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久处不厌
莫舒喝完菌汤，放了碗筷，伸手拿了张纸，缓缓开口，“坦白从宽。”
乔予微微一笑，伸手接过莫舒递来的纸巾，“现在这种形势，我还有机会抗拒从严吗？”
原本心情有些惆怅，然而下楼在转角处撞上的一幕让乔予懵了。
一对男女正忘情地拥吻，整个画面深深映在脑子里，等眼前一片黑暗，她依旧忘不了男子的手在女子身上游走的细节。
如果一个人遇见这种场景可能也就是视而不见，可突然捂着自己眼睛的那双手时刻提醒自己，他和她一起看到了这一幕。
到了楼下，乔予乖乖站在门口，小脸儿红扑扑的，脑子里回想起刚才眼睛上的温热触感，以及后背传来地热量。
“走吧。”莫舒面色如常。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巷子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整条街飘着香辣的烧烤味，莫舒牵着她穿过人群。
想起刚才在过道看见的那对男女，乔予不自觉地用余光看了看开车的人。
不得不佩服，看到那样的场景，依然如此镇定，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
莫舒：“怎么了？”
好吧，就算是余光也能被发现，既然如此，她索性就侧身看着他，问：“你知道柏拉图吗？”
莫舒冷静回答：“看过他的《理想国》。”
乔予抿唇，继续问：“那你知道王小波？”
“拜读过《黄金时代》。”
乔予看他一副认真的样子，眼神下垂，侧身坐好，有点失望，低声嘀咕：“唉！就没有了解过他们的情感故事吗？”
莫舒侧头看了她一眼，转动方向盘，把车停靠在路边，侧身看着她。
“怎么了？”乔予一愣，只听咔嚓一声，安全带打开的声音，接着就看见身旁的人倾身过来，这是要吻她的意思吗？
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唇上一凉，接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袭来，齿被一股温热撬开，她下意识后退，却被不知何时落在她颈后的手掌摁着不让她退后分毫。
一吻过后，乔予整个人体会到了水深火热。
但身旁的人很快恢复如初，还伸手抚了抚她的头，脸上挂着笑意，继续专心开车。
直到车子停在宿舍楼下，乔予还有些飘飘然。
“阿予。”
“嗯？”
第一次听他这样称呼自己，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她好像听他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可能是错觉。
“其实我想慢慢来的，不过看你好像，很急。”
这话顿时让乔予脑子“嘭”的一声，炸了，脸上烫的发红。
“我没有，我不急！”
说得她像是个色女。
莫舒笑着伸手解下自己的安全带，侧身看她气恼得脸红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同时帮她解开安全带，将人抱在怀里。
“我说错了，你不急，是我急。”
他带着笑意和宠溺的语气让人更加不好意思，乔予默默将脸埋进他的颈项，滚烫的额头碰到他的喉结时，就察觉到他身体一滞。
想把头抬起来，却被他的手轻轻按着。
“等我手上这个项目做完，你英语六级刚好结束，到时候我们再来好好探讨一下柏拉图和王小波。”
乔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晚上，乔予接到肖筱的电话，缠着她说了两个小时，要不是第二天两人都有课，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六级刚结束，乔予就开始寻找实习工作。
周三没课，她在网上看一些招聘信息。
中午其他三人带饭回来就看见她还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
白芷：“鱼，你不是早就决定要考研吗？”
“反正这个假期这么长，实习试一试，积累一些实际工作经验。”
白芷点了点头，把她的外卖放在桌上，“这么说，你暑假不回家了？”
关上电脑，乔予拿过饭盒，准备干饭，“对，你们呢？回去吗？”
老猪接杯水喝下，喘着抱怨：“上下七楼真的让我不想再留在学校了。不过我已经找到兼职的地方了，离学校很近，可能这次不得不留校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乔予和孟欣都很惊讶。
“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吗？就我那个学长，他不是有个工作室吗，我去帮帮忙。另外白芷也找到实习单位了。”
孟欣一脸奸笑看着明娇，“学长，就你上次说给你送早餐那个？”
老猪：“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孟欣摆摆手，“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白芷从阳台进来，解释道：“我证明，我们朱明娇同志仍然保持着单身狗初心。”
孟欣摇头，“看来那学长长得不行啊！”
老猪：“其实还可以，就是太正经了，不是我喜欢的那款，我可不想耽误人家。”
“你告诉姐你喜欢哪款？我给你找。”
“得了吧，你还是想想自己吧。”
这么一合计，整个寝室就乔予和孟欣没下落了。
孟欣：“你别看我，我没打算找兼职，我不急。”
乔予给她一个白眼。
白芷：“鱼，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李教授给你安排了一个实习的地方吗？”
说起这个，乔予就想起昨天的意外。
因为她的专业成绩和办事能力都不错，所以专业课的李教授很喜欢她，听说她有找兼职的打算，就给她推荐了一份实习工作。
本来是个好事，不过，她没想到李教授口中引以为傲的关门弟子是谢铭，给她推荐的实习公司就是谢铭创办的。
白芷：“谢铭？这么巧，算起来他应该毕业两年了吧。”
这事说出来，其他三人都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纷纷转头看向乔予。
想当初，谢铭追求乔予可是轰轰烈烈，闹得人尽皆知。
刚入学军训那会儿，乔予的照片在告白墙上疯传，不过当时乔予刚入学，秉持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做派，对一众追求者视而不见，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后来正式开学后，她一直很低调地研究学业，所以知道她的同学不多，但系里的老师对她印象很深。
孟欣一嘴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连忙追问：“然后呢？见面没说什么？”
第十七章 久处不厌
孟欣一嘴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连忙追问：“然后呢？见面没说什么？”
老猪一把把她拍开，“想什么呢！我们鱼可是名鱼有主的。”
“对，还有莫神，我差点忘了。”
乔予想起昨天谢铭伸手要拉她时，莫舒突然出现把她拉到怀里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孟欣：“你这笑不正常，不会真发生什么了吧？”
“没有，我准备自己找实习的地方。”
“其实说实话，谢铭人不错，我后来听人说，他可是你们新闻系的优秀毕业生，听说，现在他公司规模挺大的，发展不错。”
孟欣收到来自三位室友的死亡警告，闭了嘴。
乔予埋头吃着午饭，她不介意这些，别人前程如何，和她无关。
吃过午饭，室友都去上课了，乔予收拾东西出门，昨天下午和莫舒约好了见面。
刚才吃饭的时候，她就收到莫舒的消息，说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下楼，看见莫舒站在树道旁，有几个女生上前说了什么，模样羞涩，一看就是要联系方式之类的，她没有急着过去，而是站在远处看。
这样的场景突然让她想起当时莫舒找她要联系方式时的理所应当，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学神的自信啊。
不过没一会儿，就看见那几个女生神情失落地走了。
而那个站在树下的人也向她走来，眼神有几分耐人寻味的审视。
乔予笑着迎上去，决定先发制人，“行情不错嘛！”
“吃过饭了？”
莫舒伸手拉过她，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掌，乔予眉头一拧，点头。
“那就陪我去吃饭。”
车上，乔予时不时偏头看向旁边的人，嘴角藏着笑。
他今天穿这一件灰白色衬衫，本来就儒雅的气质又添了几分温柔休闲。
等到了第一个红灯，莫舒停车，偏头对上她的视线。
“刚才那个人和你说什么了？”
乔予就是想逗逗他。
“没听清。”
察觉他的敷衍，乔予挑眉，“不诚实，我明明看见你说了什么。”
莫舒侧头凝着她的眼睛，表情严肃，“看到别人搭讪你男朋友，你还在一边儿无动于衷？”
说着，发动车子进入商业街。
乔予义正言辞，“我不能阻止你散发魅力。”
莫舒：“你这样的行为让我觉得我毫无魅力可言。”
“怎么会，你这张脸，可是魅力无限！”
莫舒偏头看她一眼，神态让一旁的人招架不住，乔予只得连连摆手示弱，转移话题。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有个聚会，下午才能来吗？”
想起昨天的事，乔予忍不住看了看他的脸色，毫无波澜，应该是没放在心上。
没等听莫舒接话，包里的手机响了。
乔予看见手机上跳动着的“谢铭”两个字，犹豫片刻后，偏头对上某人的视线，点了接通。
“喂。”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两秒，“我是谢铭。”
“嗯，有什么事吗？”
车子在乔予接通电话时就开进了一个地下停车场。
察觉身旁幽深的目光，乔予的语气尽量平淡。
“李教授和我说过你实习的事，昨天的事是我唐突了，不过公私分明，如果你愿意来我公司实习，我会很高兴。”
“谢谢师兄，实习的事我有自己的打算，李教授哪里我会去说。”
乔予转头和身旁的人对视一眼，听电话那头没有回复，准备挂电话。
“乔予，我记得你说过，你大学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突然回忆起当初年少轻狂说的一些话，下意识看了一下旁边静坐的人，突然觉得脸疼。
也许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到提出的问题有些唐突，没等到乔予回答就主动挂断了电话。
乔予收起手机，听见驾驶座上一声叹息，偏头看着他戏虐的样子。
莫舒一手撑着车窗，一手放在方向盘，感叹道：“危机感啊！”
乔予抿嘴轻笑接着就听一旁的人说：“我女朋友的行情比我好。”
乔予伸手拉住莫舒的手，一本正经解释：“我不喜欢他，也不会去他公司实习，安心。”
看她认真的样子，莫舒伸手抱住乔予，“你也安心，我莫舒看不上除你乔予之外的任何人。”
转眼考试周，718寝室到了最忙碌的时候，白芷和乔予轮番成为寝室的打饭奴。
“完了完了，我有种要被凌迟的感觉。”
孟欣作为一名法学院学生，每到期末，无疑是最惨的。
“放心，都凌迟四五次了，不会死的。”白芷把外卖放在孟欣桌上，接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乔予盯着手机上莫舒发来的消息，一时半会有点怔愣。
老猪拆开饭盒，看向发呆的乔予，“鱼，这都期末了，你和莫神也在一起好几个月了，都没请我们吃过饭！”
“对啊，我死不瞑目啊！”
孟欣戏精上身，白芷默默观望。
乔予正要说，手机响了。
老猪：“是不是莫神打来的？”
乔予点点头，按了接听，其他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喂。”
“问过你室友了吗？”
其实刚才聊天莫舒就提到要请她室友吃饭，不过乔予有点不太好意思，所以还没回复，这不就接到他的电话了。
“她们都可以。”
定好时间，挂了电话，把消息告诉室友后，乔予挑挑拣拣饭盒里的菜，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怎么了？”
白芷走过来，她刚才就感觉到乔予情绪不对。
“就觉得太快了。”
从相识到确定关系，再到现在要走进彼此的社交圈，总觉得太快了！
“你害怕了？”
白芷可谓一语中的，乔予沉默了。
两人的谈话也引来其他两个人的注意，最终三个人都拿着椅子围坐在乔予桌子边上。
孟欣捧着奶茶，“鱼，你和莫神吵架了？”
“没有。”
老猪蹙眉，“那莫神因为你让他请我们吃饭不高兴了？”
乔予摇头，解释：“很早之前他就提出要请你们吃饭了。”
老猪：“还是妹夫上道。那你不高兴什么？害怕我们把他吃穷了？”
白芷瞪老猪两眼，“鱼是觉得她和莫神的进度太快了。”
第十八章 久处不厌
白芷瞪老猪两眼，“鱼是觉得她和莫神的进度太快了。”
孟欣表示不理解，“这还快？我记得我和前男友确定关系后，他就要请你们吃饭了。”
“所以当时我们没去，你自己不也一个月没到就分手了。”
“那我上学期请你们吃饭，你们就去了。”
白芷：“那是因为你说现在这个男朋友是你青梅竹马，有一定感情基础，我们一致认为这次可能久一点才去捧场的。”
不过也确实，这恋爱都快一年了，现在还腻歪着。
孟欣闭嘴了。
老猪：“鱼，你不会心里有什么顾及吧？”
白芷和老猪相视一眼，孟欣也反应过来。
孟欣：“渣女！”
乔予忍不住朝孟欣翻了一个白眼，“背你的书，要是考试挂了，吃什么都没你的份。”
孟欣哼哼两声，抱着奶茶，拖着椅子回到自己的位子。
孟欣：“我哥说，莫神把你保护的太好，他们几次想和你吃顿饭，都被莫神拒绝了，真不知道你们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谨慎。”
晚上，乔予收到莫舒发来的吃饭地点以及时间，想了想还是给莫舒发了消息。
乔予：是不是也应该和你的朋友吃顿饭？
彼时莫舒正在和同事一起吃饭，看到这个消息后，转身去一旁打电话。
刚打过去电话就接通了。
“我记得你周四就考完了。”
乔予没想到他会突然打电话来，明明刚刚还在微信聊天。
“嗯。”
“那周四下午我去接你。”
乔予明白过来，是要和他朋友吃饭。
“你朋友多吗？”
只听电话那头的人低低轻笑一声。
“阿予。”
“嗯？”
“我有五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三个室友都是计算机专业的，孟辰你见过，另外两个室友高的叫季白，他话少，比较沉默，另一个叫周回，比较话痨，那天在校门都见过，还有一个从小就认识，叫贺钦昀，出国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听莫舒这样说了之后，她心里没那么忐忑了。
周四最后一堂考试，乔予还是没忍住提前交了卷，走出考场时，路道上看见很多同学都拖着行李箱，才真实感受到放假的氛围。
临近放假，天气都变得格外好，炽热阳光透过榕树洒落在树道中，风摇动着树叶，来往同学身上树影斑驳，恍恍惚惚之间，就有了离别的气息。
莫舒看着站在树道发呆的人，缓步走过去。
“在想什么？”
突然出现的人把乔予吓了一跳，伸手安抚胸口，看见莫舒嘴角挂着笑。
“你怎么来这么早？”
莫舒伸手拉过她的手，牵着人往女生宿舍走。
“中午过来办了点事。”
“你说他们今天会带家属？”
中午吃饭聊天的时候莫舒提起今晚不知他的朋友，意思乔予肯定是明白，不过记得那天在校门只注意到孟辰的女友，其他的没太注意。
“嗯，他们都有女朋友，今晚应该都会来，所以你不用太在意他们，都很忙。”
乔予笑着点点头，侧头看着莫舒。
这人偶尔的冷笑话真的让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那今晚多点些虾。”
因为莫舒今天没有开车来，所以两个人到得比较晚。
“你请人吃饭还迟到，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已经让他们自己点菜了。”
说着两人走出电梯，在包厢外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穿着一件灰色圆领短袖和深色工装裤，模样算不上出众，但给人端正的感觉。
看见他们两人，主动迎了上来，乔予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莫舒。
莫舒低头在她耳边说：“他是周回。”
“来了，他们都到了。”
周回笑着和莫舒说了两句，然后把视线落到乔予身上。
“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周回。”
乔予笑着回答，“你好，我叫乔予。”
“我女朋友还没到，我去接一下。”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乔予也没看懂那眼神的意思，总觉得有深意。
一进门，乔予大致看了一眼里面的人，两对男女围坐着，桌上摆着几道凉菜。
其中一男一女乔予见过，是孟辰和他女朋友，另外一对应该就是季白和他女朋友。
简单打过招呼，莫舒拉着乔予坐下。
坐下不久，周回带着女朋友也到了。
鉴于之前心里有准备，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正如莫舒提前打的预防针，几个男的都各自照顾自己的女友，很少说什么，又都开了车，没怎么喝酒，反倒是她们几个女生谈笑风生，小酌怡情。
乔予知道自己的酒量差，为了意思意思，就喝了一小杯，察觉到自己脸发烫，她就不敢喝了。
桌下莫舒的手捏了捏她的手掌，桌上他端了一碗热汤放在她手边，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乔予老老实实端着汤喝下，肚子舒服很多。
其他几个女生应该之前就认识，听她们聊，乔予了解到周回的女朋友林星是学医的，不同校。
从刚才她进门乔予就对她挺感兴趣的，因为坐的比较远也没搭上话。
倒是看着仙女面貌的蒋晴最热情，因为两人挨着坐，聊了不少。
早就听孟欣说过她这个未来嫂子，美是美，想不到还这么好相处。
一顿饭参与感最少的应该就是另外一对情侣，两个人都很沉默。
酒足饭饱，几个女生互相加了微信，一群人在饭店门口道别。
蒋晴拉着乔予难舍难分，“有时间再聚。”
她穿着一身红色长裙在昏暗的路灯下依然晃眼，孟辰开着车到路边，一手握着她摇摇晃晃的腰肢，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车。
乔予冲她挥挥手，看着车子消失在车流中，她双手捂着发烫的脸，有点迷糊。
刚才出来前，几个女孩子端着酒杯喝了一杯啤的，说是散场的仪式，有点上头。
转头看见莫舒站在身后，“不打车了，走回去吧，也不是很远，现在还早。”
想借着夏日的夜风消消酒气。
莫舒看着她喝了酒熏染微红的小脸，伸手扶着她站到一边的灯牌下。
“你喝了酒，吹风容易头疼。”
第十九章 久处不厌
“你喝了酒，吹风容易头疼。”
话落，一辆白色车子停在了路边，莫舒看了一眼车牌，扶着乔予上车。
夜里车流多，车子开的颠簸，乔予酒意上头，依偎在莫舒怀里，口中迷迷糊糊喃呢着。
“晴晴好漂亮……”
莫舒偏头看她酡红的小脸，眉头拧成一条线。
“阿予，是不是很难受？”
乔予听出莫舒语气里的慌乱，意识清醒不少，连忙摇头，“不难受，就是有点晕，让我睡一会儿就好。”
莫舒伸手抚了抚她的脸，有点担心，“你的脸很红，真的不难受吗？”
“真的没事，从小就这样，喝点酒就这样。”说着乔予双手攀上莫舒的肩，趴在男人的怀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乔予就接到家里的电话，堂姐要带男朋友回家，正好她放假，让她周末回去吃顿饭。
乔予和莫舒商量今晚和室友一起吃饭，孟欣和她昨天就考完了，老猪和白芷下午还有一堂考试，考完去吃饭也没问题。
乔予说：“你们去考试，我们一会在教学楼集合，走后门出去，挺近的。”
老猪瞪眼：“还以为莫神会来接我们，失望！”
“快迟到了。”白芷拽着老猪出门。
下午考试结束，乔予带着室友刚从后校门出去，就看见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汽车，莫舒背对着站在路边，正在接电话，看不见表情。
几个人走过去，他电话正好结束，转身拉过身后走来的人。
乔予问：“不是说我们自己过去吗？”
乔予理解他工作很忙，这顿饭又安排得仓促。
莫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牵起她的手，“顺路，上车吧，位子订好了的。”
几个人一起坐在包厢里，孟欣话多，时不时揭露乔予的趣事，老猪附和，白芷就冷静多了，埋头干饭，偶尔搭话。
莫舒性子温和，对人也是恰到好处，除了一些客套话，也时不时说一些新奇的话题，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
席间，乔予接到乔云天的电话，他让人来接她回去，没有给乔予拒接的机会，说是来接的人已经快到了。
一群人出餐厅才听乔予说起今晚就要回家的事。
孟欣将乔予推搡到莫舒身边，“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你侬我侬。”
三个室友早就叫好了出租车，白芷和老猪上了后座，孟欣趴在出租车副驾驶的窗户处，视线上下打量乔予，一脸笑意盈盈地朝她勾勾手。
乔予伸头过去，孟欣上下嘴唇开合，莫舒在后面看着。
等车子走远，乔予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减。
孟欣那个色痞子，简直了。
“走吧。”
莫舒倒是没有多问，只是牵着她的手，拉着她不知道要去哪。
“接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乔予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时间，眸子里的颜色在昏黄的路灯映照下深了不少，“从那边过来，应该还有两个小时。”
莫舒点头，“我家就在这附近，去坐坐？”
乔予一怔，侧头，这是邀请去他家？这么坦然？
好吧，应该习惯的，毕竟第一次要联系方式，第一次邀请她吃饭都是面不改色的坦然。
乔予点头，“好。”
等莫舒牵着她走近小区，乔予心里莫名有点慌，但身边的人像是时刻能感知她的情绪一样，牵着的手紧了紧她的手掌。
清凉而干爽的手掌给人一种安慰的感觉，乔予指骨柔软娇小，被莫舒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刚刚好。
从进门那一刻乔予就有点出神，莫舒看她呆呆的模样，伸手给她拿了一双白色的棉拖，“怎么了？”
乔予坐在一边换鞋子，不假思索，“第一次进陌生男人的家。”
“陌生男人？”
乔予拖鞋的手一顿，抬头就对上某人的视线，微微一笑，踩着拖鞋，站了起来。
“男朋友。”
莫舒微微一笑，“什么感觉？”
乔予环视一圈，坐在沙发上，满意地点头。
“意料之中。”
公寓不大，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标准的单身公寓，客厅一旁一整排都是书，角落里木制镂空的架子隔出一个办公桌，应该是他工作的地方。
整个房间都是灰色调装潢，配着明亮的白色灯光倒不会显得冷淡，布置简单整洁，家具齐全。
“干净整洁，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乔予接过莫舒递来的白色马克杯，低头喝了一口水，起身走向角落的书架。
莫舒靠着书架，端着黑色同款马克杯，抿唇浅笑，“预想过？”
“你不是还有工作吗？赶快工作!”乔予推着他到办公桌边，然后转身从书架上随便取了一本书，回到沙发坐下。
然而她拿了一本看不懂的书，翻开第一页除了页码，全是英文，除了一些介词代词和常用单词能辨认，其他一大长串的专业名词，她一个也不认识。
想着要不要换一本，但抬头看了看书架，视线晃着晃着就到了书桌后的某人。
隔着镂空的木架，乔予只能看见他侧身。
现在才注意到，他今天和平时的状态不太一样，居然穿的是破洞的牛仔裤，灰白色的衬衫，感觉有点显小。
但此刻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地盯着电脑，手指敲敲打打，又觉得不符合这身衣服。
不自觉地又联想到他坐在电脑前打游戏的样子，肯定很有趣。
“阿予。”
“嗯？”
乔予笑着抬头看他，“工作完了？”
莫舒走过来，伸手拿走她手里的书籍，翻开看了几页，笑着睨着乔予，“你一直看着我，我没办法认真工作。”
对于他的控诉乔予第一反应就是否定，但显然否认无效。
“对不起。”
莫舒弯腰，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没等她反应过来，莫舒已经转身把书放上书架，还从高处取下一本黑色书皮的书。
“你好好工作吧，我这次绝对不会打扰你。”
乔予信誓旦旦。
“白天工作就已经处理完了。”
“那刚刚？”
而且之前回来的路上，他还说家里有点工作没做完。
“阿予，我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第二十章 久处不厌
“阿予，我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
乔予一时茫然，抬头对上莫舒的眼睛，脑袋一歪，微微蹙眉？
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不明白前后的联系。
两人对视片刻，莫舒拿着书坐在乔予面前的椅子上，“没有工作，但是如果一直单独和你在一起，我会有想法。”
莫舒突然逼近，乔予脑子顿时开光了一样，明白了他的意思，木楞地看着他，“那…那怎么办？”
四目相对，屋里的冷气好像突然不明显了，乔予莫名有点热。
“我读书给你听。”
莫舒伸手揉了揉乔予的头，拉开两人的距离，极力掩饰乱串的呼吸，低头翻开书籍。
“其实，可以有点想法。”
这次换莫舒怔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伸手拉过乔予的手，脸上的笑意蔓延到眼角。
“你笑什么？”
乔予脸红彤彤的，看着面前的人笑得不加遮掩，气急败坏地伸手捂住他的嘴。
莫舒顺势将人抱进怀里，最后两人都落到沙发上，莫舒在下，乔予在上，姿势有些一言难尽。
乔予看着莫舒琥珀色的眸子，一时有些出神，他长得是真的好看，皮肤白皙干净，五官立体，下颌到脸颊的曲线很明显，又带着些硬朗，因此不会给人阴柔的感觉。
她之前也追星，现在还有一个特别喜欢的偶像，因此从“颜狗”这个角度而言，乔予算是地地道道的肤浅，但理智尚存。
比如现在，就算很想上嘴，但她很冷静地没有动。
莫舒扶着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一来两人就变成了拥抱的姿势。
“阿予。”
“嗯？”
这样的距离，彼此都可以清晰地感知脖颈旁温热的吐纳，以及两人都乱了的心跳。
“你大一入校那天我见过你。”
乔予想起之前他说过他遇见她三年了，原来是这样。
“可是我没见过你。”
“见过，还说过话，只是你忘了。”
乔予仔细回想了一下，依旧没有任何印象，心中忍不住质疑：“有吗？”
没有深究，莫舒也没有一定让她想起，因为有些事，或许晚一点知道，会更加惊喜。
乔予抬头看着他，微笑着没追问。
“我读书给你听。”
莫舒靠坐在沙发上，环着乔予，手里捧着书，一串串陌生的语言流进耳朵，乔予听得懵懂，接着又是轻缓的中文，字字清晰，吞吐气息平稳，让乔予忍不住带入其中。
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温柔悦耳，低沉中带着磁性，抬头睨着他的侧颜，忍不住偷偷感慨，这人真的是哪哪都好。
司机打来的电话是在半个小时后，司机比她预料的来的快，这也表明乔云天打电话来时，车子早就来了。
莫舒送她下楼，走到小区门口，乔予一眼就看见了路对面打着双闪的黑色轿车，车牌她认识。
“回去吧，我自己过去就可以。”
“嗯，到了给我发消息。”
乔予点头，倾身给了他一个拥抱，“再见。”
看着乔予上车，接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中，莫舒才转身上楼。
车上，乔予一上车就把视线放在窗外流转的街景，脑子里乱糟糟的。
“小予，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可真好！”
乔予看了眼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眉头微蹙，“李叔，这事不要跟家里的人说。”
说完，乔予继续偏头看向窗外，听见前排传来的叹息声，她只沉默地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车子开进乔家已经是凌晨三点，站在门口，面前的三层复式别墅里一片黑暗，等李叔停好车，拿来侧门的钥匙，乔予才跟着进了屋。
“李叔，辛苦你了，早点休息。”
说完，乔予打开手机的灯摸黑上了楼，推开两个月没开的房间，接着又小心翼翼关上，黑暗的屋子里是熟悉的茉莉花香，摸索着打开房间的灯。
“我到家了。”
乔予以为莫舒应该睡了，但消息刚发过去，他就回复了。
“两小时二十五分钟，很困了吧？”
“嗯。”
乔予放下手机，坐在床边，却毫无困意。
门口响起敲门声，“小予。”
乔予起身，手边的手机刚好响起，一边拿起手机，一边去开门。
门外，李姨端着一杯冒热气的牛奶，笑意盈盈。
“李姨。”
“这么晚回来，喝杯牛奶早点休息。”
乔予点点头，接过杯子，“谢谢，你们也早点休息。”
关上门，才发现电话已经接通了。
“喂？”
电话那边除了浅浅的呼吸声，还有风声。
“回家不高兴吗？”
从电话里听他的声音比刚才念书时多了几分温柔，浅浅淡淡的，让人心口一暖。
“有一点儿。”
“如果说出来好受一点，可以和我聊聊。”
乔予听着那头温柔的声音，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委屈无力一时间窜上鼻尖儿。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我爸，后来他做生意发了家，再婚了，又生了一个男孩，我总觉得这里好像不是我的家了。”
回想起高二逃学回家，拿着一大把钥匙一个一个挨着尝试打开家里大门的锁，都没有反应，后来一个人在家门口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阿姨牵着刚满五岁的乔佑和拖着行李箱的爸爸兴高采烈地回来，爽朗的笑声惊醒了蹲在角落的她。
还记得当时爸爸看到她时眼中的诧异。
进门后，就是一顿披头责骂，最后送她回了学校。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我可能不是。”
或许爸爸不冷，而我也不暖和。
“你爸爸在离婚之后照顾你，肯定很爱你。“
莫舒可谓一语中的，乔予这些年心里唯一支撑她的就是当年妈妈不要她的时候，是爸爸抱住了她。
第二天一早，楼下吵闹的声音传来，乔予渐渐清醒，才恍然想起这是在家里。
彼时门口正好响起敲门声，“小予，你四姨和姑父都来了，收拾收拾下来了，中午还要去你三伯父家吃饭。”
李姨在门口说完，就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乔予翻身起床，眯着眼简单洗漱后，换好衣服，拿着手机下楼。
第二十一章 久处不厌
客厅里，乔云天坐在卡其色沙发上和坐在旁边端着茶杯的中年男人聊得火热，另一边的茶几处则是两位穿着得体的妇人。
周文锦一件素雅的旗袍装扮，她也四十有一，却仍风韵犹存，这些年保养得当，相比坐在一旁的四姨，显得年轻不少。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乔佑从楼上下来，诧异地看着她，走了过来。
看着抱着平板蹦蹦跳跳下楼的寸头小子，乔予答，“昨晚，回来的比较晚。”
“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这次回来太匆忙，下次给你带。”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进客厅，乔云天看着她，神色温和，“醒了，昨晚那么晚回来，早上就没去叫你，去吃点东西吧。”
乔予点了点头，一一叫了人，便转身跟着李姨进了厨房。
四姨：“好久没见到小予了，越长越漂亮了。”
四姨夫：“快大四了吧，她学的什么专业来着？”
乔予端着一碗粥站在厨房门口，听着客厅传来清晰的谈话声，默默出神。
“新闻专业，下半年就大四了。”
乔云天言语中还是有些自豪，想当初乔予高考成绩优异，考上C大，简直就是光宗耀祖的事。
毕竟他们老一辈大多是靠劳力打拼，乔云天能有现在的成就，也是当初有点文凭，加上借着时代的东风。因此，他相信读书有用，只是小辈里几个侄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就他家这一个闺女考了个不错的大学。
四姨也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大的孟时已经在工作了，小的孟乔和乔予同龄，当初高考失利，读了个专科，后来也算争气，专升本，和乔予一样都大三。
四姨夫：“眼看快毕业了，实习单位找好了吗？我听乔乔说大四就要实习了。”
乔云天不知道这件事，“这我倒是没问她，她有自己的打算。”
四姨：“你啊！小予毕竟是个女孩子，你还是要多上点心，有个好工作，对以后好。”
“工作的事倒是没什么。”
乔予倚着门，碗里的粥见了底，转身用水冲洗干净碗，放进柜子。
十一点左右，一大群人坐车去三伯父家，车子开进小区，四个大人走在前面，乔予接到实习单位的电话，和乔云天说了句，就到一边接电话了。
“喂。”
“你好，我是飞云传媒编辑部的张芸，你是乔予？”
“我是。”
听着那头严肃板正的女声，乔予想起之前见主编时说起过，在她实习期间，会有一个带她的人。
“我是你实习期间的上司，既然分到我手下，明天不要迟到。”
“明天？”
乔予记得和主编约定好的时间是下周一，而明天是周末。
“干新闻工作你跟我说周末？能来就来，不来就走人！”
面对挂掉的电话，乔予脸色一言难尽，想了想还是决定订今天的车票回学校。
姗姗来迟的乔予一进门就被坐在客厅里的大姨叫住，“小予，听说你快毕业了？”
乔予点头，回答：“还有一年。”
围坐在茶几周围的有大姨、二伯母、四姨、三伯母，还有周文锦和几个小辈，热闹的很，此刻都看向了这边。
三伯母：“听你爸说你读新闻专业，你们这出来是当记者还是做什么的？”
乔予正想解释，就听大姨搭话，“我可听说当记者风餐露宿的，累得很，不好过的。”
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乔予也不插话，好在没过一会儿今天的主人公到了。
堂姐领着男朋友进屋，跟着后面又来了三五个亲戚，手里大包小包提着礼品走了进来，里面牌桌上的人也都到门口迎接，两家人热络地聊了起来。
乔予倚在一旁的沙发角边，低头打开手机，准备订票。
大姨：“小予，你看你堂姐都带男朋友回来了，你什么时候也带个回来啊？”
乔予微愣，乔云天正好端着果盘走过来，拍了拍乔予的肩膀，“小予还小，不急。”
三伯母笑道：“都二十了，该谈恋爱了，小予没遇上喜欢的，要不要三伯母给你介绍？”
乔予关掉手机，“不用，我……”有男朋友了。
没等她把话说完就被打断了。
大姨：“怎么？怕三伯母害你？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如……”
此话一出，乔予脸色一沉，一旁的乔云天也是脸色铁青。
彼时堂姐乔琳拉着乔予离开进入卧室。
“小予，你别生气，我妈说话就那样。”
这么多年，乔予都习惯了，“没事，恭喜你，婚期订了吗？”
“今年年底，到时候你要来当伴娘哦。”
乔予笑着点头，手机突然响起。
看着手机上跳动的数字，堂姐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一会吃饭我来叫你。”
堂姐走后，乔予才接通电话。
“喂。”
莫舒：“在做什么？”
“站在窗边发呆。”
乔予走到窗边，手指轻轻敲打着窗户，看着外面烈日炎炎，她心里也跟着焦躁。
虽然从小就不受大姨待见，但是每次听到那种话，还是忍不住气愤。
莫舒：“怎么了？”
乔予不知道怎么分享这种尴尬地处境，只回答了一句没事，莫舒也没有追问。
聊了一会儿工作琐碎，莫舒才开口说正题：“什么时候回来？”
乔予垂眉，“下午就回去。”
“我去接你，好不好？”
乔予沉默两秒，“好。”
挂了电话，乔予觉得刚才冲动了，但看着微信发来的消息，她又笑着把自己的地址发了过去，然后退掉刚才买的票。
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乔予出去吃饭时几位伯母没有再多说什么，一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吃过饭，小辈们都约着出去逛街看电影，父辈们都还在喝酒，妇人都在茶几旁喝茶聊天，一家人倒是真的热闹。
乔予收到莫舒的消息，说是已经进城了。
“小予，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乔琳牵着乔佑，身后还有跟着几个侄子侄女。
“不了，我一会儿要走。”
“你不是昨天才回来吗？这么快就要回学校？”
“找了实习单位。”
堂姐不再勉强，点了点头，跟着一群人出去玩了。
第二十二章 久处不厌
乔予跟乔云天大致说清楚后和亲戚打了招呼也下楼了。远远就看见莫舒站在小区路牌旁，笔直地站立着，一件白T袖，搭配深色休闲裤，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莫舒抬头就看见他等的女孩小跑着过来，浅色短袖上是一个可爱的叮当猫，突然让他想起那年开学初次相见的场景。
明明昨天才见过，但还是会想念。
“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这么热的天气，就算站在阴凉的地方也是很热的。
莫舒伸手牵起她的手，将人拉得离自己近一点，六月底的风穿过两人的颈项，温热。
乔予不明所以，“怎么了？”
“阿予，我很想你。”
很早之前，这句话就萦绕在心上，遗憾这么迟才说出来，就无比庆幸，现在能说给你听。
莫舒送乔予回学校。
忙碌的实习工作开始，乔予几乎每天都跟着张芸满市找新闻，虽然之前也有过预期，但真没想到这么累。
“怎么？这就想放弃了？”
张芸递给蹲在路边的乔予一瓶矿泉水，接着自己也蹲在一旁整理相机里的素材。
乔予喝口水，摇头，“没有。”
“你这样的女孩子不该干我们这行。”
乔予浅笑，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冒头的女人，“你曾经也是我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怎么会干这一行的？”
张芸抬头和她对视一眼，笑道，“年少轻狂，全靠梦想苦撑。你不一样，我没有看出你对这一行的热情。”
下午两人又找了附近的几个小区，乔予看着张芸和坐在小区门口的大妈谈笑风生，她也试图插进去，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此只能站在一旁干望着。
搭乘公交车回去途中，张芸坐在乔予旁边。
“明天开始，你先留在社里，除了完成我给你的任务你还有和社里的几位前辈聊天。”
乔予不明白，诧异地望着她。
这方面她不擅长，她更擅长通过发现事件找到独特的角度写文章。
“我不管你聊什么，把每天聊天的内容记录下来给我看，我什么时候满意了，你再继续跟着我出外勤。”
她回到学校已经快十点，低头看着微信里的消息，神色才松懈下来，简单回复几句，赶着回宿舍。
到宿舍楼下看见那个熟悉的人站在路灯下，乔予小跑过去。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莫舒将人搂进怀里抱抱，然后拉着人往停车的地方走。
“知道你辛苦一天，特意来看看你。”
“是不是很累，感觉都瘦了。”
说着莫舒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叹息一声，又抚了抚她的发顶，“给你带了点东西，拿回去吃了再休息。”
看他从车里拿出保温的食盒，乔予笑着接过，“谢谢。”
莫舒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换个词我会更受用。”
乔予装作不懂，只低头笑。
来往的人看着角落的情侣忍不住多看几眼，男生温润俊朗，女生娇羞低头，这番场景是真甜。
莫舒也不在意，伸手拉着人贴近自己，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抚了抚她的长发，笑着，“回去吧，吃完早点休息。”
乔予点点头，“你也是。”
“嗯。”
回到宿舍楼，乔予打开保温杯，一股浓浓的番茄排骨清香溢出，弥漫整个寝室。
“哪来的？”老猪转头来问。
“田螺先生送的，分量很足，一起吃点。”
“既然是莫神一番心意，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乔予的实习工作也渐渐步入正轨，张芸带着她进行一些新闻事件的采访调查。
这两天张芸正在忙着联系一个知名的企业家，想做一次独家的人物专访，乔予也帮着收集资料。
易兴集团的董事长易峰，传闻为了自己的妻子捐赠十亿造福社会，是个良心企业家，但多年来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但近日传出消息说是他要退休，张芸了解到他一直在山城就想采访他，为搭上线，张芸也是费了些心思。
早上醒来，就看见微信工作群里层层弹出的消息，易峰愿意接受采访了。
乔予赶到采访地点时，张芸和其他两位同事正坐在沙发旁等着，其中一个也是实习生，走近她就听见那个实习生在问：“芸姐，你怎么说动易总接受采访的？”
乔予和张芸打完招呼就坐在旁边看早上信息部发在群里的的资料。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深色工作装的高挑女子领着她们到了会议室。
“易总突然有一个紧急的电话，可能需要你们再等待十分钟。”
张芸点头笑着，“那我们先布置一下采访场景。”
女子点头离开，不过一会儿就端来几杯咖啡，态度极好。
乔予拿出本子和录音笔，她这次主要负责文字记录。
一切布置完成，易峰如期出现，当他看见乔予时，眼神有些怪异。
易峰指着乔予，“你叫乔予？”
或是居高位者自身带来的气场，易峰一开口，在场几个年轻人都不敢说话，乔予沉默地看着，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张芸，她笑着转头看向乔予，“乔予是我们飞云传媒的实习生，易总认识？”
说着，张芸给乔予一个眼色，乔予上前一步，客气称呼一句，“易总。”
易峰面无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坐下后，看向乔予，“你妈妈很想你。”
一句话，乔予脸色一沉，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没有再看端坐在主位上的人一眼，把录音笔放置好，转身走到摄影机后面，拿着小本记录。
采访过程很顺利，张芸的问题大多是与易峰工作相关。在采访前，易峰方面也说过不会回答关于私人生活方面的问题，张芸也尽力避免，采访过半，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进来，拿着手机向易峰晃晃，易峰抬手结束了采访，“我有点事要处理，等一下继续。”
张芸点头，几人目送易峰和那个男人离开。
“小乔，你居然认识易峰！”负责录像的同事探头来搭话。
第二十三章 久处不厌
负责录像的同事探头来搭话。
“不认识，不知道。”乔予冷漠开口，起身把自己做的记录给张芸，“您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接过本子，张芸没有多说，点了点头，把本子递给另一个实习生，“小乔，你先回去吧，剩下的让木木来。”
“芸姐，是我记录有问题吗？”
张芸摇头，拉着她到落地窗边，“你的记录很好，条理清晰，但是我看得出你不想采访他。”
回想起刚才那个人说的那句话，她确实不愿意面对这个人。
“我不会影响工作。”
张芸欣慰地看着乔予，点头道：“那好，准备一下，一会继续。”
采访顺利结束，乔予和同事一起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张芸：“今天任务完成不错，下午各自回家，不过采访的资料各自整理好晚上发给我。”
几个人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乔予更是迫不及待离开，然而，几人刚到门口，就被之前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堵在门口。
“乔小姐，易总想邀请你一起吃午餐。”
乔予眉头紧蹙，冷脸回答：“我没时间。”
西装男显然有些意外，张芸带着几人离开，刚进电梯，易峰出现在电梯门口。
“你妈妈想见你。”
和刚才在会议室的态度不同，这次明显带着些商量的语气，过道里来往的员工都低着头离开。
乔予不想再这么多人面前闹事，从电梯里出来，“芸姐，那你们先走。”
看着电梯关上，乔予才正视易峰，根据之前的资料，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已经五十六了，模样成熟，除了眼角的几道皱纹，依旧精神奕奕，他身姿挺拔，面无表情的脸自带威严，让人不敢忤逆。
“你和她什么关系？”
易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带着她到了一间办公室，“你坐一会儿，你妈妈在来的路上。”
乔予进门就看见了书架上摆着的一张合照，一对夫妻坐着，女的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漂亮女孩，她们身后还站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
真是温馨的一家人，照片上女人的笑容真是刺疼了她的眼睛。
乔予冷声开口：“听说她再婚了，没想到归属还不错，怪不得这么多年杳无音讯。”
“她有她的苦衷。”
易峰站起来，走到乔予身边。
“苦衷？算了吧。”乔予往后退了几步，双手紧紧握着，语气尽量冷静：“你告诉她，自从她抛弃我的那天起，在我这，她就死了，死了！你明白吗！”
话落，办公室的门大打开，站在门口装扮得高贵优雅的中年女人红着眼看着屋里的一幕。
何菀穿着一身天青色及膝裙，一头黑发挽起，没有想象中豪门富太太的珠宝修饰，穿着相对朴素，但这样素雅的打扮更显出中年妇人的温和，贤惠。
她容貌极好，乔予的相貌大多遗传与她，但相比乔予，何菀的美更加惊艳，特别是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含情脉脉，此刻含着泪，更是楚楚可怜。
乔予转身，冷漠地看着门边摇摇欲坠的女人，眼睁睁看着她倒在地上，易峰冲出去把人扶起，乔予没有多看一眼，侧身离开，碰都不愿意碰一下。
八月的太阳炽热、滚烫，刺眼的光芒在写字楼的玻璃上折射后再折射，入目仿佛都晃眼。高耸的大厦下，人群来往，车流不息，闷热的气流像是在狭小的瓶子滚动，死气沉沉。
在这样的艳阳天，乔予却想起那个寒冬，那个深夜，何菀离开的场景。
乔云天和何菀是机缘巧合下相识的，那时候乔云天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钢筋工人，何菀读过几年书，高中毕业就被家里逼着外出打工，两人看对了眼，两家人也算门当户对，谁也不嫌弃谁，就领了证，婚后第二年就有了乔予。
起初夫妻俩也举案齐眉过，乔云天在外面打工挣钱，何菀在家带孩子，生活也算丰衣足食。
乔予五岁那年，乔云天所在的工地出了事，包工头卷走了工资，乔云天也在工地出了意外，伤了腿，修养大半年，家里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都说贫穷夫妻百事哀，渐渐的两个人不断地争吵，家长里短，人前人后，吵个没完没了。
适逢新年前，家家走亲戚窜门子，乔家地妯娌间说了些扎心窝子地话，乔云天不在意，但何菀心气高，不愿意再过这样的日子，拉着乔云天办了离婚，大年夜都没过，提着行李箱就走了。
那夜的月光清明，七岁不到的乔予哭着拽着她的箱子，歇斯底里又满是无力，最后只听女人冷冷说了句：“跟你爸爸回去。”
这么多年，那时候她还那么小，但那句话像是刻在她的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那个女人在清醒的时候决绝地抛弃了她。
晚上，乔予把整理好的采访记录发给张芸，老猪和白芷正好提着外卖回来。
“鱼，你今天不是去采访企业家了吗？感觉怎么样？”老猪坐在位子上拆外卖盒，想起今早乔予急匆匆出门说起的人物专访。
“还好。”
白芷拿着饮料放在乔予桌子上，“怎么了？感觉你情绪不高。”
老猪转身也看了过来，蹙眉问：“和莫神吵架了？”
“没有，就是今天遇到了不想见的人。”
乔予不想多说，一语带过，握着桌上白芷送的饮料浅浅笑着道谢。
“你们工作怎么样？”
白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还好，每天都和不同文字打交道。”
老猪愤愤，“工作室都是熟人，不好说什么，就是累，超负荷工作。”
说罢，还不忘幽幽感慨：“还是读书好啊！我已经决定了，我要考研，我要上岸，我要在学校待一辈子！我不要受社会荼毒！”
周六一早，肖筱横跨大半个市拉着吴林一起找她吃饭，接到电话时，乔予就明白这顿饭不简单。
忙碌的工作在周六下午彻底结束，乔予下班，准备打车到约定吃饭的地方，刚出工作室大门，就看见莫舒一身西装笔挺站在路旁。
第二十四章 久处不厌
乔予下班，准备打车到约定吃饭的地方，刚出工作室大门，就看见莫舒一身西装笔挺站在路旁，抬手稍稍示意。
等她走近，莫舒已经挂断电话，伸手拉过她的。
“你怎么来了？”
莫舒听她的语气微微蹙眉，“不欢迎我？”
“没有，没有，我晚上约了朋友吃饭。”
莫舒失落的小表情毫不掩饰，乔予伸手拉着他的手，正想说点什么，就看见他点了点头，带着她到车门边。
“现在高峰期不好打车，我送你过去。”
乔予上了车，和莫舒说了地址，低头看着手机里的三个未接来电，有两个是肖筱，至于另外一个，乔予直接删掉了信息栏。
乔予正想给肖筱发消息，那头电话就打来了。
肖筱：到哪了？不会临阵脱逃吧？
乔予连连否认，“来了来了，车上呢，我一会儿就到。
肖筱像是察觉到什么，“打车来的？”
乔予转头看向驾驶座的人，莫舒偏头对上她的视线，轻声问，“怎么了？”
乔予摆手，指着耳侧的电话，果然，电话那头的人也听到了莫舒的话，“既然他送你来的，你就一起带来看看呗，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人物。”
肖筱挂了电话，乔予收了手机，“你晚饭准备在哪里吃？”
恰逢红灯，莫舒侧头看着乔予的样子，猜出了一二，“一会儿在外边儿随便吃点，你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那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你还没见过肖筱，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我的发小，跳舞很好的那个。”
莫舒唇角微微一笑，“也好。”
车子再次发动，乔予时不时侧头看看他，“怎么了？”
乔予犹豫着说，“肖筱脾气不太好，说话可能有点冲，你不要生气。”
莫舒点头，“放心，我理解。”
吃饭的地方就是上次乔予带莫舒去的那家鱼馆，车子依旧只能停在巷子外，两人步行进去。
现在已经快八点了，巷子里人潮攒动，莫舒握着乔予的手，“明天你休假是吗？”
乔予偏头看他，“嗯，你怎么知道？”
“今天在你工作室楼下遇见了张芸，她无意中说起的。
乔予点头，因为莫舒偶尔会来接她，张芸可能就记住了。
莫舒：“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乔予：“还没有。”
“那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时候就知道了。”
乔予点头，领着莫舒上楼，远远就看见靠窗对坐的一男一女正热聊。
领着人走过去，肖筱拉着她坐下，莫舒微笑着落座在吴林旁边。
“莫舒，我男朋友。肖筱，我发小。”
简单做了介绍，莫舒脸上挂着谦和的微笑，而肖筱则是面无表情。
肖筱：“点菜吧，我都饿了。”
服务员送上菜单，肖筱娴熟地勾选菜品，时不时拉着乔予一起看，吴林见缝插针地找莫舒搭话。
吴林：“你还记得我吧，我们上次在这里见过。”
“记得，今天第三次见。”
吴林回想起来，“原来你还记得那次在你们学校附近的餐馆，我以为你不会记得。”
莫舒不会承认当初他还一度把这个男人当成情敌。
吴林笑着，低声调侃：“不过我说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鱼有意思了？”
莫舒没有回答，而是端起茶杯，看着对面正低头点菜的人，抿了口茶水。
这样的眼神吴林自然懂，“我当时就跟她说你对她有意思，她还不信，真是笨。”
莫舒摇头，笑道：“她可不笨，很聪明。”
他喜不喜欢她，她心里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她是个谨慎的人，只要没听见他说出来，她就不会承认。
乔予：“笑什么？”
吴林：“笑你笨。”
肖筱偏袒乔予，拿着菜单就要打吴林，“你才笨，猪一样。”
吴林接过菜单，连连点头，“好好好，我是猪。”
肖筱狠狠瞪他两眼，才收手。
莫舒和乔予对视一眼，微微笑着。
肖筱抬手招来服务员，“就要这些，再上两听啤的。”
服务员接过菜单就下去了，乔予默默伸手捏了捏肖筱腰间的嫩肉，凑近她的耳边，“你要干嘛？”
肖筱按下她的手，对着莫舒笑着，“之前就听我们鱼说你很不错，好不容易一起吃顿饭，喝点？”
乔予蹙眉，“他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奈何身侧的女人勾唇一笑，“代驾满大街都是，你还怕没人开车。”
乔予怒瞪她一眼，这人还没喝酒就开始发难了，喝了还了得。
然而坐在对面地莫舒依旧温和地笑着。
片刻，乔予察觉身旁的人撞了撞自己的手肘，侧头看着她挤眉弄眼的模样，瞬间明白。
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两个女孩子手挽着手到二楼露天的阳台站着吹吹风。
俯视着街巷，明亮的灯光，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空气中混杂着香辣的烧烤味，热闹非凡。
肖筱伸手将一头被风吹乱的长发梳起后，手肘撑着木栏杆，“最近实习工作怎么样？”
“还好。”
也许是记忆深刻，那天的事乔予心里一直膈应着。她背靠着栏杆，低头转动着手指。
“何菀昨天给我打过电话。”
乔予眸子深沉，转身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街市，语气不痛不痒，“我见到她了。”
“怎么回事？”
“人物专访的对象是她现任丈夫，你说巧不巧？”
肖筱看着乔予脸上的苦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这么多年了，我早就释怀了。”
肖筱点头，伸手抱着她的肩膀，“那现在来说说你里面的那个人。”
“之前不都交代过了吗？”乔予对上她质疑的眼神，无奈道。
“你可没说他长这样。”肖筱笑得猥琐，同时还不忘夸张地用手比划，“你们学校这样的多吗？”
乔予拍开她的手，“你可省省吧，荼毒吴林不够，还妄图祸害其他人。”
“说实话，你是不是对人家见色起意？”
乔予侧头看她一眼，没回答，拉着人回去。
“小样儿，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犯花痴了。”
乔予笑着，“你猜错了，我不仅花痴，我还声控，手控。”
第二十五章 久处不厌
两人拉拉扯扯地回去，彼时菜已经上齐，酒也送来了。
吴林伸手过来，“鱼，帮我拿瓶酒。”
乔予坐在外面，酒就放在她手边，分给每人后自己也准备开一瓶。
“你就别喝了。”肖筱夺过她手上的酒，给她碗里夹菜，“多吃肉，好久没见你了，都瘦了。”说着还不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不会背着我减肥吧？”
乔予拍开她的手，“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身上也没个二两肉。”
肖筱倒一杯酒，端起来看着吴林和莫舒，“我们三个喝一个。”
莫舒伸手拿着杯子和她碰了一下杯，吴林也跟上，乔予举着她的橙汁在中间凑数。
酒过三巡，除了乔予，其他三人都染上了酒意。
乔予给三人一人舀了一碗热汤，看着还准备继续喝的肖筱，伸手阻拦，“真没必要自相残杀。”
肖筱此时也有了醉意，一手撑着酒杯，头无力地搭在手背上，另一只手摇晃着，嘴里嘟囔：“我们和他不是‘自相’，喂，你还能喝吗？继续喝！”
莫舒脸颊也有些微微红润，不过神色还是很淡定，“继续。”
一人又灌下几罐啤酒，肖筱意识已经是迷糊状态，“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们鱼的？”
莫舒微微一笑，理所当然地答：“很久之前。”
肖筱摇头，转头对乔予说：“他说谎，这个骗子，他才认识你几个月，就有脸说很久。”
乔予实在听不下去了，“他只是喝醉了。”
彼时吴林坐在角落低声笑。
乔予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笑？”
吴林摆摆手，“吃得也差不多了，走吧。”
乔予点头，搀扶着肖筱起来，莫舒走过来，固执地拉过她的手，没有半点醉酒的样子，条理清晰道：“让吴林来吧，我们过去结账。”
吴林酒量好，喝得不比其他两个人少，但一点醉意都没有。他走出来，把手搭在莫舒肩上，“我和你去买单。”
乔予看吴林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手上扶着摇晃的肖筱，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看着两个男人离开。
吴林跟着莫舒走到柜台。
看莫舒要伸手拿手机，他先一步拿过柜员手里的单据，扫码付钱，“这顿饭我请。”
莫舒侧头看他一眼，点头，放下手机。
然而店家的收款机出了问题，两个人就站在一旁等。柜员递来几颗糖果，吴林伸手接住，侧头看莫舒一眼
“我和乔予认识都十多年了，那天看到你们一起吃饭，她说你是她男朋友，我很惊讶，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谈恋爱。”
莫舒接过吴林递来的两颗糖果，放进裤兜里，唇角微微上扬，笑容温润：“我理解。”
吴林摇头，“理解？可能你的理解并不全面，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很多，学习好的，长的好的，什么样的都有，但她从来没有在意过。换句话说，那些人从来没有进入过她的生活。”
“她是一个谨慎的人，不会轻易动心，对爱情有高度洁癖，因此我一直认为她很难接受别人，毕竟能达到她心里的合适并不容易。”
“第一次见你看她的眼神，我以为你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是我小看你了。”
莫舒：“谢谢。”
吴林微微一笑，手指剥落糖纸，把橙色的圆形糖果放进嘴里。
四人挤出巷子，肖筱此刻算是醉迷糊了，乔予撑着她，吴林伸手接过，“我刚刚已经打了车。”
说着，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他们边上，“我送她回去就行，你们没问题吧？”
“我们没问题，你们慢点，照顾好肖筱。”
扶着人上车，肖筱拉着乔予不放手，嘴里喃喃着什么。
吴林对站在一旁的莫舒轻声说了一串数字，“我电话，把她安全送回学校。”
莫舒点头，同样背出一串数字，“有事联系。”
送走两人，乔予看着身后站得笔直的人，眉毛微微皱起。
莫舒朝她伸手过来，不明白她眼中来回辗转的诧异，“怎么了？”
后者顺理成章把手递到伸来的掌心里，两人牵着手，沿着树道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你还好吗？”
莫舒低声“嗯”了一声。
乔予看他面色如常，但总觉得他现在和平时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也说不出来。
“你的酒量是从小练出来的，还是天生的？”
莫舒沉默，乔予侧头，看他面无表情，以为是他不想回答，所以就没再多问。
两人慢悠悠走到泊车的地方，莫舒倚着车门，缓缓开口：“天生的吧。我很少喝酒，偶尔和朋友一起喝也没有醉过。”
巧遇正低头用手机约代驾，听他在后面说起，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此刻他脸色依旧如常，但细心看能够看到他的耳朵微微发红，眼睛也有些恍惚。
“真没醉？”
见莫舒只是双眼凝着自己，也不回答，她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等代驾来了，乔予扶着他上车，坐下，车子平稳发动，才听见身边的人不紧不慢地回答：“没有醉。”
乔予这才发现他的反应明显变得慢了，而且说话的速度也变成了0.5倍速。
知道醉酒不好受，乔予看他闭目养神也没有打扰，打开手机里的实时地图，察看路线。
突然车子一个急刹，乔予还来不及反应，身体猛地往前倾斜，手机落到座椅下，一只手臂横在身前，稳住了自己。
车速缓慢下来，代驾按下驾驶座旁的车窗，对着突然侧入的小车怒骂：“你TM急着去投胎啊！会不会开车？”
乔予微微发愣，看着代驾骂骂咧咧地按下车窗，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们没事吧？这一到了晚上有些人开车野得很，丫头，没吓着你吧？”
“没事没事，叔叔你慢慢开，我们不急。”
弯腰捡起手机，侧首就对上莫舒担忧的眼神，微笑道：“我没事，还好你反应迅速。”
突然，莫舒倾身过来，乔予下意识往旁边退，却被他拉住手臂，彼时两人距离不过几厘米，一时间，车里的空气仿佛稀薄了。
第二十六章 久处不厌
一时间，车里的空气仿佛稀薄了。
“系好安全带。”
低头看着腰间系好的黑色条带，乔予小脸泛红，侧首看着旁边眼神明亮的人，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人到底醉没醉？
然而，正怀疑着，身旁的人缓缓地靠了过来，她偏头看着闭眼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车里阴暗，她只看到他高挺的鼻子，以及模糊细长的睫毛。
乔予轻声叫：“莫舒。”
“嗯。”
“是不是很难受啊？”乔予侧头看着他，“不许骗我。”
靠在肩上的脑袋点了点，从他嘴里闷闷发出一个“嗯”。
乔予微低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回想起之前几次吃饭，和他朋友吃饭的时候他没喝酒，反倒是每次和她朋友吃饭的时候，才会喝酒，难不成他其实也不太会喝酒？
莫舒：“先送你回学校。”
“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先送你回去，一会儿我打车回学校也可以。”
莫舒坐起来，伸手拉着乔予身侧的手，“我缓一缓就没事了，听话。”
车子最后还是直接停在了学校门口。
“我送你进去。”
莫舒接过代驾递来的钥匙，四十分钟的车程，此刻他酒意散尽，牵着乔予进校。
夏日的夜晚虫鸣蝉叫，月朗星稀，隔着青色栅栏，操场上稀稀落落的人在慢跑，还有躲在无人处窃窃私语的情侣，乔予恍然觉得小说中描述的浪漫情节也绝非想象。
“你是不是不太能喝酒？”
莫舒侧首对上乔予认真的眸子，点头，“是，不经常喝。”
“其实你可以告诉我，我以为……”
因为她从小就看见乔云天和叔伯们喝酒，就连几位堂哥喝酒也像喝水一样，下意识就认为他酒量应该也还行。
“没事的，偶尔喝一点。”
乔予眸子低垂，沉默片刻，“你不用一味地妥协，让我觉得你在惯着我。”
莫舒低笑一声，“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该让着？”
回头看着他宠溺得让人深陷的眼神，乔予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双手交握，眼神坚定，“在你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我对恋爱这件事憧憬而克制，我不喜欢反复确认一个人的真心，所以我希望，在这段感情中，我们都能做到真诚。”
或许是看见太多义无反顾的情侣，她忍不住还是把这样的自己袒露出来，她不喜欢他处处迎合她。
她不是一个相信玛丽苏的女孩，莫舒是很优秀的男孩子，而她一直认为爱情，应该是浪漫且理智的。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神情严肃，语气顿了顿，“我不确定我们能走到最后，从人的天性而言，我不能保证一直喜欢你，同时，我也不会强求你违背你的本能一直爱我，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希望我们是真的彼此适合，而不是一个人迁就着另一个人。”
莫舒直视她的眸子，眼神没有刚才的宠溺，语气淡淡的，“所以，如果不是你觉得我合适你，你会和我交往吗？”
乔予怔愣，这样的声音没有质问的强硬，反倒冷冷淡淡中透着点无奈，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只是不等她说话，就感觉手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莫舒：“没有百分百的合适，但我喜欢你，我愿意去适合你，不是迁就，只是想配得上你。”
正如吴林说的，他和那些喜欢乔予的人一样，尽管在学校里被人追捧，事业上游刃有余，可在她的面前，他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追求者。
这段感情里，他一直是主动的一方，如果他不去试试，那他们之间又怎么会有可能。
他一直在努力的成为最合适她的人。
兼职的工作结束后，离开学也就只剩下小半个月，乔予原本打算留这个时间回家休息几天，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辅导员静姐打电话让她帮忙写几篇文章，希望当面交流一下文章细节，如此一来，她不得不延迟回家的时间。
晚上，乔予接到孟欣打来电话，说是提前返校了，让老猪和她一起下楼迎接。
看着穿着一身精致白裙的孟欣坐在半人高的行李箱上，乔予和老猪对视一眼，默契转身就要上楼。
孟欣：“鱼，猪，你们别走啊！”
最后三人合力把行李箱搬上七楼。
孟欣瘫倒在桌上，生无可恋道：“学校就不能安电梯吗？”
白芷给每人倒了一杯水，幽幽开口，“也不是不可能，等你发达了，回报母校，造福学弟学妹也是功德一件。”
老猪呵呵两声，“怕是有生之年等不到某人发达啊！”
此话一出，两人就开启了小学鸡吵架模式，乔予实在没力气劝架，安静地端着水杯躲到阳台，喘口气。
打开手机，看着莫舒发来的消息，以及刚才没有接通的视频电话，回拨回去。
“怎么脸这么红？”
视频一接通，乔予就听见那头机场的播音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刚才他发消息说要出差，没想到他已经到机场了。
“刚才帮室友搬了行李箱上楼，有点发热。”
解释完他的问题，乔予眼神闪躲着，低头抿唇，想着要不要继续说点什么。
“三天后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发消息。”
乔予点点头，“好，你注意安全。”
却听见那头的人说了句“等一下”。
突然，屏幕颠倒了一下，视频里出现了一个黑色背包和一台笔记本电脑，熟悉的一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娴熟地敲打着。
“还有一会儿登机，我们还可以聊一会儿。”
“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不会。”
说着，乔予也没有再拒绝，半倚在阳台边，“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辅导员让我写小说吗？”
“关于那个时空循环的故事？”
乔予点头，低声叹了口气，“我好像遇到点逻辑上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相信平行时空吗？”
莫舒沉默片刻，敲打键盘的手指一顿，看着手机屏幕，“可以相信。”
“可以相信”的意思就是如果你相信，那我也愿意信。
第二十七章 久处不厌
乔予低头思索着什么，“如果，平行时空的乔予没有把小说落在办公室，你说她还有机会认识那个时空的莫舒吗？”
“会的。”这次莫舒没有犹豫，语气很坚定。
“为什么？”
“我们的缘分是必然的，除非……”
“除非什么？”
“我们没有相遇。一旦相遇，那么一切都是必然。”
乔予忍不住惊艳于他对一见钟情的理解。
晚上，为庆祝孟欣提前返校寝室里的几个人点了炸鸡、小龙虾和烧烤。
四个人围坐在放着各色美食的矮桌旁。
老猪：“怎么突然提前回来了？”
乔予和白芷也困惑这个问题，按照孟某人的习性，一般不到年级大集合她是断然不会出现在学校的。
“分手了！”孟欣扯了一只鸡腿，愤愤咀嚼。
其余三人对视，记得走之前还蜜里调油似的，三人异口同声：“怎么回事？”
“就腻了，不想再玩了。”
乔予蹙眉，一时无语。
白芷：“你提的分手？”
孟欣点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吃着吃着就红了眼眶，抽泣着，“是我提的，他凭什么跟我提分手啊！”
老猪伸手安抚她，看着她难过的样子，义愤填膺道：“是不是他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我们帮你收拾他。”
乔予放下手里的烤串，擦干净手，拿起饮料，小口小口地抿着，“你分手这么多次，还第一次见你哭。”
“咳咳，鱼，拿出你的同学爱！”
孟欣嘟着嘴，哼了一声。
“向你道歉，是我关注的点有点特别了，你们继续。”
乔予闭麦，孟欣开始长篇大论，说了大半个小时。
看她说得差不多了，乔予贴心地送上饮料，还奉送自己的总结：“简而言之，就是在游戏里他没有帮你说话对不对？”
“对！”
“他就眼睁睁看着别人骂我，他都不帮我说话！”
作为同款游戏的资深级玩家，老猪听完整个事件，立场有些动摇，充当和事佬，“最后赢了不就好了吗？”
孟欣怒瞪明娇，气得泪珠往外溢，“这是输赢的问题吗？”
老猪哑言，看向白芷和乔予。
白芷为难：“我对游戏一窍不通，这事我没办法分析事件的严重性。”
“鱼，你说！”
乔予思考片刻，拿起手机，“要不我带你上星？别人要是骂你，老猪帮你骂回去！”
“哎呀！我在乎的是那两颗星星吗？”孟欣气得抓狂，拿起桌上的烤串，大口吞咽。
乔予还想再劝劝，被白芷拉住了，“你还是别说了。”
老猪在一旁附和，“对，你还是别说了！”
乔予表示很不理解，她说什么了？
第二天，白芷和乔予早期下楼买早餐，看见站在宿舍楼下铁门边的男子，觉得眼熟。
直到买完早餐回来，再次看了那男的几眼，才确定是孟欣那个青梅竹马。
“叫什么来着？”
上楼的时候，乔予和白芷想了半天就憋出一个姓周。
回到寝室，昨晚睡得太晚，孟欣又哭了那么久，睡得沉得很，叫了几遍，把明娇都叫醒了，她还睡着。
老猪啃着馒头问其他两个正喝粥的追剧人，“你说还有戏吗？”
白芷：我刚看那个男的满脸疲惫，也不知道站多久了。
乔予只回头打量一下，接着继续吃着咸菜。
“鱼，你说说你的意见。”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乔予偏头看了看某人的床铺，“用莫舒的话说，缘分是必然的，缘来缘去，聚散有时。”
说完，就听见对面床铺响动的声音，白芷和老猪瞬间明白，搭话道：“说来也是，长得这么帅，又站在女生宿舍门口，说不定就被学姐学妹看上了。”
老猪向白芷递眼神，白芷轻咳两声，接着搭话：“鱼，我记得刚刚我们回来的时候还看见有两个女同学在旁边看着是不是？”
乔予连忙接话，“是啊！我看挺漂亮的，气质很温柔呢。说不定就是那人喜欢的类型。”
“才不是！他才不喜欢那种风都能吹倒的女人！”孟欣掀开床帘，穿着睡衣从床上下来，随手拿了件外套，踏着拖鞋，出门了。
白芷微微愣住，“就这样，就出去了？”
老猪也是很震惊，毕竟以前出门多少都要换身衣服，擦点护肤品。
反倒是乔予很镇静，“总会后悔的。”
其他两人秒懂，纷纷赞同。
老猪：“对了，刚刚那句话真的是莫舒说的？”
“胡诌的，别当真。”乔予笑意都带到眼角了，两位旁观者不忍直视。
“终究是错负了。”
半个小时左右，孟欣哭着回来，不发一言，其他三人起身准备安慰她两句，人已经提着袋子进了浴室。
被关在浴室门外的老猪歪头和跟在后面的两个人交换眼色。
老猪敲门，“欣欣，别哭了，为这种渣男不值得！”
乔予和白芷附和。
晚上，莫舒打来视频时，乔予还在食堂吃饭。
“怎么现在才吃饭？”
快九点了，往常这个时间她一般都在寝室追剧，莫舒对她的作息基本了解。
乔予端着餐盘坐下，回头看了看还在排队的明娇和白芷，拿起手机，“你吃饭了吗？”
看着电话那头依旧西装革履的男人，乔予猜想这人肯定又在加班。
果然见他摇头，把手机镜头转向手边的笔记本电脑。
“已经点好外卖了，快到了。”
乔予点了点头，彼时正好老猪和白芷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看见她在视频，做了手势，就坐在了另一边，乔予无奈地摇头。
莫舒：“怎么了？”
“没想到有一天她们孤立我的原因居然是我谈恋爱。”
抬头对上莫舒严肃地神情，乔予眉眼弯弯，“开玩笑，别当真。”
“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乔予夹着土豆片乏味地咀嚼，若有所思，“你玩游戏吗？”
“偶尔。”
话落，就听见那头传来门铃声。
“等一下，可能是外卖到了。”
乔予“嗯”了一声，也把手机平放在桌上，小口咀嚼着胡萝卜丝。
一会儿，莫舒提着外卖出现在视频里，低头拆解外卖包装。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第二十八章 久处不厌
莫舒坐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就之前去你家，看你坐在书桌前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如果是个网瘾少年会是怎么样的？”
莫舒小口小口咀嚼着饭菜，缓缓回答，“一定不是招你喜欢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我曾经也期望过野王哥哥带我飞的。”
乔予一边挑挑拣拣餐盘里的花椒，一边不经意说出了心里话。
等她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多余的神情，只是淡定地“嗯”了一声，接着不慌不忙道：“有机会我们玩一局。”
他都不在意，乔予自然也坦坦荡荡接受了他的提议。
乔予：“你如果很坑我骂你，你会不会生气？”
莫舒默默吃饭，没有回答，乔予以为他没有听见，又复述一遍问题。
直到那头吃饭的人缓缓抬头，透过镜头盯着她，琥珀色的眸子幽深，“你会骂我？”
这样的反问让她始料未及，照理来说，她打游戏一般很少开麦，除非是朋友开黑。
肖筱打游戏的技术惨不忍睹，但有她在，一局游戏就没消停过，算是个气氛担当，至于吴林，国服野王，每次都带飞。
而她自己嘛，和平使者，除非遇到那种没脑子还嘴贱的让她实在受不了会怼几句，其他基本不会说什么。
“不会吧。”
对上那双眸子，她摇头否定，抿唇轻笑。
那头的人也微微一笑，继续吃饭，乔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也开始埋头干饭。
“你不用担心，我玩游戏的技术还是不错的。”
乔予眉毛一挑，这话的潜台词是她没有骂他的机会，双手拿着筷子头撑着下颌，思考着，“你一般玩什么位置？”
考虑到以后开黑，乔予还是希望能提前了解一下。
“都可以，擅长边路。”
还好，不冲突。
乔予笑着点头，不知不觉又脑补他坐在书桌前打游戏的样子，真的是反差巨大。
有机会一定要亲眼看看。
莫舒回来这天，张静打电话约她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谈书稿内容。
张静喜欢她的文笔，娓娓道来，故事清醒脱俗，情节跌宕，因此在确定自己创办的杂志上架后，她就向乔予约稿了。
两人坐在靠玻璃窗的一面，简单交谈小说中需要完善的细节，因为没有大问题，修改的内容不多，张静就提前离开了，乔予则埋头修改小说。
突然视线微微暗淡，余光里是窗外走近的人。
莫舒着一件悠闲地灰色卫衣搭配浅色牛仔裤站在窗外，眼神落在她身上，目不转睛，嘴角挂在浅浅笑意。
而乔予看着出现在窗外的人，并不吃惊，只是下意识地问，“不是说下午的飞机吗？”
隔着窗，她听不清外面的人说了什么，但清楚地看见某人笑意弥漫。
乔予示意他等一下，开始收拾电脑和打印出来的纸质版书稿，匆匆赶出去。
莫舒也走到门口，看着她出来，接过她手里提着的笔记本电脑，牵起她的手。
“提前回来了？”
昨晚通电话的时候还说遇到点棘手的事，下午才能回来。
“昨晚加班赶完那边的事，早上的飞机回来的。”
这话说着很急切。
“你要带我去哪？”
乔予跟着莫舒上车，看他娴熟地调转方向，“之前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一直没机会，今天正好。”
乔予微微蹙眉，“什么地方非去不可？你刚回来，不需要休息吗？”
车子缓慢发动，乔予偏头看着他，难得看他这么着急的样子。
“后面有个盒子，你打开看看。”
乔予转头看向后座，果然上面摆放着一个精致的蓝白色小盒子。
“给我带的礼物？”
“希望你会喜欢。”
看着他温润的神色，躲闪的眼神，竟然有点慌张，乔予忍不住轻笑，“不喜欢怎么办？包换吗？”
打开盒子，看着了里面摆放的卡通人物手办，乔予眼睛顿时亮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人物？”
拿起盒子里惟妙惟肖的卡通人物，黑红色服侍飘逸精致，就连黑色发丝也清晰可见，做工算得上顶级。
莫舒笑着偏头看过来，“还需要换吗？”
乔予爱不释手地捧着手办，连连摇头，“这礼物送到我心坎儿。”
“喜欢就好，里面还有一样东西，我猜你也会喜欢。”
闻言，她低头看了看盒子里，果然在手办的垫子让摆放着两张门票。
拿出来仔细一看，居然是她最喜欢的动漫的线下专场门票！
乔予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拿着两张门票差点红了眼。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个IP？”
乔予记得自己没有和他说过自己曾经游手好闲时期痴迷的小说动漫事业，甚至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暴露过这个爱好。
他是怎么知道的？
“有心自然会知道。”
莫舒侧头看她一眼，故作高深。
“你是不是看我以前的QQ空间了？”
突然回想起他之前非要加她QQ，因为上了大学后她大多数时间都用微信，很少使用QQ，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以前年少不知事，发了些杀马特的动态，后来又舍不得删。
莫舒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场地离学校横跨一个区，到达时已经十一点左右，因为是活动的最后一天，场地人特别多，莫舒陪着乔予走马观花转了一圈。
“需要拍照吗？”
乔予一直克制拿出手机，不过既然他主动提出来了，那就不必克制了，果断掏出手机拿给他。
“我要求不高，随便照就行。”
这一刻，她显然已经忘记了曾经运动会帮她拍照的人。
莫舒笑着接过手机，后退几步，帮她拍照，一连拍了几张，乔予示意可以了，拿过手机看，照得非常好。
乔予：“合照吗？”
她可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莫舒点头，拿出手机，自然地伸手揽住她，乔予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快门声响起。
看着镜头里自己茫然的样子，乔予伸手就要去抢手机，奈何她的手不够长，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还没准备好，我们重新照。”
“好，再照一张，给你时间好好准备。”
乔予伸手整理一下衣服，看着镜头，用手比了一个也剪刀手，“好了，照吧。”
说完，只感觉脸颊上凉凉的触感，一瞬即逝。
懵懵地回头看着正一本正经查看照片的某人，在看看周围投来艳羡的目光，乔予又想钻地洞了。
第二十九章 久处不厌
又转了一圈，买了一些周边，从漫展出来，已经十二点，莫舒提议到附近吃点东西。
车子停在一家火锅店前，乔予眉头一皱，“吃火锅？”
莫舒停好车，解开安全带，看着外面店面，点了点头，“听说这家火锅味道不错，猜你会喜欢。”
“你今天好的有点过分了，让我想起一句话，无事献殷勤……”
乔予低头解开安全带，不经意说出心里话。
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某人幽深的眼神，剩下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取而代之是官方的笑容。
某人侧身过来，乔予战术性后退，却被他一手握住手臂，“怎么那么不好伺候？嗯？”
末尾的一个鼻音，乔予顿时红了脸。
这人真的很会！
“你之前真的没谈过恋爱？”
莫舒无奈摇头，轻轻点了点她质疑的小脑袋，“下车吃饭。”
看着他和店员说了句什么，店员就领着他们往里走。
“提前定好的？”
莫舒点头，牵着她的手跟着前面带路的人穿过大厅，上二楼靠窗的位置。
乔予坐下，窗口正对着店家后院的莲花池。
只是这个季节莲花已经谢了，但荷叶还是绿葱葱的，莲池边的六角亭几个小孩在玩闹，远远的看下去，很小几个，蹦蹦跳跳的，欢乐得很。
等鸳鸯锅端上桌子，点的菜也陆陆续续上桌，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乔予回想从上午到现在，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今天莫舒的特别。
送她精致的手办，看漫展，还特意提前预定餐厅，怎么想，怎么觉得他还憋着大招。
鉴于之前他的一些行为，她实在忍不住往推进两人关系方面猜想。
难道要求婚？
太快了吧！
不过想当初决定在一起也就是半个月的事……
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乔予凝着他，心里着急。
“今天是我们确定恋爱关系的第一百天。”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甚至能感受到他小小的喜悦。
然而乔予却微微怔愣，浅笑着连连点头，低头闷声吃菜。
这事她是一点也没想过，一百天了吗？
一点准备都没有。
然而他好像一点也不介意，还时不时给她夹菜，添饮料。
思前想后，乔予放下筷子，站了起来，“你等我一下。”
莫舒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她消失在楼梯转角后，始料未及。
等乔予抱着一束包装精致的向日葵出现在餐桌旁，莫舒眼神微微震动。
“恋爱一百天纪念日，能够成为你的女朋友，我很幸运。”
乔予的声音并不大，二楼的餐位间隔比较宽，因此其他食客并没有听见，只是看着一个漂亮姑娘捧着一束花站在相貌英俊的男子面前，多少会探头来看热闹。
乔予也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干这种事，说完，脸上像火烧一样，滚烫。
而坐在位置上原本还因她突然离开而失落的人，看到这一幕，显然也没有反应过来。
他脑子里反复地回响这她最后一句话，那句话无疑是对他们相处这一百天最好的肯定，也是对他的肯定。
乔予实在受不了了，虽然二楼人不是很多，但还是有人往这边张望，索性把花放在他的手边，然后准备转身落座，就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小予。”
温柔的女声从身后响起，乔予下意识回头对上那人，眸色一沉，脸色顿时变得冷淡。
何菀一身湖水蓝的简约长裙，乌黑的长发披肩，一双黑色高跟鞋，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她手里还牵着一个装扮精致的女孩，十岁左右，女孩五官精致，特别是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和旁边的女人一模一样。
而乔予也一眼就明白了两人的关系，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视而不见。
何菀走过来，站在餐桌旁，看着乔予，“小予，好巧，在这里遇见。”
乔予低头吃着刚才莫舒给她夹的菜，不吱声。
受到冷遇何菀并没有退却，伸手推着站在她身后的小女孩上前，低头温柔地对着女孩说：“星星，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姐姐吗？和姐姐打招呼。”
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裙，眉眼弯弯地抬头盯着不发一言的乔予，娇声娇气地喊：“姐姐。”
“她叫易眠，你的妹妹。”
乔予放下筷子，看着站在眼前的小女孩，她皮肤粉嫩，很可爱，和她小时候的样子还有些神似。
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笑容灿烂，像个小天使。
“我不是你姐。”乔予语气冷漠，说完就抬头看着何菀，“我之前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没有关系。”
何菀抿唇，红了眼眶，柔声道：“你是妈妈的女儿，永远都是。”
乔予不想和她纠缠，作势起身，看了看对坐的莫舒，“我吃饱了，我们走吧。”
莫舒点头，在何菀过来时他就已经停筷，听她们的对话，基本了解她们的关系，也没多说，站了起来。
“小予，他…是你男朋友？”
何菀把目光投向站起来的莫舒，看了看他怀里的向日葵，目光温柔。
“和你无关。”
乔予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女孩已经站在她的身边，伸手拉着她的衣角，小声叫着她。
嘴里嘟嘟囔囔说些什么，她听不清，但又不忍心对着这么小的孩子说狠话，只能伸手推开她的手。
“你现在最该管的人不是我，是她。”乔予十分冷静地把话说完，走到莫舒身边，拉着人离开。
身后的人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小予，我希望我们能找个机会好好聊聊。”
乔予回头，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有六分相似的女人，这个人和她有最亲密的血缘关系，但中间隔着十多年的距离，又怎么可能是谈谈就能好的！
“你还是留着时间和她谈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她看着站在一旁的小女孩，“希望她比我幸运，不会被你轻易抛弃。”
“姐姐，你是不喜欢星星吗？”
身后女孩小声哭泣，乔予心口一抽，突然想起那个寒夜的自己，哪怕当初何菀回一次头，她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莫舒搂着她，“走吧。”
第三十章 白月光和红玫瑰
坐在车上，乔予偏头看着窗外。
“你会不会觉得我刚刚太狠心了？”
莫舒偏头看着她，伸手握着她的手，“不会。”
“为什么？”
“我见过你狠心的样子，不是现在这样。”
乔予侧头对上他，以为他是开玩笑。
然而就听见莫舒解释：“三年前，我看过你拒绝别人的样子，干脆利落。”
“三年前？”
莫舒侧身帮她系好安全带，抚了抚她的头发，“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发动，乔予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每次见到那个人，她好像都没办法真正冷静，而这样不理智的自己，也让她痛恨。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希望莫舒看到这样的自己。
但看着专心开车的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只是吃了一顿饭，什么也没发生。
“刚刚那个人叫何菀，我爸的前妻。”她看着红灯，语气略有停顿，“我的母亲。”
莫舒伸手把她的手紧紧握在手里，“阿予，在我这儿，你的态度我永远支持。”
乔予红了眼眶，对上他温润的笑意，也不再多想，“你现在要带我去哪？”
“能让你开心的地方。”
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车子开进古建筑群中，乔予来过这儿，市里最著名的老街，不过后来改建后，商业气息太浓，不怎么好玩。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看他解开安全带，乔予跟着他一起下车。
“到了就知道了。”
莫舒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人群。
因为正在假期中，来旅游的人很多，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知不觉跟着他走进一个窄小的巷子，青石板的边角还有青苔，不像外面光滑的油柏路，偶尔能听见屋子里传出来的说话声，但不清晰。
巷子转角，是一个宽敞明亮的院子，一个穿着灰色短袖的中年男人蹲在铺着白色布匹上整理散乱的书籍，而院子的另外一边是葡萄藤搭的好大一个廊子，下面摆着四五个木质圆桌，还有椅子。
有三五个年轻男女围坐在哪里聊天吃东西。
乔予正想转头问莫舒这是什么地方，就听见有人叫了莫舒一声。
“小莫，你可是好久没来了，之前让我给你留的几本书还以为你不要了。”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伯端着一盘儿花生放在那边桌上，笑着招手让他们进屋。
莫舒牵着乔予，带着她一起进去。
屋里可谓别有洞天，干净雅致的布局像是江南水乡的大户人家，客厅摆放着木质茶几和长椅，茶几上摆放着热茶和漂亮的插花。
木质家具散发着质朴的清香，让人舒心。
老人让他们坐，转身到一旁的书架上拿来几本书，“全在这里了，我还有事，你们自己看。”
说完，老人迈着蹒跚的脚步离开，留两个人在屋里。
“这是一个休闲娱乐的地方，刚才那个老伯是这里的主人，也是我外公的老朋友。”
乔予点了点头，“听他说话的口音，他不是这里的人？”
“对，祖籍在江南。”莫舒伸手到茶，递给她，“我外公也是。”
“原来如此。”乔予低头喝茶，若有所思地拿起一本书看。
“嗯？”
乔予对上某人疑惑的眼睛，浅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身上透着书香门第的儒雅和江南水乡的温润。”
莫舒：“现在呢？”
“现在？”乔予放下去书，无比真诚，“儒雅少了一点，温润也少了一点。”
“就没多点什么？”
看他满脸期待的样子，乔予笑着不回答，伸手挑选桌上的其他几本书，其中有一半是和她的专业相关的书籍，其他的都是关于历史和哲学的。
“这些书，你帮我准备的？”
不过帮她准备专业相关的书很正常，可是这些关于历史和哲学的书难道是凑巧？
她每次心烦的时候都喜欢看枯燥的文章来让自己静心，这个小习惯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就算是吴林也许都不了解。
然而莫舒只是看着她，没回答，乔予拿过一本她之前就想看的书，低头一边翻书，一边用余光看他的神情。
“多了一点喜欢。”
莫舒无比淡定地“嗯”了一声后，倾身在乔予额头落下一吻，“你看一会书，我出去拿点吃的。”
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身影，乔予捂着额头轻笑，转身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爸爸”两个字，眼中的欢喜一点点消散。
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小予，吃饭了吗？”
“吃了。”
通过窗户，院子里的景色映入眼帘，莫舒正帮着院子里的那位中年大叔收书，说笑着什么。
“爸，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乔云天已经没有闲聊的话题，每次打电话，也必然是有事。
“见过你妈妈了吗？”
“嗯。”
“找个时间回家一趟，有些事我想当面跟你说。”
乔予蹙眉，大约也猜到了原因，“我马上就开学了，没时间回去。”
电话那头的人可能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直接拒绝，低叹一声，“不管怎么样，她生了你，你不该……”
“爸，我还有事，我有时间就回去。”
“那好，你在学校照顾好自己。”
挂断电话，乔予低着头出神。
她知道，爸爸从来没有记恨过何菀，至于原因是什么，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可能他认为只要说出当年何菀的不易，就能让她释怀，可这十几年的单亲生活，怎么可能就因为一个自私的原因弥补？
莫舒转身看着站在窗前发呆的人，放下手里的书籍就要进屋，却被坐在屋檐下的老伯叫住，“你不是说她看书就能好，你进去做什么？”
“这次不一样。”
“有些事，总要自己想清楚才行。”
莫舒不多说，端起老伯椅子旁边摆放的一盘水果进屋。
乔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转身走过去，“我想回学校了。”
莫舒点头，放下果盘，将书装进袋子。
“你喜欢看历史相关的书籍？”
乔予站在一旁，突然想起刚才他没回答的问题。
“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