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人性的弱点
林浩宇的“幡然醒悟”之举很快传遍了林家上下，众人震惊。
即便是曾亲自读过《人生的意义》的林沅沅也有些意外，因为，她自己看书时虽然也有些触动，但主要是跟生死有关的领悟，并没有像林浩宇这么激烈的情绪变化。
“或许那句话说的没错，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一本书在不同人身上发挥的作用也不一定相同。就像魅力香水，原本封装在瓶子里时无色无味，可作用到每个人身上就能散发出千百种独特的气味……”
林浩宇浪子回头，跟林妈妈哭了一通，次日又跟林爸爸表了一番忠心。
林爸爸本来还有些担心，怕这个幺蛾子最多的小儿子是戏精上身，演了场大龙凤来卖苦肉计，就是为了哄得他解冻那些卡。
不料，林浩宇一脸严肃地表示，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他不需要那些东西。
此外，他要上进，要脱胎换骨，要寻找人生的真谛！
林爸爸半信半疑，便也从善如流，没给他恢复过去的待遇，只静看林浩宇表现。
万万想不到，从那天开始，林浩宇竟像是一夜长大了！
他整个人沉淀了下来，变得平和沉稳，不再像过去那么上蹿下跳、一点就炸。
他不仅重新翻出高一时的课本认真学习，将过去最爱的游戏机全部封存，还从每天五十块的午餐费里节省出部分来买书，走到哪儿都自带一本书，手不释卷，万法不侵，仙气飘飘，俨然要力压四眼班长、成为维杰新一代书呆子的架势。
更神奇的是，开学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林浩宇力挽狂澜，不仅将全科成绩大多拽回了及格线以上，尤其是语文这一科，他破天荒地考了个全班第六的好成绩，简直叫众人大跌眼镜。
对于这个转变，老师们自然是欢欣鼓舞，甚至还拿林浩宇做典型，鼓励诸多学渣齐齐向其学习，冲击高三最后一年的大考。
学生们跟活见鬼似的，尤其是李尔特等人，曾经跟林浩宇勾肩搭背、为祸校园的一帮人，看林浩宇如今的模样格外膈应。
他们觉得林浩宇多半是被家里逼着上进，做出这副模样只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便说了不少酸话，试图刺激林浩宇，让他原形毕露。
结果，林浩宇左耳进右耳出，竟摆出一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世外高人模样！
林浩宇皮相本来生得还不错，在这一年级里面，也就只屈居于魏随风、梁峥两人之下，又因为之前是个校园小霸王，没事还要自己耍个帅，身上自带的油腻小痞子气息减损了他皮相之美。
现在他抛却了过去的做派，返璞归真，再加上现在那种沉迷书本、万事不过心的飘然气质，更将其烘托得气质出尘，惹得不少女生星星眼犯花痴。
当然，林浩宇能有此待遇，跟他背后的林家脱不了关系。其他穷小子若是摆出相同架势，只会被其他人嗤笑罢了。
司甜对林浩宇的转变格外不适应，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古代书生穿了。
她找了个机会，跟林浩宇谈了几句，震惊地发现，这小子脱胎换骨居然全是被那本破书影响的！
司甜再次对系统出品产生了极大的敬畏。
与此同时，她更期待《钢》在姜落身上产生的效果了。
让她失望的是，姜落重温完那本书之后，并没有朝着她期望的铁血女汉子方向发展，面对白思瑶等人的挑衅时也没有回怼，只是不像过去那么容易被气哭了。
“这就很不错了，你还指望一本书将一个人弄得性情大变么？”系统凉凉道，“这个姓林的小子外强中干，内心脆弱，才会这么容易被干涉。正常人没他菜，当然不会那么明显。”
司甜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妥。
照系统的说法，林浩宇现在性情大变的状态不大正常。
虽然她不介意自己少一个间歇性偷懒的下线，多一个文艺青年属性的老同学，但这样发展下去，只怕后遗症无穷，还是得想办法帮帮他。
考虑过后，司甜投其所好，又从那套丛书里挑了本新的送给林浩宇。
“《人性的弱点》？不错，我最近正好在思考这方面的问题，多谢了。”林浩宇接过书，喃喃出声，飘然离开。
正好走廊上有几个女生路过，发现林浩宇时都有些激动，指指点点地说起了小话。
“对对对，就是他！之前不觉得他很帅，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上去好迷人啊！”
“气质决定一切好吗？我觉得他很适合穿古装，要是他手上拿的不是课本，而是电视剧里那种古书就更好看了！”
“哎呀，那个不是课本，是那个大饼脸给他的不知什么破书。听说林浩宇现在是个书痴，只要有人送书他都会收下，嘿嘿~我准备去学校门口的书店淘几本，你们可别跟我抢！”
“……”
司甜一头黑线，强行按捺住自己把林浩宇这小子揍醒的冲动。
她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这厮到底哪里吸引人了，只得摇头感慨几句作罢。
林家一片愁云惨雾。
反应过来后，懵逼的林妈妈都快气糊涂了。
林沅沅不敢告诉她，三哥性情大变都是因为一本“魔”书，于是，林妈妈就把这口黑锅罩到了丈夫头顶，认定了小儿子是被丈夫逼疯的。
故而，林爸爸最近日子也很不好过。
他还没来得及窃喜小儿子终于知道长进了，就被妻子的白眼不知杀了几百遍。再把林浩宇叫过来，仔细一观察，果然发现这小子有些不对劲。
“像是走火入魔了！矫枉过正啊！”林老爷子总结。
这日，林家人难得齐聚一堂吃晚饭，人人脸色都十分严肃，饭后还特意留下林浩宇，不让他溜回房间看书。
林浩宇不大乐意，听了几句委婉劝诫之后，更不高兴了。
“什么走火入魔？瞎说！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挺好的。明明从前你们要我努力上进，多读书，少玩游戏。现在我不是听你们话了么，怎么你们反倒不喜了？”
林妈妈：“是想让你上进来着，可你最近跟鬼上身似的，我怕你熬坏了身子~”
林爸爸：“小兔崽子，我林家养得起窝囊废，但不能出个神经病。你要是不及时醒悟，老子就送你去参军！”
林浩扬：“三弟，你要是喜欢看书，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书房有好些商业畅销书，不如你多看看这方面的？”
黎斐：“小叔现在年纪小，性子还没定呢。照我看，大家不必这么紧张，顺其自然就好了。”
林沅沅：“其实……”
林老爷子轻咳一声，扬扬手，众人皆静。
“小三啊，最近书读的不少，可有看出什么门道来？跟爷爷说说，可好？”
闻言，林浩宇欢欢喜喜地坐到了老爷子身边，跟其说起了自己的思想感悟，又提及最近正研读的《人性的弱点》一书，并感慨万千。
“先前我总觉得自己过去太幼稚荒唐，想要一刀斩断过去，重新开始。可我今天突然想到，或许这也是人性的弱点之一。人类总是很难容忍自己犯错，即便是回忆过去的错处，也总是喜欢将其淡化、遗忘，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无视。须知，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能勇敢面对自己的过错……”
第167章 炒股的智慧
和林浩宇的“大彻大悟”不同，原盒心情格外轻松愉悦。
一方面是，读到了有意思的新书，在旧书里发掘出了很多有趣的感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间曾经的书店在“沦落”成为半个杂货铺大半年后，终于走回到了正途上。
原盒看着书架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排新书，心中豪情万丈。
他决定，他不能独享这份智慧之光，他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生平第一次，原盒在没有司甜指示的前提下，自己开动脑筋，给这批新书做了个宣传招牌。
然而，真正感兴趣的人不多。
只有少数人随手翻几页，略有感触，一看价格又打了退堂鼓。
好家伙！一本书居然要卖188！
抢钱吗？
这对绝大多数没耐心的人来说，绝对是不可接受的。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人们愿意花万儿八千买个新款手机，或是在游戏中购买虚拟物品，却不愿意为书本——知识的载体——花上几十上百块钱，可以说是当代怪现象之一了。
新书上架一周，只卖出去一本《人生的意义》，购买者是附近大学的一个女学生。
原盒感到很挫败，更为这些内在价值不菲的书籍感到不平。
他爱书如命，看着这堆书就像看一堆稀世珍宝，可偏偏世人有眼无珠，把金山当粪土，视若无睹！
“不行！得想想办法，好酒也怕巷子深啊！”
“零售太贵，要不采用租书的形式？也不行，一本书单价太贵了，难不成还要收200押金？肯定没人愿意的。”
“难道要办个读书会？或是找个什么组织合作？”
司甜见原盒愁得头发都快掉没了，了然一笑：“老原，这十本书你都看完了？那本炒股书，有没有什么收获？”
原盒心不在焉道：“炒股？那本我只翻了十来页，没什么大收获。我本来对这些东西就不感兴趣……”
“不感兴趣啊，原来是这样。”
司甜似乎摸到了关键，这套书的神奇属性在不同人身上发挥效果不同，跟兴趣、知识积累都有关。
“哎，这年头卖书还真难。为了清这三百套存货，也只能这么办了。”
司甜下了决心，跟原盒嘀咕几句，后者果然露出了点不渝神色，但也勉强点头答应了。
这日起，书店门口就多了一排特设的书架，和显眼的招牌。
“零基础教你学会炒股！每人可免费试读十分钟，包你一看就会！一月内无效免费退货！现在购买还可赠送￥%&*……”
原盒坐在书店里，心里格外没底，有点忐忑。
“这样真管用吗？赠送的都是压箱底没卖出去的旧书，应该不会有人想要吧？”他这样问自己。
不料，那招牌挂出去之后，被吸引过来驻足的人还真多了几个，其中以成年男性居多。
原盒难得地没有埋头苦读，而是紧张地盯着这些潜在顾客看。
他们多半是被那招牌上的广告语吸引了视线，又见书店外头摆放着可供试读的样品书，闲着无聊，便凑过来翻阅一下。
原本这些人的神情多半漫不经心，可看了两页之后，脸色都慢慢变了，变得格外聚精会神，捧着那书死活不肯放下。
原盒默默看了眼身后的挂钟，开始计时。
然而，还没等他犹豫着起身开口，门口驻足的人多半已经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看着书籍标价露出犹豫之色，而后离开。
原盒不免有些失望。
等到这日快打烊时，终于有个头发略凌乱、西装不大合身的胖男人走进了书店。
他小声问：“老板，你这书真能退？”
原盒点头称是。
胖男人狐疑道：“可这书也就几百页，一个月内怎么都能看完了，你就不怕人人都事后来退货？这样，你们可是一分钱没赚到，还白白损耗了一批新书。”
“哦，退货的前提是这书对你无效，而且，要求书上不能出现污渍、折痕等损毁。这本书虽然深入浅出，大部分人都能看懂，但也保不准有小部分人天资愚钝，或是对经济数据压根不感兴趣。这种人就算把眼睛看得掉下来，也得不到里头浓缩的智慧结晶。这种少数派想要退货，我们当然不会有意见。至于损耗，书籍的价值在于黑字背后的知识，而不是纸张的新旧，这一点你不必担心。”
胖男人约三十左右，并不是愣头青，考虑得也算周全，方方面面问了一通，才真正掏钱付了账，还在旧书堆里挑拣了一番，拣了两本名著回去。
离去前，他感慨了句：“说实话，要不是我就住在这附近，看你这店也开了好几年了，我可不敢相信你，花两百块买一本书。嘿，天知道我怎么就看入了迷……”
原盒木着脸道：“放心，你不会后悔的。”
这日过后，原盒照旧每天把小书架和招牌摆到店门外。
为了方便监督管理，他干脆搬了个小椅子出来，自己在店门口另一侧坐镇，还能顺便纳凉。
从第二天开始，停留驻足的人又多了几个。
有意思的是，原盒认出，今天过来翻阅的人里有两个都是昨天来过的。而且，他们过来时表现得十分随意，但翻书却不像其他人从第一页开始翻，而是从前面约十分之一的位置开始翻起。
原盒心里有些好笑，却也没说破，只当没认出这些人来。
到了第三天，那两人又来了。
原盒心里有点堵，“难不成这两人打算天天过来蹭，就这么蹭完一本书不成？”
但他转念一想，像这么有毅力（厚脸皮）的人还是少数，就算他们真看完了，当他们给书店涨人气好了。
别说，正因为这两人每天不定时来门口报道，抱着那本《炒股的智慧》，争分夺秒地看着，再加上他们身后的广告牌，竟也成了这条小街上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更多人跃跃欲试地加入到试读的行列中来，也有极少数人像胖男人一样，跟原盒要了N遍保证后才买下一本书，甚至还要录音、视频作证。
隔壁便利店的老板隔岸观火，看得兴致勃勃，还私下招呼原盒，委婉表示，他这样做生意只怕赚不了钱。
“这年头的人，心眼比筛子还多。就算你这书真能帮他们赚点小钱，回过头来，他们多半也会厚着脸皮过来退货，你信不信？”
原盒不为所动，反倒是顺着对方话头笑了笑。
“既然这样，李叔你要不要试试？我记得，你前几年好像还在玩股票的，现在是宝刀已老、壮志难酬了么？”
李老板尴尬一笑。
前年股灾，他赚的钱几乎全折在里面了，勉强留下点棺材本，现在他可不敢再折腾了。
原盒虽然是个书呆子，但两人做了好些年的邻居，对彼此都知根知底，哪里还猜不出对方的想法。
“反正我那书放着也是给人试读的，不看白不看，李叔你店里没事也看两眼。万一真成了，我也不要你分红，你到时把这书买走，在亲戚朋友里宣传宣传就行。”
“那……也行吧。”
第168章 李家媳妇的野望
几日后，胖男人再度到访书店。
原盒刚好在店门口站着，硬着头皮跟隔壁李老板探讨那本《炒股的智慧》，远远见着胖男人冲他走过来，心里一个咯噔。
司甜虽然拍着胸脯打下包票，可他还真有点担心李老板说的话要应验。
他扶了扶眼镜，聚精会神地打量了胖男人一番，惊喜发现，对方手里并没有拿着书本，身上也没有带着能装进书本的包，只提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像是装着水果。
“难道——”
胖男人也发现了原盒，加快脚步走了过来，笑得格外热情。
“老板，你们这本书果然不寻常！我那188算是没白花，哈哈，刚好今天下班早，给你送点水果意思意思，别客气。”
原盒哑然，这人居然还真的是提着水果来送礼的！
难道，短短几日间，他就靠着那本书在股市赚了大钱？
原盒没好意思问，但旁边的李老板就不同了。
被原盒说动以来，李老板这几日白天看店时，时不时会走过来看一看那本《炒》，本来抱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态，没想到还真被他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本书确实有些妙处，虽然名字俗了点，但写得深入浅出，就连我这文化都看得津津有味、茅塞顿开！”李老板摸了摸书架上的书皮，感慨道，“从前炒股都是瞎炒，看别人说什么火就一窝蜂地跟着买，最后成了别人眼里的韭菜。很多东西，我现在才明白过来……”
胖男人也是个资深股民，不然也不会成为“吃螃蟹的第一人”。
他见李老板也是同类，便兴致勃勃跟对方切磋了起来。
李老板挤眉弄眼地问胖男人近几日的收获，后者十分谦虚，只透露自己小赚一笔，具体多少没说。
但见他主动提水果来送礼、而非提着书过来退货，李老板便能猜到，胖男人收获绝对小不了。
“看来，我也该小试牛刀一番，弄个万儿八千的进去试试水。要是亏了，也不至于亏太多。要是成了……”
两个老股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围着个冰柜说得唾沫横飞。
原盒在旁边插不进嘴，只能在最后幽幽送出一句：“两位若觉着好，记得在亲朋好友圈子里宣传下。中秋佳节将至，这可是难得的送礼好选择！只要188，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李老板：……怎么感觉小原变得市侩起来了？是错觉吗？
看在多年邻居的份上（实际上是看在胖男人疑似收获颇丰的份上），李老板终于下定决心买下了这本书，带回家静心研读。
作为附赠品，他还随便捡了两本文绉绉的书，拿回家扔给了小学五年级的大孙子，却遭到后者白眼。
李老板一家人都不是什么文化人，文凭不高，儿子读完中专就出来做工，现在开了家小修车铺，也能勉强养家糊口。孙子有样学样，也不好好学习，天天嚷嚷着要学他爸手艺，今后就继承家里的修车铺，不必浪费时间读书。
于是，李老板戴着老花镜、在灯下看书的一幕吓到了全家人。
等发现是一本炒股有关的书后，李家人的惊吓都变作了嘲笑。
李老板的妻子怒道：“老头子，前年的教训你还没吸取够吗？上回好在跑得及时，不然底裤都输光了。才答应我要戒了这东西，你又要跳回那个火坑！你信不信，我跟你离婚！”
儿子儿媳也帮腔：“是啊，爸，A股市场太妖了，我们这种小散户就是人家地里头的韭菜，先给你赚点小钱，哄得你大手笔投进去，立马收割！咱们家境况也算勉强过得去，何必要费力不讨好去给别人送钱呢？”
当然，他们不敢说的是，李老板一把年纪了，身边几个钱不留着点，将来有什么病痛老死，那担子就要全压在他们俩身上了。
孙子却不知这些弯弯绕绕，小时候听李老板经常念叨股票，也有些兴趣，反倒还兴致勃勃地怂恿他去炒股。
“哦哦，爷爷炒股赚了钱，能不能给我买辆小摩托？要不，电单车也行……”
不管妻子儿女怎么劝，李老板都岿然不动，继续捧着他的书专心阅读，被逼得烦了才撂下一句话。
“赢了分你们一半，输了算我自己的。最多不超过这个数，行了吧？”李老板亮出两根手指，代表两万。
李家儿媳在背后嘀咕，“区区两万块，就算赚又能赚个几千块？分我们一半，分到手里怕是连十斤猪肉都买不起。老家伙就知道唬人……”
其他人却都消停了，毕竟都是李老板的至亲，相处了几十年，知道他的脾性，说一不二，不会轻易变改心意的。既然他都给自己下了死线，多半不会逾越，他们只需要多多监督就行了。
李老板很警惕，跟胖男人交换意见后，第一次只投了几千块试水。
当天，这支股票只涨了不到2个百分点，但次日开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支被他和胖男人合力选中的股票居然一路高歌，险些涨停。
而后几日都是飘红，李老板牢牢记着书里的金玉良言，没有贪心，及时出手。
果然，他卖掉之后，那支股票只红了半天就开始下跌，起起伏伏，又回荡到了李老板买入时的大致水平。
虽然这次尝到了甜头，李老板也不敢放松，又跟胖男人商量着买了另一支股票。
这次的股票涨幅不大，但一路走来都很稳，算是中长线投资选择。
李老板从前的想法很简单，股市就是赚快钱的，但看过书之后，他的想法改变了不少，故而也愿意买入这种见效慢的蓝筹股了。只是没有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风险大、小的持股各占一半。
短短一周内，李老板真践行了自己的承诺，从那两千多的收益里拿出一半给妻儿发红包，让后者赞叹不已。
儿媳蠢蠢欲动，见公公赚钱这么快，也生出了炒股的心思，私底下一个劲地怂恿丈夫拿他们俩的私房钱去买股票。
李家儿子有些犹豫，“我天天要去店里修车，你也要上班，哪有功夫看股市？倒是爸的便利店比较清闲，不如我们把钱给爸，让他一起运作？”
儿媳自然不乐意，辩称自己的工作很清闲，有足够时间盯着股市。
李家儿子勉强同意，又叮嘱她，不能妄动，还是先跟爸说说这事，再请教一番股市规律比较好。
儿媳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却根本没打算跟公公说这事。
她掌握着小家的财政大权，可不愿把自家的真实财力都暴露在公婆面前，省得后患无穷！
至于股市规律、经验什么的，她娘家又不是没有亲朋好友炒过股，还需要巴巴地去问老头子？
要知道，老头子前年总共可是亏了十几万呢！
儿媳踌躇满志地也给自己开了个户，还瞒着丈夫和公婆，结果三万块投进去不到几天，就亏了五千多，心疼得她快发狂。
第169章 退货风波
儿媳炒股失利的事爆出来前几小时，李老板正好见证了隔壁书店里的一次退货经历。
来退货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上身穿了件黑色背心，露出左胳膊上的斑驳刺青，裤子上挂着叮叮当当的铆钉装饰，怎么看都不像老实小伙。
刚进店时，他神色有点不自然，但很快就被故意表现出的冷漠和凶狠所覆盖。
原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本书，没有接过，平静地问：“小伙子，这书你看进去了？真对你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青年昂着头，冷硬道：“当然看了？老子像是看不懂字的人吗？就你们这破书，还说教别人怎么炒股赚钱，结果害得我亏了不少！我不跟你们算账都好了，你现在难道还要出尔反尔，不给我退钱吗？”
他一手将书扔到原盒面前，另一只手敲着旁边“一月内包退”的广告牌，神色张扬。
李老板不禁为原盒捏了把汗
原盒想了想，小心翼翼将书捧起，仔细翻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书页破损、缺失后，从善如流地退了188给青年。
青年有些诧异，又惊喜十分，显然没想到自己能这么顺利拿回书款。
他得意洋洋地插兜离开，甚至还吹了几声口哨。
李老板忍不住问：“你真就退给他了？就不怕他说大话哄你？我吃的米比你吃的盐还多，一眼就看出来，这小子说话时眼神闪烁，八成是在说谎！”
原盒面无表情道：“无妨，这只能说明，他跟这书无缘。反正书上没有损毁，不影响二次销售，不怕。”
李老板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原盒不再继续蹲守门口，回到店里后，才松了口气。
要不是司甜前两天特地给他送来保证，他还真没有信心在李叔面前这么说。
现在嘛，就看那小伙子什么时候反应过来后悔了！
这天，李老板回到家，却意外听到儿子儿媳二人的交谈，得知儿媳偷偷拿钱出去炒股亏了一小半，气得性格温和敦厚的儿子在屋里骂人。
李老板一问之下才知，原来儿媳见猎心喜，也想学自己，用私房钱去炒股赚零花钱，却没有真本事，在娘家亲戚的指点下不赚反亏。
更要命的是，那娘家亲戚告诉她，这只是技术性调整下挫，很快就会恢复，还让她趁着股价下跌重仓，以拉低成本价。
儿媳稀里糊涂，便听信了那人的说法，把这些年攒下的大部分钱都投了进去。
结果，那所谓的“技术性调整”像是没完没了，一天比一天绿，绿得她发慌。
截至今天收市，她总共已经亏了两万多，生怕丈夫发现后找她算账，干脆主动招认，想不到竟被提前回家的公公听了个正着。
李老板和儿子都气得七窍生烟，既气这女人蠢笨、听信外人以致吃大亏，更气她心向娘家、把公婆丈夫当外人！
“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们！你既然这么信娘家人，还来找我们说什么？难道我们家是开股市的，能帮你把股票救活不成？”
李老板问清儿媳买的那支股票后，更生气了，当机立断就要她斩仓止损。
儿媳怯怯道：“爸，可是亏了两万多，要是不卖，总有一天能涨回去的吧？”
李老板翻个白眼，“涨涨涨！涨你个仙人板板！上个月这支股票突然飙升，背后肯定有大炒家出手。现在大户都开始走了，才会跌成这个狗样。你还指望它涨回高位？等下辈子吧！哦不对，可能十年八年之后也有可能。你要不会算账的话，就放里面冻着吧，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儿媳委屈巴巴，却不肯屈服，又等了两个交易日，果然亏损更厉害了，这才心痛如绞地退出了股市，最后总共亏损三万！
经此一役，儿媳再也不敢碰什么股票了，火速将剩下的私房钱都拿去买了银行理财产品。
李老板的妻子也以此相劝，试图让李老板放弃玩股票这个爱好，生怕他也不慎失手。
李老板摸着那本他人生中买过最贵的一本书，心里若有所感，没有松口。
又过两天，李老板趁着看店间隙瞄炒股App，眼角余光却突然看到个略眼熟的身影。
“唔，这不是那天趾高气昂来退货的刺青小伙子吗？”
李老板抬头看他，后者却没留意，只站在冰柜附近，死死地盯着书店门口那排书架看。
李老板佯装不识，笑眯眯地开口：“小伙子，买烟还是买水？”
刺青男愣了愣，神情不自然地买了瓶饮料，却没走。
他犹豫了会，见左右无人，便小声对李老板说：“老叔，你能不能帮我个小忙？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帮我买本书，就门口架子上摆着的那本。”
李老板心里一乐，瞬间想到了很多，既庆幸又感慨。
他明知故问：“买书？什么书？你自己怎么不过去？难道这家店的老板跟你有仇？不行的话，去别的店买呗，市中心不是有个新华书城吗？”
刺青男面上浮出一层尴尬，含糊道：“那书只有这里有的卖，其他书店没有这个版本。”
李老板一本正经逗了刺青男几句，也很干脆，接了他递过来的两张毛爷爷，跑到隔壁去替他跑腿了。
一分钟后，刺青男从李老板手里接过书，眼睛绿幽幽的，直接转身跑了，连那12块零钱都没要，更没提什么赠品，溜得跟抢劫犯逃窜似的。
李老板扑哧一笑，重新走回书店，调侃道：“小原你够狠啊，卖给他的还是那天退回来的旧书，哈哈！我猜，这小子多半是退了书又后悔了，八成是股票亏钱了。我就说他之前在说谎……”
原盒笑笑，没有评论。
李老板虽然嫌原盒性子闷，不爱说话，却也喜欢他守口如瓶、不随意指摘别人的处事方式，便顺带将家里儿媳的闹心事说了一通，只当原盒是树洞。
不想，这些事都被一根筋的原盒大致记录下来，作为跟产品有关的案例细节，通过一封邮件汇报到了司甜手上。
司甜看过之后，无奈笑了两声，也有些发愁。
此刻的她正看着黑底屏幕上的一堆红绿曲线发呆。
她深深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资好像平平，甚至还比不过同样是临阵磨枪的司妈妈！
第170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
自离婚以来，在司甜的撺掇下，司妈妈花了不少时间接触各种活动，终于发掘出了一项新爱好，下围棋。
司妈妈不好意思混在青少年中间上课，便花钱请了个一对一的授课老师，每周两节课。
坚持了两个月学习、训练后，她又加入了同龄人组成的兴趣爱好小组，和不同敌手切磋，再加上手机上的围棋对弈App，司妈妈现在已经渐入佳境，颇具高手气象。
起码，司甜这个一心二用、只知基本规则的陪练已经完全无力抵挡她的攻势了。
那套古怪丛书到手后，司甜也没小气，照旧留了一套在家里。虽然这批书里没有司妈妈最爱的武侠小说，但她也想试着看看司妈妈会不会感兴趣，身上又是否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没想到的是，司妈妈居然跟那本炒股书碰撞出了火花！
而且，司妈妈学以致用、活学活用，当即就摩拳擦掌去开了户，决定大干一场。
就在司甜还不知情时，司妈妈已经悄悄小赚一笔，兴奋之下又跑去逛街，以司甜又长高了的借口给她买了几套新衣服，她才问出此事。
司甜有些无奈。
她让原盒主打推销那本炒股书，自然是想打着利益诱惑的噱头，毕竟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嫌钱少，可那到底不够稳当，要换到自己家亲人身上，她还真有些担心。
司妈妈却一本正经道：“你爸这人不是个东西，本来拿到钱再给你买套房的，到时候你去外地上大学就不用住宿了，妈妈过去看你也方便。现在倒好，那老家伙不肯认账，只能是让我来想办法了。”
司甜汗颜，婉拒无果，只能紧紧盯着司妈妈的炒股账户，不让她砸太多钱进去。
结果，也不知是那本书跟司妈妈特别契合，还是她天生就适合玩这个，又或是被围棋这项活动锻炼出来的大局观，司妈妈竟是连战连胜，短短一个月内就赚了小十万！
司妈妈恪守诺言，上限五十万本金，赚了马上转出，亏了也不补入，就这么玩了下去，每个月收益竟能跟几套房产的租金持平。
司甜对此惊叹不已，甚至觉得自己的小黑店跟妈妈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司妈妈本人才真的是棵摇钱树，只可惜她那渣爸没好好珍惜。
系统对她的埋汰很不满意，哼哼唧唧道：“你可别忘了，要是没本系统，没这些书，你们哪来现在的这些造化？翅膀硬了就想飞天了？这么能，你怎么不去股市捞金？”
司甜不信邪，仗着自己也浏览过那本书，便偷偷摸摸开了个户，扔了两万块进去试水。
结果，很邪门的是，她选的股票都是那种不好不坏的，短期内可能涨那么零点几个点，或是下调一点点，总之不会大亏也不会大赚，甚至可以说是没什么赚头，除去交易手续费约等于零的那种。
如果她跟着司妈妈买，情况倒能好一点，但因为她要上学，没工夫盯着看，买入卖出时机不同步，赚的还是比司妈妈少多了。
只折腾了几天，司甜就彻底放弃了股市这口捞金池，老实回归她的小店致富之路。
有余钱，还不如都给司妈妈一起运作算了，何必一家人要操两份心？
因一本小书受益的人还有林沅沅。
小姑娘虽然先天不足，身体偏弱，但在林家人的耳濡目染之下，对经济、金融方面的东西也比较感兴趣。
看完那本书，林沅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老爷子聊天，顺便还送上了一本“业务读物”。
兴许是林老爷子也发现了各种妙处，竟真大手一挥，给了小孙女一笔启动资金，以他的名义去玩股票。
林沅沅不负重托，接下来的三个月内竟真把那笔钱翻了倍，让林老爷子大吃一惊，不禁重新审视这个被自己忽略、因先天疾病基本和林家继承权无缘的小孙女起来。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同一套书给林浩宇、林沅沅两兄妹带来的变化，可谓是天壤之别。
原本感情亲密的两兄妹相处方式也截然不同了。
现在，清心寡欲、云淡风轻的林三少见小妹开口闭口就是股票、经济，下意识就会嗤其庸俗、市侩。
而林沅沅手握小金库，说话底气也比从前更足，每天见着林浩宇都要diss他几句“矫情”“文艺逼”“装大瓣蒜”之类的话。
但，不可否认的是，在读完《人性的弱点》等新书之后，林浩宇自我反省了好久，酸腐味没有刚开始那么浓郁了。
司甜见有效，干脆凑足一整套送给林家。
这套杂七杂八的古怪丛书读完之后，林浩宇气质又发生了微小的变化。虽然文艺依旧，但不那么出尘缥缈了。
用林沅沅的话来说，就是“猪在天上飞久了，也该掉下来了”。
司甜不知这样是好是坏，甚至对林家有点小小的愧疚。
万万想不到，那套书在林家人中间传阅过后，她竟还从林沅沅口中知道了些新八卦。
据说，黎斐看完某本名著之后，原本飒爽大方的性子竟难得柔肠百转，搂着丈夫嘤嘤嘤哭了半夜，害得后者以为自家老婆被人洗脑或是魂穿了。
又听说，林爸爸看完某本商业力作之后，竟灵感迸发，在书房奋战到半夜三点，连夜发出一封邮件，要对集团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重新定调，害得高层们叫苦连连，却不敢抱怨。
还有，林沅沅某个典型的啃老族表姐，看完那本《人》之后竟如醍醐灌顶般，架也不吵了，家也不宅了，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当天就出门找工作去了。
……
与此同时，其他读者的读后感也从各个渠道逐渐反馈过来。
司甜心里有了底，竟生出个大胆的想法。
这日，千里之外的宁城，司爸爸和秦秘书的爱巢里突然接到了一个匿名快递。
秦秘书以为是老家或朋友寄过来的什么特产，可打开一看，里面却是一本书，包装得极为随便。
“奇怪，我没买书啊？也不像老东西的作风啊！难道是寄件人写错了地址？”
第171章 心灵操纵
秦秘书对着快递一头雾水的同时，司甜的网店里，关于这套书的争论也在热烈展开。
和过去的产品不同，这套书不能让人变得更健康、更美丽、更有魅力，其功效也因人而异，程度不一。
故而，司甜在想广告宣传语时就比较蛋疼，最后定稿时也不大满意，总觉得干巴巴的，只是想不出更好的，只得勉强作罢。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圣母包子癌晚期患者必备！读完此书，包你百毒不侵，淡然面对渣男渣女……”
“《人生的意义》——中二迷茫期人群必备！这本书能让你找到心灵深处的真我，找到人生的方向……”
“《炒股的智慧》——想要炒股致富吗？想要逆风翻盘吗？想要知道股市的三大秘密吗？一切尽在此书中！据不科学统计，购买本书的读者有80%都在股市实现了盈利……”
这一年来，网店也积累了不少忠实老用户，有些人专门就盯着小店上新，或者自买试用，或者当“搬运工”发布到各个群里，引领一代潮流。
结果，这一次的产品上新后，众人都懵了。
神秘店主突然卖起了书，种类还杂七杂八的，里面甚至有那种地摊畅销书，完全可以论斤卖的那种，售价倒是一如既往的贵，高达188，这TM谁要买啊？
大部分老用户都打了退堂鼓，甚至开始在某宝找起了同款。
这些书分明都不是什么生僻冷门的书籍，有的甚至再版过无数次，畅销全球各地。按理来说，万能的某宝肯定能找到近几年内某个特定的版本，可，奇怪的是，他们偏偏找不到！
没有购买，没有体验，自然就没有评论。
众人只能在宝贝讨论区里留下问题发表意见，绝大多数人对这次的上新都抱怀疑态度，只有极少数人表示感兴趣，只是自己囊中羞涩，买不起这么贵的书，最多只能卖其中一本尝尝鲜。
有几个不差钱的富二代、富一代，在司甜的黑店里体验到了让自己重获青春魅力的经历，忠诚度极高，又多少有点有钱人爱收集的癖好，没太犹豫就出手购入了一整套。
这些少数派本来只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买的书，买回来之后也不怎么重视，打算翻看几页就塞进自家豪华书房里的豪华大书架上充门面。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这一“随手”翻看，就没能停下来。
第一批吃螃蟹的人陆续留下点评。
但，和之前产品的夸夸风不同，这一次的评论字数更多，感情更真挚，蕴含了不少人生感悟，或是其他方面的收获。
此外，这些书的口碑也开始出现了两极分化的趋势。
不像之前那些产品，有用就是有用，要夸到死，所有人都一起夸，像那本《炒股的智慧》，有人就将它吹上了天，有人却觉得不怎么样。
这样一来，许多观望的老用户不免心生狐疑，更加不敢出手。
部分居住宛城的人打听到实体书店的地址，竟还趁着下班放学的空档过去走了一圈，让习惯了门可罗雀的原盒颇为意外。
虽然只主打宣传《炒》，但其他书也提供试读，这些新到访的人便跃跃欲试地摸上了手。
最后，他们离开时多半手里都拎着点什么，有的是某本新书，有的却红着脸买了本打折的习题集，决定改天再过来蹭读半小时。
宁城。
由于司甜来了一手偷龙转凤，先寄去其他地方再转寄出去，又填了正确的地址、联系电话和错误的名字。
因此，秦秘书压根没想到，这个快递会是被她拆散了家庭的受害者寄过来的。
即便发件地是宛城，她估计也很难将司甜母女和一本书联想到一起。
毕竟，那对母女应该是恨她、厌恶她，想要报复她的，真要隔空寄点什么，肯定也是能恶心、威胁到她的东西。
“应该是寄错了吧？不管了，先扔那儿吧。”
此时的秦秘书“小月子”快坐完了，脸色也逐渐“恢复“了红润，表嫂也没有再过来照料，只有一个月嫂陪着她，给她打扫卫生、做饭。
和远在老家的母亲、儿子结束通话后，月嫂拿开电话。
她轻轻一叹，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沙发，呆呆地看着空旷的大房子，只觉得百无聊赖。
自从搭上魏珍那条线后，司爸爸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每日应酬不断。
若是平时，秦秘书多半会陪着他出去应酬，可现在她要“坐小月子”，没道理跟着，只能放男人独自出去。
这大半个月以来，男人每天回来得都很晚，身上带着酒气，还有各种或浓或淡的香水味，只是没有明显的口红印。
秦秘书看在眼里，心里冷笑连连，更是铁了心肠。
上周某一日，男人回来时难得清醒，心情也格外好，说是在魏家人脉和秦家表哥的帮忙下，最近接了两三个大单，要是做成了，下半年就不愁了。
秦秘书佯装不知，漫不经心问了两句，而后跟表哥一对质，心里便有了底。
“你放心，局都做好了，保准天衣无缝。他现在走投无路，正急着往里跳呢。你可别说，你心软了、不干了！”
“呵！我怎么可能会对他心软？”秦秘书冷笑道，“我只是担心魏家那边会有什么变故。那个魏珍一脉，虽然是魏家旁支，但在这一行也算有些份量。万一他们插手，坏了我们的好事……”
秦家表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魏家现在乱着呢，听说好几系在内斗，连沈家都入局了。也不知要斗出个什么结果来，反正，短期内他们的重心都会在帝都，宁城这边只不过是个小驻点罢了。你还真以为，那个姓司的有能耐叫人家看重？不过是场面上应酬的客套话罢了。”
秦秘书就此放下心来，继续坐她的“小月子”，各类滋补品没少吃，吃得那叫一个红光满面，竟是在暗下决心要把身体、容貌都调养好，方便不久后对新目标发起进军。
然而，那月嫂是司爸爸花钱请的，还是跟司家沾亲带故的远方亲戚，为人古板。
她尤其紧盯着秦秘书，不让她玩手机，说什么坐月子期间玩手机容易白内障，看电视也有辐射，多了还会落下各种妇科病……
秦秘书不敢透露出自己的“小秘密”，只能硬着头皮在月嫂的监管下度日。
在和电子设备半隔绝的前提下，她的目光终于落到了被扔在角落的那本无人认领的书上。
“心灵操纵？让别人按照自己心意做事的小技巧？好像有点意思……”
第172章 十五的月亮
根据秦秘书的预估，司爸爸是只狡兔三窟的老兔子，肯定是夸大了自己补缴税款、罚金的数额，起码藏下了千儿八百万的在某个角落里，没被众人发觉。
所以，秦秘书原本的打算是这样的——
秦家表哥“积极帮忙”，给司爸爸促成几桩“大生意”，同时在合同里留坑。这几笔“大生意”看上去自然利润丰厚，为的就是诱惑司爸爸动那笔钱，摸清他藏在国内的钱到底在哪，然后再以合作名义转入公账，最后以她现在的“秦总”名义动用这笔钱，卷款分赃。
再者，这年头公对公不可能是现金交易，总会有些预付、预支、待收的账款。
秦秘书跟了男人几年，对里头这些门道也十分清楚，计划是打时间差，尽可能地把现在这家新公司都掏空，然后跑路。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可能会背锅，但秦家表哥说得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已经打通关系，届时会钻合同漏洞，司爸爸想要追讨账款都难。至于做出来什么效果，那就看承接方的良心了。
话虽如此，但秦秘书还是不大放心。
毕竟对方只是表哥，亲兄妹有时都会因为钱财反目成仇呢。再者，谁知道老兔子会不会有什么后招，死活抓着她顶锅。
她抱着那本《心灵操纵》看了一天，脑筋竟突然灵光了不少。
秦秘书活学活用，当天晚上就在男人身上小试了一番牛刀，感觉效果不错，于是再接再厉。
她装作一心为了男人的样子，关心最近合作的几个项目，“不小心”发现合同中的小漏洞，还“大义灭亲”地主动提出，让司爸爸对她刮目相看。
通过此事，他对情人的业务能力更看好了，也给予了情人更多的信任。
随之而来的，就是和信任度成正比的权力。
秦秘书如获至宝，悄悄藏着那本《心灵操纵》，每天趁着无人在旁时拿出来偷偷看，温故而知新，将这一技巧发挥到了极致。
“小月子”后，她和表哥假意闹翻，又通过后者搭上其他势力的线，为公司拉来几笔合作订单。
几番下来，司爸爸对她越来越放心，竟真把大权给了她，自己则隐于幕后，只负责一些商场上的大小应酬。
等到中秋时，秦秘书甚至能劝动司爸爸，在这大好的团圆日子里给有龃龉的司大伯家送去厚礼，又拉着他回了自己老家过节。
期间，秦家人表现得十分热情，二老面对司爸爸时甚至带点讨好的意味。反倒是秦秘书的两个一口一个姐夫地喊着，半点不见外，还瞒着姐姐带他去做了些男人间的娱乐活动，让他颇感快意。
司爸爸虽然是个花心鬼，但因着秦秘书前阵子刚“小产”，对他照样体贴忠诚，不免又多了些愧疚，而后更是言听计从起来。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秦家人商量好的，为的就是这个，顺便抓他把柄在手。
秦家的饭桌上满是欢声笑语，还有婴儿咿呀做声，一派和乐。
明月高悬，照耀千家万户。
但，不是家家的月亮都一样圆。
虽然是法定节假日，但宛城的东方乐园照样正常营业。
园区内，员工们心情复杂地加着班，小部分人在私底下嘀咕了些不好听的话。
大意是，在服务行业底层的人就是惨，大过节的不能回家也就算了，拿这么点破工资还得给那些入园过传统中秋节的游客笑脸相迎。高层的老板们话说得好听，什么同甘共苦，这种时候却都跑到国外度假去了，留他们一帮小虾米孤军奋战，云云。
这种抱怨的源头是，有些中层加了高官的微信，看到后者度假晒照片，慢慢传播开来。
员工们有所不满，倒不是园方不按国家规定给三倍工资，而是因为，自园区营业以来，每次的传统节日都会搞一波大活动，像暑假里的七夕节就组织过乞巧、穿针、渡星河、搭鹊桥等活动。
这些活动工程量大，都累得他们够呛，但因个别细节问题偶被投诉，到头来却要被扣绩效，相当于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出力没收获，他们怎么甘心？
这次的中秋节，园区又搞了个月神祭祀的活动，月饼自然也是应有尽有。
结果，中秋节前一天，就有个客人嚷嚷着表示自己吃园内的月饼拉了肚子，死活咬着食肆厨子要投诉。
厨子气得要死。
因为，那月饼每天卖出去一百多个，就他一个人出了问题，多半是那客人入园前吃坏了肚子，或是他自己肠胃不好。明明是自身有毛病，跟他解释也不肯听，却硬拉着乐园当垫背，这不是碰瓷是什么？
虽然诊断结果还没出来，但按园内的严苛规定，月饼经手人（尤其是厨子）多半要被牵连。
底层NPC员工们心存怨气，所谓的高层豪宅度假也不过是个引子。
高层之一的梁璇对底下的暗流涌动全然不知，这几日她的心思全放在怎么把沈季禹带回家这件事上了。
沈季禹和家里关系不好一事，她早有耳闻，知道沈99%可能性不回帝都。旁敲侧击打听过后，得知对方毫无休假打算，准备留在宛城加班，她便动了心思。
十五这日下午，梁璇守株待兔，终于堵住了沈季禹。
她很直接，问过沈季禹有无安排后，就要拉着他上自己的车。
“走！既然你没安排，就跟我回外婆家吃饭吧。老人家做了一大桌的菜，吃不完太浪费了。”
沈季禹面露犹疑之色，“你外婆家？这样，恐怕不大合适吧？”
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慢吞吞道：“今天好像是过节，适合一家人团圆。我一个外人，就不好掺和进去了。”
梁璇咬唇，美目流转，竟流露出一丝羞态。
“谁，谁说你是外人来着？”
她说得很小声，说完后快速转头，几秒后才佯装无事地看回沈季禹。
男人沉默地站在那里，额前一缕发丝垂落，被初秋的风摇曳着，竟像是心上多了根羽毛，轻轻柔柔地在挠。
梁璇心中一窒，好一会，呼吸才平复下来。
可，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响了。
“你到底去不去？给个准话呀。晚了，饭菜都要凉了，我可不等你。”
第173章 为什么
秋风中，送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抱歉，我不能去。”
男人没有考虑太久，就给出了果决的答案。
梁璇脸色顿时变了，握着车门把的纤手竟在微微颤动。
她扯开一个勉强的微笑，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冲沈季禹招招手。
“算了算了，今天真是当了回吕洞宾，你这人可真是不识好人心。既然你愿意一个人加班，我也懒得管你了。下次，有机会再……”
话未说完，又听到一声轻轻的“对不起”。
梁璇强撑的笑脸瞬间破碎。
她拉开车门，下意识就要上车走人，当做那句话没听到。
可压抑许久的情感却在这一刻爆发了，席卷了一切理智的思考，摧枯拉朽。
她颤着声音连问了三个“为什么”，那双含情美目中此刻满是不解和伤感。
为什么要拒绝她今日这个含有特殊意义的邀请？
为什么不让她含糊过去？
为什么要那么直接地让她死心？
梁璇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还是固执地想问，想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个和理性预测不同、却几乎不可能的答案。
“梁璇，你很好，也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我希望，我们之间的合作可以一直持续下去，不受外在因素的干扰。”沈季禹认真地说。
“你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梁璇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两鬓和头顶的卷发更显蓬松，衬得她的脸更小了些，也多了点柔弱、脆弱的意味。
她眼睛亮亮的，似乎还不肯放弃，“如果我们不是合作伙伴呢？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我可以……”
沈季禹无奈，答案却照旧只有一句“抱歉”。
女人眼里的亮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变成了然的失落。
她喃喃道：“果然不行吗？明明我已经这么努力了，明明你对我应该也有好感的才对啊，明明……为什么？为什么要先给我希望，又要断了我的念想呢？”
梁璇低声自语了一会，再次不服输地昂起头。
“沈季禹！你敢说，你对我一点好感都没有吗？如果没有，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你对我……”
她咬了咬唇，按下那股不自在的难堪，继续追问，“女人的直觉是最灵敏的，我能感觉到，你明明已经开始接受我的靠近了。如果这不是好感，那是什么？”
“我只要一个答案！你今天说出来，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来烦你。我们之间，会是永远的合作伙伴。这样，可以吗？”
沈季禹终于露出了点困惑的神色，“你说最近这段时间以来？”
“对！自从上次在机场接你回来，送你回家那次开始！”梁璇咬着牙根狠狠道。
她是从那时开始用那瓶所谓的魅力香水的，在去见沈季禹前，她还特意在良辰地产里逛了一圈，在许多男下属身上试验过，发现效果不错，才大着胆子用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日沈季禹在她车上竟熟睡了过去，格外的不设防，也让她有了信心。
而后，一系列主动出击没换来严防死守或冷淡对待，她就更有信心了。
可，随着时间不断推移，她赫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只能仅限于此，就像摸到了一层透明的天花板，再也突破不到下一阶段。
今天的摊牌虽不在她意料之中，却承载着她的殷切期盼。
或许，顺其自然下去只能做朋友知己，将一切撕开来说清楚才有望浴火重生！
梁璇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却被沈季禹的回答气得肝疼。
“那之后，我给过你什么错误的信号吗？”他仍是一脸不解，还带着些许苦恼，“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抱歉。可我分明记得，最近几个月以来，我们几乎没有私下的接触，讲道理应该不会……”
梁璇越听脸越白，已经不想再追究下去。
理智告诉她，再问下去不过是徒劳，只能让自己更加丢脸罢了。
车子驶远了，停在原地的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其实……”
“其实什么？”姗姗来迟的小徐坏笑着问。
沈季禹飞过去两道眼刀，却没能制住八卦之火熊熊的小徐，后者仍贼兮兮地追问：“我刚刚猫在后面都看到了，梁总跟您说什么哪？怎么一副伤感的样子？该不会是主动表白被您拒了吧？”
沈季禹没有吭声。
摸到了真相的小徐嘿嘿一笑，“说真的，老板您到底嫌梁总哪里不好？听说，宛城排着队想入赘梁家的男人围起来能绕咱们乐园一圈呢。”
沈季禹终于凉凉开口，“要你管？三倍工资不要了是吧？不想要就滚回家去，没人让你留下来。”
“唉，老板还奋战在一线，我怎么能临阵退缩呢？”小徐浑然不提家里逼婚的紧张形势，将自己留下来“避难”、顺便混三倍工资的行为大大美化。
他跟随沈季禹多年，彼此知根知底，比起其他下属，沈季禹更信任他。
故而，在小徐死缠烂打式的追问下，沈季禹终于不耐烦地吐露了部分真相。
“梁小姐很优秀，内外兼修，不过，跟一位长辈给我的感觉很像……”
小徐还要再问，沈季禹却不肯再解释了。
得知如此秘辛，小徐不禁浮想联翩起来。
沈总的一位长辈？
那应该是妈妈辈、或阿姨辈的人物吧？不可能是奶奶辈吧？
小徐有点摸不着头脑。
梁总五官明艳，身材前凸后翘，有钱有貌，除了为人高傲点，似乎还真找不出什么缺点。
可自家沈总不仅一点没动心，还把人看做了“某一位长辈”的影子？
小徐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这简直是对一个女人的最大挫败！
如果梁总本人知道的话，她会吐血气死，还是在吐血气死之前先把沈总掐死呢？
偏偏沈总此时还作沉思状，自言自语道：“说来也怪。之前本来没这种感觉的，好像就是最近两个月开始的。难道是香水的问题？对，她好像最近换了新香水，闻着很熟悉亲切……”
小徐挠头，更加不解。
哪个牌子的香水竟这么大魔力，能把个高岭之花大美人笼罩上奶奶辈、阿姨辈的味道唷？
梁总真是太倒霉啦！
“老板，我们现在去哪？还去乐园吗？”
“去。”
第174章 神女
“月神祭祀？那是什么东西？”
“客人不知，这可是咱们桃花村时代以来的旧例。每年八月十五都要拜月神的，您看，就在村口那棵最大的树底下，已经有人提前过去摆放好祭品啦。到了戌时，还会有其他精彩活动……”
路边的中年男子端着一脸笑，正说得唾沫齐飞。
司甜也凑过去听了几句，暗自点头。
司妈妈小声道：“甜甜，这就是你上回做过的策划案？我怎么听着有些熟悉？”
司甜点头，却道：“这个策划案我只提了个开头，很多细节都不一样，不过大致方向是差不多的。”
当时，开园没多久就碰上了七夕，那次的民俗活动做得不大理想。故而，实习结束前，司甜就想到了后续的几个传统节日，在最后那份意见方案里写上了这些，并建议乐园至少提前三个月规划，免得重蹈覆辙。
今天八月十五，她拉着妈妈二人跑来乐园里凑热闹，也存着看沈季禹有没有真心采纳她那份意见的心思。
见到这一幕，司甜心里忽然变得软软的。
“哼，算他还有点眼光，没白费我的努力！”
她正出着神，旁边突然响起个怯怯的声音。
“小姐姐，要不要报名参加今晚的水船祭？每人只要五十文钱报名费……”
司甜愣了愣。
她当时只是提了大方向的建议，水船祭并不在她计划中，所以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玩法，本准备等前面那人走开，再去跟中年男人仔细问询一番，想不到竟还有人主动“推销”！
一个年级约六七岁、粉雕玉琢的女童穿了件桃粉色的迷你古装，手里挎着个小篮子，正眼巴巴地盯着司甜二人看。
她饶有兴致地问：“水船祭？报名费？那是什么东西？”
司妈妈却忧心忡忡地问：“小姑娘，你这么小怎么就来乐园帮忙？你爸妈不管吗？这算不算奴役童工啊？”
女童有些慌张，却很快辩解：“不是的，我是跟妈妈进来玩的。那个负责报名的大哥哥说，如果我愿意帮忙，招来一个人给我十文钱。”
司甜抬头一看，果然，客栈门外站着对年约三十的男女。其中，女的正跟过往的年轻女孩说话，男的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女童看。后者自然也迎上了司甜的目光，呆滞片刻后露出个歉意的笑。
男人主动走了过来，温声解释了两句，果然跟小女孩的说法没有出入。
“是不是吓到你们了？小孩子贪玩，跟她妈妈一个性子，非要做这什么任务，也赚不了几个钱，就图点乐子……”男人无奈地说。
司甜二人相视一笑，便都掏了钱，各自从小姑娘的竹篮里取得了一张花签，报名参加那什么水船祭。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背着水船祭的活动规则，只是说得七零八落，在她父亲的补充下，司甜二人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水船祭跟拜月神是一体的活动，都是故事设定里桃花村的传统习俗。
拜月神比较简单，等到了晚上月亮升起的时辰，扮演村人的NPC们就会捧着瓜果月饼出来，走到村口的老树下拜月神。
拜完月神之后，NPC们就会移步前往渡口，放出八艘小木船，每艘船上都有一位“神女”，相当于月神在人间的替身。“神女”们将会乘船离开，抵达神界彼岸。
实际上，“神女”们会在另一个渡口下船离开，并被等待在那里的村人带回来。
总的来说，这个活动颇具浪漫主义色彩，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不少女人的玛丽苏幻想。毕竟，可以冠以“神女”之名，还能提前被村人们装扮一新，一身白衣飘飘地登上小木船飘然远去，宛如谪仙。
据小女孩的妈妈说，这个活动已经预热两周了，她还是因为感兴趣才特地准点抢了门票，特意今天过来玩的。
“这活动还挺火爆的，我报名时前面已经有几十号人了。据说，想当‘神女’，还要经过一道考核，只是不清楚具体怎么个考核法。”
司妈妈听完活动介绍，眼睛亮亮的，显然跃跃欲试，只是不好意思直接表露出来。
跟那一家三口道别后，她便拉着司甜跑去活动组织者那里求问。
结果，刚好对方把选“神女”的规则公布了出来，还装模作样地在祠堂门口张贴了公告。
“什么？文试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武试？这是选神女，还是选女神经啊？”
旁边一个游客的感慨恰恰说出了司妈妈的心事。
她失望道：“看来只能在岸上看别人玩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还倒有点希望。”
司甜自认身体素质很强，可以吊打大部分普通人，又被司妈妈寄予厚望，等到点了，便兴冲冲去参加考核了。
文试的题目难度不高不低，主要是乐园的背景故事、人物细节方面的问题，辅以少量传统中秋节习俗，考验的主要是游客对这个小世界的了解程度。
没提前做过功课、第一天进园、还没来得及跟NPC们聊天的游客彻底懵了，只能蒙一个答案。
但，对于在乐园实习了一个半月的司甜来说，这些问题实在简单得很，她轻轻松松就闯进了第二关，武试。
乐园物尽其用，武试环节的剧集地点居然征用了村后头那座“赵天刀”的擂台。
不过，今天的擂台常规挑战环节已经结束，扮演“赵天刀”的NPC已经不见踪影。
擂台旁有个打扮朴素、庄重大方的老人，自我介绍是桃花村的村长，又简单说了下选神女、水船祭的活动由来。
司甜却没把这些听进心里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村长不放。
村长笼着袖子，笑呵呵地说：“姑娘们，过来抽签吧。今天的比试很简单，不用比身手。后面这九九八十一根梅花桩看见没？你们只需要走到正中央，拿到那根梅花桩上挂着的八个铜钱之一，就算是通关了。记得小心脚下，跌下来的话，资格可就作废咯~”
十几个参赛者几乎全是年轻人，绝大部分都是女子，只有两人是男的，看起来像是同伴，正坏笑着埋汰对方若通关了会被打扮成什么形象。
看着那片梅花桩，大多数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村长捋着花白的胡须，又勉励了众人几句，开始招呼众人排队抽签，决定起始方位。
轮到司甜最后一个抽签时，村长笑容忽然凝滞。
因为司甜一脸怀疑地小声问他：“我说老黄，你本来不是扮乞丐的吗？怎么几天不见，摇身一变当上村长了？你们这儿升级这么快的吗？”
村长不敢搭理她，只挥着衣袖示意她滚蛋。
司甜却不肯走，非要他给点过关提示，不然回头就投诉他。
这威胁果然起了作用。
村长见参赛者都散开了，才故意以带司甜过去的借口远离众人，偷偷摸摸给了点技巧提示。
司甜丝毫不以自己“走后门”的行为为耻，反过来又给对方拍了几记马屁。
等她走出去几步，村长才没好气地咕哝了句。
“小丫头片子，上回挖宝也是这样，就知道走后门，真不知哪来的好运气，竟能让大老板……”
司甜脚步一顿。
第175章 水船祭
有了村长的提醒，司甜对梅花桩阵的“坑”洞若观火，再加上她本身就十分能打，轻轻松松就闯过了梅花桩阵，第一个拿到了中央的铜钱，获得“神女”资格。
不过，她没有拿着铜钱去当什么“神女”，而是很干脆地将其塞给了司妈妈，让她自行去玛丽苏。
司甜偷偷找到了扮演村长的老黄，一番“严刑逼供”后，才得知当时那场挖宝活动背后的“内幕”。
“你是说，那张寻宝图是那谁特意让你给我们的？为什么？”
村长摸了摸下巴上贴的假胡须，狐疑反问：“不是因为你是领导亲戚吗？”
司甜哑然。
她没能从村长口中得知更多，但，只这一条就足够让她心思浮动了。
用这种方式故意送出价值上万的“礼物”，这算什么？
有钱人的任性吗？
还是说，提前给无薪实习的她发福利？
司甜一个人在桃花村里走了走，特意跑去食肆、成衣坊都看了看，发现当初那批辣椒酱、化妆品还挺受欢迎，心中稍慰。
她还趁人不备，偷偷溜进了食肆后头的厨房，跟厨子NPC搭起了话。
不聊不知道，一聊开了，两位厨子的苦水就开始一汪汪地往外倒。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厨子甲一边叉腰炒菜，一边气呼呼地说：“月饼本来就是免费赠送的，那么多人吃了都没问题，就他一个人拉肚子，谁知道他入园前吃过什么烂七八糟的，非要赖在我们头上！”
厨子乙扯了扯口罩，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出，有点失真。
“谁说不是呢？其实，客服部也知道这种无赖客人多半是想碰瓷，可他们投鼠忌器，怕应对太强硬遭到反弹，被那个无赖在网上抹黑投诉，影响乐园声誉。哼，我倒是不心疼他要扣我那两百块绩效。关键是，他们要息事宁人，这样下去，万一以后碰瓷的人越来越多，我们怎么搞？难道来一个就哄一个，还要带累我们被罚钱？”
“要真这样的话，我看我们还是得早做打算了。”厨子甲摇摇头，左手锤了锤酸胀的腰，叹气道：“园子里虽然环境好，薪水也比同行高，工作强度也比普通酒楼饭店低，可这种‘顾客就是上帝’的管理制度，我是受不了多久的……”
司甜微微皱眉，劝了两句，没再打扰二人，又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月亮慢慢升高，跳到了屋顶上、树梢上，银白月光洒落大地，铺下一层淡淡的荧光。
扮演村人们的NPC们陆陆续续出来了，有的端着竹篮，有的直接手里捧着月饼和水果，聚集到了村口的大榕树下。
大榕树的树干上贴了一张红符，枝丫上还挂着丝丝缕缕的许愿木牌、红丝带。整棵树喜庆十足，静静沐浴在圣洁的月光中，竟也被衬托出了一股神圣意味。
村人们神色严肃，有条不紊地在树下摆放贡品，开始念念有词地祭拜。
“月神娘娘在上……”
不少游客也都聚集了过来看热闹，也有些人有样学样，在村里买了些水果、月饼，跟着拜月神。
白天时偶遇的那一家三口也在其中，小女孩拜得格外认真，小小的人儿捧着个圆圆的柚子，却不肯把它放地下，而是举得高高的，拜了三次，才昂起头来，用稚嫩的声音说了些祈盼的话。
“希望，希望月神保佑爸爸早点回家，妈妈做菜更好吃，我快点长高……”
司甜正巧在他们身后，和几个人一样，听得忍俊不禁。
小女孩抱着柚子爬起来后，没顾得上拍膝盖上的土，反而是跟司甜说起了话。
“姐姐，我记得你，你当上神女了吗？”她指了指旁边的女人，嬉笑着说，“我妈妈好笨，第一关都没过……”
司甜对上女人含笑的眼，摸摸小女孩的头，软声道：“没有呀，不过我的妈妈很厉害哦，她一会就要变成神女啦。你要去河边看水船祭吗？到时候就能看到她了。”
小女孩哇了一声，兴奋不已，连声说要去河边看热闹，连月神娘娘都不感兴趣了。
不多时，树底下祭拜的人群开始离开，部分NPC回到了他们的“居所”里，剩下那部分NPC则以“村长”为带头人，引领着游客们一起走去了渡口。
“水船祭马上就要开始了！总共八条船，每个人都可以往船里扔铜钱祈福。不用太多，一枚两枚表示心意就够啦！”
司甜摇头失笑，心里暗自佩服，也不知是谁写的具体策划案，这种小额消费还真是掐准了游客的心态。
果不其然，游客们乍闻要付费祈福，基本上没人露出不满神色，全都笑呵呵地从身上往外掏钱。
渡口前，八只小木船已经排得整整齐齐，船上各有一名船夫和衣裙飘飘的“神女”，后者脸上还都蒙上了一层白色面纱，神秘感十足。
船夫们站在船尾，手里抱着个贴着红纸的竹篓，示意游客们祈福时往竹篓里扔，尤其是别把铜钱扔到水里，太浪费。
游客们开始嘻嘻哈哈地“祈福”，而大多数人还不满足于村长提示的一两枚，而是抓了一把出来，准备全往船里扔，有人还每艘船都扔上几枚，嚷嚷着要替全家人祈福。
“哎呀，扔那么多做什么？不就是十块八块钱吗，谁还出不起一样！万一砸到人咋办？负重太大船沉了咋办？”有极少数围观游客似乎是“神女”的同伴，不大乐意地劝阻。
扔铜钱扔得最积极的那人一听，也不高兴了，叉腰就和出头的人争辩了起来。
“老子花自己的钱祈福，关你屁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砸人了？啊？就这么几个小铜板能沉，真是笑死个人！”
场面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其余游客面面相觑，都有些扫兴之感。
就连船上准备好的船夫和“神女”们都有点不知所措，纷纷回首关注争论中心的几人，还有人出言相劝，只是那几人充耳不闻。
村长和村民们呆愣过后，都出言打起了圆场。
可也不知扔铜钱那游客是有意还是无心，手里剩下几枚铜钱突然从手里飞出，竟不巧砸到了和他对骂的其中一个女游客身上。
后者顿时怒了，引发一阵骚动。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神女”提着裙子，大步流星走来，从船上跳了下来，来不及掀起面纱，就冲到人群中，拉住了被铜钱“打脸”的游客之一。
“这是要干嘛？打架吗？多大点屁事，也值当你们在这儿闹事？你以为这里是法外之地，自己是顾客、是上帝，园区管不了你们了是吗？你，还有你，还想打女人？要不要脸了！”
跳下船的“神女”十分粗犷地吼了一嗓子，众人皆震。
敢情这位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人们来不及疑惑，或是感慨“神女”仗义执言的勇气，就被一股大力从中间分了开去。
与此同时，惊慌的尖叫声、求助声、哎呀声、和噗通入水的声音几乎齐齐从河边传来。
“糟糕！有人落水了！”
第176章 人鱼
选出来的八名“神女”里，有一位“名不符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汉，也就是关键时刻冲出来劝架的那位。
除了他之外，其他七名“神女”都是女子，身高、体型多半都有些相似。再加上头上的面纱，一开始，司甜根本分辨不出自家老妈是哪个。
刚刚，那位高大雄壮的“神女”跑下船时动作过猛，竟不慎将船荡了开去。
原本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八艘小船顿时乱了起来。
像是平静的湖面投入了颗小石子，荡起的涟漪久久不散，以落石处为中心扩散开去。
那失了“神女”的船儿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摆子，船头撞上了右边的船，船身晃得厉害，吓得船上的“神女”惊声尖叫，第一时间倒了下去，抱着船沿不肯撒手。
更要命的是，这艘船跟左边的船距离更近，船尾还站着个人高马大的船夫，撞上之后，船夫一时不慎，竟失足跌向了左边那艘小船！
说时迟那时快，彼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河岸上的争吵上，哪里反应得过来！
就连拥有救生员证书、本该训练有素的船夫都慌了神，落水那人手忙脚乱，下意识就要抓住左边那船的船沿。
结果，一通混乱过后，左边这艘船也剧烈摇晃了起来！
独自屹立船头的“神女”喊了声“哎呀”，身子一歪，就掉进了水里。
等众人发现木船上的异常骚动时，司甜已经冲到了水边。
她喊了两声“妈妈”，剩下那六个神女却没人有反应。
司甜脑子一轰，下意识就想往里跳。
司妈妈可不怎么会水，尤其是，还穿着那一身层层叠叠的纱裙，头上又蒙着面纱，在水下就更不好挣扎了！
确实，落水那女子没挣扎几下，那抹白影就沉了下去。
仿古的桃花村里没有路灯，渡口上只挂着一盏朦胧的灯笼，照不见水下的情况，只能看到水面在不安分地荡漾。
村长连忙抓住她，劝道：“丫头别急，让他们救人！都是专业的！”
说罢，他又急吼吼朝船上吼了一声：“都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救人！水里那个，你别上来了，再下去两个！快捞人，你们俩把橹准备好，一会拉人！人呢，人在哪？”
众人定睛一看，水面上居然已经看不见那抹月白色的身影，都有些揪心。
“刚掉进去，怎么就不见影儿了？该不会，这底下有些邪门玩意吧？”
“别乱说！肯定是那人不会水，身上穿的衣服又太重了。要我说，这古装确实厚重了点，吸水性估计很强……”
船夫们回过神来，连忙开始搜救。
村长心里压了块大石，沉甸甸的，愁得有点想哭。
原本好端端的水船祭，最后却因为一枚铜钱闹出这样的事故，想要圆满收场只怕是不可能了，只盼着落水的那个游客能不计前嫌，不要怒而将乐园告上法庭才是。
再思及昨天那一出月饼事件，村长心里更觉晦气。
这个中秋节怕是不好过了！
他一抬眼，却发现司甜不见了。
噗通——
一道蓝色身影掠过，身边的人群看着岸边扔下的鞋子和外袍，都发出了担忧的惊叹声。
“呀，那小姑娘跳下去了！她是去救人吗？”
“不是有工作人员吗？她凑什么热闹？”
“估计掉下去的是她家人吧，刚刚喊妈的人不是她？”
司甜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像条蓝色小鱼快速往前游去，两个被点名的船夫也在水下找人。
一时间，水里扑棱作响，河面上的金光斑斓都被切割成了无数不规则的碎片。
游客们心有戚戚，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都小声地议论着，甚至有人把矛头对准了跳下船的“罪魁祸首”。
那男“神女”早已扯下面纱，露出一张苦恼的长脸，挠着头跟村长表示，自己也要下水救人，却被村长拒绝。
刚刚在岸上争执的几人本被他骂得灰溜溜的，此时竟开始落井下石，站到了同一阵线。
他们开始批判那男子不该这么冲动，为了“逞英雄”，害了其他游客，又说自己几人只是嘴上吵几句，并不会发生肢体冲突，都怪这男子突然掺和进来，云云。
男子心有愧疚，敢怒不敢言，也快速扒下了身上的飘逸外衫，眼巴巴地站在岸边上等着，一副做好准备下水的架势。
“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巡逻队没人过来？”一个低沉而颇具穿透力的男声响起。
村长下意识解释：“巡逻队已经通知了，还没到。他们就算来了，还不如这几人有用……”
岸上游客们很快反应过来，乐园宣传时说了，这些船夫都是有救生员资质的，游泳技能肯定比普通巡逻队队员强。八个救生员，加上一个游泳身法近乎鱼的家属，都救不上来人，巡逻队来了估计还真没法子。
男人听了几个人的谈论，便大致明白了事发经过。
他回过头，低声说了句：“先疏散人群！”
身后的人点了点头，立马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各位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今天的水船祭活动出了点意外，需要暂时中止。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请大家先离开，不要聚集在这里，避免造成二次事故。再者，一会儿那位女游客救治也需要空间，请大家都让让，往这边走……”
承诺了一番道歉赔偿后，游客们终于开始疏散，包括那六只小木船上的“神女”，但还有少数人留了下来。
一脸愧色的“罪魁祸首”男游客没走，还有一家三口也不肯走，两个大人表示自己是医护人员，一会可以帮忙。
跟着过来的几个NPC自然不能走，都留在原地，紧张地盯着水面上的波纹，焦心等待着。
这时，村长看清了刚刚被游客人群隔开、质问得理直气壮的男人。
他额上冷汗刷地就下来了。
“沈，沈总，您怎么亲自来了？”
沈季禹冷冷扫他一眼，没理他，眼神却落到了岸上那抹水蓝上。
他眼神陡然转利，指着那沾了泥渍的水蓝色外袍和鞋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下水救人的游客是哪个？”
村长刚讪讪擦了把冷汗，一听这话，汗又冒出来了。
“是，是小司姑娘，她，我劝过她……”
“什么？”跟在后面的小徐惊诧道，“司小姐怎么会……等等，老板你这是要干什么？”
在场众人都愣愣地看着沈季禹，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一艘木船，然后弯腰，快速脱鞋。
他正准备光着脚往水里扎，突然，还算平静的水里哗啦啦地响了起来。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从水里冒出，白的一个闭着眼、白着脸，蓝的那个却胀红着脸，此刻才开始大口喘气。
月光笼罩下，年轻的女孩浑身湿透，头发早成了一团海藻，连眼睫毛上都满是水珠。水蓝衣裙紧贴在身上，即便只露出大半个肩头，也能隐约窥见那玲珑曲线。
天上无星，她的眼底却像有一汪璀璨星河，宛若深海人鱼。
第177章 白衣女人
“你们愣着干嘛？赶紧把人拉上去啊！”
人鱼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带着丝丝缕缕的暴躁，完全破坏了几秒前的美感。
沈季禹正好背着光，大半面容都被阴影笼罩，只闷声不吭地将那白衣女子接了过来。但很快，他又将人交给了一旁的船夫，让其带人上岸做心肺复苏。
直到这时，司甜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
“恩？怎么是你？”
她视线落在沈季禹的光脚上，神情变得有些微妙，嘴角紧绷着，似乎是在努力抑制着想笑的冲动。
凉风吹来，司甜鼻子痒痒的，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几乎是在同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月白色外袍披到了她肩头，将司甜这位“出水人鱼”整个包裹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低低的咒骂，可她没有听清。
此时，船夫正在平地上给白衣女人做心肺复苏，留下来的游客和工作人员多半都在围观，生怕女人呛水太多、救不过来。那对自称是医护人员的小夫妻也在旁指点，气氛十分紧张。
只有极少数人留意到了沈季禹宽衣解带的一幕，并被吓得目瞪口呆。
比如说，刚被“提拔”不久、担心自己被“撤职”的“村长”。
更要命的是，沈季禹“脱”了不止一件。
溺水时担心衣服布料太多、吸水后太重，可这种时候，层层叠叠的古装就体现出它的好处来了。
男人给司甜披上外袍后，眉头仍紧皱着，竟不假思索，徒手将中衣下摆给撕了下来。
然后，用这块堪比两条毛巾大的棉质布料给司甜擦头上的水。
司甜小嘴微张，愣愣地说：“呃，其实我不是很冷，你……”
“少废话！”
沈季禹板着脸道，“谁让你逞英雄了？这么多人在场，还都是些自诩专业的救生员，你下什么水？万一……”
他重重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手上擦拭的动作放轻柔了些，却没打算放人。
司甜脑袋被他“掌控”着，因为身高差，距离太近，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看着他胸前被自己溅上的几点水渍发呆。
她整个人晕乎乎的，原本被河水带走的部分体温快速回流，面上热意蒸腾，喉咙干干的，一时间竟发不出声。
“我，我游泳也很厉害啊，再说，不是没什么事嘛……”她很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跟在司甜之后浮上水面的两人正好听到沈季禹冷硬的评价，头皮一紧，也不敢说话，灰溜溜地爬上了岸。
他们心里嘀咕，这河底虽然不算太深，可黑不隆冬的，他们两人下去都有点抓瞎，那小姑娘居然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人，并将其捞起来，实在是了不得！
尤其是，那女子身形不算瘦削，个头也有一米六几，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劲儿倒是挺大！
要是英勇救人的是个彪形大汉，他们也就认了。可，这么个小姑娘把他们的功劳，或者说是责任，给抢了过去，他们实在难以交差啊！
其中一个船夫眼尖，认出了司甜的模样，看着小木船上二人互动的一幕，更是手脚冰冷，觉得自己下个月工资可能要不保。
司甜沉默了会，伸手抓过头上那块破布。
“我自己来吧，谢谢……”
沈季禹自动自觉，把司甜低落的情绪翻译成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他瞥了眼岸上正闭着眼往外吐水的白衣女人，温声道：“没事了，都没事了。你是自己进园的？直接送你回家好不好？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
语气软和得像在哄小孩。
司甜面上红潮渐退，眼睛马上瞪圆了，急道：“不对！我妈不见了！我本来以为是她，结果下水才发现……”
她推开沈季禹，箭步冲出，险些没让颠簸的船儿重蹈覆辙。
这时，岸上爆发出一声惊喜的欢呼。
“好了好了，人醒了，没事了！”
司甜不管地上躺着的女人，也不管其他人，只愣愣地往外冲，却被黑暗中突然出现的熟悉身影抱了个满怀。
“甜甜，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身上这么湿？”
司甜怔了怔，焦灼的表情化作惊喜。
“妈，你怎么在这里？刚刚我怎么没看到你？你，你跑哪里去了嘛？吓死我了……”
司妈妈仍是白天的那副打扮，面上略显疲态。
她皱着眉头，正打量着自家闺女身上那件男式外袍，以及她头上顶着的“破布”，准备开口解释。
不料，地上躺着的白衣女人突然呀的一声尖叫出来。
“是你！就是你！”
原本奄奄一息的女人突然来了精神，一个鲤鱼翻身就蹦了起来，跳到司甜二人面前。
她呸呸地吐了两口河水，黑着脸道：“都怪你！本来倒霉的人该是你才对！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遭这么大难！你得对我负责！”
众人皆疑惑不解地看向司妈妈。
跟白衣女人穿着同款的男游客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挺身而出解释，表示这是自己无心之失，愿意承担责任。
白衣女人擦了把脸上的水，没好气道：“争什么？你们一个两个，全部都要对今天的事故负责！我本来想着入园开开心心过个节，结果倒好，中秋节没过成，险些就要过上中元节了！你们说，这笔账怎么算？”
村长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作为乐园员工代表致歉，说了些客套话。
可，女人不依不饶，一手拉着司妈妈，一手扯着男游客，死活不肯放开，嘴里还嚷嚷着自己差点死在水底好惨好惨之类的话。
这时，司妈妈突然啊了一声。
“哦，原来是你。你下午时的妆容跟现在不大一样，我刚刚险些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啊。你们这是都怎么了？一个个都跟落汤鸡似的！”
司妈妈露出了点苦恼之色，转向司甜说，“我刚刚头疼，回了趟客栈，见你一直不回来，就过来找你，这……”
司甜似乎猜到了什么，不悦道：“妈，今天那枚铜钱你给谁了？这水船祭的神女不是应该有你一个吗？”
在女儿的质问眼神下，司妈妈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着道出事情经过。
原来，活动开始前，通过考核的八名“神女”需要去统一梳妆打扮。
这个女游客报了名，却没能闯过第二关，心中不忿，竟一路跟随村长等人到准备的小房间，挨个地说自己是外地人，久仰东方乐园大名，存了很久的钱才来的宛城，非常想要体验水船祭这个活动，求她们将资格让给自己。
当时，司妈妈正在排队挑饰品，正好就被这个女游客给缠上了。
她心肠软，受不得别人的哀求，听了几句就松口答应了。
负责打点梳妆打扮的工作人员也顾不上管这个，司妈妈就把铜钱给了这女游客，自己回去客栈找司甜，却没碰到。
她又被外头的凉风吹得头疼，索性就在客栈歇了会，掐算着时间，这会儿才过来找人，却没想到碰上这么一场闹剧。
司妈妈怯生生道：“甜甜，你应该不会生妈妈的气吧？”
“当然不。”
司甜平静地笑了笑，冲着白衣女人问：“这么说，是你主动求她让出资格，现在出了事，又要反过来怪别人好心咯？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第178章 汤面
白衣女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几岁，五官也算端正，但此刻脸上的戾气却让她显得有些扭曲。
“你胡说什么？明明是我出钱从你手里买的资格，怎么就成你可怜我送给我的？”
司妈妈愣了愣，慢吞吞道：“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你当时确实往我手里塞了两个铜币。我想还给你，你一下就跑到试衣间里了……”
一旁的男游客看不过去了，原本满腔愧疚此刻都打了个对折。
众人都面面相觑，觉得这落水事件的发展未免太曲折了些。
如果司妈妈所言不虚，这白衣女人也是有点太奇葩了！
只是没人敢当面指出这一点。
反倒是一家三口之中的小女孩开了口，“咦？爸爸，两个铜币很多吗？一文是八毛钱，那两文就……不是才两块钱不到吗？”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奶声奶气地得出这个结果，一脸天真无邪。
众人听着脸色都变了变，嘴角开始抽搐。
白衣女人直接黑了脸，神情变幻莫测了一会，竟噗通一声坐到了地上，开始抹眼泪，诉说自己为了来这里多不容易，数落乐园安全措施不到位，咒骂那男游客害人害己，又说司妈妈冤枉她，把霉运带给她，云云。
众人都看傻眼了。
尤其是那一家三口，本以为救完人上来他们就可以撤了，可，万万没想到，现在却被绊住脚走不了。
小女孩还皱着眉头，不解地问：“爸爸妈妈，这个阿姨为什么坐在地上啊？屁屁不凉吗？好脏脏耶~”
女人一听，哭声更响了，那伤心模样跟死了爹妈似的。
沈季禹紧绷的神经被这童言稚语舒缓了不少，扫向村长等人的眼神也减了些许凌厉。
他身后的男人看了看他脸色，立刻发话：“这位女士，今天实属事出意外，我们乐园方存在一定责任。关于这点，我们一定会深刻反省，尽快落实改善园内安全设施。您的医疗费用，我们乐园也会适当承担……”
“还有我！”
男游客耷拉着眉毛，怏怏插话，“这件事，我应该负主要责任，没别的话好说。现在时间还早，你看，要不我直接送你去医院，检查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白衣女人嘤嘤嘤地哭着，没有表态。
那男主管看男游客的眼神格外友好和善，转向白衣女人时又变回了生疏客套的冷淡，甚至刻意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女士，既然这位先生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是不是先去医院，看看您身体具体什么情况，再谈后面的事情呢？”
白衣女人抽抽噎噎地看向司妈妈。
司甜简直要气笑了。
“怎么着？你还打算让我们也给你赔医药费不成？我就问一句，您知道脸字怎么写吗？”
白衣女人一听，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打嗝，上气不接下气。
“你你你，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呜呜呜，你们就是故意的，你们都想害我……”
那对小夫妻对视一眼，很默契地嘀咕了句，“这姑娘该不会有被害妄想症吧？”
他们连忙劝，“你快别哭了，本来在水底下就缺氧，这会儿没准哪里还有些隐患呢。小心干性溺水，在岸上出现窒息！”
有了这两个医护人员的劝诫和保证，白衣女人终于哭哭啼啼地站了起来，在男主管等人的陪伴下，往乐园大门方向离开。
一阵秋风卷过，渡口的黄布旗帜被吹得哗哗作响，惹得司甜又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客栈有热水，过去先洗个澡，换身衣服，小心着凉！”沈季禹催促道。
司甜哦了一声，扯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外袍，下意识要往回走，走了两步却又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沈季禹没跟上来，只跟司妈妈打了个招呼，便肃着脸跟留在原地的村长等人训起了话。
“这次事故充分暴露出……”
司妈妈听了一鳞半爪，喃喃自语了句，“小沈板起脸来怪吓人的，做事还挺认真……”就被司甜拉走了。
短短几百米的路上，司妈妈长吁短叹了好几次，都是为刚刚司甜主动下水救人的惊险感到担忧。
司甜吸了吸鼻子，决定回到客栈就掏个保温杯出来泡姜茶喝。
要是救的是司妈妈或其他人，感冒倒算不得什么。可这个白衣女人实在是太奇葩了，她觉得今晚这笔账很划不来。
赶明儿，还是得逼司妈妈多看两遍《刚》，让她不要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心肠才行！
回到客栈，洗完热水澡出来，司甜就看到了十分眼熟的一幕。
司妈妈坐在木桌上，看着面前的两碗热汤面发呆。
“妈，你肚子饿了？前两天不是说要减肥，怎么突然吃起夜宵了？”
司妈妈眨了眨眼，认真解释：“不是我点的，你前老板送的。”
司甜心里咯噔一下，挪过去两步，没见着上回的两个荷包蛋标配，却闻到了浓浓的胡椒味。
奶白色的汤汁散发着腾腾热气，细细的面条上窝着好些肚条和鸡肉，还有两根绿油油的青菜，是两碗香喷喷的猪肚鸡汤面。
司甜干笑两声，“恩，肯定是因为我见义勇为，特意送过来表彰我的。刚好晚饭吃得匆忙，咱们再吃点吧，别浪费了。”
司妈妈没有在说什么，二人默默吸溜着面条，都快吃完了，她才突然出声。
“其实，我看小沈人不错，年轻有为。虽然年纪差得大了点，但也不是太大问题。只要对你好，妈妈就放心了。”
司甜险些没被嘴里的面条呛死。
她拍着胸口咳了两声，伸手抓过保温杯，喝了一大口姜茶，才将噎在喉头的东西吞咽了下去。
“妈，我们还是聊聊今天那个奇葩女人吧。我跟你打赌，这事儿肯定没这么容易解决，说不定还要攀扯你，你信不信？”
司妈妈犹疑道：“不至于吧？今天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我看她也像是受过教育的人，难道会那么糊涂？”
次日一早，原本打算入园过节、却被意外扫兴的二人没有过多停留就离开了。
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司甜就搜了下东方乐园相关资讯。
果不其然，就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时，那女人就发帖控诉东方乐园，而后被各种营销号转发，如今已经上了本城新闻版块的热点。
第179章 天价赔偿
“谋财害命？东方乐园被批只顾圈钱，不顾游客安全，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
“中秋团圆夜，游客在东方乐园险溺亡，真相究竟为何？”
“东方乐园频陷丑闻漩涡，专家直指管理制度漏洞……”
司甜刷了几条新资讯，突然看到一条新推送。
她下意识大皱眉头，“百万赔偿？这女的有点太狠了吧？”
司妈妈也震惊了，凑过来看了两眼。
“什么？治疗费用要一百万吗？难道，她去医院检查出了什么严重后遗症来？”
司甜一目十行地浏览着，随口道：“新闻上没说具体什么问题，只说这女的在医院住下了。回头，我问问他们什么情况好了。”
“乐园摊上这事，确实太倒霉了。不过话说回来，昨晚那事有惊无险，算是给他们提了个醒。今后，园内安全管理应该会做得更好吧？”司妈妈不禁唏嘘起来。
听到这条新闻时，不少曾去过东方乐园的游客都是这么想的。
但，随着某营销号再爆东方乐园月饼事件，还附上了那位腹泻游客的医院诊疗单，更多人就站到了他们那边。
毕竟，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同情一起事件中相对弱势的群体。
最为义愤填膺的一些人纷纷表示“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指责乐园管理水平辣鸡，还嚷嚷着要东方乐园关门。
也有些态度较为中肯、语气温和的，这部分人也觉得，乐园要负全部责任，起码要负责受伤游客的医疗费、误工费、精神赔偿费等。
只有极少数人觉得，女游客提出的百万天价赔偿似乎有些夸张，稍微一提，就被各方言论骂成了狗。
还有人举出某国女子被咖啡烫到索要千万赔偿成功的案例，用来酸国内的人膝盖太软。
东方乐园倒是出了一份事故经过大致说明，可很多网民不买账，觉得这是园方在甩锅，可信度不高。
看着官微下骂声一片，沈季禹脸色很黑。
被紧急召回来加班的公关部门全都瑟瑟发抖，尤其是安全部那些人，一点怨言都不敢提。
被“发配边疆”了一个月、刚回岗位上不久的宣传部主管更是老泪纵横，感动不已。
“老天保佑！这回总算不是我这边的锅了！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可这事多半还得我帮着一起擦屁股。害！这都什么事啊！”
沈季禹环视众人一圈，终于冷冷开口。
“你们的薪酬单我看过，毫不夸张地说，基本上，所有人都在同行业的平均水平以上。你们拿着这份工资，就要有履行责任的觉悟！但是，在这次危机事件里，我看到的只有墨守成规、束手束脚、各自推诿责任！”
公关部主管想辩解，却被沈季禹的冷厉眼刀憋了回去。
“最近一个月以来，我没有紧盯着乐园这边的管理，就出了这种岔子。要是时时刻刻都得我追着你们才能干活，要你们有何用？”
这下，公关部主管不能继续沉默了，马上站出来表态，今天之内给出一个让领导满意的应对方案。
沈季禹的回答很直接：“两小时之内，我要看到方案。今天之内，要看到成效！”
老板态度太严苛，众人只能擦着汗点头称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公关部主管心里格外没底，而且很想骂娘。
讲道理，这件事乐园就算有错，也只是小错。主要责任明明是那位男游客，人家自己也认了，可那女游客偏偏要赖上乐园，说不定就是看乐园财大气粗，想从乐园狠狠敲诈上一笔呢！
百万赔偿，她当自己的肺是金镶玉的哦？
昨晚上，跟着她去医院的同事可是全程陪着检查，当时医生都说了，除了精神方面有些狂躁外，没什么后遗症。
那女人死活不肯出院，可怜那两个同事还轮流给她守夜，今天一大早还顶着黑眼圈过来上班，却没想到，那女人背着他们偷偷就把这事捅了出去。
公关部主管干这行也有些年头了，看了一圈营销号的发文时间，就能推测出一个结果。
那就是，如果不是有竞争对手盯紧了东方乐园，趁你病要你命，就是那女人花钱买了曝光。
做公关的人，最不想遇到的情况里，碰瓷、敲诈占了两个大头。
这个女游客正好是个典型，按照常规手段冷处理，只怕很难对付。
走出会议室时，众人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看着外头的似火骄阳都觉得格外亲切，一点也不烦躁。
会上定下的应对方案是，暂不以乐园官方身份对外发通告，让公关、宣传两个部门配合出击，在各个渠道展示“软实力”。
比如说，上回被发配去桃花村挑水当村夫的宣传部小哥领到的任务就是，动用手里养了许久的几个小号，以“在场游客”的角度还原事件真相。
于是，两个小时后，司甜就看到了该热搜新闻下的热评风向转变。
“当事人之一表示，刚出园就看到这条推送，非常震惊。事情根本没这么夸张，就是一个男游客不小心把船踹歪了，发生了连锁反应才翻的船。从落水到救上来，应该不超过两分钟。岸上还有好心的医护夫妇（也是游客）帮忙救助，完了乐园还派人，把落水的女游客直接送医院去了。”
“我也是昨晚在场的吃瓜群众，当时那个男游客也不是故意的，是岸上有几个游客发生了争执，他看不惯就跳下来劝架，才不小心把船撞到了旁边。后来，大部分人都被疏散了，只知道人被救了上来。没想到，乐园在某些人口中居然变成了‘谋财害命’的刽子手，这一波黑得真是让人不知作何评论好……”
“有一说一，我不是当事人，园方公告透露出的信息和楼上几人的说辞是一致的，跟那个落水的女游客说辞基本上也能印证。这事我站东方乐园！我就是乐园粉，咋地还不让人说句公道话？安全管理不到位，那也不能让人家把整条河都拦上网吧？”
“这里是东方乐园上周公布的中秋节系列活动细则，水船祭那一节不是写了吗，‘原则上不接受畏水、幽闭恐惧症、幼童等人群报名’，还有‘每条船都有配备专业救生员NPC’，说明园方还是提前考虑到类似的情况的……”
第180章 撕逼
司甜磨了磨牙，也在底下敲了长长的一段话，不仅从自身角度描述了整个事情经过，还有意无意地点出了该女游客前恭后倨这一点。
她没有再理会此事，专心做了两套真题。
再拿起手机时，司甜赫然发现，自己那条评论已经被顶到上面，位于热评第四，可以说是像坐了火箭般的速度。
她笑而不语，这里头肯定有乐园方的努力。
要放在平时，她肯定要嘀咕一句“花钱买热评可耻”，但现在只觉得十分解气。
虽然知道热评底下这些附和言论很可能都是乐园的公关部买的，但她看着还是觉得格外顺眼。
“课代表在这：所以整件事就是，这女的卖惨，哄来神女资格，可能没看清活动要求，意外落水后赖上园方，索要百万天价赔偿。完。”
“大家先别忙着骂人，没准她在河里泡了太久，脑子进水，影响了正常思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事就好比，你去麦当劳吃炸鸡，隔壁桌把可乐泼了你一身，你把麦当劳给告了，理由是麦当劳没给每位顾客提供100%隔离式座位，没能彻底杜绝此类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不过，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在表示质疑，语气倒是不痛不痒。
见舆论风向开始转变，司甜就放了心。
没想到，到了第二天，那女游客竟把自己的最新诊断单甩了上来。
“创伤后遗症？严重失眠？厌食？厌水症？”
司甜目瞪口呆，这一连串的病名实在让她叹为观止。
意外落水，惊吓过度，前面两个症状她可以理解，但，后面两个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在最开始那批营销号和东方乐园公关部的博弈下，这条新闻热度未减，故而，那张诊断单子很快就进入了关注此事的众人视线。
非当事人的吃瓜群众主要分为两派，一半表示深切同情，希望乐园可以酌情赔偿；另一半则嘻嘻哈哈地表示，这听起来像是要得道飞升的节奏，希望乐园能把筑基丹加入赔偿套餐。
只有极少数医学专业人士提出质疑，觉得这些突如其来的症状似乎太过凑巧，也太过离奇。
东方乐园没有继续保持沉默，继昨天的事发经过说明公告后，再发第二道公告，表示愿意通过法律渠道解决此事。
“……东方乐园不惹事，却也不怕事。我们会通过法律手段维护自身和游客的合法权益……”
刚开心了一晚上的公关部主管心情又跌入低谷，脸色快比昨天开会时的沈季禹还要黑了。
他愤愤道：“这娘们实在太阴险了！简直离谱！厌水症这种亿分之一几率的奇葩怪病都能被她得上，咱们乐园还真是有面子啊！”
宣传部主管不以为然道：“反正都要打官司的，到时候可不只是打嘴炮，没有确凿证据，她休想拿到什么天价赔偿，我们又不傻。”
公关部主管愁眉苦脸地说：“你知道什么？我愁的哪里是官司打不赢？这种官司，不管赢或输，都会对乐园造成名誉损伤，以及不可估量的收入下滑影响！”
“不会吧？我看这两天收入还算平稳啊。”
“哼！不信你就等着看吧，一周之后就能看出分晓了。”
然而，还不到一周，乐园销售部的统计人员就在门票预售数据里发现了问题。
刚开园时很火爆，门票基本都是一分钟内售罄。
如今开园已有两个多月，游客热情逐渐下降，但每天入园人数还保持在饱和状态，只有极个别工作日会低于三百人。
每天的三百张预售票售罄时长大约需要几小时，基本上放票当天都能卖空，可现在的预售票竟没能在当天卖完，硬是拖了四五天，也就是在门票日期的前两天才慢吞吞卖完。
从每日入园人数上来看，暂时还看不出端倪，但这个角度却能窥见游客的一些心态转变。
最近，两桩游客维权索赔事件闹得沸沸扬扬，乐园内的工作人员都有所耳闻。尤其是每天面对着数据的统计人员，他们对这些东西更加敏感。
除了门票预售数据上的细微变化，统计人员还发现了个能验证自己猜想的有力证据。
中秋前后，游船收入出现了20%的降幅，糕饼铺、食肆等场所的餐饮收入也有5、6个百分点的下滑。
虽然时间尚短，不能百分百确认影响因素就是最近的维权闹剧，但从大趋势来看，未来乐园收入可能会持续小幅下滑。
“照这样下去，这个季度的KPI恐怕会有一二百万的缺口。下个季度就不好说了……”
这条信息很快报到了销售部主管那里，后者不敢怠慢，亲自查证推敲过后，小心翼翼地把最新报告送到了沈季禹案头。
看过报告之后，毫不意外地，公关部又接到了沈季禹的训诫电话。
公关部主管都快给跪了。
他已经绞尽脑汁，发动手下，挨个联系当晚在场的几个游客，强烈恳求他们出面发话，替乐园澄清一些不实谣言。
但是，网上舆论还是存在一些质疑的声音。
沈季禹不让他们花钱找平台删帖，因为容易引起反弹。本来乐园就站理，这样做的话，反倒还显得自己心虚了。
在这种放任自流的政策下，这类负面舆论没有消失，还在无形中影响着某些潜在顾客的决策。
很快，沈季禹就没工夫骂他们了。
他有了更头痛的事。
原本答应好追加投资的几个人里，居然有两个委婉提出要暂缓投资，其他人虽没作声，却也没反对，还很积极地询问此次危机公关的处理方案，并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始指点江山。
山雨欲来风满楼。
沈季禹脸色沉沉，仿佛嗅到了一丝不详的预兆。
司甜对此一无所知，见到第二条公告便彻底放了心，只静候到时看官司结果，也没主动找沈季禹问这问那。
万万想不到，中秋过后的第一个周末，沈季禹竟突然来找她。
理由是，请她帮忙，陪他去趟医院“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