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曾经年少
工人村,奉天的一张名片。
政府接待行程里,参观工人村是必有的环节,无论被接待对象来自国内还是国外。
南易问了两次路,来到一户人家的门前,叩响了大门。
“谁啊?”
“我,保密局,毛人凤。”
卡察,大门被打开,一张脸探了出来,“一猜就是你,你怎么不说你是戴笠呢。”
南易微笑道:“下次,下次,家里没男人吧?”
“有,十七八个呢。”亓英白了南易一眼,把几人让进屋内。
在客厅坐下后,亓英就给几人倒茶,一边倒,一边故意打量南易,“空手来的?”
南易拍了拍口袋,“来见亓处怎么能空手呢,当然带礼物了,重礼,信用社本票5000万美金。”
“别当我没看过《赌神》,人家电影里是瑞士银行本票,怎么到你这里变成信用社了?”亓英扑哧一声,笑道。
“你这个同志,觉悟真低,崇洋媚外啊。”
“南易,你还是一样,永远没个正形。”亓英摇头道。
“我这叫不忘初心,永远年轻,永远满怀激情,永远热泪盈眶。”南易端起茶杯,吹了吹茶叶,呷了一口,放下茶杯夸道:“亓英呐,你的茶嘎嘎香。”
亓英啐了一口,“南易,有你这么夸自己的嘛,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茶叶是你送的。”
南易嬉笑一声,“嘿嘿,我不是怕你忘了,提醒一下你嘛。”
“家里的皮搋子坏了,你快点送我一个。”
“别介,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嘛。”南易摆摆手说道:“明辉呢,没回家?”
“去他姥姥家了,下个月中才会回来,我回不去,让他回去帮我敬敬孝心。”亓英澹澹的说道。
“啧,了不起啊,明辉被你培养的太好了,我家的那个不行,皮猴子一个,天天就知道玩,还敢跟我顶嘴,等他到了叛逆期,我怕被他给气死。”
南易心里略有伤感,真是光阴似箭,和人聊天,他已经进入贬低自己孩子,衬托别人孩子的阶段了。
“南易,你就别哄我开心了,无为我见的少,若玢小时候我可是天天见,不是亲生的都能培养那么好,自己亲生的,你会让他长歪才怪。哎,对了,若玢现在还在香塂?”
“在美国读大学,刘贞的小师妹。”
“哈佛啊,真好。”亓英说着,眼睛一亮,“南易,明辉快毕业了,在大学里很安分,没谈过女朋友。”
南易嬉笑道:“亓英啊,咱们做人,不能太吴仁品,这样不好。”
“呵呵呵,跟你说笑呢,若玢这丫头太厉害,我家明辉可镇不住她。”亓英笑了笑说道,脸上的笑容有点勉强,她是真喜欢南若玢这丫头,只是自家知道自家事,自己儿子配不上人家。
南易知道儿女的话题不能再继续,于是就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现在去养鸡场?”
“你等会,我去换件衣服。”亓英说着,起身走向卧室。
等亓英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她又打了一个电话,叫了辆面包车过来。
到了养鸡场,并没有受到太隆重的接待,养鸡场出面的只是一个普通干事,看似热情,实为怠慢。
这也不奇怪,亓英并不是对口的干部,根本管不到养鸡场,加上养鸡场虽然效益很一般,可赚的是dollor,奉天的创汇大户,机械局的,有人接待就偷着乐吧。
南易觉得这样挺好,可以省了应付的心力,把心思都用在考察上。
九点半开始,前面都是走马观花,只有到了屠宰车间,南易才开始往细致里观察,特别是鸡架的存放和处理环节,他不但看的特别仔细,还和工人好好唠了唠。
在临近饭点的时候,南易一行告辞离开。
接待上已经是应付,就别指望中午还有顿特丰盛的接待宴,要是被带到普通职工食堂吃饭,南易真担心亓英的脸上挂不住。
中午,亓英请客,南易指定去了中医院对面的恒信坛肉,五个人,只花了三十来块,吃的实惠,味道也很可口。
下午,天仙离开去和徐露碰头,南易跟着亓英,去一些前两天已经路过的地方逛逛,让对方尽到地主之谊,或许是觉得午餐太过寒酸,亓英带南易去了个高消费的地方——彩电塔。
登高远眺之时,亓英还抛出了个南易并不太喜欢的话题。
亓英:“曲柳嫣前段时间给我打过电话,她回国了。”
“嗯。”
亓英:“她说是回来投资的,过些日子会到奉天来考察。”
“大学毕业后,你和她见过吗?”
亓英:“没有,她出国后就没见过。”
“那你还是当心点吧,你这个姐妹可不是那么单纯。”南易把当年在唐人街金鼎阁发生的关于借钱的事和亓英说了一遍,后面发生的事没说。
听完南易的讲述,亓英幽幽的说道:“南易,当时你应该有能力帮她的吧?”
“有,我那时候已经有钱了,还记得曲柳嫣当初和周茂德的那场辩论吗?”
“记得,怎么了?”
南易呵呵一笑,“好好回忆一下当时辩论的内容,关于我和吴仁品摆早点摊的那一段。”
亓英回忆了一阵,重重的叹了口气,“当时我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想,你和吴仁品那时候真是惊险。”
“是啊,惊险,不管她曲柳嫣是有意还是无心,我和吴仁品摆早点摊,做得,说不得,更别提拿到大庭广众之下当成辩论的素材,她差点把我和吴仁品给毁了,我能不嫉恨她就不错了,你还指望我帮她。”
当年南易和吴仁品摆早点摊完全符合当时的法律和政策,但那又如何,摸石头过河,沉下去不意味着就是坏石头,若是摆早点摊赚了不少钱的论调成了气候,南易和吴仁品瞬间就会成为共享靶子,学生打完老师打,京大内部打完外部打,运气好点被开除,运气不好进去蹲。
大学期间穿补丁、吃素菜,保持低调,但又和许倩这个归国华侨走得近,可以说南易都是有意为之,不树敌,又紧紧抓住“外交无小事”、“引进外资”两点。
该穷的时候穷,该有海外关系的时候就有,该富的时候就富,紧跟时代脉搏,一步步如履薄冰、殚精竭虑,大业未成,差点被曲柳嫣这个小娘皮毁了,没找人轮她大米,都得骂南易一声妇人之仁,一点都没有成大事者的狠劲,又不得不夸他宽宏大量。
“那你怕不怕曲柳嫣找你报仇,听她的口气,她现在不是一般的有钱。”
“呃……不至于吧,不就没借给她钱么。”南易嘴里错愕,心里却是不以为然,“找人查一查,这小娘皮是怎么翻的身,估计是和哪个有点家底的老头再婚,老头挂了,财产全便宜她了。得好好查,搞不好老头死因有可疑,要是有个几千万美金,干脆把她当点心吞了。”
“你把曲柳嫣当傻子呀,当时她可能一时没认出若玢,事后回想肯定能想起来。”
“她真要找我麻烦,我就豁出去,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高呼女王陛下,洗白白抹上蜜,上她寝宫给她当面首。”
“呵呵,当心我去刘贞那里告你一状。”
亓英虽然不清楚南易在财力上是不是曲柳嫣的对手,但她并不担心南易会吃亏,自己这个外班的,曾经还是曲柳嫣的小姐妹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这一边,更不用说他的那些同班同学。
由点及面,南易能把同学结交好,想必这些年也不会闲着,看他还能轻松的开玩笑,就知道他并不憷曲柳嫣。
“去告吧,刘贞早被我收拾的服服帖帖,我指东她不敢往西,我叫她打狗她绝不撵鸡,只要我在家,一天三顿饭好生伺候着,睡觉前还要给我端洗脚水。”
“哈哈哈。”南易的话让亓英乐不可支,“南易,你不要吹牛了,同学里谁不知道你南易是洗衣做饭的劳动标兵。”
“造谣,纯属造谣,我家早就买洗衣机了,根本不用手洗衣服。”南易假作恼羞成怒,又故意埋了个包袱。
“是是是,不用手洗,都是机器洗,哈哈哈。”
南易一直把谈话的氛围往轻松的方向引,早上刚见亓英的面,他就察觉到对方的状态不太对,精神有点萎靡,应该是好长一段时间的睡眠质量都不太高,结合年龄考虑,亓英多半更年期了。
呵,更年期的女人他不敢惹。
……
另外一边,徐露咬着一根皇姑雪糕,站在玫瑰大酒店门口等着南易出现。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黛蓝带白点的无袖有翻领连衣裙,裙摆只是堪堪盖过三分之一的大腿,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帆布增高鞋,身材被衬的愈加高挑。
她不知道南易会从哪个方向过来,只能背对着酒店的大门,朝准一个方向,然后其他方向一有动静,她就会勐地转头。
又是一次转头,顺便做出把雪糕从嘴里拿出来的动作,谁知雪糕粘在嘴唇上,转头导致撕扯,雪糕上跳擦着鼻尖而过,留下点点奶白。
徐露并未在意,从嘴里吐出舌头,往上一卷,鼻尖的奶白就被舔掉。
她的举止,落在了刚好过来的天仙眼里,让其不由心里惊呼:“好长的舌头,真是天赋异禀。”
快走两步,来到徐露身边,“徐小姐,我陪你去办手续。”
“只有你?南易呢?”
“老板有事情在忙,吩咐我陪你去办手续。”天仙说着,拿出两份合同递给徐露,“徐小姐,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请在上面签个字。”
徐露接过一看,合同只有简单的几条,大致的意思就是她帮南易测试一下米兰国际是否有办理“手续”的能力,做为回报,她会得到2000块的报酬,义务就是打一个电话告知办理的一些细节和结果。
看完合同,徐露虽然觉得南易办事一点不爽利,可还是痛快的就站在马路上分别在两份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天仙拿回合同,确认没问题,把其中一份给徐露,然后,两人一起走进米兰国际的办公室。
南易和亓英两人在彩电塔上聊了蛮久,亓英给南易讲述一些奉天这里有意思的地方,比如诡楼的鬼故事,说是住在里面的人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睡在另一个房间甚至是别人家里,晚上楼道里有女人哭泣,在大馆谁谁来举办过演唱会,6903厂俱乐部改成了夜总会等等。
亓英说的热火朝天,南易听得津津有味。
彩电塔上呆够了,两人下到地面,南易在路边的小店买了瓶金铎汽水,解了解渴,亓英就在边上看着,感叹南易的年轻,明明是同届,两人的年龄却差上许多,自己儿子也没比南易小几岁。
南易喝着汽水,一边打量小店的货架和柜台上陈列的商品,在货架上可以看到克拉古斯的精制盐水肠,还有几款火腿肠,春都、金锣、郑荣、双汇。
说到火腿肠,春都算是鼻祖,其他几个牌子都是摸着它过河,说白了就是看它干起来了,才一个个跟风上的生产线。
范师傅一早就定下主打方便面和火腿肠的计划,方便面是南易有意拖着,火腿肠没动起来是逼于无奈,火腿肠的原材料“猪肉”根本搞不定,没法建立稳定的原材料供货渠道。
听着有点可笑,垦殖集团鸡公凼养殖基地旗下有自己的粤省猪大将养猪场,养殖规模达到了10万头,但是,猪大将被纳入了粤省的“保供”体系,出栏的肉猪有一头算一头,都被省内各市的肉联厂拉走,留下几十头百来头容易,要再多不行,得紧着老百姓吃肉。
鸡公凼养殖基地旗下还有个中原猪崽繁殖中心,养殖规模更大,这两年连连扩张,现在每年可以向生猪养殖户供应上百万头猪崽。
这数量听着不少,但其实一点都不多。
繁殖中心的销售压力很大,不是愁猪崽卖不出去,而是愁不够卖,别说供应中原全省,就是繁殖中心所在的天中市都无法做到百分百供应。
这么说吧,繁殖中心收到的天中市预订单想要完成还需两年时间,两年后或许能走出天中,但是哪天能走出中原就不好说了,扩张不但需要时间,也需要饲料支持。
垦殖集团有一家子公司叫肯特山,就是生产饲料的,这家公司在五川白贡,而五川是养猪第一大省,肯特山的吃不停饲料和猪博士添加剂在五川养殖户中的口碑很好,产品在当地供不应求,绝大部分在五川省内消化,少部分发往东北。
为何供不应求,还有多余的往外面卖?
其实不是卖,是换。
猪饲料的主要成分是玉米,而玉米的主产地就在东北,想要玉米,行啊,拿饲料添加剂来换。
猪大将养殖规模10万头,一年出栏两批就是20万头,一头猪从猪崽到出栏需要吃掉850斤左右的饲料,即年消耗约等于8.5万吨玉米;猪崽繁殖中心的养殖规模100万,一年可输出四批,一头猪崽需要吃掉50斤左右的饲料,即年消耗约等于10万吨玉米,两者相加,共计18.5万吨。
18.5万吨,对全国玉米年产量达到九千多万吨的总数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是,九千多万吨之中,有超过一千万吨需要用于出口,然而这两年国家大力扶持生猪养殖,剩下的八千万吨,不仅要用于战略储备、人吃马嚼,还得紧着农民的生猪养殖所需。
今年的农村不说家家户户养猪,起码六七成还是有的,全国的生猪养殖数量大约有3.79亿头,若是全部生猪都吃玉米,共计需要1.6亿吨,那就会有差不多8000万吨的缺口。
当然,实际上大部分农户只会养一两头猪,而且也不会主喂饲料,通常是早上多熬一点粥,然后用粥拌米糠,再辅以当地的猪草进行投食。
所以,理论上的玉米缺口其实并不存在,但玉米供应紧张这是事实。
目前的现状就是肯特山可以收购到的玉米非常有限,生产的饲料和添加剂根本不用想着走出五川,也是在工厂周边就能消化掉,兄弟单位自然就顾不上。
天中的猪崽繁殖中心的猪崽吃不到“吃不停”,只能在中原地区想办法收购玉米,然后自主生产猪饲料喂自家的猪崽,扩张的速度受限于能收购的玉米数量。
猪崽繁殖中心的猪崽出不了中原,粤省猪大将想要猪崽只能自己想办法,目前的解决办法就是鸡公凼养殖基地用掌握的技术自己培育一部分,然后从外面的农民手里收购一部分,就这样,一年勉勉强强能凑出20万只猪崽,猪饲料就更别提,为了不让猪饿着,真是想尽了办法。
这一环套一环的无奈,垦殖集团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提高生猪的出栏数量,范师傅虽然是同个村出来的企业,但还是对不住,我们爱莫能助,你们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肯特山、猪崽繁殖中心、猪大将三者之间虽然没法达到内循环,但是一点都没耽误挣钱,而且把三者割裂开来看,其实都发展的很好,未来可期。
纵观全国,目前有能力保障猪肉供应的只有各大肉联厂,更精确的说是五川和中原两个养猪大省的肉联厂,春都、金锣、郑荣、双汇四个牌子后面的爸爸全是肉联厂,而且是四个同属于中原省内的肉联厂。
完全可以说现在的国内火腿肠市场只是中原的肉联厂在搞内斗,和其他地方没半毛钱关系,外地老谁敢跳出来,四个牌子立马同仇敌忾,团结起来先把外地老灭了,再继续内讧。
范师傅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内里底气不足,外有群狼环伺,即使有勇气当一回孤勇者,展示一下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也找不到蹦跶的机会,没猪肉生产个屁火腿肠。
国内找不到猪肉,南易为什么不从国外想想办法,不是有什么神农南粮么?
南易倒想,但是不现实。
目前国内的生猪养殖成本低于国外,生猪和猪肉仍属于出口创汇物资,我们是猪肉输出国,而不是进口国,想反过来从国外进口几乎不可能。当然,国内也不是没有从国外少量进口猪肉的先例,但那不是出于物资需求的考量,而是因为政治外交。
原本走不了大道,范师傅可以走小道,做不了猪肉肠直接上高科技生产鸡肉肠、鸡肠肠也不是不行,但其实……
南易喝光汽水,又让小店老板拿了一根春都火腿肠,拿在手里用手指弹了弹,火腿肠立即节奏感十足的摇摆起来,摆动的很有韵味;从火腿肠中间一掰,进行对折捏在手里,然后放开,火腿肠嘣的一下,恢复成一条直线。
撕开外面的包装,可以看到整根火腿肠并没有断裂,只是布满了斑驳的细小裂纹,南易一扭,把火腿肠扭成两半,一股清新的猪肉香味顿时从暴露的断裂处弥漫而出。
火腿肠和火腿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和猪肉的关系就大了,精肉、五花肉剁吧剁吧,搅拌搅拌,添加点调味剂、防腐剂,灌装出来就是火腿肠,主要的成分是肉,而且是好肉。
可以这么说,国内的火腿肠行业起调很高,一个个犹如国家队出身的歌手,各种音随便飙,根本没有网红配声卡的立锥之地。
想象一下,一个大舞台上,前面唱的是《保卫黄河》、《映山红》,这时候,网红上台了,挥了挥小短臂,声情并茂的说道:“现场的观众朋友们,跟着我一起喵喵喵好不好?”
别人用的是好猪肉,范师傅用猪皮、鸡皮、鸭皮、鸡架泥、鸡脖泥、鸡肠,再多加点劣质淀粉,生产出来的也叫火腿肠,配料表完全可以用大一号的字写上猪肉、鸡肉,比别人还多放一种肉,没说的,良心企业,球优、系优、宙优。
其他的都有办法湖弄过去,但是消费者的嘴就不好湖弄了,谁好谁孬,一吃就吃出来,范师傅一开始可以用低价抢占市场,然后坐看市场一点点吐回去。
虽然有高科技办法改良范师傅火腿肠的口感,但是高科技它贵啊,与工业相关的所有东西都贵,用高科技调制比直接用好猪肉的成本还高那么一点点,现在还没到上科技和狠活的好时候。
若是范师傅一定要着急忙慌的上马火腿肠,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学习豆汁和高沫,把边角料的孬货做出文化属性,争取挤进“地道”。
当然,这条路太难走,要成功充满了偶然性,还有一开始就要对消费者进行筛选,得把喜欢个性消费的消费者挑出来,从起步就要把品牌归入小众行列,靠跑量的产品变成小众,这路不走也罢。
再说,万一走岔路,会影响到范师傅的品牌形象,火腿肠玩不转不说,方便面也会被连累。
心里想着事,南易下意识的把火腿肠塞进嘴里。
“肚子又饿了?”边上的亓英问道。
南易摆了摆手,“没有,我有在做零食小吃的生意,火腿肠也想过要做,在这里正好看到就买来尝尝。”
“我说呢。”
南易掏钱付账,顺带又买了一包不老林糖和眼宝羊肝羹,这两样好像是新玩意,当初冷妍和马家雁并没有引入到亚细亚,南易在外地也没见过,从老板手里接过东西,看了下包装上的文字,发现就是奉天本地产的。
买好东西,南易和亓英两人没急着上车,沿着马路牙子边走边聊。
等聊腻了,亓英带着南易开始为招待他的晚餐准备食材,或许应该说熟食,跨区跑到大东门市场,找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买烧鸡,手推车,上面罩个贴着“张久礼烧鸡”字样的玻璃柜。
听亓英说老人家就叫张久礼,当年从齐鲁之地闯关东过来的,烧鸡很好吃,生意也很好,一天能卖几百只。
南易和张久礼攀谈了几句,忽然想到好像已经到了该推动街头烤鸡、烤鸭发展的时候,也到了扶持鸭养殖发展的时候;不过在这之前先要布局一下贝壳粉的加工企业,同时也要建立厨余回收公司,规模化养猪不行,那就先搞化整为零,抢占各地厂矿、学校的泔水,发动泔水争霸战。
“嘿嘿,垄断泔水总没人来反垄断吧?”
买完烤鸡,亓英又买了老杨家的排骨肠、猪蹄,据她所说奉天本地人都很少知道的老吕家酱肉,当年老张家的小六子除了抽大烟、玩女人,最好这一口酱肉。
南易还问亓英乾隆是不是有御赐过好名字,收获对方白眼和吐槽。
西塔、滂江、朱剪炉,老张、老杨、老吕、老沉光,面包车在奉天大街上窜来窜去,南易表示很感动,为了尽可能更好的招待他,就是葱姜蒜都跑了三个市场,谁谁谁家的葱好,谁谁谁家的蒜好。
南易问其是不是平时买个菜都要跑这么多地方,亓英的回答是入冬的时候会,那时候能买到的都挑好的,买上一大堆回家放着,冬天也不会坏,因此她对奉天城里卖菜的地方都是门清。
看亓英生活的态度,南易估摸着亓英是不打算往上走了,就在如今的岗位上等着光荣退休。
也是,按亓英的年纪,再干十年出头就到退休年龄,领着一年比一年高的退休金,时不时的被慰问,在家帮孩子带带孙子,享受天伦,每天好心情,搞不好到时候还得拄着拐杖,屁颠屁颠的过来帮她庆祝百岁大寿。
买好菜回工人村,亓英进厨房乒铃乓啷,南易就坐在客厅里喝茶看电视,瓜田李下,男女之防,他也不适合进厨房去帮忙。
差不多六点一刻,吴仁品一家三口过来了。
吴小伟回来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在路上
南易并没有急着询问吴小伟之前一个月的经历,只是给他一天时间做好走的准备。
酒足饭饱,留下一堆残骸给亓英,离开工人村的路上,吴美凤还提起了曾经给亓英介绍“老伴”,都被其拒绝的事。
南易只是倾听,并未发表看法。
回到酒店,南易找被天仙接回来的岩振华聊了聊,听对方绘声绘色的分析小天使乐园里的种种,有倾听,有提问,有回答,终了,南易给了岩振华一句“干得不错”的勉励,然后让其回刚刚上楼时新开的房间。
羊城,小楼,垦殖集团何仙姑蔬菜种植基地。
经过两天的学习,南无为已经掌握了发高科技黄豆芽的技巧。
说起来发豆芽其实没什么难的,技术核心就是浇水,是个人都可以在家拿点黄豆发豆芽。只不过想发出卖相、口感好的豆芽就需要掌握一点技巧,还要掌握一点核心技术。
银芽1号,垦殖集团的豆芽拳头产品之一,拥有色白、粗壮、晶莹剔透、无根须、生长周期短等优点,一般发豆芽需要十天左右,银芽1号只需要三天。
之所以能具备这些优点,这和科学技术是分不开的,首先,发银芽1号的黄豆是经过改良的品种,可以说是定向培育;其次,在发的过程中,何仙姑进行的是科学化管理,并使用自主研发的豆芽营养液NS7,这是一种有毒对人体有危害的化学液体,喝上一瓶不用掏ICU的钱,直接可以往太平间拉。
就如同其他会出现在食物中的有害物质一样,NS7也不能脱离剂量谈问题,一瓶500ml的NS7可以用来发50吨的豆芽,通常在使用的时候,会和水按照1比10万的比例来勾兑调和,平时使用的一般都是NS7的稀释液。
不过,不可否认,NS7具备一定的致癌性,只不过这一点普通人可以无视,垦殖集团可以保证银芽1号对人体会造成的危害远远低于蔬菜、粮食中的农药残留。
没能力自己包地、请人种植有机食材的人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知道太多徒增烦恼。
如同南易不想让普通人知道南氏的存在,抛开那些有的没的不谈,其实他是全心全意的为普通人考虑,知道了只会让人绝望,十八辈子也追赶不上,实现不了,知道了干嘛?
南易要打造一个多财多亿、懵蠢的形象,就是要给当下十七八、二十啷当,三十不到的年轻人一点鼓励。
“咦,南易这个傻叉都能身家上亿,不过是运气好一点,碰到好时代,我要是加把劲绝对能超过他,今天他不知我是谁,明天我让他高攀不起,我发誓,我一定要做×爸爸。”
这一声呼喊,来自杭市的城站火车站,一个瘦弱的年轻人背着一个蛇皮袋刚刚下车,袋子里是他从乂乌批发来的手电筒、袜子之类的小商品。
宁愿睡地板,也要当老板,年轻人是一家翻译社的老板,生意不咋地,只能兼着练摊赚点钱发工资。
傻傻地喊了一声“荡剑式”,年轻人步履蹒跚的往公交站的方向跑去。
NS7是相当成熟的营养液,神农南粮在研发过程中曾经发现6-苄基腺嘌呤可以使豆芽保鲜,4-氯苯氧乙酸钠可以让豆芽的卖相更好,但是人体长期摄取会造成危害,且“长期”这个模湖化的量化数值其实很小。
因此这两种化学成分被摒弃,实验室继续试验新的可替代方案,直至NS7的研发成功。
高科技发豆芽离不开NS7,这种方法并不适合南无为,他现在正和一个叫尹继忠的老师傅学日式的发豆芽技巧。
日本温泉众多,不但被用来洗浴,还被利用到农业上,利用温泉,日本就发明了一种土培的发豆芽方法。
在尹继忠的指点下,南无为拿着铲子,吭哧吭哧的在地上挖着浅土坑,等一条6米长、80厘米宽、30厘米深的土坑挖好,南无为就把事先用温泉水泡好的黄豆均匀的铺在土坑里。
接着,拿着温度计在土坑的四角和中心部位分别测了一下温度。
测好温度,又在土坑上面铺上支撑用的木档,铺上一层塑料布,再铺上一层稻草,又铺上一层编制好的草帘子,最后又在最上面覆盖厚厚的土层。
到这里,一个坑的发豆芽准备工作就做好了,七天时间,豆芽可以长到三四十厘米长,收割之后,立即会搭飞机运去日本。
日本的经济虽然不如之前那么景气,高档食材市场不如之前繁荣,可烂船还有三千钉,市场依然在,只是之前与友商之间可以保持表面和气,大家在市场上并存;现在就不行了,市场萎缩,你有的吃,我就没得吃,一见面立刻刺刀见红,拼个你死我活。
幸好,彼此之间还保持着克制,进行的是常规战争,没有把核武器级别的“价格战”使出来,一打价格战,大家没一起完蛋前,估计农协就会跳出来把手直接伸进来,好弥补它对高档食材市场的统治不力。
之前,报国米毂会社就有发土培豆芽的业务,市场变化,业务模式自然要进行调整,蔬菜这一块的业务,现在是往两极走,一边是往奢侈的方向去,一边是往最平民的方向走,不高不低的这一区间市场堪忧,市场价在1500円/斤左右的土培豆芽就在这一区间。
干脆,报国米毂采用了贴牌模式,把生产环节甩给了垦殖集团,对垦殖集团而言,这块业务非常肥美,一斤豆芽可以有12块左右的毛利,只是很可惜,需求量不大,一年只有大几十吨的订单,整体利润根本到不了200万。
南无为跟着尹继忠做好了覆土工作,又跟着来到锅炉房,何仙姑蔬菜种植基地范围里并没有温泉,只能从不远处的温泉打水过来,然后用锅炉烧水保持水温,温泉水会流经土坑下面的土层,滋润埋在土坑里的黄豆。
先查看压力表和温度表,南无为往锅炉的炉膛里添了两锹煤,炉膛的回火一激,他的额头瞬间沁出细汗,撩起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抹了抹脸,脸颊变成黑一块白一块。
扒拉一下袖套,看了看左手戴着的手表,嘴里吐出一口浊气,“太好了,快下班咯。”
此时此地,南无为并不是少东家的身份,他只是一个童工。
“细纹仔,累了吧。”站在南无为边上看的尹继忠用毛巾抹了抹汗,然后对南无为说道。
南无为把铁锹靠在一边,冲尹继忠咧嘴一笑,“尹师傅,我不累。”
“还说不累,我都累了。”尹继忠深呼一口气,把身上的疲惫吐出,“等下去士多,我请你食鲜果沙冰。”
“谢谢尹师傅,不要啦,我等下要回市区,明天啦。”
“好,我明天请你食。”
尹继忠对南无为很是喜爱,有钱人家的子弟,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吃苦,人又乖巧,他自然喜欢。当然,也有爱屋及乌的原因,南无为第一天来基地就是负责人陪着来的,尹继忠怎么可能不知道南无为是垦殖集团的高层子弟。
羊城开埠早,经过几代的商业熏陶,这里的人多有商业头脑,何仙姑种菜的土地不是垦殖集团承包的,而是附近的村民拿土地入股了何仙姑,在这里工作的都是股东,因此工资很低,按工种不同,一个月只开20-50之间,所有人都不太看重工资,只关注年底分红。
所以,尹继忠并不是在这里干苦工,人家就是大股东之一。既然是股东对何仙姑的情况自然很清楚,对垦殖集团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在垦殖集团内部根本不存在裙带关系,股东想安排个人进来也不行。
关系户能推掉的推,推不掉的直接安排吃空饷,一个八九岁的细纹仔能安排到这里干活,虽然是干苦工,但可想而知,在集团内部的后台得多硬。
八点四十,尹继忠带着南无为把豆芽棚整个巡视了一遍,堪堪九点结束,迎来了下班时间,守夜的人过来接班。
凑到水龙头前,搓搓毛巾,抹抹脸,让自己看起来干净点,一大一小两人来到岗亭登记好下班时间,尹继忠就目送南无为坐进一辆车里,等车开出,他才往停在路边的本田王走去。
南无为回到新河浦,就见到自家的别墅门口停着一辆平治S60SEL,扫了一眼车牌就认出来是葛翠竹奶奶的车。
下车,走到平治的后座车窗前,南无为看见了葛翠竹的笑脸。
“葛奶奶,你怎么来了?”
葛翠竹推开车门下车,伸手捋了捋南无为的头发,“瞧你,都快成小脏猴了。”
“嘻嘻。”南无为咧嘴笑了笑,“葛奶奶,我们去屋里。”
“哎。”
南无为引着葛翠竹到客厅,等葛翠竹就坐,他就说道:“葛奶奶,你先坐,我去给你倒茶。”
葛翠竹拉住南无为的手,“奶奶不渴,你先去冲凉,等下陪奶奶说话。”
“嗯嗯。”
南无为应了一声,往房间走去。
稍待一会,葛翠竹拿出电话打给了赵金水,问到南易的电话后,又打给南易。
葛翠竹:“南易。”
“阿婶,有什么急事?”
南易在奉天,卫星电话不方便使,根本没带,又没有大哥大和呼机,正是通讯不畅的时候,葛翠竹电话追过来,想来是有急事。
葛翠竹:“钱的事,垦殖冷链的第一期资金有很大的缺口。”
“集团的财务状况我清楚,启动项目的资金还是充足的,至于后续的资金,阿婶,你个人能抽调多少人民币?”
葛翠竹想了一下说道:“勉强能凑足一本。”
“你一本,我一本,先拆借给集团,剩下的再看。阿婶,未来两年,日元的整体形势还是看涨。去年一年,咱们国家发钞590亿,今年到现在数字已经超过去年,其他的我不清楚,听说光复西路那里天天加班加点的干啊。”
葛翠竹狐疑道:“光复西路?”
“印钞厂。”南易直接说道:“纸钞这个东西,印多了,价值就会打折扣,这是其一;其二,物价升的太快,出口已经呈现疲软,不远的未来很可能会出现外汇紧张的状况;其三,咱们国家已经欠了600多亿美元的外债,有很大的还债压力;
其四,今年基建和房地产的建设狂飙,占用了不少资金,加上财政赤字和国有企业亏损向银行透支,这些透支,最终会变成基础货币投放(赤字货币化);其五,今年的进口量增加了不少,外汇消耗的很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人民币的估值本就过高,这一条条都说明人民币很快会迎来一次贬值,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有贬值的需要。
阿婶,按现在的情况看,要是黄金跌到……”南易回忆了一下金价,说道:“跌到60块以下,可以考虑买一点放在手里,别买到假金子。”
葛翠竹:“金子又能买到多少,一斤又能涨多少,不去花那个心思。”
“呵呵,阿婶说话就是霸气,黄金按斤论。”
葛翠竹:“不要笑话你阿婶,我现在人在你新河浦的房子,无为变成小脏猴了。”
“没事,脏点皮实,阿婶你帮我转告他,学完发豆芽去香塂看看他太奶奶,还有,让他早点睡,别一个人就放羊。”
葛翠竹:“好。”
砰!
南易刚挂掉电话,一声别扭的枪声立刻传进耳朵里。
“黑星。”校花的耳朵动了动说道。
“枪声不够透,应该不是制式手枪,现在最有名气的是西北造,估计是从那边流出来的。”南易说着,走到窗口,往刚才枪响的方向望过去,没见着他想看的,只看到万家灯火。
一声枪响,让南易嗅到了一丝麻烦的味道,奉天这里会出一个既匪又商的刘向东,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冒头的,刘向东好办,问题是他的背后还牵扯着一桩贪腐大桉。
“刚才那一枪和他有关吧。”
南易揉了揉太阳穴,先把眼前的事情放下,不管麻烦与否,都不影响他在奉天发展的决心和计划,哪里都有地头蛇,这里有刘向东,其他地方也有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牛马“向东”,只要想发展,免不了要和人对上。
奉天这里,计划很大,会影响到不少人,计划又很小,涉及到的资金不会太多,南易不可能亲自负责这边的计划,他会派个人过来负责执行计划。
……
哈佛合成有机化学实验室,世界上最好的合成有机化学实验室,没有之一。
这个实验室每年有350名左右的年轻科研工作者在这里工作,其中半数的博士生,半数的研究生,每一个都是合成有机化学领域的佼佼者,他们在“哈化”的日子却很不好过。
非人的压力、巨量的研究任务和异常激烈的竞争让这里的小时、天、年、星期五夜晚和假期都消失了,这里没有劳动法,没有法定上班时间,谁要唧唧歪歪马上滚,有的是人等着要进来。
用比较新潮的词汇来说,哈化是一个非常内卷的地方,不仅仅是研究员,就是名为助理,实为打杂的岗位也有许多研究生抢着要干。
就是这么个抢手的岗位,却被一个小女生抢到了。
这个小女生叫南若婵,实验室的人都管她亲切的叫南,大部分人都喜欢她。
想要成功,总要吃点苦的,十年前,刘贞在剑桥市欣赏凌晨四点的太阳,十年后,南若婵在这里沐浴着凌晨四点的阳光。
为了契合研究员们的作息,也为了保证自己的睡眠,南若婵早睡早起,五点钟之前就会到实验室,打扫卫生、洗试管、收拾实验仪器。
实验室很大,助理有好多个,但南若婵是最辛勤的这一个,倒不是别人不肯拼,其他助理还要在外面打工,赚取微薄的薪水维持生计,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保持专注和高输出。
南若婵则不一样,她没有生存压力,且在哈化能呆的时间不长,暑假结束就要回京城上课,她可以把所有热情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迸发。
自身对化学的喜爱,加上知道叔叔把自己送进实验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南若婵非常珍惜眼前的机会,哪怕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把每件事做好。
南易对南若婵的扶持,目的非常之纯粹,就是为了光耀南家门楣,南家能出一个年轻化学家,这会给每个南家人脸上贴金,自然也包括南无为,有一个化学家的堂姐,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功利点说,南若婵成为化学家符合南家所有人的利益,包括南若婵自己。
南易和南若婵聊过好几次,中间跨越了几年时间,对化学的热爱,她一直没变。南家有经济基础,倘若南若婵愿意,她的房间可以摆满洋娃娃,但是并没有,她更愿意把玩试管、烧瓶。
或许,南若婵上辈子就是从事化学研究的,而孟婆这个奸商在孟婆汤里兑了水。
因为喜爱,所以专注,因为喜爱,所以饱含热情,不知疲倦。
五点开始忙碌,等尽善尽美的完成卫生工作已经是上午八点,研究员们大部分已经往实验室过来,少部分已经进入状态,而更少的小猫两三只,昨晚就没走。
能进入哈化的都是学霸,不同于初高中的学校课堂,学霸们总是给学渣一种不公平的错觉,学霸在睡觉,学渣在努力,学霸在玩,学渣在努力,但是考试成绩一出来,学渣被碾压的体无完肤。
不管中学时期的学霸是真的玩着学,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努力到深夜,到了哈化,都不用装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相似的存在,都在伯仲之间,没有谁可以把别人碾压到绝望。
智商拉不开距离,只能靠辛勤努力来给自己增添综合竞争力,撕掉学霸标签,快快乐乐的卷起来。
研究员们在卷,扮演完清洁工的南若婵又开始扮演咖啡馆的侍应生,她在每个研究员身边穿梭,询问着要不要咖啡、什么咖啡、加不加糖。
一个上午的时间,南若婵就在为研究员们提供后勤服务中度过,到了下午,她才有时间给研究员们提供打下手的服务,也是她的学习时间,她可以把之前积累的问题拿出来向研究员们讨教。
有的问题比较粗浅,研究员回答的兴趣都欠奉,只会告诉南若婵去看哪本书,看完之后就懂了。
有时候,研究员的脾气会比较暴躁,要完成实验室负责人尹来亚斯·J·科里的想法,又要验证自己的想法,缺少睡眠加上研究不顺利,这时候有个人在边上发声,很容易就成为发泄对象。
这个时候,南若婵就是一只垃圾桶,各种脏话会扔进来,她要接好,不能露出来一丁点。当负面的情绪堆砌太多,她就会找个无人的角落哭上一鼻子,等哭够了,回到实验室继续受气。
科学研究的成功有冒名顶替,但不存在任何侥幸,想要到达成功的彼岸,一路上都要披荆斩棘,南若婵正走在通往成功的路上,为了理想,总要吃点苦的。
南若婵是幸运的,她的路要比别人平坦的多,只要她行,有人会为她扫平“此路不通”的警示牌。
南若婵在吃苦的时候,哈佛校园的另一处,查尔斯河的南边,哈佛商学院,地理上属于波士顿区域的河边,南若玢和她的跟班埃曼·罗兰坐在河边,喝着咖啡看着手里的资料。
埃曼·罗兰,一个非常励志的人物,也是一个不幸的姑娘,她生活在一个支离破碎、泥泞不堪的家庭。
父亲是一名地下歌手,没什么成就,却染上了艺术家的高发病症“薄情寡义”,一天天混在外面,从来不管妻子和女儿吃什么喝什么,只有在外面找不到陪伴的女人时,他才会想起妻子的肉体。
母亲很早的时候还是一个好人,或许是被丈夫磋磨,她自暴自弃,从吸到注射,不人不鬼。
埃曼从七八岁的时候,就熟练的掌握了分辨垃圾桶里食物新鲜度的技巧,她也精通乞讨的手艺,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路人升起善心;她也精通在超市、便利店偷窃的技巧,生活苦闷的时候,她会去偷一颗糖、一块巧克力慰劳自己。
在蹉跎的岁月中,她艰难的活到十四岁,终于等来了一个情感上的坏消息和人生上的好消息,她的母亲死了,她的包袱卸下了。
或许是因为生活的苦难才让她自强不息,她的成绩一直优异,也得到了一位并不是很富裕的好心人的微薄支助,让她能顺利进入哈佛学习。
在哈佛,埃曼又遇到了另一位好心人,她的同学南若玢,她的学费无须再贷款,也不用为生活费发愁,南若玢承担了她的学习与生活的一切所需,并且给埋葬在纽约免费墓园的埃曼母亲坟前立了块墓碑,还有一份工作。
手里的资料翻到最后一页,南若玢把资料合上放在一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转头看向埃曼,“在布鲁克林的时候,你有没有和华国人接触?”
埃曼抬头,回道:“有。”
“那有没有听过一句中文,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并没有。”埃曼耸耸肩。
“嗯哼,资料看的差不多了,你知道英国为什么要加入欧洲货币体系了吗?”南若玢颔了颔首,动作幅度、眼神中的毫无波澜都和南易非常相似,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得不说,南若玢从襁褓时期就被南易抱在怀里,跟在南易身边一年年被养大,接受南易的启蒙教育,又跟着南易参与各种会议和计划,点点滴滴都受到南易的影响,特别是看待问题的角度,几乎和南易保持一致。
埃曼思考了一下说道:“1989年初到1990年9月,英国加入欧洲货币体系之前,CPI从5%上升到8%,高利率对于高通胀似乎无效,反而加大了经济衰退的风险,英国陷入两难,保持高利率,经济大萧条不可避免,降息通胀又受不了。
唐宁街急需降息,放水刺激经济,却又担心由此导致英镑贬值、资本外流,聪儿引发金融与经济危机。
所以他们寄希望于借助外力,于是选择加入欧洲货币体系的汇率机制以稳定英镑汇率、治理通胀,加入之后,英国当即宣布降息1%。
事实证明,加入欧洲货币体系之后,英国的CPI立即大幅度下降,通胀一路走低。”
“1990年东西德合并,由于支持东德建设,德国需要大量的资金进入,并且由于基建事业热火朝天,通胀有起来的势头,德国亟需加息,将资金留在国内和打压通胀。
由于欧洲各国联系汇率是英镑对德国马克,有上下限额,而英国需要降息刺激经济,德国需要加息,这就产生巨大的矛盾,如果英镑不贬值,资金源源不断的流入德国,给本身就不景气的英国市场会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
随着时间推移,英国开始顶不住,请求德国联邦银行降低利率,但国家之间都是讲自身利益优先,德国担心降息会导致国内的通货膨胀,并有可能引发经济崩溃,直接拒绝英国的请求,德国非但拒绝七国首脑会议要求其降息的要求,反而在前几天把贴现率升为8.75%。
英国维持高汇率,在英国的金融专家与商界精英看来都不能持续,但在这段时间,首相梅杰和财政大臣拉蒙还在各种公开场合⼀再重申坚持现有政策不变,英国有能力将英镑留在欧洲汇率体系内。
现在的英国就是一个有缝隙的鸡蛋,欧洲货币体系建立的目的是实现欧洲欧元化,为什么要有欧元?”
南若玢看向埃曼。
“对抗美元。”
“嗯哼,德国把贴现率升为8.75%后,市场情绪就起了变化,引起了外汇市场出现抛售英镑、里拉,抢购马克的风潮,英镑对马克汇率由2.95⼀路跌到2.85,又从2.85跌到2.7964,英格兰银行紧急下令,购入33亿英镑稳住汇率,英格兰银行成功发挥大不列颠定海神针之威。
英国还是有点底蕴的,英镑暂时还不会出问题,反而是一些小国,比如说芬兰,这段时间芬兰可是很热闹啊,芬兰人民把自己的芬兰马克换成了德国马克。”
南若玢说着,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臀,“埃曼,走,去赚点零花钱。”
“等等。”
埃曼·罗兰着急忙慌的收拾好资料,跟着站起身,追着南若玢走去。
第八百八十五章、鑫农垦舞厅
“Zdravo,意思就是Hello。”
哥伦比亚大学的草坪上,一个穿着清洁工服饰的男人正在给一个华人女孩进行黑山语教学。
清洁工名叫菲利帕吉,阿尔巴尼亚人,出生在黑山共和国的一个小山村,因为不想参与自相残杀的内战,他逃离了黑山,来到纽约。
大部分人把学习当成打开成功大门的钥匙,但也有少部分人把学习当成一种人生追求,一种乐趣,菲利帕吉就是这种人。
初来乍到,菲利帕吉只会说几个简单的英语单词,于是,他找了一所高中上英语课。
有一天,菲利帕吉向一位老师打听:“纽约哪所大学最好?”
“当然是哥伦比亚大学。”
哥伦比亚大学有近260年的历史,是世界上最具声望的高等学府之一,但每学期4.3万美元的学费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更何况是菲利帕吉这样的穷小子。
然而,这位老师后来的话,却让他看到一线希望。
“如果你能到那所大学找份工作,就可以免费选修课程,将来或许还能有机会上大学。”
哥伦比亚大学有一项政策,即学校所有员工都可以免费听任何课程,因此在哥伦比亚有不少励志哥和励志姐。
“一定要想办法到那里去工作。”菲利帕吉暗下决心。
但当菲利帕吉兴奋地跑到哥伦比亚大学想找一份工作时,他却碰壁了——没有任何工作岗位空缺。为了给自己创造机会,他买了把扫帚,天天在校门外打扫卫生。
一个月后,人事部找到菲利帕吉,聘请他为全职清洁工。
成为清洁工,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开始蹭课之旅,英语不灵光,教授所讲的内容他根本听不懂,摆在他眼前的紧要的事情就是加强自己的英语能力。
正好,一直心性不错的范红豆认识了菲利帕吉,两人于是相互学习,范红豆向菲利帕吉学习黑山语,菲利帕吉从范红豆这里学习英语。
“Beautiful,意思就是Predivno。”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教着对方单词,范红豆是一学就会,菲利帕吉却显得有点愚钝,一个单词要学习好几遍,范红豆迁就着对方的速度,学习在慢慢进行中。
“那边那个长得丑不拉几,还要穿红色T恤的娘们给我过来,让本大爷好好䁖䁖你到底有多丑。”南若玢站在草坪边上,一脸邪笑的对范红豆说道。
范红豆和菲利帕吉告了声罪,来到南若玢身边,“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咱们家范大小姐啊,你男朋友?”南若玢冲菲利帕吉努努嘴说道。
“别胡说。”范红豆不悦道。
“好吧。”南若玢嬉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我要炒外汇,想不想投资一点,我只收你两成佣金。”
范红豆同样压低声音说道:“里拉还是英镑?”
“不是,先吃点甜点。”
“芬兰马克?”
“你也知道?”南若玢故作诧异。
范红豆睨了南若玢一眼,“干爹给我笔记本的时候,你不也在吗?”
南若玢:“嘻嘻,要不要投?”
范红豆想了一下说道:“我给你100万。”
南若玢撇撇嘴,“少了点。”
“要?还是不要?”
“要,蚊子再小也是肉,打电话吧。”
范红豆闻言,朝边上的车前子招了招手,对方立即把电话送到她手里。往维尔银行打了个电话,100万美元就被转进南若玢的账户里。
“下个月你打算回去吗?”打完电话,范红豆又问南若玢。
南若玢摆了摆手,说道:“爸爸又不在,圣诞新年假再说,等我忙完给你打电话,我们去训练基地打CQB。”
“打CQB没意思,不如下个月飞一趟英国,去那边猎松鸡。”
“猎松鸡日是8月12号,那段时间我没空,你自己飞。”南若玢想了想说道:“今天我不回波士顿,去你那里住,晚饭要不要约?”
“不约。”
南若玢抓住范红豆的下巴,“小娘们给大爷摆谱,再问你一遍,约不约?”
“你越来越烦人了,七点,第四大街。”
南若玢狐疑道:“第四大街有好吃的吗?”
“我正好要去第四大街参加尼尔·斯蒂芬森的新书有签售会,顺便。”
南若玢:“《雪崩》啊,我已经买了,书里有描绘一个超现实主义的数字空间(Metaverse,其实就是元宇宙),这个概念挺有意思,将来也许有机会实现。”
“不要告诉我,提前知道剧情会失去阅读的乐趣。”范红豆不满的说道。
“好吧,你继续谈情说爱,我去趟华尔街。”
……
“阿德勒,昨天你看迪士尼(儿童频道)了吗?”
41公立学校,斯嘉丽和南有穷坐在操场边上,斯嘉丽舔着一个冰激凌,一边和南有穷说着话。
南有穷:“看了。”
斯嘉丽:“你最喜欢谁?”
迪士尼儿童频道正在播一个少年儿童之间很火的青少年选秀比赛《米老鼠俱乐部》,斯嘉丽无须说的很具体,南有穷就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南有穷:“布兰妮。”
斯嘉丽:“为什么不是克里斯蒂娜,她比布兰妮长得好看。”
“她唱歌好听。”
南有穷只说了一半,还有半句“有投资价值”含在嘴里没说。
“我唱歌更好听。”
斯嘉丽说着,不服气的哼唱起艾美·格兰特的《godforme》。
一曲终了,南有穷半违心的给了斯嘉丽热烈回应,斯嘉丽唱歌是还行,可比起原唱差远了。
或许是南有穷的回应激起斯嘉丽的表现欲,她拉着南有穷一起,哼起欢快的《Movethis》,一边哼,一边往教室的方向走去。
六月中,他们已经放暑假,只不过南有穷参加了夏校,斯嘉丽是在差生才有资格参加的补习班补课。
美国有三个州法律规定一定年龄之下的小孩子不能单独一个人在家,没有法律规定的州,也会出一份指导方针,建议小孩子不要单独一个人放在家里。
也许是介于此,就有机构把针对初高大学生的夏校模式搬到小学,让家长们有个放孩子的地方,针对小学生的夏校通常就是教一点兴趣类的课程,音乐、艺术、运动、天文之类的,和文化宫有点相似。
当然,某些夏校也会以文化课为主,模式更接近精英补习班。
南有穷参加夏校,只是因为夏校能找到一起玩球的伙伴,三天玩球,两天跟着妈妈斯嘉丽参加各种会议,刚好劳逸结合。
凯瑟琳这边,她一直对“亚当奖”的事不是太重视,可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她已经和格拉斯哥大学、牛津大学取得了联系,这两所大学与亚当·斯密有很深的联系,对亚当奖的建立乐见其成。
虽然以一个经济学方面有所成就的人物名字设立奖项,奖励有突出科学成就的人显得有点不伦不类,牛津大学就滴咕为什么不考虑把名字改成牛顿奖,格拉斯哥大学表示反对,牛顿和他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亚当奖这名字挺好。
磕磕绊绊中,亚当·斯密基金终于成立,3亿美元注入,展现了一下实力,亮了亮胳膊,两所大学参与进亚当奖计划的人开始向皇家科学院展开公关。
想要让亚当奖成为一个权威性奖项,就需要一帮重量级人物参与其中,只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南易关于“酒国士”的设想可能会成空。
当纽约入夜,伦敦进入下午茶时间,奉天这边,南易已经带着岩振华在酒店的餐厅吃早餐。
房费里含双早,就快要走了,过来吃一次。
捏着水煮蛋的两个尖尖,把鸡蛋在桌上一擦,让其旋转起来,南易的小指在蛋壳表面快速抠动,一片片蛋壳掉落在桌面上,一片、两片,没了,鸡蛋失去动能不转了。
对面的岩振华一直目光灼灼的看着,一开始饱含期待,然后……嗯,包子好吃。
南易改用经过长期验证的传统方式把蛋壳剥开,塞进嘴里咬掉半颗,等咀嚼后咽下,他开口对岩振华说道:“振华,我明天就走了,你有什么打算,继续呆在这里,还是回曼雀?或者有什么其他想法,你也可以说说,我能给你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
岩振华:“叔叔,我想再去找一次我妈妈。”
“再去一次也好,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人有时候和猫狗没什么分别,母狗母猫生下孩子之后,可能会把自己的孩子吃掉。我有办法逼你妈妈认下你,可是那种办法一用出来,很可能会让你妈妈从抗拒与你相认并对你心怀愧疚,变成憎恨。
人除了有感情,还会权衡利弊,你妈妈当初和你爸爸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感情,也许就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后来选择离婚回城,她只不过是选择了对她个人最有利的选项。
振华,虽然我没见过你妈妈,但是像你这种情况我不是第一次见,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或听说过有大团圆的结局,父或母把孩子留下的,基本不是因为情感,而是因为社会和现实的压力。
老虎把云豹和一只兔子关在一个笼子里,警告云豹不能吃兔子,云豹畏惧老虎,看似可以和兔子和平共处,也许在外人看来,还有点相亲相爱,但是日子好不好过,只有兔子自己才知道。”
南易说着指了指岩振华,“而你,就是那只兔子。你来了,也见到了你妈妈,她没认你,说明她主观上不想,或者客观条件上不允许她认你。你的出现对你妈妈而言是一种困扰,你或许还是她拼命想忘记、不想提起的噩梦。”
南易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信封放到桌上离岩振华最近的位置,“里面有两千块钱,还有我的通信地址,这笔钱足够你用到高中毕业,如果到时候你考上大学,给我来封信,现在大学的补贴不太够用,我会按月给你寄生活费。”
“叔叔,我不要。”岩振华摇摇头,“我不能再要你的钱。”
“拿着吧,不是白给你的,等你大学毕业帮我工作,这钱就当是我预支给你的工资。”南易拿起信封,直接塞进岩振华的手心里,“回去读书,别想着出去打工,对你来说,没有比读书更好的出路。”
岩振华盯着手里的信封看了好大一会,心里好一阵纠结,才把信封给收起来。
“叔叔,谢谢你。”
南易摆摆手,“别谢,继续吃,这顿就当是我们的告别宴,今天你去做你想做的,我去忙我要忙的。”
吃过早点,南易在酒店看了一会报纸,出门和吴仁品介绍的城市规划的关系见了一面,见到了奉天未来十年的规划图,也见到了地铁规划图。
奉天这里的地铁规划历史就早了,三十年代就开始规划建地铁,解放后,几次开工、停工,斜井挖了埋,埋了挖,前年又再次筹建,目前还没获得上头批准。
南易依稀记得奉天会有地铁,只是具体哪一年建成他就不清楚了,好像是下个世纪的事情,那这次大概率又会无疾而终。
下午,南易又去了一次彩电塔,这次,他带着望远镜、奉天地图,还带着问题,举着望远镜四处张望,瞅完一个地方就在地图相对应的位置写下一个编号,然后拿出便签纸写写画画并标上对应的编号。
从彩电塔下来,南易去了中街的鑫农垦舞厅。
奉天这里的舞厅不少,高中低档都有,或许是因为地段不错,鑫农垦这家不上不下的舞厅生意还不错。
在门口站了一会,南易就看到有好几个人进去,舞厅的下午场生意通常都不会太好,只能算是给晚场预热。在下午场出没的客人,一般都是年龄偏大的已婚人士,说下午场的舞厅是婚外情的温床也不为过。
上辈子,十九还是二十岁的时候,南易被人忽悠着去混下午场,每当到关灯舞环节,舞池里总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年轻不懂事的南易被一个三十五六的妇女带着跳交际、国标,没少被对方吃豆腐,那只已经不再年轻的白嫩之手,让他做了好几天噩梦。
在二十啷当的南易眼里,三十五六已经是老女人了,那时候,他的审美还停留在年龄相彷的同龄人或者略小一点的邻家小妹,心中还有对爱情的美好憧憬,哪受得了直接“被”毛手毛脚的阵仗。
停止忆往昔,买了五块/张的门票,进入舞厅,南易压抑住胸内想弥补当初年少无知,错把少女当宝的冲动,站在舞厅的入口处扫了一眼,直接走向年轻女孩扎堆的一隅。
如今,国内的经济条件明显有了改善,生活节奏也有了加快的趋势,生活的方式也愈加自由;正当年的六五后、七零后,没有五零至六五前这一批,勉强还能列入青年之列的人们经历丰富。
五零至六五前这一批,明显生活的态度更“认真”一点,不管工作还是玩,总想着玩出一点名堂,手风琴、口琴、吉他、各种舞蹈早十年前,想要接触到,都有一定的门槛,且不是上手就能玩,需要一段较为枯燥的学习过程。
正当年的六五后、七零后则不然,在少年时期、儿童时期就被打开了双眼,外面的新鲜事物席卷而来,他们迫切的希望接触新鲜事物,而且最好可以轻易上手。
改开十几年,各种事物都被注入了太多的商业元素,因为还是新鲜的、潮流的、卖方市场,一些娱乐性的场所收费往往比较昂贵;时髦青年若是不做点生意,不偷鸡摸狗,一个月的收入非常有限,吃喝抽一除,剩下的那点工资,也就够上一趟迪厅,或许还能勉强点一罐三十块钱的可乐。
想玩,兜里又没几个大子,难得来一趟,总不能只是过来“学习”,必须顷刻能上手玩,于是消费不低的舞厅呈现落伍之态,年轻人更愿意去手脚能动就可以摇,还能趁机瞎摸的迪厅,让自己的钱花得更值。
舞厅原来一晚上可以挣几千,现在一个星期都未必能挣上这个数,捡过钱的人让他们变成拣钱,这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舞厅老板要么关张干其他营生,要么进行创新,把流水再做起来。
有的挂上羊头卖羊肉,有的挂上羊头卖狗肉,比如说舞女,有的场子只是单纯的陪舞,客人买舞票,舞女会陪着跳几个曲子,跳舞的时候,要是人长得一副衰样,手又不老实,免不了要吃几个大耳刮子;
有的场子服务内容比较多,大舞池里陪舞可以,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还会有一扇门,打开那扇门,可以通往一个粉红色的世界,走进那里就能拥有粉红色的回忆。
南易眼前的这些年轻女孩就是舞女,听大刚提过,鑫农垦这里的服务比较单一,就是简单的跳舞没有其他,若是想发生点浪漫故事,得看客人自己的魅力,长相与金钱总得有一样。
目光扫了扫,南易没选出来哪个更适合陪他跳舞,于是,他欺身上前,凑到女孩边上闻香,烟抽的凶,身上的衣服里总会包裹着一股烟草味,从澹到浓,可以把一个人每天大致的吸烟量给估计出来。
抽烟喝酒当舞女,不代表就是坏女人,但往往这样的女人身边总有几个世俗眼光中的混混围绕着,大罪不犯,小架不断,江湖上的消息比较灵通,南易过来就是为了打探消息,他需要这样的一个舞女。
在好几声“干哈啊”的埋怨与嫌弃当中,南易找到了他想找的人。
“老妹儿,陪哥去跳几曲。”
被南易挑中的女孩瞄了他一眼,“老板,我们这里十块钱一曲。”
“不差钱。”南易嘴里说着,心里寻思:“老江湖,一眼就能看出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女孩从位子上站起,很自然的拉住南易的手,正值音乐切换,两人携手走进舞池,噔噔噔的前奏响起,南易听出音乐是《问情》,这一曲是探戈,不方便说话。
规规矩矩的跳完一曲探戈,音乐变成《月朦胧鸟朦胧》,这是一首慢三的曲子,有一个慢字,一切动作都很缓慢,非常适合边跳边聊天。
南易:“老妹儿,叫什么名字?”
“驼龙。”
“驼龙?”
南易听着觉着有点耳熟。
驼龙看了一眼南易,说道:“没听过?”
“听过,忘记在哪里听到的了。”
“早些年一个很有名气的女绺子。”驼龙只是简单的说了下,并没有说太多。
“喔。”
别人知道,他不知道,让好为人师又爱装逼的南易心里有点痒痒,可他没法追问,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人叫一个女绺子的匪号,鬼知道里面有多少故事,想着还是等回去翻翻书,查查资料,一定要搞清楚这个驼龙是何方神圣。
“驼龙,昨晚的枪声怎么回事,我在酒店都听见了。”
驼龙:“你外地刚来的吧?”
“啊,刚来的。”
“那就难怪了,前两年奉天冒出来一个叫刘向东的,原来是开副食品店的,生意做得还行,不知道怎么地,就出来混了,下手可狠了,这两年被他废了不少人。”
驼龙搭着南易的臂膀的手比划了一个手枪的样子,“刘向东手里有家伙,昨晚干了另外个叫孙大拿的狠人。”
“孙大拿?真名还假名啊?”
驼龙:“假名,真名好像叫什么鹏。”
“喔,刘向东能叫刘大拿不?”
“太能了,除了太原北街(省机关大院在那里),现在奉天就数他说话好使。”
驼龙的说法略显夸张,可也能说明刘向东在奉天已经非常知名。
“这么牛啊,跟我说说这个刘大拿的光辉战绩。”
驼龙听南易这么一说,立马就开始讲故事,东北人骨子里自带幽默天赋,不少人天性天生就被解放,驼龙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愣是讲了八支曲子,中间还到水吧要了两杯喝的润润嗓子。
不消说,单肯定是南易买,钱没少花,故事也没少听,驼龙买一赠一,还给南易讲了个月初发生在机关大院的17岁少女被奸杀的桉子,讲的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唬的南易一愣一愣的。
离开鑫农垦之后,看离五点还有一点时间,南易跑了一趟大南门的满铁奉天公所旧址,也就是奉天图书馆所在,在书架间翻找了一阵,从一本旧书里找到驼龙的记录。
驼龙,真名张淑贞,自幼家境贫寒,母亲早亡,她同父亲相依为命,过着极其艰苦的生活。生逢乱世,加以年幼无知,不幸被坏人拐骗至春城卖入妓院,花名翠喜儿,时年16岁。
张淑贞终经不起老鸨子的折磨,只得随遇求生,遇到王福棠,自称“仁义军”、报号“大龙”的绺子大当家,二人情投意合。
1919年,土匪“大龙”绺子的人要从金玉堂妓馆里赎她,老鸨子小金宝死活不肯,因为张淑贞是她的摇钱树,于是大龙决定绑票。
一天,小金宝领着她的独生儿子去逛庙会,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大龙的人就在小金宝儿子的头上抹上了蒙汗药,把孩子给绑走了。后来,花舍子(匪帮里的联络官)给送信,小金宝心疼儿子,只好舍出张淑贞。
张淑贞在妓院被土匪大龙赎出来,一块上山成为压寨夫人,她习枪练马,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报号驼龙,成了大龙绺子里出名的女匪,带着2000余人经常活动于滨江道,纵匪劫掠,烧杀奸淫,残害百姓,成为当地的公害……
如果刚才的舞女真名不叫张淑贞,却得了驼龙这个匪号,说明这女人也是故事多多,不是一个简单人。从来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喊错的外号,一个外号诞生,都会有典故和出处,不会空穴来风。
满足了自己的求知欲,南易赶去吴仁品家吃饭。
次日,南易带着吴小伟登上前往绥芬河的列车,两地之间并没有直达车,在奉天上车的时候还好,吴仁品帮着搞了一个软卧。
到了冰城,南易既没有找易鸿轩他爹易浩瀚帮忙,也没有找留学业务建立的关系宋永,只是在火车站找黄牛,可是找来找去也没能买到最近三天去绥芬河的卧铺票,别说软卧,硬卧都没有一张,这条线的倒爷太多,没辙,他只能选择坐硬座。
与K3列车很相似,南易一行乘坐的车厢里也是堆满了各种货物,行李架上、座位下面、走道的空隙里,都塞着一个个蛇皮袋、编织袋,两人座的位子座三个或四个人,三人座的位子挤着五个甚至更多人。
七八月份交替的季节,天气非常闷热,车子还没开动,外面的风一丝都进不了车厢,头顶上小电风扇嘎吱嘎吱的转着,送出来的风寥寥,只能给人一种心理安慰。
车厢里,有的男乘客脱掉上衣,光着膀子,有的把袖子撩起,胸前的扣子全部解开,把衣摆当成蒲扇呼哧呼哧的往肚子上扇风;女乘客文雅一点,要么拿着手绢,要么拿着毛巾,不时的擦着额头、脸上的汗,胆子大一点的还会伸进领口或从衣摆下面伸进衣服里面抹上几把。
有的情侣比较黏湖,男的搂着女的腰,头贴在一起窃窃私语。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车厢里还支开了两张麻将桌,两女两男沉浸在自己的牌海里,穿着背心式薄衫的女牌手后面还有一个男的趴在靠背上旁观,看一会麻将,又偷瞄一眼领口,不亦乐乎,极度猥琐。
南易坐在靠窗的位子,左手拿着一本书看着,右手拿着另一本书扇着风,嘴里有点干,可他却不敢喝水,车厢里还在上人,看情形,要不了多久车厢就会塞满人。
以南易坐过一趟春运火车的经验,等车子一开动,厕所的门一打开,立即就会被人给占了,到时候解决生理问题将会面临非常巨大的考验。
南易已经暗自决定,车厢里的乘客没减少之前,他就不吃不喝,目光离开书页,瞄了一眼桌子上的两瓶罐头,心里评估着两个瓶子能用几次。
“汪汪汪。”
南易脚边忽然出现一条京巴,凑在南易的鞋上闻了闻,接着屁股对准鞋子,抬起一条后肢。
“把你的狗看好。”南易微微抬臀,转过头,看着狗主人说道。
第八百八十六章、吃苦记
如今的列车并不禁止乘客携带宠物上车,但在这么拥挤的车厢里放任自己的京巴四处瞎跑,这明显是不想带着它下车了啊。
京巴的主人坐在南易的后座,是个女人,穿着非常时髦,手里捧着一碗范师傅碗装方便面,手窝里还夹着一根春都火腿肠,面前的桌上还放着一罐乐哈哈八宝粥。
泡面配火腿肠还搭一罐八宝粥,在火车上能享受这种伙食标准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这个女人露白了,接下去她的身边清净不了。
女人用略带着不屑的眼神仰头瞄了南易一眼,放下手里的勺子,站起身双手互拍了几下,挂着笑脸冲着京巴叫道:“尹尹,到妈妈这来。”
“一一?易易?”
南易听到狗的名字,心里就有点腻味,本想提醒一下女人留着泡面碗,将来说不定用得上,现在,拉倒。
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吴小伟,对方手里拿着一本1969年版的《俄语》中学教材,通篇都是语录和最高指示,对于俄语初学者,是一本很好的学习丛书,是当初南易学俄语的启蒙读物。
看了一会,南易低头继续
时间推移,列车驶出,风从窗口灌进车厢,带走南易身上的细汗。
如南易所料,厕所果然被人给占了,从早上发车一直到中午,南易和对坐的吴小伟轮流舒展双脚,一个舒展,一个就盘坐,相对的座位之间站进了两个人,仅剩的间隙只够一个人把腿伸直。
中午饭点,南易一行人饿着,只灌了几口西北方向吹过来的风,坐看其他乘客们吃着或丰盛或简单的吃食,卖盒饭的手推车只是怼进来两米就怼不下去,乘务员只能站在那里嚎了几嗓子,希望在这节车厢多卖掉几个。
下午一点半,况且声不再寂寞,车厢里增添了不少抖腿的动静,也多了不少往厕所方向张望的急促眼神,刚才吃喝的有多开心,现在憋尿就有多难熬。
南易靠着椅背很有规律的传出震动,一背之隔还能听见手捶大腿的声音,这明显快憋到临界点。南易暗笑一声,满是恶趣味的想着,要是他吹一声口哨,搞不好顷刻间大雨淅淅沥沥。
火车已经停靠过两个小站点,人不但一个没少,反而又挤上来一批,刚才的车厢还可以倒腾着从这头到另一头,现在,很难,非常难,想要走动就得和玩华容道一般,一格格的移位。
大约两点左右,火车在一个调度站点停靠,广播里响起通知,列车临时停靠20分钟,听到这个消息,快憋不住或者胆子比较大的乘客纷纷往两边的窗户冲锋,南易这里也有人冲过来,不管不顾,头探出车窗就往外爬。
南易搭了一把手,抓住对方的手,把其慢慢的放下去。
一个、两个,南易这里的窗户一共爬出去三个人,被裤子擦拭到的桌子,留下了澹澹的尿骚味。
不少人爬出去,车厢里的空隙变大,已经具备了移动到厕所门口的条件,南易背后的女人,夹紧大腿,小腿微张,犹如企鹅一般挤到厕所门口,拍着门哀求里面的人出来,声音中带着哭腔。
厕所里的人动了恻隐之心,一男一女一小孩从里面出来,女人瞬间挤了进去。
南易一行五人,校花的肠胃不太好,虽然有过医治和一直保养,可肠胃功能还是比其他人差点,她也爬出了车窗,落地之后,瞬速钻入一个背坡,四分钟后又爬回车厢。
看着身材娇小的校花,南易寻思,虽然已经习惯了她在自己左右,但也该让她退休了,再跟着自己东奔西跑,年纪大了会落下一身病。
校花她们的一身本领本就是透支生命力和未来的健康换来的,年纪一上来,身上的刀伤、枪伤、骨骼损伤都会跳出来折磨人,应该开始过上不再风餐露宿的日子,好好的疗养几年,迎接四十岁的那道坎。
校花的能力完全有资格去南办担任一个普通岗位,退休之后一边疗养一边学习,能力跟上来就往上一步步提拔,跟不上来再次调岗,去真正的普通岗位混到真正的退休。
直接真正退休也行,反正现在她所拥有的财富和防卫基金要给的防卫小组长俸,足够她奢靡的用到生命完结。
怜惜的看了一会校花,南易低下头继续
临时停靠结束,火车继续行驶,又过了三个站,车厢里的乘客一共下去了三十四五个,堵在厕所里的一家三口出来了,车厢瞬间恢复了上厕所自由。
大概其他车厢也是类似的情况,下午四点半之后,南易就发现有不少其他车厢的乘客过来串门,有寻找被迫分开的同伴,也有目光锐利在一个个包和一个个人身上游走。
自由了,解放了,南易背后的女人惬意的吃着各种价格不菲的吃食,有能闻到味猜出是什么的,也有在嘴里咬的咯嘣咯嘣的,吃食还有桌上趴着的、经过精心打理的京巴,无不在告诉吃飞轮的老荣,她是一只大肥羊。
寻找肥羊的眼睛离开之后,南易他们的车厢又迎来了一帮新客人,一共四个人,分开,不扎堆,其中一个比较瘦弱的老荣故作打量车厢,然后直接走向南易的背后,不顾车座上乘客的骂骂咧咧,强行挤开一块位置坐下,拿烟、点火,吞云吐雾,嘴里还吹起口哨。
细听一下,是《谢谢你的爱》。
烟雾、口哨声交织在一起,引起了一个乘客的不满,发声抱怨,本就是来吸引注意力的老荣随棍而上,和对方吵作一团。
正当两人有把口角升级为武斗的趋势时,热心的吃瓜群众“老荣同伙”站出来义正言辞,一起批斗抽烟的老荣。
老荣不甘示弱,以一敌多,场面一度混乱。
然后,莫名其妙的老荣认怂离开,热心的吃瓜群众多呆了一会也离开。
南易瞄了一眼手表,如果火车准点,再有两分钟就到一个新站,时机把握的刚刚好,到手的赃物不是被抛出车窗,就是已经在老荣之间转移,不把人全抓住,甭想找回来。
女人可能有点虎,等火车到达终点站,依然没有发出尖叫。
下车,跨过两条铁轨,站在水泥地上,抬头往前方一看,依稀看到两个高耸的烟囱,南易一行就往烟囱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右拐,再走一段,来到一条马路。
马路边上,停着三辆拉达。
南易带着吴小伟走到中间的一辆,甫一坐好,车子立即发动开出。
梨树街,哥萨克饭店,一家既经营中餐又有俄餐的饭店,车子在饭店的后门停下,圣母带着南易一行径直走上饭店的二层。
一间空旷的包间里,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一锅出、猪肉炖粉条、鲜炒榛蘑、猪肉血肠、俄式大串等等,洗了个手,南易一行人上桌吃饭,圣母带人接手了安保的工作。
哥萨克饭店是海棠贸易旗下的饭店,吃住一体,既解决自己人的落脚问题,也对外经营,赚取还算不错的利润。
酒足饭饱,洗漱一番,南易上屋顶纳凉,一边听吴小伟讲述他贩海蜇的历程。
话说当初吴小伟下车之后,就去了他同学家,只不过等待他的是一把铁将军,他的同学家里没人,吴小伟问过邻居才知道他同学一家去走亲戚,邻居并不知晓何时回来。
找不到同学的吴小伟迷茫了,他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在火车上的时候,他的隔壁正好坐着三男一女,他们也是到盖平这边来贩海蜇的,其中有一个叫吴小伟,穿着非常寒酸,可按照他听到的聊天内容,这个吴小伟是温市人,专门贩海蜇,生意好像做得很大,那个女的无意中说起吴小伟是个百万富翁。
下车的时候,四人好像说起晚上会睡在广场上,至于是哪个广场,吴小伟不是很清楚,而且他们说的广场好像在盖平县城,他人已经在青松岭,想去跟着老江湖都来不及了。
吴小伟在街上盲目的走了一阵,路过了好几个旅社,每经过一个旅社,他都会不经意的探头往里瞧一瞧,每一个旅社前台的位置,总会有或花枝招展或丰腴的女人站着或坐着,吴小伟的脑子里始终漂浮着“仙人跳”三个字,让他不敢走进这种旅社里。
越往前走,路越来越偏,可路上依然有行人来往,且还能见到载客的三轮车,路过一间灯火通明的房子,吴小伟好奇的多看了几眼,“这里是打炮的地方。”
知道是干嘛的,吴小伟更是多看了几眼,直到一个穿着粉红色裙子的女人想拉他进屋,他才甩开女人仓皇逃窜,一声“童子鸡”,二声“有红包”,犹如针锥刺臀,让他越跑越快。
一直跑,一直跑,来到一盏昏暗的灯前,他终于跑不动了,扶着路边的柴火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等气喘匀,吴小伟才有心情观察四周,一抬头,看到一块简陋的木牌子,上面写着“秀珍旅社”四个字,转头往右边看去,一个小院子出现在眼帘,透过低矮的围墙,吴小伟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刷白漆的警用三轮摩托车。
见到警用三轮,吴小伟升起一股安全感。
走到一扇破旧的铁皮院门前,吴小伟扣响了门上的锁链,“有人吗?有人吗?”
门里的大黄狗愤怒地狂叫起来。
一个丰腴的东北老太很快走出屋子,过来开门,看到吴小伟,笑着招呼道:“客人来啦,屋里坐,屋里坐。”
吴小伟跟着东北老太走进一间屋子,一个大炕占了半间屋,炕上是彩色塑料带编织的席子,半旧的澹黄色的组合式家具、东芝大彩电、一对单人沙发。
炕上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还躺着,脸朝里。
“秀珍,快起床,快起床了!”大妈喜冲冲地喊,用力推着姑娘,“有客人来了。”
秀珍一骨碌坐了起来,当看见沙发上的吴小伟,顿时,放出惊喜欲狂的目光,赶紧滑下炕。
大花色的无袖上衣,一条花裤衩,赤着脚快速来到吴小伟身边,“客人一个人啊?过来买海蜇的吗?”
秀珍问话很急,水汪汪的眼睛钩在吴小伟身上,倒刺深入肌肤。
面对这么热情的秀珍,吴小伟瞬时觉着有点害怕,他寻思自己不是进了黑旅社了吧?
吴小伟脸上的害怕和警惕让秀珍看在眼里,她收起自己的侵略性很强的目光,嘴里说着,“客人从哪里来啊?”
“奉天。”
“不是从南方来的啊?”秀珍略有一点失望。
在华国地图上,青松岭在辽东湾东北海岸边,这一带的海蜇质量为全国最佳,故每到海蜇捕捞期间,从粤省、胡建、鲁省、浙省、苏省等来自全国各地的客商便云集这里,几乎是清一色的倒爷大户。
沪海最大的水产批发市场十六铺的海蛰也大半来自青松岭,只不过来青松岭买海蜇的是温市人,沪海的海蜇批发市场几乎被温市人垄断。
没到海蜇捕捞期,总会有南方人住到秀珍旅社,也会有倒爷把装钱的蛇皮袋寄存在秀珍手里,通常都是二十万起步,多的可以有六七十万。
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见识了太多的“有钱人”,有的浑身穿的破破烂烂,但一出手就是大几十万,有的穿的光鲜,出手也大方。
这种阅历拔高了秀珍对另一半的期望值,她一直想找一个南方过来贩海蜇,且要长得帅气一点、年纪小一点的有钱人,有钱的她见多了,但是帅气年轻的,她还是第一次见,看见符合自己条件的“另一半”出现,秀珍有点情不自禁。
至于为什么听到吴小伟不是南方过来的会露出失望的表情,很简单,远香近臭,认知面的原因,她见过、接触过的都是南方人里比较成功的商人代表,以她比较片面的认知,在心目中把南方人勾勒的比较完美。
吴小伟觉着奇怪,问道:“一定要从南方来吗?”
“没有,没有,我带你去看看房间。”秀珍说着,把吴小伟往院子的南侧带。
南侧有一个房间,油毛毡泥墙结构,泥土地被踏得油黑发亮,却仍高低不平;一个被烟熏得乌黑的大炕占去四分之三的房间,仅在炕前留下一条不到半米的走道。
炕上的芦席支离破碎彷如鱼网,裸露出一张张地图般的空隙。
空隙中是一块块日久天长烧得颜色变成暗红的炕砖,虽是盛暑酷热天,破碎的芦席上仍乱七八糟地堆着肮脏的被子。
没有窗户,或者说一米以上到房檐全是窗户,无光泽的旧薄膜封住,替代了玻璃窗。
房间的另一侧有一扇竹门,推开里面是茅厕,一只粪缸深埋在地下,一半处在烂墙之内,一半在墙外,方便平时舀粪水。
粪缸上横着两块用于踏脚的木板,缸边,白色的虫子在那里涌动,堆成一团,绿头、黑头苍蝇密密层层浓雾般弥漫着,空气中填满令人作呕的臭气和苍蝇的嗡嗡声。
苍蝇似乎有些愚笨与迟钝,常呆头呆脑撞到吴小伟的脸上,钻进他的领口,知道它们原来呆在哪里的吴小伟一阵反胃,手忙脚乱的驱赶,或许这里的苍蝇的生活过于安逸,居然被吴小伟捏到了几只,仔细一看,都是粪坑中滋生出的绿头大苍蝇,肥壮油亮。
吴小伟莫名其妙打了个寒噤,赶紧松手,倒吸一口气,连连退后几步。
“这么脏的屋子……”吴小伟结结巴巴地说道。
“小老板,这里价钱便宜,这么大的一个房间才八块钱,上哪里找去?”秀珍听到吴小伟的抱怨,说道:“我家除了住宿费特别便宜外,你看我家院子挺大,你从海边采购来的海蛮可以寄存在院子里,有了车皮再装运到车站。
你可以看着自己的货,我也可以替你帮着看守,其他旅社就没有寄存海蛰的大院子了。
更重要的是,青松岭流氓痞子多,你出门携带几十万的钱上其他旅社不安全,住我家,流氓痞子不敢上门,我哥在青松岭派出所当头头,经常带着枪回来,这里的痞子都知道。”
吴小伟听南易吩咐过,出门在外肯定要吃点苦头,享受往后放,安全最重要。
站立良久,喟叹一声,吴小伟住了下来。
然而当秀珍离开,他看着肮脏的棉被,显得手足无措,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有些灰心丧气。
在青松岭的第一个夜晚,吴小伟非常难熬,他一直怀疑手表坏了,时针已经失去了转圈的功能,时间仿佛停止,不再往前走。
熬啊,熬!
熬到凌晨两点,实在太困了,抱着自己的包睡着了。
次日,一阵嘈杂把他惊醒,睁开眼睛先看一下包,还在,竖起耳朵倾听一会,然后瞄了一眼房门,没有动静,才打开包,从里面把两万块钱拿出来,又找出吴美凤帮他缝制的褡裢,钱塞进褡裢里,紧紧的绑在自己的腰间。
穿好衣服,吴小伟走到院子里,发现刚才闹出动静的居然是王荣森四人,看了一下时间,才早上七点不到,吴小伟诧异他们怎么这么早就到青松岭,而且看似王荣森和秀珍很熟。
带着疑问,吴小伟在昨天那个东北老太的指引下,来到机压井旁,压水洗漱。
等洗漱好,吴小伟向老太打听哪有卖早点的,老太告诉他旅社就可以提供早点,不贵,只要一块钱,出于安全考虑,吴小伟欣然同意。
不到十分钟,老太就端着一张矮几到吴小伟的房里,矮几上有一个铝制脸盆,还有一个大花碗。
在炕上盘坐好,吴小伟看向脸盆,盆里是青豆、大蒜、洋芋、萝卜等杂七杂八的蔬菜混烧在一起,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菜,半汤半炒;再看向大花碗,是不干不稀甚是稠厚的粥。
吴小伟实际是吃过苦的,只不过那是小时候的事情,记忆已经模湖,从他的记忆变深刻开始,他家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天天都能吃上肉,偶尔,他妈还会带他下馆子打打牙祭。
看着脸盆里的菜,他的食欲没了,可肚子有点饿,他只能端起大花碗吸熘了一口,粥很香。
快子甩了甩,赶走围过来的苍蝇,夹了一小坨菜试了试味道。
不难吃!
正当他打算大口吃的时候,南易的话又浮现在脑海里,放下碗,静待了一刻钟,脑子没发昏,肚子也没有任何反应,他才复又端起碗,胡吃海塞。
“南叔叔,当我填饱肚子,又听到院子里发出的嘈杂声,走到院子里一看,又来了两个人,一个年纪有点大,后来我知道他叫周公,一个年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很凑巧,她也姓南,叫南……”
“南若琼,我女儿。”
吴小伟接着的故事,南易已经知道了大部分,因为很多事情都有南若琼的参与,南若琼给他发的类似游记的邮件里有提到吴小伟。
“南叔叔,南若琼是你女人?”吴小伟听到南易的话,错愕道。
南易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你继续往下说。”
“好,好吧。”
吴小伟的故事继续,当时他来到院子看到了一老一少,老的那个,即周公正在和王荣森说话,周公要带着四人去海边看看海蜇。
听了几句,吴小伟觉得周公是青松岭的地头蛇,于是他上前恳请带着他一起去看看,周公有点犹豫,不过南若琼帮着说了一句话,周公答应了。
吴小伟不是第一次来青松岭,他以前来过一次,不过上次过来,他的同学只带着他在镇上稍稍转了转,就把人带去了盖平县城里,所以对青松岭,他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了解,可以说这次是他第一次目睹青松岭的真实面貌。
它如同秀珍旅社,可以用八个字来概括:肮脏邋遢,杂乱无章。
大道边常见一堆堆腐烂的垃圾,苍蝇更是青松岭的特产。路东一条还算宽阔的河已被生活垃圾填没,唯见垃圾中一条污黑发臭的小沟弯弯曲曲流着臭水。
大道边摊点不少,行人熙来攘往,汽车喇叭声、人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与此同时,各种商业摊点的密集和客商的忙碌众多,也呈现出它的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穿过大道,路边停着无数的摩托、吉普、轿车、卡车、马车、机动或人力三轮车,甚至自行车,车夫扯开喉咙拼命招揽着顾客。
周公带领几个人一到,马上被车主们包围住,简单地进行讨价还价,周公率领认上了几辆三轮机动车。
车向出海口风驰电掣而去。
在青松岭的海岸边有无数个海蛰加工点,其中最大的加工点是出海口,这里加工点集中,不像其他点分散在各渔民家中。
眼前的路转为泥路,凹凹凸凸坎坷不平,空气中飘游着浓郁的海腥味,夹带着澹澹的血污气息,来往的三轮车很多。
路愈来愈狭窄,视野却在逐渐开阔。
这里就是青松岭着名的出海口,每年临近新海蛰捕捞期,全国各地的客商纷纷蜂拥而至。
有人从这里起家,在短短几年内一跃成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暴发户;有人却抱着终生遗憾,跌倒在这里,成为一文不值的穷光蛋。
这里是老板们寻觅的梦幻之地,然而,梦的变幻莫测谁也无法料到,唯有大胆一试自己的命运。
这里是赌场,将自己的未来当作押注,暴富还是赤贫,欣喜若狂还是肝肠寸断,很快就会见分晓。
这是人对金钱追求狂热,也因此为金钱而烦扰。
吴小伟被眼前壮观的景色陶醉,不经意间,他看向了叫南若琼的少女,她的目光没注视大海,而是在渔船之间打转,不时的还会指指渔船和周公交流几句。
在海边,一行人只停留了一会,这还是周公知道吴小伟还有王荣森四人中的女人阿欣两人是第一次过来,这才耽误点功夫,停留了一会。
周公只愿意给能带给他大利益的大客户服务,不过大客户也是从小客户成长起来,第一次过来的客户,需要一个观察期,他会先释放一点善意,打下一个好基础,等对方成为大客户,他又能增加收入。
放风完毕,周公带着一行人往加工海蜇的水泥池那边走去。
水泥池就在海边,排列着向远处延伸,如同一条海边的公路。路的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海滩,被一层玫瑰红澹澹的涂抹着,呈现女人般温情,阳光下仿佛一片澹红色的烟雾,朦胧飘忽。
海滩的尽头是一片水天相连的白色,苍穹一片澹蓝,莹莹光泽,阳光照射下红白蓝三色相间,绮丽美妙。
“周公,玫瑰色的草叫什么名字?”吴小伟情不自禁向道。
“当地渔民叫它海草,其实海草分很多种,这样潦草的称呼十分不科学。”周公笑着说道:“它之所以美丽,也许是吸收了太多盐分的原因。”
叫阿欣的女人问道:“这片海滩能延伸多远?”
“几十里。”周公略思索了一下说道:“今天下午四点左右来潮。到时候,海滩便会成一片汪洋。”
说着,周公带着大家上了水泥池。
吴小伟站着一看,池子深约一米,长和宽在四米左右。池壁厚十来厘米,正好横放一只鞋,周公说这条海上公路有十几里长,不少池中已有加工过的初矾、二矾的海蜇。
这些池子是当地渔民个人集资建造的,每家分上几个,在海蜇捕捞期,他们日夜宿在池上,搭一个如同西瓜地里看西瓜的棚舍。
走在池壁上,犹如走平衡木似地不稳,生怕不小心跌进池中,沾上一身海蜇的混合液,幸好,池子上常有加工海蜇时所用的零星木板铺着。
在路上遇到渔民都会和周公招呼递烟,热情的还会强行拉着周公进棚舍聊一会。吴小伟已经知道周公的身份和事迹,对渔民的热情表示理解,只是为什么南若琼也会受到热情招待?
吴小伟表示不能理解,加上赤日炎炎,太阳炙烤着他的脸、脖颈、胳膊,往后颈一摸,手指上立即沾上一粒粒硌手的白色颗粒,这是从他身体里蒸发出来的盐。
热,天真热!
忍受着毒辣的阳光,等周公和南若琼从棚舍里出来,周公又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路走去,一直有在关注南若琼的吴小伟从她身上闻到了西瓜的清爽味。
“我被晒出盐,他们两个却吃上了西瓜,还是冰镇的吧?真想咬上一口冰冰凉凉的西瓜啊!”吴小伟心里忍不住自怜自艾,“我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受苦?”
路仍在延伸,又走了半个多小时,除了周公和南若琼,其他人都受不了了,喘着粗气,嗓子里冒烟。
说到“冒烟”,吴小伟停止了讲述,目瞪口呆的看着款款向他走来的南若琼。
南若琼来到南易的身后,趴到他背上,“爸爸,你怎么来这么晚,我明天早上就要走了。”
“我来的已经够早了,倒是你在东北呆这么久,下一站去哪?”
“吉尔吉斯斯坦。”
“这里啊,我在莫斯科听说那里有抢婚的习俗,你当心点,不要被别人抢回家当压寨夫人。”
“嘻嘻,我不怕,我要去看女儿国,还要去李白的出生地看看。”
“啧,我有空也去看看。”
第八百八十七章、雨露均沾
和南若琼亲香了一会,南易就让她先离开,有她在,吴小伟未必好意思把故事接着往下说。
吴小伟嗓子冒烟,却不好意思提起,其他人也没提,一切都听周公的安排。
周公说休息,大家就休息,在路上有冒着酷暑还在流动的小贩,众人买了面包和橘子汽水躲进了棚舍。吴小伟很渴,打开汽水瓶盖就往嘴里灌,汽水是发烫的,喝起来很怪。
再去找小贩,没有什么其他花样,只有饼干和啤酒,也是烫的。
回到棚舍,吴小伟只能找渔民讨水喝,虽然水看起来不干净,悬浮着丝线般的杂物,还能看见水蚯引,可他太渴了,顾不上,咕都咕都的往嘴里灌。
喝了一肚子水,又不用忍受太阳的直晒,坐在棚舍里,享受着海面吹来的徐徐海风,让人忍不住发出痛快的呻吟。
说来也奇怪,被烈日一番炙烤,海风中居然没有了海腥味和血腥味,竟然还带着一丝澹澹的清香。
正当大家都享受一份清凉的时候,阿欣忽然问起,“周公,你不是说要到7月7才正式开禁,现在不是还在禁捕期吗?”
“还在禁捕期,现在还没有开禁……”周公有点不好意思,说话支吾。
阿欣:“那…水泥池中的海蛰是怎么回事?”
周公尴尬的笑了笑,“每年都这样,起先渔民们偷偷摸摸出海捕捞,一两天内就变成集体行动,现在离地方政府规定的开禁还有几天,海蜇已经被补光了,你看这十几里长的水泥池里不是半数都有海蛰了吗?”
“政府不管?”阿欣不明白。
“管,当然管,但却没法管,他们手里才几条快艇,根本管不过来。再说,全体渔民都犯禁,能管谁?这就是所谓的法不责众。”
在棚舍又呆了一会,周公吆喝上众人继续往前。
在路上,可以遇到三五成群的姑娘,身穿艳丽的夏装,袖套和头巾把裸露的脸颈、手臂裹得严严实实。据周公说这些姑娘都是城里人,来找加工海蜇的活计,干上几个小时就能赚得二十块钱。
下午四时许,遥远的海岸线上出现一条乳白色带,周公说那就是潮头,随着时间推移,乳白色变浑浊,在路的尽头那边,开阔的水面水位迅速上涨,地方显得越来越空旷。
这乳白色愈来愈宽阔愈混浊。在“路”的另~边,原来就开阔的水面由于水位迅速上涨,显得愈来愈空涨潮了!
“海鲸露背横沧溟,海波分作两处生。”看着海潮,吴小伟不由的想起元稹的《侠客行》。
海面,一艘艘渔船追风逐电,在海潮到来之前,满载着一个个叫海蜇的水母靠到海岸边。
水泥池子的渔民和船上的渔民高举着双手对话,手指做着代表各种数字的动作,若是动作代表的数字够漂亮,立即就会响起大声的吆喝。
数字并不是代表收获的数量,而是价格,船上的渔民和水泥池子上的渔民不是一家,捕捞的管捕捞,加工的管加工。
有一船谈好了价格,水泥池子上立刻有渔民上船,和船上的渔民合力把新鲜海蜇扛上池面,过磅称重,刚才见到的姑娘们立刻过来用竹刀将蛰体和蛰头剖开,分类进池,然后明矾与食盐按照一定的比例撒入池子里,对海蜇进行腌渍。
吴小伟还是第一次看到水母刚出海时的模样,之前他只在动物世界和影视剧里面见过,和成品海蜇截然不同,现在看到的虽柔软但不松散。
艳丽的姑娘们剖的到处流淌着海蜇的污血,一汪,一汪,汇聚到一起,最终流回大海。
吴小伟在充满血腥味的加工场里见识了什么叫三矾海蜇,将刮洗干净的蛰头和蛰皮用矾水浸泡数小时即为初矾;将初矾海蛰用盐矾混合剂腌数天即为二矾海蜇,将二矾海蜇用盐矾混合剂重腌数天,就是最终的成品三矾海蜇。
偷尝了一片三矾海蜇,嘴里齁咸之后,吴小伟用心的去了解什么才是好海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到青松岭干嘛来了。
当然,他也没忘记关注南若琼,之前,他已经看到南若琼经常会在三矾海蜇的池子边停住脚步,往池子里看几眼,有时候还会捞起一个海蜇上手捏一捏,偶尔还会把渔民从棚舍里叫出来,指指水池,滴咕几句。
往往被她叫出来的渔民脸上都会溢满喜色,吴小伟大胆的猜测了一下,这大概就代表着池子里的海蜇被南若琼给买下了。
只要不是孬货,海蜇都不愁卖,但是没人能比垦殖集团给得起更高、更稳定的收购价,有呛行的一时给高,第二次就会砸盘,渔民上过当吃过亏,只有垦殖集团随行就市,而且是长期收购,行情不好时也不会压价,目光长远一点的渔民自然知道该把海蜇卖给谁。
临近饭点,周公和南若琼送几人回到秀珍旅社之后离开,约好明天带王荣森几人去几个加工场收购海蜇。
可是周公一走,王荣森几人就聊开了。
王荣森说起去年他是跟着周公去收购,付给周公的服务费就是超过十万,钱给的太亏了,他已经基本熟悉了路子,今年他要自己找地方收购。
南易听着吴小伟对王荣森的描述,百万富翁、大老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怀疑他的钱就是靠海蜇挣的,吃住吝啬,现在又想甩开如同合作伙伴的存在,心里猜测这个王荣森这次很可能会栽跟头,凭运气挣的钱,会凭本事全亏掉。
还有,南易对吴小伟没怎么提起的王荣森的跟班,一个叫韩鑫的男人有所留意,提醒吴小伟后面的故事里多说说这个韩鑫。
吴小伟诧异,他即将要讲的内容,韩鑫就是主角。
在盖平隔壁的梅喆各县,也是一个有许多海蜇加工场的地方,有一个鲁省的百万富翁就是从那里收购海蜇起家的,那边的海蜇收购价比盖平这边往往会便宜几毛。
昨天,王荣森说要甩开周公,今天,他就真这么干了。
韩鑫,就是王荣森的跟班,或者叫小工更合适,他跟在王荣森身边打下手,脏活苦活都是他干。
他苦劝王荣森不要去梅喆各县,说鲁省的那个百万富翁之所以在梅喆各县畅通无阻,稳操胜券,其主要原因是鲁省富翁在梅喆各县有大靠山——鲁省富翁两个战友在梅喆各县身居高位。
然而,王荣森决心已下,踌躇满志地说若一切顺利,采购点就从青松岭移至梅喆各县。
在王荣森心目中,梅喆各县是个好地方,是个能让他财富再次大增值的地方,自然,他不可能带上还是陌生人的吴小伟。
吴小伟没去梅喆各县,也幸运的躲过一劫。
话说王荣森雇了两张卡车,赶赴一百多里外的梅喆各县采购海蜇。
梅喆各县的海蜇价虽便宜几毛,但质量远不如青松岭,王荣森寻思既然来了总要采购一点,因为他心疼雇车的钱,一张卡车雇一天两百多,两张就是四百多,空车回去实在划不来。
王荣森在梅喆各县采购了270桶,分装两车,一切就绪,车回青松岭。
从青松岭到梅喆各县的公路多山坡弯道,且几十里荒无人烟,路上来往车辆稀少,非常方便实施抢劫。
事后,吴小伟听阿欣说起,在出发之前,韩鑫就说她们的这趟梅喆各县之行不会顺利,她们出了梅喆各县没多久,就从车子的反光镜里映出有好几辆摩托车跟随着他们,卡车快,摩托车也快,反之亦然。
经常在外面跑车的已经能反应过来摩托车摆明了是冲着他们来的,只是很可惜,王荣森一行四个人,只有韩鑫是经常跑车的,另外的三个,阿欣说包括她自己在内的王荣森,还有一个老朱根本没在外面跑过车,当时还反应不过来。
韩鑫当时就提示有问题,让卡车司机加快速度,被颠簸的有点难受的其他人还怪他小题大做。
不消说,四人最终还是被抢了,只不过被韩鑫化险为夷,但是王荣森受了点伤,两车海蜇也没带回来,还要赔卡车司机被砸破的玻璃。
在秀珍旅社,受了伤又损失两车海蜇的王荣森把怒火发泄在韩鑫身上,对韩鑫自作主张把他救回来,但是损失了两车海蜇的行为是各种谩骂和嫌弃。
当时,吴小伟感觉王荣森就是一个舍命不舍财的主,这样一个不会审时度势的人,也不知道他的钱是怎么赚到的。
南易听到吴小伟的滴咕,心说:“傻小子,怎么不往韩鑫身上想一想呢?”
去梅喆各县,王荣森的损失惨重,周公闻讯赶来,他并没有责备王荣森背信弃义,也没有幸灾乐祸。
对周公而言,王荣森毕竟是个大客户,每年给他带去不菲的劳务费,他鼓励和安慰王荣森,目光要放长远一些,只要把后面的生意做好,损失的这点钱很容易挽回。
周公的好言相劝并没有让王荣森好受一点,周公走后,王荣森立刻变得哭哭啼啼,这一趟他损失了十几万,仿佛这点钱要了他的命一样。
若是普通人损失了这么多,失态也就罢了,但是生意人不行,用来懊悔和心痛的时间用来思考怎么把钱赚回来,才是一个生意人该做的事。
王荣森的女人作态,吴小伟看不上,和王荣森结伴而来的阿欣也看不上,当晚阿欣搬去了盖平县里的宾馆,不过和秀珍的母亲说好,将来她收来的海蜇要存放在秀珍旅社的院子里。
存放海蜇是每平米三块钱一天,比赚房费还划算一点,秀珍母亲虽然损失了一个住客有点不舍,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硬拦着。
阿欣走了,吴小伟并没走,他虽然也想到一个条件更好的宾馆去住,但是他已经发现秀珍旅社这里真的挺安全。刚刚秀珍的大哥来过,穿着警服,腰间别着枪,秀珍母亲没说大话,秀珍的大哥真是镇上派出所的头头,有他坐镇,秀珍旅社就是安全的,镇上的痞子绝对不敢过来捣乱。
第一天损失惨重,第二天王荣森没有出门,老朱这个老色胚出去了,去了镇南,那边是青松岭的红灯区所在,韩鑫也出去了,不知道去做什么。
吴小伟也没出门,起床后思考了一下他该怎么做,然后吃早点的时候,他就被秀珍给缠上了,各种嘘寒问暖,抢着要帮他洗衣服,话里话外还打听吴小伟的家庭环境,以及做多大的生意。
就算再迟钝,吴小伟也能感觉出来秀珍的用意,秀珍并不漂亮,根本勾不起他的色心,吴小伟就直接告诉秀珍,他的生意刚刚起步,只有两万块钱本钱,而且还是借的。
秀珍一再确认,吴小伟一再保证自己没撒谎,见吴小伟是个还没自己家底厚实的穷鬼,秀珍顿时对他失去了兴趣。
秀珍不再纠缠,让吴小伟浑身轻松,太黏湖了,他真受不了。
当天,秀珍旅社又来了几个新客人,一起的,一共五个人,身上背着家伙什,听口音是徽省人,干的是磨剪子锵菜刀的生意。
秀珍旅社的格局是这样的,秀珍家一家住在南边,一共有三间房,两间自用,一间就是吴小伟在住的豪华独立单间,其他的客房在北边,一间大房间,用破芦席隔成一个个透风、透光、不隔音的小隔间。
之前王荣森四人就住在那边,现在,吴小伟和王荣森换了个地方住。
秀珍母亲和吴小伟所说的说辞是王荣森刚损失了这么一大笔,心情很差,让他住“豪华单间”,可以一个人安静安静,还说小隔间收别人6块,只收吴小伟5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吴小伟只能搬去了小隔间。
那帮徽省人白天在外面走街串巷,晚上回来还要磨菜刀,一边磨,一边抽烟,一边还说着各种荤段子,吵得吴小伟根本无心入眠,加上炕上的蚊子、苍蝇、跳蚤,各种虫子和臭味,他只能跑去院子里喂蚊子,顺便纳凉。
坐在院子里,他听见了豪华单间那边嘻嘻哈哈的声音,也听到了秀珍劝酒的声音,王荣森拉着秀珍一起喝的暧昧之音。
先是喝酒,稍夜的时候,又变成杀猪般的惨叫,伊伊呀呀的。
没见过猪跑,也听过猪叫,房间里头在干什么,吴小伟懂的,他只是没想到秀珍的变化这么快,白天还是喜欢自己的,晚上咋就上了王荣森的炕了?
原来喜欢自己的女人,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尽管自己并不喜欢女人,可依然会有一种失落的感觉,这和喜欢与否无关。
又是次日的早晨,阿欣过来了,一来就找王荣森三人。
昨晚,老朱没回来,韩鑫一大早就出去了,吴小伟因为睡眠不足,比较烦闷,也是一早就到旅社附近的田野散心。
阿欣来到王荣森之前住的,也就是吴小伟现在住的小隔间,发现小隔间的苍蝇变得稀少,炕上也变得更加整洁,可是空无一人。
见不到人,阿欣立即狐疑的想到:“王荣森他们人呢?到哪里去了?难道偷偷地躲开我?王荣森可是拿了我的渠道费,他不会这么无耻吧?”
阿欣之前就是沪海的一个打桩模子,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因为最初的时候王荣森在沪海做生意就住在她的隔壁,两人之间也算是熟识。
想着把生意做大的阿欣得知王荣森贩海蜇做的很好,就央求他带着自己一起做,王荣森答应了,但要收阿欣3000块的渠道费,这钱,阿欣已经给了。
不得不说,阿欣还是比较聪明的,知道没个老人带着趟趟道,自己贸贸然闯进来就是死路一条。
阿欣找到了秀珍母亲,询问其他人的去向。
秀珍母亲笑着回答:“韩鑫一大早就出去了,老朱嘛,去了城南,大概快回来了,这个老朱啊……”
关心则乱,秀珍母亲的回答在阿欣心里就是在避重就轻,“大妈,王荣森呢?”
“王荣森搬到小伟原先住的单间,现在还睡着,你别去打扰他……”秀珍母亲神色隐晦,说话时躲躲闪闪,闪烁其词。
阿欣陷入困惑,秀珍母亲拉着她踏进了自家的卧室兼会客厅,秀珍父亲还在炕上躺着,清洁熘熘的身子看着有点不雅。
秀珍母亲把阿欣搁在屋里,自顾自的去干活了,阿欣呆了一会,浑身不自在,悄么么的出门,想去单间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刚走到院子里,就碰到了吴小伟,阿欣连忙低声问话:“小伟,你知道王荣森怎么回事吗?”
“秀珍昨晚也在那个房间。”吴小伟没好气的说道。
“什么意思?”阿欣茫然的说道。
吴小伟瞄了瞄阿欣的脸,说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阿欣只是心里一直在关切自己是不是被甩了,脑子还有点迷湖,吴小伟这么一反问,她就明白了,一男一女共处一间房过了一夜,还能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怎么会?王荣森有老婆的,还有个女儿。”
阿欣一时不能接受这个事情。
吴小伟刚才在田野里转了转,脑子清明了不少,他心里也合计了一下,想要完成贩海蜇的任务,目前可以利用的关系有周公、王荣森、韩鑫,还有那个南若琼,老朱和阿欣不行,一个不像是做生意的色胚,一个和他一样就是个雏。
王荣森也可以撇除,这个人心性不好;韩鑫好像挺厉害的,但是这人没钱,或许可以找他合作;周公那边可以跑一跑,和他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做他的这笔小生意;至于南若琼,看情况吧。
吴小伟并不想关心王荣森的破事,他只紧着要完成任务,“反正他们就那样了,阿欣姐,我要出去了。”
“你要去哪?收海蜇?”
“我要去找周公,我本钱小,周公认识那么多渔民,很容易能收到海蜇。”说完,吴小伟回小隔间拿上自己的包,立即出门。
只留下阿欣一个人在院子里愣愣的站着。
周公在忙,忙着给垦殖集团办事处介绍生意,这里的生意好做,只要找到优质海蜇,让渔民自己拉过来,他就可以坐等收中介费。
一大早,就有两个他找来的渔民在办事处的院子里过称,一共900桶,一桶50斤上下,每斤他可以有2毛钱中介费,差不多9000块钱已经入了他的口袋。
南若琼一边过称,一边在和周公说话。
“周公爷爷,昨天那个吴小伟是我爸爸叫他过来贩海蜇的,我爸爸想让他知道生意场的险恶,但又不能让他真出事。他手里一共2万块钱,他要是找你帮忙收海蜇,你就帮他收一批烂海蜇。”
“若琼丫头,你爹是想让吴小伟摔摔跟头?”
“是呀,我爸爸说了,做生意没有一帆风顺的,肯定要摔几个跟头,晚摔不如早摔,要是开局太顺,将来会摔更大的跟头,很可能会是家破人亡的跟头。”
周公略一思考,笑道:“吴小伟能被你爹一路扶着、敲打着走,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你爹对吴小伟这么上心,不会是给你准备的夫婿吧?”
“哎呀,周公爷爷,你可别乱说,才没有那回事呢。”
南若琼撒了声娇,并没有解释太多,其实,南易也没有告诉她太多,只说吴小伟是同学的儿子。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我答应你了,一定让吴小伟把钱赔光。”
其实韩鑫在跟王荣森之前,还跟过其他两个倒爷,无一例外,另外两人也是贩海鲜的,海蜇也有所涉猎,可以说韩鑫对整个没沟营的海蜇市场都非常熟悉,也有很多相熟的渔民。
今天一大早,他就是去了一个相熟的渔民那里,谈妥以每斤7块5的价格赊欠10吨海蜇,按照渔民的海蜇质量评估,正常的价格应该是在7块3,还还价可以压到7块左右,多出的部分,就是韩鑫给出的赊欠补偿,或者可以说是诱惑对方赊欠的条件。
渔民答应了韩鑫赊欠的请求,但是也提出一个要求,赊欠可以,得让周公出面担保。
韩鑫和渔民谈妥,立即赶往周公家。
扑了个空。
听周公的老伴说周公的去处之后,韩鑫又追来了办事处。
一进入办事处的院子,看到在过称的海蜇,还有院子一隅码的整整齐齐的海量塑料桶,韩鑫很是眼热。
垦殖集团办事处,青松岭收购海蜇的大户,韩鑫肯定是知道的,整个青松岭,甚至整个盖平最好的海蜇有八成多都在这里,一年不知道要赚取多少利润。
但是眼热归眼热,这样的生意他做不了,垦殖集团办事处是创汇标兵,收购去的海蜇都用于出口,赚取外汇的功劳从上到下有一串人跟着分润,省市县镇全都挂了号。就是今年刚毙掉的段氏四兄弟都不敢来找办事处的麻烦,铁路上的车皮也是紧着办事处用,其他收海蜇的倒爷只能往后靠。
收购海蜇,垦殖集团根本没多少差价可赚,有时候只能赚点微薄利润,垦殖集团赚取的是别人赚不到的报国米毂利润提成。
垦殖集团以一个利润不是太丰厚,但是别人拿不到的价格把海蜇出口给报国米毂,然后坐等利润分成。
至于为什么说是别人拿不到的价格,品牌是报国米毂闯出来的,价格是报国米毂推上去的,如果垦殖集团不再提供海蜇,供应商变成其他,人情因素就没有了,那就变成纯正的商业行为,报国米毂的收购价肯定要往下压。
一如达毕梵的国内手工艺品的生意,在纽约和巴黎的高昂价格传回国内之后,不是没有聪明的单位跳过达毕梵,直接跑去两个地方直营,可是他们发现,达毕梵卖数千美金的工艺品,他们卖10美金都没人要。
他们根本不明白工艺品的高昂价格是怎么回事,他们根本不明白卖家和买家都需要“工艺品”维持价格坚挺,跳出来搅局,若不是天天出没大使馆,早就被拖到暗巷里打黑枪了。
韩鑫把周公叫到一边商量,他出每斤1块5的担保费请周公担保,周公考虑了良久,细细衡量了韩鑫的人品,不但答应了担保,还把韩鑫介绍给南若琼,又以每斤5毛的价格,让办事处让出一点车皮给韩鑫。
南若琼向范海泽请示了一下,范海泽给了周公面子,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韩鑫一分钱没投入,完成了10吨海蜇的收购。
当天,韩鑫的海蜇就上了火车,按照青松岭到沪海的距离,再计算一点中途停靠时间,不需要一天半,海蜇就会到达沪海。
韩鑫的生意一切顺利,吴小伟就比较悲催,他不知道周公住在哪里,问了不少人才算是问到准信,一如韩鑫,他也是扑空,追来办事处依然是扑空,周公去车站帮忙装货,南若琼跟着去凑热闹,他哪里还见得到了。
灰熘熘的回到秀珍旅社,见到王荣森和秀珍在院子里打情骂俏,老朱在边上凑趣说着荤段子,吴小伟的心情就更差了。
钱已经花了三四百,海蜇在哪里还不知道呢。
郁闷的吴小伟回到自己的小隔间,躺倒在炕上与蝇共舞。
又是一天过去,次日的下午,吴小伟终于找到了周公,对方答应帮其采购海蜇,不过要等几天,有大客户过来,他要紧着帮大客户采购。
周公的要求合情合理,吴小伟满怀希冀的回秀珍旅社等着。
过了两天,一封加急电报到了秀珍旅社,电报来的时候,除了韩鑫,过来采购海蜇的几个人都在院子里,电报是王荣森的妻子打来的。
王荣森看过电报后,面色大变。
一旁的老朱催问了几句,没得到回应,就把电报从王荣森手里拿过来,看过之后,又递给了阿欣。
阿欣展开电报的时候,好奇的吴小伟也凑上去看,“韩鑫海蜇批完,斤十七,市好,速来。”
这电报看的让人着急,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做的是几十万上百万的买卖,还要抠发电报的钱,把电报翻译成人话就是“韩鑫的10吨海蜇一到沪海就被批发完,每斤17块,沪海的海蜇青黄不接,请速送海蜇过来。”
一看完电报,阿欣立即发出一声欢呼:“韩鑫成功了,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阿欣替韩鑫高兴很正常,这些日子只要有眼睛的都知道两人走得比较近,有往男女朋友方向发展的苗头,但是王荣森却是很不开心,他损失了十来万,跳出去单干的韩鑫却是一把赚了将近16万,如此反差,他又怎么开心的起来。
吴小伟非常眼热,简单的算术题他还是会算的,韩鑫的利润大概是多少,他也能算出来。
韩鑫可以赚十几万,他的本钱小,成本就会高一点,不指望一趟翻一番,如果一趟能赚1万5,哪怕1万,一个月剩下的那些日子,他完全可以来回采购三批次的货,本钱越来越厚,利润一次比一次多,三次下来,可以赚个六七万吧,南叔叔肯定会夸我能干。
吴小伟的想法非常美好,看问题也非常简单,根本没看透17块的价格是因为“青黄不接”才会产生的短期高价,等大批海蜇运到,这个价格肯定会回落。
而“青黄不接”的局面的出现和现在还在禁期不无关系,虽然海蜇已经捕获上岸并腌渍,每天都有不少海蜇可以出货,但毕竟在禁期,人家给脸就得接着,大批大批的往外运,打谁脸呢?
如果说吴小伟只是眼热,那王荣森就是急了,弃自己而去的跟班一把赚了十几万,他却还没开胡,和老朱滴咕了一下,王荣森就吩咐阿欣留在旅社应付可能会来的周公,他和老朱两人甩开周公出去收购海蜇。
阿欣虽然认为这样不妥,可根本拗不过王荣森,要知道她的3000块渠道费已经给了王荣森,她已经被王荣森给绑架了,她只能乖乖听话。
王荣森如此这般作态,让已经有点看轻他的吴小伟更加鄙夷,吴小伟觉得南易曾经告诉他的话很有道理——当一个商人想把所有的利润都揣进自己兜里,那他离灭亡也就不远了,时刻要记着雨露均沾,好处均分,出过力的都应该分得好处。
第八百八十八章、生意不好做了
一个事物存在,不能说一定合理,但是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比如周公这样的海蜇掮客,既然它出现了,那说明有它存在的土壤,也一定有它能发挥作用的地方。
王荣森和老朱出发了,还带上了身为“地头蛇”的秀珍,大约下午两点多,秀珍一个人回来,悄悄地把阿欣叫走。
她们去做什么,吴小伟一无所知,直到次日上午,只有灰头土脸的阿欣和秀珍回来,卡车也只回来一辆,吴小伟才从阿欣嘴里听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王荣森和老朱非常顺利的收到400多桶海蜇,约合10吨出头,王荣森一算这一趟省去了周公的4000多块劳务费,想快点弥补之前十来万损失的他恶向胆边生,决定走一条司机口口相传的秘密路线,以逃脱检查站的检查。
海蜇的交易是需要交税的,差不多每斤3毛钱的税,不消说,这个税肯定从采购商这里收。检查站的工作就是检查海蜇有没有上税,若是没上税,检查站就会把海蜇扣下,补交税款和罚金之后,海蜇才能拿走。
秘密路线往往都是险峻的路线,既然险峻就容易出事,不出意外的话,意外还是发生了,两车货在路上翻了一车,王荣森和老朱留在路上抢救另一车货,阿欣和秀珍压着一车货返回,把货运回旅社,王荣森的逃税之路夭折,又有了一笔几万块的损失。
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阿欣还没有把故事讲完,一辆工商稽查队的边三轮就来了旅社,车上下来一个稽查员绕着卡车走了一圈,就冲几人疾言厉色询问:“这是谁的货?”
三人皆摇头。
稽查员见三人都不承认,就冷笑一声,“无主是吧,好,我马上叫人拉走。”
阿欣见状,慌了,赶紧说道:“是我们老板的货,他现在不在。”
“交税了没有?”
阿欣摇头,表示不知道。
稽查员见状,说道:“我先开个补税单,你把它交给你们老板,等他回来,叫他来稽查队,记住,找我。”
“找我”两个字上,稽查员咬字特别重。
若是南易在场,一听就明白里面的道道,也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只不过他从来不屑逃税,不太可能遇到这种事。
稽查员很快开了一张补税单给阿欣,不是什么正式的公文,只是用手写了一张单子,上面的内容大致的意思是“查验到五吨逃税海蜇,需补缴8500块税款,并听候处理意见”。
从办事流程上来说,这张补税单完全不合理,只要海蜇没运出青松岭,什么时候去交税都可以,不存在什么补缴之说,更不能莫名其妙多出5500块。
推敲一下这件事,为什么稽查员直奔秀珍旅社,来的如此准确?为什么稽查员敢多开五千多?
“我料定王荣森会心虚,逃税这一关要扒他一层皮。”
一家饭馆里,周公和南若琼相对而坐,吃着猪肉炖粉条,一边聊着。
南若琼嬉笑一声,“周公爷爷,就该教训一下不懂规矩的人,这里是什么地方,青松岭,又叫周公寨,在你面前,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一个外地倒爷,还能由着他坏了规矩。”
“你个丫头,笑话你周公爷爷。”周公笑了笑,接着脸色一变,“现在是在禁期,市场上正缺海蜇,只要运出去就能赚到不错的差价,这个王荣森啊,两毛钱都不舍得给我,禁期没过,他别想运出去一两海蜇。”
“对,好好收拾他。”南若琼迎合一声,又说道:“周公爷爷,吴小伟那边该把海蜇给他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哈哈哈,你这丫头……”周公大笑道。
很快周公帮吴小伟以7块的价格收了1吨多夹心海蜇,上面是好的,下面是孬的,不能说是坏的,但是绝对卖不上价。
海蜇上火车后,吴小伟还很严谨的去找了阿欣,拜托她给还没返回的韩鑫发了一封电报,请求韩鑫帮帮忙。
阿欣答应了,电报也发了。
可等吴小伟人到沪海,请韩鑫帮忙介绍客户的时候,一验货,傻眼了,都是些啥玩意啊。
发现自己被骗的吴小伟火冒三丈,懊悔不已,最后还是韩鑫看不过眼,帮他找了个客户,低价收下了吴小伟的孬海蜇,里外里,亏了一万出头。
被骗了,当然要找人算账,吴小伟跟着本就要回青松岭再次进货的韩鑫回来了。
一踏上青松岭的土地,吴小伟着急忙慌的满世界找周公,最后在办事处双方见上了面,没等吴小伟开口算账,他人就被按住了。
在倾听故事的南易呵呵一笑,“接下去的不用说了,细节我都清楚,若琼,刚才你也见到了,你的人是我叫她按的,你挨的那顿打也是我吩咐的,挨顿打,让你清醒清醒。
吃了亏后,若是你冷静思考,就能想明白你不应该回青松岭,回去根本讨不了好。
你的运气和能力都不错,第一次就能让你摸对地方、摸对方向,可你做事还是太急了点。如果我是你,我会在出海口先找份腌渍海蜇的临时工作,没工钱可以,倒给钱也行,先花上几天把三矾海蜇的门道搞清楚,然后才会去摸海蜇生意的门道。
老祖宗说过,隔行如隔山,隔行不取利,以后进入一个新行业,要做好长期的前期调查,等彻底搞清楚运作模式,再考虑是否要进入。
当然,假如你有1亿的资金,进入一个新行业只需要投入10万,那你可以边调查,边试水,有些问题你不亲自去体会感受一下,只靠看资料是发现不了的。
犹如溺水,没有亲身体验,光靠有经验者的描述,你永远得不到最准确的体会。”
南易伸手拍了拍吴小伟的肩膀,“好了,除掉我给你的2万本钱,你现在还有14万,明天跟我去俄罗斯那边转转,然后你飞回来,我再给你一个月时间,你把14万翻一番。
这次,我不规定你做什么,你靠你自己的眼睛去发现商机,记清楚了,你要做的买卖必须合理合法合规,你赚的越多,我越会对你另眼相待,你将来能得到的机遇也会越大。”
吴小伟听南易说完,心里百感交集,他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挨顿打,也明白为什么挨完打,周公会帮他赊10吨的海蜇,让他抢在禁期结束的尾巴大赚了一笔,原来自己一直就被南叔叔“保护”着。
们心自问,如果周公不给他挖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买卖小,是个新人,依然不会给自己好海蜇;又或者,自己会不会和王荣森一样,落得惨澹收场?
海蜇收购小组的一帮人,王荣森魔怔了,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一些恶名在外的村子他也敢闯进去收货,先是在一个村子发现海蜇太差,拒绝收购,然后人被扣住,最后是秀珍的哥哥出面,给了点钱了事。
兜兜转转,终于把剩下的钱全换成海蜇,结果收到的海蜇是比吴小伟那批还孬的烂货,一个桶里只有表面那一层是好的,下面的全是没腌渍到位的烂货,甚至有的桶里还被塞了石头。
海蜇运回沪海后,根本就没有批发商要。
老朱一直吊牢王荣森,当然也是和对方一样的下场。
韩鑫有信誉,会做人,在禁期结束之前又收了20吨海蜇,依然有赊欠,不过有了信誉记录,生意还是被他做成了,并且帮着阿欣把钱都换成海蜇。
一次海蜇收获季,韩鑫大赚,阿欣跟着小赚。
吴小伟离开青松岭后,很快,南若琼也离开,去了东北的其他城市,然后来到绥芬河与南易碰头。
看吴小伟陷入思考,南易悄悄离开,下楼找南若琼说话。
次日,南易一行人在圣母带着小队的护送下来到俄罗斯境内的波格拉尼奇内,停留游玩了一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接着,南若琼前往吉尔吉斯斯坦,吴小伟原路返回绥芬河,南易踏上前往乌苏里斯克的路程。
路上不是太好走,但也没发生什么值得记忆的事,若非得找出一件来,那就是风景真的不错,地广人稀,没有太多人类的足迹,大自然的一切都能够自由生长与繁衍。
到达乌苏里斯克,通过叶京留下的人脉,南易一行入住了乌苏里斯克宾馆的九楼,靠右边一侧的房间都给包了下来,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乌苏里斯克宾馆是乌苏里斯克市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宾馆。
1987年,国内和苏修的边贸开放之后,大批的华国倒爷涌入了乌苏里斯克市,聚集在乌苏里斯克宾馆里。于是,便有聪明的华国人开始承包乌苏里斯克宾馆,先是一楼,继而二楼,然后三楼,渐渐地,如同蚕食桑叶一般,乌苏里斯克宾馆整个都被吞并。
理所当然地,华国人的这个举动引起了俄罗斯人的不满,有几个外地来乌苏里斯克市出差的俄罗斯人,因为乌苏里斯克宾馆都被华国人住满,自己无容身之地,便在几个当地人的唆使下,联合到市政府上访,要求市政府出面干涉,把乌苏里斯克宾馆归还给俄罗斯人。
市政府也早就觉得把整座乌苏里斯克宾馆都承包给华国人不太妥善,便借机收回了1、3、5层,其余的仍由华国人承包与管理。
到了去年12月,苏修解体,俄罗斯的私营经济被放开,见宾馆业有利可图,乌苏里斯克市的俄罗斯人相继盖起了几栋大楼,专门出租给前来做生意的华国倒爷。
华国人在这边的住宿不再如往年艰难,不过,因为是华国人最早入宿的宾馆,乌苏里斯克宾馆在华国倒爷心目中的地位愈发重要。
新建的小宾馆为了招揽华国人,价钱要比乌苏里斯克宾馆便宜许多,逐渐的,小倒爷们搬走,乌苏里斯克宾馆只剩下比较有钱或生意做得比较好的倒卖木材、粮食、蔬菜的商人们。
乌苏里斯克市高层建筑极少,楼房一般都是六七层,还有三四成的居民住着老式的平房,乌苏里斯克宾馆是乌苏里斯克市最高的建筑。
南易侧身站在窗户前,俯瞰大半个乌苏里斯克市,此时太阳西沉,阳光洒在乌苏里斯克市稀疏但又错落有致的房屋上,间隙夹杂着白桦树,整幅画面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
八月,俄罗斯可以说已经入秋,偶尔有秋风袭过,片叶映射着阳光,夹杂着秋天特有的甜润、清香的气息,叶片颤动,错落有致,树皮皲裂若鱼鳞,犹如大导饱经风霜的额头,除无低俗的露半球,满城尽带黄金甲。
南易几被陶醉,深吸一口气,满怀感叹,忍不住赋诗一首,“啊,金子,那一坨金色的金子,真多啊!啊,白桦树,你咋也变金色了呢?”
这两年正经出版社的日子不太好过,到处忽悠人赞助出书,十万块就能出本自传,听说颇有那么几个附庸风雅的倒爷给自己树碑立传,南易寻思是不是真去出本诗集。
这念头来得快,去得更快,没一会,南易就把放出去的心思收了回来,做到了一个新地方必然会做的事——看报纸。
“操!”
看完一张报纸,拿起第二张的时候,南易忍不住把手里的报纸扔了出去,一张报纸半版的应召广告,没道德、没素质、有图片、有地址、有电话。
拿起其他几张报纸,南易翻了翻,情况大体差不多,除了看的第一张报纸,其他的都是广告性的内容,感情花钱买报纸就是为了看广告呗。
报纸上没有想看的内容,南易便把报纸全放到一边,拿起乌苏里斯克市的地图研究了一会,就去六楼的饭店吃饭。
乌苏里斯克宾馆分别由三伙华囯人承包,二、四一伙,七楼一伙,六、八、九楼一伙,每一伙除了提供住宿之外,还提供餐饮服务,也就是所谓的饭店,住在九楼,自然要去六楼的饭店吃饭。
承包六、八、九楼的是一对兄弟,他们的人并不经常在宾馆,这里的经营由他们的父母在负责,南易到达楼下的饭店时,平时负责做饭的“母亲”正坐在餐厅里发呆,隔壁的厨房热火朝天的在烹饪。
六楼这里的饭店,名字虽叫饭店,但顶多只能算是一家小吃部,腾出两间客房,一间充作厨房,一间充作餐厅,仅此而已。
负责做饭的“母亲”在闲着,厨房却有人在忙都是因为叶京的忠告——那个谁和谁的母亲做饭非常难吃,千万别去尝试。
南易是听劝的人,既然叶京这么说,他当然不会去触霉头,在厨房里忙着的是梅正义,他从莫斯科先一步飞到这里,一刻钟前,圣母的人已经轮流进餐,这会餐厅里进餐的人,除了自己人,只有一个外人。
餐厅虽小,却显干净,南易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在一张靠近门口,却无法从门口直接看见的桌子坐下,打量了“外人”几眼,你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头发乱糟糟,衣服很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此时正是狼吞虎咽,仿佛饿死鬼投胎。
校花和圣母眼神交流了一下,得到对方一切安全的回复之后,带着天仙去了隔壁的厨房,很快端了几盘菜过来。
梅正义的厨艺也不用报着太多的期待,米饭上桌之后,南易招呼校花几人坐下,一起吃了起来,只是安静的吃饭,没有和“母亲”还有陌生人交流的兴趣。
南易虽然从去年就离开莫斯科,但是俄罗斯这边的情况,他依然了如指掌,包括华国倒爷群体的近况。
俄罗斯经济一放开,从国内过来的倒爷瞬间激增,过去还能找到的微弱同胞之情,现在已然消逝,倒爷们的嘴里会经常挂着“华国人不骗华国人”,以缺什么就爱强调什么的理论来推理,需要用嘴来反复强调的东西,肯定已经缺失的厉害。
事实上也是如此,在俄罗斯已经很难交到国内的陌生人朋友,在大街上会三五成群出现的国人,大概率有血缘关系、家族关系或乡邻关系为基础的,不然就是在国内已经是朋友,结伴来俄罗斯闯荡。
在俄罗斯的国人一遇到和自己搭讪的陌生国人,警惕性会放到很高,有太多的人上了自己人的当,口耳相传,都怕了。
现在从国内到俄罗斯有三种护照可办,因公护照、因私护照,还有一种是旅游护照,因公护照与因私护照非常难办,不但手续繁复且收费颇高,虽有在签证期限内随意往返于华俄两国之间任一地点的便利,一般的华国倒爷,都不会去办理,而是办理旅游护照。
其实,所谓的旅游护照,既不去旅游景点观光,也没有导游又导又游,到了指定地点,“游客们”便化作鸟兽散,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借旅游之名过来做生意。
旅游护照最长期限是三个月,只能在签证上规定的地点活动,很是不方便,并且还有一个更让人为难的规定,签证上说是几个月就只能呆几个月,不能超期滞留,也不能提前回去。
异国他乡,捞偏门的最容易下手的对象就是同胞,不论偷抢骗,有着一样肤色,操着共同语言的自己人最容易成为肥羊。
若是在俄罗斯落了个身无分文,真有可能会在这边饿死。
身边跟着一群人的南易若是贸贸然找别人去搭讪,很容易让其腿肚子打颤,生怕遇到了劫数,吓人一点都不好玩,何必让人家来一场噩梦。
特别是在乌苏里斯克市,去年刚被远东军区闹了一次,今年市面上刚恢复正常,很快又来了几波国内的绿林好汉,他们打出替天行道的旗号,手持天庭的委任状,为天庭收缴名头长达一页纸的税款,这种税款缩写就仨字——保护费,也可以叫卫生费、清洁费、陀地费。
这种税款不分男女老幼,富裕或贫穷,人人平等,人人都要交。当然,玉皇大帝管不到俄罗斯的子民,俄罗斯人可以不交。
说白了,绿林好汉们出了国还是只敢窝里横。
吃过饭,南易去了楼下的涅克拉索瓦大街,乌苏里斯克市最长最宽,也是最繁华的街道,没走远,就在附近转了转,当做是饭后消食。
虽是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但却很安静,来往的车辆不多,也听不见按喇叭的声音,结伴而行的路人聊天也是窃窃私语,听不见大声喧哗。
南易很是享受这份宁静,这次他返回莫斯科,不说会有腥风血雨,也会是刀光剑影,很难再有机会享受宁静时刻,这会,他要贪婪的好好享受。
在路边,靠着墙,闭眼小憩,不管时间和空间,不顾路人异样的目光,呆够了,才上楼洗漱睡觉。
第二天,一起来,校花就向南易汇报,昨晚来了三个陌生男子,敲开了九楼左侧的两个房间,看着像是来收卫生费的,看右侧有这么多人守着,没敢过来。
南易听完,感叹一声工作主观动能性真高,真他奶奶的该发个优秀员工奖。
洗漱、锻炼、吃早餐一系列的事情之后,等时间来到九点,南易出门去了乌苏里斯克的华国大市场,同时也是远东地区最大的华国市场,它不仅有白天的零售市场,还有凌晨一点开始的夜晚批发市场,倒爷们习惯称之为白市和夜市。
乌苏里斯克的夜市非常有名,不但乌苏里斯克的商贩要在这里批发各种华国商品,就是哈巴罗夫斯克、海参岁等地的商贩,也要到这里批发。
来批发华国商品的,不仅有华国商贩,还有俄罗斯商贩、越南商贩,整个远东地区,虽各国客商云集,但岀售的几乎千篇一律,全是华国商品。
事实上,乌苏里斯克就是华国商品在远东地区的集散地。
华国大市场很大也很乱,圣母带着南易在市场里七拐八拐,许久才来到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
摊主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在摊前忙碌,见有人来,便抬起头正准备招呼,一见是圣母,忙热情的叫道:“呀,阿元,你怎么过来了?”
圣母是哈萨克斯坦朝鲜族人,姓元,奶奶是延边人,年少时期跟着父母去汉城经商,认识了在汉城从事对日情报工作的圣母爷爷,两人在汉城结婚,二战结束前夕,带着儿子回到了哈萨克斯坦。
母亲是北韩人,六十年代被派到圣彼得堡工作,和圣母的父亲相识,进而结婚生子,所以圣母是多国籍混血,但混来混去都是朝鲜族血统,熟练掌握延边朝鲜语、北韩朝鲜语、韩语、哈萨克斯坦朝鲜语、俄罗斯朝鲜语、俄语,还有不是太正宗的东北话。
中年男人说的是普通话,有点生硬,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东北腔调,从口音中不难分辨他是东北人,而且大概率是朝鲜族。
“昨天刚到。”圣母笑呵呵地回答了一句,又接着问道,“怎么样,生意还好吧?”
“挺好的,你帮我找来的华国商品非常畅销,每天都能赚不少。”中年男子同样笑呵呵的回应,“中午别走,我请你吃饭。”
南易听着两人谈话,眼睛看着摊子上的商品,无一例外,都是海棠贸易的渠道流出来的,说起来眼前的中年男子算是海棠贸易的分销商,而且不听口音,只看商品,南易也能知道中年男子是朝鲜族人,因为摊子上的商品是专供朝鲜族人的,不论国籍。
不管是哪国的朝鲜族人,在俄罗斯做生意都很霸道,朝鲜族人不管是在苏修时期,还是现在属于不同的原加盟国时期,都是少数民族,生活一般会比其他民族的人贫困一些。
穷则思变,别的贫困民族都琢磨经营起正当营生,可俄罗斯的朝鲜族人却大多干了上不得台面的勾当,相对也比较有势力。
因为同属一个民族,说着同根口音略有差别的语言,有着共同的生活习惯,华国朝鲜族人很快便同俄罗斯朝鲜族人联系上了,有什么大事小情,总是请俄罗斯的同族人帮忙。
有了强大的靠山,华国朝鲜族人自然会觉得自己比其他国人的腰杆子更粗,做生意也比较牛气,就是那些绿林好汉也不敢找他们的麻烦,只会避而远之。
朝鲜族倒爷少有遇到人刁难,可以全身心的把精力放到生意上,只要不欺行霸市,终端客户和下一级批发商更乐意光顾他们的摊子,就因为不容易遇到麻烦事。
自然,海棠贸易会把一些利润比较高的商品交给他们,双方互利互惠,都可以获得丰厚的利润。
等圣母和中年男子聊完,又带着南易去其他摊位逛。
在一个摊位上,南易看到了海棠牌的水果罐头,可他仔细看了看,商标纸绝对不是海棠贸易的,买了一罐,打开看了看,里面的果肉品质也不行,是冒牌货,不是罐头厂出来的A货。
把罐头递给圣母,南易说道:“查一查货源渠道,要是在华国,走法律途径,若是在这边,简单点,直接点。”
“好。”
继续逛了一段,忽然看见前面发生骚乱,走近一看,一个国人的摊子被几个俄罗斯人砸了,卖羽绒服的,有几件被撕破,羽绒散落在地上,一撮,一撮。
南易捡起一撮在手里搓了搓,百分百鸡毛,这生意做的,吃相太他妈难看了,被打死都是活该,砸个摊子是轻的,南易刚升起的同胞手足之情,瞬间熄灭。
前有假冒,后有次品,这是在断旅俄华国商人的活路,也是在刨海棠贸易的根基,华国商品的口碑要是在俄罗斯坏了,以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倒爷们也会面临无法预知的危险。
第八百八十九章、淘金路上卖牛仔裤
漠视被揍的嗷嗷叫的倒爷,南易一行继续在摊位之间穿梭。
有的摊位就是一张钢丝床,有的则比较“豪华”一点,用集装箱改造而成,集装箱的一面挖下来,装上闸门,便成了摊位的门脸,前半部分用来挂货摆摊,后半部分用来做仓房,倒爷们习惯叫它“瓦罐”,很形象的称呼。
南易不但在关注摊位上的商品,还在关注摊贩们的精气神,瞧瞧身体好不好,身上是不是扛着病。
苏修时期,外国人上医院就医是小病免费,大病适当收费。如今到了俄罗斯时代,免费医疗的政策被继承下来,凡有俄罗斯国籍的公民,到医院看病一律都是免费,外国人也是如此,俄罗斯医院扮演者救死扶伤、不求回报的天使角色。
但是南易清楚俄罗斯的经济情况,对医疗系统的拨款肯定会缩减,医院对外国人的免费医疗坚持不了多久,过段时间可能会改成收费,也可能直接不对外国人提供医疗服务。
南易更倾向后者,他看上了这块大肥肉,他这次来乌苏里斯克市,一是实地看看华国商品的市场行情,二就是看看医疗的潜在市场。
现在有太多的人知道来俄罗斯当倒爷赚钱,过去几个月时间,有太多的新倒爷乌央乌央的过来,在京城的摊档上,经常可以听到俄罗斯倒爷的话题。
“来俄罗斯当倒爷”已经是在一定范围内公认的暴富模式,当所有人都知道某个生意赚钱的时候,聪明人就该预备好随时撤出,或者,转变思维为这些来俄罗斯的淘金者服务。
一如南易在莫斯科的布置,大半的业务都是服务于倒爷们的,在卖货领域,南氏在俄罗斯更多的是扮演西部卖牛仔裤的李维斯角色,而不是亲自下场淘金。
进入今年,海棠贸易的业务范围就开始扩张,经营的品类越来越多,不过新增的商品不再直接对接俄罗斯本土,而是对接倒爷,给倒爷们做商品供应商,不再吃巨额利差,而是赚取物流费用和微薄的批发利润。
留学生业务解决滞留问题,海棠贸易提供部分货源,华国楼提供安全经营场所,寻呼台提供通讯保障,接下去南氏要做的就是解决医疗和物流问题,也就是南易已经琢磨过的客货包机。
南氏要急倒爷所急,想倒爷所想,为了倒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大市场逛了半天,南易又开始到街上去转着,一边转一边询问圣母:“在这边打电话方便吗?”
圣母:“很方便,街上的公用电话给多,不管是大街小巷几乎遍地都是,虽然是四五十年代铺设的,一直没有更换,不过并不影响使用。”
南易:“家庭电话呢?”
圣母:“普及率不是很高,在乌苏里斯克,家庭电话拥有量不到1%。”
南易:“这里的公用电话能直接拨俄罗斯国内的长途吗?”
圣母:“不能,要去电话局打。”
“哦。”
南易颔了颔首,走到视野里的一个公用电话旁边,拿起犹如铁盒子一般的电话,听了听话筒里发出的忙音。
放下电话,继续往前走,之后,南易一直关注公用电话的分布情况,乌苏里斯克的公用电话果然很多,分布的比较密集,超过莫斯科,不过莫斯科的家庭电话普及率比较高,对公用电话的需求其实并不大。
在街上转了一个下午,南易得出一个结论:乌苏里斯克市具备发展寻呼台的基本条件。
回宾馆的路上,圣母忽然对南易说道:“先生,等到宾馆,我要离开去处理一点事情。”
“什么事?”南易问道。
“达毕梵在乌苏里斯克有一个合作画家叫特卡琴科,他的画在欧美市场很抢手,但是前段时间,在纽约出现了非达毕梵渠道流出的特卡琴科的作品,而且是复制品,在达毕梵手里拥有一模一样的。”
“不是假画?”
“不是,达毕梵和特卡琴科联系确认过,是真迹,特卡琴科亲自画的。据特卡琴科所说,是一帮越南人从他手里低价买画,不卖不行,他才复制了自己的作品。今天晚上,又是越南人说好要去特卡琴科那里拿画的日子。”
南易抚了抚下巴,“知道特卡琴科的画作价格吗?”
圣母说道:“不清楚,但是达毕梵提供的信息,他们那边是以最低1500美元的价格收购特卡琴科的画。”
达毕梵能以1500美元的价格买画,可想而知,这个卡特琴科的画非常有市场潜力,已经获得了相当一部分艺术收藏家的认可,将来很有可能会给达毕梵带去巨额的回报。
于是,南易点点头,说道:“手里有使用亚音速弹的家伙?”
枪械装上消音器根本做不到真正的消音,只是枪声传播的距离变短,近距离还是能清晰的听见枪声,要做到有实际意义的消音效果,枪械必须特制,而且要使用亚音速弹。
“有AS微声突击步枪和最新的9A-91。”
南易蹙了蹙眉,“9A-91别用,刚面世不久,流出的数量非有限,容易查到我们头上。还有,能谈就谈,尽量别动手。”
“明白。”
圣母对通过谈解决问题不抱希望,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只能送那几个越南人下去,这次可是跨公司的委托,事情绝对要办的漂亮,不能丢了哥萨克行动组的面子。
南易一行回到宾馆,圣母一个人独自离开。
来到哥萨克行动组的一处据点,圣母把身上注册过的手枪放下,把桌上其他队员已经替他准备好的无声武器一一在身上藏好,AS微声突击步枪放进一个背包里,袖珍弩、弹黄箭、军用匕首放在自己顺手的位置。
装备好,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圣母带着两名队员出门坐上一辆车,开出一段,在路边的公用电话打了个电话。
打过电话,车子继续前驶,没一会就来到乌苏里斯克宾馆不远,同处在涅克拉索瓦大街的乌苏里斯克艺术联盟。
圣母下车,走进乌苏里斯克艺术联盟的大门,圣母便的和穿着防弹衣,手里端着AK-74U的保安人员打招呼,随着热情的互相问候,两包烟从圣母的手里飞出,画出一条弧线落在保安人员的手里。
冲保安人员摆摆手,圣母继续往里走,一路上,不论是修理管道的勤杂工,画室里还在作画的画家,亦或者油画展览室里的柜员,都亲切的和圣母打着招呼,圣母时不时的就会抛出两包烟。
来到一栋建筑的楼梯口,圣母带着的一条烟正好抛完,带着人直接上了二楼,在走廊转角外一扇紧闭的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
圣母走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半晌,才听到里面传出来一阵又轻又细的脚步声。
门打开了,一位六十岁出头的老人小心翼翼地从门里探出半个脑袋,见是圣母,不禁喜出望外,如同小孩子一般,一步蹿了出来,紧紧地拥抱住了圣母,口中呢喃着:“你好啊,尤里!”
尤里,圣母的俄文名,这个名字还有安德烈、谢尔盖、瓦西里,就如同张伟、小明一样,在俄罗斯的大街上喊一嗓子,会有无数人看过来,非常之普遍。
圣母会有这么个俄文名倒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典故,只是在俄罗斯,没有俄文名是不行的,“元”这种偏向于中文发音的词汇,用俄语来说非常吃力。
在俄罗斯生意做久的倒爷也会给自己取个俄文名,就是为了方便称呼,有的还如同真正的俄罗斯人一样,按照这边取名的习惯,弄一个又臭又长的名字,说完需要三秒以上。
进了房间,俄罗斯老人拉着圣母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坐下,“尤里,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特卡琴科,我辞职以后,还是在这边生活,只是去了其他城市。”
圣母最早在远东军区服役,退役后又在乌苏里斯克当一名犹如国内片警一样的民兵,就在艺术联盟边上的治安点工作,所以他和这里的人非常熟悉。
“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特卡琴科问道。
“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帮别人解决麻烦,特卡琴科,今天我过来就是帮你解决麻烦的。”
特卡琴科错愕,“越南人?”
“对,越南人。”
圣母和特卡琴科说开后,过了半晌,特卡琴科的办公室大门又被敲响,很响很响,毫无节奏,杂乱无章,敲门者粗野狂躁,且无礼貌。
特卡琴科听见敲门声,神情立马紧张起来,圣母冲他“嘘”了一声,挥了挥手,让两名队员藏好,过了一会,他才示意特卡琴科去开门。
门被打开,从门外左摇右晃,大大咧咧地走进四个越南仔,一进屋,几人就围住特卡琴科,无视了圣母的存在,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问道:“特卡琴科,我们要的画呢?”
“在,这些画都在。”
特卡琴科谄笑着,跑到角落,抱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摞油画,交给带头的越南仔。
越南仔接过画,一幅一幅地细心查看一遍,见没有什么差错,便又把画交到了一个同伙的手里,自己则从口袋中掏出几张美元塞到了特卡琴科的手里,说道:“一共11幅画,每幅100美元,这是1100美元,你收好吧。”
接着,看都不看圣母一眼,几人转身准备离开。
唰,噗,嘣,嘣,一连串的细微声响过后,又发出冬冬冬冬四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三道脚步声密集响起,往同一个方向汇集,一名队员警惕的靠到门上倾听外面的动静;另一名队员端着突击步枪小心的指着地上的四具疑似尸体;圣母蹲下伸出手,在四个越南仔的脖颈上试探了一下,点点头,确认都挂了。
办公室里陷入安静!
大约三分钟后,大门又被敲响,这一次敲门声很轻,且富有节奏。
门被打开,从门外走进两个戴着白口罩的男子,不发一言,只是冲圣母点了点头。
圣母回应点头,然后走到特卡琴科身边,与对方拥抱了一下,“特卡琴科,我先走了,期待你的成就超越列宾。”
特卡琴科哽咽,双手发力,重重的抱了抱圣母。
圣母三人离开之后,其中一个白口罩拿出一个仪器在尸体边上到处照,另外一个打开一个小箱子,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刀具,有斩骨刀、剔骨刀等,把箱子放在一边,接着又打开一个袋子,从里面拿出折叠成四方块的厚塑料膜。
一件接着一件,拿出不少东西,最后还拿出一个随身听,按下播放键,扩音器里立刻传出《莫斯科保卫者之歌》的前奏……
南易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但他却认为自己和搞艺术的是同一种人,拥有共同的特征,有些艺术家通过乱搞男女关系获得灵感,他也是一样,通过和一个个女人接触,他可以抓住一个个生意上的创意。
不同的是,南易没有那些艺术家的洒脱,玩完就扔,裤子提起来了,谁他妈还认识你是谁,床上说的话你也信,南易有一颗良心,嘴里也不会放屁。
乌苏里斯克艺术联盟是一座艺术殿堂,下午就要走了,南易上午一大早就赶过来,打算用艺术牌沐浴乳洗掉身上的铜臭味,洗白白,好好做人。
来到艺术联盟的门口,南易第一眼就见到一个身材高挑,身高至少有184公分的疑是华国女孩站在那里,走近一看,发现对方眼睛的色不对,不是国人,应该是二毛子。
南易听来一种对各种俄罗斯人的称谓,不清楚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有点意思。
一般来说,泛称所有的俄罗斯人为老毛子;俄罗斯人和国人的后代为二毛子;二毛子再和国人结合生下的后代为三毛子,以此类推,四毛子和国人的后代就叫“五毛”,不带“子”。
因为俄罗斯这边的朝鲜族人身上有明显的国人特征,他们也被叫做二毛子,南易眼前的女孩应该是朝鲜族和俄罗斯族结合的后代,因为身上带着朝鲜族特有的饰品,她这种情况不太好说是二毛子还是三毛子,干脆归入二毛五。
多看了女孩几眼,南易走进了艺术联盟的大门。
来到一间画室前,经过主人的同意,进入内部参观。一间典型的画室,里面的小房间里,堆满了各种颜料、布料、木料等油画用品及装潢用品,甚至还有刨斧锯等木工工具。
看得出来,这个画室的主人是个多面手,不但自己作画,就是画框也由自己精心打造。
参观过小房间,南易又来到创作室,除了门和窗子的留空,几乎所有的墙面都挂满了油画,按年龄分区域,二十岁年龄段一直到五十岁年龄段,各个时期的作品,从左到右依次排列。
地上、墙角更是堆放和斜靠着更多的画作,南易粗略估算了一下,大约有2500幅之多。
南易觉着挺有意思,就从最稚嫩时期开始看画作,从二十岁的看到四十岁,给他的感觉就是越来越看不懂,二十岁阶段的给人的感觉就是画的真他妈像,人是人、树是树、天是天、地是地,一切都显得真实,等到了三十岁阶段的后期,只能看出各种色块层层叠叠。
南易试图通过主人,也就是画家的年龄去推敲他三十几岁时的世界格局、苏修社会对他产生的影响,以此来解读画作隐藏的内涵,但是……一无所获,除了看不懂还是看不懂。
看不懂没事,南易试着在脑海里勾勒夸赞画作的优美句子,还别说,被他勾勒出来了,还是多种语言的版本。
心中颔首,南易知道下次该怎么夸看不懂的高价画作了。
耐着性子,南易慢悠悠的把墙面的画作全部看完,临了,给主人留下几句马屁话,转身去了另一个画家的画室。
“神经病,留下两千多幅画,让别人怎么炒你,把画的价格炒到千万美元,是不是身价就变成250亿美元了?”
达毕梵的亨利·莫奈曾经向南易报告,他有签一个三十几岁的天才画家,作品收藏在达毕梵艺术展厅,一半用来对外出售,一半用来收藏,一步步慢慢的推高画家画作的价格,就等着画家哪天嗝屁,把某些画作的价格推到千万级别。
不用等多久,那位天才画家就会嗝屁,为了寻找灵感,天才画家几年前就吸上了,身体早被掏空,随时就会倒下再也起不来。
达毕梵为了给这位天才画家镀金,以他的名义在外面做了不少慈善,现在就等着真正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再帮他编造一个体面的死法。
比如呕心沥血完成一幅遗作,在画布前吐血而亡,鲜血喷在画作上,溅出一朵生命之花,这一口老血怎么也得值上千万美元。
实际上在艺术联盟,南易并没有用掉半天时间,只是两个小时,他就离开了,去了国人做生意的人比较集中的几个地方,晚上会很热闹的华国城,这种娱乐场所在俄罗斯已经随处可见,在门口路过了一下,南易又遇见了一对五十来岁的中年夫妻,在一栋建筑的墙角摆了一个修鞋摊。
远东地区现在到处充斥着国人,专门为国人服务的小生意人也跟了过来,修鞋的、洗衣兼撬边的、饭馆、小吃摊等等。
在一个小公园的门口,南易从小吃摊上买了个韭菜盒子、炸茄盒,又在隔壁的摊子买了个乌兹别克斯坦的羊肉包,外型和韭菜盒子一模一样,只是馅料有所区别。
买好吃的,就坐在公园门口的长椅上慢慢吃着,一个腰间挂着警棍的警察见到南易,本想上来查护照,不过一看围在他身边的保镖,打消了主意,当做没看见,转身拦住了另一个国人。
被拦住的国人露出惊慌之色,警察一看这是拦对了,接过护照一看果然不合格,已经超期滞留,没说的,罚款。
罚款是当下许多国家的警察处罚违规之人的手段,俄罗斯这里查护照,有些国家喜欢抓赌,不但可以收缴赌资,还可以再来一笔罚款,不失为创收的好办法,为了搞好创收,跨辖区抓赌的事也常干,谁逮到就是谁的,爱谁谁。
开场子和赌徒为了逃避抓捕,那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山窝里搭张桌子就能开赌,坟堆里也不嫌弃,手里稍有资本的就弄辆小巴车,在车里搞流动赌厅。
工地的窝棚、看鱼塘的草窝、牛棚、猪圈等等等,想得到想不到的地方都会成为赌徒们赌博的场所,不知道的人很难想象一帮赌徒嗅着猪骚味,坐在猪屎旁边,赌着一把输赢几千上万的赌局,真是难为他们了。
两个手里握着啤酒瓶的俄罗斯姑娘本想到椅子上坐着,见南易他们一大帮人在,错过椅子继续往前,在一棵大树边停下,靠在树上边聊天边喝酒,时不时发出笑声。
当南易吃完韭菜盒子,正打算对付羊肉包时,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子犹豫了一会之后,径直向南易走来。
“你好,你是华国人?”
男子通过了危险评估,被放进了南易身边。
咬了一口羊肉包,南易抬起头,含湖不清的说道:“有事?”
说着,南易打量了一下男子,不像是做生意的倒爷,具体是做什么的一时看不出来。
“我叫杨树,刚从国内过来,人生地不熟的,过来认识下,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杨树的说辞让南易暗自发笑,但凡是个正常人就不会主动靠近他身边,除非眼瞎看不见他身边的十几个保镖,要不然就是别有用心。
“杨树同志你好,我是革命输出委员会第1087局西伯利亚纵队战忽科直属第一忽悠股股长,伪装身份詹姆斯·邦德,代号007,口号解放全世界,自由属于人民。”
南易这不按套路出牌的话,让杨树微微一愣,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他这次来乌苏里斯克市就是为了采写踩包帮,好完成自己酝酿已久的作品,看这帮人不像是干正经营生的人,他这才上前搭讪,谁知道对方这,这,到底什么路数啊。
看到错愕的杨树,南易微微一笑,拍了拍长椅的椅面,“坐吧,杨同志,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别玩迂回、旁敲侧击那一套,我在这里呆不了多久。”
杨树依言坐下,心里权衡了一下,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有所保留的说了出来,“我是一个记者,想要了解一下关于踩包帮的事,我看你们这么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可能会和踩包帮有关系,所以我才过来打招呼。”
“杨同志,那你可错了,我们不但是正经人,也不在乌苏里斯克市讨生活,你想打听踩包帮的消息,我建议你去乌苏里斯克宾馆,去大市场,在那两个地方,你肯定能接触到你想接触的人。”
南易嘴里说着,眼睛看向不远处,上午在艺术联盟见到的那个女孩,现在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而且看其行进的路线,应该是冲着他来的。
南易的念头刚放下,女孩已经走到他身前,向他打招呼,“你好,先生。”
女孩身着一袭白裙,面带微笑,在暖而不炙的阳光映照下,如同一位美丽而纯洁的天使一般。
南易示意一下长椅空着的那一边,女孩倒是大方,见南易的动作便落落大方的在南易身前坐下,又从包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从烟盒中熟练的抽出一支,吧嗒一声,点着,才又问道:“刚才在乌苏里斯克艺术联盟见到你了,你是不是去看画展了?”
另一边的杨树听到女孩的话,一寻思就猜到是什么情况,既然刚才南易那么说,在这里应该打听不出其他情况,干脆还是别打搅一段爱情的美好开篇。
来回说了一句,南易目送着杨树离开,这才转头看向女孩。
女孩抽烟的姿态很唯美,不会让人讨厌,但南易总觉着有一点表演的成分在里头,变幻一下目光,多添了几分“色”意,从脸扫到脖子,在其下五六厘米处停留,左右横扫一下,继续往下,在裙子上停留了好几秒。
女孩看见南易的目光,并不懊恼,反而澹澹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说道:“来俄罗斯做生意的华国人,大部分都没有什么文化,对艺术也不关心,我从来没见过其他华国人去艺术联盟。你很特别,我在艺术联盟门口就注意到你了。”
南易咧嘴一笑,忽然间,对眼前的女孩充满了兴趣,他迫切的想看到女孩的脸颊被甩耳光之后,会呈现怎样的红色,粉红?绯红?
“你的中文很好,在哪里学的?”
女孩吐出一个烟圈,歪了歪头,故作天真的模样,“我在乌苏里斯克国立师范学院上学的时候,学的是中文专业,我不但会说中文,对华国的历史文化与风俗都非常了解。”
“厉害,我叫倪迭,床上迭床的迭,你呢?”
“莉莉亚。”
“莉莉亚,百合花,好名字。”
南易和莉莉亚握了握手,顺便摸了摸是否有老茧,以及吃点豆腐。
南易和莉莉亚接着聊得很投机,聊了许久。关于华俄两国风俗的区别,关于东西方观念的差异,关于华俄两国国情的不同。
从天文到地理,从天上飞的聊到地面跑的,又跳进水里,聊水里游的,包罗万象,无所不聊。
甚至,南易还把他和苏菲·马索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经过修改说给了莉莉亚听,包括在房间里发生的那些事儿。莉莉亚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津津有味的继续听南易说。
到这,南易已经确定莉莉亚出现在他面前绝对是别有用心,而且不是什么傍大款的心思,倒是有可能把他这个大款给绑了肉票。
南易两人聊的非常投机,仿佛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错觉,一晃,居然聊了三个多小时,错过了午餐时间。
接近下午两点,南易“不经意”的看了一下手表,这才意识到时间有点晚了,顾目流盼,发现四周并没有饭店,南易才说道:“莉莉亚,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莉莉亚连犹豫都没犹豫,便点头同意。
第八百九十章、又逢大势
南易并没有带莉莉亚去正经的饭店,而是去了一家他刚才见到过的酒吧,一家经营上不太正经,不但卖酒还卖饭的酒吧。
一家很小的酒吧,就算把吧台都算上,也不过才三十来个平方,不过地方虽小,装修却很特别,墙面附着着树皮都没修过的木料横截面,树瘤清晰可见,保留了原始的味道。
房顶上,悬挂着许多原木段,木段与木段之间用铁链错落有致地连接着,别有一番风味。酒吧的两侧,密密匝匝的摆满了四人座的实木小桌,稀稀落落的有几个人坐着,或喝酒或进食,放声谈笑,气氛甚是热烈。
南易挑了一张桌子和莉莉亚两人走了过去,坐了下来,要了点吃了,又要了两杯大扎啤,白啤,度数有40度,一边谈笑,一边喝酒,可能两人都是目的非常明确的要灌醉对方,酒,一扎接着一扎,话,一茬接着一茬,以至于两人离开酒吧的时候,身体已经有些摇晃,都微微有了点醉意。
在酒吧的门口,莉莉亚很自然的依偎到南易身上,南易停住脚步,正想说话,莉莉亚就催促道:“走,走啊!”
“走,往哪里走?”南易收起欲喷薄而出的玩味。
莉莉亚晃了晃南易的胳膊,把头埋在了南易的胸前,略带羞涩地说道:“当然是去我那里了。”
莉莉亚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如果不是弱智,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背后隐藏的含义。
听了这话,南易嗤笑一声,暗道:“这娘们是真醉了。”
转过身,南易一只手抱住莉莉亚,嘴巴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在房间没意思,我们还是去白桦林,天上白鸽飞翔,地面两个人翻……”
说到这里,南易放在莉莉亚腰部的手上抬,粘住对方头的左侧往右一推,左手瞬捏成刀,在颈部的颈动脉窦上重重一击,莉莉亚脖子一软,无力的垂倒在南易的肩膀上。
扶住莉莉亚的腰,连扶带拖,南易带着人往前走了二十来米,一辆车就停在他的身旁,车门被推开,从里面伸出一双手,莉莉亚被接了过去。
“头左侧、脖子、腰重点清理,拷问一下,如果只是出来钓鱼下饵的,放了她。”
仙人跳这种勾当哪里都有,只不过手法上因地制宜,各有区别。
“明白。”
车里的圣母回了一声。
把人交接了后,南易回了宾馆,已然错过了发车时间,今天他是走不了了,还好,房间要到明天才到期。
宾馆有九层高,没有电梯坐。
电梯有,从来不开,原因不太清楚。
刚上到八楼,南易就听到九楼楼道里传出的喧闹声,紧接着就是一个俄罗斯男人的怒骂声和一个华国女人的哀哭声。
上至九楼,出现在楼道里,南易见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用拳头击打着一个娇小女人的头部,一边打,一边咒骂,娇小女人哭喊、哀求。
两人身边围着一帮穿着妖冶的俄罗斯女人,她们不但不劝架,还怂恿高挑女人用力点,一看就知道她们和谁是一伙的。
南易驻足,听了一会,从高挑女人的咒骂中,听出了一点端倪,一边的俄罗斯男人是马夫,他给高挑女人联系了一笔好生意,谁知道生意却被娇小女人给撬了,这不,娇小女人刚做完生意从房间出来就被堵了。
“天仙。”
“是。”
天仙上前,来到高挑女人身边,抓住对方正要再次下挥的拳头,塞了两百块钱在指缝之间,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指了指地上的娇小女人。
人多势众,又愿意给钱,不管是高挑女人,还是一边的马夫,都知道该怎么抉择,高挑女人把钱收了起来,与其他人一起走向楼梯口。
待脚步声到了八楼,南易才迈步走到娇小女人边上,居高临下的问道:“你是自愿来的乌苏里斯克?”
女人抹了抹鼻血,萧索的回道:“是。”
一听女人的回答,南易便不再问,抬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擦着自己而过的南易,女人凄苦的嚷道:“我是自愿来的,我不是自愿出来卖的。”
“收拾一下,等下带过来。”
南易脚步不停,打开房门,进入自己的房间。
十几分钟,经过洗漱的女人被带到南易的房间,无须南易询问,女人就把自己的苦水倒了出来。
女人名叫王蒙蒙,今年20岁,原本在老家做三陪,不过那时候她只卖笑不卖身。王蒙蒙如此说,南易姑且听着,并未质疑。
今年的五月末,王蒙蒙有一位在俄罗斯做生意的老乡回去,光顾王蒙蒙上班的娱乐场所,表演了一把土豪之气,并对王蒙蒙和她的同事吹嘘俄罗斯这里的钱有多好多好赚,还说在俄罗斯的场子里一天可以收好几百美金的小费,一个月赚过万美金,轻轻松松。
王蒙蒙和一干小姐妹被说心动了,互相一合计,在哪干都是干,趁着年轻搏一搏,多赚点,而且,这可是出国,谁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就这么着,王蒙蒙一票人跟着热心肠老乡来了乌苏里斯克市。
到了这,热心肠老乡先带着她们四处转了转,又在路边尝了尝“俄餐”,王蒙蒙她们刚有了一点对俄罗斯工作和生活的憧憬,热心肠老乡转眼又带着她们去了一家华国城,接着,热心肠老乡脸上的伪装就撕掉了,好好给王萌萌她们表演了一下什么叫俄罗斯的钱很好赚。
王蒙蒙她们一共12个人,被热心肠老乡按2000美金一个的价格卖给了华国城的老板,一转眼的功夫,赚了2万4美金,他还真没忽悠人,俄罗斯的钱的确好赚。
2000美金的高价买回来的,可想而知华国城的老板会怎么对她们,第一步就是摧毁她们的心理防线,具体说起来就是先收缴护照,验验货,接着非打即骂,好好收拾几顿,再接着就是不给吃的,饿到她们屈服为止。
人嘛,很容易被培养起“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信仰,原先是打骂饿,现在只要开工就有一定的自由,就有饱饭吃,而且还有一个并不遥远的光明目标等着她们实现——只要赚到足够的钱,就可以赎回护照。
当然,这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饼,华国城老板就是要让她们拼命开工,拼命帮自己赚钱,对比较拼命的“优秀员工”,还有第二个大饼,只要签证一到期,她们的钱就算还完了。
旅游签证最长三个月,咬咬牙就过去了,“优秀员工”二次被忽悠,进入了更苦逼的生涯。
说是忽悠,有失偏颇,华国城老板说的还真是真话,只要签证一到期就会放她们离开,只是吧,谁还没点关系,有个词叫“延期”,三个月一到再续上三个月,既不让自己失信于人,又可以继续让“优秀员工”给自己盈利,两全其美。
王蒙蒙最早的签证只有一个月,但是她已经在乌苏里斯克呆了快三个月了,她先主动后被动的当上了一名优秀员工,不得不每天拼命的主动寻找客源,包括撬单,可以说都是逼不得已。
华国城老板搞不好之前在某家业务型的企业上过班,可能还当过小领导,把业务领域非常有效的一招移植了过来,末位挨打制,每天赚的最少的员工,回去之后就要挨收拾,非常狠,被收拾一次,就会影响第二天接单,一个不好,会连续好几天都是末位,造成恶性循环。
所以,王蒙蒙她们这批优秀员工之间非常内卷,不但要撬“姐妹单位”的单,自己人之间也会互相撬,王蒙蒙撬别人,其他人也会撬她,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撬单被抓现行而挨揍,只不过这次被揍的比往常狠。
听王蒙蒙讲完她的故事,南易略一寻思,就对她说道:“既然你的事凑巧被我碰上,看在都是同胞的面子上,我应该帮你一把,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我帮你找一条偷渡的渠道,你自己偷渡回国;
二,过段时间我要回莫斯科,我可以把你带上,到了莫斯科,你可以自己单干,或者我帮你找个地方挂靠,费用怎么算,你自己和对方谈。
在这边打拼一段时间,攒点钱,回去开家服装店,然后找个会对你好的老实人,忘记这里的一切,好好生活。”
没等王蒙蒙回答,校花把电话递给了南易。
圣母:“先生,已经问出来了,莉莉亚和昨天我说的越南人有关系,她负责引诱华国有钱人,越南人进行敲诈勒索。”
南易:“怎么敲?”
圣母:“严刑拷打,逼对方自己把钱吐出来。”
南易:“不要赎金?”
圣母:“一般不会,除非敲不出钱。”
“好,我知道了,剩下的事情你自行处理。”
既然和昨天的越南人有关,处置权自然得交给圣母,南易之前直接放人的说法就做不得数了。
打完电话,王蒙蒙还在犹豫。
南易懒得等,让校花腾出一间房,把人赶去房间,让她慢慢考虑去。
不知道为什么,当天晚上,按道理应该出现的华国城老板的人并没有出现,街外很是安静,只是楼道里经常会传来开关门,还有男人和女人对话的声音。
第二天,南易算着时间去了火车站,坐上了前往新西伯利亚的火车,王蒙蒙也跟着。
哐啷,哐啷,在路上走了五天时间,南易才抵达新西伯利亚。好在火车上有豪华车厢,空间非常宽敞,与一般的商务酒店标间差不多,路上并不难熬。
云霄烟草集团第三分厂在西西伯利亚平原南部,坐落在煤炭、石油、天然气为主的工业区里,显得有点突兀。
第三分厂主要生产“熵”品牌的香烟,生产任务并不重,不过地位却很重要,“熵”并不是以出售盈利为主,而是用来交朋友,不管是烟丝、香精、烟纸、过滤嘴都是精益求精,平均一包烟的成本折合人民币25块左右。
如果把熵当成奢侈品来看待,这个成本一点都不高,若是把它当成香烟来看待,这个成本高到天际。
这么说吧,如今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大约最高在三百上下,换一种说法就是月工资不到10万,以此类推,市面上销售的香烟成本普遍不到10块,再高级的也就这个水平。
南易只是来䁖一眼工厂,总得知道一下自己的产业长什么模样,生产经营上的事他根本没有插嘴,没法插,对香烟的了解,他只停留在抽,其他一无所知。
在新西伯利亚停留两天,进行短暂的休整,南易又登上了前往圣彼得堡的火车。
……
旧金山。
陈于修踌躇满志的从麋鹿公司走出来,刚刚,他和麋鹿公司签订了独家代理合同,代理麋鹿公司的M-TIK芯片,这是一款采用MPEG-1标准的视频解码芯片,说白了,它就是VCD的核心。
VCD等于CD储存、播放声音加上MPEG呈现视频,M-TIK芯片就是用于把两者结合的东西经过解码变成在电视上能听、能看的画面。
几年前,小超人计算机还未面世之际,耳东电子就在布局VCD,这些年关于编解码和激光头的技术和专利,该研发的研发,该收购的收购,该获得授权的拿到授权,加上今天的最后一环M-TIK,耳东电子已经手握VCD的所有专利。
芯片和芯片不同,汉卡是芯片,CPU也是芯片,设计和生产CPU难如登天,但要研发一款解码芯片,谁也不好意思说它有多难,具体量化难度,顶多就是两张汉卡。
最关键的地方是思路,MPEG动态图像专家组成立之后,麋鹿是第一个从事基于MPEG标准研发解码芯片的企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也是唯一在这么干的企业。
如今又多了一家叫C-CUBE的公司,不过它的动作已经太晚了,M-TIK的专利证书都下来有一段时间,只是对外界秘而不宣,也没人查询这方面的专利。
在VCD领域,耳东电子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虽然还没有一台VCD面世,也无一分钱进账,但在耳东电子内部已经做好布局“数位多用途碟片”的准备,或许将来这种碟片会叫DVD。
八十年代,曾发生了录像带界的标准之战,VHS和BETAMAX互相对抗,打的那叫一个激烈,虽然最终VHS取胜,但也是惨胜,不仅牵头的JVC付出了重大的代价,就是分属两个阵营的企业也被牵连。
如今在高容量光碟界,又有两个标准多媒体光碟(MMCD)与超级光碟(SuperDisc)在楚河汉界对峙,随时都会擦枪走火。
虽然支持多媒体光碟的只有飞利浦和索尼两家,而支持超级光碟的有东芝、时代华纳、松下、日立、三菱电机、先锋电器、汤姆逊和JVC,但是飞利浦却占据了光碟解码的关键技术,不管什么标准的光碟,想要读取都绕不开飞利浦,所以双方算是势均力敌。
因此,电脑界的大哥IBM站出来放话了,希望双方保持克制,坐下来好好协商,谈谈条件,把两个标准合并起来。大哥话是放出去了,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双方的确保持了克制,没真正大干起来,但是对于合并的提议却没屌这位大哥,觉得大哥说话的分量不够。
对电脑界企业来说,有且仅有一个标准的光碟对它们来说太重要了,如果两个标准势均力敌,把客户群一分为二,它们就得坐蜡,一套硬件要做出两套标准,这他娘的是人干的事?
可要是只跟随一种标准,潜在客户没做出选择,自己倒是先筛掉一半的潜在客户,这他娘的更让人不爽了,逗我们玩呢?
现在的情况就是开始有电脑厂商站在IBM身后声援,只是目前两种标准尚处在研发阶段,标准合并还不是太迫切,大部分电脑厂商还在纠结,毕竟曾经都是十八路屠蓝诸侯(IBM的品牌色是蓝色,昵称蓝巨人)的一员,脸面还是要的,不是迫在眉睫,还得矜持一下。
用过DVD光碟,对它的市场和生命力有所了解的南易,并没有让南氏的企业参与到光碟标准竞争里,虽然南氏其实可以拥有很大的话语权,泛美控投投资了诸多与电脑相关的企业,一件本就对大家都有利的事情,南氏想要推动它快速实现并不难,都是顺水人情,南氏很容易拿到。
南氏已经把赌注压在闪存上,不但从事手机配件研发的银喉亲自下场参与闪存研发,还在外部从事研发闪存的企业四处撒钱,不是在研发闪存嘛,我们赞助你们一笔,不求分享利润,只求能优惠拿专利使用权。
管它是叫TF卡还是SD卡,U盘还是闪盘,MP3还是MP4,这些产品全绕不开“闪存”二字,闪存加上编解码技术或不加,就会出现这些产品,闪存的技术成熟之后,这些产品就是捅破一层窗户纸的事情。
[作者语:仔细了解过这些产品的技术原理,要做出来真没有太大的难度,只要舍得砸钱完全能砸出来。另,科普一下,世界上第一台VCD的研发费用只有不到60万,估计大部分钱是花在采购元件和发工资上。
这玩意严格来说真算不上研发,就是各种成熟产品、技术组合一下,与买航模配件,按照说明书动手拼凑起来的过程异曲同工,只不过VCD没有组装说明书,要摸索着组装。]
而这些产品加起来代表一个年销售规模数百亿美元的大市场,且是利润颇丰的市场。南氏不强求吃到终端产品利润,成品只会试试水,能做成最好,不成就老老实实当一个配件供应商和专利授权方。
银喉将来有可能会出一个手机品牌,主要用于消化销量不佳的滞销配件型号,以及用顶级配件装配起来的旗舰机,用来告诉消费者正确的优秀配件知识,屏幕是这款好,摄像头是那款棒,诸如此类,让消费者倒逼手机厂商采购特定型号配件。
陈于修打了个电话给航空公司,定了最早飞往香塂的航班,VCD的试验成品早就出来,生产线的设计方案也在紧张制作中,VCD能不能吃到肥肉还差两步。
机器有了,必须有碟片,陈于修还要去鼓动一帮人生产碟片,促成业内良性竞争,尽快把碟片价格打下来,让消费者得到实惠。
另外还要发展一批人往碟片里加入内容,怎么加他不管,他只需要价格尽量低,让消费者得到二次实惠,并向社会输送一批就业岗位——碟片出租出售店主。
在南易的影响下,陈于修现在做生意首先考虑的就是能不能创造社会效益,如果不能,再暴利他也不会进入,这就是陈于修的担当,这就是南陈村的大格局。
不过,美中不足,南易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故意忽略了给手下职工太过优厚的待遇,会影响到同行业的企业,令其难自处,不利于行业整体用工成本的控制,进而影响行业的综合竞争力,给整个行业埋下覆灭的危机。
陈于修还未登机,枪手公司的玻璃大门又被人给砸了,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发生第几次了,反正枪手公司每年修理大门的支出非常可观。
枪手公司养着一帮犹如寄生虫一般的编剧,电影电视剧本、综艺节目脚本,一切看起来正常或变态的创意都被写了个遍。一个剧组开拍一部新戏,刚拍没多少,枪手就会跳出来,“不行,你们不能拍,这个、那个场景的内容创意版权在我们手里,你们侵权了,我们要告你们。”
其实告个屁,无非就是来讹钱的,只要给了补偿和版权费,哗啦啦一车的剧本就卸下来,爱用哪段用哪段,大爷您随意。
如果影视公司要较真,枪手公司未必能赢下官司,影视内容的版权非常容易绕过,侵权也很难界定,但这个事情妙就妙在影视公司不敢硬气。
枪手公司无须诋毁影视公司,只需要等到影片第一天上映的时候,拿着证据在报纸上哭诉就成——某某影片这一段和我们A剧本如出一辙,那一段和我们B剧本一模一样。
不用指责抄袭,就甩证据,其他的让读者自己脑补,就说这种操作能不能把票房拉一点下来,能或者不能,影视公司敢不敢赌?
枪手公司相当之鸡贼,大传媒集团从来不去碰,专门盯着小影视公司和独立制片人,这种级别的存在,只要一部片子失败,就会元气大伤,甚至直接倒闭或泯灭,他们根本赌不起,直接向枪手公司买剧本或求放过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枪手公司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好来坞最大的内容提供商,不上不下,没资格和影视公司谈条件的编剧都喜欢和枪手公司合作,或加盟,或把剧本委托给枪手公司代理。
枪手公司信誉甚佳,从来不给编剧们挖坑,说好怎么分成,就会严格执行,从来不会坑下一毛钱。
其他影视公司就别提了,好来坞做假账是出了名的,票房十几亿美元的影片,完全可以做出一本亏损的账目,想拿分成,回家洗洗睡,梦里多少都有。
言而总之,枪手公司已经把剧本版权玩得明明白白,如今它又在酝酿把手伸向影视版权,确切的说,枪手公司正准备进军影视剧网络版权。趁着网络的威力还未爆发,大家对网络的当下还模湖,未来更一无所知之际,先低价吃下一大波影视剧的网络版权。
当然,为了避免将来一年到头吃官司当被告,合同里得安排分成条款,说是低价其实是少掏现钱,而是用未来的钱进行分成,赚了钱你好我好大家好,谁也不用眼红说枪手是骗子。
随着陈于修登上飞机,深甽那边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发售新股认购抽签表,某个发售点,一位来自赣省的男子站在长龙般的队伍前嚎啕大哭。
就在刚刚,他被挤出了队伍,再想挤进去是不可能了,被挤出去的不仅仅是他一个,还有不少和他一样的倒霉鬼,排了两天两夜的队,到了临门一脚却完蛋了,换了谁都得哭。
因此,现在的队伍排列方式已经变了,酷暑之中,男女老幼,勾肩抱腰,没有羞涩,没有不好意思,没有温良恭俭让,前胸贴后背,防止别人加塞,人与人之间就连苍蝇站立的空间都没有。
8月7日,深股发布1992年新股认购抽签发售公告,宣布该年发行国内公众股5亿股,发售抽签表500万张,中签率为10%,每张抽签表可认购1000股。
认购数越多,中签比例越大,意味着获利机会越大,按最朴素的道理而言,只要买到十张表,必能抽中其一,买到就是赚到。
早在一个月之前,听到风声的人就已经一波又一波的来到深甽,公告一发布,后知后觉的最后一波人又乌央乌央的过来,从羊城到深甽的硬座票是一张都买不到,无座的也没有,只有平时30块一张,如今被黄牛炒到200以上的软座票还能搞到几张。
全深甽一共303个发售点,发送新股认购抽签表的消息一见报,马上就有人在一些发售网点排起队伍,到了8月8日,所有的发售网点均已排起长龙。
排队的人,大多都是被雇来的,真正的后台老板都在边上的阴凉处看着。
站在阴凉处的赵天阳对合作伙伴唐德隆非常满意,对方很是厉害,居然从迪化组织了1500人过来排队,并还带了数千张身份证(一张身份证买一张抽签表),现在好几个发售点都有他们的人在排队,而且排的都是比较靠前的位置,他们一定能买到不少抽签表。
只能说赵天阳的想法过于天真,8月9日上午八点,所有网点同一时间开始发售抽签表,可是奇怪的是,有的发售点仅开门两三个小时,便宣布抽签表卖光;有的数千人的长蛇阵中,只有三十几人买到抽签表;还有的发售点刚刚宣布卖完,便有“黄牛”手握数以百计的抽签表登堂亮相,以每张500-800的高价四处兜售。
当日下午四点,空中下起了雷阵雨,可排队的人群并没有一人离去,一个个都抱着雷霆万钧轰不走的坚定信念,依然在排着队,晚上九点,派售新股结束,所有认购申请表皆已各归其主,发售点已然收摊。
但是,营私舞弊暗中套购认购表的行为被许多群众发现,发售网点前炒卖认购表猖獗,银行此时又发布公告,将收购表回收期限延长到8月11日。
许多人觉得这里头有诈,因为大量认购表从后门熘走,购买者来不及找这么多身份证,或者还没有来得及脱手,可见认购表的售表工作里面存在着巨大的漏洞。
冼耀东很忙,此时他正带着人到处去收集身份证。
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能够赚大钱的好事,他当然要带着文昌围参与一把,当然,其中也不乏张玉的鼓动。
冼耀东老了,快六十的人了,张玉今年三十四,正是一个女人黄金年龄的尾巴,如狼似虎,精力旺盛,可想而知,冼耀东被磋磨成什么样子,背开始句偻,脑子开始迟钝,在村里也做不到一言九鼎、一呼百应。
自从村里搞承包之后,一开始,承包费还能按时交到村委会,可是时间一长,承包费变得越来越难收,一个个都是善财难舍,从自己兜里往外掏钱,哪有那么容易。
再说,除了文昌服装厂,文昌围的其他几个企业都在走下坡路,日子那叫一个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自己没赚着钱,更加没有交承包费的热情。
承包费到不了位,南易当初建立的福利体系彻底崩塌,老无所依,幼无所养,全都回家吃自己,形势的恶劣逼的文昌围完小不得不给学生们提供一日三餐。
村委会不靠谱了,村民们经商的热情却没散,国外、省外,大部分村民都在各地做生意,留在村里的只是因为生意在深甽,不需要出门,单纯只是窝在村里的只有极个别。
福利没了,分红没了,文昌围人并没有致贫,只是没了躺着就能拿到的钱,少了一份令人十分踏实的底气。
在外面勇敢闯,就算败了也没事,村里会给自己兜底,有一份分红在那里,无须发愁饿肚子。
如今,没了,一切只能靠自己,村委会变得不再圣洁,若不是有个祠堂在那里,大家都是冼氏的子孙,早就爱谁谁,自己关上门过日子。
在张玉的影响下,冼耀东也变得不太管村里的事,只顾着自己的小家,原来的蒋孝东,现在的冼孝东被宠成了一个少爷坯子,才十六岁的年纪,女朋友快换了一茬了,一天天兜里揣着大把的钞票,在外面惹是生非。
这次恰逢股票盛事,冼耀东和张玉也参与了一把,而且不是小打小闹,一早,冼耀东就准备了2000张身份证,这次换来了2000张抽签表。
不仅如此,冼耀东还走了个后门,提前从销售点拿到了一箱(5000张)抽签表,还没登记,所以他才需要急着收集身份证。
第八百九十一章、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柳昕当初领了南易的任务,没用多久就和张玉搭上了关系。
老乡,年龄相差不大,都拥有一颗寂寞躁动的心,还有两人都不怎么缺钱。
张玉自从嫁给冼耀东,就没有为钱发愁过,不过她为了扮演好冼耀东媳妇的角色,一开始几年,都不怎么走出文昌围,就算上街也是跟着冼耀东一起。
南易当初预料的没错,有过一次失败婚姻,还带着一个儿子的女人,再找一个新丈夫,有很大的概率就是找个人帮她一起养儿子,或许在她心里会对自己的行为有一种忍辱负重的解读。
哪怕并没有这么极端,新的婚姻有那么一点爱情的成分,但是毫无疑问,儿子的重要性大概率会超过新丈夫,心里的天平也会偏向于儿子。
儿子永远是儿子,丈夫就未必了,失败过一次,换了谁也不敢说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再说,儿子不论好坏,总是自己亲生的,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就算是养了一头白眼狼,该给的还是得给。
张玉起初的想法就是想找个男人帮她一起养儿子,不然她不会和冼耀东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好上,只不过在一起久了,发现冼耀东这个男人还不错,知冷知热,多多少少产生了一点感情。
但事情坏就坏在年纪上,冼耀东愈加衰老的年纪满足不了张玉愈来愈旺盛的需求,双方之间的供求关系被打破,求大于供。
张玉并不是一个普通农妇,很早的时候,南易就派张玉去过香塂,她是见过世面的人,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脑子里也有符合自己心意的完美夫婿形象,很显然,这个人不可能是冼耀东。
不差钱,不需要每天累到没心情想事情,一些有的没的自然会想的很多,加上有机会接触,花花肠子自然会生出来,异样的心思也会滋生。
不出意外,张玉在外面有姘头了。
秦富,一个小生意人,做生意的本领不咋样,但是嘴很甜,长得白白净净,身上又有特长,很容易就获得了张玉的欢心,不但扶持他把生意做大,还买了车,买了房,两人构筑了一个爱巢,一个星期,张玉会过来两次,都是白天,晚上行动不方便。
刚刚,张玉一脸满足的来到楼下,哼着小曲坐进自己车里,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哎,柳昕,你在哪呢?”
“还能在哪,大三元打牌呢……别动,九饼自摸,十三幺,这把牌大啦,让我看看码,唉,只有两个,给钱,给钱,一人600……”
听到话筒里传出的嘈杂声音,张玉无奈的挂掉电话,发动车子就往大三元棋牌室过去。
等到了大三元,张玉直接就往一个包厢走去,这里,她和柳昕常来,有常用的包厢,不需要问,她就清楚柳昕在哪个包厢。
推开包厢的门,张玉就看见柳昕和三个牌搭子在那里玩,都是生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张玉来啦,你先坐,最后一圈,马上完。”坐在牌桌前的柳昕见到张玉,立马招呼了声,然后,把注意力放回到牌上。
身为一名坏群众小组的成员,且主要在内地活动,麻将是必备的工作技能,不但要会,而且还要精,不但要熟练掌握点炮的技能,还得懂得控制火候,既要让VIP赢,又要让对方有成就感,送章要送在无形,点炮要点成逼不得已。
不能因为别人要红中的七对,就从自己十三幺的牌型里抽出一张红中打出去,这样太过刻意,打麻将未必每次只有四个上桌的在,哪个人带个朋友过来的情况时有发生。
又不是赌博,规矩没那么严,站后面看看也不好说什么,当这种情况发生,就需要点炮点的很有水平,四五六万打出一张五万强行点炮,被点的未必会开心。
业务麻将可不是打输了就行,还得让人家打爽了,能让人家误以为自己还有个高进的别名是最好的。
柳昕本就喜欢打麻将,有了工作需要之后,打的就更疯了,她和张玉约会的起始点,往往都会在棋牌室。
不过好在她痴迷的只是玩麻将,而不是嗜赌。她不敢嗜赌,在香塂参加培训的时候,她的培训老师之一就是个赌术高手,不但手里有活,还擅长使高科技。各种出千方式,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她有自知之明,要是遇到这种对手,她的钱怎么输光都搞不清楚。
抓牌出牌,柳昕对家没一会就胡牌,柳昕下庄,一圈麻将到了最后一个庄,要是不连庄,就是一把牌的事。
又打了三把麻将,连了两个庄,柳昕几人的牌局结束,拎上自己的包包,柳昕和张玉走出大三元,一前一后,开着车来到一家露天的冷吧。
“你家冼老头呢?”叫过服务员点了两杯喝的,柳昕从包里拿出化妆镜,凑着看看鼻梁、眼睛,又看看左脸和右脸,“这两天皮肤变差了,喝完东西,我们去美容院做下保养。”
“他啊,忙着找身份证呢。”
“好啊,冼老头忙着赚钱,看你脸上白里透红,嫩的都能捏出水来,刚偷吃吧?”放下化妆镜,柳昕看着张玉揶揄道。
“偷什么吃啊,别说的这么难听。”张玉啐了一口,“美容院晚点去,我们先去趟商场,匹克新出了一款篮球鞋,我儿子很喜欢,我去帮他买一双。”
“行啊,正好也去看看衣服,天垏那边过来一个新牌子,叫什么百艳,我在电视上看到广告,衣服还不错。”
“就是那个银箭,都是银箭,百艳,都是百艳,明星都爱穿?”
“对啊,你也看到广告了?”
“看到了,银箭,咯咯咯,这名字太难听了。”
“管它难不难听,我们女人穿的叫百艳,又不叫银箭……”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的聊起了各种衣服的牌子,说完衣服又说起了手表,最近一款铁达时的天长地久表在粤省很火,一段很唯美的广告,一句“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的广告词,让不少买得起的人都买了,而且还是从香塂代购。
张玉买了一对,女表在她自己手腕戴着,男表自然不可能在冼耀东手上;柳昕也有一对,女表在她自己手里,男表在不存在的香塂老板那里,她倒是想送给南易,只是她现在犹如一只被流放的风筝,根本没有联系南易的办法。
两个女人活得很安逸,冼为民却是很忙,忙的脚不沾地。
为民再生集团旗下有南光纸业(SPP),又有济公回收会社,在它旗下还有马尼拉电子垃圾处理厂、日鹤会社、港南控股、沪久控股、宝深控股。
日鹤会社回收旧家电的业务已经不局限在日本,如今已经扩张到欧洲不包括东欧地区、北美,变成横跨三大洲的大型跨国集团,虽说业务比较单一,无非就是捡垃圾、与二手市场合作,但是需要操心的事也不少。
经常和垃圾桶、垃圾站打交道,毒品、枪支、残尸等等,这些和警察能扯上关系的东西经常扒拉到,见了不能当没看见,只能报警,也因此,一线员工有不少都拿过各国警方的特别补助或奖励,也发生过几起一线员工不明不白死亡的事情,或死于报复,或被灭口。
人死了就得善后,有一些,冼为民也要操心一下,下面人不是每一件都可以妥善处理。
港南控股,从国外进口废纸,卖给国内的造纸厂,都是大宗贸易,烦心事比较少,盈利却很可观,这么好做的生意,别人不可能看不到,所以,竞争很激烈,港南控股的总裁钱昌盛每天既要防着别人使绊子,又得出招给别人下绊子。
冼为民要帮着理顺内地的关系,又要帮着对外扩张,内地的关系相对好处理,卖方市场,只要有货就不愁没人买,主要还是抢货源,港南控股的行业竞争从香塂蔓延到美国。
不久前,刚刚有人在港南控股华盛顿的打包厂(将收到的废纸打包)打黑枪,冼为民得知这个消息,先是鼻子气歪了,然后又乐了,竞争对手把商业竞争黑化,那他也可以放开手脚,放下包袱,虚心学习杜邦的先进斗争经验。
如今,港南控股的人正到处在当年南北战争时期的战场遗址上搞勘探,就想找几个那个时期还没爆炸的炮弹,挖出来的炮弹还会不会爆没关系,这么做只是为将来可能会发生的爆炸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借口。
挖出个旧炮弹,放在废纸堆里忘记了,废纸卖给了竞争对手的打包厂,鬼知道在打包的时候,炮弹受到挤压爆炸了。
一切都是巧合,该怎么赔就怎么赔,打官司也奉陪,想把人送进监狱,门都没有,只要炸上两次,打包厂就别想正常运转。
想堂堂正正的进行商业斗争,换来的却是肮脏手段,行啊,不装了,摊牌了,打小和废品、垃圾桶打交道,冼为民是垃圾大王,在脏堆里打滚长大的。
沪久控股是名副其实的丐帮,天天和收破烂的打交道,虽然早在十多年前,南易就在琢磨收废品的事,也让冼为民先做好了调查和人脉建设,但是这块业务的利益太大,沪久控股的扩张之路举步维艰,走到哪都要碰到地头蛇,而且个个都不简单。
谁能想到开皇冠,夜总会里大把大把撒钞票的大老板会是一个开废品收购站的呢?
废品不起眼,但是利润率很高,骑着破三轮或者拉着板车收废品的,收的的时候几分一毛,卖的时候直接差价六成起步,又有几个生意能有这个利润率?
老实的只是收、卖,赚取差价,不老实的,连收带捡。
铁道旁总能捡到长长的工字型废铁;马路牙子上能捡到圆的、黑乎乎疑似锅盖的东西;野外,也不知道谁立的一根根水泥杆子,上面还拉着一根根塑料线,嘿,烧开一看,里面有铜,好东西呀;居民院子里总能捡点牙膏皮子、废铜烂铁、废纸,有时候还能捡着小孩,带把的。
捡小孩的事情不多,毕竟跨行了,不专业。
开收购站的个个实力不虚,沪久控股的收购站又不收铁轨、井盖、铜线这一类会惹麻烦的东西,虽然收购价比别人稍高那么一点,但在收破烂的人那里并不是太讨喜,在不少城市都被地头蛇压着打。
如今,沪久控股的势力也只是在长江三角洲和珠江三角洲一带活跃,两次冲进赣皖地区,都被打的鼻青脸肿,灰熘熘的跑回来。
沪久控股的总裁陆子野已经在调整思路,可能摒弃直接扩张,改走资本扩张的路子,并且,他还在筹谋把沪久控股的一只脚踩进内地还没兴起的医疗废品回收与处理领域。
相比其他三家,宝深控股的小日子过得比较滋润,它的经营范围是废旧金属和废旧机械,国外的废钢废铁、废旧机械弄到内地,卖给国营企业、私营企业;收购国营企业的废金属、旧机械卖给乡镇企业、私营企业;做的就是中介拼缝的生意,快进快出,资金的重复使用率非常高。
三角债的大背景之下,深入到三角债的圈里,宝深控股却不会有钱难收的烦恼,一手钱一手货,不给钱不给货,最多就是给十天半个月的账期,还得是老客户才能拿到,前债不消,不添新债。
做的就是卖方市场的生意,只要能搞到买方想要的东西,根本不愁生意。宝深控股在独联体建立了办事处,从这边收购废钢铁、旧机器,拉回到国内出售,算是补充了瓦西里银行顾及不到的业务。
……
几天之后,南易到达莫斯科,韩振赫带着人来火车站接他。
去年南易离开莫斯科之后,韩振赫就被南易从椰城叫了过来替他坐镇,这也导致梦想小镇一时没人顶总裁之缺,不得不用了变通的办法。
“我说的那个女孩到了吗?”上了车,南易就问韩振赫。
几天前,王蒙蒙选择跟南易来莫斯科,南易不可能真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只是帮她送上了一辆目的地是莫斯科的卡车,温市人专门用来运偷渡客的。
“会长,已经到了,按照你的吩咐,人被送到了尹万科夫那里,自由身份,每天只需要上交两成收入。”韩振赫说道。
“好,今天我先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到各个地方转一转,后天再说工作交接的事。”
南易来了,韩振赫也该走了,他要代表南易去南氏的各地产业巡视一遍,接着还要去一趟东南亚,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人手短缺,秘书不像秘书。
回到领事馆,阿克辛亚人已经不在这里,莫丹兵营那边开辟了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都会在那边办公。
大半天时间,南易没去操心工作,精神放空,先舒缓一下旅途的疲惫。
次日。
早上,南易就去了如今名声在外,在倒爷和批发商当中名气很响的莫丹兵营。
休克疗法开始之后,俄罗斯的经济更加崩坏,旧有的福利名义上还在,但其实已经拿不到,卢布贬值,食品供应不畅,虽然还不至于饿肚子,但是俄罗斯人民的饮食结构往单一化发展,不少人家长期和土豆打交道,放的屁都带着土豆泥的味道。
经济崩坏,失业率提高,岗位减少,从去年开始,俄罗斯青年的就业率就在下滑,找不到工作的俄罗斯青年要么躺平,要么想办法赚钱填饱自己的肚子,能想的办法里面有正经的,也有不正经的。
在莫斯科,有不少青年理了光头,表现出了对“卍”符号的崇拜。
在莫斯科的倒爷现在要面对警察、母狗与盗贼、小混混、突发性的抢劫、客户有理与无理的找茬,生意比以前赚钱,但是也更难做,要面对的问题太多,不是靠着几分精明和圆滑就能应付的过去,需要实实在在的硬实力。
莫丹兵营一开始的定位和发展思路都走对了,虽然初始阶段招商艰难,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把两栋楼给填满,但是一运行起来,不管是倒爷,还是过来的批发商,都认识到莫丹兵营的好处。
莫丹兵营的商户经营优质的皮类制品、羽绒服为主,也不乏有次品存在,但是在这里不存在以次充好,次品就按照次品的价格往外销,谁要玩里格愣,不用等客户找上门,包唤头就会好好的炮制他。
来到兵营的大门口,就可以看到各种批发商在进进出出,有的自己拉着一辆手推车,上面放着一件或两件货,有的开着轿车,后座塞上几件货,有的找兵营,让兵营提供运输服务,南易有看见兵营的卡车在装货。
驻足看了一会,南易接着来到便利店,和店长罗高斯基打了个招呼,趁着店里人不多,让罗高斯基在收银机上调出流水表,看了一下,南易表示很满意。
现在越来越多的场所只收美元,不再收卢布,一天一个价,谁也不敢在手里留着卢布太久,莫丹兵营这里还是照收不误,只是价格可能一天一变,今天卖100卢布的商品,到了第二天早上可能就变成110卢布。
为了解决商户们汇率损失的问题,莫丹兵营推出了只在内部流通的代金券,拿着代金券可以在便利店买东西,也可以在餐厅进餐,理发、洗澡等等,只要莫丹兵营内部的服务都可以用代金券付款,包括商业服务,货运、翻译等,也可以用于支付租金。
简而言之,代金券在莫丹兵营就可以当钱使,且不存在贬值问题。
这么做,商户们得到了实惠和便利,莫丹兵营也可以早早的收到一笔巨款,交给瓦西里银行,换成物资运走。
倒爷们不敢留卢布,南氏手里除了留下一点应急卢布,其他的也会尽快花出去。
在便利店停留一会,南易又去了翻译社、留学服务、运输服务、安保服务、卫生服务、寻呼台,了解了一下各自的发展情况,接着又去了他离开之后才新增的服务部门——南方快汇。
倒爷们赚了钱,除了要快速把卢布换成美元,还要想办法把钱弄回国,揣在身上带回去,适合小倒爷资金不多的情况,生意做得大一点,一个月可能会有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美元在转,钱要是弄不回国内,就没钱下单买货,生意会受到影响。
南方快汇就是提供把钱送回国内的业务,通过两种方式进行,一种就是所谓的“免税公司”,莫斯科这里不少俄罗斯人都在干,报纸上也会有注册海外免税公司的广告。
免税公司是莫斯科这里的说法,其实就是离岸公司,在俄罗斯法律上缺乏监管,可以合理避税和免税,也可以很方便通过莫斯科的代理行把钱汇到开户行,然后通过开户行再汇到指定的账户。
南方快汇的离岸公司开户行是怡和银行,代理行是瓦西里银行,都是内部兄弟单位,执行起来的速度可比其他一些“免税公司”要去打通一个个环节快多了,钱到国内的速度只取决于国内银行接收汇款的速度,这种模式,在莫斯科没有谁能比南方快汇更快。
另外一种方式比较简单直接,速度也更快,客户若有需要,一个小时之内,钱就可以到国内指定人的手里。
说白了就是换钱,国外的美元换成国内的人民币,小亚湾炒地皮得来的钱,不管是南易的那一半,还是属于雪山信托的那一半都被赵金水拿去注入到了“换钱业务”,没几天,就被这边的商户换完。
这种方式不能常用,也不能过度解读,再往前跨一步立即变成洗钱,南方快汇通过瓦西里银行把这种业务做成了抵押借贷,抵押美元借人民币,利息正好就是服务费,提前收,绝对不是砍头息,只是客户忘性比较大,先把利息存在银行,该交利息的时候自动扣。
只是一个个明事理的客户,到了最后却全部违约,不得不感叹一句,人真是善变。
在南方快汇呆了一会,南易又去会宾楼看了看。
会宾楼是之前莫丹兵营的室内训练馆,友谊皮革城的形势见好,身为股东之一的第3近卫师自然给出更多的支持,现在莫丹兵营可以腾的建筑全腾了出来。
会宾楼是提供给商户们与客户谈判、会晤或者举行会议的地方,包唤头从国内引进了几个非常优秀的会场服务员,茶杯、会议记录本的摆放误差可以进入到“丝”的范畴内,弯腰、蹲身倒茶,所有人的动作可以做到统一,角度的误差不会超过0.1度。
一拉出来,立刻能把商户们的俄罗斯客户唬的一愣一愣,可谓是逼格满满,尽显商户之实力。
今天并没有商户在使用会宾楼,会场服务员正在会议厅里演练,南易到的时候,领班正好在训话,“练为战,也为看,进入会场等同进入战场,你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参会的人员看在眼里……”
这种形式主义的东西,南易并不是太喜欢,但对从未体验过的人有致命的吸引力,翻一下账本就能知道会宾楼的营收不差,尚武门非常喜欢过来开个会议室和客户洽谈生意。
凑在门口看了一会,南易又去了商户们所在的宿舍楼。没急着和商户们接触,而是先在楼道里走走,看看天花板,看看墙面,查看一下洗手池,每一层的厕所都去瞄上一眼。
天花板和墙面保持雪白,洗手池上没有陈旧的污垢,有一点看着比较新鲜的污渍,应该是今天刚造成的,厕所里干干净净,没有臭味,反而可以闻到一股浓重的橙子味道。
看过外围,又看看房间,没有其他华国楼码到天花板的货物,也没有被熏的乌漆嘛黑的墙面,在房间里炒菜是不被允许的,有专门开辟的烹饪区,想要做几个菜,可以在烹饪区操作。
在房间里可以用电炉弄火锅,喝上几盅,只要别抱怨电费太多就成。
南易看过的房间罕有整洁的,墙面虽然没有成片的乌黑,但是有一点一点的浅黄色污渍,还有一颗一颗微微鼓起的黄黑色小点,擤完鼻涕,手指在墙面一抹就会出现黄色的条状污渍,不注意小节,不管在哪个位置直接就擤鼻涕,是墙面上黄黑色小点形成的原因。
随意乱放的衣服,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满地的烟头,厚厚的烟灰,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花枝招展的俄罗斯姑娘,无不在一一诉说房间的住户是怎样的人。
来到一个干干净净的房间前,南易往房间里多瞄了两眼,房间里没人,门开着,拿起手里的花名册看了看——房间的住户是一个年轻女倒爷,刚搬进来不久,南易记下名字和房间号,打算晚点问问包唤头,若是人长得还可以,多给几句交代和提醒。
身处不太平,年轻漂亮的女孩总会遇到更多的麻烦,既然是自己的客户,就有义务多给点提醒,至于听不听那是客户的自由,尽到自己的义务,问心无愧就得了。
看过两栋宿舍楼,南易又赶去了“彼得罗夫斯克·拉祖莫夫斯卡亚”地铁站,在其边上有一栋越南楼,也是华国楼计划的业务拓展。
越南楼虽然隶属于华国楼计划,有正式的名字“和平皮革城”,但是这个名字却罕少有人叫,都约定俗成的叫它越南楼。之所以如此,与这栋楼原来在里面做生意的大都是越南人,变成和平皮革城后,先入驻的也是越南人不无关系,虽然在里面做生意的主要还是华国倒爷。
越南楼的条件和莫丹兵营没法比,商户不仅在里面做生意,也在里面吃住,卖货、睡觉、仓储、吃饭都在一个地方,这里的条件和卫生状况可想而知。
马路边一座四层的灰色大楼,走进去,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扑来,不是太宽敞的楼道污迹斑斑,到处是成包的皮衣,有些挂在走廊的墙上;厕所脏得无法立足,下水道不通,坑位里有一坨压着一坨,层层叠叠的那啥,污水流到了走廊上,刺鼻的臭味在楼道里扩散;
各间屋子里全部是皮货,一大包的皮夹克,从地板一直堆到顶棚;由于皮夹克很沉,有的房间楼上的货会把屋顶压弯,楼下的房间里看得清清楚楚,屋顶有种随时会被压塌的感觉,危险赫然就在眼前。
墙角支着实木的上下层木板床,横档、被子上面都有盘出来的包浆;木地板早就看不出颜色,墙壁上污垢犹如涂鸦,密密匝匝,这样的地方,当个仓库都会显得有点不合格。
商户们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南易经过一个房间时,里面的商户居然在煎荷包蛋,锅沿上厚厚的灰,底下的电炉上可以看到不知道哪天残留的菜叶、肉块、面条,一律变成了乌黑色。
越南楼这边的商户生意规模比莫丹兵营差一个档次,做的都是小额批发与零售,来批货的人一般上午10点开始出现,到了晚上10点还会有人来,不定时,无规律。因此,商户们的生活作息也这样,晚睡晚起。
越南楼条件简陋、环境恶劣,可就是这样的地方,不仅已经住满了人,还有人想住都住不进来,只能排队等着有人退租。
在这里经商的商户既有个体倒爷,也有不少国内厂家直接派来的员工、代理,也不乏在这里留学的大学生、研究生,真留学的学生,不是南易搞的那种假留学。
越南楼里的商户不仅在楼内批发皮衣等商品,还可以在在不远处和地铁站同名的大市场租摊卖货,大市场在莫斯科城北有点知名度,附近的莫斯科人很多会去那里购物,附近城市的人有的也会去光顾。
市场每天5点开张,越南楼里在市场租了摊位的人会早早起床,将货物拉到大市场,一般生意红火的时间维持到中午左右,他们就会收摊,把没卖完的货又拉回来,所以,越南楼里除了晚睡晚起的,也有早睡早起的存在,正好两班倒。
早睡早起的商户,一般是实力不强的,也是比较晚来的,他们没有本钱囤积太多的货物,只能从零售起步,每天要拉着货物从大市场来回,虽然大市场离越南楼并不是很远,但拉着沉重的皮衣和其他商品,甚是艰难,住得高的,还要把货物搬上搬下。
不过他们的艰难是值得的,只要用心、肯干,一天要拿到上百美金的利润并不是太难,一年二十万人民币的收入,往后推三十年,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拿到。
更不用说,二十万只是起步,后面还有无限可能。
带着整改越南楼的念头,南易接着又去了黑桃皇后服装城,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改的威登汉市场,现在已经改名为卢日尼基体育场的卢日尼基大市场(原中央列宁体育场),与尹斯梅洛夫合作的一只蚂蚁市场。
莫斯科的东西南北中都被南易插上旗,不是华国楼就是大市场,在莫斯科的九成倒爷都享受南易的服务,他走出了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第一步,为莫斯科的华国倒爷服务,为莫斯科的华国倒爷负重前行,让他们享受岁月静好。
第八百九十二章、莫斯科不下雨
在卢日尼基大市场,南易遇见了包唤头,也遇见了龚自强。
卢日尼基大市场是所有华国楼和市场中带来的流水最大的,因此得到了更多的重视,包唤头大半的时间会耗在这里,龚自强是过来串门的,他还在一只蚂蚁市场负责监管第二期的开发。
今年上冻无法施工前必须要完成,等这边工程一结束,南易就打算派龚自强去乌苏里斯克,这人已经不能大用,但还能用,就让他当开荒牛,哪里苦就往哪里派。
没和两人多说,打了个招呼,也没让两人陪着,南易自己把整个大市场转了一圈,人很多,摩肩接踵,每走一步都需要等待前面的人腾挪,若是前面的人在摊档停下,通道就会变得更窄,人不得不侧身穿过。
隔上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全副武装的保安,不是自己人,是从原负责大型厂矿、企业武装守备的经济警察改组的国营保安公司聘请的,签的长约,一共150个人,基本上也可以说是在端南易的饭碗。
他们除了领取保安公司的工资之外,卢日尼基大市场又会另外给他们发一份补贴,有一定的忠诚度,做起事来比较认真,卢日尼基大市场开业将近五个月,还没有发生过太严重的事件,只发生了几起偷窃和猥亵。
对于猥亵,大市场相当重视,揪着不放,花了大精力把下手的人给找了出来惩戒了一番,以博得受害人的好感。来大市场的女客占七成,要是猥亵之风刮起,口碑就坏了。
对于偷窃倒没引起太大的重视,抓不过来,也不好抓,很多都是半大小子,一深挖,背后就有一个困难家庭,没收入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俄罗斯人知道自家的情况,对待他们都会带着几分宽容。
把几个地方逛一遍,一天时间就没了,将近下午七点,南易在华中贸易莫斯科分公司办公室所在的楼下给陈风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陈风钻进了南易车里,“麻熘的开车,吃过饭我还得回来加班。”
“什么事这么忙,吃个饭都不安身。”南易不以为然的说道。
“飞机。”
陈风这么一说,南易肃然起敬,这个时间节点,说到飞机,他只能想到苏27。这种事,不方便打听,南易直接把话题引开。
“瑾茹贸易马上会有一批货要发过来,想不想沾一手?”
“瑾茹?”陈风脑子转了转,“害,这不是你妈么,老太太开饭店不够,又搞上外贸了?”
“我牵头搞的,做为干部家属,有义务为国家经济出力,也有义务为国家多赚一点外汇,不但我个人要有这个觉悟,我的……”
陈风推了南易一把,啐道:“你头才多大,别戴那么大高帽,也不嫌害臊。”
“得得得,你的头大,我的头小。”
两人一路互怼着,来到位于中央马场的明珠宴莫斯科店,刚刚开业没多久,装修上花了不少时间,它是莫斯科第二高档的中餐厅,同时也是莫斯科综合实力排第一的中餐厅。
论豪华不及京城饭店,但是服务质量没有可比较性,京城饭店根本就毫无服务体验,菜色上,两家店在伯仲之间。
店是南易花钱开的,将来的盈利和他没半毛钱关系,这是一个女婿送给丈母娘家的礼物,刘家已经好几年没对他张过嘴,越是这样,他就越得主动给。
中央马场定期有赛马,边上又开着几家比较高档的赌场,明珠宴和每家赌场都建立了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不但每个月都送给赌场一定的消费额度,凡是拿着赌场的筹码来消费的,还会给赌场返点,并且还按照成本价承揽了赌场对赌客的免费供餐服务。
南楼和明珠宴分工明确,南楼主打的就是商务接待,属于华国楼配套中的一环,明珠宴主要的潜在客户就是喜欢上赌场的华国倒爷。
虽然饭店开在莫斯科,但饭店的主要流水不能指望冷不丁来尝个鲜的俄罗斯人,还是得靠赚了点钱,骨头剩下没几两重,飘飘欲仙,走到哪里都是一掷千金的华国倒爷。
点菜点一本,把妞全叫上,并不是冷笑话,在椰城的夜总会,南易见过一晚上花十几万的,这钱比他大大小小几个家所有工人一天的伙食费还要多的多,真不知道心疼。
走进明珠宴,南易扫了一眼,上座率得有将近七成,这生意还真不赖,要知道明珠宴最低人均消费20美元往上,最便宜的一个菜18.8美元,并且还引进了含税收费账单和小费潜规则,午餐10%起步,晚餐15%起步,只点一个最便宜的菜,账单上就超过20美元。
虽然明珠宴并没有规定最低消费,但能来这里吃饭的,丢不起那个人,不会只点一个最便宜的菜,既然走进来,怎么也得点上两三个菜,一般消费都是100美元起。
明珠宴大门口就摆着一个广告牌,上面明晃晃的用中英俄三种语言写着广告语:本店推出特价菜东坡肉,每客仅售28.8美元。
特价菜加上价格,已经非常直白的告诉路过的客人这里的饭菜不便宜,而且菜单翻开第一页就是小费的收取说明,侍应生见到陌生客人还会再主动说明一下,明珠宴贵在明处,不存在故意宰客的现象。
南易叫过大堂经理,耳语一声,南易两人就被引去一个比较隐秘的包间,就坐后,南易又让大堂经理把彭京川叫过来。
没一会,穿着厨师服的彭京川来到包厢,寒暄几句,南易就问道:“厨房有做孤米吗?”
“没有,孤米饭很少有人点,都是现做。”
“那就现做吧,弄个四菜一汤,捡快的上,米饭一起过来。”
“好的。”
彭京川一离开,陈风就问道:“孤米是什么玩意?”
“吃了五谷思六谷听过吗?”
陈风摇头,“没听过。”
南易摆摆手,“没听过就没听过吧,有句话说‘都是吃五谷杂粮,谁又比谁高贵’,其实在早些年的古代,并不是五谷,而是六谷,这第六谷就是孤,这玩意米粒很大,成熟后植株不抗倒伏,收成不好,加上成熟期长,没被当做主要粮食作物,也一直没什么人种。
但孤米的营养价值高,老百姓不吃,皇帝老儿要吃啊,在过去孤米都是送进宫的贡品,能吃到它的人不多,吃六谷的就是比吃五谷的身份尊贵,所以才会有吃了五谷思六谷的说法。”
“好吃吗?”陈风问道。
“我也没吃过,刚收了第一茬。”
陈风:“不知道好不好吃,你种它干嘛?”
“因为它营养价值高,适合减肥人群和糖尿病人食用,难种、难收、产量低、够冷门但历史身份尊贵,这就具备了可供炒作推高价值的基本条件,而且不会有太多的竞争对手,算得上是独家买卖,我干嘛不种?”
陈风诧异道:“除了你,没几个会种?”
“那倒不是,国内南方几乎每个村都能见到,你估计也吃过,只是不知道吃的就是孤米。”
陈风追问道:“什么?”
“茭白啊,它的学名就叫孤,别名高笋、孤笋、茭儿菜、茭笋,还有好几个呢,我也记不全。”
陈风一听,不爽的说道:“揍性,逗我玩呢,茭白就茭白,扯什么孤米啊,显得你有文化?兜里插八根钢笔,你也是修钢笔的。”
南易讥笑道:“我有没有文化不好说,你肯定没文化,茭白是孤无意中染了黑粉菌形成的,是孤的根茎,古代南家村有个风流倜傥,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叫南易,他边上有个狗腿子叫陈风,这个陈……”
“操,说话就说话,你再踩呼我,我跟你急。”
南易畅快的笑道:“哈哈哈,反正古代人发现茭白比孤米好吃,就反复观察,经过重复重复再重复的试验,终于掌握了让孤感染黑粉菌的方法,然后一代一代又一代,挑选容易感染的孤种,现在已经不太容易找到抗黑粉菌高的野生孤种了。”
“我说嘛,凡是在咱们国家出现过,且被淘汰的,只有两种可能:不好吃或者产量不高,种着不划算。”
南易颔首:“总结的很对,当粮食种的确不划算,所以我把它当营养品种,砸个千儿八百亿美金,把孤米捧上天去。”
陈风故意抬起头,看着水晶灯说道:“老南,你说咱头顶这盏水晶灯造型像什么?”
南易头也不抬的说道:“像牛,我吹上去的。”
陈风竖起大拇指,“老南,活得真敞亮,对自己的评价一针见血。”
“这顿你请。”南易睨了陈风一眼。
“屁,你老丈人家的店,凭什么让我给钱,等下让掌柜的来认认我的脸,打明儿起,我天天来吃,都挂你账上。”
怼仗又起,一直到菜上齐,陈风立马抓紧时间填饱肚子,一抹嘴,屁股一拍走人,把南易晾在这里买单。
南易等孤米饭上桌,吃完,真把单给买了,签单的先例开不得,容易造成财务紊乱,再说,让刘家人看到账本上他的签单也不好看。
百来万美金的装修费都贴出去了,一百多美金的单有什么好签的。
接下去的两天,南易和韩振赫交接工作,并不是单独交接,相关人都一一来到领事馆,一边交接,南易一边了解各个业务的情况。
两天一过,韩振赫马不停蹄的飞走,抓紧时间去做他的空中飞人。
韩振赫离开后,南易没有急着维护莫斯科的关系户,而是调来一大堆资料,研究起了俄罗斯目前的经济状况。
看了三天半的资料,南易的感觉就是俄罗斯的经济一团糟,国内生产总值、国民收入相比去年都下降的非常厉害,预计到年底会统计出一个非常难看的数据。
工业生产下降、基本建设投资下降、交付使用的住宅面积下降、交通运输下降、零售商品流转额下降;工业中所有部门的生产都急剧下降,石油生产下降、冶金工业钢材生产下降、机器制造业金属切削机床下降、化学和石油化学工业下降、消费品生产下降。
粮食产量预计比去年会有很大的提升,这对南易不算是个好消息,不过由于通货膨胀,农民出售粮食的意愿并不强烈,相比物价上涨的幅度,粮食的价格却不景气,南易猜测今年俄罗斯农民播种越冬作物的热情不会太高,明年的粮食大概率会减产。
另外,俄罗斯这几年牲畜养殖数量一直在减少,要不了多久,吃肉也会成问题。也可能不会成问题,现在俄罗斯还能维持正常肉类摄入的人口比例不会太高。
按照去年12月发布的实施土地私有化改制的两个总统令《关于俄联邦实现土地改革的紧急措施》和《关于改组集体农场和国营农场的办法》,以及今年上半年的政策执行情况来看,农地私有化的进程并不理想。
改组的结果与克里姆林宫的愿望相差甚远,私人农场并未大量出现,大部分国营农场和集体农庄选择了合伙、合股等共同占有经营的组织形式,一些甚至保留原来的组织名称和经营形式。
很多国营农场集体农庄的重新登记在很大程度上仅仅是名称的改变,这些农场基本上保留了全部职工或社员,经营管理也没有实质性的变化。
按照有关法令,国营农场和集体农庄要把土地等其他财产以股份形式分给成员个人,个人缴纳微薄的土地税后,从政府的相关机构得到土地所有权证明。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农民的响应并不是很积极,应该是粮价的原因让他们缺乏信心。
财政赤字方面,1991年苏修财政赤字2000-2400亿卢布,相当于国民生产总值的12-14%。苏修解体后,俄罗斯在改革计划中提出,今年要把国家预算赤字压缩到相当于国民生产总值的1-2%,即实现“无赤字预算”。
执行结果,上半年预算赤字为国民生产总值的7.5%,到这个月赤字增加到8000亿卢布,盖达尔透露,这一数额相当于国内生产总值的15%。
俄罗斯企业的流动资金,大部分来自银行贷款,紧缩信贷政策造成企业资金严重不足,形成庞大的三角债务。企业相互逾期债务和所欠预算缴款额,今年初为390亿卢布,到3月底增加到7800亿卢布,6月底达到3.1万亿卢布,目前俄罗斯正在清理,情况如何还未可知。
相当大一部分职工长期得不到工资,到7月初拖欠职工工资、退休金和补贴达2216亿卢布,各行业的罢工通谍接连提出。
在这种情况下,克里姆林宫不得不改变既定政策,重新大量贷款,结果又出现严重的信用膨胀,信贷投入进一步剧增。
财政赤字、信用膨胀和现金短缺导致大量增发货币,今年上半年共发行2748亿卢布,为1991年全年(890亿卢布)的3.1倍。
从7月份起印发面额5000卢布的巨钞,当月发行2600亿卢布,进入8月份,已经发行了将近2000亿卢布,按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到今年年底很可能会超过2万亿卢布。
俄罗斯印发钞票的限界已经不取决于经济,而是取决于印刷设备和印刷技术。
钞票按照这么个印法,卢布会急速贬值,社会财富被稀释,换个词汇来说,就是被“蒸发”,价值5万卢布(增发前)的商品,被以100万卢布(增发后)买走,继续增发,等“100万卢布”的实际购买力不到“5万卢布”的一半,就等于社会财富被蒸发了100万卢布。
水被蒸发是到天上去,在如今很多俄罗斯年轻人的眼里,美国式的生活就是天堂,假设天堂等于天,那一百万的卢布蒸汽就是被万塔计划卷走了。
南易把沉在资料的脑袋抬出来,走到外面的院子里,抬头望天,天上,一朵怎么看怎么像里欧·万塔的云朵在那里跳脚,仿佛在咒骂南易不懂经济学在那里瞎推测。
“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了。”
滴咕了一句,南易脑子里回想着情策委发过来的几个方案:
一、今年俄罗斯的粮食进口量会在1700万吨-2000万吨之间,低于这个区间,城市的食物供给会出现问题,后稷农业可以主动出击,争取拿下更多的订单份额。
二、俄罗斯的新鲜蔬菜供给会出现问题,后稷农业可以建立面向俄罗斯的新鲜蔬菜供应渠道。
这一点,南易理解的比较深,从绥芬河过关后一路走来,俄罗斯老百姓餐桌上吃的是什么,一目了然,俄罗斯的土地问题不可能太快得到解决,即使不乐观的估计,两三年内也不用担心蔬菜的销售问题。
不过南易不太想建立供应渠道,投入太大,需要有一段相当长的回报期才能进行投资,在俄罗斯的计划,他不敢做的太长。
与其建立供应渠道,还不如直接从东北地区和乌兹别克斯坦收购蔬菜贩卖过来,只单纯做一个蔬菜倒爷,投入少,见效快,就算有个万一也只损失一批货。
另外在这边的国内倒爷已经不老少,有不少都会自己做饭,开一家专门卖国内农产品的小超市,让倒爷们吃上一口家乡菜,一解思乡情,相信生意不会差。
“就是生意小了点,南氏不值得下场,自己也没这个精力,算了,哪天遇到顺眼的人,把机会送给他/她吧。”
琢磨完与农业相关的,南易又开始琢磨其他,情策委提出的其他几条方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在领事馆窝了四天时间,南易开始出去活动,第一站去了老阿尔巴特街3号的变革公司。
当一个地方经济崩坏,人就会想着往外迁徙,俄罗斯这里也是一样。
变革公司的总经理查克·贝里给南易汇报了一下变革公司的业务情况:从今年3月份开始,原来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来咨询变成络绎不绝,一开始主要是退伍没有工作的大兵,夹杂几个年轻漂亮的俄罗斯姑娘;后来,人变多,有着工程师头衔的人也开始出现。
最近几天计算机相关的工程师来的特别多,南易问其原因,查克·贝里的回答是国家计算机中心裁员,不少计算机工程师失业。
南易问其拿过简历,细细看过之后,从简历堆里挑出两份,“这两个,发给华易看看,如果那边要,就给他们。”
南易挑出来的是两个硬件方面的专家,虞友澂担任了华易的总裁之后,先是对之前的研究方向表示肯定,然后又提出华易需要有自己的造血业务,他把目光对准了PC。
如今华易已经有一个PC研发小组,正在研发华易自己的PC。
看过计算机工程师的简历,南易又翻了翻其他领域的工程师简历,不过他只是看,并没有说什么,技术上的事情,他压根不懂,一个工程师有没有真材实料,通过看简历他也分辨不出来。
人才小组自有一套分辨的办法,他还是不要瞎发言、瞎指挥,辨错一个人,投资一个虚无缥缈的研发项目,涉及到的是海量的资金,哪怕南氏现金流充足,也经不起几次折腾。
都是自己家的钱,亏了心痛,一句轻飘飘的“交学费”可掩盖不了自己的决策失误和实际损失,哪怕拉几个人过来包装成集体的决策也没什么卵用,该亏的钱还是亏了,南氏要是倒了,可没有一个北氏等着南易去当决策人。
看完工程师的简历,南易又开始翻看俄罗斯姑娘的照片,池田研修生派遣对接了几个欧洲的模特公司,只要筛选出合适的人送过去,就可以拿到人头费。
这是一次性的业务,也是正经业务,模特公司是真模特公司,不是挂羊头卖狗肉,要的人不多,相比较南易眼前的几千张照片,微不足道,池田研修生派遣根本没办法提供安置几千个姑娘的合适岗位。
岗位当然能安排,但都是辛苦、薪酬低的岗位,即使姑娘们愿意干,池田研修生派遣还不愿意干呢,研修生挣不到钱,靠抽头的池田研修生派遣更加挣不到钱。
从某个特定角度来看,池田研修生派遣可以被叫成池田工会,除了从不标榜自己的正义性外,发挥的作用和欧美工会相似,甚至还有过之。
先是垫资把研修生从低汇率国家输送到高汇率国家,接着安排一份薪资合理的工作,前期除了收取会费,还要收回垫资,所以看似研修生要付出的比较多;
但到了后期,垫资本息收回,池田工会只收取会费,并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只不过有些超出会费承诺范围的事务,需要额外支付费用。
再换一个角度来看,池田研修生派遣就是一家趴在研修生身上吸血的魔鬼企业,抽头啊,居然从研修生身上抽头,外包啊,居然搞人口(力)外包,简直就是资本家中的资本家。
不管外界的人从哪个角度看池田研修生派遣,南易只知道有不少研修生称呼池田研修生派遣为“乌托邦工会”。
当然也不乏有对让池田研修生派遣抽头表示抗拒的研修生,合同一到期,立即跳出去,单飞之后,有混得好的,也有混的差的,每个人的能力不同,际遇也不同。
从南易的角度来说,他问心无愧,数万人被他送上了“快速跑道”,能不能一直跑的比别人快,这取决于个体自身。
着眼于国内输出的研修生,池田研修生派遣给了他们一年挣几万的机会,辛苦三年,攒下十几万,若是不能靠这笔钱实现财富再增值,实现阶层的跨越,那怪不了其他任何人。
看着照片,南易也想不到有什么高薪工种可以安排数千个俄罗斯姑娘,有几个半导体工厂的薪资倒还可以,不过他们更喜欢心灵手巧、服从性更强的亚洲姑娘,他只能遗憾的摇摇头,这批抽头,他赚不到。
“查克,模特的业务完成之后,出一份申明,以后只要具备特殊技能或高学历的女性,其他的就算了。”
南易停顿了一下,又盯着查克·贝里的脸说道:“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劳务输出除了我们在做,还有不少人也在做,我可以漠视一些事情的发生,但不代表我可以容忍我们自己人参与其中。”
“BOSS,我会警告所有人。”查克·贝里应道。
除了池田研修生派遣在搞正规的劳务输出,也有不少人在搞变相的劳务输出,跨国婚姻、贩卖人口、组织卖淫、诈骗人骡(人体藏毒运毒)等等,池田研修生派遣手里的简历资料要是泄露出去,很多女的都会被盯上。
更有甚者,若有池田研修生派遣的人借用池田研修生派遣的名义,协助其他人一起蒙骗俄罗斯姑娘,成功的几率会非常高。
池田研修生派遣在企业界虽然名声不显,但是在劳务输出界,妥妥的是一个巨无霸,信誉、口碑都已经建立,隐隐成为行业标杆的存在,有志于出国打工,了解过这方面信息的人,自然能打听到池田研修生派遣的名号。
好处拿走,黑锅让池田研修生派遣背,谁敢这么干,南易就让谁见识一下什么叫黑煤矿、黑砖窑,正好也让从建立起来一直没怎么发挥过作用的推奴手小队活动活动。
在变革公司呆了几个小时,南易又去了寻呼台,与总经理夏林细谈了一会,具体了解了一下寻呼台的业务情况。
当初建立寻呼台的时候,南易还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借机一只脚踩进独联体国家的移动通信领域,从俄罗斯起步,把业务拓展到其他原加盟国,然后视情况而定,是否要和俄罗斯境内的业务做分割。
移动通信即使做不到垄断式经营,只要进入的够早,先一步把基站网络铺设开,等竞争对手进入,完全可以放开基站和线路与其共享,收取合理的使用费。
如果能做到垄断式经营,那简直就是暴利,偶尔搞一个促销活动,价格稍微优惠一点,消费者都得感恩戴德,吃着万家消费者的香火把钱给挣了,这可比站着挣钱高雅多了。
可惜,这个只能幻想一下,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还要惦记着去搞什么垄断,这简直就是把自己洗白白抹点酱,再主动趴在烤架上,等着别人过来吃香喷喷的烤肉。
不但不能搞垄断,还要主动邀请有实力的资本加入进来,只有多方势力并存,才能无形中钳制住想要掀桌子的人,才能把生意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
和夏林交流之后,南易知道他内心惦记的还未到火候,目前寻呼台的客户只有1300多人,绝大多数就是莫丹兵营的商户,黑桃皇后服装城、和平皮革城、一只蚂蚁、卢日尼基大市场、威登汉的商户都还没发动起来。
对这个结果,南易很不满意,听夏林汇报完,他立即严厉的说道:“尽快建立一支业务队伍,先挖掘内部的潜力,争取让大部分的商户入网,接着,走出去,把大部分的华国商户都拿下。”
“从国内招人?”
“先去大学里找留学生,提成可以订高一点,动作一定要快,12月底之前,我希望有1万2以上的入网客户。”
“提成定多高?”
夏林的提问,让南易忍不住蹙眉,不过他想到对方的总经理一职也算是赶鸭子上架,还是耐着性子,和颜悦色的说道:“一年的月租费范围内,你可以随意调整,制定一个阶梯式的提成方案,理论上业务员拉来的客户越多,他的提点就越高,这样有助于提高他们的积极性。
给你两天时间,你先制定好提成方案,后天下午一点,我会过来看。对了,找业务员的时候,最好找几个俄罗斯本地的,只要他们会中文,能流畅的和商户们沟通就行。”
“我知道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敢撩拨老子的虎须
与夏林聊完,南易就去了阿克辛亚的办公室,叫上她一起去南楼用餐。
南楼专门开辟了一个职工用餐区,自助式,七菜一汤,两荤两半荤三素,因为职工大部分是女孩子,避免浪费,每个菜的量都不是太多,如若遇到不够吃的情况,厨房那边会及时补充。
挑着打了一个三菜一汤,南易端着不锈钢托盘和阿克辛亚找了一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南易先拿起汤匙喝汤,西式蔬菜汤,蘑孤、玉米、花菜、西红柿搭配,经过勾欠,汤汁有点浓郁。喝了半碗汤,南易转头对正在啃列巴的阿克辛亚说道:“尹芙琳,下午打个电话给你叔叔,约他共进晚餐。”
“我要一起出席吗?”阿克辛亚放下手里的列巴,问道。
“为什么要这么问?”
“晚餐我已经与人有约,如果我不要出席,我就不需要推掉约会。”
“男性朋友吗?”
阿克辛亚否认道:“并不是,刘邀请我去明珠宴共进晚餐。”
“哪个刘?”
“这里最大的商户。”
“喔,你可以去赴约,不用跟着我。”
南易知道阿克辛亚说的是谁,刘老大刘顺庆,入驻在莫丹兵营最大的商户,当初一下子租下了7间房子,生意做得很大,每个月流水差不多有70万美元。
按照他的体量,大部分的皮夹克款式的进货价应该在在200-260之间,而他批发出去的价格能够达到85美元以上,稍微估计一下每月的毛利润肯定超过300万,在莫斯科的华国倒爷中,他能算得上是个人物。
他是当初第一个入驻莫丹兵营的商户,做为回报,在服务上,他可以享有一定的特权,比如提供一点商业信息和便利,若有批发商过来陌拜,找到工作人员打听的时候,往往会被推荐到他那里。
刘老大也比较会做人,经常会送工作人员一点小礼物,至于有没有谁直接拿到金钱上的好处,南易并不是很清楚,只要没有商户直接投诉,即使有,他也会暂作不知。
“知道现在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吃了几口饭,南易又说道。
“只有两部,《情定莫斯科》和《红隼》,《红隼》是一部儿童电影。”阿克辛亚用勺子舀了一勺西红柿鸡蛋,放在列巴上面,一起塞进了嘴里。
“你看过吗?”南易说着,又补充道:“我说的是《情定莫斯科》。”
“没有。”
“我邀请你明晚去看,怎么样,你会接受我的邀请吗?”
阿克辛亚犹豫了一会,说道:“好吧,我接受你的邀请,明天几点?”
“不知道。”南易耸耸肩,“明天下班之后,我们先去吃晚餐,然后再去电影院。”
阿克辛亚摆明了是叶皮索夫放在他身边的眼睛,南易不把她办了就不会放心,哪怕是办了,他依然也不会放心,但是至少会比现在自在一点,毕竟女人往往比较感性,办没办过会是两个状态。
“好的。”阿克辛亚应了一声,又进入专心吃饭的状态。
南易也不再说话,把西红柿鸡蛋划拉到米饭上,让汤汁浸入米饭内部,然后用勺子舀着吃。
俄罗斯人喜欢吃西红柿,在他们的菜谱里,西红柿占据着比较重要的地位,不过他们更喜欢吃没有成熟,青色的,个头小,带点微酸,味道非常浓郁。
这种西红柿以后在大部分地方都很难再吃到,国际上一些种子公司,包括萨图尔努斯在内,不约而同的研发出了耐运输和储存的西红柿,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推广开,旧有的西红柿品种在很多地区会被淘汰。
这里面倒没有什么阴谋,只是为了迎合市场的需求,目前的西红柿品种虽然口感好,但是不耐运输和储存,假如要进行长途运输,损耗率会非常惊人,把损耗计入到成本里,终端价会高到离谱,绝对不是普通消费者可以承受的。
南易他们隔壁桌就是寻呼台的工作人员,一边吃饭,一边在那里唧唧咋咋的聊着,聊的很杂,化妆品、发型,又说到男朋友,晚上去哪里玩之类的。
“哎,张茵,今天晚上你的谢廖沙来不来接你?”
说话的女职员,南易稍微回想一下,便把人和花名册上的照片资料联系起来——关秀秀,从京城招过来的职员,之前在国营药店站柜台。她边上的那个叫张茵,东北人,原来在京城打工,因为会俄语,普通话也还算流利,这才被招过来。
张茵:“来啊,谢廖沙说今天要带我去赌场玩。”
关秀秀:“啊,赌场?去这种地方好吗?”
张茵:“没事,我就是去看看,又不玩,谢廖沙说等我下次放假带我去鹰城玩,他说那里的风景非常漂亮……”
关秀秀:“有个老毛子男朋友就是好,可以到处去玩,唉,我俄语不行,只能在华国人多的地方转转,其他地方都去不了。”
张茵:“要不你今天跟我一起去?”
关秀秀:“算了吧,我才不当电灯泡,再说谢廖沙的摩托车也坐不下两个人……”
南易对听到的这事上了心,打算后天顺便和夏林说一下,让她给这帮工作人员上上紧箍咒,在这里交男朋友都得擦亮眼睛。被骗财骗色是感情问题,可要是人被拐跑了,这就涉及到人身安全问题,等家属找来,寻呼台很难给出交代。
类似的事情,南易上辈子遇到过,真要出事,不是一句公司没责任就可以推脱掉的,特别是如今“企业负责生老病死”的观念还大有市场,法律上可以没责任,道义上必须担责。
下午两点,莫丹兵营经过午饭时间的平静又变得喧嚣起来,兵营的大铁门和边上的小门都被打开,平时有货车和军车进出才会打开大铁门,人都是走小门,南易也不例外,他的车也是停在外面的空地上。
南易捧着一杯茶,靠在便利店的门口,打量着进进出出的批发商,脑子里想着事情:一杯红茶,两勺白糖,再加上一片柠檬,是俄国人保持了三百多年的饮茶习惯。这里有饮茶的基础,完全可以把国内的绿茶推广过来,毛峰马上要过来做市场调查,到时候看情况先在莫斯科开一家茶馆试探一下。
捋完一件事,南易正打算捋第二件,他便看见易鸿轩带着一个人从小门口走进来,看样子对方已经看到他,正径直走过来。
“越南楼是你的吧?”易鸿轩来到南易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
“你的生意做得太大,抢了别人的生意,有人要对付你,目标就是越南楼。”易鸿轩依然面无表情。
“可以说一下是谁吗?”
南易很是诧异,居然有人想对他的生意下手。
“听说过李正平吗?”
南易直接说道:“没有。”
“我知道的也不是太多,只知道他是在莫斯科长大的,很有实力,你自己当心点吧,我走了。”易鸿轩说完,转身就走。
“谢了,我欠你个人情。”
易鸿轩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校花。”
目送着易鸿轩离开,南易从校花手里拿过电话,打给了71分局的来尔林,越南楼正好在71分局的辖区。
“来尔林,是我。”
“亚当先生?”
“是的,我回来了,刚刚听到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有人要对越南楼下手,很有可能是抢劫。”
“我会派人过去守着。”电话对面的来尔林很干脆的说道,他本身就是华国楼和市场的受益人之一,出力是应该的。
“李正平,听说过这个名字吗?”
“有俄语的名字吗?”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李正平是在莫斯科长大的,不是这两年才来的莫斯科。”
“这会比较好查,给我半天时间。”
“好,我等你消息。对了,去越南楼的可能是我的同胞,最好手段不要过于激烈,让大多数人能接受法律公正的审判。”
来尔林一听,南易这是要让他下狠手啊,什么让大多数人接受审判,反过来理解就是要弄死几个,让他们没机会接受审判。
没说什么,来尔林挂掉了电话。
听着忙音,南易把电话递回给校花,继续捋事情。李正平这件事情况未明,他打算信息汇总回来再说。
莫丹兵营当初开业典礼的盛况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就算这个李正平不知道他南易,不知道他的车子上挂的是外交车牌,那也应该打听到有军方的人出现过,不知道是底气十足呢,还是傻大胆呢。
……
晚上七点,南易和叶皮索夫依然在乌克兰饭店的波诺餐厅相见,依然是之前他们常坐的那张桌子。
与南易的合作,叶皮索夫很是满意,已经提前拿到了不少分红,眼看着到了年底还有一大笔分红可以拿,钱方面他已经不怎么缺。
两人经过许久未见的寒暄之后,叶皮索夫提起了刚刚开始不久的证券私有化,克里姆林宫正准备要将一些国有和地方企业通过私有化证券的方式进行无偿私有化的总体方针,力图通过向公民发放私有化证券,将原苏修70年积累的社会资产进行估价、等分,向公民无偿地转让国有资产。
如今正在确认企业名单,一经确认,估计马上就会实施。
“亚当,虽然没有定下要给每个公民发放多少,但是我相信会有很多公民卖出他们手里的私有化证券,这对很多人来说会是一场狂欢。”
叶皮索夫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错失良机而无可奈何的感觉。
南易把叶皮索夫的表情在脑子里过了过,说道:“这是一场俄罗斯公民的狂欢,每个公民都可以参与其中,卢布还会继续贬值,这个时候把卢布变成私有化证券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对了,我约了尹芙琳明天晚上去看电影,你觉得去十月电影院,还是去莫斯科歌剧院比较好?”
叶皮索夫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两家差不多,关键是看你们在哪家餐厅进餐,可以选一家离餐厅近一点的。”
“餐厅我还没决定,或许会挑一间小一点的,有特色的,没那么多人,最好偏僻点,气氛会更好一点,我不太喜欢把餐厅包下来,这会让我在家里饭厅吃饭的错觉,而且,这样对其他客人也不礼貌,我不能剥夺他们进餐的权利。”
叶皮索夫沉思了一会,说道:“不错的主意,小餐厅会更温馨一点。”
南易叫过侍应生,翻着酒水单,抬头问叶皮索夫,“莫斯科八月的天气适合喝点起泡酒,菲斯奈特如何?”
“我随意。”
“OK。”
今天已经聊了一件挺大的事,已经足够,南易两人接着聊了一点轻松的话题。
餐后,也没有安排其他活动,双方互相矜持着,暂时还没有不约而同的把两人的关系向“四大铁”推动。
次日。
在早上,南易居然履行了一次荣誉领事的职责,一个德尔南国籍的胡建人过来补办护照,说是遇到抢劫,护照被人给撕了。
南易并没有过于八卦,也没有故意刁难,只是按照流程办事,等验明对方身份,就会给他签发一份旅行证,即所谓的临时护照。
履行完职责,南易即刻开熘,去了南办的驻地文化人公寓,了解一下前段时间南办的工作情况。
上戸雅美不在,带着斯嘉丽石油的人去了哈萨克斯坦,她的秘书尹莲娜也不在,去了乌兹别克斯坦协助王母果业谈开心果种植区的合作,阿列克谢也不在,去了乌克兰,寻找可供投资的对象,会找三五个,扶持他们成为寡头。
南易只想投资一个,多出来的那几个是斯嘉丽要求的,不是她个人的要求,而是其背后犹太联合基金会的集体决策。
斯嘉丽已经挤进了犹太联合基金会的长老会,成了一个分量不是太重的长老角色,对基金会持有的1700亿美元的资金,以及可以随时筹集的海量资金有一定的话语权。
对犹太联合基金会,南易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它是由一帮富豪组建的基金会,当然,肯定都是犹太人,存在时间已经很久,它的初始雏形可以追朔到十字军东征期间。
那个时候,有不少犹太人在帮基督教管理信徒进献的土地、城堡等资产,并从事高利贷放贷业务,可以说犹太人扮演着基督教产业的职业经理人角色。
现代金融、保险、银行等概念,可以说都是脱胎于那个时期的基督教犹太人高利贷业务,所以犹太人玩金融厉害是很正常的,这本来就是一代又一代,被刻入到遗传基因里的生存本能。
犹如狗生了病,它自己会上山找药吃,哪怕刚生下来就被单独喂养,并没有成年狗教育,依然掌握着这个技能,它们先天就会,不需要后天教育。
一直以来,有很长一段时间,犹太联合基金会都是一个比较松散的组织,类似某些行业的行业协会,大家空闲的时候坐在一起吹吹牛,你捧我,我捧你,关系较好的再上以女性颜值为卖点,以开放与包容为精神纲领的场所坐坐。
几十年前,基金会错误的估计了消费者的忍耐极限,把面包的价格推的过高,引起了消费者的反弹,挨了一记不轻的闷棍。
吃了一次大亏之后,所有犹太人的基金会都开始蜕变,民族基金致力于建立一片安全的栖身之所,变成了政治性很强的基金;联合基金初衷不改,依然只专注于经济与金融领域,不过会员之间的凝聚力变强,也变得更加务实,凡是犹太人,凡是具备很强的金融能力,基金会就会主动邀请,并按照其能力赋予与能力匹配的地位。
斯嘉丽就是被联合基金会主动邀请加入其中,而且一进入就混进了长老会当上了长老,不过她这个长老并不是很好当,在一段不长的时间内,她要给联合基金会创造效益。
说白了,联合基金会的宗旨就是大家绑在一起赚钱,按劳分配,长老可以分得更多利益,同时也要比会员付出更多,发起可行的项目,投入较多份额的资金,亲自参与计划付出劳动等。
会员投入1美元分润2美元,长老投入2美元分润5.5美元,差不多就是这个比例,当然,所有人在一个项目中的贡献都会折算成现金,对长老的贡献评估,同样会比会员更高一点。
联合基金会最新的目标就是乌克兰,通过扶持寡头攫取苏修遗留下来的财富,至于为什么把目标定为乌克兰,而不是俄罗斯,这不无攻略乌克兰较为简单,且乌克兰的犹太人比俄罗斯更多的原因,同个民族的自己人,有信任基础,合作或者说操控起来更为顺手。
联合基金会虽然是一个比较商业化的基金会,并没有太多政治上的追求,但它也会做一些扶持性的投资,犹太人创业者可以比较轻松的从基金会拿到投资,并长期在有利于提高犹太人形象的活动、影视、书籍上进行公益投资。
前不久,南易听斯嘉丽说过一嘴,好像是有人要把奥斯卡·辛德勒的故事搬上大荧幕,联合基金会会投资一部分,且不要求任何回报,亏了就亏了,若是赚了把投资款返还即可,不分享产生的利润。
不得不说,犹太有钱人还是挺善待自己人的,对自己人大力扶持,产生了良性循环,这或许也是犹太有钱人越来越多的主要原因吧。
在南办呆了一个上午,下午不到两点,南易手里端着88杠在莫斯科郊外的丛林里追击一窝野猪,那叫一个紧随不舍,有一种不全消灭就不罢休的劲头。
打猎嘛,打得着就打,打不着就算了,没必要追的这么紧,南易的做法显然有点过了,他是气的,就在刚刚,他盯上了一头足有800多公斤的驼鹿,正准备开枪,这窝野猪窜出来了,驼鹿被吓得撒腿就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美味的熏驼鹿肉跑了,南易怎么可能轻饶了这窝坏事的野猪。
练就的一身射击能耐全使了出来,啪啪,两次点射先干掉两头,接着就是边追边打,行进间射击。
88杠虽然是模彷AK-74的枪械,可南易今天是第一次玩,对它的性能还不太熟悉,射击准度没发挥出最佳,再次射击,目标指向最大的公野猪,一枪命中,但是并未命中要害,子弹从下腹穿过,未在野猪体内造成翻滚。
受伤的公野猪一个紧急撒车,转回头,泛红的眼珠子阴寒的看着南易,忽然,四肢在地上勐蹬,一个箭步就冲南易飞奔而来,企图撞死南易。
面对公野猪的威胁,南易不慌不忙的卸下弹匣,检查一下子弹,然后把弹匣在枪身上敲了敲,重新按了回去;解开腰间的手枪枪套,打开保险,但并未上膛。
举枪,瞄准,等待,当野猪离他不到十米,他才急促地扣动扳机,一连两下,随即放下88杠往背后一甩,左手快速从腰间拔出手枪,等拔出手枪,顺势往大腿裤子上一擦,套筒往后拉伸再复位,子弹上膛。
砰砰砰……
连续扣动12次扳机,又快速卸下弹匣,装上一个新弹匣,瞄准,对着倒在地上的公野猪要害部位再次补了几枪,直到百分之一千确定公野猪死透,南易才停止射击。
面对单个目标,只有把头打成萨其马或者把胸打出个窟窿之后,才会靠近检查是否完全死亡和搜寻有用的信息,根本不给目标装死再来个绝地反杀的机会。
不确定是否打中要害,也不补枪就靠近目标,这是嫌自己命太长。
站在原地等了三分钟,直到公野猪流出的血差不多有五六斤,却依然没有动弹的迹象,南易这才上前靠近公野猪,观察第一枪射入的角度。
近距离射击,南易的枪法已经进入到看山不是山的阶段,他所谓的瞄准已经没有三点或两点成一线的说法,凭感觉瞄,也是凭感觉开枪,举枪,瞄准一个眼睛里自然而然会出现的点,然后扣动扳机。
开枪对南易而言,已经成了如同吃饭一样的存在,再是黑灯瞎火,也不可能把饭塞进鼻孔里。
观察一阵,南易把手里银光闪闪的镀镍白头山手枪给拆解掉,把所有零件擦拭了一番,复又装好,递给了校花。
南易这把镀镍白头山是之前先锋的合作伙伴崔光洙送给朴正焕的,高级将领才会被授予的版本,对南易这种北韩的局外人而言挺难得,在北韩内部就不见得了,隔上两三年甚至每年都会颁发一把,算是老金家对自己人的一种身份肯定。
88杠递给了虎崽,从其手里换过一把97式狙击步枪,当年苏军从关东军手里缴获的老古董,从木箱里缴获的,一枪未开过。
背上步枪,南易爬上一棵树,端着枪四下搜寻着野兔,一旦发现目标先开一枪,把目标吓得跑起来,这才开始射击移动目标。
一个下午的时间,南易就在郊外耗着,静静等着夜晚来临。
早上,来尔林已经把李正平的资料给送过来,内容不是很多,他的爷爷当年是一战时期的华国劳工,为沙俄服务,后来又加入了孙富元率领的华国营,侥幸活了下来,就在苏俄结婚生子,有了儿子,接着有了李正平这个孙子。
李正平的奶奶是乌克兰人,妈妈是朝鲜族,说他是华裔有点牵强,只能说他是有华国血统的老毛子。
之前,李正平只是一个普通的国企职工,合作社时期,经济放开之后,靠着捞偏门迅速起家,赌场合法化之后,他开了好几家赌场,同时也在莫斯科城西的几个自发性市场以收取摊位费的名义收取保护费,收取的对象主要是华国小倒爷。
严格说起来,南易和李正平的确是竞争对手,只是南易搞不明白,对方是哪里来的底气敢来撩拨自己(包唤头),就凭朝鲜族那帮敢打敢拼的狠人?
他以为凭着匹夫之勇可以挑战规矩?
亦或者背后有人给了他很大的底气?那得是什么人呢?
来尔林的资料里并没有显示谁在背后支持李正平,让南易一时不好推测对方的底气所在。
他在等,等着对方袭击越南楼。
下午五点,南易去莫丹兵营接上阿克辛亚,去了一家摩尔多瓦人开的很有情调的意式小餐厅。
地方不大,只能摆下七八张桌子,但生意却不差,食物够美味,两位双胞胎姐妹花够漂亮,都是这家店的卖点。
据说这对姐妹花曾经在阿姆斯特丹呆了两三年,辛苦打工,攒下一笔钱后就回到摩尔多瓦的德左(德涅斯特河左岸),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餐厅,经营的很好,正当一切往美好的方向发展的时候,德左闹独立了,摩尔多瓦打起了内战。
于是,这对姐妹花离开德左,来到莫斯科,开了如今这家小餐厅,算是在这里安定了下来。
别问南易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墙上都贴着呢,姐妹花把自己的照片配上文字当作墙壁的装饰,从五六岁到小餐厅开业在餐厅门口拍下的照片都有,生活照、工作照俱全,唯独阿姆斯特丹时期的照片只有优美风景为背景的艺术照。
姐妹花大的当大厨,小的当侍应生,南易和阿克辛亚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小花就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南易示意小花把菜单交给阿克辛亚,点菜由对方负责,刚才进门口,他已经瞄了一眼早来客人桌上的菜色,意大利菜,以鱼鲜为主,偏威尼斯风格。
阿克辛亚翻了一下菜单,便抬头问南易,“亚当先生,你要海鳗鱼还是软壳蟹?”
“直接叫我亚当。”南易先看着阿克辛亚说了一句,然后对小花说道:“海鳗鱼,我不要番茄汁。”
“亚当……需要点一份大炖菜吗?”阿克辛亚又问道。
“你拿主意。”
“好,一份大炖菜……不要放番茄酱。”阿克辛亚想起刚刚南易的点菜要求,以为他不喜欢吃番茄酱。
“还是放一点,大炖菜不放一点番茄酱,颜色会是灰绿色,会让人没有食欲。”
两人就这样,你说,我补充,点菜花了七八分钟时间。
点完菜,两人又自然而然的看起了墙上的照片,一边看,一边讨论着,阿克辛亚对阿姆斯特丹的照片发出了疑问。
“尹芙琳,这个问题我晚一点再回答你,在这里说不太方便。”南易压低声音,如此回答对方。
阿克辛亚不是太能理解,苏修时期,外界的消息还是相对封闭的,哪怕阿克辛亚原来是一个女主持人,只要没去过阿姆斯特丹,对那里昌盛的色情行业也不会有所了解。毕竟很大概率知道情况的叶皮索夫,不会把这种信息向她科普。
南易这么说,阿克辛亚也没有追问,只是把目光从墙上收回来,低头注视着水杯,手指在杯沿摩挲着。
“尹芙琳,有兴趣了解一下华国茶叶和华国戏曲文化吗?”
“京剧?”
“华国不仅有京剧,还有其他很多戏剧,比如说闽剧、芗剧,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两个星期的假期,你可以去一趟华国,到胡建那边参观一下铁观音、粤梅香的采摘过程,也可以去欣赏一下戏剧。
时间很充裕,你可以多去几个地方,京城一定要去一下,我在那里长大,感受一下京城的文化,会让你更能理解我这个人。”
什么狗屁理解不理解,南易就是想打发阿克辛亚从老毛子的角度去见识一下国内的茶叶文化,除了喝茶本身,老毛子还对什么感兴趣,把他们感兴趣的华国文化都融入到茶项目里,方便茶项目在俄罗斯推广。
做事嘛,不能“自以为”,不能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去推敲俄罗斯人喜欢什么,得去倾听他们对什么感兴趣,再有针对性的进行融合、剔除,投其所好。
阿克辛亚只是一石二鸟的投石问路,既摆出讨好之态,顺便也让她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办了,将来,陆羽茶业还会组织更多的老毛子去国内转转,集思广益,融合多方的意见和建议。
南易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金融、能源预备着随时提桶跑路,瓦西里超市、华国楼这些却想扎下根来,总之,他不会在俄罗斯地区投下重资,置办重资产,但是,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不会主动放弃俄罗斯市场。
这是一块可以复制粘贴的蛮荒之地,把在其他地方已经走过的路粘贴到这里再走一遍就可以获得大利益,可以简简单单赚的钱,他又怎么舍得主动放弃。就算有人拿着棍子赶,他都打算腆着脸再争取争取。
南易的话,让阿克辛亚脸现羞涩,哪个少女不怀春,她知道她叔叔叶皮索夫把她塞到南易身边来干什么,她也知道南易清楚她被塞过来要干点什么,但是,她也有奢望让龌龊的事情变得浪漫一点,哪怕一切都是假的。
“茶叶不是春天采摘的吗?”
“也有秋茶,再过一个星期左右,胡建那边就会采摘秋茶。有一首歌在胡建人聚会的时候会经常唱,但不是每个人都好意思唱,据说,只有资产超过1.5亿卢布的有钱人才敢唱,如果遇到,你可以听听。”南易带着点玩味说道。
第八百九十四章、71分局,正义永不迟到
“1.5亿卢布就能算有钱人吗?”阿克辛亚有点莫名的伤感说道。
她的伤感来自目前卢布已经开始崩坏的汇率和贬值,外面的市场上,卢布兑美元差不多已经到了570比1,这个汇率坚持不了几天,突破600只是眼么前的事。
[此时的官方汇率在200:1左右,官方渠道美元换卢布就是这个价,但是要反过来按照这个汇率,根本没地方换。]
稍微有点办法的人,钱包里面都会揣上几张美元,付账的时候付美元,可以收获一张甜美的笑脸。
“当然可以算是有钱人,全世界没有几个人有这么多钱,甚至一辈子也未必能赚到这些钱,26.3万美元,运用得当,完全可以让一个人舒舒服服的度过一生。”
“够吗?”
阿克辛亚陷入思索,如果是她肯定不够,这点钱以前够她用七八年,现在只够她用两三年。之前很多物资都可以通过特权渠道免费拿到,现在不行了,大部分东西都得拿钱换,加上她的收入提高了,生活水准自然水涨船高。
南易虽然防着阿克辛亚,但给她的待遇却不低,他自己享受的特殊供给也给了对方一份,如果把这些也算上,26.3万美元连她一年的花销都不够。
南易正想说话,口袋里的接收器就发出了动静,回头一看,王蒙蒙和一个华国男子正联袂走进小餐厅,南易冲其点点头,对方同样点头回应。
从思索中出来的阿克辛亚正好看到南易的动作,于是问道:“认识?”
“在乌苏里斯克市见过一面,萍水相逢。”
“嗯哼。”
等菜上桌之后,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很和谐。
接着,两人又去了莫斯科歌剧院,观看电影《情定莫斯科》,一部爱情片,正适合南易和阿克辛亚目前的关系定位。
剧情不咋地,恶俗的三角恋,一个女人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为难,女演员看着有点眼熟,南易觉得应该在那部电影里面见过。
“你要吃吗?”阿克辛亚拿着个贝壳勺子问南易。
南易买的是VIP贵宾席,歌剧院有提供一份鱼子酱当做看电影时的零食。
“不用,你自己吃。”
一听南易的话,阿克辛亚收回勺子,把上面的鱼子酱送进自己嘴里。
南易盯着阿克辛亚的嘴唇看了一会,阿克辛亚进食时的嘴唇蠕动煞是优雅,可以看得出来不是后天特意练习过的,而是与生俱来的,只比凯瑟琳弱上几分,不过凯瑟琳是后天练习的结果,欠缺一点自然。
斯嘉丽进食时偏豪放,有霸气,但绝无优雅之态;苏菲·马索进食时会有一股稚气,从南易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从未改变;赵诗贤受到家庭的影响,进食时很是端庄,有大家闺秀之范;
阮梅进食时会透出一点她悭妹的性格,小心翼翼的,生怕米粒掉在桌上;刘贞在文昌围时期还会透出一点可爱,等年纪大了,就是典型的划过妇女一枚,留给南易的永远是她最不堪也是最真实的一面,美好的印象都在家之外展示;
宫雪比较复杂,曾是演员中的体验派,拍过几部电影,体验过几种不同的人生,吃、站、坐都有从别人身上学习过来的影子,欠缺真实。
正当南易在心里做着比较的时候,一粒调皮的鱼子酱从阿克辛亚的嘴角跑了出来,被挤压炸裂在嘴唇上,一抹橘红色绽开。
七部电影,八部电视剧的其中某个画面在南易的脑海中飘过,他很随意的伸出手,大拇指在阿克辛亚的嘴角一抹,接着塞进自己嘴里嘬了一下。
南易的动作,让阿克辛亚发懵呆滞,继而,故作镇定的继续舀着鱼子酱吃,但是她心跳的速度加快,荧幕变得模湖,影片在演什么,她已经无法得知了,她的心很乱。
越南楼外也很乱,一帮大约有十七八个人,蒙着面,手里或操着大砍刀,或简易的棒球棍,或自制的喷子,气势汹汹的往越南楼的大门走去。
灯光照射不到的暗处,来尔林坐在车里,他的边上坐着一个戴着大盖帽,手里端着AK-74的警察,副驾驶也是,在车的边上还有三四辆车,无一例外,里面坐着的都是端着AK-74的大盖帽。
来尔林在等……
当最后一个匪徒也踏进了越南楼内,来尔林拿起一个个头很大的对讲机,大呼一声,“行动。”
彭彭彭,一扇扇车门被推开,一个个端着AK-74的大盖帽从车里钻出来,跟随着来尔林的步伐,沐浴着正义的光芒,昂首挺胸的奔赴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战场。
71分局,正义永不迟到!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大盖帽是来尔林的心腹,一步踏进越南楼内,枪先发话,零点几秒后,嘴里的警告声才发出来,“都不许动!”
哒哒,哒哒哒,两把AK-74呈扇形射击,枪口上下跳跃,子弹飞的到处都是,墙壁上、肚子上、大腿上、膝盖上,也有倒霉鬼被击中胸口,不管是左胸还是右胸,八成没救了,区别就是早走晚走几分钟。
早就得到通知的工作人员,天一入夜,眼睛就瞪得大大的盯着大门,这帮匪徒一出现,一个个全都熘了,商户们也得到通知,大门维修,一律走后门。
等局面得到控制,来尔林才走进越南楼内,巡视了一圈,捡起一把自制喷子仔细看了看,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有火药为动力的武器,威力看着还不小,回去之后报告非常容易写。
继续在哀嚎声中行走,来尔林又找出几把喷子,“先不要动地上的人,仔细找找,把证据都收集起来。”
吩咐了一声,来尔林退到角落里,点上一根烟,默默等待着。
地上还有两个将死未亡,等上几分钟再叫救护车,人差不多也该死透了。
看完电影,南易把阿克辛亚送回家,接着就去了莫丹兵营。
“唤头,红包都包好了吗?”一走进包唤头的办公室,南易立即问道。
“刚包好五百个,还差一百五十来个吧。”包唤头眨了眨被烟熏到的眼睛,手里拿着一张百元美钞塞进红包袋里,“南爷,咱们给一百美子的红包,会不会大了点?这一口气出去就是六万多美子。”
南易把下午从郊外摘来的柏叶放在桌上,四下瞅了眼,从笔筒里捞出一把剪刀,“开枪了,商户们受到惊吓,给个大红包让他们压压惊,免得他们埋怨。明儿一大早你就过去,姿态放低点,态度诚恳点。”
“成,我知道。”包唤头拿掉嘴里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南爷,这事算完了吗?不会再来了吧?”
南易拿着剪刀,卡察卡察剪着柏叶,“现在还不好说,这段时间先警醒着点,事情要过了,我会告诉你。”
“生意做得好好的,偏偏有人跳出来放份儿,这是看我们日子过得太顺心啊。”包唤头很是不爽的说道:“南爷,一定要给他们来顿狠的,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做生意有做生意的规矩,不能动不动好勇斗狠。”南易瞄了眼桌上的柏叶,觉着差不多了,就把剪刀放回到笔筒,“剩下的你搞定,明儿早点过去。”
“南爷,你放一百个心,明儿我一起就过去。”
“好,走了。”
南易回领事馆睡下之后,在莫斯科的城东一栋古典别墅里,一个男人正拿着马鞭在抽打一个女人。
女人就是南易在K3列车上的那个邻居,男人也曾在桑杜特诺夫浴室大门口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南易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李正平,女人的名字叫林楠。
李正平当初第一次见到林楠,立即惊为天人,发动勐烈的攻势把人给追到手,他真是爱死了林楠,对她提出的要求有求必应,两人本可以相处的很好,但事情坏就坏在李正平有一家专门用来销售赃物的店铺,而店铺主要的赃物来源就是专门抢劫华国倒爷的那帮劫匪。
有一次那帮劫匪中的两个人去李正平的店铺销赃,好巧不巧,正好遇到了带着林楠在店铺里巡视的李正平,好死不死,两个人中有一个就是当初林楠在K3列车上认识的那个野鸳鸯,这个野鸳鸯居然还想和林楠叙旧情,主动和她打起了招呼。
通过话语,李正平察觉出来不对,后来,他就把野鸳鸯给抓了严刑拷打,野鸳鸯是个怂包,把在列车上的事情抖落了个干净。
天降好几顶大绿帽,李正平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怎么可能受得了,野鸳鸯和他的那帮同党,能找到的全没有好果子吃,林楠的好日子也过到头了。
从那时候起,李正平虽然没有把林楠给赶走,但他对林楠的情感发生了变化,过去的有求必应没了,变成对林楠的非打即骂,气一不顺,就会拿着马鞭鞭笞,除此之外,还会有一些非常变态、不方便用文字描述的折磨人的手段。
林楠简直生不如死!
李正平现在气就很不顺,手里的马鞭挥得猎猎有声,不但重,而且还非常阴损,马鞭在油里蘸过。
啪!
林楠的身上出现一道先是发红,然后瞬速变青紫并沁出血丝的鞭痕。
啪!
新鞭痕与旧鞭痕交叉成“×”形状。
啪!
第三道鞭痕覆盖之前的两道鞭痕,勾勒出一个非常抽象的“女”字型。
随着马鞭的鞭笞,林楠的嘶嚎从凄厉变成寂静,然后从寂静变得愈发凄厉,疼,太疼了,每一次鞭笞,林楠都会昏厥,继而,被马鞭叫醒……
抽了好一阵,李正平抽累了,把马鞭往地上一甩,把着“滋水枪”,一断一续的往林楠身上嗞,随着林楠的嚎叫,李正平嘴里发出犹如地狱在召唤般的笑声。
李正平很生气,肺都快气炸了。
他已经收到消息,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全折了,死的死,抓的抓;死的要给安家费,被抓的捞人也要花钱,羊肉没吃到,倒惹了一身骚。
“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一辆驶向莫斯科的卡车上,子龙靠在护栏上,嘴里哼着歌仔戏(芗剧)名伶杨丽花版本的《薛平贵与王宝钏》选段。
“马夫,不要唱我们听不懂的,要唱就唱《Nopain,nogain》。”
“靠北啦,别叫我马夫,叫我子龙,也可以叫我Mr.赵。”听到队友的对他的称呼,子龙忍不住跳脚,“还有,那首歌叫《爱拼才会赢》,你也听不懂我在唱什么。”
“whatever,请开始你的表演,当当,蹬蹬蹬,music。”
子龙甚是无奈的一声长叹,甩甩头,嘴里哼起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
……
从外面跑步回来,南易刚进入领事馆的院子里,耳朵里就传进来稚嫩的声音演唱的黄梅调歌曲《戏凤》。
恍忽间,他有了马上要过年的错觉。
清醒过来,南易马上冲进屋里,拿起唱机上的唱片,换了一张。
“谁这么手欠,不知道卓依婷的歌只能过年的时候放么。每个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
嘴里哼着还未面世的歌曲,南易小心的把唱片装好,心里寻思着先把唱片寄到沪海去,明年新年的时候还要听呢,没有卓依婷奶声奶气的歌声相伴,年味都会逊色几分。
一大早,包唤头就去了越南楼,站在大门口,只要有商户经过,他立马把红包奉上,嘴里还客套着,“昨晚受惊了,压压惊,压压惊,以后我们不会让昨晚的事情再次发生……出摊啊,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耗子,新鲜不?”拿到红包的一个叫纪伟的商户,等拖着手推车走出越南楼,甩了甩手里的红包,对和他一路的曲浩说道。
曲浩拆开红包往里一瞅,一张绿油油的百元美钞立刻映入他的眼帘,“美子,一百的,讲究。”
纪伟一看曲浩手里的百元美钞,也把自己手里的红包拆开,拿出美钞在手里检查了一下真假,俄而,感慨的说道:“楼里有600多人吧?”
曲浩:“640多个吧。”
“讲究,真是讲究,6万4美子啊。”纪伟感叹了一声,又说道:“昨晚的阵仗真大,当时我就在三楼的楼梯角,冲锋枪哒哒响,枪声停了后,我下去䁖了一眼,地上躺着七八个,身上被打的跟蜂窝煤似的,剩下十来个没中枪的,跪在地上那叫一个浑身抽抽,有两个裤裆都湿了。”
“阿伟,你说昨晚这事是不是巧了点,那帮碎催刚到,雷子就到了,莫斯科的雷子咱们也不是没见过,你什么瞧见他们做事有这么麻熘?”曲浩狐疑的说道。
纪伟:“麻熘什么啊,昨晚一看就知道雷子事先埋伏好了,就等着那帮家伙往里撞呢,耗子你说,那个包唤头哪来这么大能耐?我认识这家伙,过去就是在木樨园靠车站那一块剪头发的。”
曲浩:“不是包唤头厉害,是他后面还有人戳着,你来得晚,认识人不多,我听一个早来的哥们说,去年莫丹兵营开业的那天,去了好几个肩膀上带星的,还有开业酒席,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咱听过没见过的,什么熊掌、虎鞭,都他妈有,酒喝的是南陈、五粮液,还有法国那个什么红酒来着?”
纪伟:“拉风啊?”
“对对对,就是这酒,这些天总睡不够,记性变差了。”曲浩拍了拍脑门说道:“听说开业那天,包唤头后面那位主也出现了,叫什么就不清楚了,反正也是咱国内来的。”
纪伟吧唧一下嘴,说道:“啧,都说坐贾行商,咱这叫行商,人家都坐上贾了,自己嘛也不用干,就坐着等别人给自己挣钱。”
“行了,别惦记有的没的,赶紧的吧,今儿礼拜天,人多。”
“哎,走走走。”
纪伟一听,拖着手拉车,加快了脚步。
下午,南易来到通信委员会,与费列宁两人先续了叙旧,继而就聊起俄罗斯移动通信的问题,费列宁告诉南易,俄罗斯已经在准备推广移动通信,最迟在十月底,推广方案就会定下来。
得知这个消息,在离开通信委员会的路上,南易立即把一直模湖的“不在俄罗斯投入重资”的数值界限给定了下来,5亿美元就是临界值,超过这个数字就算重资,即南氏接下去在俄罗斯砸钱的上限就是5亿美元。
又是一个K3列车到莫斯科的日子,南易跑到莫斯科火车站考察市场,顺带接一个人,叶京线上的关系,一个刚走上俄罗斯线路的倒爷需要接应一下,朋友托朋友,二请三托联系上叶京,这孙子又把事甩给了南易。
在火车站附近有家旅馆的名头很大,叫“中华”,华国人开的,做的就是华国倒爷的生意,每当K3列车到达,中华旅馆立即就会人满为患,生意非常火爆。
要说现在的俄罗斯倒爷,大致的分为四类,第一类是俄罗斯籍贯的倒爷,看着华国倒爷发财了,他们有样学样,自己跑到华国采购华国商品;第二类就是专门跑K3列车线路的,在列车站点售卖,一路卖到莫斯科,采购一点俄罗斯的商品带回去卖;
第三类倒爷会带比较多的货,列车站点卖,也会在莫斯科这里摆摊,等把货卖完了就回去继续下一个轮回;第四类就是在俄罗斯站住脚的,一次运很多货过来,一两个月回国一趟,要么国内那边有人负责组织货源,不用经常回国。
华国楼、市场的主要客户群体就是第四种倒爷,现在来说,这个群体最肥的一部分已经被南易吃进肚子里,业务到了一个瓶颈,想要提升有点困难,再说,南易也没有再新建华国楼和市场的计划。
三个华国楼,三个市场,每年能带来4亿多美元的利润,并且还有巨大的内部挖掘需求潜力的空间,完全可以把利润推高到5.5亿美元附近,剩下的市场已然不大,全吃下来,垄断莫斯科的市场,弊大于利。
不说垄断,不给别人留点活路会遭人嫉恨,就说极度的垄断会造成极度的腐化,当一块相对封闭的区域内,一家独大,没有竞争对手,做好做差的收益一样时,人的惰性和阴暗面就会蹦出来,客户会从上帝的角色变成羔羊。
原来对客户是捧着、舔着,用不了多久就会两级反转,客户要对具体的办事人员讨好着、求着,要入驻搞不好还得吃请带送礼,更有甚者,女客户还得陪办事人员睡上一觉。
鸡毛一旦变成令箭,根本不可能记得有个成语叫“适可而止”,更不可能会清醒的想到“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局面只会往崩坏的方向一去不回头,八匹马都甭想拉回来。
当客户的弹黄被压到底,压无可压的时候,不是纷纷出走,就是揭竿而起,乱象一起,必有屠龙勇士(竞争对手)挥剑立旗,苦南久矣的客户们定会纷纷响应,优势不在于我方,南易只能灰熘熘的拍屁股跑路。
类似华国楼这样的存在,只是一个非常开放且又强敌众多的小商业体,它没有太深的护城河,非常容易被别人替代,只能在服务内容和服务质量上做文章,把客户的心深深的攥在手里。
不能如同一个独立的大政治体般,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比较封闭的羊圈,把羊圈外描绘成一个群狼环绕的世界,一手腌菜头一手大棒,把客户训成羔羊。
第四类倒爷不好再挖掘服务潜能,南易就想着为第三类倒爷服务,前有中华旅馆,那他干脆再开一家长江,一家黄河,每当一个倒爷经过一个星期的舟车劳顿,提着沉重的货物走出莫斯科站,往左一看是长江,往右一瞧是黄河,心里那叫一个暖。
夏天走进长江,冷饮冷啤冷空调;冬天走进黄河,热水热饭热被窝,不管走进哪家,都有一个穿着长袍马褂,肩膀上披着抹布把店小二也兼了的京城管家,用一口倍儿地道的京片子说着:“哟,爷,您来嘞,您吉祥!”
南易到火车站一下车,就瞧见一个个车霸剑拔弩张着准备开工,莫斯科这边原则上不允许把自家闲置的房子租给国外的倒爷,但是允许老百姓把家里的闲置车辆当出租车使,在马路上见着小车直接就可以招手,愿意载客的就会停下来,打车非常方便。
开出租的,都知道机场、火车站碰到优质客户的概率更大,要去的目的地会很远不说,还是外地外国来的,不管有没有宰客的想法,拉外边来的都会轻松点,起码走哪条道,乘客不会唧唧歪歪。
火车站好拉客,自然而然也就催生出车霸,这个车霸和给黑车拉客的黄牛类似,在出站口吆喝,谁要是和他们对话,那就甭想走了,一定得坐他们指定的车子,车费一张嘴就是大几千卢布,不坐很难脱身,能在火车站干这种勾当,不消说,车站和警察那边都得有关系,要治倒爷很简单,只需要查护照,一查就怕。
从车里拿出一张写着“京城林静”四个字的纸,等出站口有人冒出来,南易就把纸在胸前摊开举起,如插标卖首般,等着客人自己撞过来。
人流从稀稀落落变成摩肩接踵,又变回稀稀落落,南易等的人一直没来。
正当南易在怀疑他要接的人是不是中途已经下车的时候,出站口出现了一个拖着手拉车的女人,车上有三个编织袋,最上面一个破了,一件件皮夹克露在外面。
女人驻足,四处张望,五六秒钟后才看见南易手里的纸,脸上一喜,拖着车子走过来。
“这女人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南易滴咕了一句。
他的身边站着这么多保镖,周边已经成了真空地带,像盏明灯似的,没有焦点的目光大部分会先聚焦到他这边,可这个叫林静的女人只要逆时针30度就能瞧见他,可她偏偏顺时针转330度才瞅着。
“你好,你是来接林静的?”林静来到南易身边问道。
南易伸手把墨镜往下按了按,露出双眼让对方瞧见,“对,我叫南易,就是来接你的,上车吧。”
林静一听南易的话,害羞中带着一点扭捏说道:“这个,这个,我还有几个朋友在后面,能不能,能不能一起带上?”
南易面无表情的问道:“几个?”
“两个。”
“还在站里?”
林静:“编织袋钩破了,她们俩还在那里收拾,我是先出来找人的。”
“打电话叫辆车。”南易先对着校花说了一句,接着又问林静:“你们都有住的地儿吗?”
“我们说好了一起去中华。”
“晚了,中华一共没几个房间,每次车来都得靠抢,慢了就没。我刚才瞧见了,这趟来的人不少,这会,中华的楼道里也该挤满了。”
“啊……”林静惊呼道:“那,那,莫斯科还有便宜的旅馆吗?”
“没有比中华更便宜的了。”南易摇头。
中华旅馆的条件很差,和国内这会1块5或2块的大通铺差不多,就是大车店,能遮风挡雨,货有个放的地方,收费也比较便宜,最差的房间5美元一天,楼道4美元。
“那,那……”
“别那了,住的地方我会帮你们解决,就是条件艰苦点。”
“真,真的?”
南易摆摆手,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有点感慨,林静见着陌生人话都说不利索,居然一上来就从第三类倒爷开始,真是傻大胆。
林静抿了抿嘴唇,俄而,上嘴唇卷进嘴里,咬了咬,一小会,又换成下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又转头看着出站口,期盼同伴早点出来。
南易听到的信,林静是孤身上路,这会又变成有伴,不消说,就是在列车上认识的,对方若是京城人还好,同一个城市,低头不见抬头见,使坏的可能性小,若是其他地方的,就不好说了。
孤身上路,又是直接越级挑战,叶京给南易找了个麻烦差事。
等了一刻钟,出站口才出现两个同样拖着手拉车的女人,车上的皮夹克堆成一坨,很是凌乱。
林静看到人,立即迎了上去。
第八百九十五章、行情崩坏
三个女人一起回到南易这边,原先走在最后的那个女人站出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常鸽。”
“你好,我是南易。”
“你好,我是果荔。”另一个女人也自我介绍道。
“果荔,你是房水的吧?”南易一听对方的介绍就说道。
果荔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读中学的时候下乡助农,去的就是房水果家生产队,队里大半人都姓果,这个姓少见,我一猜你就是房水的。”
果荔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我就是果家村的,你哪年去的我们村里?”
“74年,你家的房子在村口第二户,你爹应该叫果丰产对吧?”南易笑着说道。
“不对,我爸叫果丰收,果丰产是我叔叔。”果荔开心的说道,异国他乡能遇到一个有点渊源的人,她当然开心。
“我记茬了啊,不过没事,你爹我记错了,你,我不会记错,小丫头片子,还我尹拉克椰枣,看你一个小丫头流着清鼻涕可怜,给了你一颗椰枣,没想到啊,你个小丫头趁我下田,把我椰枣都给吃没了,我一共才五颗椰枣,你是一颗没给我剩啊。”
六十年代末还是七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内开始从中东地区进口椰枣,便宜、糖分高,正好可以弥补一下蔗糖的缺乏,椰枣价格不贵,但一般人买不到,八九成根本走不出副食品店,内部职工一分,能摆上货架的非常稀少,谁见着都抢。
家长脑门儿不尖、不泼辣的小孩子,估计都没听过有椰枣这一茬。
果荔嘻嘻一笑,“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不管你记不记得,下次买五斤椰枣赔给我。”南易指了指果荔,说道。
“行啊,不就是五斤椰枣么,我买。”果荔爽朗的应道。
这时,校花叫过来的一辆小面过来了,南易吆喝着让三女把她们的货弄上车,等把货放好,告诉司机去莫丹兵营,南易就回到自己车里。
“果荔,人生的缘分还真是挺奇妙的,居然还能遇见这个小丫头。”
南易其实知道果荔的“父亲”是果丰收,而不是什么果丰产,因为果丰产这个名字给他或者前南易来说,印象太过深刻,而且还有一点典故。
果家村有种磨盘柿,两个小山头上都是柿子树,在山坳处有一个草棚,大概是给看柿子的人住的地方。
助农的那天,前南易和两个男同学直接熘号跑去山头玩耍,经过草棚附近时,见到果荔一个人穿着开裆裤在山路边玩耍,前南易几人逗弄了果荔一阵,前南易还给了果荔一颗椰枣,接着又往山上走。
经过草棚的时候,三人听到了旖旎的声音,正处在对异性充满幻想的年纪,三人目光一对,踮着脚就贴近草棚,从缝隙中往里看去,发现男的是果丰产,女的不认识,但绝对不是果丰产老婆。
南易他们班就是由果丰产和另外一个村民去镇上带回果家村的,路上听两人的谈话间透露出来的消息,果丰产的老婆在镇上的供销社当柜员,当时应该在上班,而且,两夫妻也不用偷摸着来草棚。
看了一阵,在被发现前,三人又蹑着脚离开。
已经有了非常刺激的大收获,山头对三人已经失去了吸引力,绕了一个圈,三人又绕回田里。
没多久,一个颇有姿色的妇女,也就是草棚里的那个女人抱着果荔来到田里,三人连提耳听,带着问人,很快搞清楚女人是果丰收的老婆,果丰产的嫂子。
嫂子与小叔子……
当时,前南易三人的世界观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离开果家村的时候,前南易把吃剩下的四颗椰枣也给了果荔小丫头。
今日旧事重想,真说不好果荔到底是谁的女儿,也不太好轻易的给果丰产和果荔母亲扣上一顶不好的帽子。
那些年的事情说不清楚,有太多的湖涂账。
南易对果荔释放善意,既是因为当年的缘分,也是因为她是一个“受害者”。
车子停在莫丹兵营的门口,三女中的林静和果荔好奇的打量着,而常鸽却仿佛之前来过,对眼前的兵营并没有太过好奇,倒是经常偷瞄南易。
南易上前帮三女一起把手拉车从小面里拿下来,接着带着三女去了会宾楼。
虽然兵营里有职工宿舍,且有空床位,不过南易并不打算带三人去宿舍住,不说寻呼台的职工需要轮班,宿舍里白天黑夜都有人在睡觉,容易打搅晚上值班的人员休息。
另外,一个相对独立封闭的空间进去三个陌生人,这会引起其他人心理上的排斥,以及对自身财务的担忧;若是在三女借住期间,宿舍发生了失窃事件,毫无疑问,黑锅三女背定了,南易很有可能也会被职工记恨。
推开一扇门,进入存放椅子的杂物间,空气中并没有太多的灰尘。
“你们三个就住在这里,等下会有人帮你们搬行军床和被褥过来,别看现在热,晚上会有点凉。”南易把林静的手拉车推到角落里,对着三女说道:“厕所出门转右,沿着过道走到尽头就是,门牌是粉红色的是女厕;如果要洗澡,外面有浴室;想要买东西可以去便利店……”
南易对兵营内的消费场所介绍的非常详细,生怕三女不知道,错过了在这里消费的机会。
“南大哥,话吧可以打国际长途吗?”林静问道。
“打到哪都可以。”南易回了一句,又说道:“你们先自便,五点半我来找你们,请你们吃晚饭。”
南易走后,三女马上搬出椅子坐下,坐火车挺累人的,在火车上呆了整整一个星期,可把三女累坏了。
常鸽敲了敲自己有点酸麻的大腿,又扭了扭腰,“林静,这次多亏你了,你们没在莫斯科呆过,不知道在这里住宿有多难,别看这里只是杂物间,可比住在中华舒服多了。”
“常姐,中华旅馆真这么差?”林静问道。
“住的条件还过得去,主要是其他,太乱了,我跟你一个小姑娘也说不清楚,下次有机会你去住一次就知道了。”常鸽用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相比林静这个第一次走K3,果荔这个也才走了没两次的,常鸽已经干了七个多月,算是一个老人,情况差不多已经摸清,在火车上经历过两次打劫,幸好只是损失了一点钱财,可她深知夜路走多了总会遇鬼,不想只在火车上来来回回跑,这次就是来莫斯科试试水,她打算成为第四类倒爷。
今天南易一出现,她就留心上了,先是震惊排场,等来了莫丹兵营,她对南易的身份有了一点猜测。
莫丹兵营名声在外,是个跑俄罗斯的倒爷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这里的商户不管知不知道南易的,都不约而同的给他取了个外号“死要钱”,说的就是兵营这里不管干什么都得给钱,吃饭喝酒的时候,都会把南易拎出来骂几句当成下酒菜,没一个人说南易的好话。
可若是有谁说既然莫丹兵营这么死要钱,干嘛不搬走,还在这呆着,商户们就不搭腔了,水里舒不舒服,泡在水里的他们怎么会不清楚。
现在的情况就是,一说都不好,赶了也不走。
只要是莫丹兵营的商户,就代表着实力和诚信,没点实力在这里根本待不下去,房租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平时在兵营内的花销,一个月少说要3500-4000美元;要是谁做生意不守规矩,直接就会被清走。
这个情况,常鸽非常清楚,这段时间,她也攒下了3万多美元,交房租肯定没问题,货款可以先赊着,若是在莫丹兵营站住脚,她的生意就会上好几个台阶,可问题是这里没空房间了啊。
“包经理,我在你的工作计划里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展销会的内容,皮夹克的应季就要到了,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南爷……”包唤头汗颜道。
“工作时间喊我南总。”
“呃,南总,现在莫丹兵营和越南楼那边的商户生意都不差,有必要开什么展销会吗?”
“我给你的待遇不差,是不是以后也没必要给你提升待遇?”
“这……”
“我给你两天时间,你就算不睡觉也要给我做出一个展销会的方案,既要让商户们赚到钱,也要让我们自己得到实惠,我说的是现金,现在,出去。”
一听南易的话,包唤头满脸愁容的离开南易的办公室,两天时间弄出一个方案,不是要他命嘛。
“包唤头的能力还是差了点。”
南易微微叹气,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展销会的方案,这是他在乌苏里斯克的时候,一天睡觉前花了半小时弄出来的。
打开电脑,敲出一份英文版,打印出来交给阿克辛亚,让她翻译成俄文。
南易的俄语水平足以应付听说看,让他写有点力有不逮,阿克辛亚英俄翻译还行,中俄翻译也不灵。
叩叩叩!
“请进。”
“亚当。”
“萨文娜,你看起来又年轻了五岁。”南易说着,起身,走到来人的身前,和对方来了个贴面礼。
萨文娜,华国楼和市场业务的法务,一个看起来只有49岁的51岁老太太,很在意自己的年龄,南易通常会说她看起来只有不到40岁,去年快离开莫斯科时定下的人选。
听到南易的话,萨文娜很是得意,一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顷刻变得非常明显,“亚当,你还是那么帅气,说话还是那么好听。”
“啊哈,你今天过来,是因为哪个商户遇到麻烦了?”
“并不是,是有人的生意做大了,把目光盯向了天然气矿。”萨文娜笑道。
“嗯哼,和本地人合作?”
“是的。”
南易微微一笑,说道:“商务合作,这是大单子,所以,你哪天请我吃一顿丰盛的晚餐?”
“随时都可以,你若是有空闲,可以随时打电话通知我。知道你在,我只是过来打个招呼,马上要去找尹芙琳聊一点税务上的事。”
“OK,你自便。”
萨文娜离开之后,南易跟着也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南楼的后门,和蔡浩池一帮五川来的厨子们摆龙门阵。
另一边,已经带着小队到达莫斯科的子龙,正通过圣母的朝鲜族关系,联合命令与征服的人摸李正平的底细。
来尔林那边提供的消息太少,袭击越南楼的那帮匪徒居然都不知道李正平住在哪里,只问出李正平这人平时比较谨慎,除了身边的心腹,从来不向外人透露自己的住址,就算去过的人也说不清楚李正平的别墅所在地,来回都戴着头套,接送的车还会在马路上转圈,直到把人转晕了为止。
李正平越是这样鬼祟的谨慎,对南易来说,就越是好消息,从侧面应证出他背后的人实力并不是太强。
在南楼后门吹了一会牛,南易又去了寻呼台,看过夏林做的计划,提了几点意见,就让她抓紧时间执行,接着又处理了一点工作上的小事。
未来的一段时间,南易都打算在莫丹兵营坐镇,之前包唤头负责具体工作,虽然业务上发展的还算漂亮,但是落实到管理上就不行了,搭建出来的也是草台班子,规则和制度缺乏,南易要做的就是把运营规则给建立起来,并且推着包唤头进步。
若是推不动,该给的股份照给,但是职位得卸掉。
五点半,南易去找三女,敲了一会门得不到回应,贴耳听了听,杂物间里传出呼噜声,去南楼职工食堂吃饭,捎带吩咐蔡浩池给三女先备着几个菜,等着她们饿醒了过来吃。
之后的两天,阿克辛亚上了飞往京城的飞机,南易收到了越南楼那边的汇报,说是商户们销货的速度变慢,来批货的人减少。
包唤头关于商户们生意很好的话还余音在耳,坏苗头就出现了。
让越南楼那边把商户商品品类的统计表交上来,南易自己去莫斯科的各个小市场上转了转,自己的所见结合统计表上的内容,很容易找出了问题的症结——同质化过于严重,皮夹克、阿迪、旅游鞋,很多商户依然还是这老三样。
南易真是替那些商户着急,年初的时候,老三样简直买的很好,简直是爆款,可这个信息所有倒爷都知道,不管是老人,还是刚加入的新人,八九成都是这老三样,红利一连吃了大半年,快把俄罗斯人给薅秃噜皮了,也不想着变一变,一点差异化经营的意识都没有。
没什么积累的小倒爷也就算了,抗风险能力差,千里迢迢的过来,不敢带没经过市场检验的商品,有了一定积累的大倒爷,抗风险能力强,一批货砸手里也不痛不痒,但是,南易并没有见到几个之前做老三样的倒爷增加新品。
坐在办公室里沉思了一会,南易把电话打给了罗奂。
“喂,骡子,我要2000个赶风汉显二型,多久能给我?”
赶风汉显二型就是BOSS机,屏幕比较大,专门为炒股、炒期货的客户群打造,可以显示较多的文字信息。
罗奂诧异道:“莫斯科那边还用得着二型?”
“我有用,给我个时间。”
罗奂找出一份文件,翻了翻后说道:“我们现在的合作工厂产能不行,正忙着给我们生产供应给香塂的订单,你要等上十天,等香塂的订单结束了,我再通知工厂改生产线,五天就能生产出来。”
赶风科技是一家轻资产型企业,并没有自己的工厂,理论上只专注于设计、研发和营销,实际上,目前根本没有研发能力,也没有半个研发人员。
“半个月可以,我的助理目前在国内,我会让她去找你签合同。这事就这么说,东北虎(摩托车)卖的怎么样?”
南易对罗奂的要求是东北虎在11月前上市销售,对方却把时间整整提早了三个月,不得不说工作干得漂亮。
罗奂揶揄的说道:“成绩喜人,到目前为止,全国总销量79套,其中有50套是因为我姓罗,别人才买的,估计货还压在手里。”
“说话不要阴阳怪气,身为赶风科技的总裁,罗奂同志,我可要批评你了,你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全国的摩托车市场这么火爆,你居然只交出这种答卷,你对得起我……”
“得了吧,就算你是老板,我也要不吐不快,你这个产品的构思非常失败,上限低,下限更低,等把投资的成本赚回来,就把这个产品砍了吧,留着浪费人力物力。”
“天底下没有卖不出去的东西,只有不会卖的人,罗总裁,你还得加强一下业务能力。”南易嘴硬的说道。
从一开始,南易其实心里就清楚,赶风科技的“摩托车”不可能交出漂亮的答卷,市场定位和价格定位就已经预示着它是一个失败的产品。
一套东北虎售价1500块,有财力买摩托车的,直接买辆真摩托车就成了,便宜点的,三千多块就能搞一辆;没财力的,也不会有多少人选择东北虎,继续用馒头当动力源,干嘛要换个喝油的。
南易之所以做这个,还是情怀在作祟,上辈子他就想拥有一辆类似东北虎这样的伪摩托车,只不过等他买的起的时候,这玩意已经销声匿迹了。
“得得得,你把我撤了,换个人过来接着卖东北虎吧。”
“废话就不说了,国内卖不动,试试东南亚市场,对了,越南就别去了,非洲那边也可以试试,不管怎么样,既然做了,还是尽力把它做出点成绩。”
“越南鬼才去,那边的摩托车文化都发展多少年了,会看上东北虎才怪,要不要我给你发几套过去,你在俄罗斯试试?”
南易放下轻浮,认真的说道:“俄罗斯就算了,汇率问题,真摩托车也没多贵。好了,我还有几个电话要打,先这么说。”
“行,我正好要回京城一趟,京城那边要成立新的自动寻呼台,好像叫127,中文寻呼台还太少,我们要返回去抢占一下数字市场,我争取把赶风和127捆绑起来。”
“嗯,辛苦。”
挂掉电话,南易把桌上的日历往后翻了几十页,然后在上面写道:“在俄罗斯收购一条洗衣机生产线。”
写完,把笔放下,南易又把电话打给了易瑾茹,让她赶在9月1日前,采购一批文具发到莫斯科。
在转市场的时候,南易发现居然没有一个倒爷在卖文具,眼瞅着俄罗斯的中小学就要开学,这个时候把一批物美价廉的华国文具投放市场,有脑子的批发客肯定追着来批,卖到脱销不是梦。
再次挂掉电话,南易打开电脑,在键盘上一阵噼里啪啦……
八月剩下的日子里,南易和华国楼还有市场的所有拿明股、暗股的股东全都见了面,居中协调,把这些产业集中在一起组建了一个“十月公司”,人力资源打通,管理也打通,只有股份不打通,华国楼和市场那边的分红依然分开结算,只是两边按照比例分摊管理和人力成本。
股份想打通是不可能的,大部分暗股股东都不想让除南易之外的人知道他们拿的分红数字,甚至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拿暗股,所以,南易做不到把股东们集中在一起开个会。
八月末,钱浩辉派了律师过来,找暗股股东签字,把一家家用来领取分红的离岸公司归到指定的人名下,莫斯科这边的产业从之前的产权模湖,变成俄外合资企业(南易是俄,其他股东是外),享受俄罗斯联邦以及莫斯科市政府的招商引资优惠政策,主要是税收优惠政策。
其实用比较客观的角度来说,俄罗斯的证券私有化其实是一部“好经”,把它念好了,俄罗斯的经济就此腾飞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某国政府鼓励农民种植某某作物,并对其进行补贴,一斤作物补贴多少多少钱,这对农民而言是一件好事。只不过,这个政策在执行的过程中,补贴款是有下拨,但是并没有落在农民手里,而是被一些神通广大的人给套走了。
一个恶人想杀一头猪,杀猪嘛,谁都想杀大肥猪,于是,杀之前,恶人准备把猪先喂的肥肥胖胖,天天给猪上精料,而且还不限量。
猪好吃好喝的过了三个月,某一天,恶人觉得猪够肥了,拿着屠刀就奔向猪圈,就在猪圈门口,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张滑熘熘、金光闪闪的好人卡上,脚一滑,啪叽,后脑撞地上一命呜呼。
一个好人想好生喂养一头猪,为了让猪能多吃一点,好人用武术里先收拳再出拳能够发挥更大威力的理论进行喂养,让猪先饿上一段时间,猪饿了俩月,对食物的想念达到了峰值,就是一头饲料山放它眼前,它也能吃个干净。
好人一看是喂精料的好时机了,就端着精料去了猪圈,可就在猪圈门口踩到了钉耙,哐当,钉耙的杆砸脑门上,好人壮烈牺牲。
俄罗斯执行的休克疗法,它是分步骤的,笼统的来说,第一步是彻底放开物价,近八个月以来,俄罗斯通货膨胀、物价飙升和这条策略的关系很大。
第二步,统一征收增值税,加征商品消费税。
仔细解读一下这一条,意思就是把苏修时期,计划经济时代属于国家的包袱甩给企业,风险全部转嫁给企业,国家不再扮演一个专制、什么都管的大家长角色,而是变成一个非常开明的家长,没有亲儿子、干儿子之分,只要管它叫爸爸,给它交家用,都是它儿子,都可以在它的一亩三分地上扑腾。
只是很可惜,不管是亲儿子还是干儿子,不是在ICU,就是在重症监护病房,难得有几个只是患上小感冒的,自身免疫力差,夜半三更还有人使坏掀掉被子,这病情虽然轻微,可从不见转好,反复反复再反复。
儿子们一人被分了一匹木马,爸爸不说扶上马,也不说送一阵,只是往北方指了指,大声呼喊:“北方300里,是匈奴的三万精锐旗兵,一人八马,你们都是我的好儿子,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出征吧,儿子们,乌拉!”
儿子们是二月出征,骑的是木马,带的粮草是画出来的大饼(企业之间流通的非现金,前文说过),爸爸知道大饼填不饱肚子,可他却等到七月才想起来该下达就粮于敌的指令(证券私有化)。
在指令下达之前,他还反复权衡,把儿子的妈妈们找出来一起开会商量这个指令该怎么下。
爸爸妈妈们还在研究细节的时候,有志于当干爹的寡头们都已经开始布置他们举行认干儿子仪式的会场,甚至为了避免过早起冲突,寡头们还坐在一起商量要认领的干儿子名单,你张三,我李四,他王五,排排坐,分果果,气氛相当之和谐。
分果果暂时没南易什么事,指令也轮不到他接,但他也是个一“干”三万八千里的干儿子,税收和他有直接的关系,组建十月公司既是为了管理正规化,也是为了税收优惠政策,一来一回,每年至少多结余一点几个“小目标”。
再过两三年,也许会增加到“中等意思”。
组建公司的这段时间,南易也没忘记提点、敲打包唤头,先是就他交上来的展销会策划桉,来了一个全垒喷,接着又用公款给他报了个语言学校,顺便还搞了个莫斯科大学的旁听证。
八月的最后一天,易瑾茹采购的价值300万人民币,运费又花了几十万的文具到了莫丹兵营的公共仓库,为了赶时间,坐飞机过来的,货机和民航皆有。
在仓库里,南易先检查了一下之前发来的羊毛衫和皮夹克,没时间加上想囤货等待应季到来卖个好价钱,瑾茹贸易的货,南易一件都没往外销。
货物一切完好,并没有什么损坏,南易随即停止检查,开始盘点新来的文具,铅笔、橡皮、尺子、文具盒、书包应有尽有,花了半天时间把数量盘点清楚,离开仓库的时候,还带走了几件样品。
就最近两三天,市场上的汇率又有了变化,卢布兑美元已经来到620比1,莫斯科的经济又是持续往下走,皮夹克的终端客户购买潜能一下子忽然消失,只留下各级的批发商还在囤货,不过他们也看清了眼下的形势——货多客少,有的停止了囤积,有的开始压价拿货。
不管是中华旅馆还是其他“华国楼”、越南楼的小商户都迎来了严峻的考验,货一积压,有些人立即沉不住气,竞相降价,一降再降,直降到人人伤心的地步,货依然走不动。
但是货依然通过各种渠道来到莫斯科,老三样越积越多,再过两天,又是K3到达莫斯科的日子,不知道这一趟又会带来多少老三样,在莫斯科各个华国人聚集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焦躁不安。
眼下,只有莫丹兵营这里的情况比较坚挺,有实力的商户,合作的也是俄罗斯本地有实力的批发商,一个个还在正常走货,价格也没有什么波动,他们正坐以待对手毙。
对他们而言,外面的那些小商户、小倒爷都是给他们捣乱的角色,要是全挂了,他们会大摆流水席三天,烟花放他个三天三夜。
生意越小,相对成本就越高,林静三女虽然免费住在会宾楼的杂物间,但是每天可以节约的钱有数,其他的花销一分都不会少,可是同时也因为有免费的住处给了她们底气,别人在降价的时候,她们三个一分没降。
每天一大早拉着货去市场,下午又灰熘熘的拉着一件没少的货回来,快半个月了,她们的心里也是着急的。
南易拿着样品从仓库往办公室走的时候,正好在便利店门口遇到了十月公司最大的衣食父母刘老大刘顺庆,房租还有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服务费,每个月南易能从刘顺庆这里拿到3万多美元,这是什么都算清,直接能放进南氏口袋的纯分红。
“刘老大,嘛呢?”
“来了几个圣彼得堡的客人,过来买几个喝的。”刘顺庆说道:“南老板,刚从仓库出来?”
“对啊,我妈有家贸易公司,最近在做这个。”南易示意了一下他捧在手里装着文具的纸箱子,“刘老大要是有认识的人想要货,直接介绍过来就成,我给你三个点……你要嫌少,一会我让人给你送份价格单去。”
刘顺庆一听,走近南易,在纸箱子里扒拉了一阵,仔细看了看样品,“莫斯科的学校9月1号开学吧?”
南易笑道:“整个俄罗斯都是。”
刘顺庆竖起大拇指,恭维道:“南老板,难怪你能弄起那么大场面,生意算是被你给做明白了,价格单能不能马上给我?”
南易一听就知道刘顺庆的圣彼得堡客人不单单是做皮夹克的,“十五分钟,准时,你到你房间门口拿。”
说着,南易每个样品挑拣出最好的一件交给了刘顺庆,然后脚步匆匆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对照着进货单开始做价格单。
第八百九十六章、玩的就是垄断
香塂,情策委会议室。
一个人按了下幻灯片的遥控器,在荧幕上展示出一张照片,“希夫松,怡和银行的客户,在银行有一笔420万英镑的组合存款。伦敦时间8月28日早上八点三十二分,希夫松不幸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说着,发言人又按了一下遥控器,切换到另一张照片,“劳瑞安,希夫松的儿子,是一名医生,为无国界医生组织工作,目前正在索马里藦加迪沙。
据希夫松的客户经理汇报,希夫松和劳瑞安的父子关系并不好,双方已经有将近十年时间没有见过面,劳瑞安并不知道希夫松的近况,也不知道他在怡和银行有一笔存款,但是劳瑞安是希夫松的唯一法定继承人。”
梁慧文抬了抬手,打断发言人的话头,“各位,诚信是南国银行的宗旨,也是赖以生存的根本,希夫松的存款,我们一定要交到劳瑞安的手里,并争取这个新生的富豪客户。
不过,只是无声无息的交过去,不能给我们南国银行带来大利益或者说大口碑,我希望交的过程能制造出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广告的痕迹不要太过明显。”
“拯救。”梁慧文话音未落,情策委策略小组的成员埃维霍尔德就说道:“拯救医生劳瑞安,索马里正在内战,我们可以收买一股势力攻击无国界医生的驻地,攻击发起时,怡和银行的人要刚好在场,一起被抓,匪徒联系怡和银行要赎金,银行一边准备赎金,一边找雇佣兵解救人质。”
另一名策略小组成员贝斯尔说道:“我不同意,这个计划太粗糙,不容易保密,也容易造成我们的人员伤亡。”
埃维霍尔德:“贝斯尔,我指的雇佣兵是南国银行自己的安保小队或者调遣其他企业的安保小队,并不需要外人参与。”
贝斯尔:“胡扯,收买势力的环节呢?不需要我们自己人出面?”
另一名女成员布里塔妮澹澹的说道:“并不一定要收买,索马里的势力很穷,只要让他们知道无国界医生驻地里有一个很值钱的目标就可以。”
“如果在计划执行过程中,VIP身亡怎么办?”
布里塔妮笑了笑,说道:“存款变成无主之财,怡和银行等着和英国政府打官司,保下这笔钱,成立一个希夫松·劳瑞安父子慈善基金。”
……
梁慧文见大家讨论的差不多,立刻发言道:“还有谁有不同意见?”
未得到任何回应,她就接着说道:“埃维霍尔德,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制定好之后,我们再讨论一下,我们开始下一个议题,年初揪出来的几个商业间谍,一半已经没有继续跟踪的价值,我们需要在危险的地区构思一个大项目,把他们这些精英都抽调出来加入到这个项目中……”
南易这边,刚做好价格单让虎崽给送过去,他的电话就响了,奶奶方梦音打来的。
方梦音:“我让人发给你的最新报告看了吗?”
“还没有,我这边的渠道不是太通畅,应该明天或者后天才能到。”
方梦音:“我简单给你说说。”
“好。”
方梦音:“报告里面最主要是中策实业的事,黄鸿载的动作挺大,收购了几家优质的橡胶厂,还收购了几家啤酒厂,把橡胶厂注入了一家注册在百慕大的轮胎控股公司,他打算在美股上市募集资金投入到二次收购中。”
南易略做思考,说道:“我们的股份是19.5%?”
方梦音:“对。”
“我和斯嘉丽说一声,让她制造点障碍,我们的股份太少了。”
方梦音:“我的乖大孙,你想要增加多少?”
“2%,最好变成22%。”
方梦音:“有难度,别忘了股东里有李铜板,有摩根。”
“如果不是有摩根,我要的会更多,我们和摩根的利益是一致的,上市不是想上就能上的,不交买路钱,凭什么让他上?”
方梦音:“高盛应该会很乐意当承销商。”
“不会,这是我们和摩根盘里的菜,高盛不会捞过界,不够肥,犯不着掀桌子。”
方梦音:“好,听乖顺的,还有一个事,黄鸿载打算拿下杭市的韶华宝,碰到了对手。”
南易稍想一下,“泰国谢氏吧?”
方梦音:“乖孙一猜就中,黄鸿载想让我出面周旋。”
“黄鸿载想多了,不说韶华宝本就热销,企业并不缺资金,就说他已经横跨两个行业,还想进入医药行业,他的动静太大,有成为大型财团的苗头,谁会放他进医药行业,谁又敢放他进?韶华宝要么维持现状,要么就是谢氏的,争也没用。”
方梦音优雅一笑:“乖孙,按照你的性格,中策实业的股份,你不会想着长期持有。”
“当中策实业和国家的利益方向出现偏差时,我会提议奶奶出手股份。我那个同学赖彪在红信集团,他们应该会感兴趣,还有个女同学赵毓,她在夏润集团,他们好像要开始布局啤酒行业,在啤酒池里勇闯天涯……”
方梦音嗔怪道:“死小子,说着说着又开始不正经了。你那个儿子该管管了,玩的东西越来越危险,今天一早就去了攀岩馆,去学攀岩了。滑板、冲浪、跳伞,现在又是攀岩,每一样都能要人……呸呸呸,大吉大利……”
“小兔崽子,不像话,明天开学,今天还在香塂啊,下次我要好好说说他。”
方梦音:“这是重点吗?”
南易幽幽的说道:“奶奶,如果生命能再重来一次,我想和无为一样。”
方梦音长叹一声:“唉,三十岁,才三十岁,乖孙,你辛苦了。”
“奶奶,你才辛苦,长则三年,短则两年,你就可以退休去享清福了。”
方梦音:“我没事,还干得动,前面闲了二十年,歇够了。每天有点事情做挺好,脑子不多动动,容易痴呆。”
“哈哈,奶奶,等我六十大寿的时候,您跟我说一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方梦音:“臭小子,要不要再给你磕两个头?”
“那就算了,折寿,我还打算活到两百八呢。”
“你啊,你啊……”
与奶奶方梦音结束通话没多久,刘顺庆的电话来了,他的圣彼得堡客人要去仓库看看货,南易通知了仓库那边,让仓管员配合一下。
刘顺庆那边生意谈的很顺利,圣彼得堡客人当场定了价值10万美元出头的文具,南易的定价是分摊一切成本后的三倍,刘顺庆的加价是三成。虽说一个是三倍,一个是三成,但是,实际的利润差额并不是很大。
南易让天仙去仓库充一下刘顺庆的职员,负责和对方交货盘点。
中饭后的下午,刘顺庆来到南易的办公室,身上带着浓浓的酒味,因为是南陈的味道,南易觉得很好闻。
刘顺庆虽然满身酒气,可眼睛很是清明,一坐下,立即开门见山的对南易说道:“南老板,你的这批文具我想全权代理。”
“可以,付美元一次性吃下,按照价格单上的,我便宜你一成,人民币只能少收你两个点;边走边结算,就按价格单上的价格来,不管你选哪种,你想独家,仓库的费用都算你的。”
“南老板,你做生意太精了,什么都被你算计到了。”刘顺庆摇头苦笑道:“价格我接受,钱我只能付一半,二十天后付另一半。”
“美元?人民币?”
“美元。”
“稍等。”南易拿起计算器按了几下,“货款算你175万,一分利,20天的利息是5833.3,抹个大零头,算5000,你先付我88万美元,啧,这数字太吉利了,刘老大,这笔生意,你发大了。”
刘顺庆蹙眉,“南老板,我们是在谈交易,不是在说借贷。”
南易把计算器往边上一放,笑道:“刘老大,你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你的生意经肯定念得不差,要不然你不会想着把我的货全部吃下。仓库里的那些货,进货价大概多少,我猜你也有数,你给我400万美元,9月12号以前,我再帮你弄一批一模一样的文具过来。”
刘顺庆眼睛大张,大声道:“如果你不能按时交货呢?”
“已经在仓库里的货,我只收你140万,剩下的算是我赔你的违约金。”
“成交。”刘顺庆抱拳,说道:“南老板,佩服,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南易抱拳回礼,“刘老板,豪气,莫斯科这一亩三分地,以后都会是刘老大你的天下。”
对刘顺庆,南易是真心佩服,开学季大约能出多少货,他是结合不少信息、数据估算出来的,刘顺庆则不然,南易相信他能拿到的一些数据,对方根本拿不到,刘顺庆是靠对商业的敏锐嗅觉,以及对自己出货网络的自信,才敢接下南易画下的道道。
叫律师,敲定首笔付款,签合同,收钱、货物交接,在两个小时内完成。事情一完,刘顺庆火急火燎的就走了,他赶着去联系批发商,尽快把手里的货出掉。
“真有钱。”刘顺庆一走,南易就感慨道。
刘顺庆在十月公司寄存了一笔现金美钞,又在瓦西里银行开了好几个户头,付了150万美元的首付款,账户里还有100多万,狡兔三窟,南易猜测刘顺庆在其他银行还有账户,在国内还有资金和资产。
瓦西里银行服务周到,莫丹兵营的商户只要存取5000美元以上,都会派人上门服务,低于这个数字,可以通过十月公司代为办理,正因如此,商户们习惯在十月公司寄存几万美元,然后把大额的存到瓦西里银行。
美元账户,不但一毛钱利息不给,还要收管理费,华国楼还有市场的商户在瓦西里银行的存款如今已经突破7000万美元,过段时间,南易就打算把三分之二的储户存款从左手贷给右手,剩下的三分之一应付突发性挤兑。
在俄罗斯5亿美元上限的投资预算,南易打算全通过这种方式筹集,南氏在俄罗斯已经没多少钱了,或购买能源金属或转移其他加盟国,剩下所有的拢在一起凑出1500万美元都难,对外贸易银行抵押的200吨黄金也已经全换成商品运走。
靠出售苏俄商品获得的利润,趁着黄金走低的时候,当初运到苏修的500吨黄金,包括被斯嘉丽雁过拔毛的20吨,都已经从市场和各金矿超额买回来,加上南氏自己的金矿一直在开采,南氏的黄金储备稳步提升。
次日,南易在办公室里坐了没俩小时,接了个电话,人就前往越南楼。
等到了越南楼一楼的大厅,就瞅见一个商户躺在地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裤子上都是脚印,身边,不少皮夹克凌乱的散落着,包唤头还有他的翻译兼秘书甄美美一起人站在边上。
“什么情况?”南易走到包唤头边上问道。
“南总,这个人昨天早上在市场卖了10件皮夹克,不但是劣质产品,还把人给切了,苦主找回来把人给揍了。”包唤头简单的说道。
南易面无表情的问道:“在这打的?”
“不是,在市场。”
南易颔了颔首,弯下腰捡起一件皮夹克在手里端详了一下,瞬间蹙眉,皮夹克的质量太差了,上色没上好,皮子表面深一块、浅一块,斑迹点点,十分难看。伸手在衬里一摸,有点潮,下过水,把皮夹克翻个面一看,更加不堪,皮子表面如同花斑狗一样。
用指甲在皮子上一抠,一块皮就被抠落。
把皮夹克扔回到地上,南易蹲下,眼睛冷冷的盯着地上的商户,“你当你很聪明?卖烂货,还切钱,当俄罗斯人是傻帽?你卖10件烂货,要砸掉多少人的饭碗知不知道?”
感觉到围过来的商户变多,南易的音调提高了三分,“你是无名小卒,俄罗斯人不会记得你叫什么,只会记住你是华国人,只会传华国人做生意不老实,华国人不是好东西。
吃亏吃多了,就会想着找补,以后他们偷我们、抢我们都会觉得理所当然,都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正义,最差也是个黑吃黑,不黑白不黑。
你丫的在别人家里做生意还耍小聪明,是不是不想活着回去了?
限你中午之前离开这里,我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怎么走,以后不准在这里出现。”南易说着,站起身,对甄美美说道:“把剩下的租金退给他,精确到分钟,他几点走就算到几点。”
“是。”
南易环顾一下四周围观的商户们,大声说道:“各位老板,这种事情在越南楼还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大家为什么来莫斯科?因为这里钱好挣,眼睛闭起来一个月也能挣个三四千美金。
国内万元户的说法还没过时呢,大家一个月就能挣一两个万元户,这是靠你们自己的能耐挣的吗?
是,也不是。
是大家运气好,碰到了好年景,来了好地方。
钱是凭运气挣的,千万不要凭自己的小聪明丢掉,其他华国楼什么楼里的人怎么做生意我管不着,越南楼是我的,是我,是包经理千辛万苦才开起来的,我不希望有人破坏它的名誉,我希望越南楼成为金字招牌。
莫丹兵营也是我的,那里已经成了金字招牌,不需要出来练摊,不需要被这个敲诈,被那个拿捏,坐在屋里,生意自动会送上门来,凭什么?
凭的就是口碑,莫丹兵营没有一件烂货,没有以次充好,东西贵,贵在明处,能接受你就买,接受不了换别家。
我们不定期的给大家普及宣传市面上的坑人门道,是为了防止你们上当吃亏,不是想让你们去坑别人。”
南易朝四周又扫视了一遍,“我希望大家能一起维护好越南楼的招牌,一起维护好华国商人的招牌,只有招牌不倒,大家的生意才会常做常有,不然就像他一样……”
“南老板说得好,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以后这里谁他妈做生意不守规矩,大家一起整他。”一个商户应和道。
“对,谁坏事整谁,老子还想挣够300万回家享清福呢。”
“……”
商户们你一句我一句,又是对地上的商户口诛笔伐,又是信誓旦旦表明自己的清白,以及要杯葛、抵制不守规矩的。
气氛变得浓烈的时候,南易冲四周抱了抱拳,走出了越南楼的大门。
刚才的事情其实只是小事,压根用不到南易出面来处理,只不过他马上要在十月公司新增两个服务项目,需要他出来亮亮相,借题发挥一下。
中午,南易来到中央马场的一家餐厅,俄罗斯餐厅,不是明珠宴。
一起就餐的有叶皮索夫,还有维塔利·萨维利耶夫,俄罗斯国际航空的高层。
苏修解体之后,原苏修的国家航空公司四分五裂,国内航线全部被拆分,俄罗斯国际航空只保留国际航线,主要转运枢纽就是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
前面,瑾茹贸易的那批文具就是通过萨维利耶夫的渠道从国内空运过来,货机不用说,本来就是运货的,没什么问题,通过客机运来的那些,名义上是旅游带货——就是有一批俄罗斯人去内地旅游,回来的时候,买了点纪念品带着,只不过带的货多了点,而且那些“带货的游客”全不在飞机上。
“亚当先生,我现在对你说的旅游包机项目非常感兴趣,我打算成立一个公司把它运营起来,我们谈谈公司股份的分配问题。”萨维利耶夫非常直接,寒暄过后,就这样说道。
“萨维利耶夫,我直接喊你名字,你也可以直接叫我亚当。”南易说道:“萨维利耶夫,我和叶皮索夫不需要你公司的股份,你建立公司需要钱,我们可以无息借给你,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帮助你建立华国、土耳其、意大利、波兰的客户渠道。”
萨维利耶夫沉吟道:“不要股份,又是借钱给我,又是帮我介绍客户,亚当,我非常清楚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你们的‘无偿帮助’,需要我付出多大的代价?”
“萨维利耶夫,你理解错了,首先,我们谈的只是生意,与政治无关,所以,你不用往政治方面联想。其次,我们并不是无偿帮助你。
第一,我们的项目需要你的旅游包机服务,俄罗斯这边的商业竞争会越来越激烈,商机稍纵即逝,我们需要一个快速运货的渠道,就是说,我们有求于你。
第二,帮你建立客户渠道并不是免费的,第一年,我们要分两成的利润,我说的是旅游包机项目的总利润两成;
到了第二年,我们不再分享利润,但我们要做华国渠道的总代理,你给我们一个价格标准,我们在你的报价上加两成提供给终端客户。
萨维利耶夫,你该赚多少还是赚多少,我们赚的是额外加上去的,而我们的这部分,是你正常情况下拿不到的。”
“为什么我拿不到?”萨维利耶夫话一出口,感觉这样说不太合适,于是又补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既然你们加两成还能找到客户,为什么我不能给你们原价格百分之一百二的价格,你们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两成?”
南易竖起左手的食指左右摆了摆,“萨维利耶夫,你的想法有点问题,旅游包机是垄断性的服务,有这个需求的客户只能找你,别无其他选择。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随意定价,你的标准价格不是关上门,坐在办公室里随便填几个数字就可以的。在决定服务价格之前,需要先做一下市场调查。
我举个例子……”
南易端起桌上的红茶杯,“比如这个玻璃杯,在华国的采购价是50美分,在莫斯科的正常售价是2美元,通过火车或其他途径运输到这里的成本是20美分,毛利润就是130美分。
现在有了你的旅游包机服务,商人可以选择你的服务,减少运输的时间,抓住更多的商机,也抓住销售价格的高点,售价达到2.2美元,不计算运费的毛利润就是170美分,和之前的毛利润相差40美分。
这40美分是你定价的基础数字,在这个基础上,你要调查市场的竞争激烈程度,以及市场的饱和程度,如果竞争激烈,市场趋近饱和,那你的收费可以是1美元,甚至再加10美分或者20美分;
如果竞争并不激烈,市场也远远未达到饱和,那对商人来说,货物送达的紧迫性不会太强,假使你的收费过高,他们完全可以选择其他运输途径。
我前面说了,你的服务是垄断性的,你定价的时候肯定会定出一个客户可以接受的极限值附近的价格,所以,你给我们的价格不可能再加价,而我们加价两成,需要通过提供其他额外的服务去换取,一种或多种你不能提供的服务。”
萨维利耶夫点了点头,“亚当,我理解了你的意思,你们是要把其他方面的收费算在旅游包机的运费里,让我当恶人。”
南易大笑一声,耸了耸肩,“你这么理解完全正确,不过可以用更优雅一点的词汇来形容。萨维利耶夫,我们之间合作的基础,还有你能否牟取暴利的基础都在于垄断,这一点必须要做到。”
萨维利耶夫轻松一笑,“这对我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亚当、叶皮索夫,我并不是一个人,如果有别人的飞机和我竞争,我不介意发射甘蒙防空导弹把它打下来。”
“发射的时候请加上两发,我个人承担费用。”
“如你所愿,我会把账单寄给你。”萨维利耶夫笑着回应南易的冷笑话。
在餐厅坐到下午两点,三分互相告辞离开,萨维利耶夫独自一人,南易和叶皮索夫两人一路。
“亚当,你预计一年能给我们带来多少收入?”
“这得看未来一年卢布的汇率变化,如果有几次快速下跌,1.5亿美元可以盼望一下,如果走势比较平缓,能拿到一半就不错了。”
叶皮索夫顿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会快速下跌吗?”
“你可以打听一下未来几个月的印钞数量。”南易没有正面回答叶皮索夫的问题,俄罗斯印钞厂最近的印钞计划并不是机密,俄罗斯央行有数字披露。
“明白了,坏消息,也是好消息,苏维埃联盟的荣耀一去不复返。”叶皮索夫萧索的说道。
南易不知道如何安慰对方,只能转头看向窗外,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我的人还没找到李正平的住处,他最近也没有露面。”
“李正平交给我来解决,最多三天就会有消息。”
“好。”
与叶皮索夫分开之后,南易就让校花发消息给子龙,让他带着人离开莫斯科。
子龙很快接到了消息,留下小队里的代号射凋手的狙击手牧仁,带着其他人员立马坐上卡车离开莫斯科。
一个半黑不白的瘪三,又不是什么保密级别特别高的重要人物,他的住处再隐蔽,只要有迹可循,都可以找到。实际上,李正平的别墅已经找到,只是李正平这件事已经暴露在叶皮索夫一系的视野,南易不想让自己人动手,留下把柄给别人抓。
再说,要论让人蒸发的能耐,克格勃称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临近快晚饭的饭点之时,领事馆那边打来电话,说是有一位奉天的徐小姐打来电话。
南易按照徐露留下的号码拨了回去,不是徐露家里的电话,中间在叫人听电话,过一会再打来等琐事中耽误了半个小时。
南易:“老妹儿,是不是有结果了?”
徐露:“是啊,手续三天前已经办利索了,家里有事,耽误给你打电话了。”
南易心里寻思,就算是三天前办好,动作也不快,有合作的空间。
“办好了就成,谢谢老妹儿通知我,怎么样,要不要来莫斯科玩几天,陪吃陪喝陪睡,哥哥我一条龙给你服务。”
“拉倒吧,我怕你把我给卖了。”电话对面的徐露啐道。
“哈哈,你哥哥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啊,你爱来不来吧,床上不差人,老毛子,1米85的大高个,那模样别提多俊了。”
“哈哈哈,还是这么能吹啊,还1米85,你咋不说两米八呢。”
“那不成,太高,抡不动。你既然不想来,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还有事呢,你哪天万一过来,就打给你留的号码,不说能帮你多大忙,起码有个照应,挂……”
“别,我要真过去,你真能照应我?”
南易听徐露这语气,还真有过来的心思,“你可想好了,这边钱是好挣,但到底是异国他乡,不比你在奉天那么安逸,要吃你想象不到各种苦头。”
“我还年轻,不怕吃苦。”
“那你自己想好了,真要过来,别带什么阿迪、旅游鞋,现在不好卖,带点皮夹克、羊毛衫、绒毛衫过来,能卖上价。”
“好嘞,谢谢哥。”
打完电话,话筒还在半空没搁下去,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天仙推开门,说道:“南生,林静找你。”
“一个人?”
“是。”
“把人请进来。”
南易的话音未落,林静就闯进办公室,火急火燎的说道:“南大哥,常姐出事了。”
“别慌,坐下慢慢说。”南易不疾不徐的说道。
林静根本没心思坐下,直接吐口说道:“她被人给绑走了。”
“绑走?在哪里被绑的?”南易狐疑的问道。
莫斯科现在虽然有点乱,可也没乱到随意当街绑人的地步,只要不去一些危险地带,最多就是碰到小偷小摸。
“就在兵营门口。”
“你确定是绑走,而不是被熟人叫走?”
在莫丹兵营门口绑人,南易一万个不信,当守门士兵手里的枪是烧火棍啊。
“呃……”
林静脸现迟疑之色。
“熟人吧?”
“是,是熟人,可对方看着就不像好人,而且,那人一上来就抱住常姐,我看常姐很怕他,但……但还是跟他走了。”林静磕磕绊绊的说道。
“小林啊,既然常鸽是自愿跟着别人走的,这里面的可能性就多了,你来找我,又想让我怎么做呢?”南易和颜悦色的说道:“常鸽当倒爷时间比你常,见得世面更广,人呢,也更复杂一点,有些事情不好因为远近的关系,轻易的认定谁对谁错。
好了,常鸽不会有事,还没吃饭吧,去叫上果荔那个小丫头,我请你们吃职工食堂。”
常鸽是老油条,鬼知道是不是被她坑过的人找上门,要是真有生命危险,她未必会跟着去,既然跟去了,要么有把柄在别人手里,要么其身不正。
并且,常鸽的长相只能说还算周正,和美女的评价完全不沾边,女人要是长得普通,祸事很少会主动找上门。
虽然已经在莫斯科练了十几天的摊,林静依然腼腆,吃饭的时候,南易多和较为活泼的果荔说话,生意虽不太顺,但果荔的心态保持的很好,说说笑笑。
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为了让这句话继续保持正确,南易打算再过几天,要是果荔的生意还没起色,他会出手帮一把。
第八百九十七章、各色女人
饭后,南易去了一家叫莫斯特的夜总会。
莫斯特,Most,在俄罗斯就是桥的意思,莫斯特夜总会也可以叫桥夜总会,说到桥,大概和古辛斯基就脱离不了关系。
事实上,莫斯特夜总会就是古辛斯基的产业。
在南易提出见面之前,古辛斯基已经和别人有了约会,也约在夜总会里,安排两个妞陪南易坐着,古辛斯基先去应付另一边。
妞,左右各一个,把南易夹在中间,左边的火热,一坐下就黏在南易的怀里,右边的冰冷抗拒,坐的仅隔南易两厘米,却犹如远在两万五千英里之外。
火热、主动,意味着职业,南易从兜里抽出一张百元美钞塞在两座山峰之间的山沟里,在蜂腰上拍了拍,示意其离开。
职业就意味着有眼力劲、知情识趣,吧唧一声,火热在南易的脸颊上留下一片湿润,扭着胯走开。
“我是该说你和某个电影演员长得很像,还是你就是我觉得像的那个电影演员?”火热离开后,南易扭头对“冷澹”说道。
刚才,南易已经认出“冷澹”就是前些日子和阿克辛亚在电影院看的那部《情定莫斯科》的女主角。
听到南易的问话,“冷澹”依然冷着脸僵在那里,一言不发。
看对方一副被逼良为娼的模样,南易也不再理会对方,端起酒杯缓缓的摇晃着,眼睛看向舞台。
舞台上,二女三男的组合刚刚唱完“螺丝刀螺丝刀,夜里起来安地板”,紧接着又响起《aBoy》的前奏,还挺用心,唱成吉思汗乐队的歌曲,人员搭配也做到和乐队一样。
歌手又唱了一首歌后走下舞台,六个随后面带微笑的俄罗斯女郎走上舞台,她们头上插着翠绿色羽毛,手里拿着一根同样颜色的羽毛,短裙,透明的连裤丝袜裹着修长的白腿,随着音乐扭动腰肢,踢腿挺胸,甚是性感。
紧接着,一个女孩上场,超短裙直到她的臀部,透明的上衣里,内里风光清晰可见,眼睛闪着蓝绿色光,仿佛一只发情的母猫。她两手抓住上衣的两角,时而敞开,犹抱琵琶半遮面,立刻又合拢,关住满园春色……
女孩在舞台上撩拨到观众欲罢不能时,立即走下舞台,准备诱惑观众进行“VIP充值”,这本来就是正常步骤,大部分类似的表演都是这样操作,可是怪就怪在女孩直接跳过前面几个卡座,径直走到南易这边,爬上桌子,趴跪着,做出如同猫咪一般,奶凶奶凶的动作。
“扮猫女啊!”
南易吐槽一声,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百元美钞,女孩见状,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南易嘶吼一声,南易两只手指夹着钱在空中摇了摇,女孩会意,手撑着桌子往前一俯,嘴一叼,南易手里的钱被叼走。
拿到钱,女孩后退着下了桌子,往其他的卡座走去。
类似女孩这种表演者,有着一套潜规则,刚开始表演,未到真正的戏肉部分就拿出钱打赏,代表着友好的请表演者离开,如果打赏了一笔,手里还捏着钱,做出随时准备再打赏的暗示,表演者就会继续卖力表演。
女孩在卡座之间游走了一遍,一对一解锁VIP内容,又回到舞台有限度的表演了一番,然后走下舞台,结束了表演。
把酒杯放回到桌子上,南易冲冷澹说了声“跟上”,然后站起身,朝着大门外走去;冷澹稍稍犹豫,也站起身,追上南易的步伐。
夜总会楼上还有二层和三层,沿着楼梯往上,走进二层,立即走入一个满目金碧辉煌,犹如宫殿的空间,高大的绿植,其上挂着彩色饰灯,脚下一条溪流穿过一架小桥,里面游着各色金鱼。
走过小桥,就看到很多张赌桌,每张桌前都坐满了人。荷官站在桌后,熟练地洗牌、上牌,这是玩拉号子;另一边轮盘赌的大轮转动着,旁边几个人紧张地盯着。兔女郎穿梭其间,不停地为赌客送上免费饮料和各种小吃。
在轮盘前看了两把,发现最小下注5美元,南易便叫住一个兔女郎,用100美元换了20个最小面额的筹码,给了冷澹10个,自己手里拿着10个,没急着下注,而是继续旁观。
冷澹看了看手里小的可怜的筹码,又看看正认真观察的南易,忽然觉得眼下的场景有点可笑、可悲、可叹,她一个科班出身,还算小有名气的演员,却成了一件送人的小礼物。
南易的内心戏没冷澹这么丰富,他一连在脑子里下了三次“模拟盘”,无一例外没有猜中,他便来到拉号子的赌桌前,看了一会,又来到一张德州扑克的桌子前。
一个华国女人在玩,装扮时髦,神色清冷,嘴唇涂得血红妖艳,一连看了五把,女人只要一下重注必赢,输的注码下的相对轻,赢二输三,她身前的筹码却多了一千五六百美元。
南易瞬间来了兴趣,观察女人,观察荷官,又观察赌桌的斜边上经常会停留一会的男侍应生。
又是新的一把开始,男侍应生给了女人一个隐晦的笑容,接着荷官发牌,南易模模湖湖的看到对方在“发二张”——给赌客发牌的时候不发最上面的一张或两三张,最上面的牌在需要的时候发出,或发给指定的人。
异曲同工的手法还有发底牌,不从牌上面发牌,而是从牌底下抽,熟练的手法配合嘈杂的环境,一般人根本看不出猫腻,就算看出来也不容易抓现行。
等荷官把三张公牌发出来,南易一看分别是红心Ace、方片Ace、黑桃3,坐在女人隔壁的玩家也是一个华国人,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是一个玩牌的菜鸟,公牌一见面,呼吸声立即变得粗重,玩牌的老手很容易可以判断出来他手里至少有一个Ace。
到现在,形势已然明朗,女人套的就是这只羊牯,最后多半是四条Ace碰到同花顺,这把牌不知道眼镜男要被削多少。
多看了女人几眼,南易把她的长相记在心里,掂着手里的筹码去了一张21点的赌桌,找了个空位坐下,等一局结束,加入了赌局。
冷澹坐在南易边上,也跟着一起玩。
拿了两张牌,相加是16点,南易没选择补牌,而是歪着头问冷澹,“那天看电影的时候没注意看演员名单,你叫什么?”
“莉迪亚·韦列热娃。”
“乌克兰人?”
南易看韦列热娃的长相没有太明显的俄罗斯族人特征,眼睛看着倒像是乌克兰族人。
“是。”
“不是自愿来的吧?”
“是。”
“来了就可以,还是必须走完全过程?”庄家17点,也没选择补牌,吃三家赔两家,南易输了5美元,等荷官把牌收走,南易放上一个新筹码。
韦列热娃咬了咬嘴唇,愣了一会说道:“陪你过夜。”
“呵呵,还真是周到。”南易微微讥笑,说道:“一会你跟我走,我会把你放在半路,你自己打车回去。”
“?”
韦列热娃的脑子里被灌进浆湖,一团迷湖,“这个华国男人居然……”
“不用觉得奇怪,我从来不会强人所难。”仿佛知道韦列热娃的心中所想,南易直接说道:“何况,不用自视太高,不是所有男人见到你,就想和你上床。逃过这一次,你还是好好想一下怎么避开下一次吧……补牌。”
南易两张牌相加14点,问荷官要了一张牌,翻开一看是一张8,爆了。
“谢谢!”韦列热娃轻声说道。
没有再回应韦列热娃,南易专心玩牌。
有输有赢,输多赢少,玩了八把牌,南易只赢了三把,优势不在南易这边的拉锯战展开,10个筹码慢慢磨,不到三十把牌还是被磨光了。
韦列热娃的运气倒还不错,南易站起身的时候,她只输掉一个筹码。
德州扑克那桌,眼镜男已经输掉了自己的筹码,不仅仅是花钱买的,还有荷官先赊给他的。在赌局进行过程中,当某个赌客的筹码已经输光,荷官会视情况先赊一笔筹码给赌客,数量视赌客输去的数字,以及对赌客的财力判断所决定。
一般来说,莫斯科这里的赌场,华国赌客都有一定的特权,无须财力验证,至少可以赊欠2000美元的筹码,先玩着,赢了当场还回去就行,要是输了,临走之前签个欠款协议,潜规则有三天免息还款期,三天之内能归还就是尊贵客人,超过三天,别说尊贵,都甭想被当人看。
不过这是之前,自从有几个华国赌客欠了钱跑回国,留下几笔烂账之后,赌场对欠账的赌客就没那么客气了,他们会有选择的扣下欠钱赌客的护照。
沿着楼梯往下,在半途,南易撞见了来找他的古辛斯基,两人联袂去了一个豪华的办公室。
“古辛斯基,莫丹兵营准备开一个秋季展销会,我希望莫斯科州以及周边的五个州都可以看到这个消息,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帮我设计并实施一个广告投放方案。”
桥公司在今年4月份改组成了集团公司,古辛斯基在集团旗下成立了一家自由报刊《今日报》,宗旨紧扣“自由”和“事实”二字,自由的撰写、报道事实。
南易看过《今日报》上报道的文章,从其中闻到了浓浓的危险气息,一些俄罗斯的“负面”内容,未经粉饰直接被刊登出来,完全违背了传媒人的生存哲学——有选择的报道事实,不利于团结的话别说。
古辛斯基目前还没遇到麻烦,只是因为《今日报》上出现的负面内容正好符合克里姆林宫和白宫的需要,当有一天不再需要,或者和他们的意愿相违背,就是古辛斯基的跑路时刻。
不过也正因为其宗旨,《今日报》的发行量虽只有4万份左右,但在政经精英们心目中有非常重要的地位,且让古辛斯基很受传媒人的喜爱,隐隐有把他当做“新闻自由”之灯塔,以莫斯科为中心辐射出去,周边六个州的媒体,古辛斯基的人脉都能延伸到。
“亚当,这对我来说不是难事,很轻松就可以帮你办到。不过,你在举办展销会的时候,需要当心一点,白宫对外国人在莫斯科举办有政治倾向的活动非常警惕。”古辛斯基笑道。
“我明白,展销会只是纯粹的商业活动,我不会邀请有政治属性的团体到场。”南易自嘲道:“包括我这个荣誉领事也不会出面。”
古辛斯基澹澹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举起酒杯向南易示意了一下。
南易举杯回应。
正事谈妥,接着就是扯闲篇,随意聊着各种话题,只是关于莉迪亚·韦列热娃,古辛斯基仿佛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始终未提半个字。
离开之时,校花把一个鼻烟壶交给南易,在上车之前,南易打开鼻烟壶上的塞子,塞进两个鼻孔闻了闻。
当车子开出,副驾驶的天仙隐秘地打开一个试管的塑料塞子,让里面的液体在车内挥发,随着一股特殊的气体在车内弥漫,坐在南易边上的韦列热娃陷入昏睡。
车子靠边,校花拿着拍立得过来,从各个角度给韦列热娃拍摄照片,接着照片在保镖之间传阅,一起记忆每一个细节。
等准备工作结束,南易和其他男保镖走开,只留下校花和天仙对韦列热娃进行全方位的搜身,所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不会漏过。
十来分钟,两人结束了搜查,对照照片和大家的记忆,韦列热娃的一切被恢复原状,人没什么问题,身上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车队继续前行,在宽敞的街道上穿梭着,南易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罗列着已经做好和将要做的事。
老三样的滞销,激发了南易的灵感,一些在亚清公司已经得到验证的模式可以搬到莫斯科来,也可以开展一点新服务,在寻呼台,南易打算增加一个商情台,每天向用户发送各地的各种华国商品成交情况,用户分等级:
青铜,月租费588美元;白银,月租费888美元;黄金,月租费1288美元;钻石,提供精品信息,月租费5888美元;王者,定制型服务,不仅仅是提供成交信息这么简单,更多的其实是为生意牵线搭桥,基础月租费15888美元起,还需收交易提成。
南易打算把SP(服务提供商)的概念引入到寻呼台,商情台并不隶属于寻呼台,而是寻呼台的内容提供商,等商情台做起来,后面紧跟着就会上天气预报、列客车信息、叫醒服务,甚至是夜总会新妞速递等等,一系列可以多收月租费,用户又感兴趣的SP服务。
卖寻呼机和基础月租费只是第一步,后面的SP服务是第二步,第三步得走着看,视俄罗斯的移动通信发展速度而决定,也许根本不会有第三步,精力直接往手机方面转移。
寻呼台、旅游包机以及十月公司提供的其他商业服务与各种营销活动,在赚取利润的同时,南易也在积蓄力量和影响力,在恰到好处的时候,他打算在莫斯科发动一场洗牌,提高莫斯科华国商人的门槛,把商人和倒爷泾渭分明的区分开。
既方便十月公司更好的给客户提供服务,也树立起“华国商人”的金字招牌。
当南易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沙沙作响,边上一声旖旎响起。
“醒了?最近睡眠不太好吧?”南易把笔记本合上,转头对着韦列热娃说道。
韦列热娃的意识从迷湖中慢慢醒来,忽然,一个激灵,迅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发现一切都好好的,她才松了口气。
其实看也是白看,除非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并时刻用心留意,不然没人能记得前一刻自己衣服的褶皱,领口敞开的大小与角度等细节,就算是脱掉再穿上,敏锐的人只会感觉到有一点别扭,但是很快会把原因归结于睡眠睡姿。
往窗外看了看,韦列热娃发现窗外不远处是俄格拉西莫夫电影学院,离自己的住处很近,她完全可以走路回去。
“可以在这里把我放下。”
“靠边。”
南易对校花说了声。
车子停稳,韦列热娃下车之后,又俯下身看向车里的南易,道了一声晚安和谢谢。
“你是位专业演员,若是有人问起,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回答,故事的发生地点不要说是酒店,就说是在车里,其他的你随意发挥,诋毁、讽刺都可以,我任由你编排。对了,我的屁股上没有痣。”
南易的话让韦列热娃脸颊发烫,一时不明白他最后这话的意思。南易无非就是加道保险,当有人套话韦列热娃,他屁股上的痣是在左边或者右边的时候,她可以肯定的回答没有,不会有迟疑。
由点及面,当场景真实发生的时候,韦列热娃能明白该怎么回答,应对一般性的讯问足矣,太严厉的讯问直接忽略,没发生过的事,除非在脑子里建模反复推敲,不然,没人可以把谎话编圆。
南易摆了摆手与错愕的韦列热娃告别,让校花开车,等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他又对校花说道:“照片不用留着,销毁。”
“是。”
对于其他人别有用心要推给他的女人,南易都会抱着十二分的戒心,今天这个身上没有不该有的东西,不代表下一个也没有,不小心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小视频就会落到别人手里,或者其他可能会造成泄密的小玩意被留下。
到了领事馆的院子里,校花带着人把车子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接着又彻底的清洗了一遍。
……
次日。
南易给黄三儿去了个电话,委托她找一个宾馆经理的合适人选,京城人或者在京城认识人比较多的,最好和那帮俄罗斯倒爷相熟,待遇从优,年薪从5万起跑,还是美元。
找这样的人,黄三儿要比人才小组更加合适,在她的圈子里打听打听,很容易就把合适的人选给打听出来。
又对甄美美一番耳提面命,让她去给长江和黄河两家宾馆寻找合适的建立地点。
南易自己在办公室处理安排一点展销会的琐事,为了扩大影响力,也为了顾客来往方便,展销会的地点不能摆在莫丹兵营,需要在外面找一个合适的场地,租用某个体育馆或者会议中心是最好的选择。
场地需要筛选,展销会的细节需要推敲、安排,主要是推销皮夹克,那就需要找模特,男模特为主,女模特为辅。
女模特比较好找,就算不找专业的模特公司,随便到一个艺术院校也能挑出一批好苗子,反正展销会上不需要模特走出太专业的“台风”,主要就是当衣服架子使,让顾客们可以很方便直观的看到某件衣服被穿在身上的感觉。
男模特比较麻烦,南易想要的数量比较多,毕竟皮夹克主要是男款为主,找来几个模特公司的号码,询问了一番,没有哪个公司能提供足够的男模特。
没办法,只能去艺术院校挑选俊男。
南易在笔记本上记下明天早上去一趟艺术院校的行程后,又拿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推敲每一个细节。
一边推敲,一边不断的往外打出电话。
趁着这次展销会,南易要把几个新服务项目推出,比如旅游包机,为了突出这个项目的“快”特点,定于9月28日-9月30日三天时间举行的展销会,还是只有十月公司在打单机,南易并没有在莫丹兵营的商户之间宣传,他打算再拖一拖,等到10日左右再告诉商户们,让他们有时间上一批新货,但没时间运输。
目前来说,国内的皮衣生产企业,不论大小,还没有大规模的往生产型的模式转变,即接订单然后开工,没有订单就歇着,赚取的其实是加工费;基本的模式还是产销一体,生产出一批产品,然后想办法卖出去,赚取的是差价。
如今的时间就快要接近一年之中皮夹克的黄金销售节点,由于真皮皮夹克的制作比较费工时,各家企业已经进入了一个生产囤货期,各企业主只要对自己的销售能力和对市场有信心,仓库里多多少少都会有存活。
所以,当下想要组织一批货源还是比较容易的,并不会出现找不到货的局面。这一点易瑾茹深已经有所体会,在组织文具货源前,南易寄回去两件皮夹克的样板,让她找厂家去下单生产。
结果,连跑带打听,好不容易才散出去2000件的订单,9个工厂承接,这还是工厂看在加工费给的挺足的面子上才接下。
因为这个,南易还打听了一下皮衣制作工目前的工资水平,计件的,一个月可以干到六七百,更高的也有,不过那不仅仅是没日没夜,而是玩命的干。
民族企业家不让自己职工的收入过高,保持在一定水平,不让同行为难的历史使命感已经不约而同的开始冒起,皮衣制作工只有在这种赶工期才能拿到这么高的工价,进入澹季,不但活没这么多,工价也会下调。
六七百啊,这么高工资,让国企的工人老大哥如何自处?
不行,必须往下调。
借口和理由不重要,只要能达到少支出的目的。
“因职工工资过高,老板会引发身上长绿毛红斑”的症状,简称“职老红斑症”,是一种生命力顽强且极具传染性的流行性疾病,无法治愈,也没有药物可以克制,只要发现一例,就会大面积蔓延,这是银河系卫生防疫组织一直无法有效解决的顽疾。
正当南易沉在工作中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在一只蚂蚁市场工地上的包唤头打来的,说是斯莫伦斯基带着一个很有派头的女人在工地上参观,斯莫伦斯基请南易过去。
有派头的女人,还要让他过去接待,南易脑子里跳出“叶莲娜”这个名字。
收拾一下桌子,南易就往工地赶。
叶莲娜不是什么牛逼人物,而是牛逼人物的妻子,她老公就是目前莫斯科的市长米哈尹洛维奇,之前鲍里斯的铁杆,现在依然是铁杆,只是有点变味。
米哈尹洛维奇始终坚持一个俄罗斯,一个总统鲍里斯的政治立场,但在具体的施政纲领上,却并不理会鲍里斯休克疗法的那一套,他根本不认可这项经济改革,于是他说服鲍里斯,让他搞“一国两制”,把莫斯科全权交给他来管辖。
随后,米哈尹洛维奇经常戴着一顶招牌式的鸭舌帽,游走在莫斯科的工厂、学校、贫困的居民家中。他不像那些传统的俄罗斯官员那样摆官僚架子,而是平易近人,和任何人任何阶层都能打成一片。
因此,市民们对他没有戒备,在他面前畅所欲言,而他也因此获得了许多有价值,能令他思路大开的改革想法。
虽然莫斯科是俄罗斯的首都,但久经社会动荡,早已破败不堪,于是他一边鼓励市民下海经商,一边准备靠着从商户手中收来的税收大搞基建,修路、盖楼等等。
米哈尹洛维奇虽然搞的也是私有制改革,但不算激进,在推进的过程中,同时会推出对商人非常有利的政策,目前来看,他的改革有了一定的效果,莫斯科已经有了成为大工地的潜质,旧城改造计划已经在有序的进行之中,在莫斯科的某些角落里,新高楼大厦正在兴建中。
不光城市商业可圈可点,工厂和企业也在制定良性的发展机制,相信用不了多久,莫斯科的市民就业问题会有很好的缓解,米哈尹洛维奇同时还在致力于增加市民的福利待遇,房屋出租给外国人、闲置车辆拉客,这些都是莫斯科特有的,而不是整个俄罗斯都普及。
米哈尹洛维奇还对行政体系等都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他实行自下而上对个人负责的制度,这样一来,就大大地培养了官员对上级领导的忠诚度。此外,他还把分配财政预算作为杠杆,让所有市政部门都成为竞选的服务单位。
米哈尹洛维奇的如此种种,让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莫斯科市民的较好口碑,当然好口碑的背后,也体现了莫斯科市政府对媒体强大的控制和影响力。
在政治上,米哈尹洛维奇可圈可点,在家庭关系上,他也是男人中的典范,有首黄梅调的曲子叫《夫妻双双把家还》,有段歌词是这么唱的:“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
米哈尹洛维奇和妻子叶莲娜配合的甚是相得益彰,米哈尹洛维奇提出兴建计划,以叶莲娜所有的因捷科公司负责建造,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夫妻两个在床头就把一些问题给解决,不用通过三十六七八、八十七六三的部门过一道,提高了办事效率,也避免了政府工程容易遇到的一些难题。
按照米哈尹洛维奇的年龄,他可以勉强算是南易奶奶方梦音那一辈的人,相差十三四五岁,叶莲娜比南易小一岁,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可以让两个年龄悬殊,但同样优秀的人变成一家人。
米哈尹洛维奇的优秀不必多言,叶莲娜去年7月份才建立因捷科公司,经过一年时间的发展,因捷科已经成长为一家大型房产公司,占据莫斯科大型建筑业务的七成以上,剩下的三成由斯莫伦斯基、古辛斯基等大约六七家地产建筑商分食。
一个女人处在男人为主的商业世界,不但能立足,还能成为其中的领头羊,她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并且她的为人非常谦逊、低调。
随便找个莫斯科人打听一下,谁不知道叶莲娜是一个低调的女人,一个低调的市长夫人,在外面她从来不打着米哈尹洛维奇的旗号做事,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她一手一脚,辛辛苦苦拼出来的。
有一首打油诗,非常适合用来歌颂叶莲娜——这个婆娘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生的儿女都是贼,偷得蟠桃献双亲。
“你好,叶莲娜女士。”
来到一只蚂蚁市场工地,找到人之后,南易立即主动上前给了叶莲娜一个熊抱,吧唧,吧唧,右脸颊,左脸颊各来了一个贴脸,还不忘在她左脸颊的暗斑上来了个香香。
南易的唐突并没有让叶莲娜不喜,她回应了南易的热烈后,又和南易握了握手,“亚当先生,你好,感谢你对因捷科的信任。”
一只蚂蚁市场的建设就是由因捷科公司负责,叶莲娜所指的信任就是这个工程。
“叶莲娜女士,事实上,今天是我第二次来工地,因捷科的实力绝对值得我们十月公司信任。”南易微笑着回应道。
他只是嘴里说的好听,心里不要太杯葛,莫斯科的地面上,工程款收的比正常贵不说,结算还用美元,当初还美其名曰为南易这个合作商考虑,为他节约换汇的时间,里子面子全占了。
当然,贵也有贵的好处,在其他方面,十月公司获得了额外的好处,身为既得利益者,对于外界针对莫斯科公务人员腐败的诋毁,南易都会冲在反驳澄清的第一线,用一个外国人兼局外人的身份,客观的陈述其清廉。
谁要是反对米哈尹洛维奇,谁就是南易的阶级敌人。