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羞耻度爆表
狭窄的巷子里,打扮时髦、身材圆润的紫发青年打着呵欠拉开了卷帘门,开始营业。
一分钟后,店门口就来了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这会儿天快黑了,气温只有7、8度,这位客人穿得却很单薄,牛仔外套配牛仔裤,里面连件厚毛衣都没有,只穿了件薄针织,勾勒出娇小而曼妙的身材,显然是个要风度不要温度、或是个不怕冷的狼妹子。
可她愣是将自己的头和脸全副武装起来,大帽子加大口罩外加墨镜,恐怕走在机场还要被人误以为是哪个明星。
可紫发的青年店主见怪不怪,只漫不经心地看向来人。
“要买点什么?随便看吧,有问题随时问我。”
撂下这句话,他竟优哉游哉烧开水泡起泡面来了,显然是个作息很不正常、三餐很不精致的宅男。
客人在店里举步维艰地看了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墙上取下一件包装颇有迷幻色彩的商品,低声说:“就要这个吧。多少钱?”
紫发青年听出客人刻意压低声音,不免有些好笑。
“198.一个。最近店里搞活动,满188加1元换购狐狸尾,要不要来一个?”
客人一愣,听到“加一元换购”的关键词时耳朵动了动,显然有些感兴趣。
可等她看清楚所谓的狐狸尾的商品包装上的模特示意图时,她吓得整个人弹了开去,要不是还没付款,都能直接撒腿跑出去的架势。
看着客人仓皇离开的身影,紫发青年摇摇头。
“看起来像是个小姑娘,面皮薄得很,也不知道成年了没。不过我店门口贴了牌子的,只对成年人销售,那么明显的标志,她应该看到了的吧?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能怪我呀,这年头做点小本生意太难了~”
逃出那间成人用品商店后,司甜拔足狂奔,宛如一个刚偷了东西被失主追着跑的扒手。
如果她此刻脸上没那么多“防护罩”的话,路人一定都能从她丰富而扭曲的面部表情变化中得出这样的结论。
司甜简直要羞耻度爆表了。
老司机系统以一种严肃的科普态度给了她提醒之后,她就一直处于面红耳赤状态,以至于不戴上口罩那些完全无法出门见人。
她上辈子死的早,虽然因为那糟心的一夜,也算是有了某些经验,可那所谓的经验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折磨,以至于后面她一想起就觉得恶心,还会起鸡皮疙瘩,就更别提主动去了解这类的事情了。
所以,她在这方面的理论知识真的可以算是空白。
理解订单需求后,司甜脸上的热度就没降下来过,要不是有时间限制,她一定选择匿名网购。
幸亏有系统提醒,她才知道,原来,在和黑记小店隔着两条巷子的地方,正好就有这样一家销售成人用品的商店。
于是,她才会在放学后匆匆回家,换了一身便服,又全副武装着过去买。
她提前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却没想到这家店的老板也十足任性,一直拖到天快黑才开店,害得她在店门口徘徊了许久,不知该不该照着店门口那个小广告上的电话打过去咨询。
系统好心安慰:“宿主淡定一点,想想那个祖母绿戒指。”
不得不说,这个系统虽然黑心,但拿捏司甜的心思还算是很准。
想到唾手可得的财富,守财奴立马冷静了不少。
即便如此,她还是愤愤吐槽了一句:“那个订单主一定是疯了!谁会花大价钱买这种鬼东西啊?”
司甜在一个无人的巷角停下,喘了会粗气,身体因为活动渐渐发热,热气蔓延到脸庞上,尤其是被口罩覆盖的部位,有些闷闷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一把将口罩摘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又调出系统面板,正准备将手中的羞耻小盒子“凭空变没”,扔进系统回收处。
不料,右手边突然拐出一个人,低着头快步走来,似乎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一个没留神就将她手里的小盒子撞到了地上。
“啊,抱歉抱歉,你没事吧?”
司甜讷讷说了句“没事”,弯下腰正要将东西捡回来,目标物却被另一只大手眼疾手快地捞到了手里。
司甜呆滞了一秒钟,脸蛋再度爆红。
她羞愤万分,一把将东西从来人手中抢了回来,扭头就跑。
结果,没能跑得动。
她的后衣领被人稳稳地揪住了。
与此同时,狐疑的男声再次响起:“怎么是你?”
司甜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刚刚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又处于过度紧张和羞耻的状态,所以没能听出来这把熟悉的嗓音,可现在……
她只想原地死亡。
另一只手在她背上戳了戳,隔着薄薄的衣物,触感很轻柔,显然对方没用什么力气。
“小丫头,我是美杜莎吗?你要保持石化状态多久?”
司甜深吸一口气,不顾一切地将手里那“罪魁祸首”给处理了个干净,然后转身,佯做淡定地举起手,打了个招呼。
“嗨,新年好啊,沈总。”
沈季禹搓了搓右手拇指和食指,仿佛在回味方才那招“银钩吊衣领”,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眼司甜空空如也的双手。
“新年好啊,小姑娘。刚刚不小心撞到你,东西没摔坏吧?要不要我再赔你一个?”
他没有问司甜东西去了哪,也没有大惊小怪地质问司甜为什么会拿着那种东西,表现得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一切都没有异常的样子。
要是司甜没有跟他打过交道,说不定就要被他骗过去了。
司甜暗暗磨了磨牙。
每当他露出这种笑容,她总感觉自己要倒霉。
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高傲猎手看着猎物在草丛里欢快蹦跶时露出的从容笑意一样,脸上宛如写了“我允许你再蹦跶十秒钟,开始倒计时”这样的一行大字。
“您客气了,不是什么值钱东西,说不上赔不赔的。”
沈季禹笑意加深,小姑娘秘密还真多,今天似乎又被他发现了一个呢,有意思。
司甜打量了下对方的装扮,不禁惊讶挑眉。
沈季禹今天没走他最常见的商业精英路线,也没骚包地玩什么经典作品cos,而是在灯芯绒外套里穿了件极普通的套头卫衣,再配上牛仔裤,简直是当代青葱男大学生的常见打扮!
怪不得她刚刚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司甜印象中的西装本体老狐狸根本就跟这种装扮搭不上边嘛!
司甜急欲转移话题,灵机一动,笑眯眯地问:“沈总打扮得这么年轻时尚,该不会是来这附近约会吧?”
难得被夸年轻的沈总摸了摸下巴:“算是吧。你要一起吗?”
司甜:……恩???这是什么神回复?神邀请?
第76章 犯规
“来了来了,小心烫!”
暗色木桌上白雾氤氲,叫人几乎难以分辨,新端出的两个大碗里头究竟是什么,更隔断了对坐二人之间似有若无的视线。
等那雾气慢慢散开,碗里散发着淡淡甜香的奶白变得清晰起来,汤汁中夹杂的啫喱状物事也一下子跃至眼前,晶莹剔透,Q弹软滑,在勺子里微微颤动着,仿佛在不甘寂寞地向来客卖弄着风骚。
“不够甜。”心急的客人如是说。
动作慢一些的客人尝了一口,评价:“对我倒是刚刚好。”
冬日气温低,这间小店装修简单,没有“奢侈”到开暖气的地步,以至于碗里的热气消散得很快。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却没有一点尴尬气息,而是各自从容自如地快速解决着自己那份香甜。
五分钟后。
司甜看着碗底空空、正眼巴巴看着自己剩下那半碗的人,下意识伸手护住了。
“你还想吃就再叫一碗啊,不要觊觎我的!”
沈季禹无奈叹了口气,指了指一旁墙面上挂着的“售罄”木牌。
老板娘在小窗口后头扬声说:“小姑娘,你们这是最后两碗啦,锅底只剩点残渣了,不能卖给你们。做完你们这单生意我也该收拾收拾回家了,这天冷得人骨子里哆嗦……”
司甜眨眨眼,继续淡定地吃着自己那份,无视对面的灼灼目光,没拿勺子那只手却有意无意地挡在碗边,俨然一副护食模样。
而且,进食速度一如既往,没有更快,也没有故意更慢。
然后,对面的人就改变了策略。
“果然还是不够甜,糖放的太少了,老板娘肯定不是本地人……”
“莲子倒是很软糯,只可惜选的不是建宁的贡莲,没做到‘稍煮即熟,久炖不散’,香味更是不够浓郁……”
“桃胶放得太多了,有点喧宾夺主。胶原蛋白都是智商税,吃下去都会分解成氨基酸……”
正在准备收档的老板娘脸色一僵。
司甜:……
明知沈季禹想干扰她,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心理,她还是忍不住白了对方一眼。
“嫌人家不够甜,干嘛不自己加糖,你三级残废啊?什么贡莲,吹得那么神,人家开店不要计算成本的哦?明知道是智商税你就不要吃啊,吃人嘴软的道理你不知道?”
似乎是从沈季禹和司爸爸进行切割的那一刻开始,司甜就彻底放下了对沈季禹的戒心。
只是,这个人吧,要把他当长辈、当老师,司甜总觉得怪怪的,毕竟他总是一会一个模样,不正经的时候居多,她对他实在生不出什么对师长该有的敬意。
最要命的是,此人还能屡屡碰到她最倒霉、最丢脸的模样,如上次秋游掉坑里、被女生找茬撕破衣服,再如今天的小皮鞭事件……
半小时前,司甜面对这个古怪的“三人行”邀约时,第一反应当然是拒绝。
可沈季禹接下去的一句话让她顿时气得不敢拒绝。
“听说这条巷子里有一间味道特别好的甜品店,我在地图上找了几圈都找不到,你要不要帮帮我?唔,当然不会让你白帮忙。你帮我找到的话,我可以考虑,把刚刚看到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
司甜有九成九的把握,“刚刚看到的事情”这几个字绝对是故意加重了的!
所以,先前沈季禹的匆匆一瞥真的记住了盒子包装上的关键信息。
换句话说,他在威胁她。
司甜只能任劳任怨地替他做了一回人肉地图。
期间,还路过了一次方才落荒而逃的那间小店,甚至还招来了紫发店主的异样凝视,窘得司甜几乎无地自容,也不管旁边的沈季禹如何想,只闷着头捂脸跑了过去。
在这种尴尬中,她甚至忘了对方先前“算是约会”的说辞,直到坐到店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原来,他口中的约会对象其实是一碗桃胶莲子炖鲜奶。
司甜开始认真反省,自己怎么就会跟着坐了下来呢?
虽然天黑了,她饿了,也累了,小店里扑鼻而来的甜香也很诱人,但是……
系统凉凉提醒:“那个人说他记性太好,暂时只忘了一半,另一半要用甜品来抵。老板娘又说,准备关店,今天最后一笔生意打八折。你就坐下来了。”
胆小的守财奴羞愧捂脸。
“讨债人”一本正经地为自己辩解:“加糖是不可能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加。虽然每间店的出品不一定符合我的口味,但这是对厨师最后的尊重……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老板娘突然端着个小白瓷碟出来,热情招呼司甜:“小姑娘,这是我今天试做的新品桂花糕。看你面善,送给你尝尝,别客气。”
瓷碟里摆着三块黄澄澄的半透明菱形糕点金黄的桂花碎末镶嵌其间,在白炽灯的光芒下被照得格外耀眼,更有清浅的甜香和淡淡的白汽萦绕鼻间,勾人心魄。
其实,司甜对甜食并没有太多的偏爱,她口味偏淡,更喜欢鲜香口味的菜肴,不像大多数江南人一样,餐桌上的鱼肉也喜欢往里面加糖。
今天这间小店的甜品倒是恰好对了她的胃口,这一道还带着热气的桂花糕更是戳中了她为数不多的甜食胃。
司甜惊喜地谢过老板娘,却在后者脸上的笑容和随后那丰富的表情变化中猜出了点什么。
她眼疾手快地把小瓷碟拉到了自己面前。
和小瓷碟擦肩而过的筷子主人动作一顿,抬眼幽幽看她。
司甜扬起手机,笑得诚恳:“我已经付过钱了,所以,协议已经达成。沈总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吧?”
沈季禹露出个笑,收回筷子,慢吞吞道:“当然。今天我们只是恰好在这间店门口偶遇,并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
他的表情轻松淡定,没有故作严肃正经,语气里却有着显而易见的认真,不像他“讨要封口费”时的口吻。
司甜闻言一喜,意有所指地说:“这是老板娘送给我的,没你的份。”
假装低头忙活的老板娘手下更忙碌了起来,并没有否认的打算。
沈季禹正要辩解,却在司甜的目光下恍然记起,两分钟前为了破坏司甜吃东西的好心情,他好似发表了一些用词颇为严厉的美食评论。而且,这是一间没什么遮挡的小店,他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emmm……
他脸色扭曲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司甜同学,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司甜夹起一块桂花糕就往嘴里送,含糊不清地问:“所以呢?”
清甜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开来,和温润的口感相得益彰,就像寒冷冬日里的被壁炉烤得松软暖和的羽绒被。
司甜忍不住眯起眼睛,享受了那么0.5秒。
然后,她听到男人说:“所以,为了伟大复兴、社会和谐,我们人与人之间要相互友爱、相互关心。”
司甜心有所觉地睁开眼,愤然发现——
小瓷碟里的第二块桂花糕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然是落入了某个舌灿莲花的家伙嘴里,而对面那人还恬不知耻地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甚至还看着她舔了舔唇!
简直是犯规啊!
第77章 祖母绿
祖母绿,又称绿宝石之王,是一种非常珍稀的宝石,被人类选做珠宝的原料已有近万年历史。
即便是司甜这个小暴发户家的女儿,也对其有所耳闻,并垂涎三尺。
但她对这东西的市场价值并不了解。
提示订单完成时,系统给她开的价是八万。
这是个十分令人心动的价格,性价比远比上回的什么肥皂书高,司甜却没答应。
和“微服出访”的老狐狸在桌上唇枪舌战之际,她也没忘记从对方身上尽可能榨取有用价值,便旁敲侧击地提了提这个话头。
只可惜,沈季禹此人看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对诸多音乐大家的八卦知之甚详,但他也有不了解的事,比如说女人最爱的珠宝和美妆。
不过,沈季禹也不是全然没发挥作用,起码,他告诉了司甜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祖母绿是所有彩色宝石中品质价格区间相差最大的一种,不懂行的人很容易上当受骗。怎么着,小姑娘赚了点零花钱,准备孝敬令堂一番?”
不可否认,这句质疑确实让司甜稍微心动了那么一小会。
能通过系统审核的奖励“祖母绿戒指”肯定不是水货,没准还来自哪个旧时代的位面,放到她这会儿也勉强能算是古董了。用来做新年礼物孝敬母亲,倒是个十分大方得体的礼物。
司甜犹豫了一分钟,还是选择将其卖掉换钱。
原因很简单,司妈妈不是个爱打扮的贵妇人,梳妆台上只有最简单的铂金项链、珍珠耳饰这样简单温婉的首饰。
而这枚戒指尺寸偏大,送她多半也是惊喜一下,然后珍重地放到盒子里收藏起来,司妈妈绝对不可能戴到大拇指上,将自己打扮得跟个黑道女老大似的。
更关键的是,司甜拿不准哪一天司爸爸就会跟着小三跑路,到时候要打离婚官司、分割财产什么的,能从夫妻共同财产里抢救一点就一点吧。
司甜一边盘算着如何忽悠司妈妈多投资几个商铺,最好是挂在司妈妈本人名下,一边搜索研究学习宝石知识。
不学不知道,一学吓一跳。
司甜这才发现,原来一克拉的祖母绿可以便宜到几百块,也可以贵到几万块,全看品质高低。
而她刚入手的这枚古董戒指上镶嵌的祖母绿重量大约十克拉,按照系统的出价来算,平均一克拉的单价约八千,在这个大小重量的祖母绿里,算是中等品质。
虽然她不懂行,可她左看右看,始终觉得这颗宝石水头很不错,至少也能算是中等偏上的好品质。
司甜偷偷摸摸带着那枚戒指去珠宝店,想找人鉴定,不巧竟在店里碰见了上回那位长腿美女梁璇梁小姐。
两人打照面时都愣了下,并下意识地移动着目光,似乎想寻找某个特定的人。
发现对方都是自己来的时,两人齐齐松了口气。不过,一个不动声色,另一个却是毫无遮掩之意。
梁璇率先冲她点头,算是打招呼,却没有对她说什么。
毕竟,从明面上来看,司甜不过是梁璇的生意伙伴的家人的一个普通朋友罢了,家世不显,最近她还听到不少跟司家有关的负面新闻,这一切都足以让梁大小姐对司甜不以为然。
不过是个没长开的小不点,不够好看,不够聪明,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也许还是个贪慕虚荣的小姑娘吧,家里的公司都那么艰难了,还有心思出来买珠宝!
梁璇如是想着,吩咐柜姐的语气却多了几分高傲。
“这个太女气了,不适合送人。就这个吧,替我包起来。”
司甜来的是宛城最老牌的珠宝店,虽然店面不够大,店员也不够多,更比不上国际大牌知名,却是江南一带的老字号,用料、做工都十分精致考究,深受老派江南人的喜爱。
起码,像司妈妈这种保守的普通贵妇就喜欢来这家光顾。
这家店店面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最佳典范,经营范围很广,从针对女性的各种耳饰、项链、镯子,到婴孩送礼专用的各种千足金、千足银的吉祥挂件,再到男士袖扣、领带夹、手表,等等,应有尽有。
梁璇刚好就站在一排blingbling的袖口柜台前,手下指点着也正是镶嵌着细碎蓝宝的一对精致袖扣。
等待柜姐结账时,梁璇还接了个电话。
从看到来电人的那一刻开始,她那张高傲的脸上挂满了甜蜜的笑,语气对比跟柜姐说话时柔软了不知几倍,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和来电人的特殊关系似的。
司甜看着她若有所思,忍不住想象了下,老狐狸穿着上次那身cos《最后一课》的复古西装,再配上这一对袖扣的模样。
唔,好像颜色不是特别搭,配他第一次去上课时穿的那身海军蓝可能会更合适。
不过,司甜没有在“老狐狸是不是那个来电人或收礼人”这件事情上思索太久,很快走向另一位店员。
她拿出那枚戒指、道明来意后,原本态度矜持冷淡的柜姐脸色一变,笑容顿时热情了十倍。
“小姐请稍等,我让店长亲自来看看。”
店长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个头不高,穿得很朴素,看人习惯眯起眼睛,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
他先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司甜带来的戒指,然后微微弯下腰,眯起眼睛看了几眼,同时从上衣口袋里摸索出放大镜,几乎是贴到柜台上观察。
这副奇特的场景自然而然吸引了店里其他人的关注,如梁璇。
珠宝店里光线是最充足的,即便梁璇站在最远的另一头,也能依稀看到那抹闪耀的深绿色光芒。
她忍不住也眯了下眼,仿佛被那道光晃到了似的。
司甜眼力差,可梁大小姐却托了她那个曾在旧时代开过银行的外祖父的福,她是看着这种好东西长大的,自然分辨得出好坏。
刚好,梁璇的外祖母前阵子跟她吃饭时还提起,说年轻时有一套很名贵的祖母绿首饰,只可惜打仗的时候不慎丢失了一个戒指、一个吊坠,凑不成套,十分可惜,否则可以一整套送给她做嫁妆。
梁璇一个没忍住,就若无其事地挪了过去,佯装看司甜附近柜台里的项链,余光却紧紧盯着放大镜下那枚小东西看。
先前招待她的柜姐笑容更加甜美,也凑了过来,为她殷勤介绍。
梁璇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注意力全在司甜那边。
过了一会,她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先是诧异、惊喜,变成震惊、狐疑,最后则是某种恶意的揣测……
“怎么可能?这至少是7级以上的祖母绿……该不会是偷了家里长辈的好东西拿出来卖吧?啧,不去典当行,直接跑这儿来,看来是个老手了。知道典当行还要多过一遍手,自然是这里出价格更公道……”
几乎在梁璇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店长终于开口。
“小姑娘,这戒指是你的吗?”
司甜有点莫名其妙:“当然。不然是你的吗?”
店长继续问:“不知道你能不能提供下这枚戒指的购买记录呢?如果是你家人的,大概的价格、购买地点你应该也知道吧?”
梁璇在旁挑眉,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一番对话的兴趣,甚至还跟柜姐交换起了眼神。
司甜皱了皱眉,意识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些狐疑、不善。
她下意识就把戒指抢了回来,一把塞进兜里:“我不是来卖东西的,只是找你们鉴定一下品质罢了。现在看来,你们既没有诚意做我这笔小生意,似乎也没有足够的鉴定能力。我不验了!”
司甜转身想走,才迈开几步,就被门口突然冒出来的、人高马大的保安拦住了。
“你们这是把我当小偷,还是抢劫犯了?”她气呼呼地扭头质问。
店长只用冰冷而客气的眼神看她:“抱歉。我们这里是老字号,自然有我们的规矩。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们不仅不能收,还得阻止你用非法手段把它变卖。否则,传出去的话我们的行业形象会……”
系统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后悔没直接卖给我了吗?哦,我是不是又忘记提醒你了?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尤其是你还长着一张未成年人的脸,穿着连帽卫衣牛仔裤而不是墨镜短裙高跟鞋出现在店里……”
司甜:……靠!
第78章 妖妖灵吗
司甜差点没被黑心系统和管太宽的珠宝店联手气疯。
她看了眼保安小哥的健壮体格,心里跟自己揍校园恶霸时的体力值对比了下,还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再次站回柜台前,深吸了一口气。
“这么说,你们是要私自拘禁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咯?”她嘲讽地问。
店长闻言,眼睛又警觉地眯了起来。
“当然不是。如果刚刚的问题,你能给出一个可接受的合理答案,我们当然无权限制你的行动。甚至,我们还可以用一个合理的价格把戒指买下来。说实话,这是一块很好的祖母绿,手工切割得十分精细,只是镶嵌的工匠手艺略次……”
司甜笑了,就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
“我真怀疑,你到底是靠什么坐上的这个店长位置,应该不是脑子,也不是眼睛吧?”
在保安出场阻拦她离开之后,这位鹰眼店长居然还好意思提买卖的事,怕不是失了智!
店长打量着她,慢慢开口:“恕我直言,小姑娘你的这身打扮,不太像是能拿出这种珠宝的人。如果只是误会,我向你道歉。但是……”
梁璇在手机上敲了一行字,放进包里,终于带着温婉笑意开口。
“恕我直言,几位之间恐怕有什么误会。这位小妹妹兴许只是拿了家中长辈的珠宝出来鉴定,图个好玩罢了。她人小小的,哪里会知道长辈什么时候在哪买的呢?文店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梁璇是经常出没这间店的,故而,从文店长到几个店员都认识她。
“梁小姐,真是抱歉,刚我只顾着看宝石了,居然没发现您来了……”
梁璇笑道:“不打紧,是我让她们不要打扰你的。做古董首饰修复,这门手艺可是精细活。我不过是来挑点小东西,用不着让你出马~”
两人言笑晏晏,俨然一对相熟相知、关系良好的老友。
寒暄完了,文店长终于收起放大镜,视线回到司甜身上。
他慢斯条理地说:“梁小姐说得也有道理,只可惜这位小姑娘不肯配合,我们也是怕闹出点什么事。上个月就出过一回这种事,有人拿了个红宝镯子过来,刚好那会儿我不在店里,接待的店员年轻、不懂事,差点就把那个赃物收了下来。幸亏最后警察来得及时,否则,我们这百年老店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啦~”
梁璇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上个月?是不是临城有户人家被入室抢劫那桩案子?”
文店长点头,旁边的女店员就接着话头,绘声绘色地说起了那桩被盗财物价值高达几十万的抢劫案,似乎忘了司甜的存在。
文店长清了清嗓子,挤出个笑对司甜说:“小姑娘,我们没有坏心,你这个戒指的来历能不能……”
与此同时,保安仍站在那里虎视眈眈。
司甜已经懒得搭理店长,更觉得梁璇莫名其妙。
虽然梁璇刚开口时是替她说话,可司甜不是钢铁直男,她上辈子也做过用言语挤兑同性的蠢事,对这种套路熟悉得很。
即便先时还不确定,但,看到梁璇将她抛在脑后、热心地探讨起宛城治安问题时,她的猜测就做了准。
这个女人并没有为自己出头的意思,而且,她似乎是来看笑话的。
司甜依稀记得,上回自己并没有得罪这位长腿美女,最多是往她前凸后翘的身材眼馋地多看了两眼。即便被她发现,应该也不至于讨厌她到落井下石的地步啊!
刚刚进店里时,两人视线相对,梁璇还冲她微微点头示意呢!
司甜想不通梁璇的反应,又无法脱身,心情更加烦闷。
她视线在店内逡巡了一圈,没发现有能坐的凳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直接找了个面向所有人的角落,懒懒倚靠在墙上。
“喂?妖妖灵吗?这里是XX路XX号XX店,我在这里遭遇了非法拘禁,店主威胁我不让我离开,还企图侵占我的个人财产。希望你们能赶快出警,是的没错……”
司甜拿起手机时,梁璇是第一个注意到的。
她以为,司甜会打电话给家里人,或是别的什么亲朋好友求助。
可她万万没想到,司甜居然会报警!
“难道那东西真不是她偷拿的?还是说,她笃定事情就算捅出去,家里人也会帮她圆谎?”
梁璇本来也没想插手,只是来个顺水推舟,验证下自己心中的猜想,却没想到司甜会如此坦然,一点都不怕。
更令她诧异的是,小姑娘进店时分明认出了自己,也跟自己点头打了招呼,可,发生冲突后,司甜并没有主动寻求她这个“认识的人”帮忙,而是选择孤军奋战。
梁璇眼神一闪,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行离开。
司甜却先开口了:“梁小姐,今天不巧,这店里冷清得很,客人除了我就是你了。一会儿警察来了,总得有个第三方在场作证,免得一会这位‘高瞻远瞩’的店长胡乱往我身上泼脏水。所以,恐怕你要多留一会了,可以吗?”
梁璇嘴角浅笑微僵,看了眼文店长,还是点了点头。
司甜抱胸,转向文店长,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头顶:“对了,据我刚才的观察,起码我们的‘小小争执’过程中,你们店里的摄像头应该还在正常工作的吧?我希望,一会不要出现什么故障借口。”
文店长、两个店员面面相觑。
本来以为捉到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小丫头,结果对方居然气定神闲地威胁警告起他们来了,这算是胆子太肥,还是有恃无恐?
柜姐忍不住悄悄问另一个店员:“你们会不会看错了?这姑娘看着不像是那种人啊。”
那店员斩钉截铁地说:“什么不像?一进门就贼眉鼠眼的,还往梁小姐身上瞄了好几眼,表情还那么紧张,那个戒指一定有鬼!再说了,上回那个盗窃团伙不是还有两个人没落网吗?我看通缉令上一个女的长得就跟她挺像!”
“真的?要是抓住了,得有几万块的奖金吧?”
“是啊是啊,快过年了,要是捞点外快多好。她刚刚讲电话的时候手机好像都没亮起来,一定是假报警,唬我们呢!”
两女窃窃私语了一会,两位相貌威严的民警同志就出现在了店门口。
原本气势两米八的保安顿时缩了缩脖子,很谦恭地主动讲述了下情况,又指着靠墙角面无表情站着玩手机的司甜给他们看。
那女店员似乎忘了民警是谁叫过来的,一门心思记着那五位数的奖金,竟主动挤过来“悄悄”说:“警察同志,你们上次发的那个通缉令上不是有个叫什么红的吗?长得挺像的,您看看是不是一个人?”
因为修习五禽戏,又天天用保温杯喝水,司甜五感过人,刚刚她们那些所谓的窃窃私语其实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儿更是疯狂翻白眼。
民警一头雾水:“刚刚我们接到的报警电话没说什么通缉令啊?谁是报警人?”
司甜挺身而出:“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
她将打好的腹稿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事情就是这样,他们莫名其妙,污蔑我是贼,不让我走,我怀疑这是黑店,他们合起伙来想抢我的戒指。哦对了,这位梁小姐是客人,她刚好在场,她可以作证。还有,这店里的监控您也可以调取一下,刚刚我跟他们确认过了,摄像头没坏。您看看,他们这罪名该怎么定啊?能判个一年半载的不?”
文店长发现自己低估了小姑娘的战斗力,立马指出他怀疑司甜的几点证据来,企图取信于民警。
民警仔细一听,觉得也挺有道理。
他们又被那女店员一口一个女通缉犯说得头疼,看向司甜的眼神更加狐疑起来。
“咳,这位小姐,既然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不如你先正面回答一下这位先生的疑问?还有,你的身份证带了没,拿出来我们看一下。”
司甜:……谁没事出门遛个弯会带身份证!
第79章 唇枪舌战
当然,身份证没带,手机里还是有足以证明身份的身份证实拍照片的。
确认该身份信息属实后,民警又当场掏出手机来找那张通缉令,一对照,脸都黑了。
“这哪里像了?一个瓜子脸,一个圆脸,鼻子大小也不一样,还有眼睛……”
民警同志虎着脸“教育”了女店员一通,语气十分委婉,大意是这种努力找通缉犯并主动举报的积极性是好的,但要注意精准度,不能误伤群众,影响群众团结,云云。
和五位数奖金擦身而过的女店员十分失望,蔫蔫地缩回了角落,连店长的怒气都不看在眼里了。
通缉犯疑云一解除,司甜就趁热打铁出击。
“警察同志,他们硬说我的戒指是赃物,我想请问下你们,最近可有出过什么失窃的案子,有涉及到十克拉祖母绿的这种戒指吗?”
她从兜里掏出戒指,用小指勾着,边说边在众人眼前晃了几下,又收了回去。
两个民警挠挠头,小声讨论了会,然后发现,似乎还真没印象。起码,他们敢确定,本市范围内、以及女店员提及的那个临城的盗窃案里都没有这样流失在外的赃物。
于是,他们顺理成章地对这间珠宝店加在司甜头上的另一个罪名产生了质疑。
尤其是在司甜不慌不忙说出以下的解释之后——
“其实,那个戒指是我在古玩街花十块钱买的,自己回家做旧了下,想着你们这里是百年老店,据说还有个眼睛特别毒的店长师傅坐镇,所以想过来挑战一下,没想到,呵呵……只可惜,我忘了‘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道理,没能穿得华丽一点出场,辜负了你们对珠宝主人应有形象的想象和期待,还真是不好意思哦。”
文店长第一个跳出来质疑她的说辞。
“不可能!绝对不是假货!A货我也见过一些,没有能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的!”
梁璇也犹豫着发声:“其实,我对绿宝石也略有研究。刚刚我也看了两眼,那水头成色极好,不可能是十块钱的地摊货。不过,我个人的意见做不得准,如果能有专业鉴定机构……”
两个民警面面相觑,有点闹不明白这几个人纠结的点是什么。
他们平时调解的纠纷多了去了,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家庭纠纷比较多,这种涉及珠宝鉴定专业知识的案例也真不多见,起码他们俩都没经验,也没那个金刚钻敢揽这个瓷器活。
难不成,他们还真要替这几个人找一家鉴定机构,让他们去合法撕逼?
陷入迷茫的民警甲:“咳,小姑娘,你还没满18岁吧?你家长在家吗?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他们来一趟?”
智商在线的民警乙:“小姑娘,你刚刚说你在古玩街买的戒指对吧?具体时间、店铺地址你可以提供一下吗?”
司甜当然不想惊动自家爸妈,一个容易一惊一乍,另一个容易暴跳如雷,让他们知道了就是麻烦二字的N次方。
可,说谎就像滚雪球,一个谎言要用更多的谎言来掩盖。
她现在头疼万分,只恨自己财迷心窍,没有用八万块贱卖给该死的黑心系统。
这个人与人之间缺乏信任的商业社会实在是太糟心了!
“就是上周末,应该是周六吧,具体地方我忘了,大概是古玩街中间的某间店,当时我看到店门口摆了个促销甩卖的纸箱子,顺手淘的……”
司甜随口敷衍着,正想板起脸来,跟民警同志探讨下她的法律权益,以气势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店门口突然又多了个人。
是打扮正经、一脸纳闷的沈季禹。
司甜眼睛一亮,可很快又黯淡下去,了然地瞥了梁璇一眼,默不作声。
老狐狸突然出现绝对不是偶然,他没在她身上安GPS,更不可能再次福尔摩斯上身推测出她在这里。
他会来,只有一个解释,来找梁璇的。
梁璇果然露出个惊喜的笑,肢体语言却十分矜持大方。
“沈——”
她往前一步,嘴里还未喊完全名,沈季禹却只对她挂起一抹客气的笑,点点头,然后就径直朝民警走了过去。
“啊,警察同志,我就是报警人的家属。嗯对,我是她叔叔,发生了什么事来着?哦,是这样啊,这事我大概有点印象,我前阵子似乎听她提起过这个小爱好,她当时还向我请教了一些跟绿宝石有关的问题呢~”
梁璇那句未喊完的招呼被卡在了喉咙里,跟鱼刺似的,不上不下,别提多难受了。
什么鬼?
沈季禹什么时候变成那丫头的叔叔了?
她不是在做梦吧?
梁璇眼睁睁看着沈季禹朝那丫头走过去,故作威严地板起脸,一副长辈样子拍了拍司甜的背,又以命令的口吻让她将戒指交出来,由他带去本城最权威的鉴定机构,出具一份有效的鉴定证书,来终结这一场争论。
司甜慢吞吞抬眼看他,却没把戒指给他,塞在兜里的手动了动,直接将东西掏出来,放到了文店长面前。
“不用去那么远,就在这儿让他再验一次。喏~”
文店长一脸狐疑,可垂眸一看,那双习惯性眯起、鱼尾纹极明显的眼睛突然瞪圆,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似的。
“怎么可能?刚刚我看到的分明不是这样的!你肯定是调包了!真货还在她身上!”
围观群众都伸长了脖子看过去,可惜,除了文店长和梁璇二人,没人能看得出来什么不对劲,两个民警自然更是摸不着头脑。
司甜暗暗表扬了系统一句,并厚颜无耻地反唇相讥。
“其实都是灯光造成的错觉,不信拿到这边的阳光下再看看,是不是跟之前不一样?反正,你们不信的话,你可以找人搜我身啊。唔,要不就这位梁小姐吧,我不介意的。不过我想提醒你们,要是最后什么都没搜出来,这个送去鉴定的结果也不如你们期望的一样,我会保留起诉你们几人侵犯我名誉权、人身自由权等等权利的权利的哦~”
她一边说话,还一边将卫衣、裤子上的所有兜都翻了过来,将兜里所有的东西都扔到了柜台上,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除了手机、钥匙、戒指和一枚黑色发圈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梁璇被她豪爽的作风吓了一跳,更被那颗十分钟还光辉夺目、如今却如蒙尘砂砾的“祖母绿”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会看走眼呢?难道真是被小丫头骗了?”
文店长气得脸都涨红了,一个劲地嘀咕着不可能。
可,不管他怎么变幻角度去看,也没能发现这枚戒指除了宝石本身之外和方才那一枚之间的任何区别。
两个民警无言摇头,直觉这是一场闹剧,没准还是珠宝店为了增加曝光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瞧,他们两人进店这一会,店外已经有吃瓜群众聚集着指指点点了。再拖下去,估计市里电视台的记者、各路网编都要风闻而来了。
他们私心里更相信那对面色坦然的“叔侄俩”。
毕竟,这间什么百年老店的店员居然能把张三看成李四,那么,老眼昏花的店长把那什么戒指看错也很有可能啊!
沈季禹不善地瞄了司甜一眼,适时开口。
“警察同志,实在是抱歉。都是我这个大侄女太调皮,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看,这事……”
较老成些、智商在线的民警乙沉吟了下,说:“这样吧,你们实在争执不下、不愿和解的话,我们可以帮忙联系下市里其他鉴定机构或有资质的个人。不过,在具有鉴定资质的第三方到来前,可能需要你们双方都跟我们回派出所走一趟……”
第80章 阿姨
半小时后,坐在派出所里的司甜感觉人生十分魔幻。
然而,比她感觉更诡异、更莫名其妙、更气愤不已的却是梁璇。
梁璇本来是跟沈季禹有约的,晚上二人要一同出席某个小型慈善晚宴,她路过珠宝店时心思一动,便想以新年礼物的名头给沈季禹送点东西,最好还是在今天晚宴上能带出去、让人看在眼里的那种,以满足她某种微妙的心理需求。
自从上次在私房菜馆偶遇司甜,梁璇的女性直觉就让她十分警惕。
当天,沈季禹虽然没有承认自己认识司甜,可他对待醉酒的司甜的举动却有点特别,不是面对她时一以贯之的绅士举动,而是带着些许俏皮活泼的姿态,隐隐让她觉得不妥。
果然,后来谈话中她直接问起此事,沈季禹却只淡淡说,因为跟司爸爸的合作关系见过司甜一两次。而后,不管她怎么旁敲侧击,男人对司甜的评价永远只有一句“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梁璇无奈,甚至拉下身段,找人偷偷打听沈季禹的行踪,发现他最近一直忙于那个新收购的公司,和从司爸爸手里吃下来的地产项目,跟司甜的生活轨迹基本没有交叉,她这才放下心来。
今天在珠宝店再遇司甜,她也不知怎么神使鬼差地,竟想出了个“她的车子突然抛锚”的借口,请沈季禹来珠宝店接她。
也许她只是不安心,想要当面再验证一次,结果……
现在看来,她倒是像替人做嫁衣了!梁璇冷着脸如是想。
整个派出所都被这一出奇葩的纠纷案子震惊了。
初步调查结果显示,司甜是个17岁的女高中生,没什么不良记录,家里也算是宛城的体面人家之一。简单来说,就是个有钱的娇小姐。
这种富家小姐喜欢花十万块买宝石戒指也好,花十块钱去地摊淘宝也罢,对于一干民警来说都无伤大雅,更不关他们的事。
可珠宝店的店长死活非咬着这位司小姐不放,说她什么偷天换日、声东击西,又言之凿凿表示自己绝对没看错,前后两枚戒指绝对不一样,还要派出所还他一个清白,不能堕了他多年的名声。
出警的两人差点被队长骂了个狗血淋头,理由无外乎是浪费警力、做事欠缺考量。
“居然把人全带了回来?你知道那位梁小姐是什么人吗,还吓唬人家回来作什么证人?万一传出去产生不好影响,在全国人民面前给咱们宛城抹黑,我看你们俩怎么死!”
被消息灵通的队长科普了梁小姐身份后,其中一个民警还惊喜道:“原来是她啊,上回省里颁那个什么青年企业家的奖是不是有她来着?我就说她有点面熟,没想到真人比电视上更好看!”
“啊,是那个良辰地产的最美CEO对吧?我家亲戚买的就是她们家的楼盘,你别说,那配套设施做得特别齐全,户型格局也更合理,比江山地产接地气多了……”
队长:……你们俩能不能抓一下重点?
教训完两个年轻的手下,队长笑呵呵地过去跟梁璇打招呼,在不丢面子的前提下委婉地表示了一番歉意。
梁璇露出个大方的浅笑,从容应对,只是话到末尾,有些为难地提起了今晚的安排,更殷切地看向沈季禹。
司甜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二人,慢吞吞地开口。
“咳,叔叔,你跟那位梁阿姨还有安排的话,不用管我的,你们先走吧。”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也没有刻意压低,梁璇又时刻警惕着她这边,故而听得真真切切。
梁璇优雅得体的笑容差点当场碎裂。
阿姨?
她居然被一个小自己九岁的小丫头叫阿姨?
哪个自认青春正茂的女人能承受得了这种打击,而且还是在心上人面前?
回过神来,梁璇忽然觉得自己想错了。
刚刚来派出所的路上,沈季禹对她简单解释了两句,表示自己真的跟司家有亲戚关系,不过血缘上比较远,按辈分司甜该喊他一声表叔,而这也是他最开始找上司爸爸合作的原因之一。
“我不想跟你提这事,就是怕你想太多。我是真心想要跟良辰合作,所以,不希望我们的合作被这种因素影响。”这是沈季禹的解释。
梁璇虽然为情所困,但她到底也执掌了几年良辰地产,那一半的事业脑还算清醒,勉强接受了这样的解释。
她不禁想,“或许,那小丫头猜出了我跟沈季禹的关系不一般,才会突然改口?”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个辈分的升级就代表了某种默认的意思在里面,梁璇竟然有点甘之如饴起来。
她竖起耳朵继续听沈季禹的回答。
让她更为欣喜的是,沈季禹没有表现出更多的、不符合情理的关切,只是质疑了一句,得到司甜确认的答复后,他就答应了司甜。
“行吧,既然你这么独立自主,我想,我也不用替你通知你爸妈了,对吧?”
司甜对上老狐狸的笑靥,也回了个甜甜的笑。
“当然不用,还是叔叔最了解我。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司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赶”沈季禹、梁璇二人离开。
前者离开前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表明,他知道她又要闹幺蛾子了,他愿意配合消失,但很可能下次见面时又要被讨一笔利息。
而后者的表情就更丰富多彩了,先是矜持中隐含欣喜,然后是瞬间升级的长辈口吻对她殷殷关切,最后才依依不舍、十万个不放心地走了。
见状,文店长脸更黑了。
本来他还想着借梁小姐的势压一压这个来路不明的死丫头,结果,她倒好,一转眼就跟梁小姐攀上了亲。
司甜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去。
她本有把握自己解决这事,没想到沈季禹会突然跳出来,还主动冒充“家属”帮忙,她也只能顺着他给的梯子下来。
可这个文店长实在是固执,一句“我看错了”敷衍过去就算了,现在非要跟她争出个子丑寅卯来。要不是她怕事情闹大,惹来父母担心,她还真想反告这个文店长一回。
系统在旁煽风点火:“现在卖给我还来得及,给你八万五如何?”
司甜:“闭嘴!一会戒指没了我怎么解释?”
系统不急不躁地质疑:“刚刚那个障眼法是有时限的,现在还剩下一小时二十八分钟三十九秒。在障眼法消失前,你能保证那个什么鉴定员赶得及从邻市过来,并且彻底解决这件麻烦事?”
司甜瞥了眼斜对面桌上的一个透明容器,也就是那枚引发争端的戒指所在的地方。
之所以会这么处理,还是文店长强烈要求的,他担心司甜会再次上演掉包计,所以央求民警同志暂时代为保管。
司甜笑了笑,心平气和地找了个女警小姐姐问路,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自带满身柑橘香气buff。
她目不斜视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甚至还冲隔壁的文店长温柔一笑。
第81章 慈善拍卖
二十分钟后。
文店长刷地站起身来,满面通红道:“警察同志,那个,那个,我承认是我看走眼了。能不能帮忙联系下那个鉴定中心,让他们不用派人过来了?您放心,这个费用……”
“费用我来付吧,毕竟是我一时贪玩闹出的误会,责任主要在我。”司甜适时地笑着开口。
她这一笑,在场所有的男同胞都稍微失神了一小会,从零点几秒到好几秒长短不一,全看是不是单身狗。
文店长脸上惭色更盛,心道:多好的小姑娘啊,看她的笑容多么纯真无暇,怎么会是骗子小偷呢?我刚刚一定是鬼迷了心窍,肯定是这样!
最后,这桩奇怪的小小纠纷就以和解告终,双方保持着和谐友好的笑容一起走出派出所。
文店长只觉得今天的冷风都特别清新,甚至还主动朝司甜道别。
唯有那个被司甜洗手间怎么走的年轻女警一头雾水,全然不明白身边的男同胞们怎么都怅然若失起来。
报案人、家属心不在焉也就算了,现在可还是上班时间啊,他们这般作态是要闹哪样?
一小时后,小女警来到洗手间解决个人问题,却莫名其妙地捡到了一瓶似乎刚开装的全新香水。
“奇怪,谁会把香水落在这里啊?这个牌子没听过,应该不是多名贵的东西吧?算了,还是赶紧拿去失物认领处吧。”
巧的是,这位女警同志当天回家,竟偶然发现,自家老妈梳妆台上有一瓶一模一样的香水,据后者说还贵得飞起,效果也好得出奇。
女警同志一琢磨,今天来他们派出所的人里面,身价最高的女人应该就是那位最美CEO梁小姐了吧。
“难道东西是她落下的?”
她一拍脑袋,立马决定明天回去联系一下,没准还能在队长面前刷点好感度。
司家。
回到家后,司甜直接把自己整个人扔上了床,宛如一条咸鱼静静躺在那里,好半晌都没动过一下。
今天的经历实在是太糟心了!
要不是黑心系统及时表示,看她可怜的份上,自己有个什么障眼法的特殊道具可以给她“有偿”使用一次,而后,她又想到用魅力香水试图“攻略”文店长的法子,今天的事还说不定怎么收场呢。
不得不说,这破香水还真是个能促进世界和平的好东西。要不是只对异性管用,她把这东西献出去,岂不是能拿XX和平奖了?
“黑心系统!为什么不给戒指配个出产地证明啊证书什么的?那些商品你不是都做了手脚吗?”
系统优哉游哉解释:“这是两码事。万界海淘连接的是诸天万界的订单主,产出的奖励不属于系统出品,所以系统不负责一条龙包装服务。你可以理解为B2B和B2C的区别……”
司甜翻白眼:“别狡辩了,你分明是故意的!一方面能低价收购、赚取差价,另一方面,还能出售刚刚那种小道具来坑我的钱!”
是的,刚刚那个障眼法小道具是一次性的,售价高达一千!
但,司甜还是屈辱地买了下来!
因为,系统不肯帮她弄个祖母绿戒指的“身份证”,她一时之间也无法证明她合法拥有这枚身价六位数戒指的权利。与其陷入无止无休的扯皮,不如用障眼法这一招,直接将事情的焦点模糊、甚至转移,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沈狐狸怎么会主动帮忙解围呢?还搬出了远房表叔的身份……他有这么好心吗?”
司甜狐疑地吸了吸鼻子,忽然觉得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太重了。
刚刚为了速战速决,她往自己全身上下喷了正常的十倍用量,这股味儿在外面还好,这会儿在空气流通不够好的小卧室里就显得有些太浓了。
司甜刚要去洗澡,出门就见着司妈妈忧心忡忡的脸,同时,还听到重重的关门声。
“爸爸回来了?”
司妈妈点头,又摇头:“刚进门,没说几句话又走了。”
她长吁短叹了会,司甜才知道,原来,今晚有个慈善拍卖会,本来邀请了司爸爸过去的。可因为公司最近业务流失得厉害,虽然还有一笔现金流顶着,可长此以往,肯定要入不敷出的。
司妈妈就委婉地提出,今晚要不就找个理由不去了,刚好她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结果就这一句话,司爸爸就被点燃了怒火,骂妻子小家子气、丢人,居然还要装病,然后气冲冲地走掉了。
司甜心里摇头,自家老爹果然还是死要面子的德性。
不过,她还是温言安慰母亲:“您不用担心,那种拍卖会也就是随便拍拍。咱们这个小地方,不会出现什么天价艺术品的啦。爸爸过去花点小钱,也是为了堵住外面人的嘴啊。您想想,要是突然不去了,或是去了一分钱不捐,那些人岂不是更觉得咱们家公司快倒闭了?原本还没走的客户听了消息,说不准也会犯疑心病呢。”
劝了母亲两句,司甜又哄着她用保温杯吃了药,淡定地转回房间。
她扑上床,拿起手机,眼睛亮闪闪的,开始给“远房表叔”发信息。
“叔叔,您认识拍卖行的人不?”
沈叔叔的回复来得不快不慢,语气也格外淡定,还隐隐带着一丝嘲讽。
“你很缺钱?”
“算是吧。到底有没有嘛?”
沈叔叔意有所指地说:“今天的事,加上这个,就是两笔利息了。”
司甜咬咬牙:“两盘桂花糕?”
沈叔叔似乎接受了这个提案,没有继续“进攻”,而是提醒她:“今晚刚好有个慈善拍卖会。”
“我爸也要去,我不想坑他的钱。所以,还是别了。”
“报酬?”
司甜绞尽脑汁想了想:“给你提成?”
沈叔叔不理她。
半小时后,司甜试探着发了张照片过去。
沈季禹皱眉看着图片上那个眼熟的小盒子,那个曾害得自己跑医院的“罪魁祸首”,眉头却慢慢松开。
“十盒。成交。”
司甜:啧,还真没见过这么霸道的谈判方式,哪有单方面定价然后宣告成交的?
系统酸溜溜地说:“你就不怕你的沈叔叔临阵反水,把你卖给梁阿姨?”
司甜冷哼:“那条老狐狸接近梁大小姐八成是为了出卖色相挣大钱,跟利益无关,他不会闲着没事搞这种小动作的。再说了,我只是需要他介绍一条人脉,东西又不从他手里过,就算他猜到也没证据。”
系统的语气更酸了:“那还不是要花七八千的‘手续费’?再加上今天你扔的一瓶新香水,还有拍卖行的佣金……最后你拿到的钱,跟直接卖给我肯定差别不大,说不定还赚得更少呢。白费劲!”
司甜还没等到看系统被自己疯狂打脸的那时,就从“远房表叔”口中得知,慈善拍卖会当晚,司爸爸花五十万拍下了一条据说某国王妃戴过的钻石项链。
然而,她一直等到过年,也没看到司妈妈收到礼物的惊喜笑容。
与此同时,私家侦探也证实了司甜的猜想。
那条钻石项链被送给了秦秘书。
第82章 彩虹气体
这个春节司甜过得不大开心。
但,严格来说,除了司爸爸花五十万哄小三、司齐因为值班不能回宛城一起过年这两件事外,其他事都还算尽如人意。
首先,通过沈季禹介绍的拍卖行工作人员,司甜简单了解他们的大致流程、规则后,就很鸡贼地另投对家拍卖行,将那枚祖母绿戒指寄售了出去,卖了个十八万的好价格。
不过,为了杜绝沈季禹可能产生的怀疑,那几日她很努力地每天刷万界海淘里,终于刷到了个小订单,用两年份的姨妈巾换了一个古董陶瓷碗。
司甜强烈怀疑,这次的订单主是一个年轻爱享受的穿越女,穿越后身份可能还是大家闺秀,不然不会随随便便拿个古董换这种生活消耗品。
她便将这个瓷碗交给了拍卖行,让他们鉴定估价去了。
虽然这只瓷碗做工精致,上头的青花瓷颇有清代特征,精密仪器鉴定结果确实有至少一二百年的历史,绝不是当代仿造做旧的。但是,这只碗底部的年号和朝代全然不属于清代,也跟明代没半点关系。
专家们研究了很久,最后也勉强得出结论,这不是官窑,可能是某个边藩小国模仿着做出来的。虽然观赏、收藏价值大打折扣,但还是颇有史学研究价值。
最后,这只小碗居然被一家博物馆以一个适中的价格收走了,又为司甜添了一笔几万的收入。
对这件事,司甜其实有点愧疚。
因为,在系统的科普下,她隐约猜到,那个瓷碗来自的位面跟她这个位面不仅不属于同一个时代,更在不同的时间线上。也就是说,她很可能错误地引导了一批史学家的研究方向。
系统依旧冷嘲热讽:“我早提醒过你了,这种具有位面时代印记的东西最好不要流通出来,否则,很容易造成时空重叠错乱……”
守财奴司甜不甘示弱:“你少吓唬我!如果时空真重叠错乱了,你们这个辣鸡系统也要负大部分的责任。要想不错乱,你们就不应该出现在每一个位面!再说了,你要按一个普通瓷碗的价格给我折现,有你这么坑的吗?我买两大箱姨妈巾不要钱啊?”
……
其次,尽管有种种琐碎杂事缠身,司甜还是在期末考试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当然,这样的成绩不可能跟公立中学的重点班比,她的全级前20排名完全是靠同行衬托。维杰高校里沉迷吃喝玩乐谈恋爱的学生太多了,这些人连临时抱佛脚都懒得做,多半会选择裸考。只要稍微用点心准备考试,多半都能考到前100,甚至是前50。
不管怎么样,这份成绩单不仅为她申请大学增加了底气,也让父母二人对她另眼相看,家庭气氛略有缓和。
再次,因为临近过年的缘故,家家户户都要面对大扫除的难题,清洁需求增长迅猛。
在两个下线和一个半店员的努力营销下,再加上司甜本人心血来潮的奇思妙想,她的特效清洁剂支线任务终于大功告成。
司甜想到的法子也不新奇,主要是卖分装,并拍了个很简陋的广告视频。
因为这个清洁剂用量极省,每瓶又有200ml,司甜索性采购了一大批10ml20ml的分装瓶,降低了销售单价,再配上那个她现场实拍洗各种脏东西的试用视频,销售量就蹭蹭蹭地上来了。
网店评价再次出现一面倒的五星好评,甚至还有不少彩虹屁。
“天啦噜!这么好用的清洁剂是真实存在的吗?我加了水兑进喷壶,在厨房里这边喷喷那边喷喷,最后再用抹布擦一遍,干净的简直像开了特效,污垢铁锈全都不见啦!”
“这个清洁剂好用得我想给它立碑上香顶礼膜拜!天知道我这个家庭主妇一年到头要浪费多少时间在洗洗刷刷上!有了它,我感觉自己的人生都得到了解放!”
“你们应该用它来洗衣服,尤其是那些价格不菲、开始显旧、你却舍不得扔掉的衣服,回来你们会感谢我的!”
“这是我这辈子花过最值的两百块!我把我老公的臭鞋全部洗了一遍,一个大盆,十双鞋,总共加了三滴,结果,我发现他多年的脚气居然没了!哈利路亚,我爱这个世界!”
“刷锅碗、洗衣服、洗鞋子算什么?能洗掉猫尿味才是真神器!我TM简直要跪了!今年养猫以来已经换过三床褥子两张空调被,试着用这个兑水往上喷了喷,隔了一夜真的没味道了!我再也不用半夜起来洗床单了呜呜呜~”
……
司甜摸了摸下巴,深深觉得这款特效清洁剂可能还拥有更多的隐藏属性等待挖掘。
她很耐心地看完了每一条用户评价,挑拣了一些有代表性的案例总结,又把产品属性更新到宝贝详情中去,甚至还给宝贝名称加了N个类似“去猫尿味”“去臭鞋味”“除垢除锈”这样的关键搜索词。
司甜甚至丧心病狂地打算给其他能分装的产品都搞个分装版,毕竟可以降低单价、降低入手门槛,可以作为招徕顾客的手段之一。
系统对她的做法感到很新奇,却没有反对,还不怀好意地提醒她,可以往分装瓶里兑水,却被司甜义正言辞地拒绝。
开玩笑,她可是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奸商,怎么能做这种不要脸的注水手段?
想都别想!
受到清洁剂的多功能思路影响,司甜无师自通地搞了一波网店商品搜索关键词SEO优化。
比如说,“防脱洗发水”变成了“进口防脱洗发水控油养发黑发变白养生洗发水”,“养生保温杯”变成了“养生保温杯加速跌打损伤愈合调节内分泌喝出好气色”,“怪味减肥糖豆”变成了“超强饱腹感进口高纤维代餐糖豆多种随机味道”,诸如此类。
而下线之一的何小姐拿着每个月几千块的提成,终于看不下去司甜的网店图片之简陋了,亲自出马重新拍摄并PS了一批颜值过关的正常商品图。
在营业半年之后,司甜的小小网店终于变得有点像网店、而不是网络洗钱窝点的样子了。
与此同时,新的支线任务也悄然到来。
【支线任务:卖出100个睡眠眼罩(0100)未完成】
财大气粗的司老板购买了个试用装,戴上去感受了一会,然后她就秒睡了过去。
司甜:……睡眠眼罩?这怕是新型麻醉剂吧?
第83章 糟心除夕夜
对于新商品的神奇功效,司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庆幸自己是在卧室的床上试用的,且试用时还是晚上八点半,她也洗好澡、刷好牙,没有其他任何日程需要完成了。
不过,这产品还是有点后遗症。
当晚司妈妈炖了冰糖燕窝,准备给她做夜宵,结果九点钟过去一敲门,发现女儿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系统的解释也十分清奇:“这个眼罩只有一个功能,就是助眠,目标用户群体是失眠人士,所以效果比较猛。你身强体健、气血充足,没有失眠问题,所以才会那么快睡着……”
司甜狐疑着借花献佛,给司妈妈试用。
效果倒是超乎寻常的好,入眠时长大约在3-5分钟,不至于快到让人心生怀疑。
反过来也可以证明,司妈妈的睡眠问题不是很严重,据系统说,最严重的失眠症患者用这个眼罩,入睡也需要至少10分钟以上。
对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产品,司甜的态度就不怎么热情了。
恰逢正好是春节长假期间,她给原盒、童阿姨都放了假,何美美也飞回老家过年了,她也懒得折腾,只沿用过去的简陋小作坊模式,往网店里上架了个新商品,配了张实拍图,加上五十字的描述,就丢到一边不管了。
司齐不回家过年,司甜便撺掇着司妈妈去大伯家一起守岁,理由是怕大伯大伯娘两人太寂寞。
司爸爸勉强答应了,大包小包的礼品装了一车子过去,俨然一位出手阔绰的地主老财。
结果去到大伯家,除夕夜还没守完,气氛就陷入凝滞。
年夜饭桌上还算和谐,但,饭后司爸爸被自家大哥语重心长说了一通,用词倒是十分含蓄,主旨大意是让他做生意时坚守正道,不要为了眼前的利益放弃操守,不要拣了芝麻丢了西瓜,诸如此类。
同时,司甜还受到了大伯娘超乎热情的接待,眼神中带着隐约怜惜之意。
司甜立马猜出,肯定是司齐隐晦地跟大伯提过司爸爸是如何坑女儿的了,便也心安理得地看起了热闹。
然而,司爸爸最好面子。
他文化水平不高,在自家这个快退休的老干部大哥面前尤为要强。不仅没有虚心接受批评,还梗着脖子回怼了几句,表示自己“行的正走的直”“不怕别人说嘴”,还不满地指责对方嫉妒他赚得比自己多,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司大伯涵养气度再好,也被弟弟这番话气了个仰倒。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老兄弟居然当场吵起架来,司爸爸气得摔门而出,司大伯一时激动也放话让他有种别再进他家门。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最尴尬的人莫过于见证了大半场吵架、还被扔下的司家母女二人了。
司妈妈的眼泪直接夺眶而出,拉着老妯娌的手不住道歉。
司甜经过短暂的震惊,过后心里只剩下浓浓的无奈和失望。
果然,她就不能对这位“好父亲”存在任何幻想!
大年三十晚上,直接把老婆孩子扔在大哥家里,自己开车跑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大伯娘尴尬地打圆场,说什么二叔一定是饭桌上酒喝多了,出去散散酒气。
司甜母女二人自然不可能扔下大伯大伯娘追出去,打了几个电话,见司爸爸不接,干脆也死了心,假装他真是出去散酒气了。
为了缓解僵局,司甜努力挤出笑脸来哄母亲和大伯娘开心,不仅从她的小行李箱里搬出一堆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礼物,送给大伯大伯娘二人,还热情邀请大伯娘加入她们娘俩年后的欧洲游,并且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全包。
司大伯气哼哼地在旁边嘟囔:“就欺负我是公职人员不好出国……”
大伯娘本以为她只是开玩笑,也乐呵呵地说好,结果发现她是认真的,这才诧异起来。
司妈妈被这件事转移了注意力,也不那么伤心丢脸了。
她笑眯眯地说:“咱们家甜甜今年做了点小生意,就是代理的这些东西,那个眼罩助眠效果还不错,大哥大嫂你们也试试。这孩子赚了钱,自己都没怎么花,全攒下来,说是要带我出去玩。嫂子您不知道,这丫头今年居然一件新衣服没给自己买过,就她身上这件还是我硬给她买的……”
大伯娘夸道:“我记得前几年,你还为了买个什么平板跟你妈妈闹别扭呢。果然是长大了,甜甜懂事了。”
司甜挂着一脸傻大妞似的笑容听大伯娘打趣自己,并深刻意识到之前的、以及前世的自己是多么任性妄为。
两位女性长辈很快进入到商业互吹状态,大伯娘夸完了司甜,司妈妈自然要夸没露面的司齐作为回报。
夸着夸着,这话题就跳到了司齐的感情婚姻状态上来。
直到司妈妈答应帮忙留意适龄的好姑娘,大伯娘才心满意足地鸣金收兵,并“悄悄透露”,她手里已经有了两个优质资源,只等司齐年后休假回家就安排他见面。
司甜面不改色地在旁边听着,心里对芳龄二十五就被逼婚的司齐同志充满了同情,并决定回头去给司齐通风报信一下。
司大伯家里和乐融融,似乎没有被刚刚的意外所影响。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司爸爸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时,就连春晚的笑声都显得单薄起来。
司甜叹了口气,默默掏出手机。
如司妈妈所说,自从重生以来,她基本上没给自己花过什么不必要的钱。其中,最贵的支出要属找私家侦探查姜总和她爸的风流韵事了,但划算的一笔支出,应该要算在她那好父亲车上的一枚小小GPS追踪仪头上。
看到小红点静静停在一个她早前通过私家侦探得知、甚至她还去踩过点的别墅小区时,司甜嘴角的笑意渐渐冰凉。
与司爸爸仅有几百米距离开外的一栋欧式小洋房里。
一身深蓝绸缎旗袍、珍珠项链的优雅老太太满面笑意,坐在沙发一头,朝外孙女从容招手。
“小璇过来,外婆有好东西给你。前阵子你外公在帝都一个拍卖会上看到了这块祖母绿,知道我喜欢,就买了下来。不过呀,原本那戒指款式我不喜欢,我想着你也不方便戴,就找了个老师傅,把它改成了项链坠子。你看好不好看?我觉着,这个配你的黑色天鹅绒礼服最合适……”
老太太还在絮叨着礼服和首饰,梁璇的思绪却已经飞到了天外。
祖母绿?戒指?
她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块祖母绿那么眼熟呢?
可,那天司家的丫头不是说,那个戒指是经过处理的赝品吗?
难道,沈季禹言之凿凿其实是在帮着她圆谎?
梁璇眯了眯眼睛:“确实,帝都也算是沈季禹的地盘,没准还真的跟他有关。可恶!”
第84章 不如跳舞
这个年,梁璇过得也不大舒心。
先是被外祖母神来一笔的祖母绿勾起了怀疑,然后,她想找沈季禹旁敲侧击时却赫然发现,对方失踪了。
梁璇知道小弟和司甜是同学,不过不同班,关系不熟,却还是试探着问了些关于司甜的事。
梁峥很有些诧异,不知长姐为何会突然对那丫头产生兴趣,却还是毫无隐瞒地一一道来。
“之前没怎么注意到她,大概知道是姜家姜萱的小跟班,很会讨好人,谈吐举止一股子刚进城暴发户的味道,考试经常拿零蛋。不过,高二这一学年开始之后,似乎和之前截然不同了,像是收心开始认真学习了,也没跟着那些女生吃喝玩乐,这次期末考试总分居然只比我低三十一分……”
说到这里,梁峥莫名有些不舒服,为了掩饰还吞了口口水。
梁璇听得眉头大皱。
她虽然也喜欢众星拱月的快感,可她不想一辈子被绑在家族企业上,也想要自己出去单干,创下新的一番基业。故而,她和家里所有人一样,都对梁峥这个唯一的男丁寄予厚望。
她知道梁峥从小就聪明,成绩优异,不管在什么学校,他永远都是那个接近满分的学神第一名。
所以,在短短一个学期内,从考试零蛋进化为只比满分低三十一分,这是什么进步速度?
难不成是这丫头天赋异禀,浪子回头金不换,随便学学都能超英赶美,那也太牛了吧!
梁峥慢吞吞地补充:“哦对了,那丫头虽然变成好学生了,但,见钱眼开这个粗俗的特点似乎没变。她经常会在学校里推销一些小东西,估计是用来赚零花钱。”
梁璇的眉头慢慢松开。
见钱眼开?
有弱点的人总是最好对付的,何况,司甜还不止这一个弱点呢。
两天后,拿到私家侦探查到的资料时,梁璇如是想。
更令她气愤的是,沈季禹那日说的远方亲戚完全是瞎扯,根本查不到司沈两家任何有关联的血缘关系!
梁璇恼羞成怒,更为当时轻信的自己懊悔不已。
半颗心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沈季禹只是为了利用她才接近她、哄骗她,另外半颗心却苦苦劝她,或许其中还有什么误会。
熬了两日,始终等不到沈季禹的回电或只言片语,梁璇再也忍受不住,再次找人查了他的去向。
结果,只知道沈季禹出境了,具体去了哪儿不清楚,归期未定。
就连七弯八拐地找到沈家的人,得到的答复也是冷淡不耐。
“沈季禹?他那个人谁说得准?我起码有两三年没见过他了,自从老爷子去了,就没见他回来过。逢年过节的,哪怕是回来给老头上柱香呢。这个败家子就是个没心肝的。”
梁璇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也曾遇到过爱玩若即若离这招的男人,可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让她煎熬万分,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就在梁璇苦苦寻觅着某个疑似渣男的老狐狸时,带着妈妈踏上北欧之旅的司甜却在第一站就遇到了正主。
彼时,母女二人刚放好行李,出来活动。司甜穿得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在江南难得见到的厚实雪地里兴奋蹦跶了几下,然后招呼着身边裹得像只北极熊的司妈妈过去摆pose自拍。
因为玻璃屋太抢手,司甜说服母亲决定来玩时已经比较晚,所以最后只定到了坐落在森林中的小木屋酒店。
母女俩本是冲着极光来的,不过,此处的雪景却出乎她们想象的纯净美好,司妈妈甚至激动地说起她少女时的一些浪漫幻想,让司甜听得笑弯了腰,思及司爸爸的现状嘴角却慢慢僵硬。
二人在外头走走停停,一不小心却在这片漫无边际的纯白中迷了路。她们原本想绕回村里的商业区,没想到中途拐上一条错误的岔路,竟一路走到村子的外缘地带,到了一个偌大的椭圆形冰湖边上。
司妈妈提议原路返回,司甜却突然生出顽皮心思,拉着她在冰上来了次双人舞。
她跳男步,司妈妈跳女步,两母女身高相差无几,穿得也都圆滚滚的,挑起华尔兹来一点都不优美,甚至十分笨重滑稽,却也好玩得紧。
第二次踩到司甜的雪地靴后,司妈妈笑着说:“哎,好些年没跳过舞了,都生疏了。”
司甜嘴角的笑意再次凝滞。
但她没有不醒目到问出“难道你平时跟爸爸出去应酬都不跳舞吗”这种愚蠢的问题,而是笑嘻嘻地拉着司妈妈跳起了其他舞蹈。
她微微踮起脚尖,举高双手,做出个不伦不类的芭蕾动作,开始慢悠悠地转圈。
“妈妈你看,我这是货真价实的天鹅湖,还是冰湖呢~你也一起来吧~”
司妈妈被她逗得笑不可支,连话都说不上来,只顾着边笑边喘气。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幽幽传来。
“就你这还天鹅,就没见过这么胖的天鹅,怕不是变种的吧?”
母女俩愣了愣,转头看去,树后面便冒出了个头戴毛线帽、穿着一身黑、手里还提了个木桶的古怪男人。
黑发黑眼,轮廓立体而英俊,却是最熟悉不过的东方面孔。
司妈妈马上收起笑容,不客气地回怼:“你这人怎么没半点礼貌?我女儿轮得到你来指指点点吗?”说罢,她拽着司甜就要走。
司甜却默默看向因嘴贱被怼而心虚的东方男人,犹豫着要不要相认。
对方却露出个诧异而不好意思的笑:“抱歉,是我多嘴了。司甜同学,你不打算替我们做下介绍吗?”
虽然司爸爸和沈季禹早有往来,可司妈妈从未见过此人,只是知道这人的名字。
此时听得对方喊出女儿名字就格外纳闷,她犹豫着问:“这位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司甜默了默,只能顺着老狐狸递过来的梯子往下走。
“是的,这位是沈老师,教我们,呃,一门选修课。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沈老师,哈哈,真是太巧了。沈老师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最后四个字她是咬牙切齿着说出的,还要附上一枚大大的“灿烂”笑容。
司家发迹时间不长,司妈妈除了手头比过去有钱些,和大多数妈妈辈没什么两样,对老师二字有着天然的敬畏和尊重之心。
她顿时将方才的一幕理解成误会,人身攻击般的嘲讽变成了友善的调侃。
“确实很巧啊。沈老师跟家人朋友一起来玩吗?哎呀您穿得这么少不冷吗?您这是要去……打水吗?”
司妈妈热情地招呼了一番,最后的问题却因为看到沈季禹手里的水桶而硬生生中途拐了个弯。
沈季禹笑着解释:“不是,是来钓鱼。”
他稍微解释了下手里那个大桶里拉拉杂杂的工具用途,又客气地问她们是否要一起,尝试下冰钓这项有趣的活动。
司甜神情有些微妙地看了看四周,确认视野范围内确实没有第四人了,还是忍不住怀疑老狐狸故意避而不答司妈妈第一个问题的动机。
第85章 篝火
虽然对传说中的冰钓颇感兴趣,但因为司妈妈有些累了,司甜便没有留下来围观,而是在沈季禹的指引下,找到一条正确的近路回到村里觅食。
吃过饭,天色还亮着。因为时差没倒过来的关系,司妈妈已经困倦不已,司甜倒是还精神奕奕。
司妈妈本还想强打精神,陪司甜去坐雪橇,却被司甜婉拒。
反正她们一个放寒假、一个家庭妇女,一点都不赶时间,计划是在村子里待三天,所以行程不赶。司甜就让妈妈先回去睡一觉,雪橇完全可以第二天再坐。
她则打算去外面闲逛一圈,等差不多下午四点天黑了她就回去睡觉,再定个半夜的闹钟起来看极光,欣赏完美美的极光再睡一大觉。反正,有睡眠眼罩在手,她一点都不担心睡不着这种问题。
将妈妈送回自家小木屋,司甜思忖了下,没忍住就往方才迷路的冰湖那头走去。
果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黑色的背影,身形比想象中的矮了些,似乎是坐在冰面上,手里捏着根比寻常鱼竿短得多的钓竿,正一动不动地垂钓。
但是,那个黑色人影身边站着一个穿着亮黄色的人,而且挨得还挺近,似乎在交谈。
司甜顿时想到一个可能:“看来老狐狸不是一个人来的,也不知那位亮黄色小姐是梁小姐还是哪位。算了,还是不要过去当电灯泡了,去村子里玩玩别的吧。”
她背着个小双肩包开始溜达,先是去了坐落于北极圈上的邮局,给姜落、姜萱、林沅沅三人寄了带着北极圈邮戳的特色明信片,顺手买了点冰箱贴、文具等小周边做手信。
来了旅游胜地,拍照当然是必不可少的。
这里最有人气的活动之一就是和圣诞老人合影,每人要30欧。
守财奴司甜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也一咬牙、一狠心决定要花这笔钱。
结果,去到那儿一看,因为春节期间游客数量明显增多,排队等着合影的人起码还有十几二十个,她就直接打了退堂鼓。
“圣诞老人都是骗小孩的,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我才不信这个~”
她愤愤嘟囔着跑出去没人的地方,跟圣诞树合影、跟茫茫雪地上的驯鹿足迹合影、跟自己堆的丑八怪雪人合影……
但天寒地冻,即便带了自拍杆还是不大方便,司甜只拍了几张意思意思就将手机收进了兜里,生怕它因为温度太低自动关机。
三点多时,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阳光也慢慢退到了黑沉厚重的云层后面,独属于这个冰雪王国的静谧安详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
尘世的烦恼似乎被瞬间抽离,司甜全然融入到了这片无边无际的纯白中,开始漫步目的地走走停停。
此时,她不再去想自己的小生意,不想父母的婚姻感情问题,不想姜家两姐妹和小魏的狗血三角恋,不去想将来所有的一切,只欣喜地看着眼前的美景,由衷地为大自然的杰作感到深深震撼。
“友情提示,别光顾着感动,记得带护目镜。”
沉溺在梦幻雪景中的司甜猛地被系统无情地拉回现实。
她没好气地戴上墨镜,仔细一看,自己似乎又不小心逛到了村子的另一头,再往前走就是更加茂密的林子,而不像村子里那些间杂稀疏的云杉了。
刚好就这一瞬间,村子里的路灯、建筑尖顶及圣诞树上的灯饰几乎齐齐亮起,宛如满月乍放光芒。
她身后是晕黄暖柔的灯光,面前却是被光衬得愈加黑沉的林子,她仿佛正站在人类社会和大自然的这一条分割线上,感觉十分奇妙。
就在司甜准备转身回去时,她突然看到右前方的黑沉中有光亮在欢快地跳动。
像是有人在林子里的空地上点起了篝火。
司甜好奇心大动,搓了搓手。
“难道是篝火晚会?不如,先去踩个点,省得明天花冤枉钱?”
想到行程中第二天晚上的这一规划,守财奴先用目光丈量了下光亮处和自己之间的距离,又看了看手机剩余电量,估算了一番,最后得出结论。
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和随时能凭空变出保温杯、香水什么的当凶器的能力,只要不遇到北极熊或野人,平安回村的可能性极大。
而且,她定的那间小木屋在村子北部,即便她现在沿原路返回村子中央的商业区,也要再七弯八拐地绕回去,倒不如先过去光亮处看一眼,再从那边抄近路回木屋,估计也就多走十来分钟的路。
更关键的是,现在还不到下午四点,在国内还是四处撒欢的时间,她心里不由得多了一层莫名的安全感。
艺高人胆大的司甜就加快步伐,朝着光亮传来处走了过去。
可她走到一半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想抄近路,她偏离了大路,踏上了没几个脚印的雪地,越走发现雪越厚,也越松软。要不是她穿了及膝的雪地靴,这会儿裤腿一定都湿了。
可现在折回去又太可惜了,毕竟,折回去就代表着她要多走许多路。
系统悠悠道:“生活小常识,这个气温下泼出去热水可以瞬间结冰。”
司甜:……有卵用?
买保温杯又不送热水,就算送,现在跟它采购一百个都不够铺一条冰路啊!
此时,司甜已经看清了那簇跳动的光亮确实是篝火,且篝火旁还架着个类似烤架的东西,上面放了肉块之类的东西,有个人站在那里,时不时动作几下,像是在给烤肉翻面。
因为有树木遮挡的缘故,司甜看不清具体有多少人,但目测不会超过两三个,且烤肉的那人看上去也并不魁梧雄壮,这让她安全感倍增。
这种鬼天气,还会在野外点篝火、玩烧烤,应该是游客、或是有情趣的当地人吧?
司甜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幸好,雪在差不多没过小腿肚的位置就稳定了下来,甚至,还在接近篝火点的最后一段路上逐渐变得坚实起来。
可她刚松了一口大气,就听到一声枪响从前方传来。
与此同时,双手高举着那支还冒着烟的猎枪的烤肉人的完整形象也清晰地出现在她视野范围内。
司甜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那位猎人大兄弟迈开长腿,走到暗处,提了只瘦巴巴的灰色小猎物回到篝火前。
跳动的篝火照亮了他的脸庞,也亮瞎了司甜的双眼。
这这这,这人几个小时前不还在跟亮黄色小姐玩双人冰钓吗?
为什么现在又变身荒野猎人了啊喂!
第86章 荒野猎人和小兔子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司甜犹豫了足足二十秒,到底要原路返回,还是按照原计划走下去。
毕竟,前方的篝火点亮了四周,也让她看清了一条像是被人踩出来的小路,恰好可以绕回她住的那一头。
最后还是猎人先生替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先是看了两眼手中的猎物,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其扒皮开膛,摆上烤架吃掉。
可能是需要烤的肉变多了,柴火不够需要重新捡,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朝司甜这个方向走出去几步。
然后,四目相对。
猎人先生一脸诧异地看着她,好像见到了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人?”
因为还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他提高了分贝,像是怕司甜听不清。
这种扯着嗓子说话的表现方式很少出现在沈季禹身上,他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即便要开玩笑,也是肢体语言比较匮乏的内敛含蓄模样。
起码,司甜就从未见过他的这一面。
或者说,在她看来,今天的冰上渔夫、荒野猎人形象似乎都跟他不怎么搭边。
分明是衣冠楚楚、在人类社会里如鱼得水的人形狐狸精,怎么会突然脱下那一层精英壳子回归大自然,变身野狐狸呢?
司甜嘟囔了句:“好像我才是该问这个问题的人吧……”
既然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避忌的,她快步走上前,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又从对方口中确认那条小路果然能回到村里,便准备踏上归途。
“等等!”
沈季禹突然开口喊住她,浅笑着问:“所以,在天快黑的时候,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就只是为了散步?”
司甜正气凛然地点头:“是的。我听一个工作人员说,这一块的云杉长得很漂亮。而且,刚好顺路……”
风从半空卷过,刮落一树积雪,正好砸了司甜满头。
她幽怨地抬头,瞪了那高大的云杉一眼,再也不夸它如何雄壮挺拔了。
沈季禹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窘样,手上还在认真烤肉。
燃烧中的木柴发出哔啵的动静,烤架上被切成长条形的三文鱼肉在滋滋地响着,鱼类脂肪独有的醇厚香味萦绕在鼻间。
司甜的眼神越来越飘忽不定,并暗搓搓地想,亮黄色小姐不在附近,又这么多肉,她蹭两块吃吃,应该不算当电灯泡吧?
她满怀希望地看向烤肉的猎人,后者却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她。
“想吃?”
这架势,就像动物园饲养员在给围栏里的猴子喂香蕉……
司甜咳了一声,刚要否认,肚子却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咕。
她窘迫地低下了头,本以为会遭到对方的嘲笑,或是像几小时前那样热情提出邀约。
结果,她只等到了一句。
“唔,我也挺想吃的。”
司甜:……想掀桌!鬼才要听这种回答!
她愤愤瞪了眼面部表情明显愉悦的猎人,默默转头,从兜里掏出一盒全新的糖果,一边祈祷第一颗会是烟熏三文鱼的口味,一边慢吞吞地开口。
“那您先忙,我先回……”
不料,沉迷烤肉的猎人眼睛突然一亮,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飞快掏出一盘子晶莹剔透的生鱼片类似物,递到司甜面前。
“我们交换吧。”
说话时眼神死死盯着她手里的糖,显然锁定了目标。
司甜狐疑地看他,这人态度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而且,春节前她不是才给他寄了整整十盒吗?
她试探着说:“呃,大冷天的,我不想吃生鱼冰棍,这个倒是不错……”
司甜指了指那个简易烤架。
沈季禹当机立断,马上夹起一大片烤好的三文鱼,双手奉上,并且豪情万丈地宣布,她可以随便享用这些。如果不够的话,他还可以再烤个兔子。
“不过,这只兔子似乎有点太瘦了,而且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说话时,沈季禹弯腰从地上提起刚刚的小猎物,抓着它的长耳朵,举到司甜面前给她看。
司甜来不及质疑他到底对糖果是有多痴迷,便一脸震惊地谴责:“这么瘦的兔子你怎么也打啊?就不能让人家好好过个冬吗?”
沈季禹无奈地将兔子举得更高了些,还转了一圈。
“小朋友,看清楚了没?这傻兔子是听到枪声后自己撞到树上晕过去的,不是被我打死的。”
果然,这只灰扑扑的瘦兔子身上没有枪击的伤口,甚至,因为凑得太近,司甜还能看到它的腹部在微微起伏着,显然不是个死物。
不过,兔子额头和后腿上都有擦伤,可能是奔跑过程中造成的伤口。
司甜耳朵一热,再次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呃,是我误会了。那个,那,你既然发现了,怎么不把它放回去?”
沈季禹一听,脸色更加无奈了。
就连系统都看不过眼,在她脑后幽幽提醒:“宿主,把一个昏迷的活物放在这个气温下的野外雪地上,你是想看冰雕呢,还是冰棍呢?”
司甜耳朵尖红得快滴血了,脸上热意沸腾,就连这零下二十度的低温也没能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虽然司甜裹得严严实实,帽子、耳罩、墨镜、围巾一件不落,可沈季禹还是借着身高优势将她的窘态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她紧张抿唇的样子更是有趣,跟刚刚那只兔子晕过去前仓皇逃跑的模样格外相似。
咕咕——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在为没常识丢人羞窘的司甜下意识捂住了肚子,更加欲哭无泪了。
可下一秒,她赫然发现,这一次的咕咕声来源并不是她被烤三文鱼的香气勾出来的胃里馋虫,而是沈季禹手里、她眼前的那只灰兔子!
兔子圆溜溜的小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似乎发现了自己受制于人的现状,四条细瘦的腿正无力地挣扎着想逃跑,喉咙里一时发出沉闷的咕咕声,一时又换作嘶嘶的喷气声。
“咦,它也饿了么?嘶——”
沈季禹纳闷地问,还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兔子毛茸茸的脸颊。结果,竟不提防地被那兔子转过脸咬了一口。
“这兔子居然还咬人!”
他不可置信地将兔子提得离自己更远些,皱着眉头看自己被咬出一圈齿痕的指尖。
一连丢了好几次脸的司甜终于找到了扳回一城的机会:“呃,虽然它肯定是饿肚子才这么瘦,也没力气咬伤你……不过,我觉得,草食动物兔子应该对三文鱼没兴趣。它只是很害怕,可能在说‘快点放开我’之类的话。”
沈季禹奇异地看她,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你怎么知道?你养过兔子?”
司甜木着脸:“没有。我虽然没什么常识,但也有基本的逻辑推理能力。”
沈季禹摇摇头:“真是个记仇的小丫头,跟这兔子一样。”说罢,他竟伸手抓过司甜的手腕,稳稳地将那只肇事兔子的一对长耳塞到了她手里。
“物以类聚,这兔子就送你了。”
第87章 平行时空的沈季禹?
严格来说,这是司甜收到的第一份“新年礼物”,也是她收到过最奇怪的礼物。
一只面露惊恐、还带着伤的野兔子。
这个迷惑行为成功地让司甜彻底从先前的羞窘中走出。
她静静地看向送礼人,艰难地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要它做什么?我又不能把它带回国……”
沈季禹点头:“说的也是。”
司甜以为,他准备把兔子给放生了,不料他接着说:“那还是给我吧。”
司甜将兔子递过去的动作停了,一把又抢了回来,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这么多三文鱼还不够你吃吗?”
她仔细打量那瘦骨嶙峋的兔子两眼,痛心道:“这兔子身上连二两肉都没有,烤了也不好吃,你要真想吃,重新再打一只不行吗?”
沈季禹莫名其妙:“谁说我要吃它了?我养着不行吗?”
他伸手将兔子接过来,左右看看,直接将地上那只空桶倒扣过来,将兔子扣在了里面。
野兔子的长耳终于重获自由,兴奋地哼了两声,结果发现自己被困在新的狭小空间里,呆滞了片刻,便开始抓挠桶壁,发现无果后,又试图用身子撞击。
司甜听得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将其逮了出来。
“你是怕它受了伤在野外过不了冬?”
她抱着瑟瑟发抖、头上的伤口更加红肿的野兔子,感到十分同情。
“可你不也只是过来度假吗?过几天你走了,这兔子怎么办?”
沈季禹将烤架上的肉都拨到一旁“保温”,才慢斯条理地解释:“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会有人照顾它的。”
他没有深入解释,就招呼着司甜一起享用晚餐,并用灼灼目光看向她的衣兜。
司甜无奈掏出那盒糖递给他,心道:“看来,那位亮黄色小姐可能是当地人,或是有亲朋好友长住在这里,所以可以托付兔子……”
她左手紧紧抱着兔子,右手不大灵活地艰难吃肉。虽然身处严寒野外,鱼肉刚从烤架上拿起来就快速降温,可口感还是鲜美得让她想哭。
司甜一边往嘴里送鱼肉,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介素,里寄几,钓的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她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
“太腻害了!藕重来没呲过,介么新身的三门鱼……”
沈季禹嘴角微微抽动,最后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丫头,你能不能吃完了再好好说话?”
司甜默默转脸,已经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在他面前丢脸。
这次计划外的林间烧烤晚餐的后半程变得有些安静,只有雪从枝头落下的簌簌声、柴堆里的哔啵声和兔子逐渐平缓的呼噜声混杂在一起,组成了一曲和谐的冬日小调。
道别时,司甜被沈季禹干脆利落收拾烧烤现场的手法吓了一跳。
“简直不要太熟练……”
她喃喃地问:“该不会,你是每天钓完鱼回来就往这里跑吧?一个霸道多金的CEO,为什么要一个人做这些事情?”
沈季禹似乎只听到了前半句,便理直气壮地反问:“有什么问题吗?”
司甜说:“呃,不是,我就是想说,这样不会很麻烦吗?湖边不是也有空地可以烧烤?”
沈季禹哦了一声,一脸淡定地说:“因为我住在这后面。”
他指了指黑暗中的某个方向,是跟村子正好成反方向的那头。
司甜更惊讶了,试着伸长脖子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可惜这会儿天色愈发暗了,跟她熟悉的黑夜没什么区别,很难看清那儿是否有房屋。脚下的篝火已经熄灭,但司甜手里举着的“手电筒”却很亮,足以让周边的暗处显得更是一团漆黑。
她打了个哈哈:“我还以为度假村只有这么一圈呢,没想到那边还有房子啊。你该不会住的是什么冰屋还是玻璃屋吧?”
沈季禹:“只是普通的房子罢了,你说的那种酒店离这里最少车程也要半小时。”
因为比司甜高了整整一个头,司甜这个小矮人的手机没能将他整个人照全,他的脸庞有一小半都笼罩在黑暗中,不笑时格外冷肃。
司甜点点头,心道,可能人家住的是民宿,或者,根本就是女朋友亲朋好友的房子呢。还是不要继续深究了。
“那个,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兔子……”
沈季禹咧嘴一笑,那笑容在阴影和冷光的衬托下显得有点瘆人。
“啊对了,兔子还在你手里。”
他看看自己都没空闲的左右手,为难道:“要不,把它塞桶里?或是夹腋下?”
沈季禹提出的几个备选方案都被司甜否决,不是太残忍,就是容易让野兔受惊跑掉,然后不知道在哪里挨饿受冻而死。
司甜头疼不已,声音里染上一丝古怪。
“呃,不远的话我送它过去好了。路好走吗?一会你给我指个路回村就行。”
十分钟后。
司甜站在那间比自己租订的还要简陋、狭小的小木屋门前,陷入迷茫,并且开始怀疑人生。
她指了指黑漆漆的窗户:“里面没人?”
言下之意就是,大兄弟,你的亮黄色小姐去哪了?
沈季禹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我不在家,当然没人。你以为这里会有北欧版田螺姑娘吗?”
也不需要钥匙,他推门而入,没有开灯,而是在黑暗的屋子里窸窸窣窣地找起了不知什么东西。
司甜莫名其妙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话说,这里,没通电吗?”
沈季禹嗯了一声,已经熟门熟路地点着了一根蜡烛,又跑去墙角生壁炉。
司甜觉得自己可能是穿越到平行时空了。
据她所知,这位沈先生是帝都三大老牌巨头家族出身的贵公子,虽然出身上似乎不怎么名正言顺,但她打听来的情报是,沈家上一任家主对他十分宠爱,去世前还力排众议,给他留了不少遗产。再加上这几年的经营,就算期间再怎么挥霍,现在起码也有上亿的身家吧。
可,这位身价过亿的沈总居然如此不走寻常路!
人家冬天度假去什么马尔代夫,享受阳光沙滩大胸长腿,他倒好,跑到北极圈这种天寒地冻的鬼地方来离群索居,还住在一间没通电的中世纪小木屋里!
这得是多想不开啊!
她还在纠结着,平行时空的“沈季禹”已经生起火来,壁炉里的火燃得很旺,小屋内立马暖意融融。
司甜的视线在屋内搜索着:“呃,你有笼子之类的东西吗?”
“沈季禹”想了想:“好像没有。我明天做一个吧,今晚先让它在这里待着好了。”
他找出两片软趴趴的卷心菜叶子,将其和兔子一起塞进了自带通气孔的老式橱柜。
“走吧,我送你回去。”
司甜刚要拒绝,就被提着羽绒服后领,离开了屋子。
她瞪大眼睛:“喂,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这样拎我!搞到好像,好像,我是什么小动物一样……”
沈季禹松开手,隔着毛线帽给她后脑勺来了一记不轻不重的弹指。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赶紧走吧,这里信号不好,小心你妈妈醒了找不到你担心。”
司甜捂着脑袋,偷偷朝拿着老式手电筒在前面开路的男人吐了吐舌头。
苍茫夜色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雪地上慢慢前行,踩出深浅不一的两行脚印,虽然隔着一米的距离,但从脚印上却看不出来,反而有种相伴相随的意味。
深黑的天幕上隐约显现出一丝幽绿的光线,稍纵即逝。
可雪地上的两人根本没有留意到,甚至没抬头往上看,而是专注于某些没有营养的话题去了。
“小丫头,你是来看极光的吗?”
“对啊,不然来打猎钓鱼吗?”
“打猎挺有意思的,你要是交多点学费,我可以考虑教教你。冰钓你还可以带上你妈妈……”
“打猎就免了,谢谢,不过冰钓……你明天还会去吗?”
“不去吃什么?我每天都要拿三文鱼去集市上换蔬菜土豆的。”
“……你的度假方式真的很特别。”
“唔,你知道极光是黎明之神的化身吗?在希腊神话里,这个黎明神是太阳神和月亮女神的妹妹,还是风和星星的母亲。不过我觉得,这样一来好像辈分有点混乱……”
“……你的放飞式度假什么时候结束?”
“你这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回国吗?恐怕不行,走之前我还得去一个地方。”
“……告辞,当我没说。”
第89章 独钓钓不如众钓钓
次日起来,司甜带着妈妈在村子里玩了一圈,又去坐了心心念念的驯鹿雪橇,一直到第三天,才去实地围观了一回冰钓活动。
司甜这才知道,原来沈季禹每天都会跑到同一个洞钓鱼,走之前还会搭个小小标记指示牌,以防其他人不慎落水。虽然那洞口最多也只能掉下一个婴儿,但这种防患于未然的安全意识还是得到了司妈妈的高度赞赏。
鉴于洞口太小,没法用网捞鱼,就只能用鱼竿。
在几个游客的围观下,母女二人轮流体验了一把,司甜颗粒无收,倒是司妈妈一上手就钓上来一条成人小臂那么长的大鱼,险些没把鱼线拉断。
司甜看着桶里那只呆头呆脑的大鱼,语气嫉妒而不善。
“这鱼怎么看上去傻乎乎的?”
沈季禹在旁悠然地瞥她一眼,心道,模样不像,那傻劲儿倒是挺像。
“冬天的鱼都这样,不过,这么傻的鱼都不愿上你的钩,你是不是该自我反省一下?”
司甜被他气得直哼哼。
司妈妈倒是乐得不行,再次切入自动过滤模式。
“沈老师说话真幽默,甜甜啊,我觉得还是技巧的问题,你刚刚手不够稳……”
司甜只敢默默对天翻白眼。
妈啊,他这哪里是幽默,分明是人身攻击啊您听不出来吗?
在二人的“看热闹似的怂恿”和“真心的劝告”下,司甜决定重振旗鼓,再试一次。
她紧张兮兮地攥紧钓竿,一动都不敢动,万分耐心地等待着傻鱼儿上钩。
等啊等,估计等了七八分钟,等到她胳膊都开始发酸、很想放弃时,终于,有动静了!
司甜眼睛一亮,迅速低头看下去,虽然什么也没看到,但她能感觉到,有鱼儿在咬饵了。
沈季禹也从她的反应看了出来:“冷静,先不要急,等它咬住了再提!”
司妈妈也在旁打气:“甜甜加油,看这线晃的,一定是条大肥鱼,肯定比我那条还大!”
被两双眼睛死死盯着,还有感兴趣的游客好奇探头来看,甚至还有人在边上问沈季禹去哪里搞冰钻钻洞,司甜更紧张了。
终于,在沈季禹喊出“起”字时,她果断收线。
司甜感受着手里那股沉甸甸的力量,心里乐开了花。
果然跟妈妈说的一样,这是条大肥鱼。
她要钓上这条大肥鱼用来打沈季禹的脸,哼!
司甜一边收线,一边得意地瞥向正跟老外游客交流钓鱼心得的沈季禹。
后者神情淡然,偶然回看她的眼神甚至有点莫名的无奈,就像她小时候拿着不合格试卷给妈妈看时对方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一样。
突然陷入回忆的司甜手上的劲儿突然一松,那卷长长的鱼线开始往反方向滑下去!
与此同时,她隐约感觉到,那条上了钩的大鱼似乎挣扎得更激烈了,多半正生猛地摆着强健有力的尾巴疯狂滚动。
再加上,她刚刚非常用力地往上提,方才手一松,这股惯性带来的反作用力和大鱼本身挣扎的力道加在一起,直直地拖曳着她往下栽。
即便冰洞面积极小,她最多栽下去一只胳膊外加半个脑袋,可那股大力却隐约让她有种如坠深渊的恐惧。
慌乱之下,她不自觉跪倒在地,并放开了手。
“小心!”
沈季禹见状,上前迈了一大步,冲到司甜上边,试图抢救她手里那根细细短短的鱼竿。
然而,他还是来迟了一步。
那截鱼竿就像鱼儿一样,呲溜地一声被拽进了深深的洞里。
回过神来后,司甜欲哭无泪。
很好!
鱼竿没了!
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跟着那条还没能见着影儿的大鱼一起掉了下去!
她真是打得一手好脸啊!
司甜哭丧着脸,看了眼黑布隆冬的冰洞里,绝望发现,里头居然连个回响都没有,也不知沉到什么地方去了,或是被那大鱼拽走了。
她抬头看沈季禹,捂脸道:“对对对、对不起,都是我太大意了,我赔你一个吧。对了,你的鱼竿是不是很贵啊?我我我……”
见到已经上钩的大鱼竟落荒而逃,还霸道地“抢”走了一根鱼竿,旁观的两个老外游客格外唏嘘,就连司妈妈也十分惋惜,俨然错失了一个亿。
沈季禹扶额长叹。
“钓不到鱼的新手我见多了,可差点被鱼钓走的我还是第一回见。你也算是传说级人才了。”
他对着洞口摇了摇头,开始收拾冰钓的全副装备,只除了那根可收缩的小鱼竿,又示意其他游客,让他们自由使用这个完好的洞,并开了个玩笑,让他们如果钓到那条会“偷”鱼竿的贼鱼,记得问它把他那根鱼竿要回来。
沈季禹一手拎着一桶鱼,一手拎着个袋子,做出打道回府的姿态。
他歪头看向司甜:“走吧,回去吃生鱼片。”
司妈妈终于等到说话的机会,连忙表态要替司甜赔偿沈老师的损失,又专门说了件带小时候的司甜出去玩时她为了空手抓鱼差点被河水卷走的糗事来活跃气氛。
沈季禹露出春风般的和煦笑容,表示无需赔偿,反正他每天吃鱼也快吃腻了,而且那鱼竿只是在商店里随便买的,不是什么高级货。
然后,他转向司甜,一本正经地说:“看来这是天赋技能,可能有些人天生就不擅长这种活动。”
司妈妈连连点头:“我倒觉得,是这丫头跟水不亲呢。她刚出生没几天,她外婆拿她的生辰八字去算,人家都说她是火命,水克火……”
司甜敢怒不敢言,嘟着嘴扯妈妈衣角。
“妈你跟人家说这些干什么?封建迷信要不得啊……”
司妈妈却反过来拍她的手,眼神有些嗔怪。
“沈老师,这孩子脾气别扭,口不对心,你别怪她……今天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要不,回头上我们家吃顿便饭?哦对了,你是教什么课程的来着?看你气质这么特别,不大像做老师这行的啊!”
司甜眼睛瞪得混圆,疯狂给沈季禹使眼色,不断小幅度摇头示意。
沈季禹清了清嗓子:“唔,就是一门选修课,跟商务礼仪有关的……”
司妈妈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
两人又就着商务礼仪这个话题聊了下去,竟谈得颇为融洽。
司甜只能在后面干瞪眼,并对睁眼说瞎话、半点不脸红的某人感到由衷的佩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家伙给他们上的那八节课的计划表里,似乎有一节就是跟商务礼仪有关的。只是,当时她被某个奋不顾身、勇敢救人的家伙踩裂了腿骨,在家休息了大半个月没去上课,故而没有听过这一节。
“果然,说谎就是要‘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假混卖,才能以假乱真。”无师自通了一个新知识点的司甜严肃点头。
第90章 卡提雅和苦修士
由于司甜不慎失手,把沈季禹的鱼竿给“丢”了,刚开始不久的冰钓活动随之告终,他们只能蔫蔫地带着唯一的战利品,也就是司妈妈钓上来的那条大鱼回去。
得知“沈老师”住在景区外,且每日都要用鱼肉去集市换蔬菜,司妈妈更加愧疚了。
司甜在旁狂翻白眼,很想戳穿这位“沈老师”家财万贯、比她们家有钱多了的事实。
司妈妈见沈季禹不愿接受赔偿,便要请他一起去村子里最大的餐厅吃午饭,后者却带着歉意表示约了人。
司甜福至心灵,猜到那个约会对象多半跟亮黄色小姐有关。
结果,话刚说完没一会,那位亮黄色小姐本尊就从他们身后冒了出来。
来人身材高挑,一头浅金色长发,眼瞳也是淡淡的天蓝色,五官精致得像动画片里的公主,看得司甜呆了好几秒。
她一把捉住沈季禹的胳膊,笑眯眯地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跟沈季禹说话,似乎是指着桶里那条可怜巴巴的鱼在嘲笑他,又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司甜母女二人,还改用英语跟她们自我介绍。
跟这位自称卡提雅的大美人简单寒暄过后,司甜正想拉着妈妈告辞。
沈季禹却一脸看好戏的样子说,如果她们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卡提雅热情邀请她们一起参加忏悔星期二的活动。
母女二人得知这是当地特有的节庆活动,不免有些心动。
“不会太麻烦吗?”
司甜犹豫着跟妈妈咬耳朵,又给沈季禹使眼色:“那个,我不想当电灯泡……”
充当着实时翻译的沈季禹突然沉默,转头看看卡提雅,又转回来看司甜,脸上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接收到女儿示意的司妈妈连忙出来打圆场:“哦哦,原来是沈老师的女朋友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去玩吧,别管我们……”
卡提雅见他们说的话自己都听不懂,沈季禹又迟迟不翻译,急得在旁边催他。
沈季禹脸色沉重地拍了拍卡提雅的肩膀,对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句话。
卡提雅脸色顿时变了,先是跟吞了苍蝇似的扭曲,然后做了个无奈的鬼脸,最后只耸肩苦笑。
他用口音很重的英语对司甜说:“小姐,我是个男人,不要因为我的美貌产生这种误解,好吗?虽然很多人都这么说,这还是很困扰我。”
说这句话时,他甚至故意压低了声音,又用手指勾开羽绒服的高领向她展示自己的喉结。
司甜:……???
所以说,她把一位身材瘦弱、五官精致、长发飘飘、声线轻柔的北欧美男子看成了女人,全怪她自己眼拙咯?
见状,卡提雅和沈季禹相视而笑,尤其是后者,嘲笑得一点都没有掩饰之意。
就连司妈妈都反水,跳到他们的阵营里反攻司甜,说自己本来就不那么想,都是被女儿误导了,司甜还是年纪太小、没见过世面、不会看人,云云。
卡提雅无奈摊手:“没办法,我天生就这样,全家人都比我高大,就连我妈妈都比我强壮……”
司甜为自己的偏见窘迫不已,可过后一观察,才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比如说,最明显的就是对方鞋子的大小,那是同等身材的女性绝对不可能拥有的巨人之足!
误解消除后,母女二人便跟着热情好客的卡提雅开车去另一个村庄里撒欢了。
那里不像他们住的地方那么商业化,人也不多,都是些当地居民,但生活气息很浓郁。忏悔星期二的保留节目-雪橇旋转木马用的雪橇也没有昨日的好,看起来像是手工自制的,有些粗糙,但大人小孩都玩得很欢乐,也很安全。
玩过之后,卡提雅又邀请她们去他家吃晚饭。
司甜甚至在他家看到了那只瘦巴巴的小灰兔,此时已经精神了许多,在一个木笼子里眨着眼睛看她,仿佛还记得她一样。
司妈妈十分积极地挤进厨房,想帮忙做饭。
结果,司妈妈不会英语,卡提雅的妈妈也不会英语,两个人鸡同鸭讲,最后居然靠着肢体语言和多年的烹饪经验,勉强搞懂了对方的意思,开始合作无间起来,看得英语口语略渣的司甜佩服不已。
她开始琢磨,回头是不是该给自己请个口语外教,省得到时真出来读大学连课程都听不懂。
毕竟,那本牛逼轰轰的雅思资料也只能提高她的笔试能力,读写过关了,听说才是最大难题啊!
“系统啊系统,世界上最神奇的英语资料在不在你这里?”
结果系统没理她,骚扰了好几遍才回了一句冷冰冰的:“这里太冷了,本系统要冬眠,没正事不要叫醒我!”
司甜:……
尽管口语不好,但卡提雅的母语不是英语,语速也不快,两个人磨合了一会,便勉强可以顺畅沟通了。
司甜这才知道,原来沈季禹这厮每年一二月都会跑到这里来住上至少半个月,每次都是住在那个孤零零的小木屋,还都是一个人,也完全不跟外界通讯,活得像一个尼安德特人。
据卡提雅所说,他这个习惯至少已经延续了七八年了。
鉴于沈季禹每次来的时间都不确定,而且每次来之前还要特地扔掉一切现代电子产品,卡提雅每年这个点都会过来看看小木屋里来人没有。要是来了,就死命缠着他,把他拖到卡提雅家,不让他一个人在那小木屋里冻死。这是卡提雅的原话。
关于他们的初遇,卡提雅是这样说的:
“当时我还在读中学,跟我姐姐来林子里玩,就见到个奇怪的东方男孩在跟一个老赌徒讨价还价,似乎想用几万买下那栋快要倒掉的房子,吓得我以为他是一千零一夜里走出来的东方富豪……”
卡提雅说得正兴奋,沈季禹已经从屋外走进来,一只手有力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司甜眨眨眼:“说你们的美好初遇……呃,所以,最后真的买下了吗?花了多少钱?”
卡提雅抖开沈季禹的大手,闪到司甜身后,笑容更灿烂了。
“当然买了,不过嘛,我当时想帮他砍价,但是他不肯,好像我这样做是在侮辱他,哈哈哈~”
沈季禹轻哼一声,似乎是因为在老友面前比较放松的缘故,那张老狐狸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点恼羞成怒的色彩,嘟囔了句首都的物价如何如何、地皮如何如何之类的话,并恶狠狠瞪了卡提雅一眼。
卡提雅缩缩脖子,终于不提沈·老狐狸的黑历史了,转移话题开始给司甜讲本国历史,并试图忽悠她过来留学。
对此,司甜只能十动然拒。
来这么冷的地方玩儿是挺新鲜的,可要是连续几年都待在这个冰窟窿里……
她只能选择告辞!
和卡提雅一家的晚餐桌上,司甜惊奇发现,老狐狸今天脸上的笑意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不是那种可以提前计算好弧度、优雅从容的笑,而像是真正简单纯粹的笑,脸部肌肉甚至扭出了诡异的线条,看上去有点滑稽,却不失真诚。
司甜托着腮,看他和卡提雅家人互动时透出的那股子熟稔味道,心头微动。
是因为出身不够光彩,在家里得不到亲情的温暖,才会在所有人欢聚一堂的日子跑来这个接近世界尽头的地方当苦修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