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中流砥柱
“他们在虚拟的世界中品尝到权力的滋味，一旦回到枯燥的现实，就觉得索然无味，没有意思。”优莎娜若有所思，微微扬起戏谑的笑容。
“是啊，现实的酒色欢愉会伤害身体，激增疾病，减少寿命。但虚拟的喜悦根本不会伤害身体，反而可以让现实的人们掌握合理的生活习惯，延年益寿呢。”
李高越说越高兴，眉飞色舞。
“虚拟世界就好似毒品，李氏集团的许诺就犹如无形之手，将品尝到虚拟美好的人们一点点推向无法自拔的深渊……他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渐渐变成李氏集团最忠实的拥护者，愿意在虚拟世界度过一生。”
“厉害，我说实话，我很佩服李氏集团驾驭人民的手段，”优莎娜轻轻拍了拍手，敬佩不已，“中产阶级是一个国家的中流砥柱，他们担心下滑到底层，又有能力推翻高层，他们数量庞大，欲望多样，众口难调。但只要成功收买中产阶级的人心，粉碎他们的威胁，再利用他们去管理底层，底层的人民将很难有翻身之日。”
“您说得太对了！我对您五体投地啊！”李高见状，立刻开始拍马屁，阿谀奉承，“您看，我们不要跟这群被收买的蠢货去做自杀式游行了，赶快去地下运输轨道吧！”
“可为什么反叛军会成功造反呢？就是因为你们人类联盟高层，”优莎娜无视李高的苦求，趾高气扬地回瞪李高一眼，“肖古和裘斯，就是你们灭亡的原因。”
“哎呀，李氏集团不可能完蛋的。这群反叛军顶多在泰拉搞事情，等人类联盟舰队一到，用轨道轰炸洗地，这些反叛军迟早会死光光。”
优莎娜忽然停下脚步。
李高一头撞在优莎娜的后背上，哇得发出惨叫一声。
游行队伍纷纷停驻。
队伍的前端已经进入广场，与反叛军针锋相对。
一名穿着大衣与喇叭裤的中年女性挤出人群，她站在游行队伍前方，拿着扩音喇叭，歇斯底里地大喊：
“反叛军，我们不需要你们打着虚假的自由名号来解放人类！你们与重整集团狼狈为奸，在泰拉掀起惨无人道的灾难，屠杀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强迫喜爱和平的人民加入反叛军，到前线参加残酷的战争，成为内乱的牺牲品！”
女人的声音彻底点燃人群愤怒的引线，一呼百应，声浪滚滚。
“反叛军才是人类的叛徒！”
“滚出泰拉！还我和平！”
“你们没有权力领导人类——”
一声枪响打穿沸溢的呐喊声。
子弹与高能光束混杂着金属与光芒的瓢泼大雨，宣泄在游行人群中。
反叛军没有做出任何警告，直接选择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开枪。
一时间，惨叫连天，哀嚎不绝！
游行队伍前排的人们犹如多米诺骨牌般连接不断倒下。
后方的人们如鸟兽散，仓皇逃离，但难躲枪弹无眼，扑倒在血泊中。
眨眼之刻，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反叛军从连通大街的两侧小道包抄游行队伍，从四面八方鱼贯而出，仿佛天降神兵，残忍无情地将示威的人群一锅端！
“怪不得反叛军会容忍这群李氏集团的追随者在街上游行，原来是想诱敌深入，一股脑全部解决了。”
优莎娜泰然自若地快步跟着四散逃跑的人群，拐进一条小道。
“陛下！您走慢一点！我体力不好，”李高气喘吁吁地追上优莎娜，上气不接下气，搀扶住优莎娜的左胳膊，“我早就劝您不要凑热闹，现在可好，我们往哪逃啊！到处都是敌人！”
一连串的子弹从黑暗中冲出，将小道中惊慌失措逃跑的人群全部射倒在地。
若非优莎娜眼疾手快，把李高拖出小道，躲回大街上，李高早就性命难保。
惊魂未定的李高还没有喘上一口气，在大街上对尸体补枪的反叛军就已经把他与优莎娜包围。
“不要开枪，我们是良民！”李高毫不犹豫地高举起双手，魂不附体，心惊肉跳。
“唉，我一直觉得你很像我的某个部下，你这不懈余力，见缝插针的拍马屁能力，还有见势不妙就投降倒戈的习惯，”优莎娜长叹一声，翻了个大白眼，“为什么偏偏是你们这种人，能在这乱世混得比大多数人好呢？”
“不许说话！”
反叛军凶神恶煞般呵斥。
优莎娜眼神一暗，嘴角下弯。
她的右手握住藏匿在长衣下的暗芒剑柄，犀利无情的杀意无声酝酿。
“我们要审核你们的身份，”反叛军掏出扫描仪器，对准李高的脸，“先从你开始，一看你就是个油嘴滑舌，投机取巧的奸邪之人，你不会是李氏集团的成员吧？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我怎么可能是李氏集团的人？如果我是李氏集团的成员，我才不会傻呆呆地跑到大街上自投罗网。”李高尴尬至极地保持傻笑。
“他是我的傻外甥，脑子进水，神志不清。”
优莎娜冷冰冰地抬起左手，抓住扫描仪。
反叛军立刻将枪支对准优莎娜。
“你们让我们走，我就饶你们一条小命。”优莎娜淡然说道，用最平静的语气释放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想得美！松开扫描仪，不然我们就开枪了！”反叛军凶狠怒吼，手指按在扳机上，随时准备扣下。
“开呀。”
优莎娜毫不在意地耸起肩膀，非常欠揍地挤出嘲讽的坏笑。
反叛军们懊恼扣下扳机。
高能光束顷刻间奔向悠然自得的优莎娜。
优莎娜只是不屑一顾地撇嘴。
暗芒出鞘，血如月牙飞溅，残躯似盛开花瓣倒下。
血如泉涌的躯体还没有彻底落地，混沌之彩迫不及待地离开高能光束在优莎娜身体造成的伤口，犹如饥肠辘辘的野兽，将尚未断气的反叛军们生吞活剥，吃干抹净。
李高一屁股瘫坐在血泊中，他亲眼目睹优莎娜只用了不到十秒将十名反叛军从世上彻彻底底地消灭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他全身汗不敢出，魂不守舍。
“我们快走。”
优莎娜收起暗芒，立刻抓起李高，疾步跑进之前的小道。
第422章 尴尬的偶遇
小道中横竖着几十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但不见反叛军的踪迹。
想必反叛军处理完这边的游行人员，就离开此处，去追捕其他的示威人群。
一艘艘飞船呼啸掠过夜晚，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掩盖过大街小巷闹腾的喧嚣。
优莎娜带着李高躲进阴影中，惊讶地仰望从头顶上飞过的船只。
“陛下，我知道您天下无敌，但我的小心脏经受不住这么可怕的刺激！我们还是赶快去地下运输轨道，增援最高军事基地吧！”李高痛苦地扶住胸口，好说歹说，“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你给我闭嘴。再废话，我就把你扔给反叛军！”优莎娜没耐心低吼。
猩红色的瞳孔紧紧追随着其中一艘翱翔天际的飞船，飞船后侧的引擎在黑暗中点亮出一排炎黄色的光。
“那艘飞船……”
优莎娜的脸上随即挤出一抹兴奋和喜悦的笑容。
纵然相隔千米，她依旧可以切身体会到一股无比熟悉的感觉。
“他一定在飞船上！”
优莎娜正欲释放混沌之彩，飞上高空，追赶飞船。
李高一个飞扑，抱住优莎娜的大腿，阻止优莎娜起飞。
“陛下，您行行好，不要把我一个人丢下！”李高鬼哭狼嚎，涕泗横流。
“你——真的好烦！”
优莎娜奋力挣脱李高的束缚，她的余光始终没有离开那艘飞船。
飞船渐渐开始俯冲，降落在城市的一端。
她干脆带着李高，身披混沌的色彩起飞，火速追赶向飞船落地之处。
“哇啊——我恐高——啊——”
李高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只能闭紧双眼，牢牢抱住优莎娜的大腿。
他们尚未降落，响彻云际的爆炸声骤然从飞船消失的方向传来！
在破败城市中高速扩散的冲击波将优莎娜和李高掀得人仰马翻，她迫不得已落回地面。
她警惕地抽出暗芒，抬起脚踹开李高，大步流星地冲向腾空而起，肆虐扩散的烟雾。
“陛下——”李高跪趴在地上，心惊胆落，“您别走——”
“你在这里待着！”
优莎娜凶巴巴地回瞪了一眼李高。
她经过门户紧闭的街道，正视前方的十字路口。
几名反叛军害怕地奔跑过十字路口，但无一例外地被柔光状态的眩晕光束击翻在地。
白色的毛茸茸小狗欢快跳到反叛军身上，原地转圈圈，得意洋洋地耀武扬威。
“毛毛？”
优莎娜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如花似玉的笑容。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腿如残影，仿若要飞起来一般。
只见凌原提着一把步枪，疾步追赶毛毛，向昏迷的反叛军补上几道眩晕光束。
拥有热度的晚风抚摸过他的面颊，却让凌原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内心一紧，旋即扭头寻迹风的来源。
他大为震惊地看到黑暗中妩媚的人影。
凌原与优莎娜四目交接，墨绿色的瞳孔与猩红色的眼珠子互相凝视，却各自蕴含着不同的情感。
凌原难以掩盖自己的尴尬与愧疚，他没眼去接受优莎娜眼中的关怀与爱意。
“凌原，你愣在那里看什么呢？”
抱着黑猫的肖朵朵轻盈跳到凌原身边，向凌原目光投掷的方向探出小脑瓜。
她见到优莎娜刹那，立刻目瞪口呆，呆愣了几秒，赶忙将头缩到凌原背后。
优莎娜脸色中的笑容顷刻凝固。
“哦吼，”毛毛非常夸张地嘟起嘴巴，不怀好意地奸笑，“这可刺激过头了呢，哈哈哈！修罗场！”
“你不要说话，”凌原瞥了毛毛一眼，严肃地绷住脸，“我一个人说话就够了。”
“凌原！”
优莎娜面带愠色，举起光闪的暗芒，直指心虚的凌原。
“一个人过来。”优莎娜不容置喙地命令。
“好的，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过来。”
凌原忐忑不安地将步枪递给背后肖朵朵，小心翼翼接近阴云密布的优莎娜。
他将双手举在胸前，一点点接近微微晃动的暗芒剑身，用手指头触碰剑尖，谨慎地挪开暗芒。
“你这样一直举着剑，胳膊不酸吗？”凌原讶然问道。
优莎娜郁闷撇嘴，垂下暗芒，将剑收入剑鞘。
“你头发去哪里了？”她把眉头挤得一高一低，忍俊不禁。
凌原没想到他和优莎娜经历生死后的重逢，相互之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刁钻的问题。
他窘迫地用脚趾扣着鞋底，用手摸了摸光滑的后脑勺。
“进深空监狱的时候，他们把我头发剃光了……”凌原小声解释。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你没有头发的模样，我还想回你体内休息，你现在却连根头发都没有，我甚至不想控制一具没有头发的躯体。”
优莎娜从衣服兜里取出魔龙，黑色毛球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睁开大眼睛。
“魔龙，快给凌原变一个假发。”优莎娜轻柔地将毛球放在凌原的头顶，顺手拍了拍凌原光秃秃的脑门。
“变假发？”
魔龙惊讶地俯看凌原，它浑身一抖，让黑色头发快速生长，变成一只长发生物，瘫倒在凌原头顶，形成以假乱真的黑色长发。
“长发？”凌原赶紧撩起挡在眼睛前的头发，“它们太碍事了，可以变成短发吗？”
“我喜欢长发。”优莎娜固执地拒绝。
“好吧，你喜欢就好，”凌原只好努力将魔龙的长发梳理到脑后，“谢谢。”
“你怎么跑到泰拉了？”优莎娜话锋一转，眼神顿时变得犀利，犹如匕首插进凌原的心肺。
“救我爸和我妹妹。”凌原立刻说道。
“带着肖朵朵？”优莎娜冷若冰霜地补充。
“她想回泰拉，我只是顺路将她带回来。”凌原保持镇定，一本正经。
“真的？为什么她那么怕我呢？”优莎娜双手抱胸，目光跃过凌原的肩膀，落在不远处的肖朵朵身上。
“你是暗之帝国的统治者，她只是未成年的小女生，当然怕你。”凌原绞尽脑汁，快速思考，斟酌回答的每一个词语。
“我有这么吓人吗？”优莎娜用纤纤玉手梳理她瀑布般的长发，笑颜如花，“你回去，让她一个人过来。”
“只要她一个人？”凌原惴惴不安，紧锁眉头。
“是的，快点，不要磨蹭！”优莎娜不耐烦催促。
第423章 适可为止
凌原只好就范，他连忙小跑到肖朵朵面前。
“肖朵朵，”凌原从肖朵朵手中接过步枪，左右为难，犹豫不决地吞吞吐吐，“优莎娜……想让你过去……跟她聊聊天。”
“我？”肖朵朵惊愕瞪圆眼睛。
“是的，你一个人。我在这儿等你。”
凌原无可奈何地回望一眼在原地抖腿的优莎娜。
“好吧……”
肖朵朵将半边脸埋在黑猫的毛发中，独自一人，磨磨蹭蹭地走向优莎娜。
凌原心急如焚，战战兢兢待在原地，注视肖朵朵的背影，觉得自己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刻都待不住。
“后宫要起火了呢，凌原，你还是赶紧跑路吧！”
毛毛幸灾乐祸跳到凌原脚边，在他的两腿间钻来钻去。
“你不要把我和肖朵朵之间的经历告诉优莎娜，你只要信守承诺，我就给你吃不完的巧克力。”凌原俯身抱起毛毛，捂住毛毛的嘴巴，急切说道。
他直勾勾看着肖朵朵走到优莎娜面前，却束手无策。
“你不要捂住毛毛！”
毛毛凶狠地挣脱凌原的束缚，没有一丝怜悯地狠狠咬在凌原的手掌上。
肖朵朵怯生生低着头，不敢正视优莎娜。
“你不必怕我，我又不是坏人，”优莎娜淡淡一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
“嗯？”
肖朵朵惶恐抬起头。
“你只是个寿命不过百年的人类，而我和凌原可以被称得上永生不朽的存在。凌原是一个非常感性和善良的人，他的多愁善感，会让他难以舍得自己所在乎的人，”优莎娜缓慢抬起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托起肖朵朵的下巴，轻轻揉搓，“我不想让他感到伤心，你明白吗？适可为止，凡事有度。”
她居高临下，傲慢地俯视肖朵朵清澈的黑瞳孔。
肖朵朵怏怏不乐地抿紧嘴唇，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我们去找凌原吧。”
优莎娜心满意足松开肖朵朵的下巴，将右手优雅地伸到肖朵朵前方。
肖朵朵谨慎地握住优莎娜的手心，她的五指依旧不受控制地发颤。
“你抖什么？用得着怕我吗？我又不是妖魔鬼怪。”
优莎娜一把抓紧肖朵朵的手，牵着她走向正在与毛毛打架的凌原。
“你竟然咬我！我就不应该把你带在身边！”
凌原恼怒抓住趴在他假发上的毛毛，将毛毛连同魔龙一并从脑壳上拽下。
他将毛毛夹在胳膊腋下，把魔龙重新放在头顶，强作欢颜，惊讶地发现手牵手走来的优莎娜和肖朵朵。
“她们竟然没有打架，真是难以置信，”毛毛晃悠四只小短腿，失望垂下尾巴，“这都是什么世道啊，太无聊了。”
“你们这么快就结束谈话了？”凌原不死心，又一次捂住毛毛的嘴巴，严防它胡说八道。
“听着，”优莎娜放开肖朵朵，将她推向凌原，“我要去星球背面的最高军事基地，协助肖古保卫泰拉。你和肖朵朵留在这里，去救你家人吧。”
“好的，您慢走。”凌原如释重负，迫不及待地向优莎娜挥了挥手。
“你在是着急赶我走吗！？”优莎娜眉头一沉，眼神闪过令人不寒而栗的锐利之光。
“没有没有，”凌原连忙快速摆手，“你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逞强。”
“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优莎娜白眼上翻，洒脱拧身，“见势不妙，赶紧就跑，不要干什么英雄救美的事情，这次的敌人可都是棘手人物。赫澜和安尼，他们对你绝对不会怀有怜悯之心。”
她孑然一身往黑暗中前进，最终消失在凌原的视野范围内。
“她跟你说了什么？”凌原垂下头，关切看向郁闷的肖朵朵。
“只是……嘘寒问暖。”
肖朵朵细声答道。
但凌原明显察觉到肖朵朵表情的异样。
他不知道优莎娜对肖朵朵说了什么内容，但肯定不是肖朵朵所说的嘘寒问暖。
“真的？”毛毛交错两只前肢，半信半疑，“优莎娜是不是在威胁你呀，肖朵朵？”
“她只是在和我讲道理，没有威胁我，”肖朵朵不由抱紧黑猫，“走啦，不要再谈这件事情了……”
凌原轻拍着肖朵朵的脑瓜子，欲言又止。
“你们两个，站住！”
一声高亢的呐喊声在他们背后响起。
凌原本能转身，将肖朵朵拉到背后，举起步枪，瞄准不速之客。
一名佩戴反叛军徽章的男子急匆匆地向他们两个跑来。
淡蓝色的短发，黑色瞳孔，相貌平凡，但却让凌原眼前一亮，心里一惊。
“不要开枪，”男子紧迫高举起双手，“我对你们没有敌意，我只想见一下你旁边的那名淡蓝色头发少女。”
肖朵朵诧异地从凌原背后探出头，她与男子相视的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肖朵朵？”
男子小心呼唤着她的名字。
肖朵朵瞳孔顿时缩小，眼睛频繁眨动。
“你真的是肖朵朵？”
男子迫不及待跑向肖朵朵，笑上眉梢。
凌原警惕往前一步，黑漆漆的枪口吓得男赶忙收住步伐。
“你是谁？”凌原厉声质问。
“我可以确定，我就是肖朵朵的哥哥，”男子低声答道，“我叫福康。我曾有一个妹妹，但她出生之时就被李氏集团掳走。我恢复自由后，加入反叛军，第一时间利用反叛军的资源寻找她的资料，我看到肖朵朵的资料后，我可以确凿无疑认出她，她就是我的妹妹！”
“福康？”
肖朵朵大喜过望，她一个箭步冲向福康，激动难耐地仰视男子。
“有人告诉我，我哥哥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你就是我的哥哥？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们在反叛军大闹一场，你又是知名的人物，反叛军一下子就认出你，并告知附近的反叛军成员前来抓捕你。我在反叛军也是个小队长，我得知消息后，故意散播假情况，支开我的手下，亲自来找你。”
福康兴高采烈，蹲下身子，细细端详着肖朵朵的面容。
“你是我的家人，哥哥，我有哥哥了！”
肖朵朵放下黑猫，她欣喜若狂地扑到福康身上，将双手交错在福康脖子之后。
“唉？你们才见面不到一分钟，就觉得彼此是真兄妹？”凌原难以置信垂下步枪，“太可疑了，你，福康，把肖朵朵放开！”
第424章 难以信任
“你是谁？”福康不爽快地抬起头，满腹狐疑扫视凌原。
“我是肖朵朵的朋友。”凌原一字一顿地强调他的身份。
“哥哥，”肖朵朵放开福康，心头仿佛如小鹿乱撞，面色发红，“你知道……爸爸妈妈在哪里吗？”
“我只找到了妈妈的资料，她应该就住在城区边缘，担任高级技术员工，但去城区的道路被摧毁了，我们只能靠飞船才能安全抵达城区。”福康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你有飞船吗？”肖朵朵急如星火地问道。
“飞船？当然有，但……但反叛军不会允许我随意开飞船离开中心区域，前往城区。”福康犹豫不决，神色踌躇。
“反叛军重要，还是你的家人重要？”
凌原突兀的质问犹如拨云见雾，戳中福康心中的软肋。
福康左右为难，抿紧发白的嘴唇。
“你加入反叛军多久了？”凌原狐疑质问。
“还不到一天呢。”
福康哈哈一笑。
他抓住胸口的反叛军徽章，慢慢将徽章取下，放进口袋。
“算了，我加入反叛军就只是想宣泄对李氏集团的愤怒，尝试一下拿真枪实货的感觉。我带你们去找飞船，”福康毅然决然地攥紧拳头，“肖朵朵，等我们与家人重逢，就立刻离开泰拉吧！”
福康带领他们，在混乱无序的城市间拐来拐去，绕开大街上放哨的反叛军，躲避彻夜狂欢的人群，跃过荆棘载道的障碍物，接近反叛军一处临时机场。
“哥哥，这些年来，你都在做什么呢？”肖朵朵紧随在福康背后，对这位突如其来的哥哥特别关注，完全将凌原冷落在一边。
凌原只好一手夹住毛毛，一手抱着黑猫，背着步枪，步履维艰地跟在两人后背，跋山涉水。
“在虚拟世界中，享受着豪华酒店，阳光沙滩度假，每天在海上驾驶游艇玩乐。实际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在现实的工作是操控大型机器，那台机器的控制结构和虚拟世界的游艇几乎一模一样，”福康爬上倾倒在地，如山堆积的砖瓦，转身向肖朵朵伸出手，“搞得我都有点想念虚拟世界了……但一想起来我吃的都是什么恶心玩意，我又开始对虚拟世界的生活感到恶心。”
肖朵朵握住福康的手，身手敏捷地跳上障碍物顶端。
“凌原，快来。”肖朵朵蹲下身子，迫切向凌原挥挥手。
“你们走慢点，”凌原将毛毛和黑猫递给肖朵朵，飞身跳上障碍物，落在肖朵朵和福康之间，郁闷嘟囔，“你们不要把我一个人冷落在一旁。”
“现实虽然很悲惨，但好歹是现实，”福康绕开凌原，无视他的话，向肖朵朵莞尔一笑，“虚拟再怎么绚丽多彩，终究都是假的，不属于我们。肖朵朵……”
“嗯？”
肖朵朵惊讶地注视福康。
“你的养父肖古已经不在人世，你何必再顶着他的姓氏，这个属于已经灭亡的前朝旧姓继续活着？你应该换回你亲生父亲，换回与我一样的姓氏，”福康郑重其事，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真正的名字不应该是肖朵朵，而应该是福——福朵朵！”
“福朵朵？福多多？”
凌原憋不住笑容，掩口失声。
“福朵朵？听起来好俗气，好拗口，”肖朵朵跳下障碍物，不太乐意地撅起嘴巴，“我的养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应该抛弃他赐予我的恩情。我会暂时决定，保持这个名字。”
“好吧，”福康哀叹一声，滑下障碍物，降落在肖朵朵身边，“但如果我们离开泰拉，你执着用这个名字生活，恐怕会招来很多不便。”
“我……不会选择离开泰拉。”肖朵朵坚毅地答道。
“啊？为什么？”
福康不敢相信，冲到肖朵朵身旁。
“泰拉迟早会成为战场，反叛军和人类联盟的部队已经在泰拉赤道交火，据说反叛军企图夺取泰拉的核武器，以此来对付人类联盟！而人类联盟的舰队盘踞在泰拉上空，随时随地都会发起轨道轰炸，给泰拉来一个全方位清洗，留在泰拉上的人都在劫难逃！”
“在我完成我的任务前，我不会离开泰拉的。”肖朵朵肃然回绝。
“你的任务？什么任务？”福康惊愕倒吸一口气。
“这是秘密。”
凌原趁肖朵朵还没有开口，抢先答道。
“秘密？还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吗？”福康怫然不悦地提高声音，“反抗反叛军是死，加入反叛军也是死，只有离开泰拉，才能活命！”
“明早中午前，如果进展顺利，我们会离开泰拉。”
凌原特意挤进福康与肖朵朵之间的缝隙，抬起手按住福康的胸口。
“你不要离肖朵朵太近，我觉得你很可疑。”凌原撅着嘴，凶巴巴地盯着福康。
“凌原，你不要凶我哥哥！”肖朵朵立刻钻进凌原和福康之间，用胳膊肘推开凌原。
“那你也不能凶我呀？”凌原委屈后退，“你才认识他多久呀，你不能这么轻易相信他。”
“我可以确信，他就是我的哥哥，我为什么不能信任他？”肖朵朵理直气壮地反问。
“好啦，我明白你的感受，”福康立刻决定打圆场，“我也不会随意相信一个刚刚认识的人。你的名字是凌原吧，凌原，我们是否也可以做朋友？”
福康友好地将手伸向凌原。
凌原苦笑，他敷衍地握住福康的手，随意晃了晃。
“我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你的名字。”福康忽地挑高右眉，端详凌原的面孔。
“我也是个名人。”
凌原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将苦恼的气息吐出。
“我跟你摊牌，免得你从别的途径知道我的身份，又和我大吵一架，暗中陷害我。”
他松开福康的手，扭头看向不远处属于反叛军的临时机场。
几名反叛军成员懒散地坐在机场门口，昏昏欲睡。
“我是裘斯·维勒的儿子，我来泰拉就是为了救我的父亲。”
凌原延伸出意念，入侵反叛军成员的思维，让他们完全陷入到昏睡中。
“裘斯·维勒的儿子？”
福康瞳孔地震，惊异重复。
第425章 相隔的不同人生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畅所欲言吧，因为明天早上，我会亲手救出父亲，终结反叛军的暴乱。”
凌原说罢，大步流星走向临时机场。
陷入昏睡的反叛军们扑通几声，歪斜倒地。
他跨越昏迷的反叛军，径直走向其中一艘穿梭机。
“我不必说什么，”福康疾步跟随凌原的步伐，掏出口袋里属于反叛军的徽章，低头凝视徽章上折射出的光芒，“反叛军煽动人民的愤怒，实际上根本不在乎人们的性命，他们只在意自身的利益。”
他握紧徽章，轻蔑一笑，缓慢旋转拳头，松开手。
徽章离开他的手心，哐当一声降落在地。
福康踩过徽章，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与肖朵朵并肩登上穿梭机的后舱。
凌原驾驶穿梭机，离开临时机场。
在福康的指引下，穿梭机呼啸穿越熊熊燃烧的断壁残垣，降落在河对岸的工厂之间。
肖朵朵离开穿梭机，小跑到潺潺流动的河边，双手扶住护栏，极目远眺着河对岸的一座残缺渺小的宅邸。
“那边是我的家……”
肖朵朵感慨万千，怅然若失。
她曾与养父在河对岸度过了将近十七年的人生。
但殊不知河对岸的工厂内，她的生母在干涉芯片的控制下，在虚拟世界中生活数年如一日。
一河之隔，给予至亲之人截然不同的人生。
河流静谧流淌，仿若永不知疲倦地在岁月洪流中，延续她与母亲的血脉。
“如果她没有跟人群闹事，就应该在附近。”福康心急左顾右盼，在工厂附近奔跑，寻找进入工厂的办法。
凌原聚精会神，扩张意念，在周遭寻找人们的踪迹。
他在一间密集的工厂内，发现了十几个可疑的人体。
“跟我来。”
凌原对福康对视一眼，再向肖朵朵喊了一声。
肖朵朵喜上心头，迫不及待跑向凌原，抱住凌原的胳膊。
“在哪？我的妈妈在哪？”
“别急。”
凌原摸了摸肖朵朵的小脑瓜，走向前方的工厂。
他轻轻推开工厂半掩的门，走进漆黑的工厂内。
刺眼的灯光突然亮起，凌原急忙将肖朵朵拉到背后，拔出背在身后的步枪，指向工厂内的人们。
“你们是谁？”
中年男子拿着撬棍，走出受到惊吓的人群，狐疑扫视三人。
“我……我们来找一位叫燕彦的人……她……她是我们的母亲。”肖朵朵胆怯忐忑地开口。
“燕彦？”
中年男子惊讶重复。
“对，你们认识她吗？”肖朵朵满怀希冀，跷足以待。
她话音刚落，余光不经意地扫过站在人群中的淡蓝色头发女子。
燕彦呆愣愣地望向肖朵朵和福康，用双手捂住嘴巴，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反应过来。
“妈妈！”
福康一步当先，步履匆匆走向燕彦。
“我是福康，是你的儿子，”福康兴高采烈停在燕彦前方，激动难耐，笑容满面，“你还记得我吗？”
“我……当然记得。纵然时间将我们相隔，但我永远不会忘却我的亲人……”
燕彦嫣然一笑，她缓缓张开双臂，左手轻轻揽住福康，右手伸向肖朵朵。
肖朵朵愣愣向前几步，将毛毛和黑猫小心放下。
她忽地加快步伐，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变成迅疾的奔跑。
“妈妈！”
肖朵朵飞扑到燕彦的怀里，她喜极而涕，身体微颤，双手紧紧抓住燕彦的衣裳。
没有言语可以描绘久违重逢的喜悦。
感动的笑容与兴奋的泪水交替在彼此的面容，三人亲密相拥，良久不愿意分开。
凌原俯身抱起毛毛和黑猫，他五味杂陈注视三人的背影，深受感慨。
他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与父亲、妹妹团聚？
“太感动了，毛毛要哭了。”毛毛吸了吸鼻子，故作悲哀。
“我们得思考一下明天该如何救人，”凌原对毛毛和黑猫说道，“等我们救出人后，立刻离开泰拉，回到白银之剑。”
他与似乎是人群领导的中年男子短暂聊了几句，中年男子很热情地让他们留下，暂住于此。
清晨即将到来，反叛军会在中心区域与城区的交替处举行处刑，留在他们规划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凌原决定独自到处刑现场，从反叛军手中救出人质。
肖朵朵会驾驶穿梭机，成功接应凌原后，回来接上福康与燕彦，离开泰拉。
计划虽然简单，但凌原有一股不祥的预感，难以放松紧张的心情。
工厂内其他人听到他们要离开泰拉的计划，得知泰拉的现状后，都感到非常惊讶，也希望凌原能带他们一路，离开危机四伏的星球。
凌原听到人们急切不安的请求后，踌躇不决，陷入深思。
“我们的穿梭机标准载人数只有四个，不可能带你们所有人离开。”凌原轻声答道。
他扫视围绕他而立的人们，焦虑忍耐着充满期盼与信任的目光。
“如果我们留在泰拉，会死吗？”其中一名日暮西山的老头子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一定。”凌原无法作出果断的回答。
“人类联盟不会对泰拉发起轨道轰炸吧？”
“这很难说。但我会努力阻止人类联盟作出惨无人道的行为。”
凌原毅然环顾众人，攥紧拳头。
“你们留在这里，不要参加反叛军，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全。”
他的承诺并没有让焦虑中的人们充满信心。
围绕他的人们陆陆续续分散开来，回到各自休息的地方。
凌原轻叹一声，他找到一处空闲地，铺开地毯，躺下来稍作稍息。
毛毛和黑猫在陷入寂静的工厂内快活地到处跑酷，一白一黑的模糊影子四处窜动，所经之处，一片狼藉，两只不安分的动物把工厂内加工工具和成品撒得满地都是。
凌原只想暂时睡一下，但耳边都是咚咚作响的噪音。
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毛毛突然跳到他腰子上，痛得凌原惨叫一声，猛地被惊醒，瞪大双眼。
“天亮了，伙计！我们该出发了！”毛毛撞在凌原的面颊上，疯狂用舌头舔着凌原，流下黏糊糊的口水。
“我真的很后悔与你做朋友，”凌原奋力拔下黏在他脸上的毛毛，随手一扔，“我终有一天会栽在你手里，毛毛。”
他离开工厂，来到停在工厂旁边的穿梭机前。
肖朵朵，福康和燕彦已然相聚在穿梭机登机滑梯处，他们絮絮叨叨，侃侃而谈，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要和久违的家人分享。
“凌原！”肖朵朵原地蹦蹦跳跳，向凌原挥舞胳膊，“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第426章 终结于人民
“你和我……一起去？劫刑场是很危险的事情，我不能让你陷入到危险中，”凌原断然拒绝，“危险的事情，让我一个人来做吧。”
“我带猫猫一起跟你，猫猫会保护我的生命安全，你就放心吧。”
肖朵朵将黑猫举起，充满自信地晃了晃一脸生无可恋的黑猫。
“可……可谁驾驶穿梭机来接应我们？你的哥哥和母亲都是普通人，他们不适合干这件事情。”凌原困惑皱眉。
“毛毛来！毛毛会开飞船！”
毛毛自告奋勇，一溜烟跑上登机滑梯，得意洋洋晃着尾巴。
“它只是条会说话的狗，”福康疑惑不解，完全不信任毛毛的能力，“它会驾驶飞船？”
“你可不要小瞧毛毛，毛毛说到做到！”
毛毛气呼呼地踱着小脚，在登机滑梯上愤恼地绕圈圈。
“我相信毛毛，就这么决定吧，”凌原无可奈何走到毛毛前方，他摘下头顶上趴着的魔龙，将漆黑拖把似的魔龙放在毛毛身边，“我让魔龙协助你，有魔龙在，我就放心了。”
“咦，毛毛最讨厌的就是和它共处，”毛毛十分厌恶地哼了一声，小爪子用力拍打着魔龙富有弹性的躯体，“既然是你的要求，毛毛就勉为其难……”
“你们好好相处，不要打架。”
凌原挡开毛毛的爪子，严厉地瞪了毛毛一眼。
毛毛不甘心地做了个鬼脸，毫无愧疚之意。
凌原头疼叹息，他离开穿梭机，优雅地向肖朵朵伸出右手。
肖朵朵握住凌原的右手，与他相视一笑。
“哥哥，妈妈，”肖朵朵面向福康与燕彦，毅然说道，“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去去就回。”
“朵朵……”
福康轻声念叨她的名字，惆怅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目送肖朵朵和凌原离开。
“他们竟然没有挽留你，”凌原略有惊讶，他与肖朵朵一起走向晨光熹微的河岸，“我以为他们舍不得你。”
“我花了一个晚上去说服哥哥和妈妈，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妥协。”
肖朵朵将黑猫放在肩膀上，黑猫懒洋洋地瘫成一条曲线，享受阳光带来的温暖。
“话说回来，古德，你不应该去找肖古吗？你是不是扮演猫上瘾了，就像毛毛一样，喜欢变成一只人畜无害，只会卖萌的宠物，有人撸抱，有人拖着走，敌人还不会在意。”
凌原不怀好意地冷笑，他鬼鬼祟祟张开手，试图抓住黑猫晃来晃去的长尾巴。
黑猫烦躁扭头，凶狠地哈气，喵了好几声，用锋利的爪子扫开凌原图谋不轨的手。
“我等你们救出人质后，再去找肖古。优莎娜现在跟着肖古，我觉得……肖古暂时不会有生命安全……”
黑猫专注开始舔着触碰过凌原的爪子毛，喉咙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
“优莎娜和肖古还在泰拉，如果是这样……肖朵朵，等我们把人救出来，你先带其他人离开，我去帮助优莎娜和肖古，”凌原灵机一动，将新的想法脱口而出，“你回去告诉内森，让他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对泰拉进行轨道轰炸。”
“我可不能将你一个人丢在泰拉。”
肖朵朵步履如飞，来到河边。
河水滔滔滚滚，不止疲惫地奔流向望不到尽头的城市。
饱受摧残的都市依旧弥漫着没有消散的硝烟与火光。
还能维持运转的露天大屏幕，矗立在断壁残垣后，开始实时转播处刑的画面。
彻夜放纵的人们，从大街小巷涌出，汇聚向处刑场，充满期待地静候处刑开始。
凌原扶住护栏，极目远眺着城市间高悬的大屏幕。
在被临时清扫出来的空地上，反叛军排列成圆圈，形成人肉围墙，将空地与水泄不通的围观群众分开。
处刑时刻将近，反叛军将死刑犯一个接一个带出附近的运输船，押送到空地处，强迫死刑犯跪下。
这些死刑犯在暗无天日的囚笼中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折磨，早已遍体鳞伤，不成人形，气息奄奄，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他们被五花大绑，跪在人民面前，低垂头颅，苟延残喘。
但凌原并没有看到他的父亲与妹妹。
他心急如焚地盯着远处的大屏幕，双手紧扣在护栏上。
难道反叛军没有拍摄到他们？
不，裘斯·维勒和凌诗玉作为要犯，反叛军肯定会加大力度宣传他们的死亡，以此来振奋人心，巩固统治。
反叛军应该不会暗中将两人处死。
“肖朵朵，我们跑起来，先不要用能量！”
凌原咬紧牙关，拧身奔跑向处刑场所在的方向。
反叛军很有可能会先在大庭广众之下处死无关紧要的普通犯人，作为前菜，煽动起人民的激愤。
等前菜被吃干抹净后，主菜才会正式上场，将人们被激发的愤怒情绪彻底引燃！
死刑犯整整齐齐地排列完毕，大屏幕上至少有上百名即将面对死亡的罪犯，犹如风中残烛，命悬一线。
大屏幕突然停止直播，取而代之的是精心打扮，仪表堂堂的赫澜。
“我的同胞们，这是你们获得自由后的第二个早晨，你们经历了一晚上的无拘无束，重新拥抱了久违的自由。在你们的不懈努力下，那些曾经无情奴隶你们的恶徒已经落网，而他们充满罪孽，不可被饶恕的卑微生命，将在此刻终结！”
赫澜义愤填膺地高声呐喊，洪亮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城市与辉煌的光芒中。
“他们的性命将终结于人民的手中，资本的狂妄与无知将溺死于自由的欢呼！拿起你们从他们手中缴获的武器，没有武器就挥动用你们与生俱来的拳头，去杀死这群罪该万死的混蛋们！”
镜头骤然切换回处刑现场。
反叛军向两侧退却，让出一条通道，允许人们进入空地，接触死刑犯。
“这是最后一次，你们杀人，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赫澜低沉的声音就好似魔鬼的诱惑之言，通过城市各处的扩音器，绕梁不绝。
“他们要做什么——”
肖朵朵不由自主减缓步伐，目瞪口呆注视大屏幕。
人们蜂拥而上，冲向死刑犯，向毫无反抗之力的罪犯挥舞各种冷兵器与拳头。
第427章 平等世界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天。
截肢，贯穿，剁碎，砍头……
任何一个正常心智的人都无法接受这违逆人性与道德的残忍举措。
但被蛊惑的人心，被掀起的愤怒，被压抑的憎恨，让经历过一夜混乱与无序的人们彻底摒弃了人性与道德的拘束，在没有外界法律的控制下，为所欲为，释放兽性。
“不要看，”凌原赶紧抓住肖朵朵的手腕，他匆匆瞥了一眼不堪入目的屏幕，顿时汗毛倒立，冷汗直出，他立刻拽着肖朵朵继续沿着河道飞奔，“再多看几眼，晚上会做噩梦的！”
“这可不会晚上做噩梦的问题，而是一整个人生的阴影啊！”肖朵朵惊恐万状，六神无主，“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看到的景象……”
肖朵朵恐惧之言像没有锋芒的匕首，切割着凌原踌躇不决的内心。
“你……还是回去吧，”凌原停下奔跑，猛然回身，面对肖朵朵，“现场会比直播更加惨烈，我必须得去救人，但你不需要。”
“我——”
“我不能让你留下心理阴影，你和猫猫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任务！”
凌原强行打断肖朵朵的话语，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抓住肖朵朵的胳膊，用力晃了晃肖朵朵木讷的身体。
“我没有时间跟你争辩，留下来吧，算我求你了。”
凌原说罢，松开肖朵朵，拧身往前奔跑。
“凌原——”
肖朵朵急忙追赶，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凌原一狠心，果断运转黑暗能量。
“影行！”
言出法随，他的身体即刻溃散在一团黑烟之中，融入被阳光照射出的河岸护栏阴影，风驰电掣，赶向处刑场。
肖朵朵孑然一身，怀抱黑猫，呆呆立在河边，忍受灼热光芒的煎烤，于风中凌乱。
“我去帮他，”黑猫麻利离开肖朵朵的肩膀，降落在她脚边，“你不要犹豫，马上回去吧，这儿不安全。”
“好吧……你们要赶快回来。”
肖朵朵怅然失神，望着黑猫溜向栏杆的影子，黑黝黝的躯体融入其中，仿若消失不见。
她要回去吗？
肖朵朵缓缓转身，但目光一直望着凌原消失的方向。
她深知凌原不会回来找他，人命关天，家人的性命比她的心情更为重要。
但为什么她有一股失落与不悦？
她不应该生气，她要学会设身处地，理解凌原的感受。
“回去吧，你跟他去，也是在拖后腿，还不如去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情。”
肖朵朵小声嘟囔，自言自语安慰自己。
她迟迟挪动被黏在地砖上的脚，犹犹豫豫返回工厂。
“你的确应该去做你该的事情，而不是选择回到泰拉，跟随凌原，掺和这场内乱。”
漠然的声音突然她身旁响起。
肖朵朵猛地看向声音来源，闪电能量即刻剥离身体，形成银色的雷环。
只见一名戴着黑面具的黑衣人，手持一把狙击枪，不紧不慢地离开工厂街道的阴影，行走到阳光之下。
“你——你是谁！？”肖朵朵警惕瞪视黑衣人，厉声大喊，“我可不是好惹的！”
“我不想伤害你，肖朵朵，”黑衣人竖起狙击枪，把手按在面具之上，缓慢摘下面具，露出冷艳的面孔，“因为我们都知晓彼此的能力，处于虚弱状态的你，没有任何可能战胜我。”
洛鑫说罢，将手中的面具抛扔向河流。
面具飘浮在河水上，顺着奔腾不息的水花漂流向未知之处。
“洛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肖朵朵难以置信，顷刻花容失色，“你难道加入反叛军了吗？”
“加入反叛军？哼，我才不会屈尊去加入这个没有前途的恐怖组织，”洛鑫轻蔑冷笑，“我只是在借助反叛军的愚蠢与无知，来实现我的宏图伟业。”
“你的宏图伟业？”
肖朵朵后退数步，与洛鑫拉开安全距离。
“我要建立起一个人类至上的星海共和国，一个属于普通人的平等世界。在这崭新的国家，没有能量使用者的权威，没有不受控制的超能力者，没有战争与暴力，没有阶级差异。”
洛鑫缓慢垂下狙击枪，解除枪支的保险。
“这也是你所期待世界，不是吗？我还记得你小时候，不止一次地向我诉说你对未来的美好愿景，”洛鑫歪侧头，黄金色的瞳孔炯炯有神，反射着恒星的光辉，“你应该选择支持我，而不是与我为敌。”
“支持你？可……可是……”
肖朵朵支支吾吾，犹豫不决。
“你不信任我？你认为我完全没有可能实现我的一面之词，认为我只是在夸夸其谈吗？”洛鑫端着狙击枪，慢悠悠靠近肖朵朵，“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空想的懒汉，你与我相处多年，你明白我的性格。”
“正是因为我明白你的性格，我才不会选择帮助你！你的理想的确是美好的，但你残暴无情的待人处事之道绝对不会得到我的认可！”
肖朵朵下定决心，果断拒绝。
“虽然我知道希望渺小，但我还是想试试……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洛鑫无奈摇了摇头，他的嘴角慢悠悠上扬。
“你要动手！？我警告你，我可不会轻易认输！”
肖朵朵立刻摆出攻击姿态，岔开双腿，拳头举在胸前，闪电跃动于十指。
“是的。”
洛鑫与肖朵朵目光交接，仿若无形之剑在空中交锋。
“雷动！”
肖朵朵怒吼一声，脚踏雷霆万钧，以迅雷之势冲向洛鑫！
她知道自己的能量所剩无几，闪电能量擅长突击与猛攻，缺乏防御措施！
洛鑫是一名三级能量使用者，光明属性能量拥有出色的攻击与防御能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抵挡她的正面攻击，并快速发起反击。
面对久经沙场，骁勇善战的洛鑫，她只有一个对策。
出其不意，速度至上！
肖朵朵一记飞踢，迅猛的闪电飞旋在她的右腿上，牵动着她躯体每一处肌肉，赋予她几近光的速度！
她不偏不倚踹中洛鑫的胸膛。
以她所拥有的速度，与肉体的力量，足以让洛鑫筋骨寸断，五脏悉碎！
胜利的喜悦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她的脸面上。
然而她的脚尖触碰到洛鑫，却没有任何实体接触的反馈。
肖朵朵的笑容瞬间僵硬。
洛鑫的身影快速溃散成乱码的色彩，藏匿在洛鑫体内的立体投影悬浮机器在强劲电流的冲击下四分五裂！
第428章 一个时代的终结
“假的！？”
肖朵朵惊恐穿过虚拟投影，滚落在地。
她不顾被撞痛的身体，立刻起身回头。
一道眩晕光束从工厂顶端飞出，正中她的头颅。
肖朵朵只感到脑子嗡地一声，她全身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持续不断的耳鸣声萦绕着她昏沉沉的大脑，将她仅存的意识送入昏暗。
第二发眩晕光束紧接着命中她颤抖的身体。
在愈发模糊与变暗的视野中，肖朵朵终于看清埋伏在工厂顶端，架着狙击枪的洛鑫。
洛鑫麻利收起狙击枪，居高临下蔑视昏睡过去的肖朵朵，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
“是时候离开泰拉了，见好就收，就让赫澜跟凌原和优莎娜慢慢折腾去吧。那心高气傲的小崽子早晚会死。”
他将狙击枪折叠起来，挂在背后，远眺城市群楼间的转播屏幕。
反叛军驾驶着清扫机器，清理血流漂杵，尸横遍野的惨状，把断肢残躯推到空地一角，堆积成触目惊心的尸山血海。
参与处刑的人们依旧沉浸在暴力与血腥带来的喜悦，他们难以按捺住被激发的恶性，徘徊在尸山边缘，久久不愿意散去。
“你们是不是觉得还没有爽过？别急，主菜正要上场呢！”
赫澜兴奋的狂笑声响彻云霄，荡漾在凌原的耳畔，让他内心一紧，全身冷汗直出。
“裘斯·维勒，和他的私生女凌诗玉！他们就是杀害肖古盟主，杀害我亲人的罪魁祸首，李氏集团最高掌权人，资本的余孽！”
反叛军押送衣不蔽体，伤痕累累的两名囚犯，穿过躁动喧哗的人群，强迫裘斯·维勒和凌诗玉双膝下跪在人民之间。
“他们的死，将象征一个时代的终结，一个由高傲的精英与无情的资本压榨人民的时代的消亡！自由的序幕正在冉冉升起，人类的伟大荣光将照耀众生，指引我们奔赴浩瀚星辰！”
赫澜斗志激昂，慷慨其词，将音调提升至震耳欲聋的咆哮。
“而你们，伟大的人民，平凡的芸芸众生，开启新时代的钥匙掌握在你们手中！用你们的双手，去终结过去，创造未来！去吧，这不是罪孽，而是必要的崇高！”
“打架不行，忽悠和煽动人群倒是一套套的！”
凌原怒形于色，他冲出黑暗，驱动雷霆万钧，飞驰上万米高空。
狂风呼啸，云层溃散。
他悬浮在璀璨群星与苍茫大地之间，傲然俯视残缺的城市。
他从万米坠落，俯冲向处刑现场。
滚滚黑流先声夺人，倾注在血海之中，将围聚上裘斯和凌诗玉的人群瞬间掀飞，狼狈不堪地滚落在百米之外。
气势如虹的雷电紧随而至，它们分散成几十条电线，组合笼子般的壁垒，将两人保护在电笼之中。
凌原猛地砸落在父亲与妹妹前方，双脚在地面撞出蜘蛛网般的冲击裂痕，血色如浪花般飞溅奔涌，刷向周遭倒地的人群。
他徐徐站直身子，随手一挥，无形的意念迅疾解除裘斯和凌诗玉的枷锁，让他们恢复自由之身。
“我警告你们，”凌原凶狠环顾蠢蠢欲动的反叛军，意念同时锁定他们手中的枪支，“你们敢拿起武器，我就敢杀了你们。”
他焦急的余光时不时瞥向天空。
穿梭机渺小的影子正在极速飞来。
凌原立刻回头，看向呆若木鸡的裘斯和一脸愁苦的凌诗玉。
“跟我上穿梭机，我们离开泰拉！”
凌原不等他们回话，伸出双手抓住两人的胳膊。
黑暗能量裹挟住三人的躯体，推动他们，星奔电迈，直达穿梭机。
反叛军们急忙抬起枪，正欲攻击。
凌原发觉他们的行为后，毫不犹豫地控制意念，像拆卸积木玩具一般，轻轻松松将枪支裂解成部件，失去攻击能力。
“凌原——”
凌诗玉惊讶地呼出他的名字。
“嘘寒问暖，等我们安全撤离再说吧！”凌原头也不回，目光紧盯穿梭机，意念时刻扫描外界情况，随时准备做出应对措施。
“我们的诱饵，这是个陷阱，他在故意等你出现！”
凌诗玉的话语让凌原顿时如芒在背，心慌意乱。
他拼尽全力加速，离穿梭机只有不到十秒飞行的距离。
“他？谁？赫澜——”
凌原话音未落，他全身仿佛被诡异的色彩笼罩。
他不假思索，勠力挥动两只胳膊，将裘斯和凌诗玉抛扔向穿梭机正在开启的后舱。
变成人形的毛毛惊险地站在后舱边缘，伸长胳膊，抓住飞来的两人，差点被两人带来的冲击力拽出后舱。
“哇撒，你们两也太重了！”
毛毛涨红面颊，大喝一声，把裘斯和凌诗玉甩进后舱内。
它烦躁抖着被拉得发痛的胳膊，惊恐地发现，一排排高能光束与密集的导弹雨正在拔离城市，从四面八方围攻他们所在的穿梭机。
“我去，用得着大动干戈吗！？啊！魔龙，快加速，我们不去载人了，直接离开泰拉！”
毛毛关上舱门，转身变成一只小狗，钻过凌诗玉的两只脚，径直冲到驾驶舱。
“凌原……他……他还没有上船呢！他去哪里了？”裘斯连忙追进驾驶舱，“他就突然不见了！”
“他被安尼带走了，我们救不了他，”凌诗玉也挤进驾驶舱内，抓住主驾驶椅背，“谁在开飞船？”
她旋转主驾驶座位，却只看到摊在椅子中的黑色毛球，和两只不匹配身体大小的黑暗能量手臂。
魔龙用能量手臂，握住操控杆，睁大眼睛，全神贯注操控穿梭机，紧急规避高能光束与导弹的围攻。
“你看得见穿梭机外的景象吗？让开，我来驾驶穿梭机！”
凌诗玉当机立断，抱起魔龙，把它扔在副驾驶位置上。
她马上坐好，来不及系上安全带，立刻踩下加速踏板，握住操控杆，熟练地驾驶穿梭机。
穿梭机惊险地与导弹与高能光束擦肩而过，引擎愤怒地咆哮出强劲的推进力，在天际间拉出两道绚丽的强光。
“我们要离开泰拉？但——但凌原……”
裘斯跌跌撞撞往前，扶住副驾驶位置，支支吾吾地慌乱问道。
“我们现在只能暂时离开泰拉！如果返回去救他，我们都得死！”
凌诗玉断然反驳，她狠心驾驶穿梭机，穿破层层大气，直达星辰大海。
穿梭机引擎释放出的光芒最终化作一个不可见的小点，消失在厚重的云层后。
凌原摇摇晃晃在城市大道中起身，惊异地目送穿梭机，消失不见。
“你就不担心反叛军将穿梭机击落吗？嗯？”
安尼轻佻的声音突兀响起。
凌原无奈深吸一口气，他缓缓转身，冷眼面对站立十米之外，吊儿郎当的黑色西服男子。
第429章 中子星碎片
“古德会安全护送他们离开反叛军的包围圈，人类联盟的战舰会接应他们，”凌原紧绷神经，握紧双拳，面无惧色地盯着安尼。
“哦，是吗？我就知道古德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赫澜，他的小心思多着呢，”安尼抬起头，仰望天空，“哎呀，可是那艘穿梭机正在进入围绕泰拉的深空炸弹阵呢，那只会说话的狗，不太灵光的黑球，正在努力在爆炸中保护可怜的穿梭机……似乎，古德并不在穿梭机中呢。”
无声的爆炸像一朵朵微小的烟花，在云层之后璀璨盛放。
凌原倒吸一口凉气，心急火燎望着连环出现的爆炸。
“嗯……穿梭机差点点就要被炸穿了，它进入虫洞，离开泰拉……哎哎呀，算了，走就走吧，赫澜让我顺手杀了他们，但我还不至于欺负一群可怜的小虫子……省得古德又骂我欺凌弱小……”
安尼嫌弃摆了摆手，他浮夸地撩起刘海，抹平大背头。
“你把我留下来，究竟有什么意图？打架吗？”
凌原收回焦虑的目光，坚毅地瞪视安尼。
“打架？别把你与我放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这不是打架，也不是互殴，而是简简单单的碾压与虐杀，”安尼盛气十足，骄傲自大地扬起头，蔑视凌原，“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明白吗？我很讨厌你，所以我今天要彻彻底底杀了你，让你这个麻烦精永远从时间线上消失不见！”
“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想法，还是赫澜的命令？”
凌原佯装镇定，思维却像被揉成一团的毛线，绞尽脑汁寻找着对策。
“赫澜确实想让我杀你，我也想杀你，所以我们两个一拍即合，”安尼随意晃动着双手，异彩的光泽在他十指间静静流淌，“就是这么简单。”
“赫澜本人在哪里？”凌原低声问道。
“他去星球背面，处理人类联盟的残兵败将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你觉得你有机会将这个情报传递给人类联盟吗？不，这份情报会伴随你的死亡，永远埋葬在时间洪流中。”安尼不屑一顾地冷笑。
“而你却屁颠屁颠地愿意做赫澜的一条狗，来这儿做杀人的脏活？这就是堂堂归一者的处世方式？哼，”凌原对安尼的威胁嗤之以鼻，“你比我见到的任何存在都恶心，甚至比时殇还恶心万倍！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
“老子不是赫澜的狗！你说话的方式就和优莎娜一一模一样，喜欢挑拨离间，戳人心窝子，”安尼愤然撅起嘴巴，“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安尼猛地打了个响指。
没有任何预兆，凌原全身都凝固不懂，无法动弹。
他惊异地发现，周围的一切几乎停止运转，止步不前。
时间的流逝正在被减缓到将近停止。
只有凌原的思维与安尼本人可以维持正常的时间流逝速度。
他呆呆看着越来越靠近他的安尼，但思维却无法控制被停滞的肉体。
他就像一个无法移动的活靶子，只能任由安尼宰割。
“我给你看一个宝贝……”
安尼得意洋洋地靠在凌原的身上，神神秘秘地举起右手，拇指与食指触碰，形成一个圆圈。
他快速摇了摇手，一枚光芒夺目的圆球顷刻在异彩空间的包裹下，出现在他的拇指与食指之间的圆圈中。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特意用时间的力量隔绝它一切物理特征，让它变成一枚精致漂亮的艺术品，它是不是很美丽啊……”
安尼在凌原的耳边碎碎细语，慢悠悠地旋转手腕，向凌原展示圆球的每一个细节。
“哎哎呀，我忘记你无法回答了，”安尼突然掐住凌原的下巴，尖利的手指施加力量，挤压凌原僵硬的面颊，“哈哈哈——我加速了你的思维，时间加速可不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东西……毕竟你的身体根本跟不上突然加快的思维速度。”
他的身体跟不上思维的速度？
他的思维给神经系统下达命令，但神经递质传递的速度并没有被加快，所以他的躯体才做不出反应？
思维与肉体的时间流错位，甚至让他无法命令大脑发射出特定的脑电波，召唤能量，操控意念。
“把嘴张开！”
安尼凶狠地吼叫，左手毫不客气地插进凌原紧扣的牙齿中，强行掰开他的嘴巴。
“这是一勺中子星碎片，它拥有无与伦比的密度与质量，只要我解除空间隔离，这颗中子星碎片会无可阻挡地将泰拉上的一切都吸入，甚至这一个星系都会成为中子星的食物！哈哈哈——”
安尼的手指撑开凌原微微颤动的嘴巴，凌原的瞳孔正在一点点缩小。
身体要跟得上思维的速度。
他必须学会加速他身体的时间，才有能力与安尼抗衡。
但他现在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怎么开启时间加速？
况且他从来就没有成功尝试过时间加速。
“如果你把它吃下去，你会死得有多惨呢？据说，绝对的质量拥有的强大重力，甚至让灵魂都难以逃脱，无法回归命运之轮呢。你的肉体与灵魂都会永远与中子星融为一体……”
安尼的脸上绽放出奸邪的笑容。
中子星的碎片正在一点点靠近凌原战栗的嘴唇。
他的牙齿边缘触碰到富有弹性的异彩空间壁垒，仿佛他只需要稍微用力，就可以咬破空间的禁锢，释放这颗毁天灭地的中子星碎片。
“再见了，凌原。”
安尼说罢，立刻将中子星碎片塞进凌原嘴里，随即按紧凌原的嘴巴，阻止他张开。
时间的流速顿时回归正常。
刹那间，凌原的拳头仿若火箭一般，砸在安尼的面孔上，干脆利落地打碎安尼的黑框眼镜，撞歪安尼的鼻梁，溅出显眼的飞血。
安尼直接撞在远处的墙壁上，身体以大字镶嵌在破碎的墙壁中，连连咳出数口鲜血。
凌原低下头，吐出被沾染口水的光球。
异彩的空间隔绝折射出他没有人色的苍白面孔。
他颤巍巍地握紧光球，死里逃脱的侥幸，让他冷汗浸湿衣服，沉重喘息。
“你忘记解除空间壁垒了！”
凌原当机立断，瞄准安尼，发射出湮没的利刃！
金灿灿的利刃犹如飞旋的钻头一般，径直冲向头破血流的安尼。
“不可能，我明明解除了空间壁垒！”
安尼愤然甩手，右手手背触碰到湮没之力的瞬间，湮没力量所在的空间忽地扭曲，辉煌的利刃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反射向凌原。
第430章 一分即百万
凌原脚踏电流飞上高空，闪开湮没的力量。
金色的利刃犹如一把铲子，势如破竹地切入大地，摧枯拉朽的力量扫清一切阻挡之物，推出一道直到地平线尽头的宏伟沟壑！
亮金色的利刃保持直线飞行，冲出泰拉，穿越大气层，飞驰进星辰。
“我也没有解除时间加速，”安尼游刃有余地躲闪凌原发射出的电流与火焰，气急败坏地狰狞咆哮，“该死的，又是古德！出来！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
他右脚踏进炽热的地面，异彩的线条与图案以席卷八荒的势头，转瞬间覆盖目所能及的世界。
异彩所经之处，世界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凌原抽身狂飙，与滔滔滚滚的异彩拉开距离。
但他的速度完全逊色于异彩的蔓延之势！
在异彩即将吞噬他的那一刻，凭空升起的血色组合成瘦高的人体。
古德淡然举起右手。
手指尖触碰到异彩的刹那，异彩立刻停止延伸，凝固不动。
“时间加速，只是时之眼对员工设置的限制。被时之眼赋予躯体的员工，必须通过特定的言灵才可以操控时间的力量，”古德轻声快语，黑乎乎的眼睛俯视被定住的安尼，“如果你成功了解时间的本质，并不需要专门念出所谓的时间加速……”
“但……但要怎么样才可以了解时间的本质？”
凌原惊魂未定地握紧手中的中子星碎片。
安尼的手指正在微微动弹。
他正在尝试脱离古德的束缚。
“这是一个很玄学的问题……当你懂得时间的意义，时间自然也会选择尊重你。你为时间付出，时间也会为你付出……嗯……我是不是说得太不靠谱了呢？”
古德尴尬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向凌原露出无奈的笑容。
“是的！如果安尼又故技重施，加速我的思维，却让我的肉体保持正常速度运转，我可以通过我的思维，去加速肉体吗？”凌原趁着安尼还没有挣脱束缚，慌忙道出疑问。
“理论上是可以的——”
古德话还没有说完，异彩洪流突兀挣脱约束，横扫向两人！
古德立刻扩张成血色物质，血潮仿若触手般缠绕上凌原的身体，竭尽全力将他推出异彩的范围。
而触碰异彩的万眼低语，骤然间泯灭成渣！
“你是要拉整一个泰拉与你的固执与狂妄陪葬吗？”
古德从剩余的血色残渣中现身，不爽快地皱起眉头，沉闷地质问。
他合并双手，交错修长的十指。
异彩在血色物质的纠葛中停下蔓延。
被摧毁的世界正在以可观的速度重新锻造，被毁灭的一切正在生机勃勃地重生。
但安尼却不见踪影。
“这……是障眼法？我竟然被安尼忽悠了？”
古德讶然惊叹，他旋即转头看向凌原所在的方向。
保护住凌原的血色触手被切割得七零八落，而凌原全然不见踪影。
安尼故意破坏泰拉，吸引古德的注意力，趁机将凌原折跃到深邃寰宇中的一颗行星。
凌原滚落在一片芊芊莽莽的草地上，掀起碧绿色的月牙草片。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右肩膀上。
“时间加速。”
安尼淡然说罢，开开心心地拍了拍凌原的肩膀，绕到他面前，饶有兴致地看着被定住的凌原。
凌原怒目圆睁，身体保持着出拳的姿态。
他怎么又落入安尼的控制了？
安尼用这该死的时间之力，随心所欲操控时间流逝速率，让他完全没有招架的机会！
“差点被古德坏了我的好事，”安尼粗鲁地抓住凌原的右手，掰开他紧扣的手指，掏出中子星碎片，“我本来还想了一堆好点子来虐杀你，可惜时间不够，我只能采取这个最无聊的方式。”
安尼扶正歪斜的眼镜，单手抛玩着中子星碎片，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睛。
天色开始急剧变化。
恒星攀爬上高空，又降落向地平线。
云朵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温柔的微风变成呼啸的迅风。
月牙形态的绿草摇动的频率不断加速，变成无法被看清的模糊残影。
“我加速了这颗星球和你肉体的时间，但你的思维会保持正常的时间速率，”安尼将中子星碎片按在凌原的胸口处，空间的力量无情地扒开他的血肉，将光球徐徐吞入他的体内，“我会设置好空间壁垒的消退方式，中子星碎片拥有的重力会慢慢释放，跟随着星球的沧海桑田，磨损你可怜的躯体。”
“正常宇宙的一分钟，等于这个世界的百万年。而你的身体，会经历数十亿年岁月的日削月摧……你剩余的生命会跟随这颗行星走向灭亡的终点，等到行星消亡的那一刻，我会完全取消中子星的空间壁垒，让你轰隆一声，荡然无存。”
安尼兴奋大笑，他缓步后退，高举起双手。
“别担心，你的思维与宇宙同速。你身体经历时间消磨的痛苦，不会给你带来多大的困扰，你只需要放弃思考，静静等待，不一会儿，人生所有的烦恼都会与你说再见。不过呢，我会先跟你说一句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安尼特意向凌原挥手告别，随即拧身消失在异彩之中，留下万念俱灰的凌原。
他的身体时间流逝的速率被加快？
岂不是意味着他的思维相对减缓？
缓慢的思维对肉体下达的命令，会让肉体的行动也变得迟钝。
属于身体的时间流逝虽然被加快，但来自于思维的身体动作与思维本身一样，受困在正常的时间流中！
他想念出时间加速四字，尝试控制难以估摸的时间之力。
但念诵的想法传达到肉体时，在属于肉体的时间流中，他的声带只不过是在断断续续地发出冗长的无意义吟声。
而在凌原苦思冥想，绞尽脑汁思索对策之时，百万年的岁月转瞬即逝。
恒星起起落落，日夜频繁交替，犹如照相机的快门持续不断闪烁。
云朵飞逝，好似模糊的白影。
璀璨的群星昙花一现，闪耀辉煌。
吹拂大地的微风在时间的加速下，如匕首般切割过他的身体，风化衣服，磨削血肉。
中子星渐渐增大的重力，迫使凌原身体前倾，趴在千变万化的地上。
第431章 斗转星移
他目视花草枯萎，再生繁茂。
生命的毁灭与重生并未持续太久，中子星碎片逐渐释放的无与伦比的重力迫使凌原身下的大地四分五裂，往内凹陷。
大地坍塌，岩浆流溢，眨眼凝固。
涛涛海水倒灌进分崩离析的大陆，新的大陆正在汪洋大海的另一处赫然拔起。
沧海桑田，岁序更新，日征月迈，斗转星移。
时间不可遏止地向前奔流，千万年岁月不过转眼之间。
他的肉体被时间无情地摧残，历尽沧桑。
风雨冲刷，火烤电击。
往日不起眼，没有威胁的攻击，在时间日积月累的加持下，变得无可抵挡。
纵然当身体被磨损到伤痕累累之时，万眼的低语会从伤口中涌出，贪婪掠夺周遭的生命，用被掠夺的时间来修复创伤。
但中子星碎片的重力把凌原一点点拖进星球深处，带到没有可以掠夺生命的地幔世界。
万眼的低语被高温岩浆不断熔化，直到无法再生。
他失去了完整的肉体，失去了六感，失去了思考。
无论多么强大的存在，都难逃时间的消磨。
凌原不知道到自己停止思考了多久，肉体才再一次脱离黑暗，睁眼面对日月兴替。
万眼的低语在无垠的大海中吞噬生命，换来勉强呈现出人形的残躯。
他的残躯被奔腾的浪花冲上沙滩，侧躺在明媚的光芒下。
位于他胸口的中子星碎片消失不见，留下的乃是一个通透的圆形伤口。
不久之后，他的残躯在快速向沙滩前的平原挪动。
凌原回过神来，才发现拽动他身体的乃是无数根植物的藤条。
藤条的一端捆绑着野兽的骨头，勾状的骨头卡进模糊的血肉之中。
藤条的另一端，乃是上半身拥有六只胳膊，下半身如蛇一般，身高不过三十厘米的小型生物。
这颗行星上竟然诞生了智慧生物。
被加速的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让一颗原始星球拥有足够的机遇进化出会使用工具的生物？
智慧生物将剩余的他拉拽到它们的居住地。
中子星碎片是不是穿透他的身体，掉出他的身躯，永远沉沦在星球的内部，伴随时间的流逝，逼近行星的核心？
而本来被困在地幔的他，因为行星的山海更替，世界巨变，意外离开地底，被卷入海水，冲上沙滩，回归光明。
智慧生物将凌原的残体视为奇异的神灵之物，它们围绕凌原修建起宏伟的祭坛，每日恭恭敬敬地顶礼膜拜，奉为至上的珍宝。
贫瘠的群落快速变成繁荣昌盛的村子。
工具的创造，文字的诞生，技术的进步。
智慧生物中的一部分决定不安分守己，勇敢无畏地向未知的世界派遣出伟大的远征队伍。
一只只远征队伍带着开拓的理想与美好的期望，在族人充满期待的目送下，踏上九死一生的荆棘之路，从此了无音讯，一去不返。
但突如其来的冰河时代让行星的气候断崖下跌，终结了繁荣与开拓的高歌。
寒冷降低农业的收成，迫使动物迁徙到远方，惨淡的饥荒随之而至。
被寒冷与饥饿煎熬的智慧生物，濒临灭亡的危机。
它们为了个体的生存与族的延续，被迫违逆祖辈的规矩，以祭坛上的不明血肉为食物，焚烧脂肪取暖，试图熬过这望不到尽头的严寒。
起初，它们发现血肉可以缓慢再生，无比激动地将再生的奇迹视为神灵的庇佑。
但随着被攫取的血肉越来越多，本来陷入沉睡的万眼低语被再度唤醒。
智慧生物为了生存，愚昧无知地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最终成为了万眼低语的盘中餐。
这个盘踞在海边的村落被血潮一扫而空，只有极少智慧生物侥幸存活，逃离万眼的低语。
这些存活的智慧生物迫不得已离开冰河世界，一路向南，寻找新的居住地。
其中的一部分偶然遇到先前的远征队伍，这批队伍在温暖的赤道修建起崭新的城市。
温暖的气候带来适宜发展的祥和环境，得以让这座城市在冰河世纪保持着发展态势。
尽管智慧生物逃脱了寒冷与饥荒，却无法忘记来自北方的神灵降罚。
从万眼低语的屠杀中幸存的智慧生物，将它们所经历的可怕遭遇添油加醋讲述给同族们。
从那一天起，智慧生物的文明中流传起北方极寒之地的血肉怪物的传说。
它们坚信这是亵渎神灵的惩罚，而神灵的怒火会一路南下，迟早有一天会将它们全部吞噬。
它们的猜忌与怀疑是正确的。
被唤醒的万眼低语，承载着正在痊愈的凌原，无拘无束地在极寒世界蔓延，掠夺所及之物的时间。
所向披靡的血潮选择南下，但被智慧生物修建的城墙拦截。
高耸的城墙蜿蜒万米，始于崎岖的群山，爬行过一望无边的平原，终于波涛滚滚的大海。
起初，智慧生物只能使用燃烧的火箭点燃血潮，且战且退，但收效甚微，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面对灭族的危险，智慧生物集齐全种族的力量与智慧，大力发展科技。
火药的诞生，炼制金属的技术蓬勃发展，以火药为基础的枪械取代原始的冷兵器，很快成为这群智慧生物的常备武器。
它们勇敢无畏地用枪械抵御来势汹汹的血潮，前赴后继，以死殉道。
前线猛烈交火，后方建立起新的高墙。
一道道防线被攻克，一座座壁垒拔地而起，一代代人的热血抛洒在没有退路的战场。
智慧生物终究无法抵挡血色物质的猛烈攻势，它们被迫选择离开这片被掠夺干净的大陆，扬帆远航，经历暴风骤雨，大海动荡，历经千辛万苦，抵达另一片大陆，扎根安家。
百万年岁月如白驹过隙，当对于凌原的思维而言，不过仅仅只是短短的一分钟。
一分钟，他意识到一个种族的兴起与衰败，见证它们永不放弃的精神与锲而不舍的勇气。
失去控制的万眼低语将一整块大陆收入囊中，把所有所能触及到的生命彻彻底底的榨干。
血潮带着深不见底的欲望，淌入海洋，把贪婪的触手延伸向大海对岸的另一片大陆。
第432章 时间的囚笼
而这次等待血潮的，乃是真枪实弹的动能武器。
智慧生物在海岸线上故技重施，建立恢弘大气的合金高墙。它们全副武装，严阵以待，早已经备战多时。
以万年计数的激烈鏖战，决定一个种族灭亡或延续的战争，在血色飘荡的海岸线上持续不休。
火药推进的子弹，到电磁加速的钉枪。
规模越加庞大的等离子团被抛甩向血潮，掀起震天动地的爆炸。
明亮的激光带着五颜六色的可见光划破天际，从红到紫的光谱，代表着截然不同的威力。这些激光拥有越接近紫外线的波长，便拥有更可怕的破坏力。
无人机掠过血色长空，一枚枚万吨核弹在大海中央肆意盛放，腾空的蘑菇云释放出横扫八荒的冲击波，炸开云层，直至波及整一颗行星。
被核弹蒸发的汪洋留下坑坑洼洼，裸露在外的奇异地形，尘埃与烟霾飘荡在大雨瓢泼的世界，行星被笼罩在强烈的辐射与死亡的阴影中。
智慧生物被迫选择进入地下掩体，挣扎度过凄凉的核冬天。
当辐射渐渐被处理淡去，智慧生物离开掩体，重振军事力量，气势汹汹地反攻血潮蛰伏的大陆。
科技征服神怒，理智代替迷信，时间认证文明。
智慧生物将残余的血色物质囚禁起来，作为纪念胜利的艺术品，成列在安保严密的博物馆中。
高楼大厦从死寂的大陆中拔地而起，如雨后春笋般蔓延到行星的每一片角落。
但在征服星球的过程中，难逃纷争与内乱。
科技滥用，智械危机，异变磨难，天灾降临……
这些血淋淋的争斗，在岁月变迁中，出乎意外地变成对血色物质的抢夺。
在智慧生物漫漫的历史长河中，被称为神之怒的万眼低语，被视为权力与地位的象征，甚至是文明的象征。
这个饱经沧桑的种族经历过多次灭亡的危机，终于分久必合，庆幸地实现统一。
它们集齐全国的力量，不予余力地发展航天业。
它们要挑战寰宇，奔赴群星，解决一直萦绕在天文学家内心的困惑。
为什么星辰看似亘古不变？
为什么这颗行星的自转与公转的速度如此之快，是它们观察记录到其他行星的数倍？
为什么它们赖以生存的家园正在经历日益激增的地质变迁，整颗行星的重力指数正在慢慢攀登？
它们殊不知这颗行星的时间流逝被安尼故意加速，更不知晓中子星碎片正在逼近行星的内核。
为了庆祝首次前往浩瀚星辰的尝试，智慧生物特意从博物馆中取出一小瓶万眼的低语，将它放进航天飞船之中，希冀这象征文明的精致礼品能成功进入外太空。
它们的希冀如愿以偿。
航天员小心翼翼地离开舱门，抵达深空。
它惊叹注视仿佛被静止的母星。
它发现正在变化的星辰。
它困惑不解，但还是依照计划，将装载血色物质的储藏罐取出，准备与万眼的低语进行合影留念，再返回航天飞船，进行科学研究。
但意外发生了。
因为设计的缺陷，被带到真空环境的储藏罐因为失压而出现了一道几乎不会被察觉的缝隙。
忽然死而复生的万眼低语狡诈地用触手插进储藏罐的缝隙，挣扎逃出，重获自由。
一场碾压杀戮不期而至。
航天飞船内的生命只剩下的一个。
一片狼藉的舱室中，蠕动的血色勉勉强强拼凑成人体。
这一小撮被带离行星的血色物质，承载着凌原一丝神智。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神智，成功脱离了时间加速的空间范畴，回到正常流逝的宇宙中。
不知经历多少岁月，他的思维终于可以随心所欲控制血肉。
凌原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航天飞船的通讯台。
他对智慧生物的文字一知半解，幸好这些文字是容易猜出含义的象形文字，他才得以尽量用蹩脚的语法表达出他的想法。
他极尽全力告诉生存在行星的指挥生物们，它们的家园即将面临不可逆转的毁灭，它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抛弃行星，在广袤的星辰中寻找新的家园。
但智慧生物对凌原的警告半信半疑。
凌原没有别的方法，他打开通讯实时影像，在他血肉模糊的惊悚模样展示给疑惑不解的智慧生物。
他自称是神灵的意志，智慧生物征服星辰的勇敢举措感动了神灵，神灵决定向它们降下恩赐，警告未来的灾难。
它们可以选择不信，也可以选择相信。
如果它们选择相信神灵的警示，就携带神灵遗留在星球的残骸，离开行将就木的行星。
如果它们依旧保持质疑，可以自由地选择留下。
凌原将消息发出后，焦虑不安地等待。
但仅仅过去三十秒，一艘长条状的殖民船离开大气层，抵达航天飞船附近。
殖民船与航天飞船进行对接，智慧生物毕恭毕敬地把神灵的遗骸献给留在航天飞船内的血人。
它们诚恳地道歉，盼望得到神灵的谅解，滔滔不绝诉说着五十万年来的崎岖与坎坷。
血人与遗骸融为一体，神灵的真面目赫然呈现。
凌原蹲伏在狭小的舱室内部，智慧生物的平均身高大约只有他的六分之一，所建造的飞行器自然而然会迁就于智慧生物的体态，让凌原本体被迫保持蜷曲的姿势。
“我还是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但我……由衷地感谢你们。没有你们的坚持与勇气，我恐怕至死也无法逃脱时间加速的囚笼。”
凌原满怀感激地向智慧生物们伸出手。
智慧生物们先是一愣，足足过了半分钟，才谨慎地用其中一只手，轻轻触碰到凌原的指尖。
“你们只有一艘殖民船吗？”
凌原索性趴在舱室内，用手拖住下巴，忧虑地问道。
智慧生物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哎呀，反正我们都不懂彼此的语言，我去找一个舷窗，看看你们星球的情况……”
凌原匍匐爬行，来到一面窄小的舷窗边。
他无比诧异地发现，生机勃勃的行星居然已经是苍夷满目。
第433章 岁月的意义
“不会又是核战争吧？难道是……因为我而起的争端吗？我只是想救你们……”
凌原苦恼地皱起眉头。
他微微动弹手指，发现他可以成功召唤出黑暗能量。
他并没有离开星环之海。
“好，这样就好办了，”凌原兴奋大笑，他笨拙转身，向智慧生物们竖起大拇指，“我们商量的这几分钟，你们的母星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万年，很可惜，也许你们真的是种族的幸存者。不必担心，我会带你们找到新的家园。”
凌原用黑暗能量凝聚成一把小刀，在愈合如初的手臂上绘制出影行的魔法阵。
“影行！”
他溃散成黑潮，进入深空，裹挟住殖民船。
这艘殖民船依靠核反应堆进行供能，但并不会任何高科技的星际旅行方式。
等待殖民船与航天飞机断开连接后，殖民船在引擎与凌原的双重推动下，奔驰向深不可测的幽杳宇宙。
殖民船离开行星不到半个标准时，那颗行星在震天撼地的爆炸中坍缩成高质量与密度的天体，最后竟然变成了壮丽巍峨的黑洞。
黑洞的出现终结了安尼施加在行星上的时间加速，它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力量，贪婪吞噬周围的一切。黑洞的吸积盘仿佛无数条光线堆积成炫耀的圆环，在星辰间肆意伸展着令万物畏惧与恐慌的伟岸身姿。
幸好在黑洞完成诞生前，凌原已然将殖民船带到安全的星域。
殖民船侥幸可以逃脱黑洞的重力，继续进行没有退路的深海迷航。
数个小时的漫无目的飞行并没有取得什么成效，殖民船似沧海一粟，没头苍蝇，不知该去往何方。
凌原突发奇想，回到航天飞船内，向智慧生物借到通讯器，尝试进入星环之海公共的救援频道，利用通讯器向外界传递救助信息。
殖民飞船孤独地飘荡在星辰，祈祷救助信息能够吸引到星环之海任何一艘可以进行星际航行的飞船。
凌原惆怅地躺在殖民船的仓库中，出神地望着舷窗外的宇宙，感触良多。
他的思维在短暂的时间中，经历了一个文明的迭起兴衰。
也许这就是时间的意义。
时间会无情地带走一切，但也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凌原静静凝视着璀璨星辰，内心就像是各种各样的调味剂混搅成的沸腾火锅，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异感受。
他惊叹时间能让改变从微不足道变得刻骨铭心。
他感慨岁月如梭，文明兴盛衰败，在时间洪流中显得是如此渺小与可笑。
一个从未接触过外界的智慧文明，居然会像宇宙间形形色色的文明一般，拥有几近相似的发展轨迹。
猜疑与信任。
崛起与衰亡。
战争与和平。
他仿若在斗转星移的变革间心领神会地理解时间，他的思想宛如触碰到一面虚无缥缈的帷幕，而在面帷幕之后，隐藏着时间的终极意义。
时间的意义。
锲而不舍的积累，重蹈覆辙的循环，超乎规则的奇迹，永不放弃的勇气。
凌原缓缓抬起右手，微微发颤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冰冷的舷窗。
他的四肢百骸，每一个在行星经历千万年煎熬与磨难的细胞，在一次次九死一生的深渊徘徊的肉体，悉数在反反复复呼唤岁月如歌，领会时间难测。
“时间……”
凌原动弹着干枯的嘴唇，他的嘴角正在慢慢上扬。
时间告诉他，只有在这一刻，他有绝对的可能性成功。
这是他第一次机会，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他闭上双眼，沉下心，屏住呼吸。
“时间加速！”
星辰停滞，万物归静。
凌原无比惊讶地茫然四顾，他的身体不太灵活地在狭小的空间中转动。
他惊喜发现，在仓库中负责巡逻的智慧生物正在以极度缓慢的速度，慢悠悠地进行着滑稽的动作。
他成功了？
凌原喜上眉梢，不由自主地放声大笑。
他的笑容打破了时间加速，一股大山般沉重的疲惫感立刻笼罩住他通体酸痛的身躯。
凌原急忙扶住舱壁，蹲伏下身子，急促喘息。
恢复正常行动速度的智慧生物，困惑不解地看向举止怪异的凌原。
“我没事，”凌原尴尬摆了摆手，“只是一下子太上头，身体还没有适应过来……”
他扭头望向舷窗。
星辰大海之中，熟悉的虫洞骤然膨胀，送出一艘污迹斑斑的工厂运输船。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凌原欣喜若狂，他马上分散成暗能量，离开殖民船，火速俯冲向工厂运输船，向运输船内的异族人们寻求帮助。
他会将殖民船里的智慧生物带到一个安全的和平之地，衷心希冀智慧生物们可以在崭新的家园中扎根，将它们的文明发扬光大。
可惜他没有时间留下来，亲身带领智慧生物们适应这个危机四伏的星辰。
他必须尽快赶回深陷内乱沼泽的人类联盟，实现和平的梦想。
……
人类联盟首都，泰拉，地下运输轨道交通枢纽处。
微弱的光芒划破黑暗，照亮延伸向黑暗的阶梯。
密密麻麻的灰尘颗粒在光芒照射中到处飞舞。
李高连忙捂住口鼻，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好几个喷嚏，响亮的声音回荡在深不见底的楼道中，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真好，我们偷偷摸摸穿越反叛军的阻碍，好不容易找到入口，你这几声喷嚏，足以让敌人发觉我们的存在。”
优莎娜怫然不悦地低声抱怨，她用力推搡李高的肩膀，驱赶李高往前走。
“陛下，我……我有一事相求……”
李高颤颤巍巍，双手尝试握紧手电，稳住发抖的光芒射线。
“有事快说。”
优莎娜凶巴巴地跟在李高背后，警戒地回头望向他们来时的道路。
“您可不可走前面啊？我打小就怕黑，况且……我就是个普通人类，遇到敌人，我甚至无法充当一名合格的肉盾。与其让我白白牺牲，不如允许我退到您背后，默默为您加油鼓劲？”李高小心翼翼地道出心中的困惑。
“胆小怕死之辈。”
优莎娜懒得废话，径直从李高身边走过，夺走李高的手电，跃出台阶，轻盈地降落在黑黝黝的楼道尽头。
第434章 席卷星球的战争
优莎娜抬起脚，一个正踢踹开前方密封的防爆门。
“哇啊，您太厉害了！这可是坚不可摧的防爆门，竟然被您一脚踹开！不愧是您——”李高立马无比兴奋地阿谀奉承。
“有人在我们之前开启了这扇防爆门，它没有锁。话说回来，我突然发现你的用处只有两个，一是认路，二是拍马屁，”优莎娜嫌弃皱起眉头，“我实在想不出你的第三个用处。”
她在地下迷宫般的交通枢纽中七拐八拐，抵达运输轨道附近。
一辆富有运动感外形的高速列车趴俯在轨道上，蓄势待发。
优莎娜大步流星走向高速列车，左右晃动着手电。
手电照到藏匿在建筑支撑柱后的熟悉人们，拉出两道修长的人体影子。
“出来，”优莎娜厉声命令，“别磨蹭。”
“是我们，不要激动。”
诺菲举起双手，急忙离开支撑柱，向优莎娜莞尔一笑。
“你们两个……溜得还挺快的，外面那艘飞行摩托是你们的？”优莎娜将手电扔给李高，惊讶问道。
“是的。”
“反叛军围攻宅邸，你们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有一个小麻烦，肖古的机械腿坏掉了，”诺菲示意他们绕过支撑柱，“他无法一个人自如活动。”
只见面容憔悴的肖古背靠支撑柱，席地而坐，痛苦地抱住瘫痪的机械义肢。
“我们先上车吧，时间不多了。”肖古扫视三人，轻声说道。
诺菲马上抱起肖古，纵然肖古不太情愿，但只能选择接受诺菲无微不至的照顾。
“你们去哪里了？为何比我们晚这么久？”肖古一只手揽住诺菲的脖子，一只手向优莎娜和李高挥动几下。
“嗯……我们中途绕了下路。”李高收起手电，犹豫不决地瞥了好几眼优莎娜，思索要不要说出事情真相。
“我们要多久才能抵达最高军事基地？”
优莎娜故意岔开话题，她优雅登上列车头，走到控制台边缘，直视黑乎乎的前方。
“抛弃其它车身，仅仅使用列车头，我们应该可以在十个标准时内抵达星球背面的终点站。”李高主动坐在控制座椅上，着手开始操控高速列车，阅览屏幕上的数据，谨慎回答。
“能不能再快点？”肖古问。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肖古盟主……”李高郁闷不乐地压低眉头。
诺菲把肖古放在列车头的侧椅上后，跃跃欲试地走到李高身旁，与优莎娜对视一眼。
“我可以使用念力属性推动列车，赋予列车更快的速度。”诺菲主动请缨，手指将跃动起粉嫩色的能量。
“这会超乎列车与轨道的承载极限，减少寿命。”李高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忧心忡忡地小声嘟囔。
“只要能完成这一次运行，运行后彻底报废也没有问题，”优莎娜断然说道，“我会协助诺菲，一起给列车头进行加速。”
“好吧……当转弯的时候，你们务必要记得减速，我可不像让列车头因为过大的离心力而被甩出轨道……”
李高轻叹好几声，焦头烂额研究控制台，点击触碰按钮。
列车头与剩余车厢徐徐分开，呜呜往前慢慢滑行。
诺菲立刻随心所欲地释放念力能量。
粉红色的柔光好似一层薄薄的丝绸裹住正在加速的列车头，混沌的色彩随即缠绕上列车的轮轨。
骤然之间，列车头好似离弦之箭，弹射而出，化作粉白色的残影，掠出一道彩虹般的光芒，径直刺向深邃的黑暗。
肖古怀抱着手提箱，在列车嗡嗡的运转声与空气被刺破的割裂声中，忧虑地凝看被列车照亮的黑暗。
“这是什么？”
优莎娜走到肖古身边，直截了当地道出好奇的疑问。
“很重要的东西。”肖古紧紧抱住手提箱，就好像临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忐忑不安地抿紧苍白的嘴唇。
“哦？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你确定你一个半残可以保护好它？”优莎娜斜靠在车门上，不屑地发出冷笑，“不如把它给我，我替你保管。”
“我可以保护好它，你不要小瞧残疾人的能力，”肖古甚是不悦地瞥了一眼优莎娜，“不必有劳您了。”
“好吧，”优莎娜对肖古的自信嗤之以鼻，“我遇到你养女了。”
肖古大为震惊，他赶紧拧身正对优莎娜。
“肖朵朵？她——她还好吗？她在泰拉？不会吧，她怎么会出现在泰拉？”
“她很好，她跟凌原在一起呢。想必他们两个，在深空监狱重逢后，协助反叛军击退人类联盟，然后又跟着反叛军去到十三号殖民地，不知为何和反叛军闹矛盾，最后跑到泰拉。他们对搅浑局面和搞事情乐此不疲。”
优莎娜无语摇了摇头。
肖古也哑然失声，无话可说。
愤怒与无奈堆积在他衰老的面容上，最终化成难受的妥协。
“算了，像我这种迂腐的老年人已经没有资格去干涉年轻人的选择，也应该放手了……”
列车头一路驰骋在黝黑的隧道中。
隧道深深埋藏在坚固的地底与深邃的海底，远离地面与天空的战争。
列车头偶尔会离开黑暗，短暂进入地面世界。
当炫目的强光刺入众人的眼眶，他们可以在转瞬间的光明中，目睹到遍布苍茫大地的战火纷纷。
反叛军从人类联盟的仓库中缴获各式各样的武器，他们将这些武器一股脑用在战场上，完全不忌惮损失与消耗，只会不折手段击败人类联盟的军队。
战斗机，轰炸机，无人机，它们像一个个灵活的黑点，在浓烟缭绕的天际间翩翩起舞，肆意驰骋，争斗鏖战。
高射炮台，火箭发射车，激光武器，一座座冰冷的钢铁机器架设在高地上与掩体中，没有停歇地向天际抛射出遮天蔽日的光线雨幕，将黑夜渲染成白昼，犹如神灵降下的惩罚。
高能光束，激光，等离子光束，它们一条条彼此交织，碰撞出灿烂的烟花，掀起震天动地的爆炸。
陆行战车，多功能坦克，战术机器，这些一个个为战争而生的杀戮机器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中所向披靡地狂奔，它们会用炮火炸开敌军的壁垒，碾碎一切所触及的物体，直至失去机能，最终瘫痪成废铁。
这场席卷泰拉的战争，正在将人类的命运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渊。
第435章 接近的威胁
幸亏列车的轨道材质坚硬，坚不可摧，裸露在地表的部分也不多，并没有引起反叛军的注意。
但是每当列车头离开安全的地下，被迫回归地上之时，列车头内的所有人都不禁提起心来，生怕遭受意外的攻击。
“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肖古撕开列车内的速食面包，饥肠辘辘的他迫不及待地大口啃食硬邦邦的面包。
“我们已经路过南回归线，”李高马上应答，好奇地不断回头张望，“我闻到了一股香味，你们在吃什么？有我一份吗？”
“这比砖头还硬的面包，你们人类竟然喜欢吃，”优莎娜嫌弃地将诺菲递给她的面包抛给李高，“我不吃，给你吃吧。”
“哈哈哈——前面有个大拐弯，你们收敛下力量，别让列车翻了。”
李高兴高采烈接住面包，急切用牙齿咬开塑料袋，一口咬下去，痛苦的表情顿时出现在他脸色发青的面孔上。
优莎娜见到李高滑稽的反应，忍俊不禁。
明媚的光彩再一次落入列车头内，抓捕住众人的目光。
列车头冲出海底隧道，在海湾上极速拐弯。
在不远处的海面上，竟然升腾起一条条怪异的触手。
“瞧呀，那是传说中的大海怪吗？”李高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集中在不明物质上，连忙将没有吃完的面包扔到控制台底部，用脚踹开。
“那是赫澜的虚数之影，他本人就在那里，”优莎娜马上收敛起混沌之彩，警戒地盯着海岸线上持续不休的爆炸，“如果他负责进攻最高军事基地，那……谁留在中心城区……安尼？”
她心里顷刻间一凉。
她也许不应该让凌原带着肖朵朵，留在中心城区面对未知的危险。
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列车头一路风尘，幸运地安全抵达最高军事基地的地下站台。
优莎娜率先离开列车头，镇定自若地面对包围站台的战术机器。
“喂，叫个人出来，我才不要跟机器扯淡。”优莎娜大大咧咧走向群狼般的战术机器，“我们是援军，懂不？”
诺菲怀抱肖古，与李高一起缓步走下列车。
战术机器的视觉传感器发出危险的红光，犹如黑暗中险恶的狼眼睛，对手无寸铁的猎物虎视眈眈。
经历短暂的沉默后，战术机器朝两侧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名身着军服的中年男子急匆匆地跑到四人面前。
他见到肖古的刹那，就好像见到鬼魂一般，浑身一颤，大惊失色。
“你在这里位列何职？”肖古严肃问道。
“上尉……您……您还活着？”中年男子支支吾吾，难以置信。
“没错。我就我，不是替身，也不是机器，”肖古在诺菲的协助下，尝试用双腿踩住地面，双手紧紧抓住诺菲的胳膊，尝试稳住摇晃的身姿，“快带我去最高军事基地，告诉我基地的情况！”
“好的，您跟我来。”上尉紧张地点点头。
“兄弟，你这样走路不方便，”诺菲的身体不由自主向肖古倾泻，他全身心帮助肖古稳定身体，面带难色，“不如还是让我抱着你吧。”
“我可是人类联盟的盟主，算得上一国之君，我怎么以软弱与无能的姿态展示给我的子民看？大敌当前，我必须摆出属于领导的气魄！”
肖古固执迈开僵直的机械义肢，一摇一晃，一撅一拐地往前蹭。
“天啊，这得磨蹭到什么时候？赫澜很快就要杀到了，”优莎娜恼怒地双手叉腰，“李高，你和诺菲把肖古架起来，他既然不愿意被抱着走，你们就把他拖着走！”
“好耶，”李高不太情愿地念叨，“我原来就是个工具人。”
“如果你不是工具人，你现在还被夹在霍诺林大使馆大门和升降梯之间呢！”优莎娜冷笑道。
李高抓住肖古的右胳膊，诺菲揽住他的左胳膊，两人一起用力，把肖古全身拽起，以至于肖古的脚尖无法触碰地面。
“你们两个，把我放下来！我不要被拖着走！我也是有尊严的！”
纵然肖古奋力挣扎，但诺菲和李高互相对视坏笑，无视肖古声嘶力竭的咆哮。
“你，”优莎娜离开啊吵吵闹闹的三人，冲到上尉身边，“把情况告诉我。”
“反叛军正在围攻最高军事基地……我们损失惨重，难以抵御太久。为了防止芯片干涉塔被反叛军控制，我们让植入干涉芯片的战士们都进入长眠状态。现在只能靠计算机指挥战场……我和少数没有进入长眠的军官，负责在各个关键节点盯梢，防止计算机出现疏漏……”上尉忧虑地回答。
“核弹发射井呢？”肖古放弃挣扎，索性让诺菲和李高随意拖动自己，“反叛军已经在围攻基地，在基地外的核弹发射井……”
“已经有不少核弹发射井落入反叛军的控制，但他们没有暂时没有发射核弹。”上尉露出一抹庆幸的惨淡笑容。
“他们当然没有能力发射核弹……”
肖古低头望向手提箱，嘴角微微上扬。
“将我们带到主控制室，我要启动所有战术机器储备，开启人工智能最高级的战争指挥系统，”肖古握紧手提箱，“机器会帮助我们，赢得战争。”
他们抵达主控制室后，肖古将手提箱放在相应的固定台上，让终端连接手提箱，将箱子打开，显露出内部的小型移动终端机器。
诺菲、李高和一众军官交换情报，商讨对策。
优莎娜独自一人离开喧闹的主控制室，来到瞭望台上，呼吸充斥火药味的空气，极目远眺地平线上升腾起的战火与浓烟。
她可以切身体会到，越来越靠近的可怕威胁。
赫澜，他正在驾驭虚数之影，以横扫千军之势，粉碎人类联盟的机械部队，势如破竹冲向最高军事基地。
“优莎娜陛下，您在这里。”
诺菲健步如飞登上台阶，进入瞭望台，来到优莎娜身边。
“我去对付赫澜，你们去处理反叛军，意下如何？”优莎娜把胳膊肘撑在护栏上，闷闷不乐地直视在烟尘中飞舞的虚数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