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娑珞091 虚名容礼渠
山长见是这二人,忙上前几步,拱手施礼,那两人也回了一礼。
杨大人当先一步表明今日来此的目的。是因为蒙学堂的两名学子在解除县里旱情一事上立了大功,特意过来嘉奖他二人的。
山长一听,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敞开学堂大门,让杨大人镇长一行和后面跟随的乡亲们都进了学堂。原本正在上课的学子们也出来了,大家都站在院子里。
杨大人在众人面前大大夸奖了容容和丛礼帮县里解除旱情的功绩,又说了他二人要用县里的奖赏为平三镇建水渠的事情。然后道,“县里为他二人的行为感动,打算支持他们兴建水渠,水渠建好之后就以他们的名字命名,叫‘容礼渠’”。
容容听说水渠要以她的名字命名,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但一抬头,却见丛礼学长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于是,拉了拉他的袖口,小声问,“学长,你不高兴吗?怎么不笑?”
丛礼耸了下肩,道,“我原本觉得杨大人还不错,但看来也不过而而。”
“是吗?我觉得杨大人挺好的呀!”容容不太明白丛礼的意思,只随口说出自己的感受。
“呵呵,小茸茸,你比他可爱多了!”丛礼伸手揉了揉小女娃头顶束着的小丸子。
最后,杨大人又赠了一块“造福乡里”的牌匾给容容,一块“明德惟馨”的牌匾给丛礼。这场表彰才算结束。
容容见爹爹和外公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看自己的眼神带着赞赏,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山长送杨大人和镇长回去之后,围观的乡亲和学子也都散了。
山长转身回来,见容容和丛礼还站在廊下,走过来问,“丛礼、容容,要不我让人把那两块牌匾分别送到你们家里去吧?”
丛礼无所谓地摇摇头,道,“还是留在学堂吧!可以给学弟学妹们立个榜样。”
容容其实挺想把牌匾拿回家挂着,可是云伯阳却道,“丛礼说的是,留在学堂里更好些!”外公也随声附和。
山长点点头,让人把牌匾抬到后面有夫子画像的那间屋里挂起来。
容容对爹爹和外公的行为有些不解,晚饭时,问云伯阳,“爹爹,为什么要把牌匾留在学堂里呢?”
“嗯?不然呢?咳咳咳……”云伯阳反问,“容容想怎么处置那个牌匾?”
“既然是给我的,我想把它拿回来挂在家里。”
“哦?哈哈哈哈!咳咳咳……容容想把它挂在家里吗?”云伯阳笑问。
“嗯。难道不对吗?”容容疑惑地问。
“嗯……也不是不对。”云伯阳摇摇头,“只是我觉得,我们若是天天对着它,难免会盲目地骄傲自大……咳咳咳咳……倒不如留在学堂里……咳咳……告诫其他学子来的有价值。”
“哦。”容容听爹爹这么说,心里却多少有些失落,小声道,“我以为爹爹会觉得我做得很好,以我为骄傲。”
云伯阳笑笑,拍了拍她的肩,道,“咳咳咳,你做得确实非常棒,爹爹当然以你为骄傲啊!”
“那爹爹为何不把那个匾拿回来,让我留个纪念?”
“因为……咳咳咳……因为我希望你将来能做得更好啊!”云伯阳笑笑。
容容听了爹爹的话,不由得愣了一愣。
云伯阳咳了几声,又道,“一个真正优秀的人,是不会在意那些虚名的。这一点,丛礼那孩子倒看得更透彻些。”
容容想了想,没太想明白爹爹的话,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娘亲,只见她温柔地笑道,“我觉得你爹说的很对,你如果想不明白,就再好好想想吧!”
云伯阳笑笑,忽然想起一事,问,“容容,你还记得几年前……咳咳咳……我给过你一根从山里捡来的……很粗的树枝吗?”
“嗯。”容容点点头。
“你帮我把它找出来吧,咳咳咳,我想用它做点东西。”云伯阳道。
“嗯,爹爹,那根树枝……可能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了……”容容的神情有些不太自然,把自己跟小咕噜把树枝种在空间里的事情对爹爹讲了。
云伯阳咳了两声,问,“你说那截树枝活了?”
“嗯。”容容点点头,“它现在已经变成一棵比我还高的树了。”
云伯阳笑起来,“哎呀!我的容容太厉害了!咳咳咳……我也不用太大的树枝,你先吃饭吧。吃完饭,帮我截一根差不多粗的就行了。”
“嗯。”容容点了点头。
晚饭后,容容进了空间。
洁白的空间里,立着一棵翠绿的小树,正是容容之前种下的那根树枝长成的。经过半年多的生长,它已经有碗口粗细,个子也几乎要碰到空间的顶了,茂密的枝叶更是占据了空间一半以上的地方。
容容仰起头,叫了一声,“小咕噜!”
“知道了!”洞顶的圆球回应了一句。
地上的小树忽然抖动起来,“咔嚓”一声,最下面的一根很粗的树枝掉落了下来。
“你跟你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给你!这是现在最粗的一根树枝。”小咕噜道。
“谢谢啦!”容容捡起树枝,刚要出空间。
“等等!”小咕噜忽然叫住了她,“容容,你能帮我问问你爹,这根树枝到底是什么灵植吗?”
“嗯,好!没问题!”容容笑着答应了一声,就出了空间。
云伯阳接过树枝,抚摸着上面新鲜翠绿的叶子,感叹着,“好啊!好啊!竟然长得这么粗了!咳咳咳……哈哈哈哈!”
慧娘闻言也凑过来道,“比你给她的那根树枝还粗了许多呀!”她伸手摸了摸树枝,感受了一下,道,“嗯,灵气浓郁,估计得有两三千年的年份了。”
“嗯!咳咳咳,容容,你这空间真是不错!”云伯阳赞道。
容容笑起来,指着那根树枝问,“爹爹,小咕噜让我问问,这到底是什么灵植?”
“这个吗?它叫凝神木。”云伯阳边咳边道,“有助人静气凝神的作用。”
“哦……”容容点点头。
云伯阳仔细端详了一阵手里的树枝,又道,“不过,你这根树枝似乎有些变化了。你看,咳咳咳,原本凝神木都是很普通的木色,但是现在这根上面出现了几道白色条纹。”
“嗯?是吗?我看看!”容容拿过树枝看起来。
云伯阳笑道,“容容,你手腕上戴的那颗木珠也是凝神木做的,你正好可以对比看看。”
容容抬起手腕,露出那颗刻着“容”字的小木珠。这颗珠子被容容戴了多年,表面已经磨得极为光滑。
两厢一比较。果然,树枝上的纹理透出一丝一丝的白色条纹。
“容容。”云伯阳咳了几声,又道,“这凝神木的事,小咕噜知道无所谓,但你切不要跟别人提起。”
“嗯。”容容点点头,知道这恐怕又是什么好东西,爹爹怕自己守不住,特意叮嘱自己。
云伯阳拍拍她的肩,道,“你空间里的那棵树可要保护好了!将来……咳咳咳……将来对你会大有用处。”
“嗯,我知道了!”容容点点头,从正屋出来,回房修炼去了。
“竟然是凝神木……”空间里,小咕噜嘟囔了一句。
西厢房里,容容盘膝坐在床上,凝神自观。经过半年多的修炼,她丹田内的灵气团已经快要达到炼气一层的极限了,如果不加限制,很快就会进入炼气二层。看着丹田内那一团犹如实质一般的灵气,容容心中颇有些感触,好不容易啊!上次她修炼了半年时,已经进入炼气三层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吐出。
不过,这次,她可不想让自己突破的太快。丹田内,那团灵气被她徐徐导出,沿着经脉,又开始了徇行。
几遍下来,灵气团又缩小了一些,眼看着距离炼气二层又远了些。容容这才满意地停下来,重新开始引气入体。
生娑珞092 凝神刻发梳
修炼的日子在一遍一遍的引气徇行中流过。
爹爹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了。润德堂去了好几次,药也吃了不少,却总不见好转,反而咳得越来越厉害。后来,以至于饭也吃不下了,整个人消瘦得如同一根干枯的木头,身上也越来越没有力气。夏至刚至,当蒙学堂开始放假的时候,他辞去了御车先生的活儿,专心在家将养身体。
相比之下,慧娘则忙碌得多。花布坊最近做得越来越大,五娘子把生意开到了临镇,秀儿也成了独当一面的分店掌柜。慧娘手底下最近还多了好几个小绣娘,每日教那些小绣娘刺绣缝衣,忙得不得了。容容见她白天忙店里的事情,晚上回来还要照顾爹爹和自己,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而且,偶尔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她也总是在皱着眉头发呆。
相比爹娘的变化,容容倒是每日都健健康康的,除了修炼,就是跟着爹爹画符玩。云伯阳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依然经常给她随意画点什么,让她添上最后一笔。容容只当是做游戏,玩得很高兴。
画得多了,容容觉得爹爹随手画的那些曲曲弯弯的复杂线条很有意思,也想自己试着画。可是,一画才发现,那些复杂的笔画不加灵力时还好,一但加了灵力,运笔都变得无比艰涩,符纸也会因为用力过度,瞬间就破碎开来。试了几次,全都失败之后,容容才终于知道了随手乱画的笔画是无法成为符文的,于是便不再尝试,只专心练习爹爹教她的正经符文。
云伯阳虽然身体不好,但除了陪她练习画符,手里总是拿着从容容那里要来的木头,用小刀一点一点地在上面刻画。
这一日,容容正趴在桌子上画符,云伯阳斜靠在旁边的榻上刻木头。
忽然,容容见娘亲捧着一棵小草走进屋里。
“娘亲!”容容叫了一声。
“容容,快来看!”慧娘朝容容招了招手,神色难得的带着一丝欣喜。她从旁边拿过一只茶杯,往里倒了点水,把草插在杯子里。
“这是什么?”容容好奇地跑过来问。
“示灵草,你小时候我跟你提过的。”慧娘道。
“示灵草?”
“不记得了?”慧娘笑问。
容容摇摇头,想了想,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道,“是不是那种,哪怕只有一点点灵气,也能生长的灵草?”
慧娘笑起来,“不错呀!你居然还记得!我还以为那时候你太小,这种事情会记不住呢!”
“嘿嘿!”容容眯了眯眼睛,又睁大了眼睛去看茶杯里的那根草。
细细的茎上,伸出两个尖尖的好像枣核一样的小叶子,青翠碧绿,非常可爱。容容伸手摸了摸,叶片很薄,上面有细小的绒毛,微微有些剌手。她抬起头问,“娘亲,这棵示灵草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我今日在街上碰到了王大伯,他运了些柴来镇上卖,这草就夹在一堆木柴里,我便用一张大饼跟他换了来,让你认认。”慧娘道。
“娘亲,长示灵草的地方,灵气是不是特别浓郁?对于修炼特别有帮助呢?”容容若有所思地问。
“嗯。”慧娘点点头,“示灵草长得越茂密的地方,灵气就越浓郁。若是成片生长,那下面很可能会有一条灵脉。”
“灵脉是什么?”容容又问。
“就是灵气聚集的地方。若在灵脉上修炼,修为的提升会快很多。”慧娘道,“灵脉所在的地方,有可能会聚集着大量的灵石,也可能会有一些天财地宝出现。”
慧娘见容容听得认真,便笑道,“你想什么我知道。咱们附近的山上,我跟你爹以前都转遍了,没有大片生长的示灵草,只有几个地方偶尔长着几棵。所以肯定是没有灵脉的。之前,咱们家聚灵阵里用的含有灵气的石头便是你爹根据这草的位置挖出来的。”
“哦……”容容见娘亲道破了自己的心思,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示灵草虽然泡在水里,但是依然没有什么精神,叶子软软地垂落下来,看上去有点打蔫儿。
“娘亲,这株小草好像快死了。”容容道。
“嗯。没有灵气的滋润,它很快就会枯萎的。”慧娘道,说着,捏起那棵草,指尖灵气轻吐,草茎吸收了灵气,叶片稍稍挺立了些。
“娘亲,我想把它种在我的空间里。它应该就不会枯萎了。”容容突发奇想。
“可以啊!”慧娘把手里的示灵草递给容容,“我拿回来就是让你认认的,这草随你处置。”
“不要啊!容容!”小咕噜的声音忽然在容容脑海里响起,可是容容已经接过小草,闭眼进了空间。
“容容,这草不能种这里。”容容一进来就听见小咕噜的抗议。
“啊?为啥?”容容不解的问。
“它会长得到处都是,白白耗费空间里的灵气,凝神木就长不好了!”小咕噜语气很急,好像生怕容容不听她的话。
“哦……”容容抬头看了看长得青翠欲滴的凝神木,转身又出了空间。
“怎么又拿出来了?”慧娘见她手里依然握着示灵草,不解地问。
“小咕噜不让我种,说会影响凝神木的生长。”
“哦,那就听小咕噜的吧!空间的事情它比我们懂得多。”慧娘忽然笑起来,神色温柔道,“容容啊!你终于能听进别人的劝告,修正自己的行为了。我真的是很开心!”
容容被娘亲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一愣,随即笑道,“哈哈,娘亲,我可不想像从前一样,因为任性,而让自己变得一团糟。”
慧娘轻轻把她揽入怀中,道,“嗯,我的小容容长大了,开始懂事了。”
容容跟娘亲腻了一会儿,又抬起头问,“娘亲,咱们这附近的山上还会有其他的灵草生长吗?”
慧娘摇摇头,“山里各种药材有很多,但是除了示灵草,我没有见过其他灵草。”
“哦……”容容有些失望。
慧娘笑笑,道,“容容,你将来若有机会进入宗门,就可以了解到各种灵草的知识,还可以有机会见到或者得到不同用途的灵草。”
说得容容一时很向往,随即又有些遗憾。她叹了口气,道,“可惜上次宗门的收徒大会被我给搞砸了,要不现在我就可以见到那些灵草了。”
慧娘见她神色黯然,怜惜地把她再次揽进怀里,轻轻安抚,“好孩子,别着急。你现在好好修炼,以后总会有机缘进入宗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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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三个月过去。
九月时,容容丹田内的那团小小灵气经过反复引气徇行,已经粘稠得如同液体一般,再也无法压缩凝实。
于是,某一日,当她把新引入体内的灵气在体内徇行了三十六遍,再把那一缕灵气引入丹田之后。丹田内的灵气团轻轻一颤,仿佛一层气泡被撑破了似的,灵气忽然扩散开来,进入了炼气二层。
容容嘴角微扬,这一天她等了很久了。虽然用的时间比上一次多了许多倍,但是丹田之中灵气的凝实程度却让容容很满意。她复又内观,除了丹田内的灵气团,身体各处的经脉也因为最近一年的反复引气徇行,而得到了充分的滋养,变得柔软又富有弹性,甚至比受伤之前还更粗壮了些。
容容很满意自己的状态,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境界提升的消息告诉了爹娘。
慧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连道要给容容做点好吃的,转身去了厨房。
云伯阳听说容容重回炼气二层,也是极为高兴,从床边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容容,道,“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容容,你一定可以修炼回来的!咳咳咳咳……来,这是爹爹给你的奖励!咳咳……拿着!”
容容笑着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躺着几支半月形的发梳。她拿起其中一支仔细端详起来。
发梳是木制的,上面有着一丝一丝的白色条纹,正是她之前给爹爹的凝神木做的。发梳只有容容的手掌宽,并不大,上面也没有多余的纹饰,但是梳齿疏密均匀,而且打磨得十分圆滑,一根毛刺都没有,想来梳起头发来,也会很舒服吧!
发梳一共有三把,容容把每只都拿起来把玩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不解的问,“爹爹,你给我这么多发梳做什么用啊?”
生娑珞093 秋风哀落日
云伯阳笑笑,并不急着说明,而是让容容坐到自己前面,亲手把容容头顶的两个小丸子拆散。然后,用木梳,一下一下,把头发梳理整齐。
青丝如云,绕着发梳,挽了两圈,束成一个和小安一样的男孩子发髻,然后再固定在头顶。
发梳被浓密的头发缠绕着,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发髻里还藏着一把木梳。
云伯阳做完这些,扶着床边喘了一会儿气,才又对容容道,“容容,凝神木有静气凝神的作用……咳咳咳,我希望你能一直戴着这木梳,它可以助你在修炼时专心凝神,不受外界的干扰,咳咳咳……但愿你能早日……咳咳咳咳……”
容容见爹爹咳得厉害,忙转过头来,轻轻帮他拍着后背,一边道,“爹爹,我知道了。”
云伯阳喘息了一会儿,又叮嘱道,“容容,你记着,平日不要把发梳拿下来,特别是修炼的时候,一定要戴着……咳咳咳……睡觉时也可以把它插在头发里……咳咳……有它在,以后遇到任何棘手的事情,它都会助你冷静思考……咳咳咳咳……也会让你的修炼之路更加平顺。”
“嗯,知道了。”容容听爹爹咳得都有些喘不上气了,还要仔细叮嘱自己,忙答应下,想让他少说些话。
云伯阳笑笑,重新拿起剩下的两柄梳子,用布包好,再递给容容。容容伸手轻轻一点,小布包就进了她的空间。
容容本以为爹爹会躺下休息,可是却见他又站起身,走到架子前,从上面拿下来一个方形的小包袱,再转身回来。他做这些动作时很慢,好像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
云伯阳把包袱递给容容,道,“你把这个先收进空间里,咳咳咳咳……不要看。”
容容伸出手指,轻轻一点,包袱便消失在原地。
云伯阳看着容容,眼神却没有聚在她身上。容容听见他道,“小咕噜,咳咳咳咳,你可以看见我吧?”
“是的。”小咕噜的声音忽然响起,这次不是在容容的脑海里,而是真真切切的在屋子里响起。
容容之所以知道它的声音不是只有自己听见,是因为她看到爹爹点了点头,然后坐回床上。
容容有些惊讶,小咕噜怎么会突然发声了呢?
云伯阳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叠着的纸,“咳咳咳……这上面的字你认得吗?”
“嗯,但是要打开才能看清楚。”小咕噜道。
“好!咳咳咳咳……容容你转过身去。”
容容很想看,但是爹爹冲她摆了摆手。她只好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一阵纸张打开时的沙沙声。
“那个包袱交给你保管,咳咳……暂时不要让容容打开……咳咳咳……什么时候可以打开,你看一下这个就知道了。”云伯阳断断续续地道。
过了一会儿,容容听见小咕噜道,“我知道了,您放心!”
又听见爹爹说了一句,“咳咳咳……如若她境界不够,便不可以给她。”
“嗯,我记下了。”小咕噜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伯阳点点头,“容容这孩子命苦,幸好有你在……咳咳咳……”
又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云伯阳让容容转回了身。他把手里的纸放在油灯上,片刻之间就化成了灰。他又从枕下拿出另一张纸,递给容容,道,“这是给你的。”
容容接过那张纸,上面整整齐齐地写着一个又一个的药名,黄精、银杏……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名字,是一张药方。
容容不解地问,“爹爹,你给我一张药方做什么?”
云伯阳指着那张纸,道,“此药方可以助你强健经脉。东厢房里有一口木箱,里面装着一些我找来的药材,不过还差两味灵草,”他指着纸上几个点着红点的字道,“你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找一找。咳咳咳咳……这张药方里的灵草都不是特别稀有的东西,你越是能早日找齐,越早服用,对你的经脉会越好。咳咳……咳咳咳……记得了?”云伯阳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才说完。
“嗯。”容容拿着药方点点头,把药方收进空间里。
云伯阳见她把药方收好,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容容,咳咳咳……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修炼啊!”
“嗯。”容容笑起来,心想,爹爹今日有些奇怪,我怎么会不好好吃饭,不好好修炼呢?
容容很想问问爹爹今日是怎么回事,却见他已靠在床边,合上眼,开始闭目养神了。
容容实在好奇,正想提问,却见娘亲刚好端着早饭进来。
“吃饭吧!”慧娘叫了容容一声,又分了一份早饭出来,端到云伯阳面前。
容容早就饿了,见有吃的,立刻把刚才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坐到桌前,开始吃起来。
今日的粥炖得格外软烂,鸡蛋也很香。
吃着吃着,容容听见爹爹说,他要回一趟小山村。
娘亲背对着容容坐在榻边,容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见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可以不去吗?”
云伯阳摇摇头,道,“还是去吧!我还有件事要做……咳咳……不想让容容看到。”说完,伸手轻轻拍着慧娘的后背。
“我想陪着你……”慧娘轻声道。
“唉,你怎么这么傻……咳咳咳……还有容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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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容容被娘亲送到了外祖家。
外祖家院子里的石榴树结了很多通红的果子。外公给容容摘了两个最大的红石榴,掰开来,让容容吃。
石榴很甜,可是容容吃了几口就没了兴趣。心里反复在想着一个问题,爹爹和娘亲倒底干什么去了?
她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色。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秋风把院子里的石榴树叶卷落了两片,树叶落到地上,随风打着滚。
容容觉得有些心绪不宁,她跑回西厢,趴在桌子上想画几张符。秋风顺着门缝刮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为何,也许是受到了风声的干扰,容容今日画符画得极为不顺,每张符都是画到一半就碎了。最后,好不容易画成了一张火球符,叠的时候却又不小心撕破了。
外婆走进来,叫容容去正屋吃午饭。
容容叹了口气,站起来,把散了一地的纸屑收拾干净,然后跟着外婆出了屋。
午饭时,容容依然有些心不在焉,夹菜时,还不小心打碎了一只茶杯。
茶杯落地,“啪”的一声,碎成了好几片。
虽然外婆和外公都没有说她,但是不知为何,容容就是难过得想哭。
吃过饭,容容顶着一双红红的兔子眼,跟外公外婆说了一声要去修炼,便回了西厢房。
在榻上盘膝坐好,渐渐平稳住呼吸,容容察觉到头顶处盘旋着一缕清清的灵气,是藏在发髻里的梳子散发出来的吧?她想着,缓缓运转慧灵诀,清清的灵气从头顶缓缓进入体内。随着灵气的流过,她渐渐不再焦躁,整个人终于安静下来,进入了入定状态。
这次修炼,容容觉得感知格外清晰,周围的灵气似乎很容易就可以被引入体内,经脉的状态也格外好,十分顺滑,甚至连引气徇行也做得十分流畅。
也许是受到了梳子的影响,容容这次修炼坚持的时间很长,直到次日的黄昏时分才睁开双眼。
刘修文夫妻俩之前得了容容的告知,虽然她一个人在屋里待了一日多的时间,但他们都没有进屋打搅她。
容容从屋里走出来,发现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想来她修炼的这段时间,外面下过一场秋雨。
一阵秋风吹过,寒意格外明显,院里落了一地的树叶。
容容不禁有些担心起爹爹和娘亲来,他们走时穿的衣服可不太多。
刘氏见容容从屋里出来,忙拉她进屋吃晚饭。一日一夜没有吃喝,容容着实有些饿了,连着吃了两碗饭才饱了。
掌灯时分,慧娘回来了。
她衣衫尽湿,被一匹马驮着,几乎是滚下的马背,勉强拍了两下院门,便昏了过去。
生娑珞094 灵符碎巨石
这可吓坏了前去开门的刘氏,她赶忙喊来刘修文。两个人一起,好不容易才把慧娘抬进了西厢。
容容听见动静也跑了过来,奈何她人小,只能跟在后边。
刘氏拍拍慧娘的脸,想把她唤醒,可是她却没有反应。
刘修文立刻转身出门,去润德堂找了胡大夫过来。
胡大夫号了脉,道,“她只是劳累、饥饿过度,再加上情绪激动,才导致的昏厥。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他又开了个食疗的方子,让等慧娘醒来,再煮给她吃。刘氏拿着方子,立刻去了厨房煮粥。
胡大夫走后,容容就在娘亲身边陪着。粥煮好了,又放凉了,娘亲却一夜都没有醒。
次日,慧娘终于转醒,只是神情郁郁,有些呆滞。
容容见娘亲醒来,高兴地跑出去,到厨房拿了热好的粥,又端到西厢的榻前。
刘氏夫妻得知女儿醒来,也进屋来看。
慧娘盯着碗里的粥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伸手抹了抹眼角,端起碗来,一口一口,把粥吃了个干净。
容容看她吃完,乖巧地把餐具端出去,再走回来,轻轻伏在她腿上,喊了一声,“娘亲……”
一只柔软的手抚上她的头顶。
良久,慧娘沙哑的声音传来,“容容,你爹他……走了……”
容容愣了一下。
慧娘把她抱进怀里,幽幽道,“从今以后,便只剩我们两个了……”
容容忽然明白过来娘亲的意思,眼眶瞬间就红了……
“娘亲……”容容轻唤。
刘氏在一旁惊讶道,“慧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跟伯阳这两日到底是做什么去了?他怎么……”
慧娘看着容容,又抬头看了看爹娘,原本就红肿的眼眶更红了。
原来,云伯阳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想回小山村完成自己最后的心愿。慧娘去找五娘子借了匹运货的马,让马驮着已经没有力气行走的他,自己则跟在马旁边,一起进了山。
回到他们在小山村的家,云伯阳做完想做的事情,身体已到了极限,不久就撒手人寰了。慧娘在家中守着他,独自过了一晚。
她彻夜未眠,也流了整整一夜的眼泪。第二日一早,在王大伯和王大娘的帮助下,几人运着棺材进了大山。离他们以前种柴胡的那块地不远,有一座极高的山崖,山崖下是云伯阳早就看好的埋骨之地。
他们把他葬在了那里。
之后,正赶上一场秋雨。慧娘惦着家里的容容,本就疲累的身体,加上神思恍忽,忘了吃东西,也忘了穿蓑衣,就这样淋了一路的雨,又冷又饿地赶了回来,后面的事情他们就都知道了。
刘氏夫妇听了她的讲述,好一阵唏嘘感叹。
刘修文询问慧娘,云伯阳最后去做了什么。
慧娘摇了摇头,缓缓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容容,继续道,“容容,若我以后死了,你记得也要把我葬在那座山崖下,埋在你爹身边。”
“呸呸呸!”刘氏啐道,“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慧娘抿了抿唇,垂下眼眸,看着地面发呆。
刘修文见慧娘神色黯然,叹了口气道,“要不你们娘俩搬回家里住吧?你一个人带着容容太辛苦了。”
慧娘摇了摇头,“我还能撑得住。等哪天撑不下去了,再搬回来吧!”
歇息了一日,次日一早,慧娘便带着容容回了她们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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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仿佛还跟以前一样,容容每日去蒙学堂上学,慧娘则去花布坊做活。
但日子仿佛又跟以前不一样了。每日清晨,换成了娘亲送她去蒙学堂。散学后,容容也不再直接回家,而是和小安一起去花布坊,等娘亲做完活,母女俩再一起回家。回到家,小院里空空荡荡,消失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整个家的温暖与欢乐。
娘亲每日里穿着极为素净,容容也是,发髻更是保持着爹爹之前给她梳的男孩子样式,没有变过。容容想用这种方式挽留点什么,再记住点什么。
关于爹爹临走前交给小咕噜保管的东西,容容不想问,也不愿问。想起来那日的点滴,她都觉得心在撕扯着疼,能不想,都似乎是一种解脱,可以尽量让自己少一点难过。
这段日子很难熬,容容知道娘亲其实是大病了一场的。但她只对付着吃了两副药,便依旧坚持着去花布坊做活了。只是却落下了一个咳嗽的毛病,跟之前某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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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并没有让容容伤心太久。
秋收过后,平三镇的水渠终于开挖了。杨大人很重视这次工程,前几个月一直派人勘查地形,画地图。
水渠开挖那日,镇上的很多人都跑去看热闹。容容被外公拉去时,看到杨大人、舅舅刘明谨、镇长、学堂的山长和丛礼学长他们都在。
一阵喧闹的鞭炮声过后,水渠正式开挖。
容容跟着大伙儿一起,也看到了水渠的图纸。计划中的水渠,从润青山脚下的小河引出来,穿过镇外的大部分农田,绕镇一周,再汇入下游的河水里。对于位置比较偏远的农田,又从主水渠里延伸出好几条支渠,以保证灌溉。
原本容容以为,经过前几个月的勘查,挖渠会很顺利。可是,还没挖两天,他们就遇到了问题,不得不停下来。
镇长趁午饭时,派人来蒙学堂找容容。容容正在吃午饭,才扒了两口,就被人拉到了挖渠的地里。
原来,他们挖着挖着,被一块巨石挡住了去路。这块石头因为深埋地下,前期勘查的时候并没有看出来它特别大,十几个人都撬不动。巨石旁边那块田地的主人又很执拗,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占用农田,让水渠绕过去。所以挖渠的人们便被难住了,无法继续。镇长只好派人去找容容,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仙家手段,能把这块巨石移走。
容容来到近前,这块石头在地上只露出了手掌大小的一块,但是下到沟底,就会发现它足有两丈高。她在心里叹道,这块石头还真是深藏不露,把水渠堵得严严实实的。而且,从石头被挖出来的部分看起来,恐怕他们根本还没有挖到石头的底部,地下似乎还有。
容容看着眼前的巨石,心里则开始盘算起来,该用哪种符呢?火球符倒是可以融化石头,但就算熔化之后,它还是一个整体,无法搬走,还有可能堵塞已经挖好的水渠。平安符就不必了,那东西容容真觉得没用,她画的第一张平安符给了爹爹,可是爹爹还是……唉!
想来想去,容容觉得还是得用布雨符。石头虽然不比水容易炸裂开来,但是不妨一试。
起初,容容想到了用数量取胜的方法,从袋子里抓出一把布雨符,朝巨石扔去。
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之后,巨石只被炸掉了几个小石块下来。而且因为容容站得太近,还差点崩到她,把容容自己都吓了一跳。
躲开了石块的袭击,容容蹲在渠底,开始重新思考如何才能炸裂那块巨石的办法。巨石坚硬,她的布雨符力量太小,所以炸不动坚硬的石头。而布雨符的力量小,是因为上面承载的灵力太少。可是,符纸能承载的灵力就那么多,她又不会更厉害的符文……
旁边的人们见容容一个小孩,扔了几张符纸,没有什么作用后就不再说话了,大家都以为她也没什么办法了,便纷纷走开,蹲到一边休息去了,只剩镇长还一直站在她旁边。
容容盯着眼前的巨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了之前磨好的朱砂、砚台、笔,还有酒,将朱砂粉倒入砚台中,和着酒调匀。
容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石头,在心中估计了一下,这才一手执笔,蘸了蘸砚台中的朱砂,缓缓将灵力凝于笔端,抬起胳膊,在面前的石头上画了起来。
是的,容容就是想利用巨石坚硬的特点,以巨石本身为符纸,在上面书写巨大的符文,然后再激发符文,把巨石炸裂。
她竭尽所能,在石头上画了一个自己能画的最大的布雨符。
石头坚硬,这个符文几乎用去了她所有的灵力,却依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因为上面的大量灵力,而有要碎裂的迹象。
最后一笔抬起,灵力开始沿着符文流转。容容则累得站在一边,喘了会儿气。
符画好,接着便是如何引动的问题。容容站在符文边,一边休息,一边想,符文画在石头上无法移动,那就需要找个什么东西来引动它……
容容扭头问身旁的镇长,“镇长爷爷,咱们这群人里,谁扔石头扔得最远最准呀?”
镇长一直站在容容旁边,看着她调朱砂,看着她画符,一直不敢出声打扰,此时听她问,想了想道,“我记得张不歪小时候喜欢扔石头。”说着,便转身去叫人。
过了不一会儿,镇长带着一个人下到沟底。容容一看,这人他也认识,正是她们家那片的里正,之前还跟她们一起去布过雨。
容容随手从旁边捡了一块石头,让张里正朝远处的一棵树扔一下试试。
“啪”的一声,石头击中了树干,张里正果然扔得又远又准。
容容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旁边的镇长道,“镇长爷爷,让大家都站到十丈以外吧!您也站到十丈之外,我要引动这个符文了!”
镇长答应了一声,便转身招呼旁边休息的人们站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容容趁他招呼人的功夫,对张里正讲了如何引动符文的方法。张里正之前见过容容布雨的神奇,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当下点点头。
两人从沟底爬上来,找了一棵离巨石稍远一点的大树,在树后站定。容容又喊了一声,让镇长和其他人都躲好,这才让张里正开始。
只见张里正从旁边捡起一块趁手的石头,瞄准了沟底的符文,猛地一扔,然后拉着容容躲到了树后。
“轰!”的一声,脚下的地面发出一阵剧烈的颤抖,沟底顷刻间扬起一股烟尘,石块四溅。
生娑珞095 生生绘劲竹
一阵“轰隆隆……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容容从大树后探出头来。但是,烟尘弥漫,呛得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一阵叫好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原来是站在远处的人们先看到了渠底的情况,立刻欢呼起来。
烟尘渐渐散去,容容也看到了下面的情况。只见原来的巨石变成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碎石,渠底也被炸出了一个大坑。
“哈哈!成功啦!”张里正高兴地大喊起来,用力地拍了一下容容的肩膀。
容容被拍得差点摔倒,但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张里正,你扔得真准啊!”
张里正笑道,“哈哈哈!扔石头可是一门学问,你想学吗?想学我教你!”
“好啊!”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容容担心了。众人把碎石铺在挖好的渠底和水渠侧面,既可以把水渠清理出来,又不用太费力气,还可以起到加固的作用,可以说是一举三得。
容容在渠边找了块空地坐下,从空间里把刚才吃了一半的饭拿出来,饭还是热的。她一边继续吃饭,一边看人们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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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容容心情很好,一蹦一跳的跑回了学堂,还赶上了今日的最后一堂课,也是容容最喜欢的,付老先生的绘画课。
今日要学的是画竹子。
付老先生先拿出几张自己以前的画,给孩子们传着看了看。然后,又带着大家来到院子里,去看学堂里种的几丛竹子。
秋风萧瑟,万木具枯,只有那几丛竹子还保持着碧绿的颜色。
付老先生给他们讲竹子的形态,竹枝的走势和竹叶的分布。一点一点,他讲得很仔细,容容也听得认真。
看完了真的竹子,又跟着付老先生回到屋内。再看之前挂在那里的几张画,便觉得画上的竹子虽然只有寥寥几笔,却很传神,好像真的一样。
付老先生摊开纸笔,再开始给孩子们讲解,如何运笔可以画出竹叶的形状,如何行笔可以画得更像竹枝。
十几个孩子围在他旁边,容容也站在孩子们中间,认真地看着老先生给他们做示范。
付老先生边讲边画,画完了一棵竹子,才让孩子们回座位,自己画画试试。
容容也回到座位上,从小布袋里掏出画箱,拿出画画的工具。看到画箱,她腾地想起,这个画箱是几年前爹爹亲手给她做的,当时她还给爹爹画了张画像,但是画的不好,被家里几个人嘲笑画得像只猴子。
如今,白羽飞回宗门,爹爹也不在了,家里就只剩下她和娘亲两个人……
容容看着画箱,一时有些伤感。
“咳咳!”坐在前面的付老先生忽然清了清嗓子,大声道,“都坐好!别分心!开始画吧!”
容容抬起眼,眼眶里刚刚溢满的泪水又收了回去。她把画具一一摆好,然后把画箱收进空间,执笔、舔墨,开始在纸上画起来。
容容用心回忆着刚才看到的竹子和老先生展示的画,想着如何落笔,如何行笔。脑子里被画画这件事占满,就没有空再去想其他事了。
过了一会儿,一张小竹子画好。容容同其他孩子一样,把画拿给坐在前面的付老先生看。
老先生面前已经放了好几张画。
容容的画放上来,老先生抬眼看了看,并未说话。
容容没得到先生的点头,也不好自己回座位,于是就站在他身旁,低头看自己的画,也看别人的画。
看来看去,相较之下,容容觉得,自己画得还算不错,墨色清晰,叶子的形状也比较准确,画得挺像竹子的。
付老先生发现她没走,站在自己身旁看画,忽然问,“你觉得自己画得怎么样?”
容容想了片刻,道,“还行吧,我觉得我比他们画得像。”
“呵呵,还挺自信!”付老先生笑道。
容容不解地看看老先生,只听他又道,“画作的神韵比形象更加重要。”
他指着容容的画道,“从你画的东西,可以看出来你心中的不确定和犹豫。还有,这画上的竹子就像被霜打了一样,没什么精神。”
“但是,你看这个,”他指向面前的另一张画,“这几片叶子干脆利索,让这枝竹子显得很有生机,甚至有股要穿透纸面冲出来的旺盛的生命力。可见他画的时候内心坚定无比,很有力量感。你再看这根竹竿,”他又指向旁边的另一幅画,“这个竹竿挺直,十分有精神,可见画的时候心无旁骛。我都能感受到他运笔时的速度。”
容容的目光在几张画之间徘徊穿梭,心中略有所感,却嘴硬道,“我觉得他们不过是一通乱涂罢了!”
“哈哈哈!”付老先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率性而为,才是画画的真谛啊……”
他话风一转,又道,“你倒是可以学学他们,放开手脚,尽力一画。”说着,看了一眼容容。
容容没再反驳,反而点了点头,回了座位。
重新铺好纸,重新舔墨,容容擎着笔,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她目光沉静。挽起袖摆,笔锋落下,顿、挫、拖、拽,用笔比刚才坚定流畅了许多。
容容专注地画着,没有看到前面的老先生也在看着她,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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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学,容容收拾好东西,跟老先生道别之后,就跑出了学堂。
“容容!”小安站在学堂外的大槐树上冲她招手。
“小安哥哥!”容容也挥了挥手,朝大槐树跑过去。
小安见她跑过来,三下两下爬下树,又对树下几个正在扎马步的孩子,道,“今日就这样吧!咱们明日再继续!”
那几个孩子如蒙大赦一般,哎呦哎呦地叫着,纷纷躺倒休息。
容容跑了过来,“走吗?”
“走!”小安挎上书包,便向家走去。
“嘿!容容!”地上一个躺倒的孩子跟容容打着招呼。
“大山哥!”容容应了一声,往前跑了两步,追上了小安。
“小安哥哥,你今日把他们练得够呛啊!”容容边走边道。
“刘大山今日跟我说,一个低蒙班的想让他去帮忙教训另一个刚来的孩子。自从他上次欺负人被我看见,教训了他一顿之后,他就不敢胡来了。所以他今日来问我的意见。”小安道。
“哦?那你怎么回答他的?”容容好奇地问。
“嘿嘿!我说,你们要是不去,我就教你和你的小兄弟一套厉害的练体术!然后,刘大山果然就跑回去拒绝了那个小孩。哈哈!我看他们每日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还怎么欺负人!嘿嘿!厉害吧!这还是云先生教我的!”小安说得神采飞扬,但说到云先生,却忽然住了嘴,神色不安地看了一眼容容。说了声,“对不起……”
容容抿了抿唇,道,“没什么!爹爹若是知道你用他教你的方法,让他们几个安分了,不再欺负别的孩子,他也会觉得开心的。”
“嗯!嘿嘿!”小安笑着挠了挠头。“你今日跟付先生画了些什么?……”
两人边走边聊,一会儿就到了花布坊。
“娘!娘!我饿啦!”小安一迈进花布坊的大门,就开始喊起来。
“后院桌上有吃的,自己去拿!”五娘子正在招呼客人,头也没回地嘱咐了一句,眼角睨见容容也跟着进来,又道,“容容也是!”
“谢谢五姨,我知道了!”容容跟着小安溜进后院。
小安直奔待客室,抓起桌上的糕点就着茶水,吃起来。
容容却没进待客室,拐了个弯儿,进了绣房。
绣房里满满当当摆着四副绣架,四个女子分别坐在绣架前,正在绣花。
“娘亲!”容容对一个坐在窗前的女子喊。
慧娘抬起脸来,声音轻柔道,“容容回来了?”
“嗯!”容容从旁边一把抱住慧娘,亲昵道,“娘亲,我想你了!”
慧娘把手中的针插好,才转过身来,把容容揽进怀里,摩搓着她的小手,问,“手怎么这么凉?咳咳,冷吗?”
生娑珞096 题名韧竹图
容容摇摇头,“不冷。”
“今日在学堂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吗?”慧娘抱着女儿问。
容容把晌午时分去镇外,帮镇长清除大石头的事情讲了。
慧娘听说她把符文画在石头上,成功炸碎了巨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把符文画在石头上?哎呀!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呀?咳咳,这个想法太棒了!”
容容听娘亲夸赞自己,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眼睛都笑没了,正要讲,忽然看见小安拿着一个纸包进来,把纸包往她手里一放,道,“这是你爱吃的豆沙酥,我看见了,就赶紧给你拿过来,要不等会儿就没了。”
容容打开纸包,里面果然是几块圆圆的雪白糕点。
“谢谢小安哥哥!”容容见到是自己爱吃的,立刻两眼放光。
慧娘见她要吃,怕她把绣品弄脏,赶紧把她放下地。让她跟着小安去待客室,边吃边做功课。
深秋时节,天黑得越来越早。等天色完全黑下来时,容容和娘亲手牵着手回了家。
点亮灯烛,拿出针线,慧娘坐在灯下,继续缝着衣服。
容容则拿出纸笔,铺到桌子上,然后坐在娘亲旁边,开始画今日学的竹子。
慧娘边缝边看容容画画,见容容用力地画出一片又一片竹叶,忽道,“容容,你画的这几片竹叶真是很有生气呀!”
“是吗?这是今日付先生交我们画的!”容容边画边道。
“你们这位付先生,在绘画上的造诣一定很高。”慧娘道。
“嗯,听说他是个名仕,小安哥哥说,他的画在外面一张要卖很多银子。却不知为什么,来了我们学堂教画画。”容容继续一笔一笔画着竹叶。
“哦,那你可要好好跟他学。能遇到这么好的先生很是难得。”慧娘想了想,又道,“容容,你知道吗,画也可以是很厉害的法宝呢!”
“是吗?!”容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娘亲,“是不是把厉害的符文画在画里,打架的时候展开画,就可以引动符文,释放厉害的法术了?”
“具体的我也不懂。”慧娘轻轻摇头,“但是,我听说,上界有个极厉害的神器,便是一卷画轴,咳咳,它可以自成一方小世界,听说,还能将千军万马吸入其内,再消于无形。”
“哇!!!是嘛!好厉害呀!”容容惊叹道,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包子了。
“咳咳,我们容容好好画,将来说不定也能画出那样的神器。”慧娘笑起来。
“嘿嘿!”容容笑笑,心想娘亲真会做梦啊,“我现在只是觉得,画画时需要聚精会神,就不会去想其他的事情了。”
慧娘听她这么说,停下了手中的针线,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容容,一切都会过去的……咳咳……你要把注意力放在眼前和将来的事情上……”
“嗯。”容容低下头,继续画手里的画。
一幅竹子画好,她把画举起来,问,“娘亲,怎么样?”
“嗯!真不错!”慧娘看着画道,“竹节坚韧,竹叶坚挺,一看就是一丛健康又生机盎然的竹子!咳咳……”
“嘿嘿!”容容笑着。
“嗯……这张画可以名为韧竹图。虽遇风雨,却坚韧不摧。”慧娘笑道。
“这个好!”容容笑起来,“可是……‘韧’字我不会写,娘亲帮我写在边上好不好?”
“咳咳……好……”慧娘接过笔,把韧竹两个字题在画的一角。
容容几乎没见过娘亲写字,但见这两个字端正娟秀,于是叹道,“娘亲,你的字很好看啊!”
慧娘一愣,随即笑道,“是吗?我小的时候,你外公没少让我练字。”她眼中带着些许回忆,道,“你外公的字也很好,以后有什么写字方面的问题,你都可以问他。”
“嗯,好!”容容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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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散学后,容容跑到付老先生所在的教室,把昨日在家画的韧竹图给他看。
付老先生拿着画端详了半晌,然后连声道,“画得好!画得好啊!嗯……韧竹图!这个名字也起得好!坚韧不拔,风雨难摧。好啊!”
容容得了先生的夸奖,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付老先生拿着画,忽然问,“容容,我很喜爱这张画,你把它赠与我可好?”
容容一愣,摇了摇头,道,“先生,不是我小气。但是,这张画上的字是我娘亲给我题的。她难得给我提个字,我实在有些舍不得。”
付老先生又看了看画,笑着摇摇头,道,“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啊……”说着,把画又递给了容容道,“那你先好好收着吧!”
容容接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先生,要不,我再画一幅送给您?”
付老先生摇了摇头,“哈哈!不用!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把它送给我的!”
容容反手把画收进空间里,慢慢走回座位上。心里嘀咕道,我娘难得给我提个字,我怎么可能舍得把画给人呢?真不明白付老先生哪儿来的那股自信。
“好啦!”付老先生见孩子们来的差不多了,便道,“今日我们来画石头。先给你们看几幅画……”
画画是一件很费脑子的事情,容容每日沉浸在画树,画草,画石头当中,便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令人伤心的事情。
还有,挖渠的人们也时不时会跑过来,找她解决拦路石头之类的问题。容容跑去炸石头,不仅画符的水平提高了不少,还跟着张里正学了一手扔石头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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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间,慧娘又在灯下缝衣服,容容依旧坐在她旁边画画。
慧娘忽道,“容容,今日你外婆来绣房找我,”她又轻咳了两声,才继续道,“她说,你舅舅前几日托人回来报信,你霞儿舅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家里实在忙不过来,想让她过去帮忙。”
容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静静地听着。
慧娘继续道,“你外婆挺想去的,但是,你外公还要去学堂教课,咳咳,她担心你外公一个人在家吃不上饭。所以,她今日过来跟我商量,问咱们能不能回去住一阵子,咳咳……顺便照顾你外公。”
容容眨了眨眼睛,慧娘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是不愿意去的,毕竟热孝期间……咳咳……但是,又担心你外公。”
“嗯……”容容点点头,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慧娘看着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咳咳,明日吧!你收拾收拾,把东西都带好。咳咳,其他的东西,我明日再搬过去。”
容容想了想,“娘亲,我的境界提升了,空间又大了不少,你要拿的东西可以都放在我这里,我帮你带到外公家去。”她见娘亲总是咳嗽,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不希望她太劳累了。
慧娘继续摸着她的头发,轻柔道,“好!唉……”随即又笑道,“容容长大了,知道帮我做事情了!”
容容笑得眯了眼,母女俩开始一起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拿的,无非就是几件要换洗的衣物。银钱之类的平时就放在她空间里,没有必要收拾。其他锅碗瓢盆之类的,外婆家都有,也不需要带。
还有一样东西,容容想带上。她怕那件东西留在这里,弄丢了就不好了!跟慧娘说了一声,她从屋里拿了一盏油灯,就跑了出去。
打开东厢房的门,一股药材的香味迎面而来。这里平时是作为杂物棚用的,里面放着平时不用的工具和一捆一捆还没来得及卖出去的药材。
点亮屋里的灯,容容看到了爹爹之前说的那个木箱。它就放在屋子的一角,一眼就可以看到,完全不用找。因为箱子实在是太大了,几乎跟自己差不多高。
容容踮起脚尖,把木箱的盖子掀开,探进头去,勉强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箱子里全是一捆捆、一包包的药材,码放得整整齐齐。这些药材足有十几种,有的容容认识,有的不太认识。不过,每一捆、每一包上都写着药材的名字,完全不用担心不认识。
合上盖子,容容伸手一点,箱子便进了她的空间。随后,容容也闭上眼,进了空间。
“容容,这个箱子你打算放在哪儿?”小咕噜问。
生娑珞097 长渠润平三
容容看着这屋子一般大小的空间,想了想,道,“放在那两个架子旁边吧!”
话音刚落,木箱就飘了起来,缓缓落到架子旁边。
容容也走到架子前,从上面拿起那张写着药材名称的药方。然后又走到箱子前,打开盖子,把药方放了进去。
“小咕噜,这箱药材对我很重要,你帮我保管好吧!”容容叮嘱道。
“嗯,好的,我知道了!”小咕噜答应下来。
收拾好了东西,回到屋内,娘亲依旧坐在床头做针线,容容则盘膝开始修炼。
次日,容容和娘亲就搬去了外公家。外婆也去了县城,家里就剩下她们和外公三个人。
容容见娘亲每日早晨早早起来,做好早饭,再招呼她和外公吃早饭,然后去花布坊做活。下午,她和外公散学回来时,晚饭也总是已经备好了。大家一起吃过饭,娘亲才又回去花布坊。只是这一去,总是要到很晚才回来。
容容知道娘亲辛苦,也眼见着她一日比一日消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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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转眼,这一年又过去了。
终于等到年节,学堂放了假,当容容觉得自己可以帮娘亲做些家务时,慧娘却病倒了。
她的病跟上一次差不多,发烧,说胡话。
刘修文忙去请来了大夫。胡大夫看过之后,道是劳累过度,神魂不交,让慧娘好好卧床休息,又给开了方子,让每日煎服。
为了照顾娘亲,容容不仅学会了煎药,更是每日端茶送水,还要帮忙做饭洗衣,忙得脚不沾地。又正赶上寒冬腊月,池水刺骨,好在她还有灵力傍身,不至于着凉生病。不过,像写字画画这些事情,却是没有时间做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慧娘的病终于好转,虽仍是咳嗽不断,但也不必像之前一样一日三顿的服药了。容容更是开心得不得了。
过年的那几日,外婆回来了。她说是因为想家,放心不下刘修文才回来的。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人:棠棠表姐。
外婆说刘明谨想让棠棠去花布坊学绣花,所以,她就顺路把棠棠带回来了。
次日一早,慧娘便带着棠棠去了花布坊,让五娘子安排她和其他小姑娘一起,在绣房学绣花。
把这边安排妥当,年后,慧娘带着容容搬回了自己家。只是,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稍微累一些就会喘气咳嗽不止。正月初五本该是各店铺开门的日子,她却不得不辞了坐店绣娘的活儿,在家将养。好在还有些积蓄,娘俩可以勉强度日。
只是,容容发现,娘亲虽然身体不好,却总靠在床头绣花、缝衣服,晚上也不停,总是做到很晚才躺下休息。
与娘亲的坚持相反,去了绣房的棠棠则完全无法适应花布坊的生活。她嫌绣花针扎手,嫌绣房的凳子太硬,去了几日之后,就哭着再也不去了,刘修文和刘氏都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又送回了县城。这还是后来刘氏来家里看慧娘时提起,容容才知道的。
正月十四这日,小安跑来报信说,正月十五是花布坊分红的日子,让慧娘一家前去。容容见娘亲虚弱,原本想回绝了,但是慧娘却坚持着非要去。
于是,次日,容容搀扶着娘亲,去了花布坊。
花布坊的后院里坐了十几口人,都是本店、分店的伙计和绣娘。这一年,花布坊的生意做的极好,每个人都拿到了奖励,容容家更是得到了小百两银子的分红。五娘子又宣布,新的一年打算将生意开到县城里去,众人都很期待,干劲儿十足。
与大家的兴奋不同,容容心里想的却是有分红的银子,就算娘亲生病在家,她们的日子也还过得下去。
过了年,蒙学堂开学,水渠也继续开挖,容容要去学堂上学,又要时不时帮水渠通路,还要照顾娘亲的饮食,生活比之前忙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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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季,平三镇跟去年一样,依旧是滴雨未落。
按理说,平三镇的旱情应该是整个碧山县最厉害的。但是,因为开挖了容礼渠,这里却成了县里唯一一个没有受到旱情影响的镇子。
说起来也奇怪,如此的大旱之年,润青山里的溪水依然涓涓不断,在山脚下汇成碧源河,汩汩地向外流淌着。
容礼渠其实还没有完全完工,只是把主渠建好了,各路支渠还差一些。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让绝大多数土地都得到了灌溉。镇长爷爷每日都乐呵呵的,特别是见了容容,总是笑眯眯的夸她有见识,又有本事。
这边平三镇的镇长因为水渠的灌溉而心情大好,那边碧山县的县令却因为旱情而急得焦头烂额。
原来,有了去年容容帮忙布雨的经验,县里的人们觉得,找几个修士来布雨就可以解决旱情了。而且,去年容容一个人要布全县的雨,确实有些来不及,于是县里便想找些修士来一起布雨。
可是,这个想法虽好,实现起来却很困难。一是能来布雨的修士不好找,二是能布雨的修士要的报酬又太高,超过了县衙能负担的金额。
于是,找来找去,好不容易才请到了两个散修。可是这两人能布雨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一个人也就能把一亩地浇湿,两个人一起也就能浇两三亩地,相对于县里成千上万亩的农田,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况且这两人还极为不好伺候,每日里要酒要肉,每布一块地都要钱。这让县衙的人都哀叹不已。
不得已,县令杨大人还是派容容的舅舅刘明谨来找容容了。
刘明谨来蒙学堂时,容容正在跟付老先生学画画。
今日,付老先生本打算教他们画山石和山峰,他依旧是先拿出几张画,让孩子们看。
容容才看了一会儿,舅舅刘明谨就出现在门口,招手把她叫了出去。
听舅舅讲明了来的目的,容容犹豫了一下。不是她不想去布雨,而是慧娘最近的身体状况实在让人担心。容容觉得,娘亲如果没有她的照顾,吃饭都会成问题。
她把心中的担忧跟舅舅讲了。
刘明谨听说了自家妹妹的情况,不禁紧皱了眉头。他沉吟了半晌,道,“容容,要不你带我去看看你娘吧?她生病我也很担心。”
容容点了点头,转身回去收拾东西。
跟付老先生告了假,付老先生点头应允,又叮嘱道,“容容,这山与石的画法都是取法自然,你去县里各处时,可以多留心,多看看。”
“嗯。”容容点点头,跟着舅舅出了学堂。
学堂外,一辆小马车等在那里,他们原本是打算直接接容容去县城的。这次的车夫并不是丛礼学长,只是个普通车夫。
刘明谨拉着容容上了车,两人先赶到了容容家。
进了门,刘明谨见慧娘靠在床头,整个人又瘦又没精神,不由得一阵感慨,“妹妹,这才不到一年不见,你怎么消瘦成了这个样子?”
慧娘笑笑,只是那笑容实在说不上好看,“大哥,咳咳咳……”
“唉,你快躺着不要动!”刘明谨连忙让她躺下。
慧娘咳嗽不止,容容给她和舅舅各倒了一杯水,慧娘接过来喝了几口,才平复了呼吸,放下茶杯问,“大哥,你今日怎么来了?”
刘明谨叹了口气,把杨大人命他来请容容去县里布雨的事情说了,然后道,“我听容容说你病了,所以就先过来看看你。你这病请大夫看了没有啊?”
慧娘点点头,“看过了,胡大夫说没什么事,养养就好了。”她看看容容,又看看刘明谨,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娘亲,你……,我不想去。我想在家照顾你!”容容担心地道。
“傻孩子,娘亲没事!”慧娘抬起手,摸了摸容容的头发,“县里的旱情怕是刻不容缓,你晚去一日,便有无数的秧苗都要枯萎在地里,咳咳咳,这次我若是没病,就跟你一起去了,但是……咳咳咳……唉,你赶紧跟你舅舅去吧!”
“可是你……娘亲,我担心你啊!如果我走了,你连饭都吃不上,那可怎么办?”容容有些着急,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傻孩子!娘亲还死不了,咳咳咳……别担心!”慧娘笑道。
容容还要坚持,慧娘却摆了摆手。
一时间,两人有些僵持不下。
生娑珞098细雨飘碧山
最后,还是刘明谨道,“要不这样吧!容容,你今日先跟我回去,我明日找个婆子过来照顾你娘。你看如何?”
什么婆子?容容一愣。
慧娘却立刻点头道,“我看挺好!就这样吧!咳咳咳……容容,县里的旱情更重要,咳咳咳……你放心跟着舅舅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容容还想说什么,刘明谨过来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娘说的对,布雨要紧,还是赶紧跟我走吧!”
容容心中犹豫,只道,“娘亲,你还没吃饭呢!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再走。”
“我去买,我去买!你们在这儿等着。”刘明谨说着,转身出了门。
“容容……咳咳咳……”
容容听娘亲叫她,忙坐到她身边。
“容容,这是你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万事都要小心……”慧娘叮嘱道。
“嗯……我知道,娘亲……”容容点点头。
“咳咳咳……还有几件事,你要特别注意……”容容见娘亲要叮嘱自己,眼睛瞪得溜圆,认真地听着。
“容容,世人险恶,你切不要轻易相信人。咳咳……小咕噜是你最大的秘密,绝对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还有你境界跌落重修的事情,也不要跟任何人说。”
“嗯!”容容懂事地点点头。
“你修炼的慧灵诀也不可以告诉别人……咳咳咳……若有人问,你便说你修炼的是凝翠门的汇灵诀。明白吗?”
“嗯!我知道的。”
慧娘继续道,“还有……常人引气入体不易。一般,若没有人指点,是很难入门的。咳咳咳……日后,若有人问你,你便说是住在山上时,遇到过一位修士,咳咳咳……指点过你一二。”
“哦……修士吗?为什么,我不能说是爹娘教我的呢?”容容问。
“咳咳咳……傻孩子,哪怕只是个虚名的师父,也可以让别人不敢轻易欺负你呀!”慧娘边咳边道。
“哦……我知道了。”
“若有人要刨根问底,你可以说那人叫朴慧真人……咳咳咳……”慧娘连名字都替容容想好了。
“朴慧真人……嗯,我记住了!”容容点点头,忽想起什么,又问,“是指点过娘亲的那个人的名字吗?”
慧娘知她是想起了自己以前曾经说过的话,当下“嗯”了一声。
“我记住了,娘亲。”容容趴在慧娘的腿边,小声道,“娘亲……我能不能不去呀……我不想离开你……”
慧娘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咳咳,你若不去,县里有成千上万人都要受灾了……”
刘明谨很快就买了一堆吃的回来,包子、馒头、大饼,足够慧娘吃好几天的。
安顿好了娘亲,容容才被舅舅刘明谨拉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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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并没有像去年一样,直接到县城。
因为已经有了去年布雨的经验,经过路上的几个村镇时,他们便下车,顺便给那几个村镇都布了雨。但是,也因此耽搁了一些时间,直到第二日早晨,才匆匆赶到县城。
杨大人听说他们在来的路上已经给几个村镇布了雨,当下夸赞不已。但见容容并没有高兴,反而一脸愁容,细问原因,才知她的娘亲卧病在床,容容心中担忧。杨大人立刻遣人去平三镇照顾容容的娘,容容这才展开紧皱的眉头。
今年去布雨的路线与去年略有不同,为了更节省时间,杨大人把路线做了调整。他又对容容讲了那两个修士的事情,神色间,对那二人颇为不满。不过,他还是安抚容容,让她不用担心,他会想办法把那二人送走的。只是,那二人难伺候得很,也不知道此时让他们走,他们愿不愿意。
容容在来时的路上已经听舅舅说了那二人的事情,于是道,“大人,我想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我布完雨之后,哪里有缺漏的地方,也可以让他们去补一下。”
“嗯!这个主意好!”杨大人拍手笑道。
见容容此次出行没有女眷陪伴,杨大人又问容容,要不要给她配个婆子丫鬟之类的。容容觉得自己都可以照顾娘亲了,自己的饮食起居哪还用别人照顾呢?于是,摇摇头拒绝了。
跟杨大人要了些朱砂和符纸,容容便和舅舅以及杨大人派给她的其他人手一起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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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因为境界的提升,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今年布雨时,容容感觉自己控水的距离和数量明显比去年增加了。如此一来,她布雨的范围也变大了不少。范围大了,自然就不用频繁地爬山,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从一个镇子到远处的另一个镇子的路上了。
容容心里记着付老先生的叮嘱,只要在路上,就趴在马车的小窗边,观察远处的山峦。
碧山县真不愧名字里带了个“山”字,县里大部分地方都有山,有的镇子甚至就建在半山腰上。
容容边走边留心看那些山峦的起伏和形状,
又在心里跟之前从付老先生那里看到的画作比较。
但她也知,光看和想是远远不够的。她还记得,小时在街上陪父母卖山货时,自己想要记住很多东西,但是回家后却发现能记住的东西很少,必需要依靠纸笔才能让看到的东西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可是,在路上行走,马车摇晃得太厉害,没法画画。没办法,容容只能用大家停车休息吃饭的时间,抓紧记录下路上看到的山的模样。
于是刘明谨经常看到容容在吃饭时,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笔,或画符,或画画。引得他不由得感叹,若自己当年读书时能有容容这般用功,肯定可以中个状元榜眼什么的。
这日,一行人刚布完雨,正在路边小树林外修整吃饭。忽然,远处响起一阵马蹄声,两匹马载着两个人跑了过来。
这几日,在路上遇到的各种赶路的人不少,大家起初都没留意。直到那两匹马停在他们面前,扬起的灰尘飘进了饭里,众人这才抬头仔细观看。
还没等他们问话,马上的人倒先开了口,“你们是县里派来布雨的?”
随行的小衙役刚要接口,刘明谨忽然站了起来,拱手笑道,“哎呀!原来是两位仙长啊!哈哈哈,怎么这么巧,在这里遇到了?”
容容刚画好了几张符,见舅舅起身与那二人打招呼,便也抬头朝他们看去。
只见这二人有三四十岁年纪,头戴道巾,一人身着土黄色道袍,一人着灰色道袍。他们骑着两匹马,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两人都是修士,境界也都在容容之上,一个是炼气五层,一个炼气四层。
“刘主簿,”黄色道袍的修士有些阴阳怪气道,“果然是你们。”
“哈哈,不知二位仙长到来,有何事啊?”刘明谨笑着问。
“哼哼,”黄袍修士拿眼角扫了在场的众人一眼,视线在容容身上转了两圈,才对刘明谨道,“帮你们布雨的那个大师呢?把他给我叫出来!”
容容听他语气不善,又出言要找布雨的人,心中有些疑惑,伸手把面前刚画好的几张符叠了起来。
众人听说他要找布雨的大师,不由得目光都看向容容,黄袍修士见众人不说话,只看向刚才那个小孩,有些惊奇地指着容容道,“这……布雨的……该不会,是这个只有炼气二层的小子吧?”
容容此时挽着男孩子的发髻,穿的也是一身粗布衣裳,又只有炼气二层的修为。因此黄袍修士刚才看时,还以为她是服侍那个布雨大师的小仆从,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容容把叠好的符纸攥在手中,站起来,学着大人的语气,道,“是我!不知二位道友有何指教?”
“哈哈哈哈!”那两个修士在马上一阵狂笑,黄袍修士又道,“我还当杨县令请了什么厉害的人物来布雨。没想到,竟是个黄口小儿!”说着,跳下马来。
容容听他出言不善,把手背到身后,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黄袍修士笑道,“才刚刚炼气二层,就敢出来打着布雨的旗号骗吃骗喝,还敢抢我们兄弟俩的活计,让我们俩给你擦屁股!你小子想得倒是美!”说着便伸手来抓容容。
容容人小,一低头便躲过了他的爪子。
刘明谨见势不妙,忙上来打圆场道,“仙长!仙长!不要动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滚开!”黄袍修士一摆手,刘明谨就被挥到了一边。“我今日就是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子!敢抢老子的生意?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生娑珞099 破解重重劫
容容见他又冲上来要抓自己,心中反而冷静,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觉得这家伙可不比学堂里的那几个打人的孩子,自己会的那点儿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还是先不要硬拼了。
想到这里,容容立刻转身向背后的树林里跑去,边跑,嘴里还边喊着,“你别过来啊!”
黄袍修士见她跑了,以为这小孩子是被自己吓坏了,当下不仅不停步,反而冷笑一声追了过去,“哼哼,看我抓到你不打断你的腿!哼哼!还要打断你的手,让你抢老子的营生!”
“啊!啊!”容容边喊边跑进小树林,那人也紧追不舍,跟着进了小树林。
容容左拐右拐,连爹爹教她的疾走之术都用上了,但仍摆脱不了黄袍修士的追赶。两人渐渐跑进了树林深处,外面的众人都看不见他俩的身影了。
容容人小,步子也小,跑着跑着就听见后面的脚步声渐渐逼近。她心中冷静,忽然腾地站定,干脆不跑了,转过头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用害怕的眼神看着越来越近的黄袍修士,嘴里依旧喊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黄袍修士见眼前的小孩跑不动了,只神色慌张地看着自己,觉得这孩子定是被自己吓傻了,当下也不跑了,狞笑着一步步向他走近。
突然,那孩子背在身后的手朝他一扬,几个什么东西“呼~”地飞过来。那几样东西飞得很快,黄袍修士来不及防备,“啪啪啪!”被打中了。
东西刚打在身上并不疼,正当黄袍修士还以为那是石子之类的东西,心中得意对他毫无伤害时。
“嘭!”“嘭嘭!”那几样东西突然轰地炸开。
黄袍修士胸前、腹部和腿上立时被炸得布片、血肉横飞,鲜血四溅。
“啊!”他大喊了一声,便直直向后倒下。
容容扔出的,正是刚刚叠好,捏在手里的几张布雨符。这符虽说炸石头不太行,但人肉哪有石头坚硬?扔出符纸的同时,容容怕符纸的威力伤害到自己,也立刻转身向后跑去,但没跑几步,就听见背后的炸裂声和喊声传来。她不敢大意,忙躲到一棵大树后,观察动静。
只见那黄袍修士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半天也没动静。容容怕他再爬起来扑向自己,干脆从空间里又掏出一张火球符扔了出去。
“噗!”符纸瞬间化成了灰,那人也随之化成了一堆灰烬。
容容惊讶地看着地上的一大堆灰,她没想到这火球符竟然如此厉害,人瞬间就没了。
“张道友!你没事吧?”容容正在惊讶,小树林外,忽然传来灰袍修士的喊声。他听见黄袍修士的叫声,有些不太放心,于是呼喊了一声。
容容听见喊声,心中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沉默。
“容容!”小咕噜的声音忽然在她脑海中响起,“那个修士身上的储物袋掉下来了,快把它收起来!”
容容仔细一看,果然,那堆灰里露出来一个被烧得破破烂烂的袋子。这袋子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火球符都没有把它烧成灰,只烧坏了几块地方。
容容抬头看了一眼小树林外,灰袍修士还在外面,没有进来。她立刻三步两步跑了过去,手指一点,袋子连同袋子里的东西都一起进了她的空间。形势紧急,容容来不及细看袋子里面的东西,只抬头聚精会神地盯着树林外的动静。
灰袍修士在小树林外叫了几声,也没听见同伴的回答。小树林里静悄悄的,再没传出什么大的声响。
周围衙役面带怒色地看着他,却无人敢说话。只因,大家都知道,这马上的人是个非常厉害的修士,他的手段众人在县衙时都见过,不仅会布雨,还会喷火,一言不合还伤过他们的兄弟。因此众人虽然心中忌惮,却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刘明谨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额头刚才不巧撞到了一块石头,此时血流了下来,糊了一脸。
“张道友!张道友!”灰袍修士又叫了几声,树林里仍然没有回应。
灰袍修士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要跟进去看看。
忽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块小石头,“噗”地一声打在他身上。
“嗯?”灰袍修士心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一股灼热突然袭来。
“呼……”
灰袍修士也在转瞬间化成了灰。他原本坐着的马被热气一烧,突然吃痛,猛地蹦了起来,把身上的烫灰抖落了一地,这才没被波及。但是,马也因此受了惊,撒开蹄子,沿着山路跑了。
几个衙役眼看着马上的灰袍修士被石子打中,然后突然化成了灰烬,马也哒哒哒跑了,一时惊得大眼瞪小眼。
“舅舅!”容容从小树林的另一侧跑了出来,看着被血糊住半张脸的刘明谨,关心地问,“您怎么样了?”
刘明谨摆摆手,只惊讶道,“刚才是你扔的石头?把那人给……”他见容容从石头飞出的方向走出来,故才有此一问。
“嗯,是我!”容容点了下头,“还有刚才追我的那个修士,也被我干掉了。”
刘明谨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瞪大了眼睛,盯着容容。
容容被他看的心中有些发毛,于是问,“舅舅,我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对?您……您是不是要抓我回县衙?”
“什么?”刘明谨这才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他拍了拍容容的肩膀,忽然笑起来,“哈哈哈!那怎么可能?”
他随后又道,“容容,你们修士之间的事情我们凡人可管不了。是吧?兄弟们?”说着,抬起头,看向周围的衙役。
“嗯!”“是啊!”“是呀,刘主簿!”大家都附和着。
刘明谨笑起来,目光和蔼地看着容容道,“你放心,这是官府的规矩,修士之间的事我们凡人是不能插手的。”
容容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放下些心来。
刘明谨想了想又问,“那个黄袍修士的尸体还在吗?”
容容摇摇头,“也跟那人一样,变成灰了。”
“哈哈哈!做得好!”刘明谨大笑道,“咱家容容真厉害!”
他想了想,又冲周围的衙役们道,“兄弟们!今日,那二人在我们这里出了事,。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咱们都要担责任。就怕到时候,咱们几个都小命儿难保啊!”
说着,他抬起头,环顾周围的众人,“兄弟们!今日咱们见过什么修士吗?”
“没有!”
“哪有什么修士?”
“没见过任何修士!”
刘明谨如今已是县里的主簿,也是这个小队的头,众人都知道他这么说是为了大家着想,也怕自己惹上麻烦,于是纷纷附和。
刘明谨再看向容容,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些,“嘿嘿!容容放心,咱们都知道其中的厉害!”
“嗯!”容容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刘明谨的脸道,“舅舅!你脸上的血真的不用擦一下吗?”
“啊?哎呦!疼死我了!”刘明谨这才想起头上的伤,抱着脑袋叫起来。
众人又是一通忙活,有人给他拿来清水,擦拭,包扎,又换了衣服。
这一通折腾下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大家收拾好,正要上路,一个年轻的衙役忽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布袋,说是刚在路上捡到的,怕是那个灰袍修士留下的。
刘明谨冲容容努了努嘴,道,“这些修士的东西,还是你收着吧!”
容容点点头,把小布袋接了过去。
这个袋子也是储物袋,但并不像黄袍修士的那个储物袋被烧得破破烂烂的,还比较完整。
容容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就把它也收进了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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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继续赶路。
容容坐在车里,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心中不禁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前阵子跟张里正学了怎么把石头扔得又远又准,也幸亏刚才自己灵机一动,想到把火球符捆在石头上,又绕到小树林的另一边,趁那人不备,把符纸扔到他身上。要不,还不知道自己被他抓住,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刘明谨头上包着布,见容容抿着小嘴不说话,一脸表情凝重的样子,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担心,于是道,“容容,你不用担心,你不知道,那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布雨的本事没多大,还又要钱,又要好吃好喝的,还要让人伺候,一个不满意就伤人!我一个兄弟就被他们烧了手!现在还在家养着呢!容容,你放心,我们都站在你这边,舅舅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容容“嗯”了一声,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舅舅,你真好!”
“嘿嘿!”刘明谨笑笑,又安慰道,“据我所知,那两人都是没有宗门的散修,应该没有人会来追查此事的……”
生娑珞100 不过求平安
马车一路前行,又赶往两个镇子布了雨,才在天刚刚擦黑时,找了个地方落脚。
吃过晚饭,众人累了一天,都各自休息,容容也回了房间。
白日对付那两个人用掉了好几张符,她不得不坐在桌子前再画一些。对于她来说,现在画布雨符已经不是什么难事,十张里有七八张都是成功的。而且,由于她布雨的范围变大,每日所需的符纸也不需要像以前那么多了。
画了三十张布雨符,见砚中还有剩下的朱砂,容容又画了两张火球符,这才停了手。
叠好符纸,容容把符纸放进了空间里。想到空间,她又想起来那两个储物袋,于是闭眼进了空间。
“小咕噜,我之前放进来的那两个储物袋在哪儿?”容容对着顶上的圆球问。
“在这里呢!”随着小咕噜的声音,两个储物袋飘到容容面前,“给你,你要打开的话,去外面,空间里打不开储物袋。”
“啊?为什么在空间里不能打开呀?”容容问。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明白,反正就是打不开,也不能往储物袋里放东西。”小咕噜道。
“哦。”容容对小咕噜的话深信不疑,拿着储物袋出了空间。
这储物袋的用法十分简单,容容拿起一个储物袋,试了几次,就搞明白了它的用法。
“哗啦啦……”两个储物袋里的东西倒了一桌子。
一些金银,几件衣物,几本修炼的小册子和几块灵石。连张符纸都没有,容容猜这两个人怕是根本就没见过灵符,才被她这么容易就打败了。
容容清点了一下金银的数量,大概得有几百两。她又拿起那几本小册子细细翻看,两本汇灵诀,一本火球术和一本灵雨诀,只是些普通的法术,容容没了兴趣。放下小册子,她又拿起桌上散落的四五块灵石玩了一会儿,这灵石跟白羽给她的差不多,想来天底下的灵石估计都长这样?
容容想起小咕噜可能需要灵石,便抱着一堆东西进了空间。
把手里的东西分类放好,容容拿着灵石,抬起头问,“小咕噜,这几块灵石你需要吗?”
“当然啦!”小咕噜听到有灵石,语气立刻兴奋了不少,圆球里的黑点晃了晃,“把它们埋进空间的地里吧!”
话音刚落,地面震动了几下,裂开了一个又细又深的裂缝。
容容张开手,几块灵石掉了进去。
地面又一阵抖动,裂缝合拢,地面重新恢复了平滑,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裂开过一般。
出了空间,容容见桌子上只剩了那两个储物袋,一个破破烂烂,一个还算完整。她把那个烧破了的储物袋拿在手里看了看,心想,这东西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居然连火球符都没有把它烧毁,只烧了几个洞出来。要知道,她的火球符是可以把坚硬的岩石都熔化了的呀!难道这东西比石头还厉害?
容容来了兴趣,用手摩搓着破洞的地方。很快,破洞边缘露出几根线头。她用手捏住线头轻轻往外拽,一会儿,就拽出来了一根线。这根线看上去就跟普通的棉线一样。
随着线被拽出,容容忽然感觉整个袋子好像泄了气一般,瞬间瘪了下去。她立刻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个袋子里的储物空间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布袋。
糟了!容容眨了眨眼,这个储物袋估计是被自己给搞坏了!
她看了看储物袋,又拿起被自己拆下来的那根线。估计问题就出在这根线上,容容心想,又仔细看起手里的线来。
这线虽然外形像棉线,也跟棉线一样柔软,但是却比棉线致密很多,上面还隐隐透出些银色的光泽。
容容用手使劲揪了揪,别看它细,但根本揪不断。
又摆弄了一会儿储物袋和从上面拆下来的线,线无法再放回原来的位置,袋子也不能恢复储物的功能了。容容只能先作罢,把破储物袋和线都放回了空间里,又把完好的那个储物袋,替换了娘亲给她做的那个小布袋,系在腰间。
收拾好东西,容容脱了鞋袜,盘膝坐在床铺上,开始修炼。
白日里又是布雨又是对付坏人,让容容着实消耗了不少。但是,她发现,往往这种很累的时候,修炼可以让她恢复得更快,身体也会更舒服。因此,她今晚选择修炼而不是睡觉恢复体力。
其实,要不是爹娘之前告诉她不睡觉就不能长大长高了,她真想每日修炼,不睡觉算了。不过,爹娘的话还是要听的,她可不想长大了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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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行程,无论是赶路还是布雨都挺顺利的。
等他们把所有的村镇都跑过一遍之后,春雨才姗姗来迟。一行人顶着细如牛毛的小雨,踏上了回家的路。
由于容容心里惦记着娘亲,所以刘明谨先把她送回了家。
一进家门,容容就见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坐在床前,正陪着娘亲说话。
“娘亲!”容容张开小手,一下扑进慧娘的怀里。
“回来啦!”慧娘躺在床上,气息极为虚弱,但是看到容容,她眼中又闪过一丝神采,伸手拍了拍容容的后背。
“嗯!娘亲!我想你了……”容容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娘亲的被子。嗯……这被子上有娘亲的味道,好好闻。虽然也有很重的药味,但还是好好闻。
慧娘轻轻拍着容容,笑道,“哎!你都七岁了,还是个离不开娘的小孩子呀……咳咳咳咳……”
“嗯……”容容也不反驳,只低头继续蹭。
“慧娘!”刘明谨也跟着走了进来。
“大哥,咳咳咳……”慧娘抬起脸。
“你别起来!我就是把容容送回来,还得立刻赶回去复命。”刘明谨道。
“嗯,咳咳咳咳,谢谢大哥送她回来!”
刘明谨又叮嘱了慧娘几句,要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就摆了摆手出了门。刚才坐在慧娘旁边的那个婆婆也匆匆起身,跟着他一起走了。
“娘亲,那个婆婆是谁?”容容抬起头问。
“是杨大人派人来照顾我的,咳咳咳……”慧娘虚弱地道。
“哦,我想起来了。这个杨大人果然说到做到!”容容点点头。
“嗯,她说……她是杨大人家的婆子,打小看着杨大人长大的。咳咳咳咳……”慧娘说不了两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娘亲……”容容担心道,“我觉得你的病好像又厉害了。”容容听娘亲咳得厉害,抬起头,仔细看她的脸,觉得她瘦的简直只剩皮包骨了。
“傻孩子!咳咳……”慧娘摸摸她的头发道,“来,给我讲讲,这几日,你是怎么过的?”
“好啊……”容容坐直了身体,开始给娘亲讲自己这一路的见闻。
当她说到,自己干掉了那两个来找麻烦的修士时,慧娘点了下头,用虽虚弱但坚定的声音,道,“你做得对!爹娘不在你身边,如果有人要欺负你,你一定要知道反抗,不要被那些人欺负了去。咳咳咳咳……”
“娘亲……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容容道。
慧娘咳嗽了一阵,气息又弱了几分,却继续叮嘱,“容容,你要学会利用身边的资源啊!将来你一个人,物也罢,人也罢,你要学会利用一切可以用的力量来保护自己……别的都不重要,咳咳咳……在娘亲看来,你能活着,你的安全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事情……”
“娘亲……我知道的……”容容忽然觉得娘亲今日说的话怪怪的,尽是些“不在了”、“一个人”什么的。
慧娘喘了会儿气,从枕头下掏出几个铜钱递给容容,道,“你还没吃饭吧……出去买点吃的吧,咳咳咳……”
“对了,娘亲……我在路上,有几个镇子的小吃很好吃,我给你买了些,你尝尝?”说着,从空间里拿出一样又一样的吃食,有的还是热的。
慧娘见到这么多吃食,欣慰地笑起来,“我的容容真是长大了……”
母女俩吃了些容容拿回来的吃食,便休息了。容容坐了一日的马车,有些累了,腻在娘亲的身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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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容容跟学堂请了假,待在家里照顾娘亲。每日熬药,端茶,送水,洗衣,做饭……虽然忙碌,她却觉得,能陪在娘亲身边很满足。
这几日,在娘亲的指导下,容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可以使用法术了。要知道,她现在才只有炼气二层,上一次,她可是炼气三层才能勉强使用法术的。
娘亲说,这是因为她体内的灵气扎实,才可以提前使用法术。容容心中也是高兴异常,没想到凝实灵气还有这种好处。自此以后,她在每次引气入体时,又增加了引气徇行的次数,希望能把基础打得再牢固些。
有了法术的加持,一些基本的家务也变得简单轻松了许多。
然而,与容容的成长相比,慧娘的身体却是眼见着衰弱了下去。
生娑珞101 轻风入云端
五娘子来看过慧娘一回,两人说了几句话,她便红着眼眶走了。
这日,慧娘把容容叫到床前,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道,“容容啊……如果,有一天我也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呀?”
容容一愣,看着娘亲的脸,忽然鼻子一酸,吧嗒吧嗒掉下泪来,“不要啊……娘亲!不要……”
慧娘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抚道,“容容啊,你先别哭,听我说……”她的声音虽小,语气却反而轻松起来,“你呀!平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吃饭、睡觉、修炼、绣花,一样都不能少。知道吗?还有,你喜欢的画画也不要落下。咳咳咳……”
听着娘亲的话,容容的眼泪渐渐收起。她扬起小脸,看着娘亲,脸上还挂着点点泪珠。
慧娘抬手,帮她把泪水擦去,道,“来,咳咳……你把空间里的银两拿出来,咱们清点一下!”
容容依言,从空间里把一袋子一袋子的银钱都拿出来。慧娘又让她从自己枕边抱出来一个小箱子,把里面的银钱也都拿了出来,放在一起清点。
这一点,容容大吃了一惊,光银两就有六百多两,此外还有好几锭金子。
慧娘也是惊讶,疑惑地问,“咳咳咳咳……怎么会有这么多?”
“有不少是那两个修士留下的。”容容想了想,如实道。
“好孩子,你真是长大了……咳咳咳咳……”慧娘缓了口气,指着小箱子,道,“你拿出来二百两,放回这里……还有咱们这个院子的房契,也放进去。剩下的这些,咳咳咳……你自己把它们收好。”
容容依言做了,只听娘亲又道,“这个箱子记得给你外公外婆,请他们照顾你,直到你拜入宗门,咳咳咳咳……以后,要靠你,替我孝顺他们了……”
容容闻言,眼眶又酸涩了起来。
“剩下的几百两,应该可以供你长大成人,但花一分就少一分,咳咳咳咳……容容,我……希望你能趁现在年纪还小,多学些本事,就算修仙不成,也可以平安地度过一生……咳咳咳咳……”
容容的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花布坊的字据还在么?”
“在!”容容一伸手,放字据的小木盒出现在手心里。
慧娘缓缓抬手,摸了一下那个小木盒,“这个字据,你务必要保管好……咳咳咳……五娘子每年给咱们的分红,可以保你以后衣食无忧……”
“嗯……”容容收起小木盒,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那边的两口箱子里,是我给你做的衣服,咳咳咳咳……你收起来吧!”
容容走到墙边,也没多看,伸手一点,把箱子收进了空间里。
她转身回来,轻轻抱着娘亲干瘪的手,头枕在娘亲腿边。
“我脖子上有颗木珠,咳咳,你……替我摘下来……”
容容抬起头,伸手解下木珠,拿在手里。木珠上隐隐有清清的灵气传来,这灵气容容很熟悉,是凝神木的气息。
摘下木珠,慧娘的声音又弱了几分,连咳嗽的力气都没了,只缓缓道,“这……是你爹给我的,如今,便留给你吧!”
容容看着手里的珠子,这颗珠子跟她手腕上的珠子很像,不同的是,这颗木珠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慧字。容容不舍得戴,把珠子先放进了空间里。
“容容啊……我……可能要去天上找你爹爹去了……”慧娘的声音很轻。
泪水无法控制的流下,容容哽咽着,“不……不要……”
“傻孩子,世人总有一死的……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但是……我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的,希望能看到你长大,看到你每日都开开心心的……你别哭,答应娘亲,要万事小心,平安地长大……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拜入一个宗门,继续修炼……”
容容泪流满面,点头答应。
慧娘的气息越来越弱,容容趴在她手边,直到她气息全无……
天空阴沉,又飘起了牛毛般的细雨。
一阵微风拂过,吹得柳枝荡起,吹得雨水歪歪斜斜,吹得厚厚的云层开了又合……
容容一直趴在娘亲的手边,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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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娘亲的遗愿,容容请人把她埋到了山里的那座山崖下。
山崖很高,衬得那两个土馒头小小的。
容容趴在土堆前哭了很久,才被外公带回了家。
外婆做了不少容容平时喜欢吃的东西,想让她开心些,但是那些东西吃在嘴里,怎么都没了以前的味道,容容只稍稍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她把装着银两和房契的小箱子拿给二老,两人抚着箱子垂下泪来。
刘氏道,容容只管在家里住着,这笔钱她会替容容保管,将来等容容长大了,再还给她。
容容再三说不用,外婆还是坚持。容容只得由着她去了。
刘修文怕容容一个人住害怕,想让容容住在他们屋里,。但容容晚上还要修炼,于是就还住进了西厢。
以前住在西厢时,爹娘都在,很热闹。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容容觉得连呼吸都是沉闷的。
但这里的被子和枕头上都还残留着淡淡的爹娘的味道,这味道让她心安。也只有闻着这味道,她才能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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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容容便被外公领回学堂上学了。
学堂里,先生们知道了她家的事情,对她都格外和善。特别是教画画的付老先生,容容觉得他对自己简直就是“额外照顾”了。
回学堂第一日,散学后,容容就被付老先生留了下来。老先生捋着胡子问她,“前一阵子,你去县里的时候,有没有仔细观察山的形态呀?”那神情颇有些想考查她,又有点想看她出糗的样子。
容容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拿出一叠画纸,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放,道,“这是那几日,我在空闲的时候画的,还请先生帮我看一看。”
付老先生看见那一叠画纸,惊讶地把眼睛瞪得老大,道,“嗯?没想到,你居然都画下来了!不错啊!挺用心!”
说着,拿起一张看起来。边看,还边对容容道,“来来来!你给我讲讲!这张画的是哪里?你为什么这么画呀?”
容容盯着那张画看了一会儿,一座红色的大山浮现在脑海里,“这是我路过朱山镇的时候画的,那里的山都是红色的,而且,山上都是大石头,很陡……”
容容一张一张给付老先生讲解着,付老先生听得频频点头,还不时跟容容讨论几句。
两人聊到天都黑了,他才把容容送回家。
亏得有付老先生的考查,让容容在这几个时辰里都没有想起伤心的事情。
自那日起,容容每日散学后,都去找付老先生。老先生带着她和其他的学子们一起,天气好的时候,就看远处的山、画山,天气不好的时候,就看学堂里的树、看石头,然后再画树、画石头。
那些山川,那些绿树,那些石头,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让她的心情不再哀伤,让她的生活渐渐恢复了正常。
说起来,别看春天时旱情严重,但自从慧娘过世之后,平三镇的雨水就几乎没有断过,三天两头的下雨,有时还下得不小。
虽然下雨的天气不断,但容容最近出门却从不带伞。因为她发现,自己只要把手擎在头顶,稍稍动动意念,那些落下的雨滴便会如同碰到一个无形的罩子一样,纷纷避开她,落到别处去了。
容容觉得这样很有趣,便每每下雨时,都故意不带伞。
有一次,散学时,雨来得又大又急,小安和好几个孩子都没带伞,回不了家,容容便举着一只手,把他们一个个送回了家,大家都没有淋到一滴雨。
经此一事,她便在孩子们中间得了个“小雨仙”的外号。大家经常这么叫她,后来,就连有些先生也这么叫了。
自从知道了自己已经可以使用法术,容容很想找机会多多练习。但是,她每日除了上学,就是留在学堂画画,或者去花布坊绣花,几乎没有用到法术的机会。
最后,容容终于发现,帮外婆做饭是个可以练习法术的好机会。她可以用火球术帮外婆点火,用锐金术磨刀,再引水洗菜……简直不要太完美。
于是,只要一有时间,容容就溜进厨房,有时帮外婆洗菜,有时帮外婆烧水。为此,她还特地苦练了一阵子火球术,不因为别的,主要是她如今的灵气太过凝实,如果全力使出火球术,虽然不如娘亲的暗红色小火球那么厉害,但是烧得时间长一点,灶都会被熔化了,还怎么做饭?所以,不得已,她便想办法练习如何能减少灵力输出,让打出来的火球变小,甚至是变成一朵小火苗,只够点燃一根蜡烛或者几根稻草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容容的火球术竟然达到了可以忽大忽小,收放自如的程度。
生娑珞102 聚灵绣香囊
帮外婆做饭,也让容容学到了不少外婆的手艺。
有时候,容容觉得外婆真的很神奇。明明是普通的菜,娘亲做出来的能吃,而外婆做出来的,能让容容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肚子里,实在是太美味了!
容容也发现,做菜绝不是看上去煎炒烹炸那么简单,时间的把握,火候的大小,都决定着一道菜美味的程度。这中间的讲究,绝不比修炼简单多少。不过她现在还太小,能把饭菜做熟就不错了,美味什么的还差得远。
而刘氏见她经常帮自己做饭,又爱吃自己做的菜,心中高兴,就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各种好吃的。
有了外婆的照顾,两个月下来,容容渐渐变得有点胖嘟嘟的。实在是因为外婆做的饭太好吃了!
只是,刘氏到底年纪大了,每日做饭对她来说也很辛苦。
这一日,刘氏受了些风寒,整个人感觉昏昏沉沉的,起不来床了。
容容见状,很是担心。她被爹娘的病弄怕了,虽然胡大夫说外婆只是有些热伤风,小毛病罢了,吃点药、发发汗就好了。但她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身边的亲人离自己而去。那滋味,太难受了……
外婆在床上躺了三日,容容担心她,便跟学堂请假,在家照顾了她三日。
刘修文原本没想让容容在家照顾老伴。但是,自己要去学堂授课,家里实在没人伺候,而且容容又很坚持,非要留下不可,他便由着容容去了。
这三日,容容也没白过。她一边照顾外婆,一边在想,有什么方法,能帮外婆快点好起来。想来想去,还真的让她想到了一个方法。
她记得,爹爹以前教自己画符时,讲过一种聚灵符。普通人若戴在身上,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于是,除了照顾外婆,容容把其他时间都用来研究,怎么把这个聚灵符给画出来了。
聚灵符的笔画又多又复杂,普通的符纸根本承受不住那么多的灵力,总是画了几笔就碎了。
容容觉得,这肯定是符纸不够结实的原因。她需要用更结实点儿的材料才行。
于是,容容在屋里翻箱倒柜,找出几块看起来比较结实的布,想尝试在布上书写。
可是,普通的布料也承受不住聚灵符的力量,每每写到一半就会撕裂开。
这让容容有些束手无策了。她又去找石头和木头做试验,但石头太沉,木头也太粗糙,在上面画的聚灵符得有一口锅那么大,总不能让外婆每日背个锅盖走来走去吧!那样的话,估计外婆还没享受到灵气的滋养,腰就要被累断了,那就不知道到底是延年还是催命了。所以,木头和石头也都是不行的。
容容想来想去,又进了空间里寻找。忽然,她看到空间架子上放着的破储物袋,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个东西连她的火球符都不怕,应该极为结实,说不定可以承受住聚灵符的灵力。
容容这样想着,拿起储物袋,出了空间。她想了想,又拿来剪子,挑断了储物袋上缝合的线。没一会儿,就把储物袋拆成了两小片布料。
把布片平铺在桌上,容容拿起笔,蘸了蘸朱砂,在布上画起来。
这块布的材料果然不一般,她顺利地在上面画完了聚灵符。
看着符文上的灵气流转回旋,容容心中高兴极了。这可是她第一次画成聚灵符!若是爹爹知道了,一定也很高兴。
想起爹爹,容容心里涌起一丝酸涩。她眨了眨眼,把眼中的雾气驱散。等她把布片拿起来,想再仔细看时,符文上的灵气却突然忽地一下散开了,符文立刻变成了普通的图案。
这是怎么回事?容容一时有些愣住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就坏了呢?
容容把写着符文的布片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起来。这一看,她才发现,原来这块布被她之前从中间拆掉了几根线。对光一看,少了线的地方,露出一点一点的碎光。
容容把布往桌上一放,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布本身就是漏的,她刚刚写完符文时,有下面的桌子托着还不觉得。但是一拿起来,朱砂就都漏下去了。符文变得不完整,当然也就失去了作用。
唉!这可怎么办?容容看着桌上的布片发呆。
此时,正好外婆醒了,要水喝。容容便起身去给她倒水。她把装满水的碗端给外婆,站在旁边,等她把水喝完。容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外婆的被子上和绣花的枕头上。那枕头上的花纹是由几支山茱萸和云朵组成的连续图案,还是以前她娘亲绣的。
容容的目光沿着绣花游走,那些卷曲的枝蔓缠缠绕绕,好像符文似的。她晃了晃脑袋,自己老想着符文,看什么都像符文了。
可是,这个花纹确实挺像符文的,要是符文也能绣在布上就好了。
等等,要是符文能绣在布上……
容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在那些花纹上转来转去。
外婆喝完了水,躺下又睡了。容容接过水碗,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她拿起桌上的布,用手轻轻捻着布边,把一根根线揪出来。不一会,便揪了十几根线下来。
容容把这些线整理好,又找了一块结实的棉布,把布固定在绣花绷子上。然后提笔蘸墨,轻轻在布上勾画了一个聚灵符。因为不是朱砂也没有用灵力,所以棉布并没有撕裂。容容特意把聚灵符画得很小,希望将来做好之后,能方便外婆佩带。
画好了图样,她又拿出来娘亲以前的针线笸箩,从里面找出一根针,把拆下来的线穿在针上,开始沿着画好的图样绣起来。
自从搬到镇上开始,容容一直跟着娘亲和五娘子学绣花。如今,她已经学了快两年了,普通的针法都难不倒她,绣一些小的花样也不在话下,更不用说只是绣简单的线条了。不过,她怕绣的线有缝隙,会往下漏朱砂,特意用了特殊的针法,让几根线并列排布,再紧紧地绣在一起。
图案不大,没多久就绣好了,但还需要赋予它灵力,才能产生效果。容容又提笔蘸上朱砂,将灵力凝于笔尖,在绣好的图案上描画起来。
怕布撕裂,她画得很小心,屏息凝神,手心里全都是汗。
终于画好了符文,容容放下笔,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符文上灵气流转,周围的灵气也渐渐地聚集过来,容容知道自己成功了,不由得嘴角微扬。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等朱砂彻底干透,把布从绷子上拆下来,裁剪,再缝合。然后,她还去空间里找小咕噜要了块灵石缝在里面。小咕噜听说她要灵石,那语气肉疼得不行,不过容容还是坚持要了两块出来。
没错,是两块。容容打算给外公也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放入灵石,再缝合反口,一个绣着符文的小香囊就做好了。
随后,容容又从针线笸箩里找出来一根粗线绳和一条流苏,把粗线绳打了个花结,再穿上香囊,缝上流苏。一个可以挂在身上的小香囊就做好了。
容容等外婆睡醒了,把香囊拿给她道,“外婆,我给你做了个香囊!”
“哎呀!真漂亮!”外婆接过香囊,看了又看,“嗯,你这手艺比你娘小时候还好呀!”
“嘿嘿!”容容笑起来,又道,“外婆,你看,我在这个香囊外面绣了一个聚灵符。它可以聚集灵气,帮你强身健体,益寿延年。”
“嗯嗯,灵气对人有好处,这个我听说过的!哎呦!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戴上有灵气的香囊。这都是托了我们小容容的福!快快快!帮我带上!”外婆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容容帮她把香囊戴在脖子上,又坐回桌前,开始绣下一个香囊。
也不知是香囊的作用,还是外婆的病本来就不严重,没过几日,她就好了起来。
见外婆如同往常一样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容容终于放下心,重新回学堂去上学了。
另一个香囊很快也做好了,容容把它给了外公。刘修文见刘氏带上香囊之后,病很快就痊愈了,立刻把香囊系在腰间,每日都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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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夏以来,平三镇雨水不断。
这日是休沐日,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刘修文一个人待着没意思,就拉着容容下棋。
说起来,自从很小的时候,跟外公学过一次棋之后,容容已经很久没跟外公下过棋了。蒙学堂里虽说也有教下棋,但是容容对这个真的不太感兴趣,没怎么上心。
开始的时候,刘修文还是跟以前一样,摆几个棋子让容容破解。容容想不出来,下得很慢。
刘修文边等她下,边盘点起蒙学堂里下棋下得好的孩子来,“学堂现在的这拨孩子里,数郑丛礼下得最好,除此之外还有曹小文、李厚,还有你跟他打过架的那个刘大山,别看他爱打架,棋确实下的不错,还有你们班上的徐子安下得也好……”
生娑珞103 凉酒微入喉
容容终于下了一子,破了外公的局。
刘修文哈哈笑起来,又给容容布了几个子。
就这样,来来回回布了好几次,容容虽然下得慢慢吞吞,但最后都侥幸破了。刘修文觉得不过瘾,干脆跟容容正式下起来。
这一下,容容那点棋艺就捉襟见肘了,根本不是外公的对手。
祖孙俩连下了好几盘,刘修文都是大获全胜,乐得他哈哈大笑。午饭时,还去房檐底下,刨了一坛子酒出来喝。
容容见外公刨地,挖酒坛子,觉得好奇,就跟在旁边看。
“外公,巷口的小酒坊不是有现成的酒卖吗?你干嘛不去买呢?挖这个多累呀!”容容见外公刨了几下就刨不动了,站在那里呼呼地喘着气。
“嘿!你懂什么?刘酉三酿酒的手艺还不是跟你外婆学的?再说,这两年,他把好酒都卖给了那个京城的陶老爷,那些上了年份的老酒我都喝不到了。只能挖你外婆以前埋的酒来喝啦!”刘修文颇有些怨气地道。
“哦。外婆真是厉害,居然还会酿酒?”容容见外公还在喘,干脆上前,使了个小小的土墙术,让酒坛子自己从地里冒了出来。
“那是!我当年要不是看中她这点,才……”刘修文看见冒出来的酒坛子,乐得话也不说了,抱起酒坛子,跟个小孩子似的,打开封盖,拿酒勺舀了一勺,就喝起来。
“外公,这酒很好喝吗?”容容看他一脸陶醉的样子,不由得问。
“哈哈!那是自然!”外公美得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他又舀出一勺酒,举到容容面前,“不信你尝尝?”
容容确实好奇,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凉酒入喉,一股辛辣之气直窜脑门,“好辣!”容容皱了皱眉头。
“嘿嘿!傻孩子!别光尝见辣,尝没尝见还有点微甜?”刘修文看着她的样子笑道。
微甜?容容咋吧了一下嘴,好像确实有点。辛辣过后,嘴里留下一股清甜的气息。
“哎呀!你这个老头子!自己偷喝酒就算了,怎么还教小孩子喝酒?”刘氏从厨房里出来,看见这爷俩蹲在房檐底下偷偷喝酒,瞪着眼睛喊起来。
刘修文忙盖上酒坛子,笑眯眯地站起来道,“还不是因为你酿的酒太好喝了!我一高兴,就忍不住想喝两口。”
“哼!”刘氏听见她夸自己,当下就生不起气来了,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只是嘴上还在数落,“那也不能教容容喝酒,她还太小了。”
“好!好!知道了!”刘修文笑眯眯地抱起酒坛子。
“外婆!你还会酿酒啊?”容容眨着大眼睛,眼里全是星星。
“嗯,是啊!”外婆笑着回答。
“哎!老婆子,你给容容露一手,让她瞧瞧!顺便帮我再酿两坛子!”刘修文一边抱着酒坛子往屋里走,一边回头道。
刘氏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还想打着容容的旗号,让我给你酿酒?”
“外婆!我能看你酿酒吗?”容容瞪着星星眼问。
“能……我的乖容容,当然可以看啦!还可以跟我一起酿呢!”外婆看见她,立刻笑得眼睛弯弯的。
吃过午饭,外婆先带着容容,去街上买了十几斤高粱米。拿回来之后,两人便到屋后的池塘边淘洗起来。
本来,酿酒的米需要反复淘洗,很累人,不过有容容在,这淘洗的过程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只见容容从池塘里引出一股干净的清水,注入装着米的大盆里,然后让水带动米粒在盆中翻滚,把米粒上的灰尘带走。再把脏了的水引出大盆,然后重新注入干净的清水。
这样反复了几次,高粱米被淘洗得干干净净,每一颗米粒似乎都闪着光。
刘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洗好了就先这么泡着吧,把米里的苦味泡出来一些,明日咱们再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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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散学后。
容容一回到家,就闻见院子里飘着一股米香。
她顺着香味来到厨房,见外婆站在灶台前,“外婆!这是什么?好香啊!”
刘氏打开锅盖,蒸汽立刻弥漫开来,遮住了她的身形,容容听见她笑道,“这是昨日咱俩泡的高粱米,我把它们上锅蒸了蒸,你看,刚刚蒸好。”
“哦……好吃吗?”容容散学回来,肚子饿得很,见什么都想吃。
“傻孩子!这是拿来酿酒的,你要吃饭就去正屋,饭菜都在桌上备好了!”刘氏刮了一下容容的小鼻头。
吃完饭,容容看着外公外婆又在厨房里忙活开了。他们把蒸好的高粱米捣烂,倒进一个大缸里,然后外婆拿出一个小罐,说里面是什么糖曲。她把糖曲掺进米里,再用手翻拌均匀。最后,还给大缸盖上了盖子。
做完这些,外婆笑眯眯道,“现在,这酿酒的第一步就算是成了,过几日之后,咱们再继续。”
这一过可不止过了几日。因为今年雨水不断,外婆怕雨水污染了酒缸,一直等到天气放晴,才开始下一步。
这日,天气晴好。容容见外婆又开始洗米蒸米了。米蒸好之后,外婆从大缸里把之前酿的米拿了出来,缸盖打开,一股淡淡的酒香随风飘散开来。
外公帮着外婆把米放进布里,挤出酒液,然后把刚蒸好的米里掺上新的酒曲,再细细搅拌均匀,重新放回酒缸里。接着,他们又把那些挤出来的酒液倒进缸里,然后把大缸盖好盖子,再用泥巴密封起来。
容容好喜欢揉泥巴的过程,她蹭得脸上身上到处都是,很开心。
封好了缸,刘氏笑道,“这样就行啦!”
“可这也不是酒呀?”容容疑惑地问。
“嗯,要埋个三五年再拿出来,过滤之后,才能变成你外公喝的那种酒呢!”外婆笑道。
“哦……还要那么久呀!”容容感叹了一句,又用土墙术帮外婆把缸埋进土里。
刘氏见容容玩的脸上都是泥,就拉着她,去屋后的池塘边洗脸。
夏日的天气就如同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刚才还晴空万里。
一眨眼的功夫,就不知道从哪儿涌上来一大片乌云,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转眼就飘起雨来。
外婆给容容洗好了脸,赶紧拉着她回了家。
两人一进家门,身后的大雨滂沱而至。
容容听见外公说,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
棋子般大小的雨点,密集地从空中砸下来,落在树上、屋顶上、地面上,溅起层层水雾。从外公家,遥望池塘对面不远处的蒙学堂,学堂已经被一片白茫茫的水雾遮得看不真切了,再远一点的地方更是连看也看不到。
眼看着屋后的池塘满得溢了出来,然后,街道上、小巷里也涨了浅浅的一层水。
容容家的院子也没能幸免,整个院子都被水泡了。
这场大雨下得很突然,但却迟迟没有结束。厚厚的乌云在整个碧山县的上空徘徊不去。
大雨连着下了两天,却仍不停。水渐渐从院子里漫进了屋里。
刘修文见状,不由得哀叹,家里的家具都泡在水里了……
此时,街上“咣咣咣咣咣……”地响起了锣声,里正在外面呼喊着,让人们去高处躲避洪水。
人们听到锣声,纷纷走出家门。刘修文带着刘氏和容容也出了小院。三个人聚在一起往主街上走。
刘氏边走边抱怨水太深,看不清路。容容闻言,把一只手朝地面伸出,地面上的水纷纷向外退去,在她们脚下形成了一个半丈大小的圆圈,圆圈之内,地面上一点水都没有,道路看得清清楚楚。这圆圈还是之前在山里,容容跟白羽捞小黑螺时想出来的,如今倒正好用来驱赶脚下的水了。
走了几步,天上的雨水依旧哗哗哗地落下。容容又把另一只手朝着天空举起,雨水立刻纷纷避让开来,落在圆圈之外。远远看去,他们就好像走在一个透明的半圆罩子里似的,罩子之内一滴雨水都没有落下来。
三人走出小巷,街上已经有了不少人。除了他们,所有人都是蹚着水往外走。此时水已经没过大人的小腿了,很多人都挽起了裤腿。
雨水裹挟了泥沙,遮住了街道上的坑洼不平,让人看不到脚下的危险,总有人不小心摔倒。
刘氏好心,把周围的邻居都叫进容容的罩子里,大家一起往前走。
容容年龄小,个子也矮,被人围住便看不到前面的路了,便有人把她举了起来,抗在肩上往外走。
走着走着,不断有人加入进来,她们这群人的数量变得越来越多,容容把罩子的范围也一阔再阔。
一丈、一丈半、两丈……当罩子接近两丈大小时,容容已经感觉有些吃力了,于是只尽量维持住这个大小。
可是,还是有人想挤进她们的罩子里,躲避外面的雨水。
“容容,把罩子再弄大一些吧?”刘氏不忍心大家淋雨,于是问容容。
生娑珞104 大雨救双娇
容容此时已经很吃力了,但听到外婆的话,她也想再努力试试,于是全力运转起体内的慧灵诀来。
罩子又扩大了一些。
当扩到两丈半大小时,罩子的边缘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罩上也出现了漏洞,偶尔还有几滴雨漏进来。
“不能再大了!再大就挡不了雨了!”容容喊道。
可是,站在外围的人们听不见她的呼喊,还是不断有人加入进来。队伍被挤得摇摇晃晃,容容的水罩也随之晃来晃去,似乎随时都有溃散的可能。
镇长爷爷也在人群里。他看到这种情况,帮着容容喊起来,“孩子、老人和女人跟着容容走!男的和我一起跟在后头!”
大家见镇长主动走到队伍后面,便纷纷按照他的话,调整了位置。队伍终于不再晃来晃去,容容也得以把罩子重新稳定住了。
她看向周围。身旁的孩子们大部分是蒙学堂的学生,容容都认得,五娘子和花布坊的几个小绣娘走在孩子们的外围,小酒坊的刘掌柜、药铺的陈掌柜、胡大夫等人则跟在他们后面。
大家一起出了镇子,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前面就是润青山了。越接近润青山,地势越高,水位也越来越低了。踏上上山的坡道,洪水已经彻底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雨还在一直下,山上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半山腰娘娘庙的道士们走出庙门,让大家进庙里去避雨。
刘修文领着一家人正要进去,镇长和里正忽然过来拦住了他们。里正对着容容道,“容容啊,你能不能回去镇上?”
刘修文闻言一愣。
只听镇长在一旁道,“你们看,镇子里还有好多人没出来,但是眼看着水越来越深啦!我们怕那些人出事,所以想来问问,容容能不能回去,帮忙把那些人送过来?”
容容回头看去,果然,他们来的路上仍有不少人在往这边走。但此时,水已经比刚才更深了,有的地方已经没过了大人的腿。个子矮小的孩子们已经不可能自己走了,都被大人们抱在怀里或者扛在肩上,艰难地往这边走。
刘修文摆了摆手,“不行,太危险了!容容也还只是个孩子!”
里正忙道,“我可以跟她一起去!我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那也不行!她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我可没法跟她爹娘交代!”刘修文瞪起眼睛。
容容依旧看着后面。远处有个人抱着孩子在水里走,突然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往旁边倒去,幸亏旁边有人伸手扶了他一把,大人和孩子才没有摔倒。
镇长爷爷上前一步,挡住了容容的视线,“容容?你的意思呢?”他问。
容容目光闪了一下,“走吧!”
刘修文急道,“容容!不行!水太大了!”
容容一笑,“放心吧,外公!我不会有事的!你们先进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着,又抬头看向里正,“张叔,走吧?”
“哎!好!”里正立刻小跑着跟上她,一起往山下走去。
刘修文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走远,叹了口气,和刘氏一起转身进了娘娘庙。
被困在镇子里的人不少,容容和里正在镇子和大山之间走了七八个来回,才把留在镇上的人们都送到了山上。
几趟下来,里正累得腿脚都发软了。护送最后一拨人来到山脚下之后,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里喊着,“不行了,不行了!休息一下!”
此时,饶是容容多年修炼,身体耐力超过一般小孩子许多,又用灵气沿着腿上经脉游走舒缓疲劳,也觉得有些疲累了。她停下脚步,站在里正旁边,回头看着身后的镇子。
大水仍在不停地上涨,此时估计已经没到大人的胸口处了。
雨也仍在哗哗地下着。容容修炼多年,耳力超乎常人。嘈杂的雨声里,她好像隐约听到有哭声传来。
容容皱了皱眉头,弯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腿,又仔细侧耳倾听了一下,确实有哭声。
“张叔,我回去一趟。”容容放下一句话,便朝山下走去。
刚走进水里没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茸茸!上来!”
容容一回头,只见一匹高头大马出现在眼前,马身漆黑,衬得马上少年的浅灰色学子服有些晃眼。
“学长,怎么是你?”容容惊讶道。
来人正是丛礼学长。
“哈哈!我也想出一份力呀!我带你走吧!”说着,一张大手朝容容伸来。
“好!”容容也伸出手,用力一跃,上了马背。她也是骑过两年驴的,马背虽比驴背宽阔了不少,也更颠簸,但到底原理也差不了太多。容容很快坐直了身体,对身后的少年道,“学长!走吧!”
“好,走!”丛礼一抖缰绳,大黑马迈开蹄子朝山下走去。
水越来越深,容容伸出双手。面前的水分开了一条水道,丛礼策马,小跑着进入了面前的水中。
“这感觉还挺有意思!”丛礼看着面前的水向两侧分开,形成了两堵水墙,大黑马就跑在这两堵水墙中间,跑过之后,水墙又在他们身后重新合拢。
“是啊!……”容容刚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对这样的景象已经并不新奇了。她尽力辨识着远处传来的声音,伸手一指,“那里!”
丛礼无暇再看两侧的水墙,策马朝容容指的方向跑去。
大黑马从主街上拐进一条巷子,又左拐右拐,跑进一条很窄的小巷里,哭声渐渐近了。丛礼也听到了哭声,就在小巷的尽头。
来到近前,这里有一扇很小的门,哭声明显是从门后的院子里传来的。
门大开着,两人骑马进了院子。这个院子很小,迎面是一间破旧的小屋,哭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似乎是听到了院内的动静,屋里的人从窗户里伸出手,哭喊着,“姐姐!哥哥!救救我们!”
伸出来的手很小,容容从窗口看进去,那是两个小女娃,小的大概三四岁,大的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
此时,大水早已经灌进了小屋,两个孩子的身体都泡在水里,手扒在窗户边,勉强露出口鼻,喘着气。
容容让丛礼驱马近前,她用一只手维持着周围的水,不让水涌过来淹到自己。然后腾出另一只手,向小屋伸去。
“哗……”
小屋内的水立刻纷纷向外退去。
两个孩子见水降下去了,也停止了哭喊,离开窗边,回到屋里。
“快出来!”四周的水已经涨到了大黑马嘴巴的位置,很深,容容维持着让水退去的状态有些吃力。
两个孩子听话地跑向门边。
“哐当!”门响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开。
“门被锁住了!”大一点的小女娃喊起来。
容容和丛礼朝门上看去,果然,小屋的门上拴着一把大锁。
“怎么办?”丛礼问。
容容皱了皱眉,对着屋内喊,“你们两个站开一点!离门远一点!”
说着,伸向小屋的手转了转,然后,手指用力一弹。
只见一股大水从他们身后猛地涌出,“轰”的一声,砸在了小屋破旧的门板上。
“嘭!”连门带门框都被拍在了地上。
力量有点过大了,容容吐了吐舌头,一收手指,那股水也随之退了下去。
“啊!……”两个孩子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你们没事吧!”丛礼见状,忙向屋内喊。
“没……没事。”大一点的女孩回答道。
“快出来!”容容听见她们没事,松了口气,忙冲里面道。
可是,两个小女娃被刚才屋内汹涌的大水吓得不轻,一时间,竟脚软得迈不开腿。
丛礼见状,立刻翻身下马,冲进屋里,一手拉起一个,正要往外走。
突然,“轰隆!……”
可能是因为小屋破烂不堪,又失去了门框的支撑,房顶轰然塌下。
“学长!”容容大叫一声。
大黑马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不安地在门口喷着气。
容容想立刻爬下马背,但她双手还要维持周围的水,不让它们涌过来。她只能待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容容急得连连大喊,“学长!”
“丛礼学长!”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地上的一堆瓦片木头,眼泪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咳咳……”瓦砾中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紧接着,随着一阵“哗啦”声,那一堆瓦砾抖动了几下,中间露出一大团浅灰色的学子服。
大黑马发出一阵愉悦地哼鸣,踏步上前。
“你没事吧?学长!”容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咳咳……我没事!”丛礼抖了抖头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胳膊下露出两个小女娃的头,“她们也没事!”
“嗯……那就好!你们快出来吧!”容容终于破涕为笑。
丛礼从瓦砾里走出来,把两个小女娃也放到马背上,然后牵起缰绳往回走。
周围的洪水已经快要没到大黑马的眼睛了,容容伸出双手,努力维持着马身周围和前面一丈的距离,不让水进入。
“学长,刚才吓坏我了,我还以为……”容容看了一眼旁边丛礼学长的侧脸。
生娑珞105 洪水断枯枝
“哈哈!还以为我会死掉吗?哈哈哈哈!茸茸,我可是颇有些气运在身的!哪有那么容易死掉?”丛礼笑起来。
“嘿嘿……”容容听了他的话也笑起来。
“哈哈!茸茸,你知道吗?刚才瓦片掉下来的时候,我看见黄光一闪,那些瓦片和木头就变得好像树叶一样,落在身上一点都不疼。所以呀,我跟你说,我可是很有些气运的!”丛礼笑道,“哈哈哈!而且,我还随身带着你去年给我的护身符呢!肯定没事的!你看!”说着,他就伸手去掏脖子上系着的符纸。
摸了半天,丛礼突然“咦?”了一声,道,“奇怪!怎么没了?只剩绳子了。”
“嘿嘿……”容容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线绳,笑道,“怕不是刚才帮你挡劫,化掉了吧?”
“啊?”丛礼看着容容愣了一瞬。
“哈哈哈!我跟你开玩笑呢!丢了就丢了,回头我再给你画一个,你别当真哈!”容容笑起来。
“不不不,这不是开玩笑,这可能是真的!你看啊,当时……那个黄光就是从我带护身符的这个地方亮起来的!”丛礼神色认真地回想着。
容容看了他一眼。
“而且,帮我挡了劫之后,它就不见了!”丛礼继续道,“所以,肯定是你那道符起了作用!”
丛礼越说越激动,一把抓住了容容的手。
“哎!我还要控水!”容容喊起来,一个没注意,旁边一股水涌了进来,泼到了大黑马脸上,大黑马摇着脑袋叫了一声。
丛礼赶紧收回手,重新规规矩矩地走在旁边,眼里却冒着星星道,“容容,你的符太灵了!”
“哈哈……”容容专心控水,心中却道,没想到丛礼学长还挺信这个。
“你刚才说了,要给我重新画一张的,你要说到做到啊!”丛礼继续星星眼。
“好!”容容随口答应下来。心道,刚才十有八九是巧合罢了。若是画了符,只怕以后学长会失望吧,希望他以后别来质问自己为什么那符没用才好。
见丛礼学长还想说什么,容容赶紧转移了话题,问坐在自己前面的两个小女娃,“刚才,你们俩怎么自己在家呀?门怎么还锁上了?”
大一点的小女娃解释道,“我们的娘亲去地里干活了。她怕我们乱跑,所以平常都把我们锁在家里。可是刚才,我们午睡起来,发现屋里都是水……”
“那你们的爹呢?”丛礼问。
“我们……爹爹两年前死了……”小女娃的声音有些落寞。
“唉……真可怜!”丛礼轻叹一声。
“谢谢大哥哥和大姐姐救我们!”小女娃懂事的道。
“这没什么。”丛礼笑了笑。
四人一马穿过小巷,回到街上。街道宽阔,大水也更加汹涌了。
天上的大雨依旧哗哗地下着,容容专心控水,既不让天上的雨水打在众人身上,也不让周围的大水涌过来。
走过街道的岔路口,他们又在一棵临街的树上捡到一个正抱着树干哭泣的妇人。
又走了好一阵,几人这才好不容易回到了山坡上。
一走上山坡,山上呼啦一下,跑下来三四个家仆打扮的人,把他们围在中间。有人过来牵马,有人上前给丛礼撑伞,还有人给他掸掉刚才救人时身上沾到的尘土,容容一时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人。
丛礼则相对正常的多。他似乎看惯了这些人,还让他们帮忙,把那两个小女娃从马背上抱下来。
这时,山上的人群里忽然冲下来一个妇人,一把抱住两个小女娃,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心肝,又是宝贝地叫着。
容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低垂,雨依然下着,一时半会儿估计还停不了。
突然,一道凄厉的哭喊声从山坡上传来,打断了容容的思绪。
“别拦着我!我要去救我儿子!”
容容转头看去,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被两个年纪挺大的老妇人拉着,正在挣扎。见容容看向她,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一把推开拉着她的老妇人,冲到容容面前。
“求求你,我刚才看见你们能进到水里,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去找找我儿子?呜呜呜……他今日去了蒙学堂,可是,没有跟大家一起出来……”妇人期期艾艾地哀求着。她语速很快,可以看出心里挺着急。
“你儿子叫什么名字?”容容问。
“叫小裕!……朱秀裕。”妇人见容容听到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又哀求道,“求求你,去找找他,求求你……”
丛礼见容容皱着眉头不说话,上来问,“容容,你是不是累了?咱们歇会儿再去?”
容容抬起眼睛,摇了摇头,道,“走吧!去学堂。”
丛礼闻言,立刻翻身上马,一勒缰绳,调转马头,也不管身后家仆们的喊叫,大黑马载着两人又冲进了水里。
此时,天上的雨水渐渐小了下来。可是,地面上的水却仍在上涨。
“这已经是洪水了。”丛礼学长叹了一声。
“是啊!”容容伸出一只手,前面的洪水在距离他们一丈处纷纷退让开来。丛礼有了刚才的经验,更是毫不畏惧,驾着大黑马冲下山坡,在通往镇子的大道上奔驰起来。
“茸茸,我方才见你听到朱秀裕的名字有些犹豫,是有什么不妥吗?”丛礼边驾着马,边问。
听到这个名字,容容又想起了她跟李大山打架那日,躲在大槐树下的那个孩子。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
“驾!”丛礼不再问,专心策马朝学堂赶去。
大黑马速度很快,跑了不多一会儿,远远就能看到蒙学堂的后门了。
“朱秀裕!”
“小裕……!”
两人朝蒙学堂的方向喊起来。
没有等到预期的回答,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的房顶上传来,“郑丛礼!云容容……这里呀!”
两人循声望去,学堂不远处,一间房子的屋顶上站着一大两小三个人,正在朝他们招手。
丛礼赶忙策马过去。
“付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丛礼惊讶地问。屋顶上站着的竟然是付老先生和两个初蒙班的孩子。
“唉!别提了,我是回来拿画的!正好看见这两个孩子也在这里,没想到水涨得那么快,我们走不了了……”付老先生叹道,又拍了拍身旁的箱子。这个箱子容容见过,是付老先生装画用的。
“小川!大扬!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容容问。这两个孩子跟她一起上过写字课,因此也算认识。
“我们……在玩捉迷藏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大扬有点不好意思道。
丛礼下了马,把两个小孩从屋顶上抱下来,放在马上,又去扶付老先生。老先生把他的画箱子先递给丛礼,自己才在丛礼的搀扶下从屋顶上缓缓爬下来。
“先生,画箱子我先帮您保管,行吗?”容容见付老先生抱着箱子实在不便走路。
“嗯,好!”付老先生把箱子递给容容。
容容伸手把箱子放进储物袋里。
付老先生以前见过容容画画时,把东西从储物袋里拿进拿出,因此只愣了一下,并没有太惊讶。
“你们看见朱秀裕了吗?”丛礼问马上的两个孩子。
“我们刚才一起玩捉迷藏来着,然后……就不知道了。”小川道。
“他也在这里?”付老先生问。
“是啊!我们就是受他母亲所托,来找他的。”丛礼解释道。
“咱们再去前面找找吧?”容容道。
丛礼一手牵着马,一手搀扶着付老先生,往学堂前面走去。
“小裕……”
“朱秀裕!”
几人边走边喊。
“我在这儿……”远处隐约传来一声回应。
“在前面!”丛礼学长伸手一指蒙学堂大门的方向。大家赶忙朝那个方向赶去。
雨水渐息,但四周的洪水却越来越高,已经漫过了大黑马的头顶,丛礼学长和付老先生也只能将将把头露出水面。水深了,带给容容的压力也更大了,她不得不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水,小心地保持着身周一丈的范围内没有水进入。
几人沿着外墙,绕到蒙学堂的大门前。
“我在这儿!”声音从大槐树的位置上传来。
此时,大槐树的树干已经完全被水淹没了,只剩几根树枝还顽强地竖立在水面上。
一个小男孩抱在一根伸出水面的树枝上,看见他们过来,拼命地朝他们挥着手。
马上的小川和大扬看见他,也高兴地朝他挥了挥手。
“小裕!我们来救你啦!”大扬高兴地喊。
小裕听见他们是来救自己的,开心地不得了,又朝大槐树的顶端爬了两下。
“哎~,别动!”容容见他爬的正是之前娘亲告诉过自己的那根枯朽了的树枝,忙出声制止。
可是,她还是慢了一步。
那根树枝早已干枯多年,如今被水一泡,哪里还能经得住一个人的重量?
只听“咔嚓”一声,树枝从根部断裂开来,连同小裕一起,“扑通”、“扑通”,掉进了水里。
“哎呀!”
“小裕!”
几人都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