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阿芜
陷入梦魇中的十五人互相厮杀。
都是金丹期修为,一时之间倒是难分高下,不过,片刻后一抔鲜血溅开。
死了一个人。
其余人如梦初醒,纷纷握剑看向四周。
“谁搞鬼,出来!”
回答他们的是寂静的风声,还有梦魇兽疯狂的嘶吼声。能控制十五个金丹期修士,且不让他们察觉,此人的修为一定深不可测。
所有人背后一寒,不敢久留,不约而同御剑狂奔。
池俟没有阻拦。
他从树上跳下去,在这一瞬间,四周雾气再次浓郁起来。
少年踩过地上的那摊鲜血,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人面前。地上的人骨骼忽然咯吱作响,形似枯木地爬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喉咙中发出惊恐的嘶吼,却又迫于魔神威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池俟垂着血红的眼欣赏对方惊恐的表情。
片刻后,他抬起手,冰冷的指尖落在对方的脖颈上,却迟迟不用力。
“谢凛在谢平芜身上做了什么?”
对方不想说话,嘴却不受控制地回答起来,“我……我不知道。”
池俟眼睫微垂,指尖微微在对方脖颈上摩挲了一下,冰冷的触感使得对方一个哆嗦。
“你知道什么?”
对方感知到池俟的手微微用力,竭尽所能地以最快的速度道:“要杀谢平芜,杀了谢平芜,就能飞升了……我只知道这么多……”
“嗯。”
少年嗓音低沉,衬得阴郁的眉眼有些怏怏的。
似乎提不起杀人的兴致。
咔嚓。
脖子被捏断,一蓬血雾溅开,洒在了池俟苍白的指节上。
那人至死都没反应过来,面上仍旧保持着那个哀求的表情,睁着眼盯着池俟。
池俟轻嗤,微微皱眉,抬脚踩在那只落在地上的头颅上。
咯嚓一声,那只头颅也碎裂了。
池俟指尖微动,一蓬淡蓝色的魔火飞下去,眨眼间便将那只头颅惨不忍睹的头颅给烧掉了。
谢平芜走过来的时候,便看到的是这一幕。
她没想到一来就能看到池俟捏断别人脖子,还顺带漫不经心地踩碎对方头盖骨的画面。这画面实在是有些血腥,虽然她在修仙界待了一段时间,还是有些不太喜欢这么直接暴虐的杀人方式。
池俟听到动静,回头朝着谢平芜看过来。
在回头前那一刹那,他掩盖掉了额心的魔印,一双血红的眸子也被他化为黑色。
谢平芜看到他杀人了……
她一直都觉得他是个心机深沉的坏人,此时看到他杀人,应该会更为厌恶他吧。
可他又有点希望她看到。
池俟说不上来自己是害怕谢平芜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希望她能看清楚自己的真面目,然后厌恶他和他彻底撇清关系。
谢平芜也在观察池俟。
他苍白修长的手上还满是鲜血,此时顺着指尖一滴一滴滑落,粘腻而鲜红。池俟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却有些茫然,哪怕面颊上带着溅上的鲜血,昳丽阴郁的眉眼仍然无端有些乖巧。
谢平芜知道是他装出来的。
她看着地上混杂着血浆与脑浆的头颅被一把火烧没了,原本想要呕吐的欲望渐渐消失。
犹豫了片刻之后,谢平芜一步一步朝着池俟走去。
两人近得只有一步之遥。
谢平芜正要再往前走一步,池俟却忽然往后退了一步。他微微垂眼,从小袖底抽出一张素白的帕子,伸手揩掉手上淋漓的鲜血。
谢平芜垂眼看着他从容中藏着一丝慌乱的动作。
过了一会,她伸出手,指尖擦过池俟的腰侧,最终收拢,将池俟的腰抱住。
“你别害怕。”
池俟的腰很僵硬,原本擦拭手指的动作也顿住了,浑身透出一股子抗拒的意味,让谢平芜以为他会随时推开她。
但是池俟没有。
谢平芜轻轻叹了口气,不太习惯地伸手拍了拍少年清瘦的脊背,安抚得有些生疏,“如果是我,我也会杀了他们,你在保护我,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指责你。”
池俟垂下眼,原本冷冽阴郁的神色柔和了一瞬间。
谢平芜一直没有松开池俟。
一贯狗得一批的池俟第一次老实极了,垂着手,由着谢平芜搂着他的腰。
谢平芜刚刚虽然晕了过去,池俟在自己的神识内做了什么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她还是能感知到对方喂她喝了半碗心头血,又把自己的神识剖出来给她。
说实话,这种不要命的操作,其实挺疯的。
神识这玩意剖给她,她就可以随意进入他的灵台,不必接受他本人的拦截。
只要她想,她分分钟能摧毁掉池俟的神识。
“好了,别想乱七八糟的了。”
谢平芜踮起脚,从心地薅了一把想揉好久的反派脑阔。
池俟抬起那只仍染着鲜血的手,指节凸起处崩出森白指骨,扣着谢平芜的脑袋,将她的脑袋按了下来。然后,他抬手将谢平芜扣进怀里,低下脑袋微微靠在谢平芜肩膀上。
他微凉的呼吸喷在谢平芜颈窝,嗓音微哑。
良久,他低低道:“阿芜。”
池俟的一缕神识被他放在了她体内,谢平芜能感知到他的一点情绪。
她能感知到池俟很想靠近她,想要在她身上寻到片刻的安宁。所以她才第一次真心地伸手,抱了抱池俟。
谢平芜觉得心头生出一股难言的酸涩,不知道那是池俟的情感,还是她的情感。但是无论怎么说,谢平芜都觉得自己是有点偏爱池俟了,不过任何人都会偏爱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走吧,别被人看出来是你杀的,到时候麻烦了。”
谢平芜拍了拍池俟。
对方松开扣着谢平芜腰的手,召出长剑,伸手握住谢平芜的手腕道:“上来。”
谢平芜点了点头,她跳上池俟的剑,剑咻地一下子飞出去,比上次还要快。谢·没御剑过·土狗险些哐当一下子摔下去,被池俟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腰。
“别动。”
谢平芜寻思着修仙界能不能换个出行工具。
御剑刚开始的势能真的很难克服啊,为什么修仙界其他人仿佛不需要遵循物理定律?
她百思不得其解。
076 地宫
谢平芜战战兢兢地站在剑上,她已经对御剑飞行出现了心理阴影。
风从林梢吹过来,谢平芜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吹下去。这回不需要池俟抓住她,她十分老实地将池俟拉住了,生怕再掉一次。
虽然摔不死,但是失重感太吓人了。
两人跑得很快。
谢平芜一直都知道池俟身负妖魔之气,不光可以使用灵气,还可以使用妖魔之气。但是事实上,这两种气息并不好使用。
一旦使用,就会造成反噬。
而且吧,这玩意和他身上的灵力排斥,用出来会毁损属于凡人和修士的身体。
池俟这疯玩意多半是完全没有养生的自觉。
作为过来人的谢平芜叹了口气,想当年她熬夜码字四年,发际线硬生生后退了五厘米,眼袋挂到了鼻子底下。
人呐,不能趁着年轻就不爱护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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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芥子囊里翻了翻,什么可以用的东西都没翻出来。
这一年来她都没下山,鲁沉那个抠批也完全不给她物质,以至于谢平芜几乎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沉思了片刻,握着池俟袖子的手松开。
池俟的身形微微一顿,谢平芜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一道精纯的灵力便汇入了池俟的灵脉。
池俟怕谢平芜察觉出他入魔,立刻将体内的魔气收敛,并化了一部分为灵力。
如此一来,胸肺内又升起一股腥甜的味道,被他不动声色按捺住了。
果然,池俟的灵脉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毁损。
谢平芜的修为不够,只能将全部灵力全部汇入其中,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灵力包裹住池俟的灵脉,一点一点慢慢地修复。
饶是如此,谢平芜的灵力用尽时,池俟的灵脉还只是被修复了一小部分。
之前谢平芜灵脉碎过,疼得整个人都麻了。
面前的池俟面色如常,要不是她想了想这个细节,他可能就当做没有这件事了。
——池俟在极南域那几年,没有一刻不是重伤的状态。
不过,琼山秘境作为一处极为有名的秘境,里面确实是有非常多的好东西。谢珈写过,在再往南方走下去,是一处雪山。
雪山之上,住着一只冬眠的灵蛇。
灵蛇主毒杀,所以雪山上生长着许多珍贵的治疗药材。
在原书里,杜秋生惹不起这只灵蛇,所以并未去探寻。而有一个小门派穷疯了,上去想要盗取药材,最后团灭。
当然,这也是一个小爽点。
如果不是杜秋生的阻拦,大家也想去斩杀灵蛇。
一旦去了,大家就多半要嗝屁几个。
一路走过来,琼山秘境确实是有不少珍惜材料,但是更多的是灵兽。这也是因为修仙界剑修较多,所以选择琼山这个适合打灵兽提升段位的地方。
而医修甚少,多半有自己培植的药田。
除了极为珍贵的药材,才需要那么要命的地方和灵兽抢夺。
好巧不巧,池俟体质特殊。
他这体质,若是想要以后不被体内的妖魔之气持续伤害,需要大量的珍惜药材,而这些,自然不是长青宗和两仪峰会出的。
一则是长青宗没有这个义务,也不知道这件事。
二则是鲁沉太穷,有这个义务也不行。
谢平芜作为池俟唯一的朋友,还是被他多次救了性命的朋友,于道德和人情上来说,她需要来帮池俟。
何况,她说了。
她要许他一世公允。
谢平芜思考完这个问题,两人也到了。
四周众人还在睡梦之中,根本不知道两人出去了一趟。
谢平芜灵力耗尽,非常疲惫。
她一靠上树干,便不自觉地睡了过去,睡得十分沉。
池俟见谢平芜确实是睡沉了,这才伸手解下外衫,盖在了谢平芜身上,合目开始调理自己的灵脉。
他的灵脉碎裂,四肢百骸疼得仿佛每一寸都被碾碎。
但是他习惯了,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将魔气稍稍收敛,免得灵脉彻底碎裂。
彻底碎裂是件几乎无法修复的事情,很麻烦,到时候便无法掩盖自己入魔这件事。
真正麻烦的是神识。
神识一旦损伤,便会对修士造成极大的损害。
但是池俟自己把自己的神识剖了一部分出来,送给谢平芜了,等于已经重创了自己的神识。
他伸出冰凉的指尖,揉了揉疼得几乎要炸开的太阳穴。
想杀人。
好想杀人。
这世上任何人与事物,都面目可憎。
都要毁掉才好。
池俟漆黑的瞳仁间浮现一丝淡淡的红,额间的魔纹若隐若现。他靠着树干,不耐烦抬手,虚空之中一把捏碎了想要偷偷潜进防卫阵的元婴期异兽。
化为透明的异兽在一瞬间闪现出庞大丑陋的躯体。
池俟掌心魔气萦绕,漆黑的魔气衬得他指骨修长而苍白。少年收拢五指,那只足有五人高的元婴异兽甚至来不及跑,便被收拢而来的魔气捏爆。
鲜血四散。
一把魔火在鲜血血雾散开前,将一切烧为灰烬。
他仍旧是皱眉,眼底的暴戾丝毫不减。
谢平芜坐在他身侧,此时睡着了,脑袋不自觉地往下滑落到他肩头。
池俟伸手想要替她掖一下盖在她身上的外衣,只是一靠近,他掌心萦绕的魔气便将衣服烧掉了一半。
他眨了眨眼。
片刻后,染着血红的瞳仁黑沉下去,周身魔气也被彻底收敛。
池俟这才伸出手,从芥子囊重新拿了一件外衣,盖在了谢平芜身上,又将她的脑袋扶得靠住树干,这才起身离开。
琼山作为明帘墓,修士能感知到大量的灵气不错。
但是他能感知到不一样的气息。
非魔非仙非妖。
池俟御风朝着之前的方向而去,试着探寻之前进入的明帘墓。他对气息的感知能力极强,加上明帘的气息似乎也并不排斥他。
片刻后,池俟出现在了明帘墓内。
之前进来,四周是虚无的。
此时一切却都显露出十分清晰的面貌,地宫顶上嵌着无数夜明珠,使之装点成日月星辰的模样。
一条由着无数夜明珠组成的银河照亮整片地宫,四周是数不尽的灵石与财宝,还有许多有着上古封印的匣子。
池俟看都不看一眼,劲直朝前走去。
077 息虞
直到池俟走出好远,四周一切值钱到会让人丧失理智的灵石与秘籍仙器神器全都消失。
地宫灰扑扑的,修得十分朴素。
只有壁上点着鲛人脂膏制作的长明烛,才稍稍显露出一点这位神女生前的地位来。
——不是敷衍到地宫都是现成的那种。
四周的墙壁上绘着壁画。
池俟取出一支长明烛靠近上去,壁画在一瞬间变得晦暗下去,只剩下最前面一位彩衣花绶的神女像还是清晰的。
那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少女。
微弯的细眉纤长平缓,一双微垂的眼慈悲温柔,仿佛藏着最深的冷漠与爱怜。
是的,这张壁画上的明帘,就是让人觉得她既冷漠又慈悲。以至于姿态平和至极,又让人觉得她清冷不可侵犯。
长发被绾起来,戴着极为华贵的翠鸟明珠簪钗,流苏与发带垂下来,被风吹得漂浮。
最外面是深青色的广袖长衫,内衫分别为赤黄蓝白。长裙上系着五色丝绦与赤黑双色绶带,蔽膝为深蓝色。
五千年前的神女,竟然也打扮得如此华贵庄重。
若说面貌,明帘是美到了极致。
只是……
这样的气质,似乎和谢平芜意识内存着的那缕残息并不贴合。
被关了五千年,从前庄重的神女多半也是被逼疯了。
池俟抬手取出投影石,正欲将壁画上的神女像存下来,壁画便消失了。在他面前的仍旧是空荡荡的壁画,池俟抬手,再次将烛火照上去。
没有任何东西再次出现。
他微微皱眉。
难道是白来了一趟?
“唉。”
空气中似乎有谁幽幽叹息了一声,池俟立刻放出神识,想要感知四周的气息。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往前走了一步,正欲继续探索,脚底便一空。池俟下意识调用魔气,却根本无法调出来,直接跌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
四周气息古怪,是他察觉到的那种。
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本书。
池俟放出气息探查了这本书,并未发现陷阱,这才抬手捡起地上的书。
书被打开之前,刚刚那个若有似无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这个决定,还是交给你来做吧。”
池俟没有说话,他只是抬手打开了那本书。
……
谢平芜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明,大家在分着吃带来的馒头。
她往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池俟,只看到了财大气粗地从传送阵中取出四份牛肉面小花卷三鲜豆皮胡辣汤桂花藕粉黑芝麻糊小芋圆酸辣粉酱肉包子的宋晚照,还有对她招手的杜秋生。
这丰盛的早餐一看就好吃极了。
谢平芜毫不犹豫地放弃去找池俟这件事,坐在杜秋生和宋晚照身边。
她取了水洗了个手,抽出一双筷子挑起酸辣粉,嗦了口粉抿了抿唇角的辣椒油,这才道:“阿照你们秋晚山这么有钱吗?”
可恶,当初原主家那么有钱,她为什么不多攒点私房钱。
她也想过宋晚照的堕落生活。
宋晚照摆了摆手,“不多不多,也就几百座灵石矿罢了。”
谢平芜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
杜秋生道:“你们秋晚山也就大小八百座山吧。”
“对呀,全都是灵石矿。”
谢平芜差点没给一口酸辣粉呛死。
谢珈作为设置这本书的作者,所设置的华胥境比起整个地球还要大上几百倍。占地几百座山的宗门,确实是个不大的宗门。
但是问题是,灵石矿这种东西,十座里面能挖出一座山是矿源都算是欧皇。
宋晚照的投胎技术可能是人类天花板了。
谢琅仲在和大家交代今天的目标。
托谢平芜的福,大家一进来就一直被等级极高极为罕见的异兽削,所以目前积分十分高。
昨天找咕咕怪十分劳累,所以大家决定今天苟一点,恢复一下灵力。
路线还是按照之前的规划走,但是打算早点到达目的地,然后在周围采摘一下灵草休息一下。
谢平芜心道正好。
到时候她就去试着偷一下药草。
那只灵蛇在后期出现过,可以幻化为一个妩媚的少女,勾人勾得不行。但是问题是,脑子不太行。
而且暗恋明帘。
足足五千年,这只灵蛇多半时间都在冬眠,硬生生靠着冬眠足足苟了五千年,堪称修仙界活化石了。
而谢平芜的意识之内,便有明帘一缕残息。
好不容易捡到了金手指,谢平芜如果不用,那将会使资本家都为之落泪。
为了休息,大家的路赶得比规划之中还要快。
赶在中午之前,大家就到了。
谢平芜将芥子囊内不少材料交给大家一起使用,便找了个借口溜掉了。
雪山就在不远处,水流往下流淌,山巅蒙着一层细细的云雾。谢平芜不能御剑,只好给自己贴了个加速符。
饶是如此,她爬到山巅上时,也累得够呛。
雾气被冷空气冻成雪花洒落下来,一触到谢平芜的呼吸,又融化为细细的水珠。谢平芜眼睫上都生出一层细密的霜花,她不敢调用灵力护体,毕竟灵蛇随便甩甩尾巴就能杀了她。
灵力还是得留着苟命。
“前辈,你能感知到药草在哪吗?”
明帘嘟囔了句什么,“往前走,不过要经过那个住着小蛇的山洞。”
谢平芜微微颔首,握紧了手里的剑。
她给自己贴了很多张隐匿气息的符纸,此刻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朝着前面挪。
饶是如此,她再快要接近山洞时,洞内还是飞出了一条浅绿色的蛇尾巴,裹着冰冷的空气朝着谢平芜甩过来。
谢平芜贴上一个加速符便是一个闪退。
还是被带动的灵气震了个七荤八素。
她压抑住有些乱掉的灵气,站起身来,抽出剑刃。
“又是想来偷药草的?”
说话的声音软媚而清甜,有种不自知的天真撩人。
谢平芜看向了杜秋生的后宫之一,灵蛇息虞。少女穿着一身样式古朴庄重的长袍子,狭长的眼勾着眼角瞧着谢平芜,一截雪白的手腕里玩着一颗珠子。
“前辈。”
明帘不知道为什么谢平芜这时候叫她,“嗯?”
“你会色诱吗?”
明帘:“……我这辈子,还未曾听说过如此离谱的要求呢。”
078 扪心
谢平芜莫得感情地道:“现在,你见识到了。”
明帘:“……”
谢平芜脸上仍是镇静而从容,丝毫不慌的表情。
她在心里对明帘道:“前辈,别逼我求你。”
明帘:“……”
谢平芜:“好吧我求求你。”
明帘:“……”
谢平芜:“做什么都行。”
明帘欢快的声音立刻响起来,“哎呀,这多不好意思,就这么说定啦。”
谢平芜:“……”
淦。
“你说,要我如何色诱?我现在无法凝成实体,变不出来以前的样貌了。”明帘有些苦恼地道。
谢平芜见她答应了,稍微松了口气。
活了五千年的灵蛇,在修仙界堪称祖宗级的存在,虽然不大聪明,但是正面对上了,对方便是动动手指都是能地崩山塌的。
只要有明帘在,这个架就打不成。
打不成,那就好说了。
“前辈莫不是忘了,对于我们修士而言,辨别一个人的方式并不是面貌,而是气息。”
有了修为,面貌的更改虽然也不简单,但是借助法器或者术法掩人耳目,却也不难。
但是气息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气息。
每个人的欲念都是不一样的,这世上不可能会有心思性格完全一样的人,也就导致气息是几乎无法被伪造的。
尤其是对息虞这样天生敏锐的灵兽,加之修为极高,根本不会有手段骗得过她。
明帘对谢平芜的态度很温和。
“你说得对,你试着将我的气息放出去。”
有了主人的认可,谢平芜微微颔首,试着将明帘的气息从自己的神魂内释放出去。
息虞的面上一片平静,甚至有些无聊地踮起脚从树上摘了一颗鲜红的山楂果,塞进了嘴里嚼了嚼,“怎么不求我放过你?”
然后吐出几颗山楂籽,有点好奇地看着谢平芜。
“前辈感知到了……故人的气息么?”
谢平芜试探道。
“要怎么死,自己选一个呀,小姑娘。”息虞似乎不太在意谢平芜的话。
谢平芜:谢邀,还想多活几年。
“不说?”
息虞轻笑,狭长的蛇眼挑起来,“那把你冻死,存在我的山洞里,等我饿了的时候一点一点掰下来吃掉,好么?”
谢平芜:“……前辈倒也不必说得如此详细。”
明帘的气息分明已经外放了,息虞却半点没意识到似的,仍旧又坏又无辜地看着谢平芜。
谢平芜试探着使了个御风咒,将明帘的气息吹响息虞。
“前辈没有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吗?”
她有点崩溃。
说好的姬情呢?
息虞总算是皱了皱鼻子吸了吸,“是很熟悉。”
谢平芜一喜。
“可是我活了五千年,来我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熟悉的气息也太多了。”
谢平芜:“……”
草率了。
她咬了咬牙,试探着道:“那明帘前辈呢?”
息虞的面色变得很古怪,随即微微翘起的唇角沉了下去,妩媚的蛇眼透出森冷的光彩,“你敢在我面前提她?”
谢平芜:“???”
不是吧,这是什么神奇且古怪的发展。
她现在是不是要因为自己太浪而葬身于此了?
果然倒霉鬼真的只适合跟在龙傲天男主身后蹭气运,只要没有杜秋生在的地方,她能把一局十拿九稳的棋输掉。
即便她很想拔腿就跑,但是理智告诉她要稳住。
“明帘前辈,你和这位前辈有仇?”谢平芜记得在自己的书里,明帘一直都是息虞的信仰啊。
这种信仰,可能是爱情,也可能是亲情。
因为息虞懵懂,所以这种感情也十分模糊,但是无疑是非常深刻的,以至于在数千年的时光里,沧海桑田变迁,故人更迭,而明帘仍旧是息虞的全世界。
深刻到息虞愿意为明帘的遗愿而死。
但是现在的息虞看起来和明帘有着深仇大恨。
“我不记得啊。”
“不过我也觉得这妖艳贱货肯定和我有仇,你快拔剑啊!”
“……哦不好意思,忘记你现在连她的一根手指都打不过了,那你躺着等死吧。”
谢平芜一时之间不太想理会这位传说中伟大到为拯救修仙界而以身殉道的明帘前辈,只是看着息虞。
“为何?”
息虞抿唇不说话。
她身形一晃,便坐在了洞口上方的山楂树上,垂着纤长的眼睫,翠绿色的瞳仁微睨着谢平芜,随手碾碎一颗殷红的山楂。
“去死吧。”
息虞恶狠狠地说道。
四周在一瞬间爬出无数条淡青色的蛇,速度极快地朝着谢平芜而来。
妖气在一瞬间吹荡开,疯了一样朝着谢平芜涌去,试图在一点一点撕碎谢平芜。
谢平芜第一次觉得,人生真是不作不会死。
她抽出腰间长剑,剑意化为四十九道剑光,朝着数不尽的蛇砍去。只是妖气太过浓郁,谢平芜用尽了全身灵气,也堪堪不至于被立刻撕碎。
怎么办才好?
靠别人?
不可能,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青色的妖气遮天蔽日,将整座雪山笼罩其中,以至于四周变得黑沉起来。雪沫子被吹得宛如飞刀,刺啦刺啦削碎谢平芜的衣衫。
谢平芜浑身都被浓郁凌厉的妖气划破,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来。
“突破,小姑娘。”
明帘的声音忽然响起。
“提升品阶时,可聆听天道。”
“进而领悟剑意。”
“修道者,并不只是与天争命,最重要的也从来不是品阶的高低。”
“真正要磨的,是心性。”
“你要悟道。”
“所谓阶品灵力的提高,只是用来悟道的工具罢了。”
谢平芜咳出一大口血,脑子里嗡嗡作响。
明帘的话她其实听得不太清楚,但是大概的意思,她却是真的听明白了。
修仙界诸人修炼的目的是什么?
是大道吗?
不,大道过于缥缈,无人可以触及。
求的是力量,求的是长生。
而她谢平芜的道,是力量与长生吗?
谢平芜扪心自问。
天空之中轰隆闪现一丝劫雷,浓云低垂间,浓紫色的雷电若隐若现。
无数人震惊地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劫云,心想这次进秘境的弟子之中难道有要结婴的了?
有这样的天赋和水平的,大概只有……
谢家嫡子、长青宗大师兄谢琅仲。
番外之穿书后我暴富了
半夜十一点五十六,窗外月沉星暗,四野寂静无声。
寒翘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一行字,烦躁地抓了抓极为稀疏的头发,取下金丝框眼镜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芜妹崩文能穿书,为什么我卡文不能穿书?”
穿书了,就不用码字了。
手机滴滴响起,弹出了少得可怜的一条评论。
“大大,书已经写得这么垃圾了,更新还这么不给力,弃文了!”
看完这条评论,寒翘看了一眼自己的键盘。
片刻后,她面无表情地将蓝牙键盘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扣上笔记本电脑,把电脑也丢进了垃圾桶。
“这文,不写也罢。”
寒翘起身,转身走到窗前吹风冷静。
偏偏一阵风朝着房间内吹来,带来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冰凉且沉重地砸在寒翘脸上。
和后台数据一样,冰冷沉重。
且啪啪打脸。
她伸手,正打算将窗户关上,天空上却忽然闪现一道深紫色的闪电,雷声轰隆而过,仿佛碾碎了一片天空。在闪电明亮刺眼的光线中,寒翘眼前一黑,仿佛被拉进了什么。
慌张的她立刻睁开眼。
她的面前站着个让她觉得很熟悉的少女,一双细长的远山眉,潋滟温柔的桃花眼,乌发梳成高髻,以青玉簪绾着,身着淡青色广袖深衣,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这不是……
“谢平芜?”寒翘试探着道。
少女伸出手,捏了捏寒翘的脸颊,微微皱眉,“作者?活的?”
“我不是活的难道我还是死的吗?”寒翘没忍住吐槽道。
谢平芜抱剑,冷漠无情道:“你码字的速度,让人联想到你可能是出土粽子,所以手指和脑子都没有正常人的好使,所以打字那么慢”
寒翘沉默片刻。
“看来,我赋予你毒舌的属性,终究是错付了。”
“也罢,天凉了,这本书该换女主了。”
谢平芜无语片刻,这才开口道:”那这个世界你来拯救?就我们两个穿书者,能在知道剧情的情况下改动剧情,其余人可不行啊。”
寒翘面色一变,“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这是个平平无奇的肥宅码字狗罢辽,人生理想就是当咸鱼。
拯救世界……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脑子。
两人沉默了片刻。
远处走来一个黑衣少年,眉眼俊秀而锐利,神情却极为孤僻阴郁,看起来便是个反派头子。
寒翘欣赏了一下池俟的美貌,又回过头欣赏了一下谢平芜的美貌。
不愧是她的鹅子和女鹅。
寒翘抓住谢平芜的手,谆谆教诲道:“你看到这个反派了吗?虽然他看起来是个反派,实际上也是个反派,但是……但是,”
寒翘卡住了。
“但是什么?”谢平芜微微挑眉。
“虽然他杀人放火破坏世界和平,但他是个好对象。”
谢平芜以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了寒翘片刻,微微一笑,“系统任务的煞笔文案是你写的吧?那些智障任务也是你想出来的是吧?”
寒翘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谢平芜手中长剑出鞘,化为九九八十一道剑光,严丝合缝地把寒翘困在其中。她御剑而来,抬手握住寒翘的衣领,冷笑:“没猜错的话,这些煞笔任务,就是为了撮合我和池俟吧?”
寒翘不敢说话,眼球一翻,直接装死。
谢平芜抬手掀开寒翘的眼皮,“看来是默认了。”
“这恋爱,你自己去谈吧。”
说完,谢平芜直接将寒翘往后一丢,直接丢向了池俟。
池俟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睨寒翘,毫不犹豫地闪身避开,看着寒翘摔在地上滚了几个圈,这才以魔气凝成一道杀气森然的弯刀,抵在寒翘脖颈上,嗓音冰冷,“阿芜生你的气。”
“所以呢?”寒翘小心翼翼地试图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刀。
少年冷笑,“不在意的人,自然不会生气。”
寒翘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是啊你等等,你该不会吃醋吧?”寒翘思考了一下池俟的脑回路,抢在他动刀之前一鼓作气道:“可是你杀了我她会生气啊你喜欢她的话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会让她变得不喜欢你的啊……”
少年手中的刀微顿。
就在寒翘松了口气的时候,对方忽然弯腰:“你说得对。”
“所以,如果是你要杀我,她便会不喜欢你了。”
寒翘觉得逼谢平芜和这个神经病谈恋爱真是……太他妈刺激了。
就在寒翘觉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会被她握在手里的时候,谢平芜御剑飞了回来,低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寒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你该不会也是崩文被送进来的吧?”
寒翘憋屈道:“卡文。”
“很好。”
“我这就去给你买笔墨,关进小黑屋,没有手机电脑就不会卡文了。”
寒翘连忙道:“难道你还想被系统布置奇葩任务吗?”
这回换成谢平芜沉默了。
“交换条件。”
“送给我十万灵石下山养老,从此我保证不写这个书一个字,让你摆脱煞笔任务,走上人生巅峰,迎娶未来魔神。”寒翘立刻开口道。
谢平芜皱了皱眉,“十万灵石,我倒是能拿出来……”
寒翘松了口气。
“不过,池俟这狗东西,除了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就是威胁我,还是送给你吧。”谢平芜开口道。
在池俟要杀人的目光下,寒翘在背后对他比了个一百万的手势,对方抿了抿唇,淡淡道:“原来阿芜也这般厌恶我,从前许诺的话,那就当没说过吧。”
少年仗剑转身,背影单薄而修长。
寒风吹过来,他的广袖微微扬起,孤独而寂静。
谢平芜握着剑的手微微收拢。
片刻后,她丢出十万灵石给寒翘,转身追向了池俟,“我并不厌恶你,从前说要帮你破除天命的承诺也是真的。”
池俟脚步顿下来,回过头看向谢平芜。
装着一百万灵石的芥子囊被悄悄丢给寒翘,寒翘拿上芥子囊,立刻找了个隐蔽位置装死吃瓜。
山河日暮,漫天流霞。
黑衣少年试探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谢平芜的指尖,又迟疑着松开,垂下来的眼睫颤了颤,“不厌恶,是不是……”
有点喜欢?
谢平芜叹了口气,伸手握住少年冰冷苍白的手指。
“我说过,一个人只要没有烂到骨子里,总是值得人喜欢的。”谢平芜往后退了一步,警告性地看了寒翘一眼,这才继续道:“我们是朋友,我自然不厌恶你,更会偏爱你。”
池俟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微动,也看向寒翘。
嗑着瓜子的寒翘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道魔气卷着,霎时间被丢出数百里开外。
魔气笼罩住四周一切,将谢平芜约束其中,少年额心生出殷红魔印,血色的眸子里只剩下谢平芜。他伸出手,反握住谢平芜的手,掌心摊开一枚老旧的青玉佩。
“谢平芜,不要丢掉它。”
他不想要和那个老奴隶一样,被人丢掉仅有、却廉价的真心。
……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寒翘从地上爬起来,乐滋滋地数了数一百一十万灵石。
有了这些灵石,她可以在修仙界买一栋大宅子,过上不用熬夜码字,不用早起上班的快乐人生。
唉,每个人都有光明的未来呢。
——在梦里。
079 筑基
凌厉的妖气仿佛无数把刮骨刀,从谢平芜身体上割过去。
谢平芜疼到了极致,反而渐渐能放空思维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告诉她一些什么,可她怎么也无法去探寻清楚,那些信息是什么,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感触。
要她总结出来,却又无法用言语说明。
她需要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
谢平芜想要活着,可她却并不想要长生。
她并不想成为旁人践踏的杂草,却也并不羡慕一剑劈山倒海的强者。
人人为欲望而生,所以慕强。
有了力量,便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进而权财富贵名望接踵而来,所谓修行最终沦为私欲。
随之而来的力量与地位其实只是领悟大道的考验,可几乎所有人都沉溺其中,以至于连一个能明白这些是考验的人都极少。
这才是修仙界心思纯粹之人气运更好的缘故。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拷问谢平芜。
——你为何而修道?
为力量?不是。
为长生?不是。
为逍遥世外,斩断尘缘?不是。
忽然,谢平芜睁开眼。
她回头看了一眼雪山之下的某个方向,池俟的一丝神识被放进了她的神识内,她能感知到池俟的部分东西。
池俟。
谢平芜微微仰起脸,看向九天之上虬结的劫雷。
她修道,为救世而来。
华胥境内草木兽鸟、妖魔人鬼,皆是她要救的存在。
谢平芜从不是悲天悯人之人,她不爱这个世界,也并不厌恶这个世界。只是这个世界不该被一己私欲毁灭,无数人不该经历这样的无妄之灾,所以当救。
当救,则救。
不当救者,不救。
她来华胥境的使命,便是拯救这个在她被毁灭的世界,这就是她这条路上所寻之道。
池俟也是华胥境的一部分。
华胥境的所有东西,都是她谢平芜所守之道。
谢平芜觉得隐隐有一道明亮的光,照亮了她原本迷茫而虚无的前路。
她的剑,既不是杀伐,也不是守护。
是守中持正!
九天之上忽然爆起一道刺眼的闪电,径直朝着雪山之下而劈来。这道闪电径直照亮了一大片天地,使得琼山内外众人都被闪瞎了眼,下意识开启防护术法保护眼睛。
“卧槽这么大架势,突破到元婴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这才几天,就算是秘境内灵气充裕,也不至于现在就突破吧……”
“琅仲那孩子,实在是天赋过人啊。”
“这种强度的元婴劫雷,怕是天道对着孩子有敌意啊。”
一般功德有损之人,所受到的劫雷要更为可怖,天道趋向于毁灭这个人。
“不该啊……”
“琅仲性情温和,心性坚定澄澈,一向突破极为轻松,怎么会……”
在一片面面相觑之中,大家都有些好奇谢琅仲这个天道亲儿子怎么会被这样考验。毕竟,这样厉害的劫雷,看起来能渡过去的机会不是很大。
但是琼山秘境对修为有限制,他们这些长老进不去。
看来很危险啊。
在一片沉默之中,忽然有人道。
“除了天道想要抹杀渡劫之人,还有一种可能,会降下远高于原本该有强度的劫雷。”
大家纷纷侧目,看向合一宗掌门。
在众人的目光下,合一宗掌门慢悠悠地摇了摇扇子,似笑非笑道:“劫雷之中蕴含天道意识,可以助修士感悟大道。所谓德行有损之人会被考验,也是因为天道的引导与矫正。”
“除了这类剑走偏锋之人,还有一类天生道心,天道也助其领悟。”
就像是成绩差的,老师会耳提面命地骂。
成绩好的,老师会一边更尽心辅导一边给很高的要求。
但修仙界灵根悟性好的并不少,能有道心的,才是真正的极端濒危物种。
以至于大家根本就没见过。
“也就是说,”沈从云也镇定地摇了摇扇子,“琅仲这孩子,不光天赋极佳,气运绝顶,还有一颗道心。”
乖乖,他们长青宗是不是能出一个飞升的弟子了。
而且这个弟子还得叫他师叔。
沈从云喜上眉梢,立刻传信回宗门。
片刻后。
长青宗。
“师兄师兄师兄师兄兄!!!!!!琅仲他在琼山突破,你看看这劫雷,这么大一个的劫雷!!!!!!!”
水镜内的沈从云张牙舞爪地伸出胳膊,战术性后仰地摊开手,将镜头拉到闪瞎人眼的天空上,上面的劫雷大得让人害怕。
“等闲人可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劫雷,看来我们琅仲一定是天生道心,乃是天道庇护之人。整个修仙界,五千年了似乎都没出过一个天生道心之人,我们要见证历史了!”
邱寰宇捏了捏额心。
“小云啊,长青宗的脸都要给你丢完了啊。”
沈从云浑然不觉。
“十五岁便进入元婴,太出息了太出息了,师兄你都没这么出息。”
邱寰宇:“……”
劫雷轰隆,一到浓紫色闪电劈了下去,半个琼山秘境都晃荡了一下。
邱寰宇道:“你先别激动,想办法给琅仲护法。”
这么大的劫雷,换成元婴期来接都够呛,琅仲才金丹圆满啊。而且还是一年前进入圆满的,金丹和元婴之间不好突破,一年的时间也太仓促了些。
比起少年扬名,邱寰宇还是希望自己的大弟子能稳健一点。
命要紧命要紧。
“可是我进不去啊,除非我在秘境上空替他挡雷。”
邱寰宇沉吟片刻,“也行。”
沈从云:“……那是我渡劫还是你徒弟渡劫,你就这么喜欢你的徒弟,我在你心中竟然一点地位都没有吗?你就这样完全不管我的死活,一心只担心你徒弟。”
邱寰宇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额心,单方面切断了水镜,“滚。”
沈从云:“……”
到底怕到手的仙人师侄飞了,沈从云御剑去了秘境上空。
谢平芜被一道雷劈得七荤八素,但是天雷所带的灵气却也搅散了一部分妖气。
四周灵气疯狂涌入她的身体,却又很快逸散出来。天雷看起来牛逼轰轰,但是打在她身上,竟然不怎么疼。
仿佛小学的时候她把要欺负她的小朋友揍了一顿,她妈气势汹汹地揍她,结果一顿揍完了谢珈都没体验到被揍的快感。
080 摘完
外面看起来噼里啪啦,谢平芜实则站在天雷之中有点懵逼。
她还以为这么可怕的雷能一道把她劈成骨灰,然后息虞直接把她骨灰扬了,一切结束。
三十六道天雷劈完,谢平芜吐出一口白气,抹了一把被烧黑的脸。
然后,握住了手里的剑。
天雷之中蕴含着天地浩然正气,所以刚刚息虞的妖气无法伤害到她。
但是现在雷劈完了,息虞就可以锤她了。
谢平芜的灵脉被劫雷淬炼过,硬生生扩大了好几倍,连带着先前碎掉的部分也被修复好了。她握着手中的长剑,微微抿唇,随即一剑出鞘!
明亮的剑意照亮这一方天地,亮得能闪瞎无数人的眼。
息虞也有些意外。
“明明气息并不凌厉,剑意却这样纯粹。”
息虞唇角弯了弯,翠绿的眸子眯了起来,修长的下半身在一瞬间化为一条淡绿色的蛇尾,径直朝着谢平芜而去。谢平芜的剑很快,一剑便劈掉了息虞扫过来的一半威势。
谢平芜闪身避开,看着竟然停下来的息虞,抬手行了个晚辈礼。
“前辈,我真的非常需要您这里的药草,你要什么我一定尽量满足。”
说真的就算是谢凛来了都不一定能打过息虞。
谢平芜现在突破了,基本上削元婴是没有问题了,但是元婴期在息虞面前也只是弟弟好吗?
息虞若有所思地看着谢平芜,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
谢平芜握着剑往后退了一步。
“前辈,我真的还想多活几年。”
息虞不高兴了,蛇尾巴一卷便把谢平芜拉了过去。
谢平芜直接被息虞甩飞到空中,呈现一个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掉在了息虞怀里。
“让我看看……”
息虞说着,便伸手捏住了谢平芜的下颌,脸颊凑近过来。
谢平芜:“前辈你别冲动!!!”
息虞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妩媚的蛇瞳对上谢平芜的眼。谢平芜失去了一瞬间的意识,随即醒过神来,发现息虞只是在看着她。
她还以为息虞察觉到了明帘的气息一个对她把持不住了呢……
“这样啊。”
息虞若有所思地说道。
谢平芜不知道她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大概能猜出来,她应该是感知到了明帘的残魂藏在她的神识之中,所以才会放弃杀了她。
息虞打了个哈欠。
“去采摘吧。”
谢平芜:“!”
“一株都别留,全都摘了。”
谢平芜:“!!”
“呐,用这个保存。”
谢平芜:“!!!”
“你喜欢我保持人形跟着你还是变成灵蛇跟着你?”
谢平芜:“!!!!”
系统:“……我都说了你拿的是女强本子你怎么这么不自信呢?谁家古早风大女主不能日天日地随手杀人捡资源全天下都是爱慕者呢,淡定点。”
谢平芜尽量保持了面无表情。
古早凤傲天要冷傲,要狂霸,要睥睨苍生。
三秒后。
谢平芜抬手抱起了树枝上淡绿色的漂亮小蛇,飞奔着朝山洞后方冲去,果然后面是一大片药草,然后一头栽进去。
灵气馥郁,光华璀璨。
而且还没有伴生灵兽,可以随便采摘。
这些灵草,一株便值得数十元婴及以上的修士大打出手,甚至为之拼命。
而这里足足有数百棵!
谢平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稍稍有点激动,低头看向环在她手腕上的灵蛇道:“前辈,你刚刚的话不是开玩笑吧?”
“随便摘。”
“不够我再去别的山头抢。”
谢平芜:“……”
小蛇嘶嘶了两声,有点委屈道:“好吧,去抢东西确实不太礼貌,那算了吧。”
“我们可以去抢谢凛的。”谢平芜沉吟道:“谢家最有钱了,去谢家抢最划算。”
敢情你在思考抢哪家?
“好说好说。”
谢平芜认认真真将这些灵草全部采摘了,放进了息虞给的特制芥子囊中,又设置了一个隐藏阵法。息虞作为一条灵蛇,但是因为是放养的缘故,身上妖气极浓。
谢平芜不敢让她以本体出现,而是将她化为了一条淡绿色的玉镯子,这才踩着咯吱作响的雪地下山。
被劫雷劈得觉得自己快要提升一个小境界的沈从云在雪山上空守了好久,因为雪山是息虞的地盘,他无法看到底下发生了什么。一直等到山内的人主动走下来,他才终于看到了这场劫雷的结果。
但是。
谢琅仲呢?
他那么大一个十五岁突破元婴期的谢琅仲师侄呢??
从山下下来的是个穿着长青宗校服的少女,步履从容,裙摆微微漾起漂亮的弧度,腰肢纤细,肩背挺拔纤薄,长发以青玉簪绾起,这不是谢平芜还能有谁。
算了,突破元婴的也是长青宗的弟子,一样一……
啊呸。
谢平芜搞那么大个动静结果就筑了个基!
片刻后,长青宗。
“师师师师师师兄!渡劫的不是琅仲是谢平芜!!!”
邱寰宇微微一愣。
随即震惊道:“那孩子不是才练气么?”
筑基了才算是真正踏入修仙这扇大门,从白玉阶的提示来说,谢平芜几乎无法踏入修仙之路。难怪天道降下如此大劫,筑基便被赐下远胜于元婴的天雷,可见天道要她死啊。
难怪命格如此倒霉。
“人死了?”邱寰宇问道。
“没呢,还活着,筑基了。”
邱寰宇:“?”
他和沈从云两脸懵逼,在水镜之中面面相觑好久。
谢平芜不知道沈从云在观察她,只是把握在手中的剑背到背后,朝着大家歇脚的地方走去。
才走了几步,谢平芜便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看到了池俟。
少年眼尾晕开一抹薄红,狭长的凤眼眼睑为垂。此时安安静静地坐在荒草从中,抬起下颌沉静地看着谢平芜,过了一会才道:“你去雪山上,是想采药做什么?”
“卖钱。”谢平芜言简意赅。
池俟唇角勾起一点弧度,漆黑的眼睛瞧着她,“你不缺钱。”
谢平芜避开他的目光,低咳了一声,“可你缺心眼,天天受伤。”
池俟没说话。
081 担心
谢平芜不知怎的,生出一点类似于心虚的情绪来。
她略微垂下眼,轻咳了一声,想要找出来一个更合适的借口来。只是借口还没想出来,对面的少年便往前朝她走了过来。
谢平芜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一步。
池俟便微微低下头,抬手扶正了她头上那支青玉簪。
“谢平芜,你知不知道,那条灵蛇很危险?”
谢平芜心想,她当然知道啊。
作为《白玉京》的作者,息虞这个男主后宫虽然没什么存在感,但是一直都是靠着偶尔露个面,把吓得一众灵兽异兽在杜秋生面前当孙子的存在。
“我刚刚无法进入雪山的禁制之内。”
“你的修为想在那条灵蛇手下活下来,你以为很简单吗?”
他的语气很冷。
明明就生得是极为锋利淡漠的长相,此时眉眼沉沉,语调也十分有威慑力。这样子的池俟,有些像是她在心魔幻境里看到的未来魔神。
谢平芜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她那么凶。
她不都活着下来了吗?
谢平芜正想出言反驳池俟,对方的指尖便捏在了她的肩膀上,有些用力。
“谢平芜,我的安危,值得你拿命去换吗?”
左右他也死不了,只是要一直承受魔气的损伤导致的疼痛罢了。就算是死了,他的命之于她……也不算什么,做什么要自己以身犯险。
谢平芜下意识反驳,“池俟,我的命并不比你的命值钱。”
少女抬起温柔平静的眸子盯着他。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的性命比旁人值钱,所以不会有什么值不值得。”她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地道:“只要愿意,便是值得的。”
刚刚领悟道心,谢平芜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
苍生万物,也并不比池俟重要。
她并不能提前预判池俟以后会是个坏人,就直接杀了还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池俟。
如果她要守护的是这个世界的生灵,那么,池俟当死,因为她的立场是属于华胥境的生灵的。但是道心告诉她,她守护的根本不是某一个种族的利益。
她守的,是平衡,是道法自然。
不是某一方的利益。
池俟捏着谢平芜的肩膀松了几分,他垂着纤长的眼睫,盖住了眼底的神色。谢平芜不知道池俟在想什么,只好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没事,天道降下雷劫,其中的灵气护住了我。”
息虞身份敏感,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本事,所以谢平芜打算暂且不说。
“嗯。”
池俟竟然也没有细究,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会儿,低头咳出一口鲜血来,这才道:“给我靠会。”
谢平芜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池俟一直是坐在地上的。
谁没事坐地上,这更不符合反派逼格。
她连忙伸出手,池俟已经将半边肩膀靠在了她身上,卸了大半的力在她身上。池俟神情怏怏,被谢平芜捏着手腕查探了一下灵脉也没挣扎。
果然,他刚刚又不知道做了什么,体内乱成一团。
要换个体质不那么变态的,现在已经翘辫子好久了。
谢平芜叹了口气,伸手封住了池俟的灵脉,暂且免得他的灵脉被体内暴乱的气息彻底碾碎。
然后,她抬手一个手刀打晕了池俟。
兴许是对她不设防备,他真的就这么不挣扎,由着她掌风劈过来,脑袋一歪晕了过去,脸颊搁在了她肩膀上。
谢平芜伸手托住池俟的后脑,将他略微移过来一点,然后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晕过去的池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以至于秀气漂亮的五官看起来有些乖巧温和的意味。安安静静躺在谢平芜怀里,长手长脚,瘦得硌人。
“唉,我竟然拥有良心这种东西了。”
谢平芜喃喃自语。
到底是修士,谢平芜抱着池俟丝毫不觉得有任何压力,将人抱到了不远处的丛林中,才放下来。
谢平芜先是查探了一下他的灵脉,又溜进他灵台之中查看了一下。池俟似乎是用了大量的灵力去攻击雪山的禁制,但是这些灵力是如何多出来的,倒是不得而知。
总而言之,想驾驭远超过自己能驾驭的力量,就要付出代价。
池俟没有昏睡太久。
醒过来的时候,谢平芜给他调息耗尽了灵力,已经有些疲惫了。
四处风烟俱净,春草绵绵。
“你迟早自己把自己作死。”
没有一丝灵力的谢平芜靠着树干,恶狠狠地道。
池俟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只漂亮的浅绿玉镯子上,随即移开,“嗯。”
谢平芜:“所以你能不能惜命一点,我给你疗伤都要疗吐了。”
明明上去差点给息虞搞死的人是她,结果回来给池俟补血的奶妈还是她。好家伙,她一个人既要打野还得当辅助,一个人直接组出一个完整的队伍。
池俟的目光落在谢平芜仍握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
皱了皱眉,低声道:“谢平芜,四肢百骸都疼。”
面前的少年细长而凌厉的眉宇微微皱起来,垂着眼时神情收敛,脆弱而病态,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心疼。
谢平芜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对着一个脆弱敏感的反派少年说出如此简单粗暴的指责言语。
她抿了抿唇,抓紧了池俟的手腕,“哪里最疼?”
少年一贯紧绷得极为凛冽的眉眼一下子垮下来,被谢平芜握着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回握住谢平芜的手指,哑声道:“心口最疼。”
谢平芜寻思着不应该是头最疼吗。
但她还是伸出手,抵在池俟心口,将刚刚蓄积起来的一点灵气再度渡进池俟心口。
池俟的灵脉被封住,魔气无法转化为灵气,在体内肆虐。
此时谢平芜的一缕灵气传进来,他无法抵抗,一时之间被乱打架的灵气与魔气激得险些再度一口血咳出来。
但是池俟面色如常。
他微微垂着眼睫,神情怏怏地靠在谢平芜怀里,“阿芜,以后不要不带上我。”
谢平芜知道池俟是担心她受伤。
正常反派还得有个从天堂到地狱的落差,他就好了,直接出生就在地狱。
池俟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担心、关照这些有关道德伦理的词。
082 签名
谢平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感慨还是该叹息。
“好。”
她还是答应了。
少年低低咳出一口血来,再度靠着谢平芜睡了过去。谢平芜一时之间也有些无措,但是看着一贯讨人厌的池俟这么脆弱乖巧的样子,她还会叹了口气。
反派又坏又不招人喜欢,但是真的……
池俟真的没有坏到骨子里。
她能看到他身上的光彩,哪怕瑕疵处处,仍旧是存在的。
他是值得她当很好的朋友、师兄、亲人的。
谢平芜也很累,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她灵气耗尽也没有回去的动力。只好靠着池俟,打算稍稍小憩一会,只是这一闭眼便真的睡了过去。
扛了个天劫,谢平芜也是浑身累得不行。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受伤,所以比起内伤累着内伤的池俟还是好了很多很多。
夜里很冷,没有灵气御寒,谢平芜冻得下意识贴向池俟。
池俟并没有睡得很沉。
不多时,他便醒了过来。
少女身上仍旧带着那股清苦的草木味,只是这股味道比起从前更为明显。池俟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非常渴望这股味道。
以至于想一直待在谢平芜身边,伏首沉溺在这股清淡到让人心安的味道里。
只要闻到这股味道,他心头纠结不散的恨意、恶意、杀意,便会消散许多。
池俟不喜欢活在那样绝望而偏激的情绪里,那些恶毒的想法时刻盘桓在他的脑子里,时刻叫嚣着想要撕扯碎他的理智,时时刻刻告诉他的脑子诸多负面而绝望的结论。
他控制不了,他时常觉得自己离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或者说,他已经是了。
池俟稍稍和谢平芜拉开了一点距离,免得少女的躯体紧紧贴着他。
若即若离之间,谢平芜的长发与广袖散在地上。池俟俯身,抓住谢平芜的一截袖子,长发与那一截袖子散发出清苦的香味儿,从鼻端一直钻到心尖。
池俟闭眼,紧皱的眉终于一点一点松开。
世人都觉得当疯子可怕。
可他只觉得,明明都快要疯了,却拼命用理智压住那些极端的情绪更为可怕。长长久久的折磨,长长久久地带着面具,却又无法装得与常人无异。
游走在疯掉的边缘,随刻会坠入地狱,却又永远吊着自己不掉下去。
头顶明月高悬。
仿佛传说中的仙人那般清冷高贵,俯视人间,却又不解救苍生。
……
谢平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池俟已经起来了。
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此时正在熬粥,看见她醒了过来,抬手给谢平芜舀了一碗粥。
用的是灵米,或许是因为谢平芜嗜甜的缘故,他竟然在里面放了一点糖。
谢平芜吃了一碗甜粥,感觉还不错。
两人背上剑,朝着昨天安营扎寨的地方去,果然大家还在。
只是大家都在议论昨天渡劫的人。
“我们这次进来的人中,虽然不乏金丹圆满,但是并没有濒临突破之人,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幸运。”
突破是需要机缘的,机缘未到,修为到了也不一定能突破。
“不知道,我也好想知道。”
谢平芜这才意识到,大家将昨天那个夸张的雷劫当成了有人突破元婴的劫雷。她顿时十分谨慎,生怕大家知道,搞那么大个阵仗只是筑了个基的人就是她。
那也太丢脸了。
她十分从心地朝着杜秋生走去,悄悄的。
“阿芜你筑基了!”宋晚照第一时间惊喜。
杜秋生一把捂住宋晚照的嘴,点了点头道:“昨天那场雷劫,是阿芜你吗?”
“朕谋课嫩是……%#¥!”
在宋晚照根本不相信,奈何被杜秋生捂住嘴无法输出的情况下,谢平芜深沉地点了点头。
“是我。”
“就筑了个基。”
“别说出去。”
“丢人。”
杜秋生:“……”
说不丢人吧,确实是有点丢人。
一般来说,筑基是没有雷劫的,因为筑基了才算是步入真正的修仙门槛,筑基之前还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抗得过雷劫呢?
但是吧。
这个人是阿芜啊。
虽然筑基就挨元婴级别的劫雷劈,确实是倒霉到了一种让人觉得这世界不正常的地步。
不过那么厉害的天雷,人活着回来了,还要啥自行车。
“好,我们不说。”杜秋生道。
宋晚照在池俟威胁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谢平芜满意了,于是杜秋生松开了捂着宋晚照的手。
随即响起了一声超级大的惊呼。
“阿芜你能提前给我写十个签名吗?!”
想当初,他想要谢琅仲的签名是因为谢琅仲牛逼。
但是现在,想要谢平芜的签名自然是因为谢平芜比谢琅仲更牛逼。
(毕竟正常练气期不会被那种金丹期都可能劈死的劫雷劈。)
这都能活下来,这得多神奇啊。
池俟随手拨动了手中一只精巧而锋利的匕首,抬眼看了宋晚照一眼,狭长眼底藏着一丝笑意,“宋兄可以试一下。”
宋晚照一个哆嗦。
救命,阿芜该不会真的和池俟看对眼了吧。
他不允许,他真的不允许啊。
谢平芜十分满意池俟的行为,抬手拍了拍宋晚照的肩膀,笑起来了,“可以,一张五千灵石。”
不远处的大家嘀咕道。
“过分,这么贵!”
“是啊,我刚刚还想问呢。”
“就是,琅仲师兄的也才五十灵石一份。”
“要是五百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你有五十吗?”
“……”
谢平芜能听到大家的话,她一时之间有点想笑。
就在这时候,谢琅仲御剑飞回来,冷声道:“戒备起来,前方有兽潮暴动。”
所有坐得懒散的弟子刷拉一下子站起来,二话不说抽出背后长剑,以最为警惕的姿势看向四周。
池俟慢条斯理地收回那只匕首,看了一眼谢平芜的玉镯。
原书的剧情里,似乎并没有发生兽潮来着。
谢平芜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她抽出背后长剑,抓住了灵脉碎得厉害,大概是用不了什么灵力的池俟。
“等会不要跟我走散,一直抓着我的手。”
083 世面
池俟侧目,看了谢平芜一眼。
少女眉眼清透,握着他的手柔韧温暖。此时一剑出鞘,化为四十九道剑光挡在两人身边,凌厉的剑气割断身周草木,再被灵气吹开。
周围人纷纷侧目。
四十九道剑光!!
琅仲师兄是筑基中期便可以使出四十九道剑光,陈媛这是筑基圆满,并且谢琅仲一直到现在的金丹圆满,虽然想要再提升剑光的数量或许也可以,但是他四十九道剑光还离运用至臻之境还缺些火候,所以没有提升。
这还是和谢琅仲和陈媛的天才对比。
放眼整个长青宗近千弟子,在元婴之下能使出百花剑法三十六道剑光以上的,仅仅五人。
且不去和那些弟子辈几乎都是练气筑基的弟子比。
三十岁之前进入金丹期的,在修仙界都是天赋极佳之人。
十五岁金丹圆满的谢琅仲,已经是天才中的天花板了。
卧槽卧槽,谢师妹这是什么奇怪的剧本。
修仙界的天才天花板也要开始内卷了吗?
谢平芜却没有心思去管别人在想什么,每年的琼山试练看似是选出玉簪会的胜出者,实则是挑选实战过关的弟子出宗门历练。
而琼山,便是历练的第一关。
作为明帘墓,这里既有非常多的资源和非常悠久的历史,又有明帘气运的冥冥庇佑,是个最好的地方。
但是……
这样只要不作死就基本不会死的地方,怎么会爆发兽潮。
要知道,《白玉京》这本书的前期,男主杜秋生还没发育起来,那些搞事情的魔头也还比较低调。
“兽潮很危险。”
谢平芜道。
谢琅仲亦是点头,沉声道:“不能往前走了,立刻朝东边走。”
众人对视一眼,立刻御剑朝着东方而去。
谢平芜刚刚筑基,还没学御剑。她正有些纠结,便被杜秋生拉上剑,然后宋晚照也使出法宝将池俟带了上去。
一群人风驰电掣,朝着东边狂奔。
谢平芜干脆把剑光拉开,直接环绕在一群人周围。
谢琅仲看了谢平芜的剑光一眼,也立刻使出剑光,也挡住了大家四周。
饶是如此,也不过是片刻之间,身后飞来铺天盖地的各类异禽。
一大群奇形怪状的鸟纷纷朝着一群人冲来,只是还未近身便被谢平芜和谢琅仲放出去的剑光斩杀。一时之间鸟毛和鲜血乱溅。
可鸟越来越多。
喷火的乌鸦,劈累的猫头鹰,吃人的蛇头鸟……
几乎遮天蔽日,四周看不见前路也看不见空隙,被黑压压的鸟彻底困住。
众人站在剑上,无法闯过那么多的鸟。
谢琅仲召出一个结界,将众人护在其中,大家纷纷传送灵力给谢琅仲加固结界。
黑漆漆的狰狞鸟兽疯了一样不要命地往结界上撞,血肉糊在结界上,鲜血顺着流下去。不过数息之间,结界上便出现了大片的裂缝。
只能使用传送符了。
可是一旦使用传送符,就相当于放弃了参赛资格。
谢琅仲额头生出一点薄汗。
输赢自然不如同门性命,只是……
他先是在玉簪会落败,师父仍旧信任于他,让他来秘境之中领队,他却再一次领着队伍无功而返。
即便这样犹豫了一瞬间,谢琅仲仍旧开口道:“捏碎……”
只能如此了。
而就在此刻,少女温柔干净的嗓音响起。
“等等。”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谢师兄,再撑半柱香的时间。”
谢琅仲正要说出口的话一顿,随即还是道:“捏碎传送符!”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能如何?
兽潮如此来势汹汹,便是宗门内的长老遇到了,也未免要苦战一场。
而他们所有人没有一个元婴期,在暴怒的兽潮之中,脆弱得如同一张纸。
只能放弃名额保命。
谢平芜冷声道:“我有十成把握。”
其余人犹豫了一瞬间,便看到谢平芜跳下了杜秋生的剑,一拉池俟跌入漆黑且密密麻麻的兽潮之中,登时之间没有了任何影子。
这……
直接踩都踩死了吧。
谢琅仲看着消失的谢平芜,想起少女在试剑台上那惊艳的一剑。
磅礴而纯粹的剑意照亮十里天地,唯有她坚定而平和。没有剑修过于凌厉的锋芒,反倒显得有些莫名的温柔冷清,与剑修的气势格格不入。
又,格外让人发自内心地俯首。
他只犹豫了一瞬间,“加固结界,撑住一炷香。”
其余人从震惊中回过头来,开始加固结界和撑住身下摇摇欲坠的飞剑。
谢平芜确实是没有办法杀了那么多暴乱的异兽,但是她手里还有息虞这个活化石。杜秋生的剧情没有走完,现在强行出去,会导致后面很多机缘无法开启。
那就只能用一下息虞了。
“全都弄死吗?”
“太多了吧。”
“好烦啊。”
池俟和谢平芜躲在了她手碗里的那颗珠子里,此时听到息虞这样抱怨,谢平芜一时之间有些慌。
该不会息虞是说大话吧。
毕竟这五千年,息虞几乎都在冬眠,根本没怎么修炼。
“前辈杀不了全部?”
“那能拖延一下,或者是杀掉一大半吗?”
谢平芜听到息虞冷哼了一声。
随即,一条巨大的蛇尾巴一掀,一下子将小半个琼山秘境给毁掉了。
至于那铺天盖日,四处都是的兽潮,在一瞬间被息虞释放出来的妖气扼杀。空气中弥散着极为浓烈的鲜血气息,刚刚的喧闹消失,使得这一方天地寂静得有些压抑。
谢平芜:“……”
?
??
“一群不长眼的畜生罢了。”
“我是怕死得太多,腐烂了影响琼山的风貌。”
合着您还是个环保分子呢。
息虞傲娇地哼唧了一声,顿时消失,只有密音传到谢平芜耳朵里。
“觉得很感动?”
“若是很感动,不妨以身相许。”
“姐姐就喜欢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呢。”
“嗯?”
谢平芜满脸黑线地从珠子内出来,息虞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一脸懵逼地站在剑上,还维持着加固结界姿势的长青宗弟子们低头看着地上被息虞尾巴砸出来的坑的姿势。
084 雨魔
“刚刚是我的幻觉吗?”
“应该不是吧……毕竟我也看到了幻觉。”
“那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拥有了一样的幻觉?”
“可是蛇尾巴砸出来的坑还在啊,而且……”
“幻觉会帮我们杀了那么多失去理智的异兽吗?”
“……”
那还真可能就不是幻觉。
谢琅仲最先回过神,看向谢平芜,神情越发古怪起来。良久,他御剑下去,站在了谢平芜面前,“谢师妹。”
“嗯?”少女抬眼看他。
“刚刚那个,是灵蛇息虞?”
谢平芜点了点头,“前辈给我留了一张传送牌,刚刚便是用那个请了前辈来帮忙。”
修仙界讲究因果轮回,所以如果你帮了别人,一般来说不打算孽债缠身的修士都会回报你。而谢平芜在雪山之上的雷劫消失之后,便进入了筑基期。
此时,又请了灵蛇息虞帮忙。
那样大的天劫,却并未杀了谢平芜。
那极有可能说明,谢平芜天生道心,是天道借着远胜于常人劫雷之中蕴含的天道意识,在打磨她的道心。
天生道心。
五千年间,从未出过一个天生道心。
仅仅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天生道心。
谢琅仲想要再说点什么,但是他按捺住了,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嗓音温润,“多亏了师妹。”
其余人见一切都安全下来了,也立刻下来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来琼山,虽然听说过灵蛇息虞,但是灵蛇息虞一直都是在雪山之上冬眠,从来不出来搞事情,所以没有一个人将这件事联系在息虞身上。
因为刚刚脱离绝境,一个个心情都放松了下来。
叽叽喳喳,似乎都很像知道谢平芜是怎么解决掉那么大的兽潮的。
“是我昨晚遇到的一位前辈答应了帮我。”
谢平芜粗略解释了一句,看向谢琅仲。
谢琅仲察觉到谢平芜的目光,抿唇片刻,开口道:“若是你们日后运气好……或者是不好,也可能会遇到愿意回报你的前辈。”
绝境逢生从而得到命运的馈赠,这是修仙界机缘的一种。
当然了,大家都不太喜欢这样的机缘。
除了天道亲儿子,大家都还没苟住就嗝屁了,更别提后面的馈赠了。
修仙最稳妥的,还是苟。
大家明白了谢琅仲的意思,纷纷朝着谢平芜投去怜惜的目光。
真不愧是霉星附体的谢师妹呢。
“谢师妹昨晚遭逢大险,应该向我们求救的。”
“对啊,至少要喊琅仲师兄啊,师兄修为接近元婴,足可以救师妹于危急了。”
谢平芜眉眼温和地点头。
只有谢琅仲心中苦涩。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天才,时间久了,他自己也这样觉得了。
可是如今的谢平芜,无论是试剑台上惊艳的一剑,还是昨日被天道打磨道心的劫雷,乃至是修为可能更甚老祖的灵蛇息虞。
哪一点,不比他胜出千万倍。
谢琅仲觉得非常无力,一贯对一切游刃有余的他生出一种没由来的恐慌。
“师妹没事便好。”
谢琅仲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不再落在谢平芜身上。
池俟一贯不合群,此时目光平静地看着神情各异的人,随即看向了谢琅仲。谢琅仲若有所感,对着池俟温和地点了下下巴。
黑衣少年便轻笑了一下,狭长眼尾扬起,深沉阴郁的瞳仁里映出谢琅仲的影子。
“走吧。”
四周都是异兽的尸体。
如息虞所说,如果放任这么多尸体放在这,一旦腐烂,绝对会造成琼山秘境的生态系统崩溃。
她思索了片刻。
“池俟,你那个火似乎挺好用的。”
之前他毁尸灭迹的时候,那么一小簇火,眨眼间便将一大具尸体烧没了。
池俟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他瞧着谢平芜,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好。”
谢平芜轻咳了一声,跟着大家御剑朝着南方继续前进,因为尸体太多了,血腥味会引来别的异兽,所以大家赶路赶得很仓促。
自然没有人意识到池俟朝身后丢了一把火星。
不过有效率就够了。
一直到月上中天,大家才在安全的水源边上停下来休息。
……
秘境之外对着水镜的长老们面面相觑。
“按道理来说,弟子们通过法器或者是引得秘境内的异兽鹬蚌相争而渔翁得利,都是算做是弟子的击杀的积分。”
“但是……”
“但是,这次息虞一共杀了多少只异兽?”
“……”
那么多,密密麻麻的,谁他妈数得过来。
大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里。
沈从云深沉地摇了摇扇子,开口道:“这孩子,真是的。”
“就不知道为我们这些老骨头考虑考虑,一次就杀那么多,我们这些老骨头哪里算得过来。”
“唉,真是太不知道为旁人考虑了。”
“一次拿那么多积分,叫别的门派如何自处。”
别的门派:“……”
敲你妈。
每个八百年,泡不出来这么冲的老绿茶。
但是秘境之中的大家还不是很了解具体的规则,毕竟会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大家也弄得不是特别清楚。
好不容易歇息下来了,大家累得够呛,纷纷入睡。
只有谢平芜在思考,那些异兽为什么会发生暴动。
原书里修仙界确实是发生过异兽暴动的。
不过那是中后期了,暴动的场面也比他们遇到的更为可怕。
其实她的任务是拯救修仙界,但是反派不可能只有池俟一个人。作为一个需要逼格的大反派,池俟前期其实没怎么出来拉仇恨。
前期拉仇恨的是五千年前魔神麾下的好几只大魔。
其中血魔就是一只。
但是血魔这个狗东西比较野,觉得魔神的神魂没有觉醒,它就可以趁机吃掉取而代之。
最后结果当然是上门送菜送装备了。
刨除血魔,能够引得异兽暴动的那只魔,被承为雨魔。
雨魔是仅次于池俟的反派。
而现在雨魔这么早就出来搞事情了,说明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剧情被提早了。
就……
唉,不是什么好事情。
谢平芜这样想着,盘腿开始入定修炼起来。
只是她闭上眼之后,一直闭眼睡觉的池俟睁开眼,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了谢平芜的身上,久久都不曾移开。
085 黑衣
先是明帘,再是息虞。
而明帘墓里那本书内写着的东西,明显是专门给他看的。
似乎……
内容也并不作伪。
谢平芜修炼得很是刻苦,一直到天光乍明,她才闭上眼略微休息了一会。
筑基之后,她感觉自己的修炼比起之前稍稍轻松了一点点。
当然,只是一点点。
能忽略掉的那种。
饶是如此,她也稍稍安心了一些。
大家朝着南方前进,剩下的路上倒是还算是顺利。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比较正常的异兽,大家合力围攻,基本上都顺利地收了下来。
因为能遇到许多异兽的缘故,所有人的实战经验都变得越来越强。
对于剑修来说,最好的修行就是实战。
月中。
谢平芜这天晚上和平常一样没有睡觉,大概修炼到子夜时分,她便没有继续修炼。
她拍了拍身边的池俟和杜秋生,“我出去一趟。”
这段时间她趁着空闲的时间学习御剑,此时虽然御剑御得还算是磕磕碰碰,但是好歹能飞起来了。
她召出长剑,跳上剑刃飞出去。
今夜的杜秋生有一个机缘。
很不巧,这个机缘也和谢平芜有关。
这剑御不了太久,大概一里路之后,谢平芜跳下了长剑。不远处的湖泊旁边立着一个黑衣人,因为披着一件斗篷的缘故,只能看到对方一截苍白的下巴。
“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谢平芜点了点头,“什么任务。”
“杀了谢琅仲。”
谢平芜忽然抬眼,原书的剧情里,只说过谢平芜来见黑衣人,并未具体说明任务是什么。
“这个任务,我不能接。”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不能接,可你体内被种下的魔蛊可不会手软。”
“魔蛊?”谢平芜微微挑眉。
“我将你放出来,你这条命便是我的了,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你能不能接。”黑衣人的嗓音极为冰冷。
谢凛的仇家要杀谢琅仲,这很正常。
但是不正常的是,对方的能力远比她强,为什么需要她来杀?
很明显,是因为谢平芜的身份。
“那你取走便是。”谢平芜抬眼看着黑衣人,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你看,我反正也活不过十八,顶了天也只能再活三年,我还怕这条命没了不成?”
“你杀吧。”
少女说完这句话,将手中长剑丢给对方。
黑衣人:“……”
对方沉默了一会,竟然当真点了点头,“无用的棋子,毁了便是。”
谢平芜面色一变。
不是吧不是吧,她的身份不是还有利用价值吗,为什么她说不干就真的打算杀了她?
她的剑被丢出去了,一时之间要用灵力凝出剑光还要等一会。但是对面的黑衣人见谢平芜没有动作,出大招的手竟然顿住了,“好啊,竟然真的不怕死。”
快要凝出剑光的谢平芜:“?”
好家伙。
她二话不说将快要凝出来的剑光给灭掉了。
“那你便饱受魔蛊暴动的折磨,浑身溃烂而死吧。”
黑衣人放完这句狠话,二话不说消失了。
只有谢平芜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作为一个不爱写大纲的人,她很多设定都写得非常含糊。以及有非常多的坑填不上,就是因为挖坑的时候自己都没想好这个坑是怎么回事。
现在就……
怪尴尬的。
能不能魂穿一下写书之前的自己,把大纲完善一下再继续穿书?
系统:“滚。”
但是这并不是重点。
“咕咕。”
“咕咕。”
“咕咕咕咕。”
数不清的咕咕怪从湖泊之中爬出来,朝着谢平芜扑来。谢平芜慌得一批,捡起地上的剑挽了个剑花,一剑劈向已经快要跑过来的那只咕咕怪身上。
但是太多了。
足足十几只金丹以上的咕咕怪全都围在谢平芜身边。
谢平芜定神合眼,手中毫无灵力的玄铁剑暴起一道明亮剑光,四周化出足足四十九道剑光。
少女眉宇凛冽而沉稳,分明是闭着眼,手中四十九道剑光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朝着十几只咕咕怪狂追猛打。
剑光误入异兽丛中,惊起咕咕一片。
原本近身而来的咕咕怪被剑光削得被迫和谢平芜拉开一点距离,而此时谢平芜睁开眼,她抬手,手中玄铁剑朝着露出一点肚皮的咕咕怪而去!
剑光闪亮如虹,却又快得看不到具体的影子。
噗嗤。
谢平芜闪身避开咕咕怪的爪风,足尖一点,手中剑势已经变了足足十几招。
谢平芜咬唇,朝着剑刃注入灵气,毫无半丝偏差的一剑刺入咕咕怪的心口,被灵力一下子绞碎心脏,连最后一声短促的尖叫都来不及叫出来,便落地死去。
其余咕咕怪顿时红了眼。
暴怒的咕咕怪朝着谢平芜疯狂撕咬,谢平芜身形快得过分,一把玄铁剑和四十九道剑光不闪不避,追着咕咕怪们的要害刺入。
大约半刻钟之后。
“阿芜!”
杜秋生一见到这个场面,二话不说拔剑而出,朝着最靠近谢平芜的那只咕咕怪而去。
而他的剑还没刺入咕咕怪,被弄烦了的谢平芜一把丢出符纸,一张亮如白昼的闪电符和一张火符爆开,一时之间四周火花带闪电。
能闪瞎人的眼。
谢平芜前一步闭眼,她放出的四十九道剑光霎时间出鞘,没有一道落空,全都刺入十几只咕咕怪的体内。
“咕咕!”
四周都是咕咕怪害怕而震惊的叫声,带着死亡将近的无力,彻底消失。
谢平芜睁开眼,看着握剑但是剑上没有一丝血迹的杜秋生,皱了皱眉,试探着道:“刚刚,你没打咕咕怪?”
杜秋生茫然道:“阿芜你不救绰绰有余吗?”
谢平芜:“……”
这,就有点尴尬。
而就在此时,平静的湖面顿时生出旋涡来,极为强烈的灵气从湖底涌出来。
杜秋生看了一眼,“里面有秘宝。”
谢平芜一脚便把杜秋生踹了下去,“杜大哥你快去捞!”
杜秋生:“……阿芜你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谢平芜松了口气。
险些把杜秋生的机缘给截胡了,是她不对。
她回过头来,打算去歇会,便看到池俟提着一个脑袋朝着她走了过来。
086 朋友
谢平芜的目光便落在那颗血淋淋的脑袋上。
少年眉眼昳丽而阴郁,只是在看向她的时候多了丝人气,他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颗脑袋,抿唇沉默半晌,“你认识么?”
谢平芜当然不认识。
不过她认得那截下巴,就是刚刚的黑衣人。
按照套路来说,在一本书/剧/动漫的前期,镜头一定会切到一个带着斗篷不露脸的黑衣人暗搓搓搞事情,整得像是个全世界都被他操盘的黑客似的。
而往往,这个人就会是这本书的大boss,并且是正面人物中的一个。
所以谢平芜以为,刚刚那个黑衣人也会是本书仅次于池俟的几个大boss之中的一个,甚至还会是长青宗的长老之中的一个。
但是。
“这谁呀,不认识。”谢平芜辨认了片刻之后,如是发言。
池俟将这颗脑袋放在了地上。
谢平芜唏嘘,上一刻还像是满级反派的人,遇到大反派便如此脆弱。
生命真是十分珍贵呢。
那人长得很普通,皮肤苍白且有些浮肿,浑身的气息也十分古怪。谢平芜抬手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人身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只好问道:“躯干呢?”
“碎了。”
“我只来得及保存住脑袋。”
池俟回答道。
谢平芜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沉吟片刻,抽出一道追魂符。
她将符纸放在对方的脑袋上,看着毫无动作的符纸,轻轻地唔了一声,这才开口道:“这是一个傀儡。”
“尸体制成的傀儡。”
“一般是为了怕暴露操控着与傀儡的信息,所以会将尸体上的残魂清掉,所以感知不出气息。”
“但是,傀儡是没有思维的。”
“他们只能说规定好的话,但是刚刚他分明是可以判断我的话的。”
“甚至是试探了我一会。”
池俟的眸色深沉了几分,先一步说出了谢平芜的结论,“有人抽了一丝神魂在这傀儡上来,但是刚刚,那缕神魂逃逸了,还毁掉了这具傀儡?”
谢平芜点了点头。
池俟低咳了一声,也有些意外。
以他现在的真实修为,想要瞒过他,其实并不简单。
但是对方做得很好,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找你做什么?”
池俟看向谢平芜。
“想要我杀了谢琅仲。”谢平芜回答道。
池俟没有因为这个意外,只是继续问道:“他用什么控制你?”
谢平芜便没有说话。
池俟天生身负妖魔之气,寄生在他身上的魔蛊无法拔除,剜掉了一时以后还是会长出来。哪怕他恢复了魔神的力量,那些异化的魔蛊也仍旧寄生在他身上。
一直到后来。
修仙界修士布下诛神大阵,将池俟困于其中。
足足三十六天,诛神阵内血流成河,池俟的每一缕血肉都被搅碎重组,这样的三十六个日夜下来,池俟的魔气才被耗尽,彻底将他周身血肉烧掉。
所有人都以为,这样惨烈的手段,足可以诛杀魔神。
池俟临死前残存的那缕怨念不散,魔神的神魂再一次聚拢,他彻底不需要凡体,成为了真正的魔神。
谢平芜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机会。
“是我父亲。”
池俟的目光仍落在谢平芜脸上,她说谎说得很好,神情平静从容,并不露怯。
他没有揭穿。
“走吧。”池俟淡淡道。
谢平芜看了一眼那个脑袋,池俟指尖生出一蓬幽蓝色的火,霎时间便将那只脑袋烧掉了,一切都仿佛不曾存在过。
“毁尸灭迹的手段,有些像是极南域的做派。”池俟道。
极南域。
极南域是个很混乱的地方,说是人间天堂不为过,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池俟所在的奴隶场,便是一个为有钱人取乐的地方。
不同于现代社会的守序,修仙界是个力量为尊的地方。虽然名门正派会立下规矩,甚至是保护周边的凡人城池,但修仙界的犯罪率还是非常非常高。
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便可以藐视规则与律法。
何况,修仙界没有律法。
在名门正派不管或者是默认的地方,交易人命与魔物简直是可以放在市面上来说的事情,其中的代表便是极南域。
极南域所处极南,没有仙门驻守。
所以是大家眼中的魔域。
这个世界没有严格意义上的魔族,所谓的魔都是修士修行方式缺德或是走火入魔之类,反正总结一句就是缺了大德的坏蛋修士都是魔。
“极南域背后的操盘手,是叫做张义子。”
谢平芜喃喃自语道。
池俟摇了摇头,“张义子只是个明面上的挡箭牌,背后具体是谁,没有人知道。”
“但是毋庸置疑,肯定是个大人物。”
但是修仙界的大人物,其实没有几个是魔修,因为魔修还没蹦跶到大人物的份上就被劫雷劈死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夜风吹过来,四野寂寂。
谢平芜看着天边的明月,侧目看向池俟,唇角微微弯起来,“等到这次试练结束,你想去哪里历练?”
池俟含着一丝疑惑看向谢平芜。
“我陪你呀。”
谢平芜说得理所当然。
“还没想好。”池俟哑声道。
“可是……”
谢平芜沉默了一会,杜秋生下山的第一个副本,就是极南域。可是极南域对于池俟来说,明显是个十分敏感的地方。
她倒是不想跟着杜秋生,但是很多剧情需要她来触发,就不能不跟着杜秋生。
“极南域最近出了好几次暴动。”池俟却是先一步开口道。
谢平芜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略带疑惑地嗯了一声。
“不出意料,此次试练结束之后,各个宗门需要一起去调查极南域。”他垂眼,“阿芜已经猜到了,所以问我?”
谢平芜哑然。
她确实没想要池俟能见微知著到这个地步。
“嗯。”她闷闷道。
“极南域罢了,算什么呢?”池俟轻嗤,却又忽然顿下脚步,挡在了谢平芜前方,垂眼看她,“谢平芜,你为什么要这么替我着想。”
谢平芜险些撞到他身上去了。
她被问得一愣,过了一会道:“作为朋友,不都是应该这样吗?”
087 嘤嘤
朋友。
谢平芜当真是只当他是朋友……不过,能将他当做是朋友,似乎也……
至少并不厌恶他。
“嗯。”池俟答应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正相对沉默之间,湖面哗啦一声爆出一片水花,杜秋生骑着一只长得胖乎乎的鱼浮出水面,看着在岸上聊天的两人。
一时之间,三脸懵逼。
“嘤嘤嘤。”
是那条鱼先打破沉默。
杜秋生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露出了一个有点尴尬的笑容,“阿芜,这条鱼刚刚非要追着我不放。”
谢平芜看了会儿那条胖乎乎的鱼,挑眉,“那就带回去熬汤吧。”
“嘤嘤嘤!”
那条鱼表示了愤怒。
杜秋生只好拍了拍这条鱼,轻咳了一声,“这似乎是嘤嘤怪。”
谢平芜当然知道这是嘤嘤怪,只是她此刻想的是,她写书的时候是有多懒得起名字,不是咕咕怪便是嘤嘤怪。
“嗯,虽然没什么用,但是主动倒贴上来了,便勉为其难地收下吧。”谢平芜建议道。
嘤嘤怪再一次表达了愤怒,“嘤嘤嘤!!”
它明明很珍贵,很多人都想要。
杜秋生哭笑不得,只好拍拍嘤嘤怪,“你若是愿意跟着我,便和我签下血契。”
嘤嘤怪点了点头,当真和杜秋生签下了血契。
签好血契之后,嘤嘤怪便被杜秋生放进了灵台之内。
谢平芜看着杜秋生捡好了机缘,这几天差不多也没啥她的事情了。她御剑御得磕磕碰碰,只好扯了扯池俟的袖子,“御剑。”
池俟握住谢平芜的手,召出长剑,将谢平芜带上去。
他侧目看向杜秋生,“我们先走了。”
杜秋生微微一愣,目光落在被池俟握着的谢平芜的手上,正要说话,池俟的剑便唰地消失了。
“可恶,竟敢碰阿芜的手!”
“我一定要和晚照将他狠狠收拾一顿。”
“过分。”
杜秋生喃喃自语。
池俟那家伙除了长了一张漂亮招女孩子喜欢的脸,性格又阴沉,手段又毒辣,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定要帮阿芜看清楚池俟并非良配,早日踹了他。
风吹过来,谢平芜衣带纷飞。
她眯了眯眼,长期的不睡觉修炼导致她非常非常困,此时恨不得趁着这个空闲睡一会。
事实上,谢平芜确实打了个盹。
一道灵力凌厉劈来,池俟的剑猛地一震,谢平芜抬手抓住池俟的腰,抬眼朝着前方看过去。
四周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谢平芜抽出腰间长剑,四十九道剑光朝着四周而去。
池俟微微扫了一眼四周,淡声道:“是谢家的人。”
猜也是谢家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谢平芜抬手丢出十几张雷暴符,池俟抬手引爆,拉着谢平芜朝着不远处避开。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里,十几个人露出身形。
谢平芜抿唇。
然后微微一笑。
她现在可以对战元婴修士,若是之前她在炼气期还未突破,自然是必死无疑。但是现在来说,她倒是可以一战。
至于能不能胜,那可能不太好说。
“是你们先动手的。”
谢平芜抽出袖底符纸,几十张符纸朝着不同方位而去,不过是片刻之间,便消失了。
而此时,谢平芜指尖爆出灵力。
她身形快如闪电,数十道灵力被她抽出,霎时间便将十几人身周布出一道大阵。
“谢家最顶尖的符箓,是和阵法合作的。”
谢平芜轻笑了一声,手中的剑一剑劈开最中间那人刺来的暗器,随即一转,迅速回到了谢平芜的手中。
“你们想要杀我,也要看够不够格。”
少女嗓音温柔,不急不缓。
她似乎并不生气,只是回过头时朝着不远处看了一眼。
谢平芜闭上眼,四周的灵气疯狂朝着她的身体涌入。
十几个金丹修士自然不菜,所有人立刻飞身前来,手中剑刃配合严密,灵力配合着符箓,远比寻常剑修更为灵活。
池俟坐在不远处的树上,并没有动手干涉的意思。
以谢平芜的水平,对付这十几个人是有些困难的,但是绝不至于上来便会丧命。
就算她当真撑不住了,他再出手不迟。
对于剑修来说,和比自己更为厉害,却不至于厉害到完全无法战胜的对手比试,是最好的修炼。
谢平芜的符箓修得很好,阵法虽然比不上专业的阵修,却也算得上惊艳。
但是对付十几个金丹修士,还是有些困难。
不过片刻,这个阵法便被破坏了一小半。
谢平芜手中剑化出一道明亮剑意,纯粹若九天赤日,一瞬间降下让人难以言语的威慑,使得十几个剑修的动作都微微一顿。
“若是这样耗下去,我也会受伤。”
谢平芜想着,手中剑刃出鞘,一剑刺穿对面那人的防护罩。
噗呲一声。
其余人都是一震。
“竟然能穿破中级法衣。”
“而且只是炼气期便有这样的剑意。”
十几人的气势越发颓废下来。
谢平芜合眼,灵台深处仿佛滋长出连绵青草,一望无际,远山之间飞过白鹭,一道明亮而柔和的剑光从重叠山峦之间照亮一方天地。
她微微皱眉。
剑修修的是一往无前,她修的是……
什玩意儿?
谢平芜迟疑片刻,手中一剑已经刺出,却并未杀了所有人。
十几人手中的剑刃应声而断,含着灵气的剑就这样被毁掉,所有人面色都一变,喷出一口鲜血来。
“难道这些人不该死?”
谢平芜也有些拿不准主意。
可是,对方都要杀她了,她的剑意怎么会暗示她不要杀人?
不对啊,持剑不只是仁慈。
“不,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谢平芜喃喃自语。
“你们……”
她正要问这些人,对面的人便以灵气化为剑气,一剑朝着谢平芜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谢平芜手比脑子快,爆出灵气一剑化为四十九道剑光,噗呲一声刺穿十几个人的胸腔。
少女指尖一弯,引着剑光打了个旋儿,剑光闷响一声剜出一个大洞,将金丹与心脏硬生生剖了出来。
“好像也不是心慈手软啊。”
谢平芜看着十几个人,每个人胸口好几个洞的场面自语道。
088 月辉
水镜之后。
鲁沉沉默,邱寰宇喝了口茶,然后茶杯哐当一下子砸在了地上。
“这是……”
什么古怪的发展。
连线看直播的沈从云盘着腿吃炸馄饨,拖了一下险些掉下来的下巴,深沉道:“师兄,我觉得这个谢平芜,可能会成为我们修仙界未来之光。”
鲁沉暴躁道:“但是现在这个未来之光杀了修仙界第一有钱家族的十几个金丹修士。”
邱寰宇沉吟道:“……得罪了谢家,这得好多钱吧。”
鲁沉越发暴躁:“你但凡能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我就算你是个狠人。”
邱寰宇:“……”
你妈的,长青宗的脸都要被你这个穷逼丢完了。
邱寰宇镇定自若地取出两只杯子来,使用冰系术法变出大半杯子冰块,又往里面倒了点灵液,递了一杯给鲁沉,“冷静一下。”
“谢平芜体质特殊,虽然如今进入筑基初期,勉强可以与元婴修士一战,但是……”
“绝无可能这样轻松地杀了十几个金丹修士。”
“她的剑意过于纯粹,或许不光是天生道心,还有一颗剑心。”
“只是,剑修主杀伐,她的剑道,似乎并不寻常。”
鲁沉咕咚咕咚喝完了那杯灵液,顺便捡了块冰块丢进嘴里,咯吱嚼了两口道:“她刚刚明明可以直接杀了这十几个人,但是却只是断了他们的剑。”
“很明显,她的道与我们都不一样。”
修仙界剑修最多。
其中最为顶尖的三宗之中,明照宗主修无情剑,合一宗主修多情剑,而长青宗并不对心性有要求,只要有一个好胜坚韧之心皆可学。
无论是多情剑还是有情剑,亦或是长青宗的剑道。
最核心的一点,都是一往无前,斩破妄念。
持长剑,护己道。
但没有人知道道是什么,因为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
所以很多人,根本没有道,只有一颗以剑求胜之心。其中最为能摒除杂念,且对剑道领悟力极高之人,被称为有剑心。
谢琅仲便是其中之一。
“你不是说她绿云罩顶,天生霉运么?”邱寰宇喝了口灵液道。
鲁沉翻了个白眼,“我眼瘸。”
……
谢平芜看着死了的十几个人,沉默了一小会。
她忽然意识到,她现在可以靠着手里的剑,保护自己了。
修仙界的元婴期修士并不多,在寻常宗门内,元婴期便是掌门长老水平了。若是换成小宗门,金丹便可成为长老。
她现在多多少少,在实力上是个大佬。
池俟踩着凌乱一地的尸体走过来,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少女,抬手将这些尸体全都烧了。
“做得不错。”
“不过,你若是不喜欢血腥场面,下次……”
谢平芜抬眼,看向池俟。
少年被她看得微微顿住要说出口的话,垂睫看着神情平静的少女,抬手将她虎口处溅上的一丝鲜血擦掉了。
“身为弱者,便是这样的,你不要害怕。”
池俟慢慢道。
少女修长白皙的手被他握在手里,骨节修长匀称,指尖清透皎白,纹理处仍藏着一点细微的血丝,透出一点萦绕不散的腥甜。
“我不怕。”谢平芜随手抓住池俟的手,并没有在意手上染的鲜血。
她将剑刃收入剑鞘,跳上池俟的剑。
“我只是在想,我什么时候才能亲手杀了谢凛。”
池俟传来密音,“你很想杀了谢凛?”
谢平芜点头,“不过要亲手。”
“那很快了。”
谢平芜心想自己离杀谢凛的差距还远,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反而惦记起另外的一件事,“你的那只眼睛虽然用了咒术掩盖了,但是总不能一直看不见。”
“不急。”
池俟并不在意一只眼睛。
他当然不大在意,但是这却成了旁人嘲笑他的点。
在原本的剧情里,池俟不光瞎了一只眼睛,灵脉也碎得差不多,连带着身体也十分脆弱,成了宗门内被嘲笑的对象。
后来他离开长青宗入魔,在身体没被诛神阵反复毁掉之前,所有人也时常嘲骂他那只瞎掉的眼睛。
只要和修仙界的人对上,一定会有人提这个,试图刺伤池俟。
池俟大概是不大在意的。。
但是谢平芜觉得,池俟从前那么敏感自卑的一个人,多少还是会在意的。
“琼山秘境之内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我带你一起去,那里有一颗月辉珠,传说是明帘的一只眼睛化为的,一定可以拿来修复你的眼睛。”
池俟侧目,“你为什么会知道?”
谢平芜小小声道:“是杜大哥的一本书。”
池俟想起在思过崖下,她小心翼翼抱着的那本书,后来果真是被她给了杜秋生。
他眼睫微颤,想起杜秋生几次厌恶他靠近谢平芜的眼神。
从一开始,谢平芜就和杜秋生在一起。
他们青梅竹马,性情也相似。
阿芜说他只是朋友。
是不是……
她喜欢的,是杜秋生,对他只有像是在看一个可怜而狼狈的乞丐那般的怜惜。
“嗯。”
池俟说不出来话,无由来的惶恐令他沉默了片晌。随即才意识到辉月珠,似乎并不像是刚刚杜秋生遇到的嘤嘤怪那样寻常。
“即便有明帘前辈的残息,月辉珠也应该并不好取。”
谢平芜点了点头。
这是小说后期才出现的东西,很多人想要拿到,都拿不到。
但是她现在有明帘和息虞,这就说不定了。
“但是,仙器虽然可以充当你的眼睛,却始终会被人看出来。”谢平芜解释道:“但是月辉珠不一样,它是神器,可以化为真的眼睛。”
并且,池俟的神魂是魔神,等闲仙器还不一定有用。
这点她自然不能说。
池俟神情平静,“不过是一只眼睛罢了。”
他并不觉得一只眼睛有多要不得,少了便少了,左右又不是看不见。
“我希望你和所有人一样。”谢平芜微微踮起脚来,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清凌凌的眸子十分平和,“不需要多特殊,拥有常人都有一切便好。”
“这世间你该拥有的美好,我都想给你。”
她要捧来他本该有的美好与希望,尽数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