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燕远反应过来,转首只见玉迟聆摇摇欲睡,口中念念有词,手里的书不肯撒下。
玉迟聆还是太困睡着了,左倒右摇,最后靠在燕远的肩膀上睡沉过去了。
燕远见之一叹,撇首望着那饭盒子:“唉,阿聆师妹啊,你傅师哥亲自给你送来的饭菜,还是耽搁了.....”
而刚不久来送饭的傅钦南一个人走在回北屿的路上,步伐越来越慢,最后还是停住了脚步,夜风细细簌簌拂过,扬起他蓝色的衣角,吹不散他垂眸下的万千情愫。
“玉迟聆。”他淡声念着她的名字,带着特有的温柔。
瀚书堂那清浅一吻,他能看出她被吓坏了,连自己都吓坏了。
傅钦南不明白玉迟聆的心意,但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正因为知道,才要保持距离。
傅钦南害怕自己,害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再次吓到她。
同时,他也不明白她与燕远之间的关系,暗暗在意,心里泛起酸意。
可就在傅钦南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居然又走回到了燕远居住的那处,既然这般,就当是回来拿饭盒子吧。
房门半掩,傅钦南目光先入,后起手欲要敲门示意,却愣在门口,手也止住半空之中。
房里,玉迟聆靠在燕远肩膀上,还迷迷糊糊抱上他的手臂,说着梦话:“师哥...师哥你别生气....”
“怎么还说起了梦话了?”燕远扶起玉迟聆,带她去榻上睡,“生气?我生什么气?你真的是.....唉。”
有人?
燕远察觉一丝门口异样,于是抬眼看去,却见门口无人。
傅钦南先他一步离开了,攥紧手藏在袖中,满满的低落萦绕在他全身,无论月光怎么照,也照不透明。
安置好玉迟聆之后,燕远便离开了房中。
屋内,玉迟聆裹着棉被,软乎乎蜷成一团沉睡着,绵绵呓语:“要做...最好最好的...一把琴,送...给最...最好的傅师哥。”
......
“傅师哥,你真厉害!”
“傅师哥,玉树临风,剑法出众,万里都没法挑!”
“...”
玉迟聆在妙味酒馆的包间里一个人练习着夸赞,既然第一步投其所好需要慢慢花时间,那就先从第二步花言巧语开始吧。
昨日,她便去邀请了傅钦南次日妙味酒馆一聚。
突然,燕远从包间的窗户费力翻了进来,玉迟聆闻之声响,一转身被眼前举止怪异的‘燕远师哥’吓了一跳。
“唉呀!我的个娘,燕...燕远师哥你怎么...”玉迟聆挑眉抬眸,打量着他。
可下一秒玉迟聆察觉到了异样,沉眸说:“不对,你不是燕远师哥.....状元,你怎么又变成这副样子了啊?”
“这不是此处常有你们岛上弟子来嘛,怕被发现,暂时借用一下你师哥样子啦...”状元鬼整顿了一下衣襟手袖,“对了,六六,关于玄霖咒的事情....”
还没等状元鬼说完,玉迟聆看了一眼天色,随即一把将他推到内室里去藏好:“玄霖咒的事情不着急,状元,你可要藏好了啊....不要发出声响,不可以出来!”
状元鬼听之,还没来得及答应,玉迟聆便走出了内室,不一会儿,隔门‘哗啦’一声被缓缓拉开,一身淡漠风雪般的傅钦南立在门口。
玉迟聆一见他,连忙夸道:“傅师哥你来得好快,你真厉害。”
“......”
傅钦南觉得她怪怪的,却不知如何个怪法,只是此时为他和她二人独处,不妨谈谈心,破开迷雾也好。
可就在他刚坐下,隔间的门又被‘哗啦’猛地一声打开了,在门口的有三个人,宋戚乐、褚悯和被强行拉来的顾还。
五人对视,空气有一瞬间似乎凝固了。
“好啊,聆聆,喝酒只叫上傅二,居然不叫我们....”宋戚乐走了进来。
被人猝不及防打扰了本来的二人世界,傅钦南顿时就沉下脸来,张口欲要赶他们走:“你们....”
“一起啊,进来坐。”没等他说完,玉迟聆直接开口招呼他们都进来了。
其实她本来也只是想着只有自己和傅钦南二人,但玉迟聆又突然顾及着傅钦南可能不适应只有两人的环境,于是既然偶然碰到了宋宋他们,那边就一起吧。
这样傅师哥应该会觉得开心一点吧?
玉迟聆心里想着,抬眸看了一眼傅钦南,他依然平日里淡漠冷清的面容,喝茶不喝酒,但她怎么瞧都觉得傅师哥也不怎么开心,还多了几分冷意。
突然,内室传来一阵声响,所有人都微微撇首,抬起疑惑的眼眸。
“什么声音啊?”宋戚乐出声问道,还朝着内室看了几眼。
“哪有什么声音啊...宋宋,你听错了吧。”玉迟聆心道不好,顿时慌张,眼见宋戚乐要起身去内室,她连忙一把将宋戚乐拉下来坐着,酒杯递到她面前,“宋宋,你别去了,喝酒吧喝酒吧....我去看看,可能是没关窗户....”
说着,玉迟聆便麻溜起身,来到内室,只见状元鬼拿着花瓶抗在肩头,一脸防备。
“你干嘛呢...”玉迟聆小声问道。
状元鬼转了转手里的花瓶:“找个东西防身啊....我一个荡魂要是被六六这些师哥们发现,岂不是一剑过来,我就没了,不得找点东西防身啊。”
“放心你不会被发现的,你就安静呆着。”玉迟聆将自己的岛琮拴在他的身上,“人的随身物品放在你身上,加上你又变成了实体,你的鬼气会被盖住的,放心吧,好好安静呆着....”
“可一定不能被发现了....”
玉迟聆离开有一会儿了,傅钦南便起身前去看看,刚走到珠帘隔门,本想唤她,却隔着轻纱便见玉迟聆和燕远竟在内室,顿时哑口无言,他视线下移,看到那垂落在燕远腰际那刻着玉迟聆名姓的岛琮...
似乎一刹那,傅钦南的心脏也在下沉。
古枫岛修行的弟子都有表明自己明确身份的琮形挂佩,谓之岛琮,在非严学期间,出入岛和四大海屿都必须出示枫纹名姓的岛琮,但修行弟子的岛琮,就像是民间百姓的香包,只能赠送给意中人。
傅钦南悄悄撇首,默默回到了座位上,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她和燕远在一起的画面来。
这时,褚悯一脸邪笑,给傅钦南递来一杯烈酒:“老傅,好不容易能出来喝酒,别冷着脸嘛,来!喝酒!”
大家都知道傅钦南喝不了酒,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会推开褚悯的酒杯,却没想到下一秒傅钦南直接接过褚悯的酒杯,一口仰首灌了下去。
此酒之烈,连褚悯都不敢一口下肚,见此实属一惊。
“再来。”烈酒似乎在舌根喉间灼烧,傅钦南的声音有些颗粒沙哑。
听之褚悯开怀大笑,连忙倒酒对饮,好不畅快。
顾还在一旁摇了摇傅钦南的肩膀,有些担忧;“钦南,喝这么多酒,你没事吧?”
“罕见呐...傅二居然肯喝酒了。”宋戚乐抱着酒瓶子有些晕了,“还哥,你别拦傅二,会喝酒是福啊。”
说完,宋戚乐便醉倒了桌上了。
此时,玉迟聆一出来,见此一幕简直惊呆了。
“诶....悯爷...”玉迟聆拦住褚悯给傅钦南倒酒的手,“傅师哥不会喝酒的呀....”
“阿玉你怎么才来...酒都要喝完了。”
褚悯晃着马上就要空的酒瓶子,顿时不满了,一个起身拉开门就走出门去。
他微晃着步伐,大声喊道:“老板,上酒上酒....老板死哪儿去了!?”
“褚悯!”顾还一见蹙眉,连忙赶上去拦住褚悯撒酒疯。
玉迟聆不禁扶额,转而见傅钦南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她前去戳了戳他,柔声问:“傅师哥,你没事吧?”
“没事!”
她没等到傅钦南说话,倒是一旁的宋戚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大声吼道。
突然,缇娘听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赶来了,见到宋戚乐喝成这样,于是和玉迟聆一齐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连拽带扯把宋戚乐带走了。
“缇娘,宋宋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对了迟聆啊,包间那傅公子一个人待着真的没问题?”
“应该吧,我待会儿回去看看....那个缇娘,我替燕远师哥传达一下,他每天都很想念缇娘呢。”
“好,下次叫你燕远师哥亲自来跟我说噢。”
缇娘害羞得灿然一笑,然后便离开了。
玉迟聆不久之后回到包间,见傅钦南还是安安静静坐在座位上,乖巧得就像一只雪绒绒的灵兽。
“傅师哥,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啊?有没有哪里难受?”她闻着他身上传来的浓浓酒味,不由心里担忧。
傅钦南也不说话,抬起双眸淡淡看着玉迟聆,半晌后才开口说:“这船上好多人啊...”
“船?...船上?”玉迟聆一愣,扯了扯嘴角,回头看了一眼空空的房间,“.....人?”
“六六,你这位师哥,怕是醉得不轻啊。”
状元鬼从内室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