说着,自己却笑了出来。
梁尔尔倒是不解了,扭头看他。
“男扮女装……也亏你想的出来。”萧见楚说,“本王若是不收这些,她定会以为你耍她,若是收了……就坐实了本王这个癖好。”
“……”
“你要怎么谢本王?”王爷问。
梁尔尔依旧一副,什么?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萧见楚:“……”
梁尔尔笑话看够了,想起正事,她左手满把地攥住毛笔,歪歪斜斜地写:【邹蓝】
楚王爷说:“你怎么三句不离这个护卫?”
“……”
梁尔尔定定看他,眼中的光逼人。
楚王爷一顿,问:“你……心悦他?”
梁尔尔在纸上写:【等我见到他,再回答。】
萧见楚闻言,有些意兴阑珊,像是在兴头上,被人当面泼了一盆冷水。
梁尔尔才不管王爷怎么想,她点了点那张写着【邹蓝】的纸。
楚王爷兴味索然,说:“正往这里赶呢。”
梁尔尔瞪大眼睛,双目炯炯,像是听书听到最精彩的环节,屏气凝神地等着王爷继续往下说。
楚王爷站起身,一甩袖:“早些休息。”
“??”梁尔尔眨眼。
“……”
楚王爷打开门走了出去。
…………
…………
邹护卫确实正往这里赶,他快马加鞭,到了梁府,听了梁介甫的话,就连忙往兖州这边赶路!
结果好巧不巧的,邹蓝刚从邺城出发,天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秋季是很少看见这种盛怒的大雨的,下得就像是有今天没明天似得!
“公子啊。”一个老农拦住邹蓝,“前面,走不了啦!”
“为何?”
“前面山塌了,路堵住了!”
邹蓝勒住马匹,眉心高高隆起。
…………
…………
梁尔尔算着时间,从她跟着萧见楚一起出来,已经过了二十多天了,算着上次问萧见楚的时间,邹蓝也应该到了吧?
梁尔尔在算时间,这边常垣安跟常素昔也正在算着时间。
“楚王爷都来了五日了……该查地也都差不多了,他怎的还不走?”常垣安说着,搓了搓手臂,说道,“我每次看见萧见楚,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发毛!”
“爹!”常素昔压低了声音,“你怕什么?你现在就是常知府!你有点儿底气!”
“唉……”常垣安惴惴不安叹口气,患得患失,“莫不是,萧见楚要刨根究底?”
常素昔闻言,脸色也有些难看。
“女儿,我让你探听他的喜好,可有进展?”
常素昔摇摇头。
常垣安道:“按理说,依你的美貌,应该能让轻而易举地把男人俘虏了的……”
“爹,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常素昔说着,想起什么来,说,“你上次见到那个哑巴,露出那种表情来,差点露馅儿!”
“那个梁尔尔长得确实标致……”
“爹!”
“好了,好了,爹省的了!爹省的了!”常垣安说,“总之,你继续跟在萧见楚的身边,一来探听他的喜好,我们好对症下药,而来,他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告诉我。”
“我知道了……”常素昔想起楚王爷某个爱好,朱唇狠狠一撇。
“……”
夜色深了,这两人自以为隐秘的对话,其实,一字一句,统统传到了初七的耳朵了。初七放下房顶的瓦砾,来无影,无无踪。
初七将听到的一五一十报给萧见楚。
萧见楚闻言,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
“王爷……”初七有些疑问,抓着头问,“您是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常垣安有鬼。”
楚王爷叹气,他前世经历过一番啊。
前世的时候,他也差点被这个“常垣安”骗到,但是他最后还是查出了科举舞弊案的猫腻,揪出了最大的幕后者。
萧见楚当初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他会因为这个幕后者,得知了更为重大的一件事……
“王爷?”
萧见楚摆摆手:“本王累了。”
王爷不回答,初七自然不敢追问,退了出去。
第115章:舞弊
兖州科举舞弊案,其实并不复杂。起因是一个叫章明的考生上京告御状,他告发兖州乡试副主考刘茂生,偷天换日,调换考生试卷,帮兖州的几个富家草包,中了举人。
副主考刘茂生喊冤不认,那考生拿出了证据,刘茂生还是喊冤。但是证据确凿,上面施压,刘茂生终于承认了所有的罪行。
那告御状的考生之后又嚷着,还有其他人也参与作弊了!但是,刑部问他还有谁,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皇上派了萧见楚来查这个案子。其实,结果不管是什么,萧见楚只要处置了刘茂生,还兖州学子一个公平公正,就可以落下个美名。
可偏偏……
“咚!咚!咚!”
知府县衙外,有人击鼓鸣冤,鼓声煞是响亮,梁尔尔坐在后衙都听得一清二楚,
梁小姐叹了口气,心道,该来的总要来的。
“……”
跟《大家闺秀》的剧情真是一点儿不差,书中也是也是这么写的,就在科举舞弊案正要落下帷幕的时候,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年来官府告发了!
【那少年身受重伤,几乎奄奄一息,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力气击鼓。】
梁尔尔听着有力的鼓声,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有人击鼓鸣冤?”
“……”
“怎么回事?!”
“……”
后衙的丫鬟仆人听着鼓声,人心惶惶。
梁尔尔左右等不来邹蓝,站起身,打算看看这个短命的少年。
…………
…………
“砰!”
走到常老太太的门口,好巧不巧地,又有东西摔了出来。
常老太太在里面叫喊着,嘶声力竭,像是被掐住了嗓子的鸭子:“报应!报应啊!都是报应!”
“……”
梁尔尔闻言,轻轻颔首,心道,确实是报应。
她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路过了常垣平的院门口,常垣平就是常垣安的大哥,常素昔的亲生父亲。
常垣平的院子大门依旧紧紧锁着,三把明晃晃的大锁将院落死死锁紧,拒绝任何人的进入。
梁尔尔站在院子前,走上前去,抬手刚要碰那大锁。
“别!别!别!”有人在她身后喊道。
一个小厮跑过来,神色慌张,说道:“老爷有吩咐,谁也不能进大老爷的院门!”
梁尔尔收回手来,看那小厮:“常知府让你专门在这里看门?”
“是。”
梁尔尔冷笑:“他倒是……对他大哥挺上心。”
那小厮抓了抓后脑勺:“老爷跟大老爷的关系一直很好。”
梁尔尔不知可否,前面鼓声已经停下了。她扫了一眼常垣平的住处,深深看了一眼那三把大锁,转身离开,往前衙走去。
…………
…………
前衙门口,鼓声引来了一群百姓围观。
衙差看着击鼓的少年,啧啧嘴。
这个少年啊,衣着破烂,面黄肌瘦,还浑身是伤,像是从难民营里出来,被人打了一顿,然后又爬到了这里似得。
他也确实在地上趴着,那比他手腕还要粗的鼓槌,被他用力举着,他还要击鼓鸣冤。
“我要见楚王爷……我要见楚王爷……”那少年口中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衙差们面面相觑。
“是谁在击鼓?”常垣安扶着官帽从后面出来,一看清楚那少年的样子,脸色骤然一变,惊慌一闪而过。
他沉下脸,厉声吼道:“哪里来的乞丐!拉下去!拉下去!”
衙差闻言,将那少年架起来。
“王爷……我要见楚王爷……”少年用尽了全部力气,喊叫着。
“疯子!根本就是疯子!快把他拖出去!快!”常垣安紧忙催促衙差。
“王爷……楚王爷……”那少年挣扎:“冤枉,楚王爷……我冤枉……”
眼看那少年就要被扔出去。
“慢着。”萧见楚走了过来。
王爷扫了一眼那少年,眉目流转。
“王爷!这就是一个刁民疯子!”常垣安连忙说道,“你看他,破破烂烂,神志不清!谁知道安的什么心!赶紧将他丢出去吧!”
萧见楚意味深长:“安的什么心?”
他笑了笑,只是笑意只在脸上,不在眼底:“他安的,自然是想伸冤的心。”
“……”常垣安语塞。
“既然他有冤,常大人就让他说一说,又有何妨?”萧见楚说。
常安喉结剧烈滚动,狠狠咽了咽唾沫。
“怎么了?”萧见楚说,“常大人,很热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不,不热……”常垣远擦了擦额角。
萧见楚看向那个少年,冲一旁的影卫道:“初四,你给他包扎一下伤口。”
“是!”初四带着那少年下去包扎。
梁尔尔走到前衙的时候,正好跟初四走了一个面对面,初四点头示意,带着那少年下去了。
“你也来了?”萧见楚走到她身边。
梁尔尔颔首。
“既然来了,就听一听?”
听一听?
梁尔尔微微一怔,前世的时候,可不是如此。
《大家闺秀》中写。
【来击鼓鸣冤的少年见到萧见楚,没说几句话就昏了过去,他被救治了一天一夜,才勉强吊起半条命来……】
【他躺在病床上,将实情全部告知了萧见楚,之后,那少年撒手人寰……】
可现在,这个短命的少年,似乎伤得没有那么重……或许,不再是短命的?
萧见楚见她入神,挥了挥手。
“走吧。”
“恩?”
萧见楚一笑,不由分说,将梁尔尔拉到了公堂上。
…………
…………
常知府坐在案前,头上悬着的正大光明匾额,黑底金字,气势磅礴!匾额下的屏风绘着惊涛拍岸,白浪怒翻,警示众人。
常知府正坐于匾额之下,白浪之前。他缩了缩脖子,像是要被正大光明几个字压垮了似得。
萧见楚坐在下方的太师椅上面,气定神闲,梁尔尔站在萧见楚身后,一言不发。
“……”
不一会儿,包扎好伤口的少年被带了上来,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仔细一看,长相倒是很清秀。
“常大人就在这里。”萧见楚指了指上方的常垣安,“你有什么冤情,可与他讲!”
“王爷,小民的冤情,只能跟您说。”
“哦?”
“小民章乾……”那少年跪下,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说,“请楚王爷为我家兄申冤!”
“你兄长是谁,又有何冤?”
“家兄乃是进京告御状的学子章明!”那少年说道,“兖州的科举舞弊案另有隐情!副考官刘茂生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你胡说!”常知府一拍惊堂木,脸黢黑:“来人,给我重打五十大板!”
萧见楚不冷不热地开口:“常知府,你倒是听他说完啊”
常垣安狠狠咬着牙,只能坐下去,警告道:“你说话小心点!刑刘茂生已经伏法,你敢乱攀咬,当心你的脑袋!”
“哼!”
那章乾扬起下巴,一副豁出的样子,终于将前因后果,说了个一清二楚。
…………
…………
章明与章乾是一对儿兄弟,两人父母早亡,大哥章明带着章乾长大,两人虽然生活清贫,但兄友弟恭,倒也和美。
大哥章明从小便聪慧,得了学堂夫子赏识,不收他分文,教他读书。后来,章明在县里参加考试,取了名次,中了相公,就带着章乾来兖州参加乡试。
两兄弟在兖州只有一家远房亲戚,便住借住在那亲戚。
好奇不巧,那亲戚家的位置,与副考官刘茂生暂住的院子很近。一来二去的,章明竟与刘茂生带的小妾情投意合了。
这刘茂生已经是六十岁高龄,那小妾才年方十七,名叫倩儿,当初刘茂生是见色起意,四面施压,将倩儿硬抬进他的府门。倩儿在李茂生身边的日子,极其苦闷,所以,当她遇见丰神俊朗的章明,一见钟情。
“……”
之后,刘茂生收受贿赂,考场舞弊,还是倩儿告诉了章明真相,又是倩儿将“刘茂生偷换试卷”的铁证交给了章明。她一来想安慰章明,二来也想借着章明的手,逃离刘茂生。
章明得知真相,血气方刚,一气之下将刘茂生告了!
结果……兖州知府常垣安,竟然压下了案子,不言不语。
章明不死心,一下子告到了京城。副考官刘茂生担下了所有罪责。
皇上派了萧见楚来查此案,确切地说,是来收尾的。
“王爷!家兄告完御状!返会兖州途中,被人杀害了!”那章乾道,“小民也险些遇害身亡!家兄临死前,告诉了我真相,害他的人就是……”
章乾说着,倏然指向堂上的常垣安!
“就是他!兖州知府,常垣安!”
“大胆!”常垣安脸色大变,大吼,“你敢污蔑我!”
“就是你!”章乾一字一顿,“当初,倩儿姐姐亲眼见你唆使刘茂生,让他作弊!就是你牵线搭桥!你才是这场舞弊案的幕后主使!”
“大胆!”
章乾话音落下,就有一旁的衙差忍不住呵斥!
“我们大人,公正廉明!绝不会做这种事!”
“……”
“对!”
后面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附和:“常大人爱民如子,绝不会这么做!”
本来要反驳的常垣安,见状,轻轻松了口气,倒是稳住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章乾梗着头,“这都是倩儿姐姐亲眼看到的,她不会骗我大哥,我大哥也不会骗我!”
有的百姓怒了,挽起袖子:“你再敢污蔑我们常大人,信不信,出来我打断你的腿!”
“对!”
“打断他的腿!让他污蔑常大人!”
梁尔尔扫了一眼群雄激愤,可怜他们了似的,叹了气。
萧见楚看看她,四目交接,萧见楚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梁尔尔轻轻摇了摇头。
“楚王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那章乾指天发誓。
“本王知道。”萧见楚神色淡然,颔首。
“王,王爷?”常垣安脸色一变,“您,您相信你这个刁民?”
“……”
“本王不相信任何人,本王相信证据。”萧见楚看向那章乾,“你可有证据?”
章乾梗着头:“倩儿姐姐愿意作证!但是……”他看向萧见楚,“她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王爷,请你的人,去接她来。”
“好。”萧见楚颔首。
“王爷!”常垣安扶着帽子,从案台后面急匆匆出来,“你不能相信这个刁民!他,他……他说的那个倩儿,跟他是一伙的!”
“是不是一伙的,要见到才知道。”
“王爷……”常垣安脸色苍白,“您……”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萧见楚有些懒洋洋地看向一旁的章乾。
“那个倩儿在哪里?”
“请王爷附耳过来。”
萧见楚颔首。
章乾在萧见楚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萧见楚若有所思似的:“本王知道了。”
“小民还要求王爷一件事!”
“你说。”
“我怕有人像对我哥一样,对我下手,请王爷保护我!”
“这有何难?”
“初四。”萧见楚说,“你贴身保护章小公子。”
“是!”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章明叩头谢恩。
常垣安脸色十分精彩,最后他僵硬地落了惊堂木,这场案子落了旧幕,拉开了新幕。
…………
…………
梁尔尔看完了热闹,与萧见楚一同走出衙门。
萧见楚看着她,笑了笑:“是不是觉得,跟你在在书中看的不一样?”
梁尔尔轻轻颔首。
她倒是也不吃惊,毕竟都重来一次了,许多都不一样了,上辈子她爱小侯爷江还之爱得死去活来,这辈子对邹蓝动了心。
“牵一发,动全身。”萧见楚不知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
梁尔尔不知想到什么,也有些惆怅。
是啊……
牵一发,动全身,往后的事情,会不会跟前世不一样了呢?
两人都有些感叹……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破风声传而来,从梁尔尔眼前闪过,只接冲着萧见楚!
“萧见楚!”梁尔尔想也没想,喊道。
萧见楚一顿。
那东西还没到萧见楚面前,就被初七抽剑斩断了,
竟然是一个小孩扔的木偶玩具。
“你是坏人!坏人!”小孩指着萧见楚脆生生。
萧见楚不闻不问,直看着梁尔尔,嘴角含笑,:“你能说话了?”
第116章:真相
“你能说话了?”楚王爷眉梢微挑,并不是很诧异,口气倒更像是调侃。
梁尔尔扬起下巴,索性承认了,张口说:“是啊!”
“那你之前怎么装成不能说话?”
梁尔尔笑眯眯看着萧见楚:“王爷,你这么睿智,竟然猜不到啊?”
楚王爷一顿,眉梢挑了挑。王爷睿智着呢,自然猜得到原因。
“你是坏人!”
被萧见楚无事的孩子,还在作妖。
指着萧见楚,漏风的门牙,口齿倒是伶俐:“你是坏人!你害常大人……”
初四挡在萧见楚面前,对着一个小娃娃,也是无奈,总不能一剑刺死吧?
“本王是坏人……”萧见楚看着那孩子,竟然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好笑似得,说道:“你能把本王怎样呢?”
“……”
孩子愣住了。
“倒是本王……”萧见楚盯着那孩子,笑,“现在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你脑袋分家。”
“……”
“哇哇!”那孩子仰天,大哭了起来。
萧见楚反而笑得很开心。
梁尔尔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就要走。
“梁尔尔。”萧见楚三两步,跟上她,“走吧。”
梁尔尔看他:“去哪里?”
“一起去见那个倩儿。”
“我不想去。”梁尔尔边走边说,“王爷不是说吗?不愿意我搅和进来。”
“那你不无聊吗?”
“……”梁尔尔脚步一顿。
“走吧。”
萧见楚笑了笑,背着手,胸有成竹往前走。
梁尔尔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吐了口浊气,跟上了萧见楚。
…………
…………
那边,梁尔尔跟萧见楚去找那个倩儿,这边常垣安退了堂,铁青着脸回到了后衙,到了自己房间,他立马慌了神,埋头就收拾东西!
“叔叔?”常素昔来看他。
常垣安将她拉进屋中。
屋中只有两人,常素昔压低声音:“公堂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常垣安埋头收拾,越收拾越气急败坏!
“什么都没有!穷光蛋!”
“爹……”
“我们走!”常垣安道,“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常素昔说:“我们能躲到哪里去啊?”
“我在邺城有一个落脚地……”
“爹!”常素昔按住常垣安,“你慌什么?”
“那个倩儿就要来了!萧见楚一查到底,我就完了!”
“爹!那个什么倩儿,她见的是那个人是你!”
“对啊!是我!”
常素昔直直地盯着常垣安,一字一顿,:“我是说!她见的,是你!”
这个“你”字,从她口中一点点磨碎,挤出来。
“你,你是说?”常垣安一怔。
常素昔眼神坚定,点头道:“你现在是伯伯!不是你!”
“……”
“对啊……”常垣安醍醐灌顶似得,一拍脑袋,“我现在是他!我是常垣安,常知府!”
常素昔叹了口气,说道:“伯伯反正已经死了,这一切就都让他担着吧!”
“对!对!对!”常垣安不住地点着头,喃喃自语。“都让他承担着………都让他担着……”
…………
…………
倩儿跟章乾跪在公堂钱,指认了常垣安。
这次萧见楚坐在案桌前,正大光明四个字,高悬头顶。
常垣安穿了便服,也站在公堂下,问倩儿:“你再仔细认一认,那天真的是本官?”
“就是你,不假!”倩儿坚定道。
常垣安不死心:“你再仔细看看,本官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你!”
倩儿微微后退:“我不会认错,就是你!”
“……”
此时,一个衙差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这位姑娘,你定是认错了,我们大人是个好官,绝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这张脸,我不会记错的!”倩儿坚定,坚持。
“唉?”这时候,有人小声说了一句,“会不会是平大爷啊……”
一块儿小小石,扔进人群中,激起千层浪。
众人哗声四起。
“对啊!会不会是平大爷啊!”
“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
“这个平大爷是谁?”萧见楚不紧不慢地问。
常垣安拱手:“回王爷,下官有个兄弟,叫常垣平,是个商人。”
“对了!对了!”那个衙差说道,“说不准就是平大爷!常大人与平大爷长得一模一样,这个世上,除了老夫人没人能分清他们!”
“……”
有人附和:“倩儿姑娘,你那日见到的,定是大爷,绝对不是我们大人!”
“这……这……”那倩儿姑娘也有些迷糊了。
一旁的章乾也不知所措,转头看向萧见楚。
楚王爷说:“那就将常垣平传唤过来。”
常垣安又回:“家兄最近不在家中,他出门了。”
“去哪里了?”
“这个,下官不知……”
“与你可有联系?”
“没有。”常垣安说:“王爷这么一说,下官倒是想起来,他许久没与下官联系了。”
萧见楚闻言,说:“如今看来,只有将常垣平找到,案情才能有进展。”
楚王爷扫了一眼常垣安,一拍惊堂木。
“先退堂。”
堂退了,一众人也就散了。
梁尔尔一直站在屏风后。这个退堂的结果,让她有些吃惊。萧见楚明明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为什么不快刀斩乱麻呢?
“……”
“今晚,有热闹瞧哦。”萧见楚走过来,附耳说道。
梁尔尔退了退,看他:“热闹?”
“不错。”
梁尔尔了然,心道,这就是你不快刀斩乱麻的原因啊……
楚王爷微微一笑。
梁尔尔忽然想到了什么,稍微顿了顿,想说什么,又顿住了。
此时,萧见楚一惊转身离开了。
…………
…………
傍晚时分,西边的火烧云疯了似得烧,像是殷红的血,大片大片。
吃了晚饭,众人也都该休息了。此时,却听见仆人中忽然喧闹了起来,一个个人心惶惶的,说着什么。
“我,我看到平大爷的院子里,有,有人影闪过……”
“我还听见,里面有哭声!”
“……”
常垣安听见这种话,沉着脸,强制压下去:“都闭嘴!”
众人胆怯,也敢不说了,但是……只是不对着常垣说,一天两天……关于常垣平的院子,越传越玄乎!
…………
…………
凌晨时分,月上中天,清凌凌的目光,无情地俯视着人间。
月光下,常垣安带着常素昔,两个人蹑手蹑脚,一起来到了常垣平的住处。
常垣安拿出唯一的钥匙,手有些哆嗦,但总算打开了那三把明晃晃的大锁。
两人鬼鬼祟祟进了常垣平的院子。
“这里?”
两人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院子的一角,指着地面。仔细瞧那地面,有些翻新泥土的痕迹。
“是这里吧?”常垣安声音打颤。
常素昔稍微咽了咽口水。
“我,我是记得是这里……”
“什么这里啊?”
忽然,两人的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低沉磁性,但是却凉飕飕的,让人脊背发寒。
“这么晚了,常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萧见楚披着风衣,走进来。他并不是不是自己来的,身后还跟着梁尔尔与几个官员。这几个官员,有的还穿着常服,那样子,分明是被从被窝里挖出来的。
“……”
常垣安嘴唇发白:“王,王爷?你,你怎么……”
“常大人还没有回答本王的问题呢。”萧见楚走到院子中央,初四搬上一张太师椅,萧见楚撩衣坐下,气定神闲,“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
“我什么?”萧见楚不疾不徐,“你对着本王,不应该自称下官的吗?”
“我,小,下官一时间忘了……”
“所以,你能回答本王的问题的了吗?”萧见楚嘴角含笑。
“……”
“我,我来……来看看我大哥回来没有!”
“凌晨来看,还带着女儿?”
“对!”常素昔忽然站出来,咬着牙关,说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爹了,我就很想我爹……但是太晚了,我不敢一个人来,就央求叔叔陪着我一起来了!”
“哦?”萧见楚不置可否,似笑非笑。
“我爹没在……”常素昔说,“我正打算跟我叔叔一起离开呢……”
“可是,你们刚才不是在指着这里吗?”萧见楚一歪头,指着两人的脚下,“还说这里有东西。所以这……这里该不会……埋了什么东西吧?”
两人闻言,脸色登时刷白,但是,都咬着牙撑住。
常垣安扯着一个半死的笑容来:“王爷,你什么意思?下,下官不明白。”
“不明白,挖一挖就明白了。”萧见楚说。
“!!!”
初七闻言,已经拿了铁锹过来。
“王爷!”常垣安脸色刷白刷白。
“怎么了?”
“我,我大哥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所以,我才会特意锁住院子……”
“又不说下官了。”萧见楚盯着常垣安,“常大人啊,你在害怕什么?”
“……”
“瞧瞧,天气都转凉了,你怎么还这么多汗?”
“我……下,下官……”常垣安身体僵硬,“下官体虚……”
“常大人放心,你身体不好……”萧见楚说,“本王自然不会让你来挖。”
说着,看向初七。
初七领命,拿着铁锹走到两人身旁。
“请常大人跟常小姐让一让。”
“……”
“……”
一下,一下,又一下……
初七手里的铁锹像是挖常垣安的心上的肉,又惊又吓,又恐又惧,他极力忍耐,还不能发出一声来。
挖了不一会儿,只见泥土中,有一角衣服露了出来!
初七说:“王爷,下面可能是一具尸体。”
话音落下,众人哗然……
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尸体?!
“噗通!”常垣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提线木偶被抽走了操控的线。
“……”
“这,这是怎么回事!”常素昔张口喊道,“这,这里怎么会有尸体?”
“对啊,这里怎么会有一具尸体呢?”萧见楚嘴角卷起,直凌凌地看着两人。
清凌凌的月光下,常素昔僵硬地摇着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说着,缩到常垣安的后面,寻求庇佑似得,死死攥着常垣安的袖子。
常垣安扫见常素昔,狠狠地一咬牙,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他浑浊的双目稍微清晰了一些,跟着人群一起叫嚷:“这是怎么回事啊!王爷,这是怎么回事!我大哥的院子里,怎么会有尸体啊!”
“……”
萧见楚扬起下巴,打量着他们两人。
“你们不知道,本王又怎么知道呢?”萧见楚缓缓站起身,盯向眼前的两人,缓缓逼近,“如果本王没记错,你们刚才不是还说,就在这里吗?”
“……”
“是什么在这里?”萧见楚眯起眼,依旧是不疾不徐,气定神闲,“你们说的,莫不是尸体?”
“……”
常垣安与常素昔,身体僵直,似乎一直看不见的大手,扼住了他们的喉咙……掐紧,掐紧……再掐紧……眼看就要窒息。
“是……是我!”常素昔连忙道,“我梦见我爹在这个位置跟我说话!所以,所以被王爷误解了!”
萧见楚挑起眉。
一旁的梁尔尔看着那两人,又看了看萧见楚。
真是一场好戏,她倒是要看看,萧见楚要怎么反过来压制这两个人。
“不得不说,本王有些小瞧了你们。”只听萧见楚叹了口气。
“既然这样,本王也就不卖关子了。”萧见楚说着,忽然看向梁尔尔。
梁尔尔一顿,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尔尔,你来说明吧。”
“啊?”
“你来说。”
“我?”
“对啊。”萧见楚说,“你是最清楚这件事的人,不是吗?”
“为什么我来说?”
“因为,本王想听你说啊。”
简直无理取闹!
梁尔尔揉了揉眉心,此时众人纷纷扭头,齐刷刷地看向她。
“……”
梁尔尔叹口气,认命似得,她抬起手,指向常垣安,说:“这个人不是常垣安常大人,他是常垣平。”
“什么?!”
诧异声骤然响起。
梁尔尔看了看泥土掩埋下的衣角,有些不忍,轻轻叹口气:“真正的常大人在这里……”
“你,你……”
第120章:躲避
“在下唐夷和,蜀州唐门人士。”
“我叫梁……梁蓝!邺城人士。”梁尔尔面带微笑。
唐夷和问:“梁兰?可是兰花的兰?”
梁尔尔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邹蓝的方向,说:“不,是蓝天的蓝。”
唐夷和点头:“春来江水绿如蓝,小姐好名字。”
“公子也是好名字呢。”梁尔尔恭维着。
他们两人说话期间,坐在旁桌上的楚王爷正捏着一片甜点,静静看着,目光容不得忽视。
唐夷和与两尔尔说着话,总是禁不住看向萧见楚。
“……”
梁尔尔扫了一眼楚王爷,张口就说道:“那是我兄长。”
“兄长?”
“对!”梁尔尔煞有介事,“我兄长中了举人,我们在兖州拜访了老师,正要去京城参加会试。”
一旁的楚王爷:“……”
“原来是这样啊,恭喜恭喜。”唐夷和起身,冲着萧见楚拱手。
楚王爷扫了梁尔尔一眼,没有说话,配合地拱手。
梁尔尔转而叹气,说:“我这兄长啊,自幼体弱,前几日他又被人给刺伤了,还中了毒。”
“啊?”唐夷和连忙起身,“可解毒了?”
“毒是解了。”梁尔尔道,“只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见好。”
唐夷和一顿,说:“小姐若是信我,可否让我为令兄把脉。”
梁尔尔笑:“唐公子精通药理?”
“略懂一二。”
梁尔尔一拍脑袋,说:“对啊,我想起来了!公子说自己是蜀州唐门的,我听说唐门所有的人都精通药理和暗器呢!”
“传闻有所夸张了。”唐夷和谦逊,看向萧见楚,说,“梁公子,可否让在下诊脉?”
萧见楚闻言,扫了一眼梁尔尔。
梁尔尔眉梢微扬,说道:“兄长,唐公子既然是唐门的,不如让他看一看?”
王爷没有多说什么,伸出手来。
唐夷和为萧见楚诊脉,许久,他摇开折扇,说道:“公子的脉象无异,看来,毒已经清干净了,只是你还有些气虚,外伤需要将养一些时间。”
萧见楚收了手,道:“多谢。”
“谢谢你啊!”梁尔尔笑眯眯,又道,“不知唐公子,接下来要去哪里啊?”
唐夷和回道:“进京。”
梁尔尔漫无目的似得,又问:“唐公子难道也是为了参加会试?”
“那倒不是,我是为了见朋友。”
“这样啊……”梁尔尔顿了顿,态度热情,“看唐公子的样子,像是行走天下的,你的朋友一定很多呢!”
唐夷和笑了笑,说:“不才,江湖上确实有几个肝胆相照的朋友。”
“那……”梁尔尔面带微笑,看似不经意,目光却静静地观察着唐夷和,她道,“唐公子在镇周城有朋友吗?”
“镇周城?”
“对,镇周城。”
她与邹蓝就是在镇周城的时候被人袭击的。
“那里倒是没有。”唐夷和说,“梁小姐,你为何会问起镇周城?”
梁尔尔说:“我在那里有几个好朋友。若是,我的朋友认识唐公子的朋友,这样岂不是更有缘分?”
“那倒是……”唐夷和颔首,说道,“只是可惜了,我没去过那里,在那里也没有朋友。”
梁尔尔一顿,不动声色盯着唐夷和:“唐公子,你没去过镇周城啊?”
“我只听人说过,本人没有去过。”
“这样啊……”梁尔尔若有所思。
“怎么了吗?”
“我只是觉得可惜了。”梁尔尔笑了笑,“镇周城是个好地方,唐公子应该去走一走的。”
“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去看看呢……”唐夷和道,“等我忙完京城的事情,就去那里走走。”
梁尔尔颔首微笑。
“说起来……我家三哥好像去过。”
“唐公子还有兄弟?”
“对,我家兄弟五人,我行第五。”唐夷和看着梁尔尔,说道,“梁小姐家中只有你与你兄长吗?”
“不错。”
梁尔尔看看一旁的楚王爷,微微眯眼,说道:“偌大的家业,就等着我兄长继承呢。”
…………
…………
梁尔尔与唐夷和聊得很愉快,临走的时候,唐夷和还送了梁尔尔一把折扇,据说拿着拿这把折扇去蜀州唐门找他,一路无阻。
梁尔尔将折扇丢给了邹蓝。
“不是他。”梁尔尔说。
邹蓝拿着折扇,转头看她。
“怎么了?”梁尔尔问。
邹蓝顿了顿,说:“若是,他就是那日掷暗器的人,你待如何?”
梁尔尔自然而然道:“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邹蓝轻声,更似喃喃。
“那又怎么样?”梁尔尔扬起下巴,“他伤你在先,不管这件事多去过去多久,我都记着呢!”
不要让她遇见那人,若是遇见,一定加倍奉还。
“……”
邹蓝不语,望着梁尔尔的目光,有些复杂。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梁尔尔一歪头,道,“我脸上有东西啊?”
“没有。”
“那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
“……”
梁尔尔被邹护卫噎住。
她叹口气,望着邹护卫:“邹蓝,你是不是觉得我睚眦必报?”
邹护卫摇头。
“那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
“梁小姐。”邹蓝的话被人打断,初十走了过来,说,“我们王爷渴了。”
梁尔尔有些抓狂:“什么?”
初十还挺老实,说:“我们王爷渴了。”
梁尔尔咬牙:“然!后!呢!”
“请你去沏茶。”
“我……”梁尔尔一口气卡在胸口,气得心口疼。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气,想着人在屋檐下,低头吧。
“邹蓝,我先走了。”梁尔尔交代,“你等着我,我一会儿来找你!”
…………
…………
梁尔尔进了萧见楚的马车,脸色沉沉,将茶水递过去。
“王爷,你的茶!”
萧见楚依着软垫,懒洋洋:“不是兄长吗?”
“……”
“王爷,不要开我玩笑了。”梁尔尔道,“刚才,我是为了套话。”
“套出来了?”
“差不多。”
梁尔尔说:“王爷,若是没事,我走了。”
萧见楚伸出手指,碰了碰茶杯:“烫。”
“放在这里,一会儿就凉了。”梁尔尔牵着嘴角,假笑一声,转身要走。
“站住。”
“又怎么了?!”
“喏。”萧见楚将一包东西递给梁尔尔。
“这是什么?”梁尔尔半信半疑接过去,打开一瞧,“糯米糕?”
“对。”
她将糯米糕递给萧见楚:“王爷,我不饿,你自己留着吃吧。”
萧见楚不动:“给你,你便拿着。”
“我……”
梁尔尔也懒得跟萧见楚说废话,反正拿着也没有什么坏处。
“王爷好好休息吧。”梁尔尔一头雾水,提着一包糯米糕,直接出去了。
…………
…………
此时的将军府中,梁思思的婢女春秀,紧张兮兮地抱着一个纸包,这个纸包里面可不是什么糯米糕。
春秀将纸包塞进怀中,弯着腰,四处张望,小心翼翼,脚步疾行,。
“你这是去哪里啊?!”身后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像是猎人终于逮到了猎物!
春秀脸色刷白,抱紧了怀里的东西:“赵,赵姑姑。”
“你手里拿的什么啊?”赵姑姑逼近。
“没,没什么……”
“没什么?!”赵姑姑说着,一把扯开春秀的衣衫。
“刷拉!”一声,纸包碎了,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翡翠珠钗,金镶玉手镯,金步摇……满满当当都是女儿家的首饰。
“好啊!你个臭丫头!你敢偷东西!”
春秀不住摇头摆手:“我,我没有偷东西!”
“还说没偷东西!你个小丫鬟!哪里来的这些金银首饰!”
春秀手忙脚乱:“我……这是……是我们小姐的!她让我拿去典当的!”
“胡说!将军府没给你们小姐钱吗!”赵姑姑一掐腰,“来人啊,把这个小偷带到夫人那里!”
…………
…………
梁思思急匆匆赶到到肖杨氏的院子时,院子里的阵势已经摆起来了,一众人围着春秀。
春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她显然挨了打,一张脸都红肿起来了。
“舅母。”梁思思走到肖杨氏面前,行礼。
肖杨氏坐在太师椅上,端着一盏茶,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春秀哭哭戚戚,求救地看着梁思思:“小姐……”
赵姑姑闻言,先声夺人:“梁二小姐!你的丫鬟太不检点了!竟然偷东西!”
“春秀没有偷东西。”梁思思说。
“没有偷?”肖杨氏放下茶盏,“那这赃物是哪里来的?”
梁思思低着头:“这些首饰是我的,是我给她的。”
“真是你给她的?”
“是。”
“让她拿去典当?”
梁思思顿了顿,依旧低眉顺眼:“是……”
肖杨氏眉目一竖:“梁思思,我们将军府薄待你了?”
梁思思连忙回道:“没有。”
“那你典当什么?”
“……”
“还是说,你平时在你们家就是这样的?”
梁思思攥了攥拳头,深吸一口气,声音不紧不慢:“舅母,我之所以拿东西典当,是因为大公主快要生辰了,我想送她一份礼物。”
肖杨氏闻言顿住。
梁思思继续道:“这份礼物是我想送给大公主的,不好意思跟舅母开口,就想着典当自己的首饰了。”
“……”
肖杨氏被噎住,脸色微微难看。
一旁的曹姑姑见状,接话说道:“请问梁二小姐,大公主什么时候生辰?”
梁思思说:“两个月之后……”
“两个月?!”赵姑姑眼前一亮,像是走投无路的犬类,瞧见了一个狗洞,她掐着腰,拧着鼻子,“大公主还有两个月才到生辰呢!你着什么急啊?!”
梁思思不疾不徐:“我恐那礼物,被旁人买去……”
“你!”赵姑姑没了话。
“算了!”肖杨氏摆了摆手,“这件事,说出去也不好看。我想,大公主知道你典当首饰,她也不会要的。”
梁思思低头,态度恭顺。
肖杨氏扫了一眼那“赃物”,她理了理鬓角的头发,慢慢悠悠地说:“这些首饰,就暂且放在我这里,省的你又不安分。等到你出嫁,还能少得了我的操持吗?”
梁思思低着头,咬紧牙关,久久挤出一个顺从的“是”字。
肖杨氏摆手:“好了,你回去吧,将《女则》抄十遍。”
“是……”
梁思思重重低着头,行了礼,带着春秀走了。
回去到梁思思的住处,春芽里面不满起来。
“小姐!她分明是故意刁难你!”
梁思思攥紧拳头,低头不语。
春芽说着,又犯愁起来,“小姐啊,肖杨氏没收了你的首饰,周老板那边的钱也断了,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梁思思闭上眼,声音沙哑:“出去!”
“小姐?”
“出去!”
春芽被梁思思吓道了,缩了缩肩膀:“是……”
屋子只有梁思思一人,她终于抬起头来,眼中的光粹着剧毒。
“肖杨氏,梁尔尔!”梁思思咬牙,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们给我等着!”
…………
…………
“阿嚏!阿嚏!”
萧见楚的马车中,梁尔尔打完喷嚏,揉鼻子。
“怎么了?”萧见楚说着,递了一颗葡萄给梁尔尔。
梁尔尔摇头:“我不吃,王爷自己吃吧。”
萧见楚无所谓,真的自己吃。
梁尔尔凑过去,问:“王爷,你的伤怎么样了?”
萧见楚失笑:“这个问题,你都问了本王一百遍了。”
“那答案呢?”
楚王爷一笑:“跟之前一样,还未痊愈。”
梁尔尔闻言,耷拉下肩膀:“可是,前面就是邺城了。”
“本王知道。”
“我就要到家了!”
“本王也知道。”
“那……后面的路,王爷自己慢走。”
萧见楚故意道:“怎么是本王自己走?”
梁尔尔躲了躲:“王爷,你不会想我跟你进京吧?”
楚王爷煞有介事:“若是本王的伤迟迟未愈,你当然要一直照顾。”
“哈?”梁尔尔直接白眼。
萧见楚忍俊不禁,将葡萄再次递过去:“喏,很甜。”
“我不吃!”梁尔尔推开,“王爷自己吃吧,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直接下了马车,走到邹蓝身边,梁尔尔扯他袖子:“你带我走吧。”
第117章:落幕
梁尔尔望着常垣安,不,确切地说,是常垣平。
“当初,是你冒充常垣安,找到副主考,牵线搭桥,科举舞弊。后来出了事,章明去衙门告状!常垣安知道这件事,去找你质问!”
“结果……你杀了他。”梁尔尔说到这里,稍微顿了顿。
其实,《大家闺秀》中并没有具体写常垣平是怎么杀掉常垣安的。
就只是提了一句。
【常垣平杀了常垣安,常素昔见状,父女两人合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来他个以假乱真。】
【于是常垣平假扮成常垣安……】
再然后,就有了后面的状况。那上了三把锁的门,以及“常垣安”的种种反常……
梁尔尔说完,轻轻叹了口气,心道:只是可怜了真正的常垣安,这个真正的大清官。
众人听完梁尔尔的话,纷纷看向常垣安,神色各异,有差异的,有忿忿的,也有半信半疑的……
“我,我就是常垣安!我就是知府!”常垣平梗着头,脸色僵硬,难看至极。“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
萧见楚走到梁尔尔面前。
梁尔尔说:“我要说的,都说完了。”那意思是,她没有证据,能不能逼着常垣平承认,就要看王爷了。
萧见楚点头,正要说什么!
“王爷!”院门口走来一人。
是个老太太,一头白发,身体有些佝偻,拄着一根拐杖,但是目光灼灼,精神头儿很足。
“娘!”常垣安喊。
“王爷!”那老太太就是常母。看都没有看常垣平,而是直接走到了萧见楚面前。
“王爷,老身有话想跟您说……”
萧见楚上下打量她。
梁尔尔也不动声色看着眼前的老太太。
前世的时候,萧见楚杀了常垣平,却被外界误会他杀的是常垣安,常垣平科举舞弊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
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眼前这个老太太。
她前世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场合中出场了,然后要跟萧见楚面对面密谈。密谈之后,常母自尽,萧见楚没有揭露常垣平杀兄取代的事情,甚至他科举舞弊的事情都没暴露,一切的真相石沉大海了。
梁尔尔看了着萧见楚,眼睑微垂。
“你要与本王说什么?”萧见楚的话,与前世无异。
“请王爷屏退左右。”那常母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老身只能告诉王爷一个人。”
“这样啊……”萧见楚顿了顿,说,“你们都退下吧。不过……”萧见楚笑眯眯看向自己身后的一个低着头的影卫,说,“他必须留下来。”
“王爷,事关重大,老身劝你三思。”
“本王想好了。”萧见楚道,“老人家,你尽管说。”
梁尔尔看了一眼留下的影卫,微微一怔,。
这个影卫,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
…………
梁尔尔站在院子外面,不仅想起《大家闺秀》中的内容。
这里的场景几乎跟书中的描写一模一样……哦,有一点不同,前世的时候萧见楚没有留影卫在身边,只有他与常母。
因为他们两人的对话内容太惊世骇俗,所以,梁尔尔清清楚楚记得里面每一个字。
【说吧,你这般神秘,要与本王说什么?】
【王爷,事关您的身世。】
【本王的身世?】
【正是,老身只求王爷,再听完之后,答应老身一件事。】
【何事?】
【保全常家的名声。】
【那就要看,你的话,值不值得了!】
【王爷,您是梁贵妃所生,老身的女儿则是在梁贵妃身边伺候的宫女……】
【那又如何?】
【王爷,您可知道,梁贵妃难产而逝!您出生后,先皇一怒之下,将飞羽宫里的全部宫人赐死!老身的女儿就是其中一人……】
【本王知道这件事,这些宫人伺候不周,导致我母后去世。】
【王爷,他们并非伺候不周,而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不能活下去啊……】
【我女儿自幼聪慧,她那时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临死前,托人给我带了一封家书。】
【不瞒王爷,以为公众来往书信都要被检查,所以老身与女儿联系时常常用密语,这样,我女儿便能将宫中不能诉的烦恼琐事告诉老身……】
【我女儿临时前,送来的一封信,就是关于您的身世。您其实……】
“砰!”
院落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巨响。
梁尔尔猛地回了神。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众人惊慌,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又看向守在门口的影卫们。
影卫们面无表情。
“王爷传唤,你们方可进去。”
“……”
此时的院落中,萧见楚与常母的对话,与前世差不多。
常母为了表决心,说道:“王爷,您放心,老身将这件事告诉您之后,便不会存活于世……”
萧见楚挑眉。
“王爷,您其实是……”
常母正要提及萧见楚的身世,楚王爷却忽然打断她,转而说道:“老人家,倒不如先说一说,你想让本王答应你什么事。若是本王做的到,你再说不迟。”
“我想王爷,保全常家的名声!”
“怎么保全?”
“请王爷将科举舞弊这件事,压下来。”
萧见楚笑了笑:“老人家,你都这么说了,也就说说,你心里清楚,你的二儿子常垣安被杀了。”
“对……”
“被你的大儿子常垣平杀的。”
“是……”老太太点头,“但是,常家的名声不能毁!”
萧见楚简直哭笑不得:“老太太啊,你看看,这里埋着是你的孩子,常垣安。”
“老身知道!”常母攥紧拐杖,从始至终,老太太的都没有看那地方看过一眼。
“人死不能复生……”常母摇着头,“垣安已经去了,我不能看着垣平也……”
萧见楚噗嗤一声笑出来。
“本王都怀疑,常垣安是不是您老亲儿子。”
“他当然是老身身上掉下来的肉,但他也是常家的人!代表着常家的脸面!”老太太道,“不知是垣安,垣平也是常家的脸面……要是他的事情被天下知晓,天下人都要笑死我常家了!”
“所以,常垣安就白死了?”
“……”
常母摇着头:“老身能怎么办?这是最好的法子了!老身会将王爷的身世悉数告知,求王爷,保全我常家脸面!”
“你想本王具体怎么做?”
老太太咬着牙关,说道:“求王爷昭告天下,埋在这里的就是垣平……他没有参与科举舞弊,他是被贼人害死的!而活着的,就是垣安!”
“……”
萧见楚摇了摇头。
“你这样,对常垣安公平吗?”
“命,都是命……”老太太摇着头。
“一句,都是命……”萧见楚长长叹口气,“你就白死了。”
“……”
他这话,是冲着自己身后的影卫说的。
那影卫一直动也不动,站在萧见楚身后手臂微僵,他抬手,拿下了脸色的面具。
“当啷!”老太太看清对方,手里的拐杖砸在地上,脸色骤然大变!
“你……你……”她双手颤抖,“你是人,是鬼?”
“娘,孩儿恨不得是鬼。”那人说道,“这样,就不用听你说刚才那番话了!”
“你……”萧见楚走到据说埋尸体的地方,将衣角拉出来。
只是一件衣服,根本没有尸体。
“你,你没死?”
老太太双目颤抖,颤颤巍巍走到儿子面前,整个人惊喜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死死攥着儿子的手,汲取着属于活人的温度,像是站在隆冬的衣衫单薄的人,抓住了救命暖炉。
常垣安脸色淡淡,抽回手来:“是王爷救了我。”
那天,他被常垣平砸倒在地,昏迷不醒。
常垣平以为他没了气,手忙脚乱地将他埋起来,幸有有影卫在,将他挖了出来。
常垣安捡回一条命。
“如今,事情再清楚不过了。”萧见楚看向一旁常垣安,“常知府,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是。”
常垣安拱手。
萧见楚笑了笑,往外走去。
“楚王爷!你的……”常母喊道。
“本王的身世,本王最清楚。”萧见楚停住脚步,没有回头,月光下,楚王爷眉目俊美,目光微凉。
…………
…………
萧见楚出来了,外面等候的官员蠢蠢欲动,却又不敢上前,伸着脑袋看着楚王爷。
结果,看到了楚王爷身后的常垣安……
活的!
“啊!”有的官员吓得直接蹦了起来!
常垣平吓得腿软,“噗通”一声,四脚朝天,坐在地上,“鬼!鬼啊!”
“不,不要过来!”常素兮也跟着尖叫。
“……”
梁尔尔上下打量着活生生的常垣安,下意识看向萧见楚。
萧见楚背着手,走到她身边。
“走吧。”楚王爷说。
梁尔尔微微颔首,跟在了萧见楚后面。
“……”
银辉皎洁,干净又明亮,照得夜晚宛如白昼,却又比大大咧咧,吵吵嚷嚷白昼,多了静谧与清和。
“……”
梁尔尔走在萧见楚后面,微微出神。
“砰。”
楚王爷停住了脚步,梁尔尔不防备,撞了上去。
萧见楚回头。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梁尔尔揉了揉鼻子:“你救了常垣安?”
萧见楚点头:“前世的时候,仵作说,他死于窒息。”
“所以,王爷让影卫提前来兖州,保护常垣安?”
萧见楚挑眉一笑,说:“要证明常垣平是假冒的,常垣安活着,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梁尔尔微微一怔。
萧见楚又说:“如今,本王很期待,明天常垣安怎么断案。”
梁尔尔不语,静静看着萧见楚。
“怎么了?”
“没事……”梁尔尔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常垣安活着,挺好。”
“当然好啊。”萧见楚说,“常家可要热闹了。”
“……”
梁尔尔不明白萧见楚说的热闹是什么。她只是觉得,心情不错。
其实,能证明常垣平是假冒的,办法有很多,比就比如笔记对比!是最简单也最方便的,但是萧见楚却选择了救下了常垣安……这种最麻烦,也最容易出变故的法子……
“发什么呆,走了。”
“哦。”
…………
…………
常垣安穿上官服,端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之下,身后的屏风,白浪滔滔,簇拥着他们真正的主人。
“带案犯!”惊堂木落下,清脆凌厉。
常垣平跟常素兮被押上公堂来,双双跪地。
常垣安看着自己的大哥与侄女,缓缓闭上眼,再睁开,目光威严,不可侵犯!
“大胆案犯常垣平……”常垣安将常垣平与常素兮的罪状一一陈来!
萧见楚转似遐,半眯着眼睛,听着一条条罪状。
墙倒众人推,除了科举舞弊,杀兄埋尸,常垣平父女平时没少做坏事。但就常素兮养在外面的面首,就有好几个!还个个被她折腾得不轻。
“……”
“你可认罪!”常垣安看向常垣平。
常垣平已经从昨晚的一波三折中清醒过来,他如今数罪并罚,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我都认,都认!”常垣平带着枷锁,跪在地上,忽然扬起下巴,冲着常垣安喊:“但是!我不服!”
“为何不服?!”
常垣平吼道:“你只知道我科举舞弊!但是,我为什么找刘茂生!因为钱!钱啊!常垣安!就你挣得那几个月俸!能干什么!连娘吃药都不够!你还喜欢装好人!东施舍穷光蛋,西施舍可怜人!你以为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啊!”
“……”
“你施舍穷人的钱里,就有我舞弊案收的银子!你知道吗!”
“……”
常垣安脸色顿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常垣安!我是主谋,你也是帮凶!你也花了你口里的脏钱!”
“……”
一旁衙役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一步,堵住了常垣平的嘴。
“大人,案子结了!该把犯人投入大牢了!”
“……”
常垣安一顿,这才回了神。
“带,带下去……”
“是!”
兖州科举舞弊案,随着常垣安手中的惊堂木轻轻;落下,拉上了帷幕……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一个小厮气喘吁吁来报常垣安:“老太太她,她……”
“我娘怎么了?!”
“老太太吞金自杀了!”
第118章:吃醋
常母在屋中吞金自杀,药石罔救。常垣平与其女常素兮被判刑,打入大牢。只是半天的时间,常家分崩坍塌,天翻地覆。
常垣安脱了官服,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常知府的脸色比他身上的孝服更惨白,他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刚正平直的肩膀有些垮掉,双目涣散无神,一言不发。
萧见楚带着梁尔尔,一起给常母上了一炷香。
梁尔尔看了看周身陷在灰暗中的常知府,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顿住了。对于现在的常知府,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常垣安见到萧见楚,总算有了一丝人气儿。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盒子,递向萧见楚,声音嘶哑:“王爷,这是家母临终前,吩咐小人,交给您的。”
梁尔尔扫了一眼那个盒子,是最常见最普通的长方形黑木盒,多用来盛放女人的金钗步摇。
萧见楚接过那长盒子,说道:“常知府,请节哀。”
常垣安苦笑一声:“王爷,慢走。”
梁尔尔与常知府颔首示意一下,与萧见楚一起走出了
走出灵堂。
外面天空阴沉,天边还有滚雷隐隐威胁,像是被困住的,怒吼的野兽。
梁尔尔吐了一口浊气,不经意扫了一眼身旁的人,只见萧见楚缓缓抽出那个长方形黑木盒来。
梁尔尔微微一顿。
楚王爷毫不避讳,直接当着梁尔尔的面,将木盒打开来,里面放着一封泛黄的书信,时间久远,这封信的边角都泛起了毛边儿。
梁尔尔忽然想起来了。《大家闺秀》中,常母常与自己的女儿尝用密语联系。这封信,应该就是常母的女儿写的最后一封信,里面写着关于萧见楚的身世……
想到这里,梁尔尔不禁转过头,舔了舔嘴唇,看着萧见楚。
萧见楚的身世啊……他今生是知道的。
萧见楚将那信封拿在手中,捏着看了看,然后忽然丢给了身后的初十。
“烧掉。”王爷说。
“是!”初十领命。
一旁的梁尔尔:“……”
楚王爷忽然转头,看向梁尔尔,凤眼微扬,目光耐人寻味。
梁尔尔微微顿了顿,说:“王爷,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本王的身世……”萧见楚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冲梁尔尔笑笑,不言而喻。
梁尔尔心知肚明,如今常母走了,这个世上,知道萧见楚的身世的人,一把巴掌都能数的过来,她就是其中一根手指。
“王爷放心。”梁尔尔说,“等我找到了邹蓝,我就远离京城,远离王爷!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萧见楚闻言,并没有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王爷不置可否。
“王爷,邹蓝什么时候能来?”梁尔尔转而问道。
“算着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两日了。”
梁尔尔闻言,眼中一喜。
萧见楚看了看天色,又说,“若是明天无雨,我们就就出发。”
“明天?”梁尔尔皱眉,“这样,我岂不是等不到邹蓝了?”
萧见楚反说道:“可你若是在这里等着,不就让他察觉了?”
“呃……”梁尔尔噎住,无语。
…………
…………
天工不作美,第二日,大雨,楚王爷走不了了,梁尔尔倒是美滋滋的,一心一意等邹蓝来。
半夜时分,月上中天,一片寂静中,梁尔尔的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梁尔尔倏然坐起身:“谁?”
“咚!咚!咚!”
没人回答,但是门外轻轻地敲门声还在继续。
算着时间……
梁尔尔心口一喜!
邹蓝!?难道是邹蓝来了?
梁尔尔一把掀开薄被,连鞋都没穿,冲下床来,连忙打开门来。
结果……
梁尔尔一怔,随即皱起了眉。
门口站着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邹护卫,竟然是萧见楚!
“这么晚了……”梁尔尔堵住自己的门口,挡着萧见楚,上下打量他。
“王爷有事吗?”
“……”
萧见楚不语。
梁尔尔歪头,她怎么觉得萧见楚有些不对劲儿?
“王爷?”
萧见楚还是不说话,面无表情,双目有些空洞。
“萧见楚?”梁尔尔晃了晃手指。
萧见楚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你……”梁尔尔忽的想起之前的一件事。
早前的时候,也是大晚上的,萧见楚在她窗前晃来晃去,她拿起凳子,还将人王爷揍了。
“萧见楚,你又梦游啦?”
楚王爷一言不发,以及涣散的目光,已经点头了。
“……”梁尔尔简直哭笑不得。
“王爷,我要睡了!你的房间,在那边!”梁尔尔才没耐心,她说完,就要关门。
萧见楚去忽然伸手,一把按住门板。
梁尔尔一惊:“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见楚不由分说,惊人推开梁尔尔,直接走到了她的的屋里……
“萧见楚!”梁尔尔跟上去。
王爷在床边坐下,低头拖鞋。
“萧见楚,你,你要干什么!?”梁尔尔瞪大眼,“你,你不会是要在这里睡吧?!”
楚王爷把鞋子工工整整地摆好,然后,双手交叉在腹前,像是举行什么仪式似的。
“……”
梁尔尔扶额,她不记得书里有写,萧见楚有梦游的毛病啊!
楚王爷双手交叉在胸前,直板板地在梁尔尔的床上躺下。
“萧见楚,你真是……我……”梁尔尔把嘴里的脏话忍住了。
“好吧!你睡吧!你睡!睡死你!”梁尔尔懒得跟一个梦游的人计较,转身往外走。
就在梁尔尔转身之际,萧见楚倏然坐起身,一把扣住梁尔尔的手腕。
梁尔尔眨眨眼:“你想干什么?”
王爷抓着她的手腕,不撒手。
“萧见楚!”梁尔尔大声喊,“你是不是装的!你要做什么!”
王爷双目依旧涣散,但,就是死死不撒手。
“萧见楚,你放手!你……啊!”梁尔尔的话没说完,天旋地转之间,人被萧见楚拉到了床上!
“萧见楚!你!”梁尔尔气的满脸通红,刚想说什么,萧见楚又不动了,抓着梁尔尔的手,规规矩矩放在自己胸前。
梁尔尔被“锁”在床边,动弹不得。
“萧见楚!”她喊。
王爷已经闭上了眼睛。
“来人!来人!”梁尔尔喊道,“我知道有影卫在!给我出来!”
“梁小姐,你不要喊了。”初四出现在了屋中,“上次王爷夜游,您把他弄醒,他头疼了好几天呢!”
“管我什么事!”
“王爷一头疼,心情就不好。”初四压低声音,“梁小姐,就当是我求你,你就这么将就一晚上……”
“我才不要!你要是愿意,你躺在这里,陪他睡吧!”
“我……”初四抓着脑袋,“王爷,不是抓着你的手吗?”
“你不会帮我掰开吗?”
“梁小姐,梁大小姐……”初四双手合十,求饶,“你想想,邹护卫快要来了!若是王爷头疼了,不开心……那你跟邹护卫也不会舒坦的!”
梁尔尔闻言一顿,心道,这倒是,萧见楚还真做的出来!
初四又保证到:“梁小姐,你不用害怕,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我立马进来。”
“……”
“再说了,我们王爷睡着了,就特别安静,绝不会吵到你。”
梁尔尔紧缩眉头。
初四又说:“你就当是为了邹护卫跟你的幸福,暂时忍一忍?”
梁尔尔心下纠结,看向萧见楚。
楚王爷睡着了,确实是特别安静,若不是胸口还轻轻的起伏,像极了一尊静默的雕像。
“我知道了。”梁尔尔揉了揉眉心,“我不吵醒他。”
“谢谢你了,梁小姐,谢谢你!”初四感恩戴德,关门出去了。
梁尔尔看了看萧见楚,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她往外挪了挪,跟王爷拉开距离。
“还杀人不眨眼,城府极深的王爷呢……”梁尔尔皱着鼻子,嘟嚷道,“睡觉还拉手,你是孩子吗!”
…………
…………
梁尔尔后半夜几乎没有睡觉,黎明时分,熬了半宿的眼皮子终于来了睡意,她这才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中,梁尔尔瞧见一个背影,挺秀的身姿,瘦劲的腰身,穿着藏青色衣衫,宛若悬崖边儿上的寒松。
“邹蓝!”梁尔尔眼睛一热,迫不及待地冲过去,满心欢喜,从后面一把将人抱住!
她又惊又喜,又恐又惧,还满是委屈……
“你终于肯来找我了?”梁尔尔狠狠抱着对方的腰身,她生怕邹蓝丢下她,又一声不响地离开。
“邹蓝,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伴随着轻轻地叹息声,邹护卫回过身来。
“邹蓝?”梁尔尔死死抱着他的腰。
邹护卫望着她,不语。
“邹蓝!你说话啊,你答应我!不许离开我!”
“梁尔尔……”邹蓝开了口。
梁尔尔闻言,微微一顿,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在心中骚挠了一下。
“梁尔尔……”邹蓝长长地叹口气。
梁尔尔心中的怪异之感更大,但是邹蓝就在眼前,她也顾不得多想什么,只灼灼望着邹蓝,等着邹护卫下面要说的话。
“你可真是……”
邹蓝说着,顿了顿,抬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邹护卫是有些犹豫的,食指轻轻蹭过她的脸颊,蝴蝶翅膀似的,一触即离。
“邹蓝!”梁尔尔却一把攥住邹护卫的手。
“……”
等等!这个触感……
梁尔尔攥着邹护卫的手,摸了摸。不,不对,这不是邹蓝的手……
梁尔尔心中一惊,倏然张开眼来。入目的是一张俊美的脸,眉梢微扬,嘴角稍卷,一双凤目似笑非笑。
“萧见楚!”梁尔尔激灵一下,猛地甩开萧见楚的手。
“你……”楚王爷正要说什么。
“砰!”
“啊!”
细雨绵绵的早上,屋中传来梁尔尔的惨叫。
王爷哭笑不得,将剩下的话,说完。
“当心……”
梁尔尔揉着差点摔断的腰,恨恨剜了萧见楚一眼。
楚王爷气定神闲下床,一般穿鞋一边问:“本王怎么会在这里?”
“你还问我!”梁尔尔说起这个就来气,“王爷,你的夜游症能不能治一治?”
为什么每次都让她赶上。
“这可不能治。”萧见楚说。
“那你能不能每次不要找我!”梁尔尔的腰摔得火辣辣的疼,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见楚指着她的腰:“你没事吧?”
“王爷下次离我远一点,我就没事了。”
萧见楚笑了笑,站起身:“走吧。”
“又要做什么?”
“本王折腾了你一夜,请你吃早饭。”
梁尔尔脸色黢黑:“王爷,请你注意用词!”
“那……”萧见楚已经打开门,回头一笑,“你陪了本王一夜?”
“萧见楚!”梁尔尔揉着腰,气鼓鼓。
此时,门口的萧见楚忽然顿住了。
“萧见楚,你……”梁尔尔不曾注意王爷的异常,她气呼呼走到门口,正要说什么,猛地一怔。
“……”
刚才梦里的那个人,就站在门口,也许是连天奔波,邹蓝有些风尘仆仆。
“邹,邹蓝!”梁尔尔一下子美梦成真,脑子一热,推开萧见楚,一把抱住邹蓝。
“邹蓝!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邹护卫打断她:“他强迫你?”
“啊?”梁尔尔不明就里。
邹蓝目光沉沉,杀气森森。
梁尔尔这时候才意识到了什么!
“不……”她话没说完,邹蓝已经推开她,抽剑,倏然冲向萧见楚,出手之狠戾,梁尔尔从未见过!
影卫初四见状,顾不得抽剑,直接飞身去挡!但是,为时已晚。天下第一杀手的实力,怎能容小觑?
“唔!”
萧见楚肩中一剑。
“王爷!”
初四抽剑冲向邹蓝,不只是初四,初十听见动静,也冲了出来!两个影卫,同时进攻邹护卫!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梁尔尔生恐他们伤了邹蓝。
“萧见楚,你让他们不要打了!”梁尔尔扶起萧见楚。
萧见楚此时捂着伤口,汩汩鲜血,顺着玉白的手指,滴在地上。
“萧见楚!你让他们住手!”梁尔尔冲萧见楚说话,但是目光却一直盯着邹蓝,“别让他们伤了邹蓝!”
“……”
萧见楚咬牙,缓缓了开口:“……给本王……杀了他!”
第119章:问题
萧见楚咬牙,缓缓开口:“……给本王……杀了他!”
“萧见楚!”梁尔尔瞪大眼,她终于看向楚王爷,“你疯了你!”
萧见楚脸色苍白阴沉,说道:“他行刺本王在先……”
“那是误会!他以为你欺负我了!”梁尔尔面无血色,眼看邹蓝以一敌二,有些吃力。
梁尔尔紧紧抓着萧见楚的手臂,“萧见楚,我求求你了!你让影卫住手!让他们住手!”
“……”
“萧见楚!”
楚王爷忽然笑了。
“萧,萧见楚?”
楚王爷直直看着梁尔尔,眼中的光幽深:“你答应本王一件事……本王就饶了他。”
“好!”梁尔尔提心吊胆,根本没听清楚王爷说什么!
刀剑无眼,初十与初四都是武功一等一的影卫,他们一起夹击,加之邹蓝又连夜赶路,此时已经落了下风。
梁尔尔恨不得自己冲进去了!
萧见楚终于开了金口:“住手……”
“……”
初十与初四受到命令,纷纷停下攻击。
邹蓝危机解除,梁尔尔甩开萧见楚,急忙地冲到邹蓝面前。
她死死等着邹蓝,上下打量,又焦急又关切:“你怎么样?伤到没有?!”
邹蓝皱着眉,说:“我没事。”
“那,那就好……”梁尔尔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王爷!王爷!”那边,楚王爷直挺挺昏了过去。
梁尔尔转过头。
初四脸色难看,手中的剑直指邹蓝。
“你竟然在剑涂毒!”
邹蓝面无表情。
他是杀手,一击致命,只最长做的。
“把解药拿来!”初四喊道。
邹蓝不语。
梁尔尔看看萧见楚,说:“邹蓝,把解药给他们。”
邹蓝看向梁尔尔。
梁尔尔解释道:“你刚才误会了,萧见楚没有对我怎么样……你把解药给他吧。”
“真的?”
梁尔尔点头:“真的!”
邹护卫顿了顿。
梁尔尔扯了扯邹蓝的袖子:“快给他吧。”
萧见楚死了,她以后也别想安生过日子了。
邹蓝拿出解药,扔了过去。
初四连忙给萧见楚服下。
梁尔尔见萧见楚脸色好些了,转头望着邹蓝,像是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邹蓝……”
梁尔尔有一肚子话先跟邹蓝说,但是,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毕竟,楚王爷虽然毒解了,人还在一旁昏迷着呢。
…………
…………
梁尔尔带着邹蓝,进了自己的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梁尔尔那一肚子话,却又无从下口了。
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最后,给邹蓝倒了一杯茶。
邹蓝接过,没有喝,而是问:“他真的没有对你怎样?”
梁尔尔连忙摇头。
“我听老爷说,他挟持你。”
“……”
“算是误会吧。”梁尔尔舔了舔嘴唇。
“误会?”
“对,一点儿误会。”
“他……”
“萧见楚真的没有把我怎么样!”
她也不敢说出来,这是她跟萧见楚的合谋。
梁尔尔含糊着,蒙混过关。
邹蓝终于不再追问,喝了口茶,说:“我送你回家。”
“然后呢?”梁尔尔连忙问,“你又要离开?”
“我有我的理由。”
“你的理由是什么?”
“我……不想说。”
梁尔尔一咬下唇:“可我不想你走!”
邹蓝一怔。
“邹蓝,你能不离开我……”
“吗”字没有说出口,门被敲响了。
梁尔尔拉开门,初十站在外面,凉飕飕扫了一眼邹蓝,看向梁尔尔,说:“我们王爷醒了,请你过去。”
“我又不是大夫,过去做什么?”
初十只管传话:“梁小姐去了就知道了。”
“好吧。”
梁尔尔回头,看了看邹蓝。
邹蓝之间,站起身来。
初十说:“我们王爷只见梁小姐。”
邹蓝不为所动,握着剑,直走到梁尔尔身边。
初十皱眉。
梁尔尔打圆场:“先去看你家王爷!”
…………
…………
梁尔尔走进萧见楚屋中。
初四已经帮他家王爷包扎好了伤口,萧见楚坐在床上,除了脸色惨白一些,其他都好。
梁尔尔开门见山:“王爷找我何事?”
萧见楚扫了一眼梁尔尔身后的邹蓝,也直接道:“你可记得,之前答应本王一件事?”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
“不是好像,是的的确确。”
“好吧。”梁尔尔说,“所以王爷,你要我做什么?”
萧见楚捂着肩膀的伤口,说:“本王受了重伤,要你亲自照顾,直到本王到痊愈。”
梁尔尔嘴角微僵:“我可不会伺候人……王爷,你若是不担心病情加重,我倒是无所谓。”
萧见楚闻言一笑:“本王也无所谓,只是若是本王一直好不了,你就要一直伺候呢。”
梁尔尔被拿捏住,梗着头,说不出话来。她身后的邹蓝皱眉,持剑的手,紧了几分。
梁尔尔生怕邹护卫再动手,不动声色挡在邹蓝身前。隔开他与萧见楚。
“……”
楚王爷扫了两人一眼,说:“本王要与尔尔单独说话,你们都出去吧。”
初四与初十领命,正要走,但是见邹蓝未动,他们也戒备停住。
梁尔尔叹口气,拍了拍邹护卫的肩膀:“你出去等我吧。”
她顿了顿,又说:“不许走太远!”
“……”
…………
…………
等邹蓝等人出去了,屋中只剩下两人之际,梁尔尔的眉心隆起,纳闷又心累。
“萧见楚!你到底想怎么样?”梁小姐有些不耐烦。
楚王爷气定神闲:“本王被你的护卫刺伤了,你照顾本王,天经地义。”
梁尔尔咬牙,压低了声音,“你知道我不是这么意思!”
她道:“你为什么总是跟我过不去?!”
“有吗?”
“有!”梁尔尔吐口浊气,目光认真,盯着萧见楚,“王爷,我就实话实说吧,我不愿意跟你们萧家人有任何的牵扯!我只想过我自己的生活。”
萧见楚闻言不语。
梁尔尔继续道:“王爷,如今邹蓝来了。之前我答应回答你的那两个问题,你问吧!”
萧见楚看着他,目光深深:“本王问完了,我们就一拍两散?”
“当然啊!”梁尔尔说:“王爷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
“……”
萧见楚沉默一会儿:“你怎知,道不同?”
“这不明摆着吗?”梁尔尔说,“王爷重活一世?难道与我想的一样?”
“……”
她目光定定:“我这辈子,但求平安顺遂!能与我心爱的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王爷,莫不是也这样想的?你要的,不知是这些吧?”
萧见楚声音沉沉:“本王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知道。”梁尔尔点头,“王爷这辈子想与沈归雁在一起!”
萧见楚一顿。
梁尔尔又道:“王爷,未免将来沈归雁吃不必要的飞醋!请你自重一些!”
不要再跟她纠缠个没完!
萧见楚低着头,久久不语。
梁尔尔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明白,他脸上为什么露出这种复杂的表情。
“王爷,那两个问题,你问吧。”
梁尔尔已经想好,要怎么回答宝明山的问题了。
“梁尔尔……”萧见楚撩起眼梢,问,“你喜欢那个侍卫?”
梁尔尔一怔:“王爷,你这是何意?”
“你只管回答。”
“可是……”
“你不是答应本王,要回答本王两个问题吗?”
梁尔尔瞪大眼:“王爷要问这个?”
“不错。”萧见楚道,“你喜欢那个护卫?”
梁尔尔按下心中狐疑,点了点头。
“是!我喜欢他!”
“有多喜欢?”
梁尔尔眉心紧皱:“王爷,你确定第二个问题,问这个?”
“本王问了,你只管答。”萧见楚定定望着她,“你有多喜欢那个护卫?”
梁尔尔深吸一口气。
萧见楚认真,她也不含糊。
她有多喜欢邹蓝呢?梁尔尔沉默了许久许久……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能喜欢到什么地步?
是像先皇为了梁贵妃,倾尽天下?还是像前世的高景川,为了沈归雁,抛却江山?或者,像前世的她,为了江还之孤注一掷?
“我不知道……”梁尔尔近乎喃喃。
“不知道?”
“对,不知道……”她看向萧见楚,嘴上说着“不知道”,眼中却不见一丝一毫迷惘!
梁尔尔嘴角带笑,目光决绝:“我不知道……我会为了邹蓝,做出什么疯魔的事情来!”
“……”
“……”
萧见楚闻言,顿了许久,笑了出来,苦笑。
“本王知道了。”萧见楚说。
“那王爷,我先走了!”
萧见楚颔首:“等本王痊愈了,自然会放你走的。”
梁尔尔有些不情愿。
但是,人是她的护卫伤的,她也只能点头了。
…………
…………
从萧见楚屋中离开,梁尔尔连忙去找邹蓝,她在院子中看到邹护卫,松了口气。
邹蓝有些望着远处,有些失神。
梁尔尔平稳一下呼吸,走过去,拍他肩膀。
“邹蓝!”
邹蓝扭头看她。
梁尔尔笑盈盈:“等萧见楚痊愈了,我们就能回家了!”
“嗯,我送你回家。”
“那你呢?”
“……”
邹蓝顿住。
梁尔尔打量着他:“邹蓝,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无事。”
“若是无事,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
邹护卫目光微避,不语。
“邹蓝,你……”
“我累了。”邹蓝说。
梁尔尔张着嘴,嘴里的话,化成长长的叹息。
邹护卫如果不愿意说话的话,梁尔尔便什么都问不出来。
…………
…………
萧见楚的差事完美落幕。他辞了兖州,要返京去。不过,王爷受了伤,行程慢如蜗牛,走了大半天,他们一行人才走出了兖州城门。
城门口有好几家露天茶摊的,兼买一些点心,如今立了秋,喝茶吃点心的人不比夏天多,但是也不少。
萧见楚坐在马车里,撩开轿帘,说:“停下。”
马车停住。
萧见楚从车上下来。
“吃口茶,再走。”
“是。”
众人停下休整。
梁尔尔接着时机,从萧见楚身边,溜走,跑到了邹蓝面前。
邹蓝看她,避开目光。
“咳咳!”梁尔尔干咳一声,说,“我渴了。”
邹蓝自然而然地,把手中的水囊递给她。
梁尔尔接过,喝了几口,擦擦嘴:“以前,我们也是这样子……”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嘟嚷“那个时候,只有我与你……”
“我有些怀念。”梁尔尔说。
邹护卫不答话。
“邹蓝。”梁尔尔将水囊递给他,眯眼笑,“你怀不怀念啊?”
邹护卫眼神微晃,似乎不敢直视梁尔尔的眼睛。
梁尔尔早就发现了,邹蓝虽然来找她了,但是却也在在躲着她。
他躲归他躲!要是就此放开邹蓝,她就不是梁尔尔了。
“邹蓝啊,我……”梁尔尔又要说什么。
“哈哈!哈哈!”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有些尖锐的笑声。
梁尔尔闻言,猛地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几辆白色的马车停在他们车门后面,马车上下来几个人,其中为首的是个青衫公子,身材修长,面白如玉,手中摇着一柄折扇。
“这不就是茶摊?”那公子声音偏高,手中的扇子一指,“就在这里,歇歇脚,然后再赶路!”说着,带着几个人坐在了茶摊上。
梁尔尔侧耳倾听,越听眉毛皱得紧越近,她压低声音与邹蓝说:“这个声音……是不是很熟悉?”
邹蓝轻轻颔首。
那个曾经冲着梁尔尔扔暗器的人,就是这种笑声。那些人也是驾着几辆马车,绝尘而去!当时只留下声音,没有看见容貌。
就在邹蓝回忆的片刻,这边,梁尔尔已经站起身,冲这那公子走过去。
“于哥!”梁尔尔拍那公子肩膀。
那人扭过脸来,不解,上下打量梁尔尔。
“啊!认错人了!”梁尔尔一捂嘴,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不好意思啊。”梁尔尔说,“你的背影跟声音跟我的一个朋友特别像!”
“是吗?”那人看着梁尔尔,满脸笑意,眼中不住赞赏。
“那在下倒是荣幸啊!”他摇开折扇,“小姐你这么漂亮,你的朋友也一定不俗。”
梁尔尔熟稔地接话:“谢谢公子夸奖,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啊?”
“在下唐夷和,蜀州唐门人士。”
“我叫梁……梁蓝!邺城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